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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红与黑的碰撞

秦月

“小月,哎呀你可回来了,你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啊,手机也不开。”

“我手机没电了,怎么了师兄,什么事这么着急?”

“当然有急事,上面要你去一趟,都下来催两次了,赶快跟我上去吧。”

“上面?上面找我干什么啊?”小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便多问,上面找你什么事,你上去不就知道了嘛!”师兄的一句话,让小月有些担心。

这是龙飞集团,小月大学毕业后就进了龙飞集团,到现在仅仅两个月,今天是新员工培训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小月自从进入龙飞之后还没有真正做过一天员工。尽管已经培训了两个月,但她还是觉得龙飞很陌生,听说龙飞的人有两个很明显的级别,一个叫“上面”,一个叫“下面”,大部分人都只能在“下面”,只有少数人可以在“上面”,很多“下面”的人从未见过“上面”的人,更别说像小月这样刚毕业的学生了。

小月和师兄穿过大厅,到达电梯前,两人进入电梯,按下了11层,11层在龙飞是个分水岭,11层往下的就是大家俗称的“下面”了。到达11层后又穿过一个小厅,到了另一个电梯面前,两人被拦下了。

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师兄答道:“我们都是下面的,一个小时前,上面要我送个人上去,现在这个人已经来了。”

那个穿黑西装的人打量了一下小月:“就是她吧?”转而对师兄说,“你可以走了。”

小月这下慌了神,她可是对所谓的“上面”一点也不了解啊,何况现在这个穿黑西装的人又要打发师兄离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看了一眼师兄,祈求他不要离开。

“小月,我就不去了,这是规矩,完事给我电话,我等你消息。”说完这话,师兄扭头离开,穿过小厅,乘坐原来的电梯下去了。

穿黑西装的人和小月一同乘坐了面前的电梯,他按下了3,小月琢磨,这应该就是“上面”了吧。

龙飞一共有十五层楼,一层到十层是一体,十一层到十五层是一体,十一层从占地面积来看,只占了十层的三分之二,因此龙飞就像是两个部分似的。现在按下的3,应该就是十四层了吧。

电梯门打开后,小月惊呆了,一个长方形式的环形映入眼帘,这个环形上面依次排列了十多个小房间,小月以前从未听别人说起过“上面”的情景,因为但凡上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再回到“下面”。

小月跟着那个穿黑西服的人向左去,前面是一个楼梯,说是楼梯,却只有五六级台阶,上了台阶后就是一个门了,门是关着的,只见那个穿黑西服的用手按下了一个按钮,随后听到了“嘀”的一声,穿黑西服的人对着按钮旁边的一个扩音器说道:“老大,您要的人带到了。”

“让她进来,你可以走了。”从扩音器这传出声音,之后门弹开一条缝。

穿黑西服的人示意小月进去,自己径直走了。

小月切切地走过去,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在老板椅上,一个在沙发上,显然,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人就是“老大”了。

“你就是秦月?”坐在老板椅上的人问道。

“是的,我叫秦月。”小月还想说些什么,不料却被老大打断,“潘龙,带她去阿浩那学学规矩。”

“是。”坐在沙发上的人站起来回到,他叫潘龙,是龙飞集团的副总裁。而坐在老板椅上的就是龙飞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靳朗。

疑点

秦月,18岁……财经学院毕业,在校成绩优异,7月进入龙飞集团,至今两个月。

靳朗看着手中的资料,对潘龙说:“她怎么样了?”

“还好,该教的阿浩都教给了她,已经给她安排了房间,在西边第三间。”潘龙答道。

“潘龙啊,”靳朗正了正身子道,“你再去查查这个秦月,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虽然她已经是龙飞的人了,但这还是有很多疑点啊,她一个18岁的女孩子,大学都毕了业。你看,她的资料上面只有大学期间的信息,家在哪、父母是做什么的、高中在哪上,这些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单凭一封推荐信进来也有些牵强啊,这里的资料也不详细,你再去查查看吧。”

“是,老大,我知道您的意思,我这就去。”

龙飞集团“上面”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年龄偏小。靳朗,23岁,已做了三年总裁,潘龙26岁,做副总裁也有三年,程云是靳朗的左膀右臂,只有22岁,王猛哲是靳朗的手下,只有24岁,现在又冒出了秦月,只有18岁。这些人,虽然年纪小,但处理事情时却很成熟,有志不在年高。当年正是靳朗的这份志气,才有了三爷的支持,才有了现在的靳朗和龙飞集团。

三爷是龙腾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三年前看好靳朗,给了他一笔资金,帮助他注册了龙飞集团,三年来靳朗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把龙飞集团做的很出色,不仅在省里小有名气,在省外的很多地方也开了分公司,三爷很是高兴,常常请了靳朗和他的手下做客,除此之外,还会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韩嘉振,靳朗的兄弟。

韩嘉振是个医生,从十五岁开始学医,二十岁学成归国,开了家医馆,就在龙飞集团的旁边,两栋楼是相连的,韩嘉振的办公室深入到龙飞集团的十四层楼,另外还有几间病房也设在龙飞集团的十四层楼,这几间是专门给龙飞的,有专职的医师和护士,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龙飞的“上面”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家法”森严,常有人因此受伤,这几间病房就派上了用场。

用三爷的话说:“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有志气、有作为的孩子。”

绝望

秦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她在考虑今后应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进了龙飞,就要为龙飞卖命”。这是昨天阿浩跟她说的。她知道,来到上面,就别想再活着离开,脱离组织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龙飞,到底是什么。秦月翻了个身,眼泪扑漱漱地落下来:我才18岁,我不想死。

阿浩是在刑室教的规矩,她悄悄问了问阿浩,自己以后会用到这些刑具吗?阿浩说,除了老大,没有人会是例外,另外还告诉她,有些问题是不该问的。秦月开始心跳加速,她开始担心,自己从小没有挨过打,却又如何受得了这些?

两个月前,秦月来到龙飞,本以为换了一个新环境会好些,可来了才知道错了,这里仍然没有亲切感。自从宁嫂离去,她便再也没有体会过亲情。

这是她在上面度过的第一个天,回想着阿浩的话,独自流泪。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尽量不发出呜呜的哭声,因为这不像以前,有同学;也不像在下面,有师兄。现在自己一个人在上面,孤苦伶仃,无人问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犯错误,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狠打。想到这,秦月的心更痛了,她缩进被子里,慢慢的由呜呜声变成嚎啕大哭。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巧合

“老大,老大你看,我找到秦月的资料了!”潘龙兴冲冲的进来。

“慢点说,瞧你那副着急样,说吧!”靳朗看到潘龙这幅模样就想笑。

“老大,这个秦月,是您的校友呐!”

“我当什么事呢,大惊小怪的,龙飞上上下下,我的校友还少吗?”

“老大,我不是说大学,不不不,我不是单指大学,我是说这个秦月,您看,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跟您都是同一所学校啊,您看,是不是?”潘龙指着资料。

“是啊,潘龙,你说……有这么巧的事吗?”

“可这是事实啊,老大,您看,她的经历都跟您一样,十五岁考上大学,三年读完四年的课程,这还有财经学院院长的推荐信,老大,你看。”

“这个推荐信倒是没什么问题,倒是这个提前毕业的事,有点不太可信啊,你看这个秦月,看起来傻乎乎的。”因为靳朗是从财经学院毕业的,又因为财经学院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高校,因此它就成了每年龙飞集团校园招聘的主要来源,但只有有了财经学院院长推荐信的人才会被龙飞录用,所以秦月既然能被录用,自然是院长的推荐信起的作用。

“老大,那不是傻乎乎的,那是可爱,刚毕业的学生都是这样的,秦月刚从学校毕业就来到了龙飞集团,肯定没见过什么大的企业,进来龙飞,就可能已经吓傻了,你想啊,这一般的人见了龙飞的阵势还大吃一惊呢,更何况是个小孩子呢,还是个女孩子。”

“有道理,这样吧潘龙,你去把秦月给我叫来,我再问她几个问题。”

“是,我这就去。”潘龙正欲退去,却又凑上前来,“老大,还有一点她和你很像的地方——她也是个孤儿,从小被人收养。”

潘龙说完就退去了,只留下靳朗以人靠在椅子上发呆:这个秦月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发生?

寻亲

潘龙说完就退去了,只留下靳朗一个人靠在椅子上发呆:这个秦月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发生?

他用手轻轻按摩太阳穴,这几天龙飞的事情比较多,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手下的潘龙、程云、王猛哲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他们尽可能替老大分担,所以,当靳朗提出要秦月过来见的时候,潘龙就迅速退下了。

靳朗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他打开了窗户,一阵清风吹过,感觉阳白穴、攒竹穴和印堂都舒服很多。他低下头,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车辆,思绪回到了从前,那个上大学的年代。

那是一个仲夏之夜,靳朗和韩嘉振与三爷围坐一桌,三爷问道:“阿朗,毕业后要做什么?”

靳朗坐直了身子,顿了顿说:“三爷,我想开个公司,要做就做大。”

“好,有志气!难得你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个想法啊。我小的时候啊,可没你这个条件,那个时候每天能吃饱饭都不错了,哪还敢奢求什么啊。阿朗,你放开膀子干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三爷只管说就是了。”

“多谢三爷!”靳朗站起来,深深作了一辑,样子颇有些滑稽,“眼下正有事想请三爷帮忙啊。”

三爷看了看韩嘉振,又看了看靳朗,说道:“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条虫,我还能不知道?是要钱来了吧。”

“三爷,什么都瞒不过您,呵呵。”靳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看看,阿振,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敢情你小子就等我这句话呢吧,哦,我这儿刚说完你只管甩开膀子去干,紧接着就要上钱了啊。”

“三爷,三爷,阿朗不敢,阿朗……是真的想开公司。”

“你看看,阿振,这还说不得了,委屈了都。”

“三爷。”韩嘉振呵呵一笑,“您就别拿阿朗寻开心了,依我看,他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鬼合起伙来算计我,哼。”三爷假装生气了。

这一生气可不要紧,吓坏了靳朗:“三爷,阿朗不敢啊!”靳朗祈求到,就欲要下跪了,只见三爷挥挥手:“罢了,我看你也是真心的,这样吧,你安心学好后面的,等毕业你了,要是还有这个开公司的想法,我就资助你,这样总行了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经营不善,可就别怪我对你狠心了。”

“阿朗哪里敢怪三爷啊,谢谢三爷了。”

“老大,秦月带到了。”潘龙对着外面的对讲机说道。

靳朗收拾了一下思绪,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按钮,门自动弹开一条缝。

秦月尾随潘龙进来,这是她第二次进来了,尽管是第二次,可秦月却觉得这比第一次还要陌生。

昨天哭着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正在犹豫应该是热敷还是冷敷的时候就有人敲门让她去见老大。秦月应了一声,慌慌张张收拾了一下,就跟那人出去了。直到走到老大的办公室门口,才看到了潘龙。

“这几天休息的好吧?”潘龙微微一笑,问道。

这一笑,竟让秦月半天反应不过来,想不到龙飞的上面竟还有人对她笑,她不知是福是祸,可还是免不了要回答一句:“谢谢潘副总的关心,我很好。”

潘龙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老大要见你,进去后规矩要知道,千万错不得。”

原则上,龙飞集团每年都从下面挖新人上来,选人标准每年不一样,主要是看上面有什么需要。潘龙一直是这件事的负责人,每次任务完成的都很出色,程云和王猛哲就都是从下面挖来的人,现在都已经成了靳朗的左膀右臂。可是有一年,程云因选人不当差点闯下大祸。事情皆因一个叫孙显的人而起,孙显本是三合的人,三合因被十几岁的靳朗抢了自己的生意而怀恨在心,因此安排孙显进入龙飞集团,并想尽一切办法让孙显进入龙飞的上面,接近靳朗。程云例行下来选人,看到孙显很能干,脑子也很好,就把他提了上来。按照三合的安排,孙显上来后就要找机会将靳朗干掉,可事情却提前败露,三合并没有得逞,孙显也因此成了牺牲品,而潘龙则因此事受到了牵连,挨了家法,一个月都没能下床。这两年,龙飞集团发展的很快,上面缺人,也就不得不从下面挖人了。可是由谁去做选人的负责人呢?这可愁坏了靳朗,于是,他又想到了潘龙,一方面,潘龙曾经为龙飞带来了程云和王猛哲这两员得力大将,另一方面,“孙显事件”毕竟已经事过境迁,潘龙也得到了不少教训,不如再将这差事交予他,由他负责吧。

根据今年的要求,潘龙要从下面挑选一个知识面宽、公关能力强的人,另外,因为公司的发展需要,还要求此人至少要懂两门外语。挑来挑去,只有秦月是符合标准的人选,潘龙便将秦月推荐给了靳朗,作为储备人才。

不同于第一次,这一次老大要见秦月已是让秦月学过规矩之后了,潘龙生怕再出现第二个“孙显事件”,再三嘱咐也就无可避免了。

可是潘龙的嘱咐却变成了秦月的负担,吓得她一身冷汗,昨天的担心又涌了上来,秦月慌忙点点头:“多谢潘副总提醒,我记住了。”说完,推门进去。

“靳总……”秦月走上前,怯怯地叫了一声。

“恩,坐吧。”靳朗淡淡地说。

秦月看了一眼潘龙,她记得阿浩教规矩的时候说,老大不让坐的时候得一直站着,她不敢相信老大是在对自己说。潘龙朝她点点头,这说明自己可以坐了。

一丝风吹进来,靳朗桌上的几张纸被吹掉在地,秦月看见了,忙过去捡,弯腰的一瞬间想起了阿浩的话: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打听的也别打听。可是已经晚了,这几张纸不该自己弯腰捡的,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即使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老大也不会相信的。

“啪!”秦月捡起了纸,可又有东西掉了下去。

“那是什么?”靳朗问道,“拿来我看看。”

秦月想收起来也晚了,那是一个项链,从自己脖子上滑下来的。“真见鬼,平时好好的,偏偏这个时候掉下来。”她心里想,可是老大的命令就是圣旨,她必须立刻把它捡起来,拿到老大面前。

“这是一个项链,从很小的时候就戴着了,他们说凭这个能找到我哥哥。”秦月走上前,一边递上项链一边说。

“你还有个哥哥?”靳朗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长大后是宁嫂告诉我的,说我有个比我大五岁的哥哥,当年我们失散时家里特意订做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全世界都只有这么两条,另一条在哥哥那,宁嫂说,这个项链一定要保管好,否则就找不到哥哥了。可是现在宁嫂也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到哪才能找到哥哥……”现在进了龙飞集团的上面,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找哥哥。秦月鼻子一酸,眼泪竟不自觉地掉下来。她又想起了阿浩的话,她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把这个收好吧。”靳朗把项链还给了秦月,同时扭过头去对潘龙说,“带到阿浩那,看来规矩没学到位啊。”

秦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靳朗,但她知道,老大不会收回命令的,而现在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潘龙摇摇头,把秦月带走了。靳朗站起来,关上窗户,又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他叹了口气,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和秦月一模一样的项链,上面的月亮瞬间变得很耀眼。

十八辆奔驰车排成一条长龙,呼啸着开向同一个地方。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寻找三爷的公子。

“胡闹!”三爷拍着桌子,眉宇之间已是拧成了“川”字,罗非低着头立在三爷旁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盼着三爷能消消心中的怒火,不要迁怒于自己才好。

“十八辆奔驰,都开到路上去了?”三爷顿了一下,这件事毕竟还没有公开,况且自己现在在分公司做指导,自己大动肝火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是的,三爷。”罗非微微抬了抬头,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您知道宇哥的脾气,我拦不住啊。”

三爷放低了声音,镇定地说:“这简直是胡闹,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立马给我回来!”

罗非听到命令,立刻拿出了手机,双手颤抖着拨通了赵宏宇的号码。他偷偷瞄了一眼,三爷不愧是三爷,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正想着,电话通了:“宇哥,三爷让您马上带队回来……”

未等说完,三爷一把夺过了手机,冲着电话里平静的说:“马上给我滚回公司去,你给我带出去几辆车,就给我兵分几路回来。”

赵宏宇正想争辩什么,三爷这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宏宇只好做罢,通知手下,停止行动,自己先行回总部,其余的分头返回。

分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三爷挂断和宏宇的电话后就带着罗非一起回了总部。他让罗非守在大门口,宏宇一旦回来则立马带来询问,自己则一个人在办公室等着,琢磨着如何把这件事说与林弟,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林弟就是林锦明,在孩提时代就已是拜把兄弟,本来兄弟有三人,可是大哥林锦庆被仇人杀死,一晃已过去近二十年,只留下自己与林弟。

当宏宇开着奔驰刚出现在总部门口的时候,罗非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起宏宇就向电梯奔去,宏宇甚至没来得及关车门。罗非没有给宏宇发问的机会,只是对他说:“宇哥,三爷正在气头上,您进去可得好好跟三爷说,千万别再惹三爷生气了。”

宏宇正待要问,电梯门已开,自己则被罗非推出了电梯,推到了三爷办公室门口。

罗非把宏宇送至三爷办公室门口,自己要转身离开,被宏宇一把拽住:“听你说的那么吓人,你得陪我进去。”罗非正欲推辞,三爷竟亲自把门打开了:“你个小兔崽子,还愣在外面干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

三爷对宏宇非常器重,把他当作儿子般疼爱和教育,这次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对宏宇也是很铁不成钢,见宏宇完全呆在外面,便抬起一脚踹了过去,宏宇瞬间清醒了。

“三爷,大少爷情况不明,现在生死未卜,我们得赶紧去找他啊,晚了可就来不急了啊!”

“如何去找?我问你,你有线索吗?你知道人在哪吗?连事儿都还没搞清楚呢,居然敢开着十八辆奔驰出去给我现眼,你是生怕公安不怀疑咱们龙腾吧!我告诉你,如果警方因为今天这件事来查龙腾,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三爷一字一板,落地有声,却是震得宏宇满头大汗了。

“三爷,三爷,我错了,我是觉得大少爷没有消息,他一夜没回家,而且又……手机也打不通,大少爷他又……不懂防身术,又不会用枪……我,我着急,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把车都用上了,我,三爷,三爷您饶我这次吧,我一定找着大少爷,三爷,您饶了我吧……”宏宇顿时醒悟,今天得知大少爷一夜未归,手机也打不通时,一时冲动就带了一批人开着车出去找,罗非建议他先跟三爷说一声,可自己却没有听劝,如今闯下大祸,才知道自己的这步棋确实是惹祸上身了,现在三爷虽然镇静,但显然已经发了火。三爷平日里做人低调,虽是龙腾集团的董事长,却只开辆别克君越。公司虽有不少好车,但也只是有公务时才开一两辆出去,从未连成车队,自己这次居然带了十八辆奔驰出门,恐怕这会已经轰动了整个城市,如果公安起了疑心,要追查龙腾,后果将不堪设想……越往下想,就越是不寒而栗,说话语无伦次,全身发抖,感觉自己已经站不住了,快要瘫坐下去。

三爷并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电话前,拨通了林老爷的电话,简单寒暄之后直奔主题,说自己的儿子突然失踪,问问林老爷知不知道犬子在哪。

林老爷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对三爷说道:“韩哥,您还担心公子啊,要我说您根本不用操心他,别看您是龙头,公子可是从不染指的,这一点道上的人可都清楚,没人动他的,老哥哥您就放心吧,没准这会正跟哪个公子哥在一块玩着呢,要不你问问阿朗,这两个孩子从小要好,阿朗应该知道吧。”

林老爷一番话到让三爷宽了心,儿子和阿朗从小就好,小时候几乎无话不谈,长大之后各忙各的才不像小时候那么黏糊,想必阿朗知道儿子的去向。他放下电话,对罗非说,把你的宇哥带下去,告诉阿杰,该他的人上场了。

阿杰其实叫孙杰,是龙腾的打手,龙腾有很多打手,为首的就是阿杰,阿杰一般只负责龙腾内部的事情,也就是说,宏宇这顿打,必是要阿杰动手了。

赵宏宇向着三爷弯腰行礼,礼毕跟着罗非一同退出了三爷的办公室,朝阿杰的刑房走去。宏宇知道,越是求情,自己就会越惨,于是乖乖地退出三爷的房间,兴许三爷还能高抬贵手放了自己。

可事实却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三爷给阿朗打了电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龙达,儿子因为昨天多喝了酒,上厕所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马桶里,所以才不在服务区。儿子酒量不好,到现在都还宿酒未醒,不过阿朗说了,没什么大碍,毕竟自己这里有很多医生,不会有问题的,待他醒了,自会给自己来电话的。

虚惊一场。

三爷放下电话,嘴角却微微扬起,一方面儿子没事,自己也心安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宏宇,也亏得这孩子能想出这样的辙来,十八辆奔驰,还搞了一个车队。这件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至于让宏宇受罚,但因他最近仗着三爷的信任和宠爱在公司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所以干脆就着这件事杀杀他的锐气,灭灭他的威风,让这小子也知道天外有天。

三爷已下定决心,无论宏宇如何求饶,罗非他们如何求情,对宏宇这顿打绝不会手软。

体验

三爷正欲离去,面前的电话响了。

“是三爷吗?”电话里传出声音。

“是我。”

“三爷,我是理想。”这是理想,一直和三爷单线联系,除了三爷,没人知道理想的真实姓名和身份。理想继续道,“今天的那个车队是三爷的吗?”

三爷顿了顿,嗯了一声。

“三爷,既然是您的车队,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您放心吧,这边的事我压下来了。”理想恭敬的说。

“好。”三爷说完就放下了电话,面无表情。

龙飞集团的刑室完全参照龙腾集团刑室,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刑室分两部分,外面一间只有不到二十平米,而里面一间却不下五十平米,在设计时,里面可供观刑。

龙腾集团是开了十多年的老公司,三爷罚起手下的人来并不手软,在里面的那间刑室里曾经将一人当场杖毙;而靳朗刚做老大没几年,年轻气盛,下不了狠心,罚也就是随便罚罚,潘龙那次的“孙显事件”是龙飞集团有史以来最重的刑罚。

潘龙将秦月送至刑室,一路上面无表情,其实潘龙心中多有不满,他知道秦月聪明,规矩一学就会,可要真正用上手却还需一些时日的磨练。就像刚才在老大的办公室,东西掉了弯腰去捡在平常人眼里看来本没有错,有的还可以享受到“乐于助人”的美称,但在这就不行,秦月必须尽快适应这与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潘副总。”阿浩上前对潘龙行礼。

“上次规矩都教给她了?”潘龙指着秦月问阿浩。

“是的,潘副总,上次都教给她了,我还让她自己说了一遍巩固了一下。”

“那好,准备刑具去吧。”

潘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也不看秦月一眼,秦月现在眼中充满恐惧,心跳加速,看着阿浩拿着板子一步一步走近,她的胳膊和腿都僵硬了。

“趴下吧。”潘龙终于开口,“想想自己哪错了。”

秦月连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走到那张桌上趴下的,她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三爷放下电话,就到刑室去了。罗非见到三爷,连忙搬了把椅子给他。宏宇四肢向外张开,像个蜘蛛似的趴在刑椅上,眼中充满了祈求。

“说说吧,今天的事情。”三爷看了宏宇一眼,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好笑,要不是宏宇太嚣张,自己真有心放了他,不去追究今天的事。

宏宇听到三爷开口,一肚子的话往上涌,瞬间都到了嘴边,却不知让哪句话先出来为好,一时竟一句也说不出了。

“觉得自己没错,是吗?”三爷看到宏宇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都这会了还不说几句好话。

“不是三爷,我错了,宏宇知错了。”

“错哪了?自己说!别让我一句一句问。”

“我,我不该,不该……”宏宇知道自己惹了三爷生气,却一时间说不上自己哪错了,可三爷这样盯着自己,不说又不行,而且不能再拖了,要马上说出来,他结结巴巴的,一边说一边想,一边想着一边说,就把自己带人带车出去现眼的事说了。

“哪来的那么多车?”三爷对宏宇的“招认”还算满意,紧接着就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我把公司的车都用上了,又从龙飞和龙达借了几辆,我……没让他们跟林爷和靳总说,我……我让他们悄悄地把车开出来的。三爷,我知道错了。”宏宇越说越没底气,想着一会要挨打,四肢一软竟趴在那不能动弹了。

“哼!”三爷不屑的看了一眼,靳朗年轻,管不住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这个林弟竟也管不住手下的人,自己的车出去一上午,当老大的竟然没有发现,这老大当的。看着宏宇的一脸惨样,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了怒气,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足的,“亏你想得出!”

“三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不敢了。”宏宇已经吓得全身颤抖,说话的声音都有了颤音。

算下来,宏宇有三年没有挨过打了,这三年来三爷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悉心栽培,宏宇也做得不错,任务越做越上手,处理事情也越来越成熟,这也就助长了他嚣张的行事方式,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

“好吧,咱们来算个总账,做个了结怎样?”三爷的话中虽没有那么冷漠,却足以让宏宇更加恐慌。他无力地看着三爷,自己现在求死的心都有了。

“说说今天的事吧,私自调动车辆,欺瞒不报,这一条怎么罚?”宏宇已经哆嗦地说不出话了,他开始用祈求的眼神看罗非。

“三爷,这一条,该打二十藤。”罗非弯下腰对三爷说。

“少了,你越护着他,我就越狠打他。”三爷瞥了罗非一眼,对阿杰说,“照罗非说的,翻倍打。”

宏宇这会就想哭,早知道如此,你罗非说什么二十啊,直接说三十不就好了嘛,也不至于让三爷嫌少,一下又加上去二十下。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一掉可不要紧,三爷看得是一清二楚:“怎么,觉得委屈?”

宏宇心里怎么想,三爷还能不知道?既然要罚他,就得把他这个傲劲别过来。“没有,宏宇不敢,三爷说的对,宏宇该打四十。”说着又掉下几滴泪来。

“那就打吧,阿杰,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的打。”三爷不紧不慢地说,这对宏宇,无疑是另一种折磨。

“啪……啪……啪……”龙飞集团的刑室里传出清脆的竹板声,板子有节奏的击打着秦月的臀部,秦月紧紧的握住拳头,尽量不让身体左右晃动,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挨打,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感到钻心的疼,心已经凉透了。“不该去捡地上的东西,呜呜呜,不该对老大有欺瞒,应该第一次见老大就说清楚的,呜呜呜。”

秦月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抽泣,可是心里却是装满了委屈,她没想到,哥哥没找到,反而给她惹上了一顿打。

“啪……啪……啪”阿浩的板子毫不犹豫的继续落下来,敢情不是打自己,一点也不手软。秦月现在一肚子的委屈,也没空想别的,只觉得疼。

“好了,阿浩停手吧,秦月是第一次,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算了。”潘龙站起来,走到秦月跟前,“还能站起来吗?”

秦月擦擦眼泪,站起来:“谢谢潘副总。”说完了竟抽泣起来,继而变成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阿浩,你退下吧。”潘龙从桌上拿出一张抽纸递给秦月,“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得学会适应,知道吗?”

秦月点点头。

“呼……啪!”藤条带着一阵风干脆的落下,宏宇的身子本能地向上挺了一下,呃,疼。已是三年没挨打了,虽然这一下阿杰只用了五分力,但还是够受的。这几年张扬跋扈,心里早就不想挨打的事了,早知有这样一天,就该好好贿赂阿杰,让他手下留情一些。

“阿杰,刚开始打就没劲了?”三爷翘起二郎腿,接过罗非递过来的一杯水道,“你若是没劲了,就不要在这干了。”

“三爷,不是,我……刚才没拿好,手滑了,我……”阿杰显然很害怕,如果自己的差事办砸了,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刚才那下不算,从头来!”三爷喝了一口水,将水杯递给罗非。

“是。”阿杰应到,对宏宇小声说,“宇哥,对不住了。”

宏宇心里一沉,原来罗非并没有用力打,是想手下留情的,只是自己多年没有体验家法了,皮肤也越来越经不起折腾了。他点点头,心里做好了准备,三爷既然已经察觉到了,那就不论阿杰怎么打,自己都得忍着。看来三爷是下定决心要罚自己了。

“呼……啪!”藤条夹带着风落下来,这一下比第一下狠了许多。宏宇两手紧紧抓着桌子角,他希望现在能有一个软软的东西,然后就可以抓住它,握住它,把它压在身下,以此来寻求心理上的慰藉,分担现在的痛苦。

“呼……啪!呼……啪!”藤条持续落下。虽然时至九月,可仍酷暑难耐,呆在一个地方不动没事,一动就会出一身汗,更何况他现在在挨打,藤条落下的地方都会抽动一下。抓桌角的两只手早已渗出了汗,上衣已全部浸透,四十藤挨下来,宏宇只觉得全身都酥软了。

悔过

阿杰打完后就垂手站在一边,等候三爷的吩咐。

三爷慢慢站起来,走到宏宇跟前,看着他被汗浸湿的头发涨满了眼帘。宏宇急促地喘着粗气,上身伴随着呼吸有节奏的一上一下,衣服已全被浸湿,衬衣贴在身上,透过衬衣,能看到下面结实的后背。宏宇用颤抖的手费力的松了松领带,仅仅是这一个动作,便让他本是疲惫的身子又沉了一下。他再也无法连贯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三爷……我,不敢……了,求……求求,饶命……”

三爷心里颤了一下,没想到宏宇竟这么不经打,本想连以前的帐一起算,好好灭灭他的威风,现在看来,再多打哪怕一下,恐怕都会要了他的命。看样子,宏宇现在并不是在撒娇,难道真的打重了吗。

尽管这么想,三爷还是冷冷地对宏宇说:“下次再敢这样,我扒你的皮!”说完扭头就走,“罗非跟我走,不要管他,留他自己反省。”

罗非没办法,本想上前安慰一下宇哥,这下不可能了,他连忙使了个眼色给阿杰,让他照顾一下宇哥,自己跟了三爷去了。

“你的宇哥已经受罚了,你的事情怎么说?”三爷刚回到办公室就问道。

“啊?我?”罗非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紧跟在三爷后面进来,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听到三爷这样问了。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三爷抬眼看了一下罗非,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就想笑。

“三爷,我,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哦,我……我错了。”罗非低下头,小声地说。

“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你怎么知道你错了?”三爷用跟小孩说话的语气问道。这个问法,让罗非稍稍放松了些,可细细品味三爷的话,却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抬头看了三爷一眼,觉得三爷此时并没有那么恐怖,可转眼一想刚才宇哥挨的那顿打便又不寒而栗。

“还是让我告诉你吧,过来。”三爷坐下来,语气平缓、语速放慢,“宇哥冲动,你也跟着冲动?你拦不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带着那么些人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你才报告我,这个事……怎么说?”

罗非听着全身颤抖,思绪回到了几小时前——

“罗非,我去找一下大少爷,一会三爷来了你帮我挡一下。”宏宇一边打领带一边说,看样子很着急。

“宇哥,要不,先跟三爷说一声吧。”罗非有些担忧。

“不用,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强子他们我都带出去了,三爷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出去要账了,千万别说是出去找大少爷了,听见没?”

罗非点点头:“听见了。”

“问你话呢。”尽管三爷已经放慢了语速,全然没有刚才那样的凶气,但宇哥私自调车一项已经挨了四十藤条,自己这个知情不报也少不了挨一顿了。慌忙说:“三爷,我……第一次,以后不会了。”

“这样就想瞒天过海吗?”三爷突然严肃地说。这一句吓坏了罗非,罗非扑通跪倒在地:“三爷,我不是有意的。”

“你要是有意的,那还得了?”三爷追问。

罗非终于明白“祸从口出”这句话了,本想承认一下错误,让三爷消消火,自己也好过一点,没想到反而更惹怒了三爷,这下可惨了,说不定比宇哥还惨……

“起来吧,下不为例。”三爷看着已经吓呆了的罗非,语气又柔了下来。本来就没怎么生气,这下让这两个小孩折腾的心情更好了。

“谢……三爷。”罗非信不过自己的耳朵,犹豫着站起来,腿一软,竟差点摔倒了。

龙飞集团,靳朗办公室。

“老大,秦月她……她真是你的妹妹吗?”靳朗在屋里走来走去,听着潘龙说。

“唉……”靳朗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我对她好像没什么印象,但后来又觉得好像有点印象,可是她不是说了吗,这种项链,全世界只有两条,我这却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不是她的哥哥,谁是她的哥哥呢?”

“呵呵,老大,依我看啊你就别发愁了,是不是呢,我看也就这样了,秦月是个很不错的好孩子,就算不是亲妹妹,你把她带在身边认个妹妹也好啊。要我说,你们俩还真有点像呢。”潘龙坐在沙发上,看着踱来踱去的靳朗,心里觉得这里将会有一场好戏。

“小月怎么样了?”靳朗停下脚步,看着潘龙。

潘龙却看着他傻笑,不说话。这一笑,靳朗更着急:“哎呀,你别笑,怎么样了,快点告诉我!”

“这么快就叫上小月了,称呼变得挺快嘛,哈哈!”潘龙故意不说,看着靳朗的一副样子傻笑。

“别闹了,快点告诉我,这个妹妹我认了,阿浩打她没?打得重不重?”靳朗凑近潘龙,轻声问道。

“知道你担心,没打重她,不过,看得出她心里委屈。”潘龙见到靳朗的第一面,靳朗就戴着那个和秦月一模一样的项链,后来龙飞集团发展起来了,靳朗也莫名其妙的不戴了。本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装饰,潘龙也就没在意,现在知道了这个项链的背后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连自己这样一个局外人都觉得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个故事的主角。

“老大,我知道你犹豫,放心吧,没打重她,就打那么几下,过一阵子就好了。”

“潘龙。”靳朗慢慢镇定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不敢想像秦月这个事情一旦在公司公开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你去告诉小月,让他不要再提找哥哥的事,说得狠一点,她怕了就不会再跟别人提了,这件事,我还要再斟酌斟酌,至少现在不能公开这个秘密。”

心虐

潘龙将秦月送到住处,看着秦月进去后自己才离开,然后就来到了靳朗的办公室。整整一上午,靳朗在屋里走来走去,没有说一句话。

“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潘龙终于忍不住了。

靳朗依然不说话,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潘龙说什么。

“老大,秦月她……她真是你的妹妹吗?”

“唉……”靳朗叹了口气,他犹豫,他挣扎,自己孤单了二十多年,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了二十多年,如今竟有个妹妹,这是他一时间所不能接受的。如果他没有这个妹妹,那么这个项链的故事从何而来;可如果项链的故事是真的,那么自己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靳朗的心里是矛盾的。秦月的底子潘龙是查过的,没有什么值得防备的地方,想想她,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可爱的让人心疼。靳朗只觉得自己心底里的那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被激发出来,一种强大的责任感将毫无保留的释放:他只想保护眼前的这个妹妹,不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

“她……伤的重吗?”靳朗停下来问道。

潘龙看着这个一上午都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老大,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没去看看她吗?”靳朗着急了。

“老大。”潘龙轻轻的叫了一声,“为了这个还不知是真是假的妹妹,你竟要与我翻脸吗?”

靳朗怔住了,他的确忽视了潘龙的感受,可眼下秦月的事才是他最在乎的,他慌忙说道:“潘龙,你知道我的脾气,我……”

“哈哈哈……”潘龙打断了靳朗的话,“我没事,我跟你开玩笑呢。但是情况我真的不知道,阿振从医院里派了两个护士来看看秦月,可是秦月不让啊,到现在都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这个孩子……真任性,我看是打的轻。潘龙啊,你再去看看吧,让那两个护士给检查一下,上点药,跟小月说说,要是不让看、不让上药,我还打她。”

“老大。”潘龙并没有接靳朗的话,“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么?永远不和她相认?”

“唉……现在还不能啊,等她伤好了,还让她回下面吧。”靳朗叹息道。

“老大,你可要想好了,不相认可以,让她回下面可就……你知道的,龙飞没有这样的先例,她要是下去,她在下面的朋友必定有一肚子的疑问,到时候说与不说,恐怕就由不得她了,万一这事传出去,恐怕会对龙飞不利啊。”

靳朗猛然惊醒了,多亏了潘龙提醒,否则就有可能酿成大祸,毕竟小月是个新人,难免担保她不会说出什么来,到时候祸从口出,怕是连三爷也无能为力了。“潘龙,你去吧,看看小月,我要一个人静静,让他们有事都找你,这两天就辛苦你了。”

“没事,老大,我不辛苦,到是你,别乱了阵脚啊,我走了。”

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

绿草凄凄抖动,犹如无尽的思恋;

小船的浆儿轻拂悠悠碧水,搅乱了对你的盼望;

为什么秋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却依然找不到你的身影?

哥,你在哪?你是否还活着?

秦月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回想着早上所受的委屈,觉得自己仿佛尝到了苦胆,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倾诉,她慢慢站起来,走向窗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湿了双眼:哥,你在哪啊,你是否还活着?小月从小由宁嫂带大,你呢?你是不是每日餐风饮露,是不是也受着和我一样的委屈?哥,我今生还能找到你吗?我还能见到你吗?我在这里生不如死,我不知他们要给我派下什么样的任务,也许,也许我再也出不去了,也许这辈子我找不到你了。哥,你知道这项链的故事吗?你也在找我吗?我在龙飞啊,哥,你听得到吗?

秦月已是泪如奔涌,这些年她一直在打听哥哥的下落,本以为工作之后机会会更多,可她现在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会在龙飞呆几年,五年、十年、抑或是一生。

哥,我心里难受,你知道吗……

天渐黑,靳朗走到窗边,路灯整排整排的亮了,星星和月亮越爬越高,夜幕下,离人各自归家,路灯下,小虫相互碰撞,一幢幢大楼上闪着霓虹,仿佛在指引回家的方向……

靳朗暗自神伤,从没有哪一天如此渴望有个家,自小,他都已经习惯流浪。小月,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好歹有三爷的帮忙,你又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长到了现在这个亭亭玉立的模样?你知道爸爸妈妈吗?他们还在人世吗?我们的家庭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磨难?小月,别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你餐风饮露再受伤……

艰辛

靳朗从外面回来,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只有襁褓里的妹妹躺在床上,他便慢慢走过去。可是一只狗却抢在他前面跑了过来,靳朗呆住了,他本能的停下脚步,可是那狗却依然朝着小月的方向跑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靳朗抓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向那只狗扔去,狗转身朝自己扑过来,同时又有一只狮子朝小月扑去……

“小月,小月快跑!”靳朗猛地坐起来,原来是个梦。

“老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潘龙问。

“没事,做了个梦。小月怎么样了?”

靳朗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听着潘龙的汇报。

“阿羽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肿了点,已经上了药,明天就能好。”

“恩。”

“老大……我问了秦月有关项链的问题。”潘龙试探的问道。

“是吗?说来听听。”

“秦月从小是宁嫂带大的,一直到她15岁考上大学那一年,宁嫂出去买菜想给秦月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谁知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有人说是失足掉进了河里,可打捞了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宁嫂生前有一份二十万的保险,受益人是秦月,也是因为宁嫂的死,秦月获得了保险公司的这二十万赔款才读完了大学。”

“这么说,宁嫂到现在都没消息?”

“是的,因为这件事让秦月多少受到了刺激,她也不想再提这事,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找到哥哥,一家团聚。”

“恩,你继续。”

“宁嫂走后,她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期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什么事情,这些都是她不愿说的,她说宁可被打死也不说。”

“哼,这个小丫头真倔,得好好别别她的脾气。”靳朗忽然觉得心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霎时感到温暖。

“秦月说,项链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直是宁嫂帮着收起来的,直到宁嫂不在了,秦月才带在身上。一开始宁嫂只是说这是父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要珍惜。直到考上大学后宁嫂才告诉她这是找到哥哥的唯一信物,秦月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也是因为这个项链的事情,让秦月一直觉得宁嫂没死,好像是安排好了一切才走的,可她又觉得宁嫂不会这么狠心抛下她而远离她,然而这一切又是那么的巧合,为这件事她也很矛盾,一方面不得不接受宁嫂离去的现实,另一方面又在想方设法的打听宁嫂和哥哥的消息。”

“唉……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过来的。”靳朗叹息道。他觉得秦月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挺过来非常不容易,他一个男孩子都觉得挺过来苦,更何况是个脆弱的女孩啊。想到这,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大……我去看秦月的时候,她眼睛都哭肿了,一开始都不让我进去,说是眼睛哭肿了不好看,后来好说歹说才让进的。老大,我看秦月心里也苦,与其这样,你们……相认了吧。”

靳朗猛然抬头,这一举动让潘龙一惊:“相认?”他摇了摇头,“不行。秦月是个新人,这上面的人都知道,我现在与她相认,让上面的人怎么看她,一个毫无经验的丫头,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这反而害了她!”

“老大……既然如此,何不悄悄相认呢?”

潘龙一语惊醒梦中人。靳朗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熟悉的街景,又叹了口气。是的,与其这么痛苦……

“秦月现在只想去找哥哥,她今天问我,可不可以放她回去。”

“是吗?你怎么说?”

“我当然告诉她不行,我让她安心在龙飞工作,我跟她说,做的好了自然会帮你找哥哥,总比你单身一人的效率要高吧。可她好像不相信啊。”

“她是不相信,一个人成长到这么大,恐怕是对外人本能的戒备吧,更何况这是龙飞。”靳朗看着窗外,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还问我,会让她去杀人吗?”潘龙继续说。

“哦?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啊,看来她是误会咱们龙飞了,你跟她解释了吗?”靳朗笑笑,转过身来。

“我问她,你会使枪吗?她说不会。我又问她,你会功夫吗?她也摇摇头。我说,这不就结了,你也不会使抢又不会功夫,怎么会让你去杀人呢?她这才点点头,紧接着又问,是不是让我去抢劫?”

靳朗噗哧笑出声来:“这丫头,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啊,她到底是怎么理解龙飞的。你说……她会不会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呀?”

“我看有可能,要不……我再去跟她聊聊?”

“别,你刚才说她伤不重,是吗?”

“是的,应该明天就能好,因为没有擦伤,就是肿了点。”

“这样,你让她准备准备,心情放开点,别再哭了,明天一早让她过来见我,我要跟她好好谈谈。”

“行,我这就去。”

靳朗看着潘龙离去,心里甜甜的,他知道,明天自己就可以跟小月面对面的交谈了,到时候自己想问的,想说的就都可以一吐为快,明天他和小月就都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小月,你的哥哥就在眼前,你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解脱

宏宇烧了两天两夜,除了来换药的和送饭的以外没人再来看过他。罗非本想偷偷去看他,无奈三爷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许去看赵宏宇,违令者家法伺候。罗非也就不敢去看他了。

宏宇虽然发烧,但心里清楚。两天来没人跟他说过一句话,连换药的过来都只是用眼神示意一下,“难道三爷竟为了这事永远不肯原谅我了么?”早知现在如此,何必当初啊!

第三天,宏宇终于忍不住,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着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三爷办公室的门口,跪下,等待发落。

“宇哥?”从里面出来的罗非认出了跪在门口的宏宇。仅仅两天不见,他心中那个能顶天的汉子竟成了这副模样。“宇哥……这两天你还好吗?你等等,我这就去告诉三爷。”

罗非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他跪在三爷面前哽咽道:“三爷,您能不能……您,您就饶过宇哥吧,他真的知道错了,他真的在外面跪着呢,宇哥他……宇哥他都成那样了,他都,脸上都没有血色了。三爷,您就饶过他吧,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罗非语无伦次的说完这些,他发现三爷根本没看他一眼。他心里有些发慌,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再惹怒了三爷,他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让事情再恶化。

“这个混小子,现在敢威胁我了!那就让他一直跪着好了。”三爷翻弄着桌山的文件,语气是如此的平淡。这一句,让罗非本是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了深渊。

罗非出来的时候一脸颓丧,他跪在宏宇面前:“宇哥……我无能,没帮上你的忙,你就回去吧,别折磨自己了,你还发着高烧呢,这样对身体不好,你得保重自己啊。”

宏宇低下头去,上身慢慢伏到地上,他开始痛哭,无声的痛哭,身体伴随着呼吸不停地抖动。堂堂男儿,他心里苦,可却说不出口,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他抬起头,红着眼,颤抖着说:“罗非……哥求你了,去跟三爷说一声,求三爷杖毙我,我这样……难受啊!”

昨天潘龙从靳朗屋里出来以后就来到秦月这里,跟她说了老大要见她的事。秦月想了一夜,觉得今天要做个了断了。不管是死是活,她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的呆在这里。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即使死了,也要把项链带走,也许还能见到哥哥。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走进靳朗的办公室,发现潘龙、程云、王猛哲都在。“这样也好,死的痛快些。”她一一问好之后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见秦月站定,靳朗开口了:“这就是前几天刚来的新人,她叫秦月,财经学院的高材生啊,才十八岁。程云、阿哲,你们认识一下吧。”见二人都投去赞许的目光,靳朗心里也踏实了,这意味着第一步成功了——要想让秦月在公司立足,自己的左膀右臂要首先肯定她,这样才对她有利。于是他紧接着问,“秦月,这几天还适应吧?”

秦月心里一暖,没想到,黑社会老大也会关心人。可她总觉得那么不自然,于是就以很傲慢的态度回道:“好啊,托老大的福,我好着呢!”

潘龙觉得大事不妙:“秦月,怎么跟老大说话的?规矩都白学了吗?”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挨打,你们黑帮的这种低俗的规矩不学也罢。你们说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

“啪……”话没说完,秦月就挨了一耳光,打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靳朗。

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一腔热情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秦月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她苦笑道:“哼,这就是龙飞么?这就是靳总么?还老大呢,我看你是只会打人的老大吧。”

当着下属的面,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如此顶撞,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气得浑身发抖,全然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他盯着摔倒在地的秦月,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传家法,四十藤,给我狠狠地打!

秦月几乎是被程云拖到刑室的,阿浩的藤条落下时犹如下雨,没有给秦月丝毫喘息的机会。程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动弹。“这些人真狠,没有人情。啊,真疼。”

藤条继续落下,秦月觉得耳边只有藤条划破风的声音、打在臀上的声音、自己喘息的声音,还有这个世界冷漠的奸笑声……它们凝聚在一起,包围着自己。她觉得这些声音形成了一股气,这股气要把她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打吧,打死我好了。”秦月心里想着,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宏宇

是个苦命的小孩,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是有名的大孝子。因为家庭经济原因,宏宇只读到高中就辍学了。为了有个好的前途,他听命于母亲,于十八岁应征入伍,在部队刻苦训练,最终成才。

宏宇出身特种兵,军事素质过硬,攀岩绝壁、擒拿格斗、突围、反突围、侦察敌情……他具备一切特种军人的素质,并且射击成绩名列全团第一。

这样的一个特种兵,本该好好地呆在部队服役的,可世事难料,九年前的一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个冬天,新兵刚入伍,部队批准了他的探亲假,这个年可以和母亲一块过了。宏宇的家住的比较偏远,家里的唯一取暖设施就是煤火炉。父亲去了十几年,一直是母亲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宏宇拉扯大,为了还债,母亲早出晚归,只要是能挣钱的活,不管多少都去挣。现在自己出息了,母亲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身子越来越沉了。

宏宇回家这天已是大年二十九了,母亲特意准备了一桌好饭菜,母子两人吃过后依旧是母亲收拾碗筷。

“妈,我来吧。”

母亲微微一笑:“还是妈来吧,你今天刚回来,快休息去吧!”

宏宇知道扭不过母亲,回屋休息去了。

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真快乐啊。

宏宇没想到,这次回来,竟是来给母亲送行的。

本想第二天睡个自然醒,可是天没亮就被隔壁的那家人给吵醒了,来人带来了一句话:宏宇,节哀,你妈她……不在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宏宇好半天才反应过神来,他发疯似的跑到离家不远的工厂,看到了横躺在门口的母亲的尸体,看到了在他心中高大的母亲、能撑起整个世界的母亲被一群人践踏。宏宇几近发疯的冲过去,他的特种兵的力量瞬间释放——他打死了那几个人,赤手空拳地打死了那几个手拿棍子的人。

围观的人奔走相告:杀人啦,快报警!宏宇反而泰然自若,不躲不藏。他慢慢坐下,掏出纸帕,擦擦母亲脸上的血和泪,守在母亲旁边。

原来,那一身的债一直没有还清,那是宏宇当年上学欠下的债,连本带息已经欠下了好几万,尽管后来从部队也寄了些钱来,但都是杯水车薪。那天早上,母亲例行到工厂上班,却碰到了几个无赖,母亲拼命抵抗,但最后仍是……

警车呼啸着来了,带走了宏宇。可宏宇马上就被无罪释放,原因是三爷说了:这个人我要了。

那一年,宏宇才二十岁。

当年三爷去办事时路过了那个工厂,他亲眼目睹了宏宇的身手,他出面疏通了警方,带出了宏宇,帮他下葬了母亲。他教他如何工作,给他历练的机会,亲自训练他。三爷觉得宏宇的条件非常好,人又聪明,学得好、上手快、后劲足,虽然有些显而易见的缺点,但稍加时日,定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转眼过去九年,宏宇心里知道,三爷待他犹如自己的儿子,自己也会为三爷卖命。

烧了三天三夜,这是九年以来最平静的三天了。从自己入伍当兵到现在,已经不记得哪一天有这么清闲。他用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缓缓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三爷就在身边。

“三爷……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个小兔崽子,才几天,就成了这副模样,像什么话!”三爷用手轻抚宏宇的额头,宏宇终于抑制不住三天来心里的委屈,失声痛哭。

三爷叹了口气,自己的一句话就把这孩子折磨成这样,可见宏宇还是对自己充满敬畏的。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特种兵出身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副模样!”三爷说完后就回办公室去了。

宏宇知道,三爷既然来看他,就说明心里已经不怪他了。他仿佛回到了部队,听到命令的反应就是立即执行。他迅速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接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打理了一下头发,看着镜中那个原来的自己,他笑了,笑得那么释怀。

血缘

“活过来了?”三爷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轻瞄了宏宇一眼。只十分钟,面前这个小子就从一脸颓废变回了雄姿英发的帅男孩。

“恩!”宏宇调皮地一笑,冲着三爷眨了眨眼。

“小兔崽子,还敢给我耍花样!”

“不敢,三爷,宏宇不敢了,宏宇怕了……”

“还疼吗?”三爷斜眼看了宏宇一眼。明明心里惦记,却不想流露出来。

“疼,挺疼的,走路都走不好,上下楼……也是,不能坐也不敢躺,还有……”宏宇渐渐停了下来,他发现三爷一直斜着眼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难道是自己又惹三爷生气了?别呀,千万别呀。

“接着说呀!”三爷依然斜着眼盯着他,“还敢耍贫嘴!”

“没,没,没有……”宏宇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叫你来,可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你小子要是再敢犯错误,我可扒你的皮!”

三爷狠狠的说,这个刚振奋起来的帅男孩又低下头去。

“把头抬起来!你看看你,才几天就成这样,打错你了吗?”三爷严厉地说道。

“没有。”宏宇小声回答。

“好了,你也别害怕了,叫你来是有任务。”三爷开始心平气和的说,“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把你的伤养好,把你的枪练好,还做你的老本行,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做得好了,没赏,做得不好,我摘你脑袋。你可听清楚了?”

宏宇点点头,这话可是够有分量的,万一做不好,连脑袋都得搬家。但是宏宇对“任务”二字向来敏感,只要有任务,他就会很兴奋,身上的伤也不重要了。更何况三爷说了还要自己做老本行,又可以玩枪了,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那个东西了,他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把这股高兴劲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脸上:“三爷,那这次是八一还是九五?”

三爷没出声,从右手边的第一个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指点了点,示意宏宇过去。宏宇凑近来了看,好几秒钟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S-V-D。

“三爷,这次的任务……”

三爷摆摆手,打断了宏宇的话:“练好你自己的,别的就不要管了,到时候自会有人和你一起去。”

疼……

秦月微微一动,感到腰下剧烈地疼痛,这剧痛刺醒了她的意识——又挨打了。

仿佛是前生的事,那么遥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除了有些顽皮和淘气以外从没有给宁嫂添过麻烦。也许是跟龙飞“八字不合”吧,来这才几天就挨了两次打。

她睁开眼,从窗外射入的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秦月连忙闭了眼睛。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大?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坐在一旁疲惫的老大。

“你醒了?饿不饿?我叫他们给你下碗面吧。”靳朗的声音有些嘶哑,可却掩饰不住他对秦月的关切。

“老大,我……”秦月想坐起来,可却牵扯到了伤口,“啊,疼!”

“快躺好,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呢,一会我叫他们再给你上药。”

秦月完全懵了,她不明白那个凶狠残忍的龙飞老大为什突然如此亲切。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慢慢呼出来,面前的那个憔悴的人正担心地看着自己。“老大,我没事,您去忙吧,那天的事……对不起了……”

靳朗摇了摇头,秦月分明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爬出他的眼眶,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她的被子上——他哭了,他竟然哭了,他是在为谁而哭?

“小月,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靳朗抽泣着说完这句话,用颤抖双手解下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小月,你看,我是你哥哥啊,我就是你的哥哥啊……”

这几天,秦月的感情一直就很脆弱,静下心来的时候她会去想象自己的哥哥,想象他的模样,想象他的职业,想象他看到她时将要说的话……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是眼前的这些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永远不可能想到的。

“哥……”秦月轻轻的一声叫,催落了靳朗眼眶里的泪珠。

出乎意料的,秦月没有丝毫的怀疑,没有一丁点的疑问,她认定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尽管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她却那么平静地接受了。“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妹妹了,是吗?”秦月最见不得男人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她知道,哥哥也吃了很多苦。

“你把项链拿出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只是我不能确定……”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我!”秦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这几天的委屈集聚到一起,现在是时候发泄了。

“小月,是哥哥不好,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疼爱

潘龙送来一碗面,这是靳朗特意嘱咐做的面,用最细的挂面加上几片青菜叶和一个荷包蛋,刚一出锅就端了过来,病房里瞬间香飘四溢。天渐渐转凉,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更何况这碗面是专门做给躺在病床上的秦月的。

靳朗接过这碗面,示意潘龙退下。他把秦月抱起来,让她侧着靠在床头上。靳朗拿起碗,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伸手喂给秦月。“慢点吃,小心烫着。”

短短几个字,让秦月顿觉温暖。

她慢慢吃了几口面,靳朗每喂一次之前都会吹上一口气,之后嘱咐她慢点吃。他怕烫了她。秦月慢慢享受着这碗面,她幸福得哭了。

“哥。”她没有张嘴吃那根已到嘴边的面条,而是吃力地伸出右手,将面推给了靳朗,虚弱地说出一句话,“哥,你也吃,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靳朗笑笑:“你吃吧,这是专门给你做的面,我中午吃过了,不饿。”

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了,秦月埋下头,开始嘤嘤抽泣。

靳朗放下碗筷,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他伸出手去,把秦月的头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小月,哥知道你心里苦,你哭吧,哭完了就好了。有哥在,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看着怀中的妹妹,心里也像被刀割一样,他何尝不想痛哭一场啊,这些年有谁管过他,有谁真心对他好,就连三爷也不可能对他面面俱到。他也受过委屈,他也有过绝望,可他是个男子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有龙飞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要吃饭,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他是不能垮的。也就是在三爷那里能得到一点关爱吧,可他毕竟是三爷,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总会成为靳朗的屏障,即使是在最平易近人的时候,靳朗也不敢在三爷面前撒娇。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但却必须要撑起这个世界。

他也期望被人关注,他也希望被人疼爱,有时即使会挨打,也要去三爷那里多说几句话,他是孤单的,是孤独的,是孤寂的。他是个孤儿,他不敢期望有爸爸妈妈,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渴望有个家。

现在,这个失散十多年的妹妹就在眼前,她是多么的惹人怜爱,靳朗心底里的那种被称之为责任的东西被激发出来,他不想让妹妹和他一样没有温暖、没有亲情、没有人关心,他要保护她,他要照顾她,他要补偿十几年来对妹妹的关爱。

秦月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这个有些憔悴的哥哥,调皮的眨了眨眼说:“哥,我不走了,往后你养我。”

靳朗见秦月心情好些了,自己也松了口气,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谁说要你走了,以后你就呆在龙飞吧,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放心吧!”

韩嘉振推门进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阿朗,你这是干什么,人家还是个小女孩呢,不能因为你是老大你就……”

靳朗和秦月相视一笑,知道是嘉振误会了。“阿振啊,你过来,来嘛。”嘉振一脸迷茫的走过去,只见靳朗指着秦月说“这是我妹妹。”

嘉振噗哧一声笑出来:“刚认的?觉得小姑娘漂亮,不安好心了吧?怜香惜玉了吧?”

靳朗急了:“这是我亲妹妹,亲妹妹!”之后就把项链的事情告诉了嘉振,半晌过后嘉振才反应过来,“知道是亲妹妹还打这么狠!”说完了还白了靳朗一眼。

秦月在一旁看懂了靳朗与嘉振的关系,知道他们之间比较随便,不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也就跟着闹了一下:“是啊嘉振哥,我哥下手这么重,我都不敢躺了。”

靳朗没有怪她,反而会心的笑了。

秦月从小体弱多病,打针打怕了,长大后一听打针就心慌。嘉振过来本来是想给秦月打针的,无奈秦月一听脸色大变。靳朗一方面心疼她不想让她受到惊吓,一方面又不想让她的伤口发炎。好说歹说秦月才同意挨这么一针。靳朗本是没什么耐性的,但刚和妹妹相认,无论如何都要劝她先把伤养好。

靳朗安排秦月休息后,自己走出了病房,回到了办公室,正巧接到了三爷的电话。

龙飞集团、龙腾集团、龙达集团最大的敌人三里集团将要挑起最后的争战,三爷觉得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他打电话告诉靳朗:“我们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一切就看这两个星期了。”

决斗(一)

靳朗放下电话就去了潘龙办公室,他告诉程云、王猛哲:“你们两个赶快收拾一下东西,越快越好,然后过来汇合。”然后又对潘龙说,“公司这两天你要多费心了,要帐的事可以往后拖两天,项目计划必须按时完成,我回来以后就批。”

“老大,什么事这么急?”潘龙、程云、王猛哲一头雾水,老大从没有这么急过。

靳朗叹了口气:“三里下挑战书了,我们只有两周时间,怕是凶多吉少啊。”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别愣着了,快去收拾东西,一会还要去龙腾报道呢!”靳朗对着呆若木鸡的程云、王猛哲道。

“老大。”程云反应快,听到这话就收回了思绪,“我跟阿哲,我们俩……两个光棍,有什么好收拾的呀,就听老大您的吩咐了,您说什么时候走,我们马上俩肩膀扛着个头卖命就是!”

王猛哲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老大,您说吧,要我们做什么,这几年您一直挺照顾我和程云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您说是吧潘总。”

“老大,依我看,这几年没白培养这两个小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里的人……可都是刀尖火海里滚打出来的呀,这次去……您可得小心啊。”

靳朗点点头,他知道三里的六大高手个顶个的强,这六人通常是两个人一组互相掩护,三组分列三角,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形,在实战中六人时常变换队形,让对方摸不着规律,俗称“六人铁骑”。五年前曾与三里有过一场厮杀,但当时靳朗的龙飞集团还没有成立,三爷也没有直接让他参与这场厮杀,只是让他帮忙处理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与三里的最后一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虽已开春,可那天却出奇的冷。靳朗亲眼目睹了三爷最得力的助手吴承惨死在“六人铁骑”手中。吴承被他们残忍的开膛破肚,血流出来没多久就凝固了。这事对三爷的打击是很大的,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承哥”这两个字都成了禁忌。现在三爷又要面对这手段极其残忍的“六人铁骑”,他虽不想让身边的人去冒险,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靳朗等人开门欲离去,忽又转过头来,他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他摆了摆手,心里想着:算了,万一这次凶多吉少……我还是给不了小月什么,与其这样,不如就此终止这份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省得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小月再伤心。

“老大,你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看好家的。倒是你,要小心啊,别让人惦记。”

靳朗张开嘴,又合上,又张开。他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话:“要是我……告诉她,我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补偿。”说完扭头离去。

只留下程云和王猛哲面面相觑。

“走吧,照顾好老大。”潘龙叹了口气,心里说,“这话,还是留着你跟小月说吧,已经相认了,怎么能扔下这份责任呢?”

从接到电话到出发,靳朗三人只用了五分钟,这个速度确实够快的了。三爷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让靳朗去当兵,他一直想让靳朗去部队历练一下,因为在他眼里,靳朗的性格里缺少些果断。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缘故,靳朗处理事情时有时会患得患失——这不是一个集团老大该有的。三爷年轻时当过兵,在原四十三军服役,退伍前是某连连长,他有军人的血性,同时又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柔情:吴承死去的时候他也曾流过泪,宏宇挨打的时候他也心痛过,可他才是顶梁柱,龙腾需要他的决断,龙飞需要他的扶持。靳朗从小是三爷看着长大的,有时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三爷的影子。

决斗(二)

“秦月今天表现还好,按时吃药了,可是不让打针,今天早上也没吃饭。”靳朗翻看着潘龙发来的手机短信,心里有些烦躁。

“所谓在战略上轻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是指不管敌人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必须树立必胜的信心,即使是在不利的情况下也不能心急气躁,因为这样会导致指挥失误。”三爷看了靳朗一眼,知道他没在用心听,只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讲下去。

“输了吧!”三爷看了靳朗一眼,提取了靳朗那些无气的棋子,“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靳朗看着满盘的黑子,当下他只有投子认输。

“告诉我你一上午想什么呢。”三爷见靳朗不说话,便继续说道,“还有几天,知道吗?”

“十三天。”

“哦,你还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回……三爷,对方是,是六人铁骑。”

“荒唐!”三爷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棋子洒落在地上,“六人铁骑什么手段你不清楚?你要是再这个状态修怪我对你不客气!”

靳朗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三爷会如此大怒,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状态。整整一上午脑子里都是秦月,想着她的伤,想着她的固执,想着她的淘气,才离开一天,靳朗就受不了了,他开始担心这个不听话的妹妹,是否能在他不在的时候乖一些。可是潘龙的那条短信却告诉他,秦月依旧很淘气,不肯吃饭、更不肯打针。想了一上午,脑子都快炸了。三爷所讲的东西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午饭过后,三爷让他下盘棋,他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一个子都没用心,也难怪三爷会生气,给了机会,是自己没抓住,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三爷已经动了气。

靳朗立刻站起来,低下头去:“三爷,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分心。”

“我再问你一遍,想什么呢。”这是三爷第三次问他了,靳朗印象中还没有哪一次三爷问话要问三遍才回答的。

“我……我在想我妹妹,她叫秦月,我们刚相认的,所以……所以没来得及跟您说。三爷,她这几年挺苦的,您就让我留下她吧,我求您了。”靳朗尽管是龙飞老大,但在三爷面前他却不敢有半点差错。

三爷叹了口气道:“还是把你当孩子啊!妹妹是你的,留不留她,还要我说了算吗?看你一上午,心全在她那吧,也难怪你没心情训练呢。你打她了吧,身上还有伤,又不肯好好养伤,是不是?我放你半天假,明天早上八点以前赶到这来,现在你可以走了。”

三爷没有了刚才的凶样,他现在像个慈祥的父亲,那么通情达理。靳朗不敢相信三爷这么快就接受了秦月,而且还为此放他半天假,他欣喜之余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妹妹是你的。”三爷看懂了靳朗的心,“你肯定派人查过底子,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了嘛,这是你的事情,不用跟我请示,往后你也大了,龙飞也起来了,有些事情该自己做主了。”

靳朗向三爷鞠躬行礼:“三爷,谢谢您了,这些年……阿朗不才,总是让您失望。”

“那这次就别让我失望!去吧,快去快回,再回来就不要去惦记了,再像现在这样我可连本带利一块收拾你!”三爷笑着,用手指着靳朗,让靳朗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从三爷的训练基地到龙飞,一共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靳朗坐上车,这会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闭上眼睛眯了一会。这几天他也没有好好休息,尤其是秦月来了以后更是让他心里纠结。快进市区的时候靳朗拨通了潘龙的电话。

“秦月怎么样了,你跟我说实话。”

潘龙听到这话,沉默了近十秒钟才挣扎着从嘴里说出一句话:“老大,秦月她……她不吃饭,昨晚没吃,今天早上也没吃,也不肯吃药,也不让打针……”

“为什么早上不说实话。”靳朗打断了潘龙,低沉着声音问道。

“老大息怒啊,您在训练,我怕您分心,所以就没敢……”

“算了,我马上到了。”

靳朗下车之后直奔秦月的病房,病床上的秦月脸色煞白,他既心疼又生气,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要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阿朗!”嘉振进来止住了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小月还病者呢,有话好好说。”

“说,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不打针!”靳朗气得直喘气,没有精力再去控制自己的语气,这种语气让秦月有些害怕。

“哥,我都一天没见你了。”

“回答我的问题。”靳朗没去理秦月的话,他今天要妹妹给他一个解释。

“我不想吃饭,也不想打针,吃饭没胃口,打针疼……”

秦月话没说完,靳朗抬手就要打,嘉振连忙拦住,秦月吓得缩到被子里不敢出来了。

“阿朗,你消消气,小月也就是一时任性,别吓着她,慢慢跟她讲道理,来,坐下说。”他搬了椅子给靳朗,自己走到秦月面前,拍拍她的被子说,“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出来吧,里面再憋坏了,跟你哥好好说说,好好认个错,以后按时吃饭、打针就是了。”

秦月心想,趁嘉振哥在这,自己先承认了错误,也许能免一顿打,于是钻出被窝,定了定神说:“哥,别生气了好不好。”靳朗的表情冷的吓人,她连忙接着说,“是小月不好,不该让哥操心的,哥不要打我了吧,我知道错了。”

靳朗不理他,自己在一边生闷气,嘉振见了就过来劝他:“好了,阿朗,小月也知道自己错了,你就消消气吧,她还是个孩子呢。”

“知道错了?”

“知道了。”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让我知道一次,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听见没有!”

秦月点点头,这次真是吓着她了。

决斗(三)

折腾下来,现在已是晚上七点。靳朗觉得已经把该交待的交待了,便松了口气:“你个小丫头,让我担心了一天,好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哥给你做去。”

秦月虽已和靳朗相认,但对面前的这个哥哥却还有一肚子的好奇,她眨眨眼睛:“哥,你还会做饭呐?”

“你哥啊,他可不轻易做饭的,所以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哦!”韩嘉振在一旁说道。

“哥,我想吃打卤面。”秦月小声说着,她在想哥哥会不会笑她,这么好的机会放着不要,非要吃什么打卤面。

可她的担心却是多余的,靳朗听了微微一笑,站起来,拍了拍韩嘉振的肩:“替我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走了。

“不愧是兄妹啊,都好这么一口,你哥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谁做的也比不上他,上次三爷过寿,就想吃这么一碗打卤面,最后还是你哥下厨做的呢。”

听着韩嘉振的解释,秦月心里乐开了花。她从小就爱吃打卤面,宁嫂经常做给她吃,可是宁嫂不在以后,她虽吃过几次,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味道,现在既然哥哥会做,也就不愁以后会亏待自己的胃了。想到这,肚子竟咕噜叫起来,她闭上眼睛,想像着美味的面。

潘龙已经呆在书房两个小时了,从他接到靳朗的电话开始他便没有出去。他也很清楚,靳总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看秦月的。靳朗做好了打卤面,喂秦月吃下,自己随便扒拉了几口,交待了秦月几句,就匆匆来到潘龙这里。

“老大,我怕您分心,没敢告诉你,……是我没用。”

“坐吧。”靳朗摆摆手,“我不在的这一天,公司怎么样?”

“都很正常,没什么大事,还是每天的那些琐碎的小事情,各部门主管都处理了,不用老大您费心。”

“小月的事……没有人怀疑吧?”

“暂时没有,不过……我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啊,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这样吧,潘龙,你明天从下面再招一个上来,跟小月年龄差不多的,招上来以后就好好培养,小月伤好了以后就好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靳朗低声说。

“老大的意思是……”潘龙顿了顿,试探的问道,“做个伪装?”

“是,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了,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在培养新人,而且对他们很重视。至于其它的嘛,走一步说一步吧,只希望小月能快快成熟起来。”

潘龙低头附和着。

为了能更好的监督秦月,靳朗特意让嘉振从医馆里找了一个细心的护士照顾她,这个护士就是陈羽,嘉振他们都称她“阿羽”。阿羽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曾在医馆实习过两年,嘉振觉得她不错,就把她留在了医馆。阿羽长得很水灵,一头长卷发,一米六八的身高,身材也很匀称。嘉振一直想把阿羽和靳朗往一块撮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看来,机会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靳朗要一个心细的人来照顾秦月,嘉振想都没想,首选阿羽,并且还在靳朗面前美言了几句。靳朗也没管那么多,既然是阿振的人,自己也就放心了,折腾了一天,自己也好早早休息,明天三点半还要出发呢。于是摆摆手道:“那就她吧,我累了,去睡了,让她每天给我汇报情况就是了。”

说完就走了,嘉振想拦也没拦住,心里抱怨道:“死阿朗,还没见一面呢,就走了。”

龙腾集团有自己专门的野外训练基地,平时不做任务时这里是一片冷清,做任务之前这里才会热闹一些。三爷以前服过兵役,宏宇又是特种兵出身,搞这么一个野外训练基地并非一件很难的事情。

宏宇第一次摸到了SVD,好家伙,有份量啊,加上瞄准镜、弹夹足有4公斤重,比八一和九五重了近一公斤,要是再加上消音装置就更重了。他看着对面的靶纸,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摸过枪了,也不知……

“看见对面那个了吗?”三爷打断了宏宇的思绪,“对面那张靶纸上是一个人脸模型,你打从上往下的第二颗痣。”

宏宇看了一眼瞄准镜里的靶纸,那张靶纸上竟然有四颗大小不一的痣。

“看到了吗?看到了就打吧。”

宏宇瞄准了那张靶纸,第二个痣真小,也不知是自己有日子没练生疏了,还是三爷的要求提高了,枪放的一瞬间手竟然颤了一下,他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完了。

“报告三爷,一号靶纸脱靶,报告完毕。”这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听见了?”宏宇低着头,听见三爷的问话也没敢回答。三爷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即便是批评一顿或者干脆打一顿也无济于事,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为了给宏宇最好的状态,他现在必须鼓励他,“把头抬起来,不是你的错,好好熟悉一下这支枪,子弹管够你,我们还有时间。”

三爷平静地说完这些话,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宏宇的肩膀,转身走了。

在野外训练基地,三爷也有自己的办公室,只不过这是间资料室,比龙腾的办公室简陋了很多。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很犹豫,时间不多了,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再这样下去必输无疑。他想来想去,走到电话前,拨通了一个号码,耳边又一次想起熟悉的声音:“我是理想。”

决斗(四)

遵照靳朗的意思,阿羽每天照顾秦月吃饭、吃药,并在早晚各发一条短信给靳朗汇报情况,所发的内容无非就是“秦月表现不错,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等等几个字,嘉振每次问起阿羽发信息的内容都心里着急:“这个死阿羽,平时挺聪明的,关键时刻怎么那么笨呢。”而靳朗呢,每天只是接受短信,从不回复。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秦月的伤渐愈,已经能翻身和下地行走。阿羽照例发短信给靳朗,靳朗也照例不回复,嘉振也就继续干着急。龙飞集团在潘龙的带领下一切正常,一直也没出什么差错。靳朗回训练基地的那天,潘龙就从下面挑选了一个人上来,这个人叫余东,与秦月同时毕业于财经学院,现在直接听命于潘龙。余东是个聪明的男孩,学东西快,一点就通。他身高不高,只有一米六九,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黑发很自然的向上翘起。他不爱言语,但却总能很好的服从。这是潘龙最喜欢他的原因,于是就每天把他带在身边,教他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至于余东的底子,潘龙自然派人查过,父母于三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死去,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余东才有了普通孩子少有的深沉。

自从那天脱靶,三爷非但没有怪罪宏宇,反而更加鼓励他,之后宏宇更加刻苦的训练,整天端着那杆SVD,一趴就是一整天。三爷心疼他,但更怕他在双方对峙时出事,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所谓战前多流泪、战时少流血,比起受伤,他更希望宏宇现在受些累。经过几天的训练,宏宇已经能够准确的射击目标了,但这仅仅是静物,三爷要求他射击运动的物体时也要如此准确,为此,三爷还特意给宏宇设定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用两个字概括:精准。

平日里三爷很喜欢这个词,也常常把它挂在嘴边,现在用来要求宏宇也就很自然了,可是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的难度。表面上,宏宇依旧好好训练,可心里却有些想打退堂鼓,三爷看得出来,偶尔会安慰一下、鼓励一下,其实三爷心里也是很没底的。

三爷与理想的那通电话并没有让他安下心来,他让理想去安排,可是都六天了仍没有音讯,日子一天天临近,三爷不得不搬出备选计划,他把靳朗叫来安排部署。

“小月还好吧?”三爷问。

“谢三爷关心,她这几天很听话。”

“没有打个电话问问吗?”

“没有,我怕分心。其实,有短信就行了。”

“哼,当我不知道,你一条也没有回过吧。”

“三爷,小月挺听话的,我看就不用回了,我不想为这事分心。”

“恩。”三爷点点头,“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个事。这次跟六人铁骑的对抗是很关键的一战,我想了想,我也加进去吧,多少也能增强点战斗力,而且……”

“不行,三爷。”靳朗直接打断了三爷的话,“太危险了,您不能去。”

靳朗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想挽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爷大怒:“那你让我怎么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看着你们一个一个都跟吴承一样的下场?你们想让我后半生不得安宁啊!”

靳朗跪倒在地,的确,吴承仍旧是三爷的痛处。这次选出来的几个人都是三爷的左膀右臂,三爷不希望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出意外,如果不可避免地一定要一个人去死,他宁可自己代替他们去死。

“三爷,不是还有龙达么?”靳朗低声说出一句话。是啊,还有龙达,林弟那边应该是能派出几个人的吧。

林锦明近几年一直忙于开拓国外市场,对国内的一些恩怨已不再插手,现在龙腾有难,必然不会见死不救。三爷想了想,说:“起来吧,天凉了,地上凉。阿朗,这里你看几天,我回趟总部,去去就来。”

决斗(五)

“呜……啪!”沉重的一鞭打了下来,被绑在铁杠上的男子抽动了一下,他已经三天没有吃喝了。

“说不说?”三爷问道,看也没看那人一眼,“不说是吗?接着打!打到说为止!”

“呜……啪!”又一鞭打下去,男子又抽动了一下,他的身上已是鞭痕交错,血肉模糊了,算来,已经挨了二十余鞭。

“三爷……饶我一命,我说。”

这个男子就是三里的人,当年吴承毙命之时三爷抓了几个三里的人做俘虏,这就是其中一个,人称“一刀”。要不是家里有个半身不遂的六旬老母,他也不会去为三里卖命。三爷正是抓住了一刀的这个特点,想要从他这里攻出一个缺口,得到些三里的线索。

“阿哲,停下吧。”王猛哲放下手中的鞭子,提来一桶水,照着一刀脸上就是一桶,冰冷的地下水泼到身上刺骨的凉,汗水加血水一起涌入一刀的伤口,背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肩胛骨上的肌肉几近痉挛,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真是巴不得永远吸不上气了,这样还能死得痛快些。

三爷端起身边的大碗茶,品了一口,这茶怎么这么涩,一点没有茶该有的香气,他将茶水泼到了地上,把空茶碗往桌上一甩,冷冷地说道:“说说吧。”

一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知三爷想知道什么?”

“我只对六人铁骑有兴趣。”三爷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想起吴承的死,不免有些伤感。

“六人铁骑?哼哼……”一刀冷笑道,“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哦?你倒是说说看!”

“三爷,我求你一件事……”一刀喘着粗气,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我想好了,我被龙腾俘虏扣押了这么多年,三里那边一直在找我……他们不知道我的下落……我那半瘫的老母,想必他们也一直养着,可是,这次我说出了三里的机密,三里也不会放过我,我求三爷……在我说完之后将我处死,帮我赡养我的母亲……”

“可以。”三爷平静地说,仿佛一切就是理应如此。

一刀把六人铁骑的杀手锏告诉了三爷,三爷在心里冷笑道:就这种小把戏,竟害死我的吴承……不由得暗自神伤起来。把摆了摆手,示意王猛哲:送一刀上路吧。

阿哲熟练的将绳子套在了一刀的头上,只一拉,一刀便断了气。

送走了一刀,三爷又坐了下来,回想着一刀的话,他吩咐靳朗在茶里加了一碗水,这会这茶,竟品出了些香味。

“阿朗,你怎么看?”三爷玩弄着手中的茶碗,看了靳朗一眼。

“阿朗才疏学浅,但知道这次是胜券在握了。”靳朗躬身回道。

“是啊,之前的担心都成了多余,早知如此,吴承也不会白白死去……咱们都被他们的那招‘瞒天过海’给骗了”三爷说着,又悲从中来。

“三爷,过去的事了,想着伤神。”靳朗轻轻说道,“您还有我们啊,我和阿振啊,我们会替承哥孝顺您的,永远孝顺您。”

“阿朗就是嘴甜啊,到哪都不吃亏。”三爷叹口气,接着说,“算了,过去的事了,不想也罢,我只希望你和阿振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事了,我这个老头子可承受不起啊。”

“三爷说笑了,三爷还年轻的很啊,什么老头子不老头子的,常人这个年纪还没有退休呢,三爷哪能老啊。”

一句话说得三爷喜上眉梢,靳朗这孩子从小没少吃苦,可他知道知恩图报,自己没有白培养他。

回到资料室,三爷开始整理六人铁骑的资料。瞒天过海,本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像自己这种服过兵役的人自然熟悉,但没想到竟让几个年轻人耍了自己。他叹了口气,回想着一刀的话:“六人铁骑看起来是两人一组,相互配合,事实上却是三人进攻三人防守。外行人不知道实情,还以为六人一起进攻,于是就把精力平均放在这六人身上。所以,当双方对峙时间过半,对方松懈时,那防守的三人变趁其不备转为进攻,迅速增加己方的火力,找到对方的突破口,一举击败对方。”

三爷揉了揉太阳穴,算起来,理想那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过电话了,前几天自己亲自去找了林弟,林弟一口答应要帮自己度过难关。除了靳朗一行,三爷和林弟又安排了两队人马,这两队走暗道,只打暗战,不打明仗,在双方交火的时候不出头,说白了就是在暗处放枪,这样,他们与靳朗一行里应外合,一明两暗,胜算就更大些。

桌上的电话响起,拽回了三爷的思绪:“三爷,我是理想。人员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听您的吩咐,特警会配合你们的。”

他放下电话,长长地输出一口气:“阿承,干爹这次要为你报仇雪恨。”

决斗(六)

夕阳落下,真正的决斗就在眼前。

三爷已经做好了一切部署,他对靳朗说:虽然六人铁骑的杀手锏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但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吴承的悲剧还在眼前,即使失败,我也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秦月卧床十几天,伤已经好的八九不离十了,每天憋在病房都快憋疯了。阿羽每天盯着她,除了在走廊走动走动以外哪都不让去。今晚她趁阿羽出去,悄悄的溜出来,想到外面放松一下,来到走廊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潘龙的声音——

“是,三爷,我一定暗中保护好我们老大,您放心吧。”

秦月心里咯噔一下,哥哥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训练么,难道是有任务?潘副总要暗中保护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哥哥现在有危险?她快速走到潘龙面前:“潘副总,我哥是不是有危险了,他在哪啊,我想见他,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潘龙犹豫了一下,秦月怎么知道今天的任务,这事要是让她也参与进来恐怕不好吧,老大说了要保护她,不让她参与黑帮的事,现在她竟要求到现场去,这不是瞎胡闹么。潘龙摇了摇头:“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哥有危险,我要去救他!”秦月大声喊道。

“小点声!”潘龙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把秦月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你知道你哥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下了多少功夫!”

秦月开始抽泣:“我不管,我哥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你怎么救他?你又不会打枪又不会功夫,你去了不是添乱吗?再说了,谁说你哥有危险了?”

“你说的。”秦月止住哭声,开始耍赖。

“我几时说过啊,小月啊,我现在可是要争分夺秒的,你还是回病房去,乖乖的等你哥回来好不好,要是让你哥知道你这么闹,他回来我们都不好过了。”

秦月听潘龙这么一说,立马就急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知道哥哥现在有难处,只是潘龙不想让自己参与罢了,她扑通跪倒,抓着潘龙的衣角说道:“潘副总,我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和我哥刚相认不久,我不想失去他,我知道他现在遇到了难事,因为你刚跟三爷说的要在暗处保护他,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任务,但我保证只在一边看,不捣乱,求你了,就带我去吧……”

潘龙心里七上八下,秦月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如此镇定也没有瞒过她,到底是兄妹相惜,也许冥冥之中还有着一种本能。也许,让她去也好,只要她不露面,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对她说:“起来吧,回去跟阿羽说你的伤好了,从今天起不住病房了,搬回你的房间去住。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如果你处理不完,我也不等你了。”

秦月大喜,站起来就向外冲去,她按照潘龙说的,找到了阿羽,告诉了阿羽,没等阿羽说什么就跑了出来。阿羽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来不及追上秦月问个清楚,慌忙跑去找韩嘉振。

“荒唐!”三爷拍案而起,“谁让她过来的!”

电话是韩嘉振打给三爷的,嘉振知道与三里决斗的日子,算了算,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秦月这个时候跑出去,一定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她跟潘龙一起走的,我拦不住她了。”

三爷算了算时间,现在让潘龙再送秦月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另作安排。派出一个潘龙去暗中保护靳朗,就得再排出三个人去暗中保护潘龙……三爷心烦,这个潘龙,关键时刻使什么性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感情用事。

决斗的时间定在凌晨三点,地点在东郊的龙安街,那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建筑物错综复杂,有利于掩护三爷的两队暗中出击的人马。

“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有三个半小时,大家休息一下吧,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出发。”靳朗吩咐道。于此同时,潘龙和秦月已从龙飞集团出发了。

靳朗、程云、王猛哲、赵宏宇、罗非五人于凌晨两点半到达龙安街。夜是寂静的,周边连路灯都没有。宏宇依照三爷的部署,趴在一栋废弃的楼顶上,装好枪,调好瞄准镜,等待时机的到来。

“三爷真是讲信誉,说带四个人来,果真是四个人,不过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让外人说我们三里欺负你们龙腾,以六个人抵抗你们四个人,我们以后在道上也不好混啊。”六人铁骑出现在路口,带来了一阵冷风。

靳朗哼哼冷笑一声,道:“这没什么,三里的六人铁骑是一个整体嘛,这么说来,倒是龙腾的对不住你们了。”

“靳总如此客气,另我们兄弟不好意思了,我们兄弟还是第一次和靳总交手吧,我们先让您三分,如何?”对方其中的一个阴阳怪气地说,让靳朗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兄弟们不必客气,我靳朗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你们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靳朗接招就是了。”

“哈哈哈,靳总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啊,难道靳总不知道吴承的事么?”

“嘭……”伴随着一声枪响,六人铁骑中的一个倒了下去,剩下的五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程云、王猛哲就开枪又打死了两个。现在,是四比三了。

“靳朗,你小人!居然在暗处放枪!”只剩下三个人的六人铁骑躲在了一堵墙后面喊道。

其实那枪是宏宇打的,他在特种兵时期学过侦查与反侦查。一刀所说的六人铁骑的致命弱点,就是要抓住那三个防守的人,在对方转守为攻之前除掉他们,这样才能发挥龙腾的优势,才能更快更狠更准的打击六人铁骑。

现在功不可破的六人铁骑已经变成了三个人,大大削弱了三里的势利,靳朗心里放松了一下:原来就这么简单。

“刚才小弟的枪走火了,对不住兄弟了,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靳朗一边说,一边对程云、王猛哲使眼色,让他们准备好枪,等待时机。

然而,靳朗把六人铁骑想像的太简单了,他们一下子损失了一半人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兄弟三人互相点点头,上好子弹,冲了出去,三把M16同时射向靳朗,靳朗应声倒下,凶多吉少了。

决斗(七)

秦月亲眼目睹了靳朗从主动进攻到被动挨打的全过程。

“哥!”靳朗倒下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潘龙来不及捂住秦月的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持续的枪声震惊了。

只几秒钟,双方都损失惨重:对方三人冲出来开枪时宏宇抓住时机打死了一个,“六人铁骑”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他们慢慢地走向靳朗。罗非被一颗跳弹击中了腿部,血直往外涌,看样子是伤到了动脉;王猛哲被枪打中了右臂,他的左手有伤也不能射击。三里的两个人一个叫红腥,一个叫野猫。这两个人一人一枪指着靳朗和程云。

“果然穿着防弹衣。”红腥说,“靳总没有当过兵也知道兵不厌诈么?你倒底替三爷带了多少人马!”

“哼!这没必要告诉你吧!”靳朗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身子,“罗非,到一边止血去!”

王猛哲搀扶着罗非,他从衣兜里取出绷带,想要给罗非止血,可无奈手上有伤,却使不出力。

秦月见靳朗站起来,知道哥哥还活着,她擦擦脸上的泪痕,刚想松口气,却看见对方抬起手来——

一把手枪指向靳朗的太阳穴。

“靳总身穿防弹衣,难不成太阳穴上也有防弹衣么?还是让小弟我试试看吧,看看你这防弹衣是什么材料的,如何?”

黎明前的夜静得可怕,秦月听得一字一句都很清楚,潘龙为了防止她再喊出声,用右手捂着她的嘴,左手熟练的举起枪,瞄向红腥。

“该死!”潘龙发现老大刚好夹在自己与红腥之间,自己一枪打下去,势必会伤了老大。

秦月急促地呼吸着,她不断地抽泣,看得出她的心中充满恐惧,她深知潘龙救不了哥哥,她也知道罗非和王猛哲救不了哥哥,程云尚且自身难保,她更加急促地呼吸着,感觉从头到脚全身麻木,两手已经开始出现痉挛,她费力推开潘龙的手,喘着粗气,对潘龙说:“救程云。”

“既然救不了他,那是他命不好……也是我命不好,潘副总……你救程云吧……”秦月哽咽地说完这些话后,她的两手已握成拳头,痉挛已经使她伸不开手了。

潘龙犹豫了一下,此刻放弃,就等于放弃了老大的生命,但他的这个位置是不可能救老大的。他的手渐渐转移了方向,他开始瞄向野猫。

秦月低下头,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啪!”一声枪响环绕在耳边,久久没有离去。

了结了吗?都结束了吗?哥,小月这就跟你去……秦月在心里想,刚要抬起头,只听“啪”地一声,潘龙又开出一枪。这一枪打死了野猫,程云获救了。

“小月,去看看你哥吧,他没事了。”潘龙拍拍秦月的头,打开车门,直奔靳朗的方向。

靳朗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红腥,心有余悸。想到如果不是有人抢在红腥开枪之前打死了他,那么倒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秦月从车里走出来,看着毫发无伤的哥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竟晕倒了。

“三爷,我是理想。让你的人赶快撤,警局来人了。”

三爷接到理想的电话后立刻通过对讲机告知靳朗、宏宇等人,让他们迅速撤离。

靳朗目光呆滞,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那一幕中惊醒过来,他看着秦月从自己面前倒下去,现实刺激了他的意识,他快步跑过去,看到了月光下秦月煞白的脸。

潘龙见此情形,迅速地代替靳朗组织撤离。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老大,快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靳朗将秦月抱起来,潘龙赶去打开车门,程云与王猛哲搀扶着罗非上车,宏宇也跟随着撤退了。

韩嘉振早有准备,他听从三爷的安排,带了两辆救护车,停在了龙安街口。他听到了三爷发出的撤离指示,几分钟后就见到了靳朗的车。靳朗本应该立刻去找三爷复命,但秦月昏迷不醒使他放心不下,就打发了程云先去,自己陪秦月上了救护车。

“情况不太好,阿羽,让司机全速前进。”韩嘉振白了靳朗一眼,“妹妹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阿羽,上呼吸机,监视血压。”

靳朗的脑子嗡地一下:“阿振,到底怎么回事?”

“呼吸性碱中毒,情况已属于严重的了。”嘉振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三爷等着你去复命呢,你不去,当心惹怒了三爷。这有我,你快去吧。”

“院长,她的血压只有70,40!”

靳朗听到这两个数字之后更不走了:“我不走,我要守着她!”

嘉振知道靳朗此刻不可能离开,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到的:“你不走,可要想想后果。既然不走,就帮我一个忙,把小月的手掰开,你看看,都痉挛了。”

靳朗这才注意到秦月的手,因为痉挛而紧紧地攥成两个拳头。他费力地掰开秦月的右手:“为什么攥得这么紧!为什么这么冰凉!”靳朗几近咆哮地问。

嘉振知道靳朗心里着急,也就不激他了,他慢慢说:“这是由恐惧引起的,她不该去现场的,因为恐惧,让她瞬间呼出过多的二氧化碳,吸入过少的氧气而导致缺氧。你也不用太着急,一会就好。”

另一辆救护车上,罗非的血止住了,还好当时王猛哲处理及时,否则此刻早已没了命在。王猛哲伤得不重,子弹擦掉一块肉,缝合了一下已无大碍。

天已大亮,三爷已先行回到了龙腾,街上开始熙熙攘攘的人多起来,又是一天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他在等待靳朗时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是谁打死了红腥。

受罚

“呜……啪!”三爷盛怒之下举起藤条,朝靳朗打去。

“啊!”他上身挺了一下,已经不记得上次三爷在盛怒之下打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深吸一口气,这一下,大概已经划破一层皮了。

“呜……啪,呜……啪,呜……啪!”接连的三藤打下去,靳朗张大嘴巴,他双手握紧拳头,强忍着剧痛,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

“呜……啪,呜……啪,呜……啪,呜……啪,呜……啪!”三爷一边打着一边说:“好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学会自作主张了,你倒是硬一个啊,你不是铁打的吗,你不是不在乎吗,这点疼都受不了?”

靳朗不敢出声,他生怕再让三爷怒上加怒,可是他越不出声,三爷就越气,手上的劲更足了。

“不说是不是,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呜……啪,呜……啪,呜……啪,呜……啪!……”三爷用尽了全力,靳朗的臀上已经渗出了血迹,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感到快要撑不住了,但三爷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呜……啪,呜……啪,呜……啪”地打着。

“额……三爷,我……”靳朗喘着粗气地说。

三爷停下手中的藤条,道:“想说了?说吧!”

“三爷,我……不是想惹您生气的,我不是……故意的。”

“把裤子提起来,好好跟我说说。”三爷瞥了一眼靳朗满是血棱子的臀部,叹了口气,扔下藤条,转身坐在沙发上。

十分钟以前——

靳朗在办公室正与潘龙、程云、王猛哲等人开会商讨项目计划的事,外面的保镖通过对讲机说道:“老大,三爷来了。”

靳朗走到办公桌边,按下按钮,门自动弹开一条缝,说:“快请三爷进来。”

话音刚落,忽听得“咚”地一声,只见门敞开了,很显然,是三爷踹开的。三爷阴沉着脸,环视了一下靳朗的办公室,哼了一声道:“靳总很忙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三爷哪里的话,潘龙,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三爷说几句。”靳朗看出了三爷的怒气,忙吩咐潘龙等人退下,自己去沏了三爷最爱的铁观音来。

“哼,我可不喝你沏的茶!”

靳朗听着这话,情知大事不妙,莫非三爷在为昨天没去复命的事生气。说来也是,昨天小月昏迷,不醒人事,不去复命也还能说得过去,但今天小月好了,自己也没去,难怪三爷会生气。

尽管这样想,可嘴上还是说:“三爷,气大了伤身,若是阿朗有哪点做错的地方,还请三爷明示啊。”

“你大了,翅膀硬了,我可管不了你了,往后你自己飞吧,飞到哪算哪,我是一条老命,死不足惜,也不让你惦记了。”

“三爷,这是哪里话,三爷这样说,岂不是让我……”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抓不抓的住就看你自己了,说,哪错了!”

靳朗低下头:“三爷若是为了我没去复命的事生气,那阿朗也没办法了,阿朗对不起三爷,我……”

三爷忽地站起来,一脚踹在靳朗的膝盖上,靳朗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坐倒在地。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啊。”三爷有些失望,“有日子没打过你了吧。”

靳朗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拿出最粗的那根藤条来,递给三爷。自己转身趴在办公桌上,撅起屁股说:“三爷若是还生气,那就打我一顿吧。”

靳朗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激怒了三爷,他大喝一声:“把裤子脱掉!”。靳朗刚把裤子褪下,三爷就快步走上前去,“呜……啪,呜……啪”地打起来。

一连打了二十余下,每下都用尽了全力,三爷知道靳朗的承受力,这二十多下已是不轻,他扔掉藤条,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自己歇一歇,也让靳朗喘口气。他一直希望靳朗能自己说出错在哪,也好少打他几下,可靳朗却迟迟不肯开口,他不禁大动肝火。

“还是不肯说?看来是打得轻了!”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拿丢在地上的藤条。

靳朗顾不得伤口,抢先一步捡起了藤条,把它藏在身后。此时,他就像个顽皮的孩子,眼角闪着泪花:“干爹,别打了,我,我……我不该惹您生气的,我不敢了,疼……”

三爷心里颤了一下,靳朗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虽然没有住在一起,靳朗的事自己也没有事必躬亲,但十多年来靳朗已经养成了习惯,敬他、怕他、依赖他,虽然他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敬畏,但有时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撒撒娇。有这样一个孩子,也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慰藉。私下里,靳朗也会喊自己干爹,但那都是在家里的时候,像这样的在公司,又是在自己的盛怒之下教训他时,他还从未敢这样喊过自己。

“把藤条给我。”三爷平静地说,已没了刚才那么大的怒气。

靳朗站在那犹豫,如果不给,三爷定要加倍罚他,如果给了,刚才已经打得皮开肉绽了。自己堂堂一个总经理,被打成这样,站不能沾坐不能坐,这几天如何去面对属下。可是犹豫来犹豫去,还是畏畏缩缩地把藤条递了上去。

“跪下。说吧,说错一条打二十藤,少说一条也打二十藤,你自己掂量着点。”三爷还是给了靳朗机会。

靳朗赶忙跪下,道:“阿朗不该不听话,没有找干爹复命。”

“还有呢?”

还有?难道三爷生气不是因为这一条吗?

“还有,还有,不该,不该……”靳朗实在想不出还有哪条让三爷如此生气,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该让潘龙带着小月去现场。”靳朗抬起头,终于想出了一条,希望这次能通过。

“这是你们龙飞自己的事情,潘龙犯了错误,自有你这当老大的处置,这帐你自己算。这条不算,重说!”三爷晃了晃手中的藤条,靳朗出了一身冷汗。

“干爹,阿朗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求干爹给个提示吧。”

“好啊,先趴下,挨上二十下再说。”

靳朗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他绞尽脑汁,继续搜索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他再次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三爷。

“如果你不掉以轻心,还会让红腥用枪指着你的太阳穴吗?”三爷声音低沉,但却字字敲打着靳朗的心。

听着三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靳朗已是有些跪不住了。三爷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能轻敌,不能大意,可最终还是险些败在红腥手里。

“若不是有人放枪救你,你还能活着回来么?阿朗啊,想想阿承,你对得住他吗?”三爷紧紧握着藤条。提起吴承,他不免一阵心痛,“自己说,该打多少?打完了,自己去给你承哥承认错误去。”

“干爹,我,我确实是轻敌了,我太大意了,我对不起承哥,也对不起干爹,干爹要打多少下,我没二话。干爹,你动手吧。”

靳朗说着,已经脱好了裤子做好了准备。三爷看着靳朗已是伤痕累累的臀部,却丝毫没有手软,依旧“呜……啪,呜……啪”地打下去。这一次,他一定要让靳朗长长记性。

回忆

几十藤条下来,靳朗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三爷嘱咐了嘉振几句,嘉振却是看也没看三爷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又背又拽地把靳朗拖到病房。三爷叹了口气,坐下喝了口靳朗沏的铁观音,“这孩子,沏茶的水平有长进啊。”三爷心里想。虽然茶已经凉了,但极品铁观音还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近二十年了,三爷对靳朗也有了依赖,喜欢他沏的茶,喜欢他做的打卤面,也喜欢他调皮的样子,今天对他下了这么狠的手,既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心疼。打在儿身,痛在父心,这一顿打,够靳朗这孩子受几天的了。

三爷正想着,潘龙推门进来,走到三爷面前跪下道:“三爷,阿龙不该带秦月去现场,扰乱了三爷的计划,给三爷带来了麻烦,阿龙求三爷责罚。”

潘龙本是龙腾集团的一个下属分公司的部门经理,靳朗的龙飞起步时,三爷见潘龙稳重,年龄又很靳朗差不多,就把他调去做靳朗的副手。本想让靳朗好好学学潘龙的稳重,可是才几年工夫,潘龙竟跟靳朗学的轻飘飘起来,凡事成了先冲动再理智,没把靳朗带成熟,反倒被靳朗带得更加幼稚了。

看着面前的潘龙,这几年跟着靳朗却也历练了不少,只是年轻气盛,时常沉不住气,这也可以容忍,毕竟他们年轻,稍加时日慢慢磨练必也能成大器。可是那天潘龙带了秦月去现场,险些坏了自己的大事,不由得心里气愤,他叹了口气道:“潘龙啊,你跟了靳总也有三年了吧,怎么原来的那份成熟,反倒变得幼稚了呢?”

“三爷,潘龙错了,潘龙一时糊涂,让三爷失望了,潘龙请三爷责罚。”潘龙说着,眼泪几欲流下。

“靳总伤得不轻,你也看见刚才的样子了,我再把你打了,龙飞还能撑的住吗?你现在是靳总的人,该怎么罚你,我不便插手,但靳总养伤这几天,我希望你能稳重,别再让我失望了。”

三爷此时已没了怒气,他心里惦记着靳朗,靳朗伤得这么重,也不知要几天才能恢复过来,龙飞大大小小的事情现在要靠潘龙来支撑了,潘龙毕竟是个外人,嘱咐几句是应该的。

“三爷,潘龙不敢,潘龙一定谨遵三爷教诲,潘龙再不敢随着性子乱来了。”

嘉振把靳朗抬到病房,嘱咐阿羽去配了药来,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靳朗床边,轻声说:“你逞什么能,铁打的啊,三爷打成这样也不求个饶,你这样子,龙飞怎么办,小月怎么办,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孩子的性子。”

“我惹了……干爹生气,该打。”靳朗大口喘气,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全身是汗了。

“唉,你呀。给自己找罪受。”嘉振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你可以在我这住一段时间了,咱们兄弟两个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起聊聊了。”

“阿振啊,你不知道。”靳朗喘了口气说,“干爹提起了承哥,我心里……难受,觉得……对不起承哥,对不起三爷,三爷打我,我……该打,对不住三爷。”

听到靳朗泣不成声,嘉振站起来,轻拍靳朗的后背道:“都过去了,承哥已经去了多少年了,别再想了吧,弄得心里不踏实。”

当年吴承与“六人铁骑”决斗之前,曾三番五次地教导靳朗不要轻敌,即使你的实力再强,对方也有长处,己方也有短处。那时吴承就像一个大哥哥,时常会带着靳朗去做任务,时间一长自然有了兄弟感情。吴承惨死的时候,靳朗没在身边,后来后悔得很,守着吴承三天三夜竟未合眼。三爷心里也很难受,但还是硬撑着没掉一滴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干儿子已经不在了,另一个却伤心欲绝。谁都忘不了那一幕,对龙腾来说,那是一个不敢暴露在光亮下的回忆,他们情愿那段回忆一直处在黑暗中,永远不要拿出来。

“都过去了,阿朗,别多想了,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去跟承哥上个香,让承哥走得安心些吧。”

思考

潘龙垂手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语。

“说话,愣着干什么,就你我两个人,还有什么好顾及的!”靳朗见潘龙进来好一会都低着头不肯说话,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中也透出了不耐烦。

“老大,我,我不该……”

“好了。”靳朗不耐烦地说,“我又没怪你,以后不要再提就是了,还是好好干好工作吧。我这且几天养呢,项目计划我批了,按计划走吧。”

潘龙依旧垂手站立,低着头不语。

“怎么,挨打的又不是你,振作起来嘛!”靳朗本来趴在床上,见潘龙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挨了打的还没怎么样,边上这个倒是低着头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说到这,上身一挺,牵动了臀部受伤的肌肉,一阵刺痛袭来,又是一身冷汗。“没事,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说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小了许多。

“可是老大,我……”潘龙急于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过了好一会才道,“老大放心,我这几天好好干。”

“恩,这才对。秦月去哪了,一天没见她。”靳朗低下头,他在想若是秦月来了以后怎么面对她。

“秦月已经没有大碍,今天可能就搬回她的房间了,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

靳朗稍稍挺起了身子说:“把秦月拨给程云,想怎么带怎么带,以后秦月就是程云手下的人了。”

“老大,这……不妥吧?”潘龙好像有所顾虑。

“怎么不妥,程云又不知道秦月是我妹妹,给他拨个人过去,该怎么带是他的事,你尽管告诉他,秦月若是做得不好了,该打打该骂骂,不用向我汇报。从明天开始,让秦月跟着程云做任务去。”

“老大真打算让秦月进黑帮吗?”

“那怎么办,有我这样的哥哥,她不进行吗?”

说归说,可终究不忍心,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保护她的那种感觉还是很强烈的。其实靳朗也无法接受让秦月进入黑帮,毕竟自己还没有成熟,很多情况下是要依靠三爷的。可秦月是自己的妹妹,恐怕一点不接触也不可能,就像那天与“六人铁骑”的那场对决,秦月还是去了现场,听到了枪响,看到了流血,亲历了自己的死而复生。这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让她经历这些,还是有些残忍。自己这两天虽然也去陪过她,但却不知她睡得好不好,不知她有没有做噩梦,连他第一次杀人时都好几天没睡好,更何况是个女孩子呢。

“算了,还是让她做些基本的任务吧,让她跟着程云做谈判去。”靳朗最终的立场还是要保护秦月,不让她进入黑帮,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至于能走多远,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想尽可能地保护她不受黑帮的纠结。

“行,我去跟程云说,正好明天柳林的账款到期了,程云去要帐,让秦月跟着去吧。”

靳朗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潘龙出去,自己拉过被子来盖在身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秦月出现在现场,后来晕倒以后是自己抱她上了车,当时场面混乱不堪,程云忙着收拾枪支,王猛哲仍在给罗非止血,宏宇是龙腾的人,即使知道了也无所谓,大家都在做着撤退的准备,也许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是谁开枪救了我——这是靳朗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三爷派去的两队在暗处的人比他们早到近五个小时,扫荡了事先埋伏在群楼周围的所有三里的人,等自己带的这队人赶到时已是天下太平了,只要专心对付那“六人铁骑”即可,而那两队在暗处的人马也已收兵。红腥拿枪指着自己时,除了楼上的宏宇之外,再没有别的在暗处的人了。程云当时自身难保,罗非和王猛哲已经失了战斗力,潘龙用枪瞄准野猫,那一枪也不可能是他打的,小月就更别说了,那会早就吓得缺了氧,而嘉振在几十米以外的救护车上,也不可能是他救的自己。

到底是谁?

他闭上眼睛,又一次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这几天太忙了,命悬一线地忙着,现在挨了打未必不是好事,可以静静地思考些问题,公司的事情也不用去管,有潘龙、程云、王猛哲三个,自己只负责签签字就好,这样清闲的时光,自他上了大学,就没再有过。

程云

六岁以前,一直是个幸福的孩子,每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早上妈妈做好早饭,叫程云起床,之后爸爸送他去幼儿园,晚上再由爸爸接回家,妈妈做好饭,一家人团聚一起,每天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可是老天似乎看不惯程云幸福,硬要把他从幸福之神手中夺去。

程云六岁那一年爸爸因一场车祸失去了生命。一年以后母亲带着他改嫁。继父待他犹如眼中钉、肉中刺,时常打骂他。母亲心疼,常常把他揽入怀中,继父也不会因此停手,依旧大打出手,母亲常常被打得一身伤。小程云心里有怨,却不敢张扬。

日子就这样过着,即使再难,母亲也去赚钱供儿子念书。小程云很努力,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脑子很聪明,学习也很勤奋,老师常夸他,母亲也为他感到骄傲。但这丝毫不会让继父动心,等待他的仍旧是每日的冷脸色,以及毫不手软的鞭笞。

这天,程云像平时一样放学回家,家里依旧是一摊乱。天渐冷,母亲的风湿又犯了,行走多有不便,收拾一会就要休息一下。程云见母亲这么辛苦,连忙放下书包帮母亲收拾家。

“妈,又是他搞的吧?”程云已经对所谓的“他”无话可说。他是个酒鬼,也是个赌徒,输光了就喝酒,喝完了就打人,之后再把家翻个底朝天,把所有的钱都拿走,然后再去赌,再输,再打人……如此循环往复,日子竟过了七年。

“孩子,你过来。”母亲说着,伸手去掏上衣的衣兜,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展现在程云面前,“快,把它收起来,别让他看见,这是给你攒的学费。”

程云站起身,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钱,轻轻吻了母亲的脸颊,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把钱藏在最喜爱的语文书里。他打开书,里面已经躺着五张百元大钞了。每次母亲挣了钱都会攒着,等攒够了一百,就换一张整的,然后给程云,让他收起来,下学期交学费。现在已经有了六百,足够下学期交学费了。他欣喜地合上书,憧憬着下学期背着书包进学校的样子,憧憬着老师轻拍他的脑袋夸他聪明的样子,憧憬着手拿奖状登上升旗台当升旗手的样子……他笑了,傻傻地笑了。

“妈,我的钱够了,你别再那么辛苦了。”程云藏好书,又开始帮母亲收拾家。

“没事的,乖儿子,妈是想多挣些钱,带你离开……”

话未说完,门被一脚踹开,程云的继父回来了。

“你个臭女人,你,你说什么呢,钱……钱给我,给我!”他一手抓起母亲的衣领,用一种无可商议的语气说着。屋子里充斥着浓重的酒气,这个酒鬼,不知又喝了多少酒。

程云扔下手中的东西,上前一步跨到继父面前道:“你放开我妈!”

“呀,你个小东西,敢横到老子头上来了,我打你个小东西。”说着,抬手就是一掌。程云没有站稳,一头撞到墙上,这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了很久。

母亲最怕程云受委屈,上去就跟继父厮打了起来。“你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说着一连轮了十多拳,全打在继父的背上。

男人,终究比女人有力气。继父一把抓过母亲,抓着她的头发,按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撞着墙壁。沉闷的撞墙声使程云回过神来,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到墙上和地上的一摊血,以及继父那狰狞扭曲变形的脸。

程云站不住,终于昏倒过去。

醒来时,母亲已经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继父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处死缓,母亲走时脑袋都变了形。程云没有其他的亲人,是一些好心的邻居帮他办理了母亲的后事。他带着母亲辛苦攒的六百块钱,无路可走了。

他不想再回那个他住了七年的地方,那里有母亲慈爱的身影,可也有继父恐怖的阴影。他告别了学校,告别了老师,闯入了茫茫人海。

之后学校找过他,对他表示,只要他愿意读下去,学校将减免他在校期间的一切费用。他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六百块钱,哭着说:“老师,这是我妈妈拿命换的钱,我,我要去报答她。”

老师抚摸他的头说,孩子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安心学习,让你母亲走得安心些不好吗。

他听了老师的话,回家做了最后的整理,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整理到一个袋子里,准备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提到学校。可是祸不单行,他那一直视为生命的六百块钱却被一群小混混抢走,袋子里的书也被撕碎了。他哭得是那样伤心,他曾想过随母亲而去,但最终还是决定好好活着。

程云从小的经历和环境使他成了一个内向的人,他很少言语,但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口才,这也许是上天给予他的一种补偿。他的人缘很好,即使是在社会上流浪,也能吸引各方的流浪儿聚到一起。他逐渐地成为了他们的大哥,他也渐渐开始过着堕落的生活。

又这样过了五年,十九岁的程云已被磨砺成一个较为成熟的男孩,手下也发展了百十个弟兄。然而命运又给他开了个玩笑,也许老天认为他不该就此终结一生,程云的命运又有了转变。

一个周末,他行走在一条小路上,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他扭头一看,认了很久才认出,竟是当时要留他读书的老师。

“这么多年没见,你竟成了这副模样,你好让我失望啊。”老师叹息着说完这句话,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云追上老师,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一时心酸,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低着头,五年前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期望,想起了老师当年的教诲,这些事触动了他心底里的那层不安,他觉得愧对母亲,愧对老师。他抬起头看着老师,说了句:“老师,你放心,我再也不混日子了。”之后便向着大路走去。

那时龙飞刚刚起步,凭借着出众的口才,程云成功地应聘成为龙飞集团的一员。仅两周后,程云就因一次成功的谈判被潘龙看中提拔了上来。

现在,程云已是二十二岁的小伙子,以前的百十号弟兄知道了大哥在龙飞,也都跟着高兴,有事的时候,只要大哥一声召唤,这百十号弟兄浩浩荡荡地就到了。他们集合的速度快得惊人,靳朗曾戏称他们是“天兵天将”。

“走吧,今天是你的第一天!”程云转过身来对秦月笑笑,“今天跟我去要帐,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过去的不快全都过去了。程云淡淡地一笑,带着秦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谈判

秦月随程云下了车,两个穿西装的青年迎面走来。

“程经理吧,幸会幸会,我们老板在里面,请。”说着,引着程云和秦月进了公司。

柳林是一家B2C的网络公司,两个月前与龙飞集团签下了协议书,两周前账款到期,理应把钱归还与龙飞集团,可是老板张磊却借故推拖。之前是因为靳朗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三里的“六人铁骑”身上,所以也就放宽了时间。现在“六人铁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账款也应该追回来了。

昨天程云听说今天要他来柳林要债,自己也有些疑惑。柳林是一家小企业,又是私企,这笔钱也只有三十几万,不算大数目,为何要让自己一个商务部的经理亲自去讨。后来潘副总说了让他带着秦月去,这才多少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余东一直跟着潘副总,几乎是寸步不离,很多事情潘副总都让余东自己去做,现在靳总又把秦月派给了自己,很明显,靳总是想历练这两个新人。

“秦月啊,待会进去以后你一句话也别说,看我的!”程云低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一头的秦月,笑了笑。

“张老板,别来无恙啊!”程云进门就以洪亮的声音说道,张磊却坐在老板椅上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程云坐下来,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也不说话了。

秦月却很不自在,心想:这个张老板,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做人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然后又扭过头来看了看程云,程经理也真是的,对方不说话,你就这么干坐着吗。

“程经理。”张磊微正了一下身子,抬起头道,“程经理亲自来我这,张某心中感激,但只怕要让程经理空手而归了。”

“张老板,我们可是上星期就说好的,今天来取款,你不会让我一个经理就这样空手而归吧,恐怕我回去了跟上面也不好交差吧。”

“程经理,你误会了,是这样的,我欠贵公司的钱,连本带利一共是三十七万六千八百元,我张某一分钱都不会少,但能不能请你回去跟你们老总说一声,再容我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一定还。”

“这恐怕不行吧,张老板,我们的协议一共只有两个月,你现在又要宽限两个月,这在我们老总面前可不好说啊。”程云停顿了三四秒钟说,“莫不是张老板有什么难言之隐?”

“实不相瞒。”张磊坐正了身子,“前些日子,我这个公司经营不善,欠了别人五十万,还不了,那个公司的人就叫来了黑社会,到我家去要帐,我还不了,就威胁我。我是死不足惜,一了百了,可我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岁的母亲,她可受不了这样的惊吓。那天,那群黑社会又来我家里,把窗户都砸了,没留一块完整的玻璃,我当时不在家,回去之后……就看见老母亲,她……她躺在地上,后来送到医院,医生说是中风……”张磊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眼圈红红的,他吸了口气,继续道,“到现在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钱都花在医疗费上,所以……所以,我想请程经理回去……跟你们老总说一声,缓一缓,我一定还。”

秦月看了程云一眼,眼中透露出同情。程云很严肃的给了秦月一个眼神,这让秦月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程云开口道:“张老板的情况我知道了,可是我们公司也有我们公司的难处啊,那笔款,还是按时还回的好,既不耽误我们公司的事情,也省去了张老板的惦记,这样不好吗?至于令堂,我今天公司没事,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吧,也好让我们尽一份力。”

“这怎么行,我欠了你们的钱,哪能再……”

“张老板就不要再客气了,公是公,私是私,我拿不回帐来,难道还不能去看看你母亲?走吧,带我们去。”程云说着,已经拉了秦月站起来。

中心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一片寂静。电子器材时不时地发出“嘀……嘀……”的响声。床上的老妇人一头白发散乱地撒在枕头上,面容憔悴,微张着嘴,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床头边的小桌上只散落着两个苹果和一个桔子。洁白的墙壁映出一种冷冷的死寂,没有一束鲜花,没有一个果篮,没有一丝生机。

“进来吧,委屈你们了,我妈她不能说话的。”张磊带着程云和秦月走进去,俯下身子对躺在床上的老妇人说,“妈,我来看你了,还有两个朋友,也来看你了。”

“阿姨。”程云走上前去,学着张磊的样子俯下身去,贴着老妇人的耳朵说,“我是张磊的朋友,我来看看你,您要是能听见您就动一下,我就知道了。”

“程经理,我妈她……她都很久没有反应了。”张磊拉过程云,给他搬了把椅子,“坐吧。”

秦月的心有些震颤,一个公司的老板,自己的母亲却落得如此田地。她轻轻地把花篮和果篮放到了床头。雪白的墙壁上映出了一些色彩,但却依然死寂。

离开医院,已是下午,程云接到潘龙的电话后带着秦月离去。一路上,秦月心里赌气,却不说出来,程云知道秦月心里想的什么,一路上开车只是笑,程云越笑,秦月越是气,就这样一路到了龙飞集团的地下停车室。

“行了,还赌气呢?”程云对着秦月笑笑说,“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的。公司也要用这笔钱,不能因为他的个人情况就不追这笔款了。走吧,上去吧,这个你以后会明白。”

听了这话,秦月的怨气少了些,但仍然不能完全理解程云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潘龙的办公室门口。

“走,跟我去找潘副总汇报情况去。”秦月跟随着程云,进了潘龙的办公室。

“账款的事怎么样了,财务上现在要用这笔钱。”潘龙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站起来去倒了杯水。

程云坐下来说:“潘副总放心,虽然现在遇到了点困难,但我保证两周之内我能追回这笔款。”

秦月心里纳闷,张磊已经那样了,怎么可能在一周之内还款,程经理也未免太夸张了,如果到时候还不了这笔款,程经理的保证怎么办。正想着,却听潘龙道:

“这不可能,两周太长了,我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以后我要这笔钱。如果三十多万追不回来,你至少也要追二十万给我,否则我也不好向靳总交差了。”

“行,潘副总,我尽力,不会让你为难的。”

离开潘龙的办公室,程云拨通了小毛子的电话。小毛子是程云当大哥时手下的一个兄弟,如今已经是大哥了,前几日刚跟程云打过电话,说是弟兄们最近没事可做,有些清闲,想让程云帮着寻摸点事做。程云应下了,说最近帮着找找,现在机会自己找上门:“小毛子,有个好差事,你安排弟兄们去吧。”

小毛子领了命,带着五六个弟兄到了中心医院,他们将要负责照看张磊的母亲。

“为什么?”秦月站在程云的办公桌前,依旧是满肚子的疑问,“程经理,你就告诉我吧,我都晕了。”

“哈哈哈,你别急,我保证五天内能让那个张磊还款二十万。”

接下来两天里,小毛子每天带着弟兄们到中心医院看望张磊的母亲,晚上也留下人照顾,白天再派人来接替。张磊看在眼里,嘴上也没说什么,表面上依旧如往常一样去上班,实际上心里却已经有了算盘,他开始想着如何筹集那些钱款。

第三天的上午,程云打电话给张磊:“不知张老板今晚是否有时间,我在城南一家KTV定了位子,不知张老板是否有兴致啊。”

张磊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如果不是债务的问题缠身,他会和程云成为朋友。他最终答应了程云,不仅因为这一点,还因为程云这几日去照顾了他的母亲。

看着床上躺着的老妇人,程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多想再照顾一下自己的母亲啊,可是正如当年老师说的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他再也没有机会去照顾她、安慰她、替她分担痛苦和快乐了。

这家KTV的环境很好,说起来,它是龙腾集团下面的一家娱乐厅,龙飞集团有时也会来这里聚一聚,闹一闹。今天来的没有别人,只带了秦月,而张磊也只带了一个跟班。

张磊坐在沙发上,一直喝闷酒。程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觉得是时候了。他站起来,拿起麦克说:“张老板,我真羡慕你现在还有母亲,你还能孝顺她,伺候她,看见你的母亲,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

张磊“腾”地站起来,拿起另外一个话筒,想说什么,却已泪流满面。

程云已经选好了一首歌,《母亲》。

一曲终了,张磊已经很激动了:“程经理,这些天……你和你兄弟陪我母亲,今天,又请我来这,我心里清楚,我……”张磊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程经理,我不会让你为难,我明天去筹钱,先给你一半,另一半我也尽快还……”

“情况就是这样!程云太厉害了!”秦月在靳朗的办公室里手舞足蹈地说完了她第一次谈判的全过程,靳朗看着眼前这个调皮可爱的妹妹说:“那是,你哥手下的人可是个顶个的强啊!”

叙旧

“老哥哥啊,咱们有日子没在一起坐坐了。明天我这茶馆就正式营业了,今天你我兄弟二人可得好好聚聚,谁也别想打扰!”

“哈哈哈,你呀,都这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三爷和林锦明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这些年林锦明忙着国外的市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自己的把兄弟在一起聊天了,最近手头不忙,就叫来了三爷。两人坐在林锦明新开的茶馆里喝茶聊天。抛开一切杂事,来这个清净的地方聊天,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奢侈了。

“老哥哥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有时就在想,咱们什么时候也能闲下来,享享清福啊。”林锦明夹起一只茶杯,洗茶热杯之后冲泡第二遍。

“能闲得下来吗,说的轻巧,孩子们是长大了,但都不懂事啊。就说阿朗,前天还让我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三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三爷忍不住感叹道,“林弟啊,这铁观音是上等啊,真香!”

“阿朗又惹你生气了?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省心!”林锦明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三爷。

“跟六人铁骑斗……刚打死几个就掉以轻心,让红腥用枪顶到太阳穴上,要不是有人放枪救他,他还有命在?”三爷又冲泡了一杯,若有所思的品着。

“该打!这孩子,不长记性!”林锦明咚地一声,摔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顷刻间全洒了出来。

“好了兄弟,也别那么大的气了,孩子嘛,难免犯错误,挨了打,改了就好。再说,你我都不够格,尤其是你,孩子才二十多岁,从小没体会过什么父爱,阿朗不像嘉振,阿朗不容易啊。”三爷又品了一口,茶过三味了。

“要这么说,我确实亏欠了他,这些年辛苦老哥哥你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来,咱们哥俩好好喝喝!”

三爷饮茶,最注重茶的品质,茶也有等级,也分质量,喝茶也有讲究。“兄弟啊,不瞒你说,我还就好这一口,你的铁观音是上品啊。这喝茶,也讲程序,备器候用、倾茶入荷、鉴赏佳茗、清泉初沸、孟臣沐淋、观音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玉液回壶、重洗仙颜、若琛出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龙护鼎、喜闻幽香、鉴赏汤色、细品佳茗、重闻余韵。别看你开了个茶馆,你未必有我懂啊。你说是不是,老弟?”三爷一口气道出了品茗十八式,听得林锦明是一脸惊呆。

“老哥哥喝茶可是讲究,我可比不上哥哥你啊。我开茶馆,说白了是开给老哥哥的,老哥哥什么时候想来,尽管来就是了,这间屋子留给老哥哥,随时恭候大驾!”

“哈哈哈……”在这古色古香的茶室,和着茶香,两个兄弟聊得开心。

几天前,靳朗被红腥用枪顶着太阳穴,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救了他。这些天,三爷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在暗处放枪的人到底是谁,但却一直没有头绪。他一直想问问林锦明,但他知道林弟这几年一直不在国内,对国内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早已不管,就一直没有开口,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他还是决定请林弟帮自己一把,尽快查到这个幕后的开枪者是谁。

“兄弟啊,老哥哥我有一事,恐怕得你帮忙了。”

“老哥哥,你我兄弟多年,怎么跟我这么客气,你要是这么客气,那我岂不是要欠你个大大的人情吗?还是直接说出来吧,我尽最大努力做就是了。”林锦明端起手中的茶杯,又与三爷碰了一杯。

“是这样的,阿朗那天让红腥用枪顶了太阳穴,后来有人开枪打死了红腥,可是我派去的人里面没有在那个时候开枪的啊,我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到一点线索,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查查,这个开枪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老哥哥啊,就为这事让你好几天不安省啊,老哥哥你就放心吧,是自己人!”林锦明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壶加了点水,茶依旧沁人心脾,果然是极品。

“自己人?你派去的吗?那可得好好谢谢他啊,要不是及时开枪,阿朗怕是早就没命了。”三爷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哈哈,自己人还客气什么,不用谢的。”

“林弟啊,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连我都不告诉?”

“是小兰。”林锦明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紧接着又饮了一杯茶。

“小兰?小兰回来了?”三爷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杯不自觉的倾斜了,茶水全洒了出来。

“看看看看,小心点,这可是极品!”林锦明说着就站起来,赶忙叫了服务生拿了抹布来把洒出的茶水吸干。

“小兰回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还当我是哥哥吗?小兰也真是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伯伯,这些孩子,太不象话了,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哥,别生气,小兰刚回来,一下飞机就让我安排到龙安街了,从那回来以后还跟我抱怨呢,说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就让她去执行任务。她这也就是刚回来没几天,还正倒时差呢。这样,明天好不好,明天我让她登门拜访当面致歉怎么样,哥哥你就消消气,别跟孩子们一般见识,行不?”

林锦明的一番话说得三爷噗哧一笑,已没了怒气。“小兰这几年好不好,该成家了吧!”

“唉,别提了,发愁呢,多少人追她,她都不要,这姑娘心高,看不上。”

“要我说,不是心高,是我们小兰优秀,别的男人配不上,急什么,该天我给介绍个好的。”说着举起茶杯与林锦明碰了一下,大声喝到,“好茶!”

茶过十味,林锦明叫来了服务生重新更换。铁观音一般只泡七味,极品可以泡到十味,再多了也就没了味道。林锦明按着刚才的步骤,重新泡好,拿起茶壶,倒进了两个小茶杯中。

“说起来,有十八年了吧。”三爷举起茶杯,快到嘴边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十八年前,林家遭变,一场大火把大哥林锦庆烧得面目全非,大嫂也葬身火海,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林傲兰。小兰为了报仇,认了叔叔做父,从此踏入黑帮。

“十八年了,苦了孩子啊……”三爷又叹一声,举起茶杯,若有所思。

“老哥哥快别说这伤心事了,大哥走得早,也走得急,我做兄弟的,帮着照顾一下小兰应该的,倒是老哥哥你,这些年帮我……”

“不提了,我可不是帮你,十八年前老天白给我个儿子,我养到现在也知足了,真的,我知足了,你要想要回去,随时都可以,我不拦着。”三爷放下茶杯,看看屋里的山水画。养了十八年的儿子,说走就走,自己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他低下头,眼泪竟在眼眶里打转,“说真的,什么时候相认了吧。”

“哥哥啊,十八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儿子是你的,我这辈子都要不回去了。只是……你别哪天不耐烦了就不要他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把他扔给我吧。”

“你想得美,这儿子你要我也不给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他,那么懂事……”三爷笑笑,举起茶杯,笑得欣慰。

靳朗

五岁的躺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外面的两个保镖三天来没跟靳朗说过一句话,一直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们长什么样。

“隐隐约约记得爸爸说要把我送到三爷那去,难道这里就是三爷家吗?”靳朗心里想,但却得不到证实。“爸爸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三爷那去,他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女人的哭声,之后就迷迷糊糊地来到了这里。

“告诉我为什么不吃饭?”靳朗睁开眼睛,看到了三爷。

“我,我不想吃。”靳朗有点怕三爷,因为以前爸爸带他见过三爷,记忆中的三爷不会笑,倒是会打人。

“爸爸把我送到三爷这,难道是因为我犯错误了吗?爸爸要让三爷打我吗?”想到这,靳朗的眼泪流下来。

“起来吃饭。”三爷用着平静却不可商量的语气说,“吃完了就别想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那天吃过饭以后,三爷带着靳朗去房后的花园走了走,带他熟悉了一下环境。“阿朗啊,告诉伯伯,想不想上学?”

“想。”

“那伯伯给你报名,你去上学,好不好?”

“好。”

“可是……我爸爸呢?”

“不许再提你爸爸!”三爷一下子凶了起来,靳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后不要再提你爸爸、你的家人、你的姓名。你以后就叫靳朗,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知道了吗?”

靳朗眼里含着泪,他心里委屈:“伯伯,我不要,我不要住在这,我要回家,爸爸不要我了吗?妈妈也不要我了吗?我要回家……”

三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一把拉过靳朗,揽入怀中。

靳朗对自己小时候的印象到此结束。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叫“阿朗”,他姓什么,他的父母是谁,家里都有谁……他都记不得了。

上小学以后,靳朗懂事很多。他在班里成绩很好,跟韩嘉振两人不分上下,两人也成了最好的朋友,一直到高中都在一所学校里,大学才分开。在学校,靳朗还是比较开朗的孩子,但他不想回家,回去之后没人跟他说话,只有那两个似乎永远不会说话的保镖。

“阿朗,放学以后去我家吧!”嘉振收拾着桌上的书,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

“这样……行吗?”靳朗犹豫道。

“有什么不行的,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去我家坐坐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家刚请的那个保姆做饭可好吃了。”嘉振用手比划着,说这个保姆好像什么菜都会做,自己饱了大口福。

“那太好了!可是你有没有提前跟家里打好招呼啊?”靳朗虽是男孩子,但心却很细。自从离开自己的家,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想事情,时间长了就变得心思细腻,遇事考虑的比同龄人周全些。

“不用,我爸通常回家晚的,好几天都是我睡了以后才回来的。”

靳朗兴奋地听完了这节课,说实话,他早就想去嘉振家里了。他一直向往着嘉振那样的生活,尽管他爸爸回来的晚,但总归还有人说话,而他就不同了,回家以后就没人再理他,除了写写作业,看看电视以外就没别的事了。三爷偶尔来看看他,虽也嘘寒问暖,但都只是生活中的插曲,不长久的。

他们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嘉振家门前,不想却被两个大汉拦住了。嘉振被拉进了家里,留下了靳朗一人。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一个大汉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转身走了。

回到家,靳朗哭了。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阿朗,我爸让我跳级,你也跳吧!”下课了,嘉振走过来说,“我爸给我请了辅导老师帮我补习,下个学期就可以跳级了,你和我一起吧!”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爸,可我不行……”靳朗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阿朗,别难过,我跟我爸说了,反正也是要请家庭教师的,就让那个老师到你家去,我也去,我们不就可以一起了吗?”

晚上回去,靳朗拨通了三爷的电话:“干爹,我,我是阿朗。”靳朗支吾着说出了他想跳级的事。他不敢奢求三爷会答应,但没想到三爷却直爽地说,“好啊!我干儿子有出息,我同意!”

靳朗和嘉振一路跳级,十五岁时就上了大学,之后嘉振去了医学院,靳朗留在国内的一所财经学院学管理,毕业后两人一同去国外深造了两年,至今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想什么呢?”靳朗睁开眼,韩嘉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阿振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啊。”

“进来一会了,看你想得出神,想什么呢,小月?”

“我在想我们小时候的事呢,想想挺有意思的。”靳朗笑笑,翻动了一下身子,某个部位还是钻心地疼,他咧咧嘴,对嘉振笑了笑。

“疼了吧,叫你别动你不听,活该!”嘉振白了靳朗一眼,转过头去。他心疼,但却无助。

“嘿嘿,老这么趴着也不行啊,不舒服,得动一动。”靳朗调皮地一笑,宛如当时小时候的样子。

“一会还去办公室啊,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会?潘龙他们要是有事不就过来这找你了么,你这样行动不方便,逞什么能!”

“还不是为了小月嘛,那天她跟程云谈判回来被我打发去写报告了,说好了一会过来交给我看,我总不能让她来这吧?”

“怎么不能!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嘉振哼了一声,一掌拍在靳朗的臀上。靳朗立刻啊啊大叫了两声。

“你要疼死我啊!”

“把裤子脱了,我给你上药!”嘉振说完站起身,去拿了药过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爷打你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干嘛不能让小月知道,留着你自己一个人受罪。”

“做了哥哥,心情都不一样了,总想给她做个表率,现在犯了错,让干爹打成这副德行,怎么好意思让她知道啊。”

嘉振轻轻擦着药,靳朗屏住呼吸,已经几天了,却还是这么疼,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阿振,你爸爸,最近好么?”

嘉振心头一阵,手也停下了,轻声笑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时候年纪小,一直羡慕你那样的生活,现在也长大了,倒是很少听到你提起你爸爸了。”

“当年他不让你进我家门,你不恨他?”嘉振问道。

“那会年纪小,哪知道恨不恨的呀,就知道我不招人喜欢,连我爸妈都不要我了……算了,都过去了,何必再提这事呢?”

“阿朗,其实……你知道的,我爸他……”

“怎么吞吞吐吐的,他身体还好吧?”

“还好,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他一直说要你去家里坐坐,只是一直忙,没有时间,当年他不让你进我家门,其实是有苦衷的,我……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咱们兄弟这么些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等我伤好了,我一定登门拜访,当年你爸爸给我们请的补习老师还帮了我们的大忙,为这事我也得谢谢他啊,再说我一个做晚辈的,应该去看看他。”

“药擦好了,一会去办公室的时候慢点,还是不要坐的好,站一会说会话就回来吧,不要太累了。”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的,我去了,一会就回来。”看着靳朗离去的背影,嘉振笑笑,觉得自己这个十多年的兄弟还是如此坚强,不由得暗暗佩服。

报告

靳朗起身走出病房,每跨出一步都钻心地疼,他强忍着来到办公室。只有十几步路,却走了五分钟。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三分钟秦月就该来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抬起一脚跨进去,两手撑着扶手,慢慢坐下。

“啊……”

靳朗张大嘴巴,长长地叫了一声。“还是不能坐啊。”他心想。

有节奏地敲门声响起,该是秦月来了,靳朗慢慢走过去给她开门。两日不见,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调皮的妹妹各方面有没有长进。

“不错,知道敲门了。”靳朗打开门,秦月充满朝气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A4纸打出来的报告,毕恭毕敬地看着自己。“进来吧,傻样!”

秦月撅起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确认了屋里没有别人以后“切”了一声,说道:“我早就会敲门了,你才傻样!”说完又“哼”了一声,坐在了沙发上。

“站起来。”靳朗突然变得严肃了很多,“我让你坐了么?”

秦月立马站了起来,刚才面前这个人还慈眉善目的,怎么突然就跟只老虎似的。想起哥哥刚才说的话,她越发觉得自己心里委屈。

“以后来我这里要严肃些,不要嬉皮笑脸的,听见没有?”

秦月没出声,只是点点头,她不清楚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见了就照着做,开始汇报吧。”靳朗走到书柜旁边,倚着书柜准备听秦月的汇报。

“靳总……”这两个字从嘴里一出,连自己都觉得别扭,虽然以前也曾经这么叫过他,但还是叫哥哥来的顺口。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靳总,这是我的报告,对不起,没能写够三千字,因为语文实在不是我的强项,但我尽力了。”

“这就完了?你这叫完成任务了吗?”

面对哥哥的问话,秦月不知如何回答,说“完成了”,明显字数不够,要求三千,只写了不到一千字,说“没完成”,也不完全,这不也有一篇报告么,虽然字数不够,但是该汇报的也汇报了呀。正在犹豫之际,靳朗发话了:

“把你的报告给我念念。”

秦月拿起报告,翻过封皮,又翻过目录,到了第三页:“谈判报告。”她开始念道:

“前天我和商务部的程经理去讨债,对方是柳林网络公司。……张老板说她母亲病重暂时还不了钱,我和程经理就去了医院看望他的母亲。……张老板想让程经理跟靳总说一声延期两个月还款,被程经理一口回绝了。我开始还觉得程经理不通人情,后来才知道应该公事公办。……一首《母亲》打动了所有人,也感动了我。……最后,张老板答应按时还款,第一次还二十万,第二次还剩下的一半。……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谈判,也是我最难忘的一次,我以后要珍惜学习的机会,跟着程经理好好学。……”

靳朗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妹妹,心想她是怎么考上大学并且提前毕业的,且不说大学里是否会像中学那样上语文课练习写作,单是大学论文就不计其数。两三千字的论文在自己上大学那会是常事,妹妹的这个记流水帐是如何通过论文这一关的。他无奈地笑笑,在秦月发现他笑之前变得严肃。秦月读完了这篇不足一千字的报告后刚一抬头,就听到从靳朗嘴里挤出两个字:

“重写。”

靳朗说这两个字时语气平静,但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哥!”秦月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哥哥之前说的要严肃,连忙改口道,“靳总,我真的写不出来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不行,写不出来也得写!”

“靳总,我真的写不出来了,要不你写写试试,哪有那么好写啊!”

“找打是不是?你再跟我讨价还价一个?让你重写就重写,哪那么多废话!”

靳朗第一次写这样的报告是大学实习的时候,三爷给他安排在项目部,直接让他参与了龙腾集团内部活动的策划,并让他任项目经理助理。虽是项目经理助理,可事实上却是项目负责人,从计划到组织到最后总结,全由靳朗一手打理,整个项目组全听靳朗的指挥。那一次,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责任。

那只是一个很小的联谊活动,参加的人数不过二十个,活动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半小时。然而他却必须向三爷提供六千字的项目计划和八千字的活动总结。这个项目计划用了整整两个星期,修改无数,活动总结也写了十多天,期间还因为总结得不深刻、不全面被三爷扣留了。“把原件删掉,这份我也不给你了,回去重写,再不合格你可小心挨板子。”这是三爷的原话。

三爷对靳朗的要求很严格,但靳朗也成长地很快,历练了几次以后已经成熟了许多,龙飞集团的创业计划书则是出自他自己的手中,一开始三爷只投入了小部分资金,后来见靳朗招架得住才又以靳朗的名义追加了投资,靳朗也就成了龙飞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秦月低着头一言不发。靳朗在心里早就忍不住笑了。“一个谈判报告就把你为难成这样啊!你的毕业论文是怎么过的啊?”

秦月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抬起头来说道:“不许这么小看我!”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还觉得委屈了?”靳朗慢慢走过来劝道,“那你得拿出你的本事来我才能不小看你啊。好了别哭了,你对我那么大声喊,我还没哭呢!”

秦月见靳朗已没了之前那凶气,也就不再耍小性子了:“哥,我真写不出来了,这次就放过我吧……”

“不行!”秦月话还没说完就被靳朗挡了回来,“第一次参与的事都体会不深刻,以后你怎么可能会有进步。不会写了就去找程云,让他指导你一下。还有啊,以后不许大喊大叫,不许耍小性子,听见没有!”

“听见了。”秦月小声回道,“可是,哥……靳总,程经理他不在啊。”

“不在?”

“嗯,我上午去找过他,他不在,刚才又去找过他,他还不在。”

“不应该啊……”靳朗翻看着桌上的备忘录,10月11日,说好了今天有一单生意,刻意让潘龙嘱咐了程云亲自坐在办公室等电话和邮件,现在他不在,那不是误了大事吗?他拨了程云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他觉得情况不太好,连忙拨打程云的手机,打了三遍才接通。

话机里声音嘈杂,靳朗似乎听到了刀片撞击的声音。那一头的程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老大……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陷阱

靳朗放下手中的电话,转过头看了看一脸迷茫的秦月,对她笑笑说:“你回去吧,别杵在这了,回去把你的谈判报告好好修改修改,下周给我,不许再像这次这样瞎写了,听到没有?”

秦月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程云出事了。

凌晨四点,程云的手机狂叫不已,多年的黑道生涯使他对半夜的铃声非常敏感。他看了看来电,是小毛子。“这小毛子,大半夜不睡觉又惹什么事。”他心里想着,按下了接听键。

“大哥……大哥,你快来啊,大哥……”小毛子在电话那头哭着喊道,“有人要杀我,我们顶不住了……”

程云站起身,迅速穿上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五四式手枪,一路小跑来到地下停车场,发动汽车,向城西北开去。

早知道小毛子迟早会惹事,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还是那样子,有勇无谋。程云想着,把车开得飞快。这时手机响了,他戴上蓝牙耳机。

“大哥,你快点来吧,我……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他们人多……我们兄弟死了十七个了,快要顶不住了……”小毛子在电话那头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

“前几日还说闲得发慌,现在倒好,惹事了吧!死掉的都是自家弟兄,我看你以后还敢惹事!”程云现在心急也没用,索性在电话里先数落他一番,“接着打呀,不是去拼命了么,十七个算什么啊,什么时候把你这老大也拼进去,你就不用闲得发慌了!”

“大哥,大哥我错了,你快来救救我,大哥……我,我真的顶不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暗算我,说是带着弟兄们上这来玩玩,谁知道一进来就让他们包圆了,大哥,我现在只有十几个弟兄了,他们一百多人呐大哥,大哥……我求你了,快点来吧,再晚……你就见不到小毛子了,呜呜呜……”

程云当初离开他们去龙飞的时候明知道小毛子有勇无谋也还是把大哥的位子给了他,因为小毛子是自己的贴身,跟自己的时间最长,见识的也最多。可没想到这么大的摊子在小毛子手里不到一年就全散了,自己在龙飞做事,还得担心小毛子这边的状况。小毛子脾气暴躁,性格乖戾不能服众,程云跟他谈过很多次都没用,只能暗暗怪自己当初选错了人,如今小毛子惹事,白白搭进去十七个弟兄不说,还要害自己背上这人情债。想到这,脚下狠踩一下油门,冲着电话里说道:“自己先找地方躲一躲,我马上到,那十七个弟兄的事你自己想好怎么处理,别再把我搭上,这次的事情了了以后,你这大哥我看也不要做了。”

“大哥,只要你肯救我,你说什么我都听,那十七个弟兄的家属我去摆平,绝对不给大哥添麻烦。”

阴森森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废弃了很久,程云关上车门一路小跑来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里面很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有节奏的喘息声,他抬头看了看停车场入口的指示牌,小毛子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这已经是他找到的第八个停车场了,小毛子方向感不好,只知道是在城西北,但具体位置却不清楚,害自己走了很多弯路,花了一上午才找到这个地方,可是为什么里面却如此安静?

“啪啪啪啪……”停车场内的数十辆车同时打开了车头灯,霎时照亮了这个废弃的停车场。车灯光刺痛了程云的双眼,他用手遮挡着向后退了两步,身后有两人顶住了他的后背,趁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了他的枪。

“程经理,幸会幸会啊!”来人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一脸狰狞。

“哼,你是谁?”程云挣脱了两人的束缚,整理了一下西装。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就好。来人啊,把那个小毛子带上来,我可要好好谢谢他!”

难不成真是小毛子出卖了我?程云心想,不会吧,小毛子跟了我那么多年……

“大哥!大哥,不关我的事啊!大哥……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小毛子被人反绑着,从额头上顺流而下三道血迹,染红了他的衬衣。

“程经理,你不认识我吧,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兄弟们都叫我刀疤脸,呵呵,因为我这张脸。”刀疤脸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嘴都歪了。“听说上次柳林的账款是你要走的,我们兄弟们不服啊,想把你请来,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这么有本事,让柳林的张磊一下子掏出来近四十万!你要让我们兄弟吃西北风么?”刀疤脸说着,由笑转怒,话中颇有讽刺的意思。

程云笑笑,难不成这就是张老板所说的砸窗户的黑社会吗。“这不关我的事,我一个商务部的经理,也是为上面卖命,要不怎么赚钱养家啊。”

“果然是原来的老大啊,退出江湖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仗义,实话说了吧,你的那个小毛子确实没有背叛你,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要你回去跟你们头儿说一声,把柳林的四十万分我们一半,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程云冷笑一声,就这两下子还敢出来混黑社会?把我们当家的搬出来还不吓死你!我出去流血卖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呢!何不趁此机会把你们一举拿下,平了这山头,帮小毛子收了这几个人。他朝小毛子使了个眼色,小毛子领会了程云的意思,说道:“刀疤脸,我大哥都到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刀疤脸摆了摆手道:“放他走,留这一个程经理就够我们吃几个月的了。”

小毛子趁机带上弟兄们杀出来,刀疤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小毛子砍到了右肩,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吓呆了手下的弟兄,程云也趁此夺回了自己的枪,“嘭嘭”两下打死了刀疤脸身后的两个人。

“大哥,我真没出卖你!”小毛子瞅准了机会,来到了程云身边。

“先别说这个了,告诉我,你那还有多少人!”

“不到二十个,他们可有一百多人呢……”

程云的手机响起,打开一看竟是备忘录,遭了!今天下午的生意……“你先顶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废弃的停车场信号不好,程云拨不出去电话,他心里着急:“怎么办,把这事给忘了,耽误了老大的生意,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心里想着,朝身后看去,他现在抽不开身,已经没有退路了。

程云回到刚才的地方,他开了一枪,纠缠小毛子的那个人应声倒下。“大哥!”小毛子跑了过来。

“让你的人拿出狠劲来,赶紧拼完了走人,我下午还有事,这连个破信号都没有,你也是,这什么人啊都是,一群小混混还敢来混黑社会?”程云不耐烦地说。如果因为今天这些不起眼的人物连累了自己,那才叫不值。

“大哥放心,我叫他们拼就是了。”小毛子挥刀超刀疤脸的人砍去,嘴里大喊。“兄弟们,都给我拼了!”

程云也想拿点东西去拼,可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竟是老大打来的。他慌慌张张跑到一处空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荒唐!”靳朗听到了程云的叙述之后拍案大怒,“马上给我回来!一个小时以内,你要是回不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程云关掉手机,拿起枪跑了回去,他示意小毛子到自己身边来,告诉他:“我现在必须回去,你自己搞得定也得搞定,搞不定也得搞定,自己惹的事自己收场。还有,以后这种事少掺和,别拿这种小混混的事来烦我!”说完自己拿着枪全身而退,刀疤脸的手下竟没发现程云已经开车离开,还在拼着命和小毛子的人对砍。

小毛子也很郁闷,本来以为这些人有多厉害呢,现在让大哥一说真是觉得自己很白痴,白白折了那十七个兄弟的命。越想越气,不禁手下如风,砍人上了瘾。

惩戒

靳朗走到程云的办公室门前,门没锁,轻推一下就进去了。桌上的文件整齐地码在一边,看样子程云一天都没来办公室。他打开程云的电脑——这是一台台式电脑,公司的文件都在上面,程云自己的私人文件一般放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中。里提示有三封邮件,打开一看,果然是生意伙伴发来的。

第一封:货已到,请把钱打在这个账户里。下面是帐户号和名称,以及对方的联系电话,发送时间是下午三点,对方果然守时。

第二封:钱还没有到我们的帐上,请您查一下原因。发送时间是三点一刻。

第三封:如果还不能到帐,我们就要去寻找下一个买家,您将承担一定数量的违约金。发送时间是三点半。

靳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三点三十二分,他抓起程云桌上的电话,按照第一封邮件提供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我是龙飞集团,商务部经理出了点事,现在我来代替他与您做这笔交易。”

对方沉默了两秒钟,说道:“我们讨论一下。”

靳朗放下电话,叹了口气,超时两分钟,违约金是拿定了,这个死程云,看我怎么收拾你。

桌上的电话响起,靳朗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在听对方说,大致上就是货可以给你们龙飞,但超时要交违约金,至于违约金的数目,让你们公司能做主的人过来商量。

“说吧,我就是能做主的人,要多少,你们说个数。”靳朗现在只想让程云站在自己面前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至于这笔违约金,他并没有看在眼里。

对方听着靳朗这么干脆,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两百万吧,本来是要五百万的……”

“好,我一会让人把款打给你,你把货发过来吧。”

靳朗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把第一封邮件转发给财务负责人王猛哲,之后去了一个电话,嘱咐他注意查收,并告知他打款时间。

靳朗回到自己办公室,出来病房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打电话告诉嘉振自己暂时不能回去,嘉振不说话,靳朗无奈地放下电话。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三点五十分了,程云这小子应该快回来了。

心中的怒火使他忘了自己身上有伤,靳朗走到沙发前坐下,一瞬间如坐针毡,疼痛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本能地跳起来却没有站稳,一下子又坐在沙发上,这次的疼痛比上次来的还要狠。他用手按着沙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觉得剧痛无比,心想着,该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吧。他摇摇头,想着嘉振看到伤口裂开时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了出来。

“靳总。”程云顾不上关办公室的门,匆匆走到靳朗面前,“靳总,我……我不是故意的。”

靳朗现在不能坐,他斜靠在写字台边,看着程云灰头土脸的样子道:“程经理,够风光啊,一大早开车去郊外兜风了吧,好有兴致啊,不如我放你个长假,你到别的世界走走?”

程云一听,赶忙低下头道:“老大,我错了,我耽误了大事……”

“把枪给我。”

程云交出了枪,靳朗验过,里面还有一发子弹:“好啊,还剩一发,正好可以送你去另一个世界了。”

程云慌忙跪倒在地:“老大,老大我错了,求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老大,这是是个意外啊……”程云从未见过老大这样生气,这次老大竟要动真格的。不就是要一批电子元件吗,市场那么大,上哪还不好买,即使是耽误了一会,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啊。程云在路上就想象着老大会怎样对他,他想过自己会挨骂甚至挨打,他打电话给潘龙,想让潘龙替他说说情,也许能少挨几下板子,但潘龙还没来,只怕自己就被老大要去了性命。他颤巍巍地说,“老大,我……错了,老……大,饶,饶命,再给一次机……会,求求你……了,老大……”

“老大,就饶了他这次吧。”潘龙走进来,也跪在靳朗面前说,“他已经知道怕了,就饶他这一命吧,留着他这条命,让他以后将功折罪吧。”

“潘龙,你起来吧。”靳朗看了潘龙一眼,喘了口气,继续对程云道,“你最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在乎自己的命。”

“老大,我在乎,我什么都在乎,这次真的是一个意外,我被人下了套了,要不是他们,我不会耽误这单生意的……”

“那你倒是细说说,谁给你下的套,怎么给你下的套?”

程云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比在电话里说的要详细些。可是也许不说还好,一说反而给靳朗火上浇油:

“笑话!”靳朗把枪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枪与桌子相撞后微微向上弹起,然后继续落下,旋转了一下静止在桌上不动了。靳朗抓起枪,使劲朝程云砸去。枪身砸到了程云的头顶,他眩晕了一下,只听得靳朗的怒吼声:“你程云在道上混了几年了?这么些年你居然让一群小混混下了枪,不嫌丢人还敢拿出来现眼?多光荣的事啊!我可得好好表扬表扬你啊程经理,要不要开个表彰大会啊,程经理?”

看着靳朗怒气冲天,潘龙知道靳朗身上有伤此时不宜冲动,连忙走上前去对靳朗说:“老大,气大了伤身的,程云这事,以后慢慢教训吧,还是先把您的伤养好了再说吧。”

“潘龙,你不用管我,去叫阿浩安排家法,我今天要好好治治这个程云!”

潘龙知道靳朗一旦下令动用家法就不会收回,即使平时亲如兄弟,在这时也不能求情,程云今天私自离开工作岗位,导致公司损失两百万,金钱事小,信誉事大,日后如果这事传到道上去,龙飞的声誉会大打折扣,靳朗的名声也会有所损失,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三爷。潘龙在龙飞三年,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看着靳朗先行离去的背影,一把抓起程云的右臂,把他拉起来的同时对他说:“快跟上,别求情,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赶快先认个错去。”

已是十月中旬,刑室朝向阴面,有些阴冷。接近下午四点,阳光渐渐撤去。靳朗去通知了阿浩,让他在刑室做些准备。阿浩低着头,翻弄着这些刑具,有些犹豫地轻声说:“老大,程云他……”

“鞭子!”靳朗低沉着声音,他现在恨不得把程云一口气打死。

“老大,会不会太狠了点……”阿浩把后面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因为他发现靳朗的脸色特别不好,眼中透露出一丝杀气。

“程云啊程云,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竟惹老大如此动怒啊……”阿浩心里想,无奈地摇摇头,从刑具里抽出鞭子,放在靳朗面前。

“就用这个,一会给我狠狠地打!”靳朗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他现在双手指尖冰凉,呼吸急促。

“老大。”程云双膝跪地,低着头,“老大息怒,程云自知惹了大祸,任老大惩罚。”

靳朗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门口背对着程云道:“我为你准备了大餐,四十鞭,打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回到你的小毛子身边去做大哥吧。”说完,头也不回,关上门走了。

程云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是自己做事冲动了,已经跟了老大,小毛子那边该放下了,小毛子也要成熟,自己不可能带他一辈子的,而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错了,老大一定很伤心吧。他用手背擦了一下滑落在脸上的泪,站起来走到刑椅前,准备趴下。

“程云。”潘龙在一旁说,“趴在那台子上吧,趴在那会好受些。”

程云笑笑说:“谢谢潘副总,我惹了大祸,四十鞭算轻的了。”他趴在刑椅上,阿浩走过来褪掉他的裤子,掀起他的衬衣,拿起鞭子,闭了眼睛用力打下去。

“呜……啪!”牛皮鞭子划破空气,干脆地摔打在皮肤上,程云忍不住喊出了声。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鞭子落下时仍让他感觉到痛不欲生,这才第一鞭啊,还有三十九鞭……

“呜……啪!”第二鞭打下去后阿浩睁开眼看了看,皮肤果然已经开裂,臀上的两道鞭痕交错,血正在向外渗出。

“忍不住就喊出来吧。”潘龙走过来拍了拍程云的肩,当年自己因为“孙显事件”被连累,也是被老大用了鞭刑。现在看着面前的程云,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的样子,心里和当年挨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谢谢潘副总,还有三十八鞭,我挺得住。”

阴冷的刑室,此时射进来的只有夕阳的余辉,程云额头上却渗出了汗,他吃力地扭过头来对着潘龙笑了笑,又将头扭过去,下巴贴在手背上说:“阿浩,打吧,晚了没法向老大交代。”

阿浩又一次举起鞭子,重重打去。程云紧紧闭了双眼,他觉得自己的骨肉正在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吞噬。“老大,气消了吗?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走……”程云咬着手背,手背上也有血渗出来了。已经第七鞭了吧……程云费力地想睁开双眼,“呜……啪!”,阿浩又一鞭打下来,他眼前一黑,竟撑不住了。

“潘副总,怎么办?”阿浩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停下吧,歇歇,让他喘口气,我去找老大,他气应该消了。”

赦免

靳朗踱步到韩嘉振的办公室,低着头撅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嘉振气地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拍拍靳朗的后背道:“再不说我可走了,你来这到底什么事啊!”

“两件事:一是……”靳朗顿了一下,看了看嘉振的脸色,继续,“这个……伤口可能裂开了。”

“什么!”尽管靳朗后半句放低了声音,嘉振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不小心坐在了沙发上,后来就疼得厉害,可能是伤口裂开了。”

“说第二件。”嘉振倒了杯水,不管温度如何就往肚里咽,以往靳朗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倒两杯水,今天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我把程云打了,你再给安排一个病房吧。”靳朗歪着头,他得一直盯着嘉振的脸色,看着嘉振的脸色由白变红又变回白色,他的心也跟着由慢至快地跳着。

“不管,你自己给他想办法去吧。”嘉振说完,放下手中的水杯,就向门口走去。

靳朗慌忙跑去拦住他,这一跑不要紧,又牵扯到伤口,他疼得直龇牙。嘉振看着靳朗这一副可怜相又急又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靳朗骂道:“你能耐啊,自己不疼了?你怎么不把龙飞的人都打一遍啊!”

“他给我损失了两百万,我没让他自己掏腰包都不错了……”

“好,你继续!你留他命做什么?你打死他,省得给他找病房!也省了我的心!”嘉振现在让靳朗气得直喘气。

潘龙从刑室出来以后就到了靳朗的办公室,门锁的,他又去了程云、王猛哲的办公室,老大也不在,正犹豫着要进病房看看,却在走廊听到了韩嘉振的怒吼声,他走近听时听出了老大也在里面。

“老大。”潘龙推门进去,“程云昏过去了。”

靳朗见潘龙进来,也就暂且不跟嘉振计较了。“打了多少?”

“八鞭。”

“才八鞭就昏过去了?给我用水泼醒!”见潘龙还站在原地不动,又道,“你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泼醒了以后狠狠地打,打不够四十鞭,你也不要来见我!”

潘龙退了下去。嘉振坐到了沙发上,他低下头,双手向后缕了一下头发,叹了口气道:“我看也不用给他准备病房了,四十鞭打下去还能有命在么?”

“我就是想教训他,让他知道点厉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没想要他的命啊。”

“哼,不想要他的命?四十鞭是什么概念你不清楚吗?潘龙那二十鞭都一个月下不了床了,你打他四十鞭,你让不让他走路了!”

嘉振这近乎咆哮的声音传入靳朗的耳朵,是啊,光顾着生气了,二十鞭都快要了人的命,更何况自己下令的这四十鞭,还要阿浩狠狠地打。程云已经疼得昏过去了,看样子确实打得不轻,想必也得到教训了吧。他没顾上跟嘉振打招呼,转身打开房门,向刑室走去。“真打出人命来就不好了,程云还是很不错的,教训一下就算了。”想到这,靳朗加快了脚步。

潘龙一路小跑回到刑室,程云刚醒过来,已经很虚弱了。潘龙带回来一句话:“继续打。”毕竟是老大,龙飞还没有人敢违抗靳朗的命令。

程云咬咬牙,手背已经咬到出血,还有三十二鞭,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挺到什么时候。

阿浩举起鞭子,“呜……啪!”。这一鞭,打落了程云的两行清泪,也打碎了他的心:“老大,我真的犯下了不赦之罪吗?”

打到第十二鞭的时候程云又昏了过去,臀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血淋淋的看得吓人,十二道鞭痕交错,让人触目惊心。

“潘副总,还要浇醒吗?”阿浩放下手中的鞭子,他实在不忍再去把它捡起。

“缓一缓吧,老大那我顶着,你去歇息吧。”潘龙走到程云跟前,用手抚摸着他的头,把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到后面。头发上沾了汗,平时一阵微风都能吹起来的头发,现在竟能服服帖帖地呆在头顶上。

这是什么?潘龙拨弄程云头发的时候发现他头上有块红肿,头皮上有一小片血液却已结了痂。他按了一下肿起来的头皮,程云醒了。

“潘副总……”程云吃力地叫着,声音犹如从地底下传来的那样,已经没有什么穿透力了。

“别动,很疼吧?是在办公室靳总用枪砸的吧?”

潘龙像对待孩子似的对程云,程云听到后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阿浩,谁让你停下了!”靳朗这时候走进来,看着潘龙抚摸着程云的头,阿浩傻在一边,鞭子却掉在地上,本来是想进来说一声不要打了,看到这幅场面,顿时怒气添了三分。正待发作,见潘龙走过来,跪下道:

“老大,程云一时糊涂误了大事,也有我的责任,他已经疼昏过去两次了,也得到了不少教训,他已经知道错了,老大要罚就罚我吧,饶了程云,他伤得实在是不轻啊,再打,恐就没命了。”

靳朗走过去看了一眼,程云脸色煞白,满脸虚汗,张着嘴喘着气,看样子确实疼痛难忍。再看看受刑的地方,皮开肉绽,不由得牵动了自己的神经,连自己的伤处也隐隐作痛。他用手拭去程云脸上的汗水,道:“打亏你了么?”

程云知道老大此时已经没了怒气,现在对自己更多的是心疼,便吃力地笑笑,道:“不亏,一点都……不亏,程云该……打,老大……”一句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竟翻身摔下来。

“带去病房吧,不行就住我那间,这几天,他的工作我接了,其他的照常运行,不要改变。”靳朗吩咐完潘龙,自己就又离去了。

回到办公室已是下午六点,近四个小时的站和走有点吃不消了,平时还好,只是现在有伤在身行走不便,觉得非常疲惫。真想坐下来歇歇啊,靳朗看了一眼沙发,平时能坐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件幸福的事,现在不能坐了,反倒把它当作一种奢求。

桌上的电话响了,靳朗过去接。

电话刚接通,就听里面三爷说道:“伤好了?不好好养伤,还到处乱跑!”

“三爷,我好了,您不用担心。”

“好个屁!我刚给嘉振打了电话,他说你伤口裂开了,有没有这回事?”

“三爷,还不确定呢,估计是吧。”

“哼,估计?让你好好养伤的,你倒好!屁股不想要了吱一声,下次给你打烂!”

“别别,三爷,别,想要呢,想要呢,今天给忘了,不小心坐沙发上了,所以就……”

“忘了?我看还是打得轻!不疼了吧,疼你会忘了?”

虽是训斥,可语气中却带着埋怨,更多的是心疼。靳朗一边应付着三爷的问话,尽量不出差错,一边觉得心里甜,脸上露出了笑脸。

“小月可好?”

“好,那天让她写了谈判计划,今天打发她重写了,她那个不合格的。”

“兄妹俩一个样,当时怎么罚你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哪会忘了呀,那份总结写了八千字呢,项目计划六千字,怎么会忘啊。不过……结果最后还是挨打了,嘿嘿。”

“还笑,小月写不了那么多字吧。”

“她不行,写了不到一千字就不行了,我会让她慢慢锻炼的,干爹放心吧。”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要太累了,公司的事情自己签签字就好,你得学会授权。这不是你大学时学过的东西吗?现在不用我教你了吧!”

“嘿嘿,干爹,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放下电话,靳朗忽然觉得今天特别累,身累心也累。从下午折腾秦月的谈判报告开始,到叫程云回来、自己去联系生意上的事、去找嘉振“汇报”情况、免掉程云剩下的打,一直到接了三爷的电话。尽管平时忙的时候比这忙多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累。总之一天昏昏沉沉的,还差点要了程云的命。

他关掉办公室的灯,向病房走去。也不知程云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伤口到底有没有裂开……

垂死

靳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嘉振的办公室,“好累啊……”他在心里喊道。虽说现在不用自己管那么多事,但好像一天也没有清闲过,还拖着一身伤,行动不便,坐立不便。程云误事,嘉振又对自己发火,最近的世道究竟怎么了,是自己不对还是别人不对?他摇摇头,噘噘嘴,推门进去。

“阿振啊,我好累。”靳朗低着头走到韩嘉振的办公桌前,手里摆弄着桌上的小地球仪,这还是三爷送的,他也有一个。嘉振一把夺过地球仪,白了靳朗一眼,什么都没说。

“你跟我说说话吧,瞧这一天把我累的。”靳朗手中没了玩物,便又伸手去找别的,见嘉振桌上没什么好玩的,就开始玩弄嘉振的文件夹。

“去,一边玩去!”嘉振没好气地说,夺过文件夹,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靳朗见韩嘉振爱搭不理,也觉得自己很好笑,想必自己的病房已经腾给了程云,一时又无处可去,就想坐在沙发上等。正欲坐下,只听得韩嘉振开口道:“屁股不要了?”

靳朗嘿嘿一笑,是啊,差点又忘了。

“回你病房休息去吧。”

听到这话,靳朗咧了嘴笑着说:“就知道你阿振够意思,又腾出一间给程云了吧,嘿嘿,够兄弟!”说着已是合不拢嘴。

然而嘉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轻声说道:“程云在七楼,重症监护室。”

靳朗的笑僵在脸上,嘉振的这句话犹如霹雷,他半天没反应过神来。待了好一会,才道:“十二鞭而已,有那么严重吗?当时潘龙二十鞭下来不也没事?”

“那点伤不算什么,真正的伤口在头上。”嘉振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摞X光片中抽出一张来,拿到靳朗的面前。

一句话点醒了靳朗,他确实只顾问程云的鞭伤而忘了他头上也有伤,难道是那枪砸的?

“专业术语你也不懂,我简单说。这是一张程云的脑部CT图,右脑,头顶,发现了一片已经结痂的血迹,潘龙说这是你用枪砸的。”嘉振目光坚定,直视靳朗,仿佛要把他吃掉。靳朗微撅着嘴,说实在的,他有点怕嘉振现在看他的样子,就像弟弟犯了错会被哥哥惩罚一样。嘉振继续道,“我给他做了CT,就是这个结果:右脑,你砸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团阴影。”

“阴影……是什么意思啊?”靳朗瞪大眼睛,微低下头,他在心里祈求嘉振能换一种眼神看他,换一种语气跟他说话,这种眼神和语气总让他觉得有一种罪恶感。

韩嘉振突然降低了声音:“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我现在无法确定这是血块还是肿瘤。”

“肿瘤……?不会吧,程云身体一向很好,之前没听他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嘉振没有接过靳朗的话,而是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按说你那一下子,不应该砸出这么大的肿块。如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唉……他在七楼,702房,抽空去看看他吧。”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留了靳朗一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程云平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手背上扎着输液管,身上横七竖八地缠着红黄蓝绿各色的电子器材线。洁白的被子下,程云有节奏的呼吸使身体一上一下。脸上没有血色,平躺以后,本是瘦削的脸上肉向下塌陷,只留下高高的颧骨。平时神采奕奕,现在,已经不像平时那样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机灵小鬼就要这样离去么……?

靳朗心里咯噔一颤,他的腿仿佛被固定在地上,许久才向程云的床前走去,每迈一步,却是无比艰难。肿瘤,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他还年轻,他才只有二十二岁,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不能就这样离去……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慢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出手去,碰到程云手的一瞬间他缩了回来——有点凉。

程云的手一直是热的,见程云第一眼,是在办公室外面的大厅,潘龙和程云从电梯出来以后直奔自己这里。潘龙将程云介绍给了自己,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孩伸出手来有力地握住自己:“靳总好,我叫程云,我以后好好干,您放心!”短短几个字,让靳朗心里感觉很暖。那一年,程云才十九岁,正是调皮的年纪。

他再一次握住程云的手,拉过来搂在自己怀里,他要给他温暖,就像当初程云握住自己的手那样,让自己心里有一丝暖意。龙飞开业时自己也还是一个孩子,生怕会把生意搞砸,有潘龙、程云、王猛哲这样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一起打拼,这让自己心里踏实了很多。

靳朗拉过程云的手,袖子与床单摩擦,滑了上去,露出小臂。靳朗把袖子向上拉起,一道长长的伤疤映入眼帘。靳朗看了熟睡的程云一眼,笑了笑:“为这一道伤疤,我打了你二十竹板,你还记得吗?”

那道伤疤是程云刚来龙飞的第二个月受的伤,因为小毛子在外面惹事,自己摆不平就叫来了程云。程云赶过去支援,到那的时候小毛子已经被人抓住,三个人正扭送着小毛子上车。程云飞快跑去与那三个人搏斗,却被对方用刀划破了胳膊。小毛子保住了,自己却留下了这道伤疤。回去以后本想瞒着靳朗,可是接文件时却不小心露了馅,靳朗先是看到了一小块伤口,后来追问时才发现原来伤口竟有近二十厘米长。那时程云已经隐瞒了靳朗一个星期,靳朗一气之下让阿浩打了程云二十竹板。后来程云跪在靳朗面前,保证要善待自己,再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你怎么那么傻,单枪匹马去救小毛子,即使去,也得多带几个人啊……”靳朗看着程云的伤疤,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老大……”很虚弱的声音从程云嘴里发出,靳朗喜出望外的看着程云。“单枪匹马……还不让去……多带几个……人,岂不……更要挨打……?”

沙哑的声音,苍白的面孔,让靳朗揪心。“说是这么说,以后小毛子的事情还是多带几个人去吧,不然哪天再把自己给折进去了……”蓦地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有些嘶哑,带着颤音,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快速地滑落,滴在了程云的手上。程云缩了缩手,吃力地笑了。

“老大,为何……这样伤感,我本就……该打,不值得……心疼的……”靳朗哼了一声,“谁心疼你,打死你都不为过。”说着,几滴眼泪又纷纷滑落,滴在了程云的手上、床单上、地上。

“好好养伤,伤好了还指望你去谈判呢,程经理不是谁都能替代的,这个位子,我给你留着,永远不找别人。”靳朗抹去了滴在程云手上的泪水,笑着,却是那样伤感,那样无奈。

“老大何必说这话,我程云……何德何能啊,净惹老大生……气,伤好点了,我……自己走,不用老大……赶……”

“别胡说,我不让你走,你要是舍不得小毛子,就把他调到龙飞来吧。做个保镖什么的,或者做你的副手,也不会亏待他。”

“小毛子就……算了,来了……只会惹事,老大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伤好了,程云还……把那两百万……给老大……挣回来。程云这次长……记性了,以后再不敢……胡来……”

“好了,你好好休息,少说话,别想太多,你得快点给我好起来,听到没有,公司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做呢!”靳朗笑笑,他想给程云一颗定心丸,但却发现自己现在是这样的无助和脆弱。

回到办公室,靳朗没有开灯,坐在老板椅上两手托头想事情。有多少次,程云敲响自己的门,递上文件让自己签字,自己都是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来汇报工作,也没有认真听过他说话的语气;他提出的建议,只是觉得很好,却没有真正去关心他是如何得出这样的想法的……长久以来,程云一直很负责地工作,很乐观地生活,很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想到这样的兄弟竟要离去,靳朗觉得他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忧伤吸食着,快要沉到那个无底的深渊去。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电话上发出的红色的光映到他的脸上。他熟练地拨通了三爷的号码,颤抖着喊了声:“干爹……”接着就放声哭了出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挣扎

三爷听靳朗只是哭,心里也很着急,他让靳朗尽力平静下来,说出事情的原委。

“已经确诊了吗?”三爷问道。

靳朗抽泣着回答:“还不知道,阿振的意思是……极有可能。”

“没有确诊就不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即便真的是了,我也会想办法救他。”

“谢谢干爹……”

“行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啊,自己先慌了,早点休息去吧,还疼不?”

“谢谢干爹,不疼了。”

“不疼才怪!打那么狠怎么可能不疼?那顿打最少疼十天半个月的,去休息吧,程云的事我会想办法。”

靳朗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病房,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用被子蒙住头,发出呜呜声。

“阿振。”三爷听完靳朗的描述,就给嘉振去了电话,“程云的事,我听阿朗说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的设备,绝对能鉴别出是血块还是肿瘤。”

“是肿瘤。”嘉振继续道,“我没告诉阿朗,就让他当作是血块看待吧。”

“阿朗刚才打了电话给我,哭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你多去陪陪他吧,这孩子,还是不让我省心。程云的事……你看把握大吗?”

“我现在无法确定他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需要开颅活检,如果是良性的,那我能救他,如果是恶性的,就要听天由命了。”

“培养一个程云不容易啊,都是好孩子,也难怪阿朗对他感情那么深,那么在乎他。我是担心阿朗那孩子的承受力,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吧,程云一病,龙飞的事又压倒他身上了,真怕他再出什么问题……”

“爸,您别担心了,这有我呢,我一会去陪陪他。龙飞还有潘龙和王猛哲呢,再说新人里面余东也慢慢成熟起来了,没事,爸,你放心吧。”

嘉振挂掉电话之后去了靳朗的病房:“怎么不开灯啊?”嘉振打开灯,看着盘在床上的靳朗,鞋也没脱,趴在上面,身下的床单都皱了,枕头也扔到了地上……

嘉振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靳朗的背:“起来!”

靳朗上身挺起,看了嘉振一眼,又爬了下去。

“啪!”嘉振扬手打了靳朗一掌,靳朗迅速转过头来,刚要爆发,却看得嘉振一脸愤怒。

“哥……”

靳朗很少这样称呼嘉振,因为嘉振只比他大几个月,他通常是直呼其名,只有在嘉振生气时自己才会这样叫一声。靳朗总觉得嘉振身上有三爷的气质,嘉振生气时自己也会很害怕。

“你以为干爹不在就没人管你了?程云这不还没死呢吗!瞧你现在这样,怎么去领导龙飞的上上下下!站起来!”

靳朗撑着身子站起来,把床单拉展,枕头、被子归回原位,低着头站在嘉振面前。

“把脸洗了去,回来我给你上药。”

靳朗一声不吭,拉开门出去。

凉水,真能让人清醒。看着镜中的自己,才一天,怎么头发也成了乱糟糟的?程云出了事,自己也跟着憔悴了下去,不能这样,否则龙飞怎么办,难不成让龙飞跟着一块垮掉?不能,绝对不能,必须振作起来!

靳朗乖乖地趴在床上,由着嘉振拉下裤子——伤口果然已经裂开,血水渗了出来,沾到了裤子上。嘉振叹了口气:“让你小心点,非不听,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埋怨的语气中,分明透着些心疼。

“哥,我难受。”靳朗倔犟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我知道,你安心养伤,程云会没事的,我和干爹全力去救他就是了,倒是你,让干爹看见你这样,他又该生气了。”

“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血块。”靳朗说道,语气坚定。

“呵呵,你又没学过医,你知道?”嘉振给靳朗处理了一下渗出的血,开始上药。

“CT比X光先进许多,不会分不清楚血块还是肿瘤的。你不用瞒我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你想开一点,现在还没有确定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程云的体制一向很好,之前又没有头痛史,即使是肿瘤,也是良性的可能更大些。”

听到嘉振的分析,再加上自己这一个多小时的调整,靳朗觉得已不像刚才那样难过。他点点头,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知道你心急,等他血压稳定了以后开颅活检,先确定下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再说。然后等他各项指标正常以后就做手术,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亲自做,别人我不放心。”

“好,到时候要请肿瘤方面的专家过来的,我一个人哪行。”

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研究了程云未来几天的治疗打算。上完药后,嘉振叫靳朗起来吃饭。

“我就不去了吧,这么晚了,再睡一会天就亮了。”靳朗这会没什么食欲,折腾了一天很累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不行,少跟我讨价还价,不吃饭你就别睡觉,折腾吧,耗着吧,看你身体硬朗还是时间硬朗。”

扭不过嘉振,靳朗拖着疲惫的身躯与嘉振一起到了楼下的快餐店。

“程云已经没有亲人了……”靳朗看着桌上的菜单,脑子里却全是程云。

“知道,别想了,先吃饭,他不是还有你呢吗?怎么着也算是大哥了,手术的字你来签,这样可以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不要告诉他……他现在的情况。”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到现在还没感觉到头疼,按说是肿瘤的话应该会压迫到脑神经,会感觉到头疼才对。”

“这孩子一向话不多,也说不定他老早就头疼,就是瞒着不说呢,不行,一会吃完饭我得问问他去,让他给我说实话。”

“行了,你别折腾了,他要是真头疼得厉害还能瞒过你?恶性肿瘤的话,疼起来是要命的。”靳朗折腾了一天,嘉振也跟着折腾了一天,靳朗心里有事吃不下,嘉振不一样,老早就饿了。为了能让靳朗吃点东西,自己忍饥挨饿地把菜单给了靳朗,可这小子却是看也不看,手翻着菜单,心里想着程云,脑子里也是程云,搞得嘉振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肚子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填饱,恐怕就要罢工了,于是就对靳朗说,“好了,别多想了,我觉得没事儿,点餐吧,我都快饿死了,你再不点,我这星期都不让你吃饭了。”

靳朗“哦”了一声,低头翻看菜单。脑子里还是程云,翻来翻去都没想好要吃什么。靳朗抬头看了嘉振一眼,嘉振以为靳朗要点餐了,赶忙叫来服务员,可是靳朗却说:“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告诉程云还是不告诉程云啊。”

嘉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拿起一双筷子狠狠敲了三下靳朗的头,道:“让你点餐,让你点餐,还瞎想!”

救兵

靳朗觉得这顿饭食之无味,嘉振看着靳朗这个样子,自己也没吃出味道来,不过,他也觉得这事急不得,应该给靳朗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还好,现在他多少能吃点东西,这样对伤的恢复也是有利的。

吃完饭回到楼上已是凌晨一点多。嘉振安排靳朗睡了,自己到地下停车场提了车,向肿瘤医院开去。

“徐院长,还好您在!”嘉振把车停到肿瘤医院的停车场,自己直奔院长办公室,“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您还真在这,怎么,今天要加班啊!”

院长办公室,一张写字台,两个双人沙发,两把椅子,一个饮水机立在窗前,一个书柜里全是医书。五十多岁的徐院长正要出去,伸手拉门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嘉振,就瞪大眼睛看着他,哈哈笑道:“哎呦,嘉振啊!你小子,很久都没来过了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这么晚了,肯定有急事。什么加班不加班的,你先说你的事吧,来,坐下说。”

嘉振由着徐院长拉着来到沙发边,按着坐下。“徐院长,不急不急,您先忙,我可以等的。”

听嘉振这么说,徐院长道:“也好,你先等等吧,书柜下面的柜子里有被子,你躺着眯一会,可能要三个小时才能回来。”

“没事,您忙吧,咱们这一行我知道的,身不由己啊,所以您只管去吧,我在这里等。”

嘉振虽只有二十多岁,但却很成熟,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是悲是喜。徐院长心里清楚,大半夜的来找他肯定有事,还好自己今天值班,要是自己不在,这孩子难不成要等一晚上?可是看看嘉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仿佛只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他点点头:“那我去了,你多少眯一会,明天又不是周末,还是睡会吧。”

徐院长离去,将门从外面反锁,这是为了不让外人进来打扰嘉振。嘉振拿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一点半了,他拨了号,打电话给医馆:“702的程云怎么样了?”

靳朗这一夜睡得一点也不好,趴着睡不着,试着躺下,又觉得疼,再趴着,还是睡不着,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脑子里还是程云,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坏的可能就是程云死掉。“如果程云真不在了,我怎么办啊。”程云在靳朗身边这么久,靳朗却第一次感到,没有程云,自己是多么的不习惯。

嘉振听医馆的人报告了程云的情况,他躺在沙发上想:“还好程云从小体制好,这次挨打又不是很重,应该是能挺过去的。”他叹了口气,现在担心的是靳朗,虽然只比自己小几个月,但靳朗这些年所吃的苦却比自己多很多。

三爷这一晚也没有睡好,他心里装着靳朗,他知道靳朗的承受力,程云的事肯定搅得他睡不好。靳朗这几日也有伤,龙飞近几日事情又比较多,刚接了个项目,潘龙、王猛哲等这些人都在项目上。现在,程云病倒,公司的日常事务就只有靳朗一个人担了。三爷开始在脑子里搜索:罗非因为上次对抗“六人铁骑”伤到了动脉,还在养伤,宏宇最近成了龙腾的顶梁柱,也走不开。平时人挺多,关键时候能用上手的却没几个……三爷心里矛盾着:“我这是怎么了,想历练靳朗,却又舍不得他。要历练,眼前多好的时机,挺过这一关,他也能成熟不少,可我怎么就狠不下心来……”

这个晚上,对龙达集团的林锦明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晚上十点多钟听三爷说了龙飞现在的状况,自己也很心疼靳朗,也舍不得程云。虽然自己是在黑道上“身经百战”的老将,但对靳朗的事却有些心神不宁。左右思量,自己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调给龙飞,都恨不得亲自去了。

嘉振借用了徐院长桌上的纸笔,写下了程云的治疗计划。写完后又看了一遍,放下纸笔,想起了靳朗,不禁轻叹口气。

徐院长轻轻转动钥匙,门开了。

“阿振,怎么不睡会?”徐院长一脸诧异,看着桌上的小闹钟,四点三刻。“你一直熬到现在啊!”

嘉振站起来,走到徐院长面前说:“您先歇歇吧,我没事,熬夜是常事,您也很累了,我再等一会没事的。”

“你小子,跟我还这么客气!说吧,什么事?再不说我可不听了啊。”徐院长笑笑,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递到嘉振面前。心想着:“这孩子,明明就是有急事,非得憋在心里。”

嘉振赶忙接过水:“您是长辈,哪能让您给我倒水啊,我……唉……”

徐院长呵呵笑着,用手指了指嘉振道:“说吧,坐下说,一杯水嘛,长辈不照顾小辈的,你自己知道去倒水?一看你的心思就不在这儿。”

“是这样的,徐院长,我的一个朋友,可能得了脑瘤。下午做了CT,但具体是不是……还不确定,您能不能帮帮我,给他做个手术。刚才借用了您的纸笔,这是他现在的基本情况。”嘉振把纸递给徐院长,自己拿了杯子喝了口水,不过瘾,又喝了两口。原来自己早就渴了,只是没在意。

徐院长看着嘉振递来的情况,认真研究着每一个字,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不时的还叹口气。嘉振好几次想喝水,都是杯子到嘴边又放下来,他也跟着紧张。

“徐院长,您别老叹气,倒底怎么样啊!”嘉振焦急地看着徐院长,手中的水杯不自觉地倾斜。

“喝完了?自己再去接点,多喝点水好,我那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有茶叶,你泡点吧。”徐院长没接嘉振的话茬,说完了就又低下头去看。

嘉振不好再问,站起来去拿了茶叶,打开抽屉一看,竟还是上次自己送给徐院长的铁观音。“徐院长,这么长时间了,您还没喝完啊?”

“啊?哦!呵呵,不舍得喝,一直留到现在。”徐院长抬起头,尴尬地看着嘉振。

嘉振抓了点茶放到自己的水杯中,合上抽屉:“您喝完了我再给您拿更好的,我爸那又有新茶了,改天我给您送来。”

“你爸养了个好儿子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儿子,我才不去做什么老大呢,安安心心当院长多好,非要去做老大,唉……”徐院长放下手中的纸,看着嘉振接了水,指了指眼前的椅子道:“你坐下,我跟你说说。”

嘉振心里一慌,急忙坐了下来,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到了手。

见嘉振烫到了手,徐院长忙站起来去拿桌上的抽纸。他接过嘉振手里的水杯道:“别急别急,困了吧,熬一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可是沸水,烫得不轻吧,一会给你擦点药膏。”

嘉振接过徐院长递来的抽纸,忙说:“我没事的徐院长,您快跟我说说吧,我心急啊。”

“好好好,我跟你说说。这个……叫程云是吧,从你整理的这些记录来看,他不像是恶性,良性的可能性更大些,而且是早期,所以不用急,需要我做什么,到时候跟我说就行。”

嘉振半信半疑:“真的没事?那您刚才为什么叹气啊?”

“我是在想,好好的青年,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卖命……不说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觉得活检还是要的,不能怕麻烦,现在要的是精准,只有查得彻底才能对症下药啊。”

“好,先活检,之后呢?”

“如果真是您说的那样,良性的,而且现在程云各方面指标都还正常,就要趁早做手术了。所以……我想请您主刀。”

“可以。”

“去我那做。”

“行。”

“能不能再调几个这方面的专家给我?我想给他做个会诊。”嘉振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您这是公家的医院,规定多,所以我不会让您为难的。费用方面我出,自然不会让您拿一分钱。”

“可以。”

“那……什么时候?”

“现在吧。”

“现在?不行!您得休息啊,天都亮了,休息几个小时还要工作呢。”

徐院长哈哈笑道:“你小子,现在办事真利索了不少,我是刮目相看了,跟我这都讲起价钱了啊,还什么公家医院,费用你出,净倒我胃口。”

“徐院长,我……虽然跟您是老熟人了,但还得公私分明不是,我这样调走您几个人,您这……上面要是追究下来也说不过去啊。再说了,这……这还要去我那呢,他们毕竟不是我的人啊,他们……”

“好了,看你一副急样,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哈哈哈……”

嘉振一夜没睡,脑子有点不太清醒,现在又被面前的徐院长搞得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徐院长见嘉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解释道:“别说那么多了,要走就快走,刚才我出去就是开了个紧急会议,这些人大部分都没走,都在休息室休息呢,我去叫上他们,你车上塞几个,我车上塞几个,不就行了?”

“那您不休息一下啊?”

“年纪轻轻,你倒是比我还麻烦了,你看我的精神,不比你差吧,快走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龙飞地下停车场时已是六点多了,天已开始发亮。徐院长带着五个专家组成了一个会诊团,向程云的病房走去。

疲惫

灰蒙蒙的天,看不见云。靳朗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行人车辆,心乱如麻。一宿没睡,天将亮时才闭了眼,朦朦睡去,半梦半醒之时却又梦见程云死去,吓出了一身冷汗。再无心思睡眠,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来到办公室。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想打给嘉振,号码拨出之后只响了一声他就挂断了,“他应该还在睡吧”靳朗心想,他轻叹口气,翻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备忘录:

“10月11日下午三点,网上交易,负责人:程云。”

这一天过得真漫长啊。从下午秦月来做报告,到叫程云回来、实施家法、听说程云的病情、看到他苍白的脸、被嘉振逼着去吃饭,之后一夜无眠……他转过头去,尽力避开桌上的备忘录,扫视着办公室,却又猛然看见了沙发旁边小桌上的手枪。

程云!

他心里一惊,万分后悔自己那天用枪砸了程云,如果不是那一下,也许程云就不会……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却抑制不住向上翻动的那种酸痛,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想调整好心情再说话,对面却已传出声音:“这么早就起来了?一夜没睡好吧,惦记他就过来看看吧。”

“嗯。”靳朗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马上去。”

他几乎是奔跑着到了电梯口,又奔跑着来到程云的病房,推开门,看见七八个人围着程云,一时间却又都扭过头来看着自己。

林锦明比平时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到龙达,想看看公司到底有没有合适的人派去龙飞,翻看了一下员工名单,仍是没有合适的。他拿起电话,打给小兰。

“喂?”小兰从睡梦中听出了林锦明的声音,“爸,这么早啊,天亮了没啊,我还困着呢!”

“小兰,爸找不到合适的人啊,你去吧,别人我不放心啊,你好歹也是……”

“爸,他一个男孩子,都那么大了,累点怎么了?你跟二伯也真是的,好了好了,爸,我再睡会啊!”

“小兰!小兰?”林锦明叫道,可是对面小兰已经挂断了电话。

“唉……这孩子,还没倒过来时差……”

“病人各项指标还算稳定,身体底子也好。这是保证手术顺利进行的决定性条件。”一个医生对徐院长说。

“好,那就马上制定治疗方案吧。”徐院长说道。

嘉振对旁边一个医生说:“把徐院长他们带到会议室去,好好招待着。徐院长,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就来。”

看着医生离去,屋内只剩下嘉振、靳朗和躺着的程云。靳朗注视着嘉振,眼睛里空洞无神,嘉振知道,靳朗心里既疲惫又无奈。靳朗就这样看着嘉振,时不时地眨眨眼睛,也就是眨眼了吧,否则倘若屋里还有第四个人,都会以为他已经失神了。好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他定了定神,刚下定决心要问,嘴唇抽动了几下,却最终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嘉振在这两分钟里将靳朗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夜没有睡吧?憔悴许多了。问不出来,我跟你说,别担心了,那些都是这方面的专家,程云会好起来的,给我三个月,我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程云。”

靳朗慢慢走向程云的床边,躬着身子,叫了声:“程云。”便没有再说出话,他在心里想:快点好起来吧,别再让我担心。

嘉振安慰了一下靳朗就让他回去休息了:“不管能不能睡着,现在才七点,你给我回病房再眯一个半小时去,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没去,你可给我等着。”

靳朗点点头,看了一眼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的程云,拉开门,走出去。

嘉振按下呼叫器,吩咐护士过来,自己去了会议室。

为了不引人注目,嘉振在徐院长的办公室里就已和徐院长商量好,向那些医生隐瞒程云的鞭伤,并把名字暂时改为“陈默”。

“陈默的病情,说稳定,却也不确定。”其中一个医生道,“一般的良性肿瘤长在颅内,在脑神经组织以外,但是陈默这个位置却比较深,并且周围还有很多重要结构,他之前并没有头痛史,发现时体积也不能算小,手术能不能全部切除,还无法确定啊。”

嘉振听了忙说:“徐院长,各位,这个陈默是我的朋友,他对我非常非常的重要,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徐院长摆了摆手,制止了嘉振的话:“阿振啊,你我都是医生,都知道救死扶伤的道理,你我关系这么多年,能救的话我自然全力救他。薛医生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病人的情况确实很特殊,但也不能排除完全切除的可能,这样吧,我们尽快安排手术,这样你也就安心了。否则时间久了,良性转成恶性也是有可能的啊。”

“徐院长,您看手术安排在哪一天合适?”

徐院长并没有直接回答嘉振的问题,而是迅速回想了一下程云的症状,二三十秒后才说:“一般来说,需要准备一下的,不过这个程……这个陈……叫什么来着?陈默!对,陈默,他的体制很好,而且各项指标都不错,我看不如就放在明天吧,明天下午就可以。今天回去都好好休息一下,院里的事暂且先放一放,没有病人的就回家休息,有病人的就尽快处理一下,明天上午再到这来,准备手术。你看怎么样啊,阿振?”

“行,就按您说的办吧,明天一早我派车去接你们,我这把仪器准备好,一会您去我那看看还缺什么,然后我再想办法。”

上午八点,嘉振让司机送走了这些人,自己回到十四层楼的办公室,把手机调成振动,躺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十分钟以后,有人敲响了嘉振的门,嘉振无力地起来,开门一看竟是阿伟。

“大少爷,三爷的电话。”阿伟伸手将手机递给嘉振,自己恭敬地立在门外。

“嘉振,睡好了吗?”三爷说道。

“爸,我晚上没睡,刚睡着,阿伟就吵我起来,什么事啊?”嘉振有些埋怨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很久没回来了吧,晚上……住家里吧。”

“爸,我晚上不回去了,明天程云手术,我晚上在医馆准备一下。”

“哦,是这样啊,那……你再休息一会吧,把电话给阿伟。”

“行,就这样吧。”嘉振拉开门,把手机递给阿伟,自己又回到沙发上,躺下睡了。

爸爸

靳朗回到病房去,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程云不会有事的,自己也不能垮,否则潘龙一人怎么撑得下去。他轻轻翻了个身,闭上了眼,逼自己睡去。

嘉振躺在沙发上,很快就又睡去。醒来时觉得自己身体发沉,骨头酥软,有阵阵寒意。他坐起来,感觉有些眩晕,“不是要发烧了吧。”他心里想。这段时间为了阿朗的伤,他没少下功夫,现在又来了程云,一连几天高强度的工作,没有休息好,说不定刚才睡觉的时候着了凉,引起发热。他顾不上许多,先打了个电话,向护士问了问程云的情况,知道程云现在一切都稳定,自己也就放了心。开门出去,去了靳朗的病房。

他像孩子般的熟睡着,那样恬静。嘉振把靳朗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一下,之后轻轻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嘉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你们放开我!”嘉振和靳朗来到家门口,却被两个大汉分开了。靳朗被拒之门外,嘉振被其中一个拖进了屋。

三爷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嘉振:“以后不要让他来了。”

“为什么?他是我同学!我最好的朋友!来家里坐坐怎么了?”嘉振大喊。

三爷气得将茶杯“嘭”地一声摔在茶几上:“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嘉振有些委屈,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道:“为什么!这是你家,还是我家呢!我就是想让他进来!”

“你!……你给我滚回房里去!”三爷站起来,用手指着面前的嘉振,“我是你爸爸,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生气了?你打啊,你倒是打啊!要不是你,妈也不会死!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你也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们!哼!”

嘉振说完,捡起地上的书包,上楼去。

三爷瘫坐在沙发上,心如刀割。

“阿朗啊,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是我爸收养了你,不知道他有苦衷,那时候年纪小,口出狂言,现在想想真是后悔,那会肯定伤透了他的心,真是不应该啊。”嘉振心想,思绪又回到从前。

“爸,你为什么不告诉阿朗我们之间的关系?”嘉振给三爷沏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三爷看了看嘉振递上来的茶说。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啊?”

“还不知道,但近几年恐怕都不行。”

“爸,我觉得你有事瞒我。”嘉振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三爷倒是呵呵一笑:“我能瞒你什么事啊,乖儿子,你妈一去,跟你说话的时候都少了,哪还敢瞒你什么啊?”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只是苦了阿朗,要是能把他接过来,让他从小在你身边长大,我觉得他会比我幸福。”

三爷看着面前的嘉振,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很陌生,自从妻子去后,儿子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说话次数也少了很多。“阿振,你觉得……你幸福吗?”

“爸,怎么突然问起这话?”

三爷叹了口气道:“爸欠你和你妈太多了……”

“爸,别这样,至少我比阿朗幸福。”

嘉振看着面前的靳朗,有些黯然伤神。靳朗曾经多次跟自己提到过希望有个父亲,哪怕严厉一些,哪怕平时很少言语,他也知足了。靳朗从小认了三爷做干爹,他不敢奢望什么,即使三爷打他,他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不再没人疼爱。平时里三爷随口一句“天冷了,多穿点”或者“又瘦了,多吃点”都会让靳朗激动很久。相比之下,自己岂不是很不懂得珍惜?母亲毕竟是去了,父亲的职业又有危险性,自己做儿子的应该尽尽孝心。

嘉振慢慢站起来,想出去给三爷打个电话,自己一夜没睡,爸爸一定很担心吧。可还没出门,就听到靳朗的电话响了。嘉振两步走到靳朗身边,来电显示正是三爷打的。他按下接听键,轻轻走出去,来到走廊。

“爸,是我,阿振,阿朗在睡觉呢,昨晚没睡好,我让他睡去了。”

三爷听到嘉振的声音,先是一愣,觉得跟刚才的嘉振简直判若两人,后又觉得一喜,有嘉振照顾着靳朗,自己也放心了,于是说:“那你后来睡了吗,休息的好吗?”

“爸。”嘉振轻轻叫了一声,“对不起。”

沉默了,只有呼吸声。

三爷觉得是自己亏待了妻子和儿子,心里有愧,这辈子都不敢再奢望儿子能原谅自己。而嘉振觉得作为儿子,不仅没有替父亲分忧,还给父亲找了很多麻烦,经常乱发脾气,他觉得很对不起父亲。

十几秒钟过去,三爷呵呵笑了起来:“不用,儿子,只要你高兴,爸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爸,你别说了,等程云做完手术,我就回家,以后经常陪着你,跟你在一起,妈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我……对不起爸爸,儿子不孝。”

三爷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十五年了,儿子终于肯原谅自己。他恨不得立刻赶过去,抱着儿子,再也不松开。“阿振,别哭,爸没事,爸等你回家。”

回到病房,靳朗已经醒了,嘉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干爹打的,问问你休息的好吗。你既然醒了,就给他回一个吧。”

靳朗接过手机,按了回拨:“干爹,我没事了,刚睡醒,您别担心我了。”

“阿朗,程云明天手术,我想让你带着小月出去转转,换换心情。你看,你跟小月相认这么久了,都还没一块出去玩过呢。”

“干爹,不用麻烦了,不差这几天的,我哪也不想去,还是在这陪程云吧。您放心,干爹,我没事,能挺过去。”

“不行就出去转转吧,别逞强,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

“干爹,我……我想好了,以后再也不离开程云了,所以我想陪着他。”

“你这孩子,真倔!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多休息,把电话给嘉振,我嘱咐他几句。”

靳朗把手机递给嘉振,轻声说:“告诉干爹,我哪也不去。”嘉振笑笑,接过手机调皮地说:“干爹,这混小子现在皮实得很呐,您甭操心了啊!”

晕倒

嘉振呵呵笑着跟三爷臭贫了几句。这已不是第一次在靳朗面前演戏了,但唯有这一次,才是真的跟三爷交了心。开口一声“干爹”,叫得三爷心里也甜。听得出来,两个孩子的状态都还不错,自己跟嘉振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十五年了,儿子终于肯放下之前的包袱,面对自己。

结束通话以后,嘉振把手机递给靳朗。身体已经不如之前了,坐下来身上发冷已有微微颤抖的感觉,只是靳朗没发现。嘉振知道,靳朗现在的心思都在程云身上,想去看看,又不知去了能做什么,不去看,在这里又呆不住。看穿了靳朗的心思,嘉振心想:“距离手术还有二十多个小时,总不能让阿朗一直这么高度紧张吧。”索性跟几个主任交待了一下工作,自己陪靳朗聊起小时候的事来。

靳朗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没有之前紧张,嘉振讲到好笑的地方靳朗也哈哈笑出声来。嘉振虽然累点,但觉得欣慰,阿朗能度过这一关,自己辛苦点也是值得的。

两人正谈得高兴,阿羽敲门进来送来了午餐,可是只有一份,她不知道嘉振也在这。“院长,我再去拿一份过来吧。”

嘉振说:“不用,你照顾靳总吃下去,一粒也不许剩,我自己去食堂吃就行,一会再来。”说完就站起身。

他想冲靳朗笑笑,却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就这样倒下去,额头左侧重重地磕在了靳朗的床头。

嘉振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人把自己背起来跑出去。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嘉振莫名其妙的晕倒又让靳朗承受了一次打击。几个医生忙里忙外地,完全把自己挤到门外,只能透过透明玻璃窗看着。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见阿羽出来:“靳总,院长可能是长期没有休息好,脑供血不足才晕倒的。他现在高烧三十九度,血压80、50,偏低,血糖值只有四点,并且有点缺水,刚给院长输了糖盐水,可能需要休息几天。”

靳朗一听就气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你们医馆没有其他人了吗?让这么一个院长累成这样?他这是累倒的你们知不知道!这会儿了跟我说什么长期没有休息好,长期是多长!”

阿羽很委屈,这些日子她一直负责照顾靳朗,并没有跟在嘉振身边,她也不知道嘉振究竟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天工作多长时间。“靳总,您别生气,院长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有些累了,休息几天就会好。我去拿些药膏来,院长的头磕到了床上,有点瘀血,还需要处理一下。”说完,抹了一下眼角就离去了。

靳朗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这几天阿羽一直照顾自己,嘉振的事情她确实很委屈,不该冲她发火。他推门进去,一步一步走近嘉振。跟嘉振兄弟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连嘴唇都白了,有点吓人,更让人揪心。右手摸了摸嘉振额头上微微肿起的包,轻唤一声:“阿振,你还好吧?”

嘉振睁开眼,努力的咧开嘴笑笑:“我没事,瞧把你吓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靳朗说,“可你这也未免太吓人了吧?直接晕倒了!几天没睡了,累成这样,光顾着让我去休息,你自己呢?哪天让干爹打你一顿,看你还敢这样!”

嘉振一直笑着,听靳朗说完才开口:“我就说了一句,你那儿那么多句等着我啊,我可不跟你逗嘴皮子。”

“还笑!不难受啊?”

“怎么能不难受啊,头疼死了。”

靳朗听了这话,忙伸手去摸嘉振的额头,嘉振抬起没扎针的左手,将靳朗的手推到自己头顶,说:“这儿疼,头痛欲裂啊。”

靳朗当时就慌了神,脑中第一反应就是肿瘤,吓得脸色都变了。嘉振忙劝道:“别怕,晕倒以后就这样,正常反应。”

靳朗“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走到窗前不说话了。

“阿朗,去叫阿羽弄点吃的来吧,自打跟你吃了那顿饭以后,我一直饿着呢,没顾上吃……”

靳朗猛然转过头来盯着嘉振,恨不得一口把他吃掉,欲爆发,却被嘉振一句话堵了回来:“这可不能怪我,还不是为了你和程云。”

靳朗让阿羽送来两份午餐,自己的先放在一边,搬了把椅子坐下来,一点一点的喂嘉振吃下去。

“我真幸福啊!”嘉振一边嚼着米饭一边说,“我还真没享受过这待遇呢,靳总亲自喂我吃饭,哈哈哈,真好啊!”

靳朗夹起一块鸡蛋塞到嘉振嘴里:“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晕倒了还这么贫!”

秦月在自己房间苦思冥想一天一夜,谈判报告写了删删了写还是没有凑够一千字。“什么嘛,大学里哪写过什么谈判报告,跟论文根本不是一回事啊,臭哥哥居然那么说我,气死我了!”她将报告打出来,装订好,开门出去。

程云的办公室门仍是没有锁,秦月敲敲门,没人答应,她便推门进去,没有人。“哥不是让程云回来的吗?难道还没回来?”秦月又向靳朗办公室走去,也是没有人答应。“人都哪去了?”

无奈的秦月只好再回自己的房里去,却在与医馆病房相接的走廊上碰见了阿羽。“小月!”阿羽叫道,“你在那干什么?”

“我找人,程经理不在,靳总也不在,人都去哪了?”

阿羽笑笑,小声说:“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知道靳总是你哥哥,院长让我照顾你那会就都已经告诉我了,你这样‘靳总靳总’地叫着多别扭啊。”

“啊?你知道了啊,那你知道我哥他在哪吗?”

“你哥他……”很显然,这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秦月一无所知,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那她知道靳总挨打的事吗,如果不知道,那靳总这几天一直在病房办公的事也不知道吧……

“阿羽?”秦月叫道,“你犹豫什么?是不是我哥又出事了?”

“不是的小月,这样吧,你跟我来吧。”不带她去也不行了,这个小月,她哥的事一件也瞒不过她。

释怀

秦月推开门,见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阿羽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秦月走上前道:“哥,这是怎么了?嘉振哥,你还好吧?”

病床上的嘉振呵呵一笑:“没事,死不了!”气得靳朗伸手就去拍嘉振的腿,“都这样了,就不能少说两句?”

“报告写完了?”靳朗看见秦月手里的报告问道。

“没……还没有,哥,我实在是写不出来了,程……程经理又不在,不知道他去哪了,没人给我辅导了。”

“来,小月,到我这来,我你的嘉振哥给你看看。”嘉振担心靳朗听到“程云”二字敏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再去想就前功尽弃了,就把秦月叫到身边来。

靳朗“哼”了一声:“还说我呢,你自己呢?折腾吧,还不知道休息!”

嘉振没理会,对秦月说:“过来吧,别听你哥说的,他吓唬你呢。”

翻开秦月的报告,嘉振“噗哧”笑出声来,疲劳敢走了大半,虽然仍头痛,但心情却轻松了不少。“这个报告真是不敢恭维。”嘉振心里想,但嘴上却不能这样说,靳朗那天去办公室就是因为要看秦月的报告,现在又见秦月把报告拿了过来,肯定是写的不合格被退回去了。靳朗当年写项目计划的事情自己也听三爷讲过,便对靳朗说:“阿朗啊,把你当时写的那些报告随便拿一篇出来给小月看看,大家就都不用这么麻烦了。”

靳朗立即反对:“不行,你别给她灌输这种思想,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算完,写不出来就一辈子耗在报告上吧!”

秦月心里不服,随口说出:“不就一篇报告嘛,至于吗?”

嘉振伸出右手去拉秦月,想劝劝她,伸出去以后才想起来手上扎着输液器,对亏了反应快,不然针头就拔出来了。见靳朗要发火,嘉振顾不得许多,忙说道:“小月,少说几句,你哥是为你好,再把你哥惹火了,看他不打你,我这样子也帮不了你,到时候你吃亏!”

秦月听了也不说话,站在一边生闷气。

靳朗心里躁得很,就差抓狂了,他强制压抑住怒火,调整好嘉振的输液器,把被子往上盖了一下,说:“你好好休息吧,好好睡一会,晚上我再来。”

说完就开门出去,临行前冷冷地说道:“小月,给我出来!”

一路上靳朗一句话也没说,开门进了办公室也没说话。秦月知道他生气了,试着开口道:“哥,我,我……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秦月站在办公室的中间,低着头,再不敢多说一句。靳朗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你回去吧,自己用用心好好写,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自己认真点,别再胡闹了。”

秦月答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靳朗走进办公室里面的房间,这是他的卧室,很别致的一间卧室,二十平米,一张单人床,一个立式衣柜,一台电视机,一个空调,还有一张书桌,桌上有一盏台灯,一个小闹钟,还有几本书籍。卧室与办公室只一墙之隔,不办公的时候,靳朗就在里面休息。

自龙飞成立以来就一直在这间房里住,但自挨打以后就没在这睡过了。靳朗侧身躺下,开始理思路:“这几天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尤其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像过了一年,身心疲惫不说,这样的担心恐怕还要持续很长时间。阿振累倒了,明天的手术肯定不能再上,那些医生毕竟是别的医院的,这些仪器能不能习惯啊……不对,仪器应该都是一样的吧,算了,不考虑这个问题了。程云做完手术以后能不能顺利恢复?需要多长时间啊?新接的那个项目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会问一下潘龙。再有几个月就是干爹的五十岁生日了,该准备准备了,送给干爹什么好呢?小月也是,一点也不努力,净添乱,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啊。二伯有日子没见了,哪天得去看看他。嘉振好了以后先去干爹那坐坐,最近一直忙,没顾上。然后一定要让嘉振带我去见见他爸爸,跟他十八年的交情,他爸是谁我还不知道呢……哎呀,事情真多,程云做完手术以后我得列个备忘录。”

他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三点整。“昨天这个时候,程云正在外面跟别人拼命呢吧。”他决定再去看看程云。

推门进去,程云竟然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你,你醒了?”靳朗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大,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很久了吧,嘿嘿,让你担心了。”

程云笑着,靳朗却觉得心酸,他看着程云,轻轻坐到他的床上:“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大,我对不起你,给公司损失了两百万……”

“还说这话!都过去了,不是都打过你了么,你快点好起来,把那两百万再给我挣回来,我就不怪你了。”

“老大,别瞒我了,我……是脑瘤吧。”

“你知道?你之前有感觉是不是?为什么不说呢?”

“之前觉得头疼,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出了这事……”

靳朗拍了程云一巴掌:“不像话!多久了?”

程云躲闪不及,也没想着躲。“老大,不到一个星期,我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以后给我小心着点,不许瞒我!”

程云绝望地笑笑:“还有以后吗,都脑瘤了,恐怕没救了吧。”

“别瞎说,是良性的。”

“是良性的。”这四个字从靳朗嘴里说出来,程云先是一愣,后来慢慢消化了这四个字,原来自己还有救,喜出望外地说:“这么说,我死不了了?”

“你想得美,想当逃兵?给我损失了两百万自己一了百了?我告诉你啊,好好给我养着,以后不许再瞎胡闹了!”

程云嘿嘿傻笑,靳朗仿佛看到了刚来龙飞时的那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调皮男孩。靳朗坐在床边,跟程云聊起了以前的事情,聊了自己对程云的最初印象以及程云对公司所做的贡献。程云一直笑着,偶尔也说几句,他很感激靳朗此时能在他的身边。“老大,我程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您这样对我,我该怎样报答你啊!”

“别给我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快点好起来,别让我这么挂念着你就行了。明天手术的时候放轻松点,别想那么多,害怕了就想想我今天跟你说的话,我在外面等你。”

六点钟的时候嘉振自己拔了针头下床了,阿羽拦不住,忙打电话给靳朗。靳朗又跟程云嘱咐了几句后就赶快下楼去了。

嘉振去了五楼手术室,靳朗进去后就拉着他往外走,嘉振却说:“别闹,我忙着呢!”

“你好了?才睡了多长时间啊?”

“阿朗啊,我来看看这器材,这设备,缺了哪个赶紧想办法啊。”然后对一个护士说,“去把刘主任叫来,我跟他说几句,再去把牛医生叫来,我问他个情况……”嘉振已经把靳朗完全抛在脑后,现在只想着应该增加些什么器材。

见护士走了,靳朗拉了嘉振一把:“告诉我,你现在什么感觉?”

“我好了,我没事,睡一下午了。”

“什么一下午了,我两点多才从你那出来,你可别跟我这说瞎话啊!阿羽,这次我可没有冤枉你吧,怎么照顾院长的?刚晕倒,才休息了三个小时就又来工作了?”

嘉振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道:“阿朗啊,别说阿羽,我要来,她也管不住啊,这样吧,我看看还缺点儿什么,跟他们交待一下就回去休息,行不?你就别发那么大的火了,对肝不好!”

这话让靳朗哭笑不得,他放开嘉振说:“那你快点啊,别再这么拼命了,怎么着你也是我哥,你不能有事!”

嘉振上下打量了靳朗一下,嘿嘿一笑:“阿羽啊,你记得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吗?阿朗啊,你还记得我是你哥啊,真不容易,就没听你叫过几声,以后勤叫着点啊!当哥的滋味好啊,就是这个弟弟太费心了。”嘉振说着,就扭头检查器材去了。

靳朗头一偏,“哼”出一声来,心里却很开心,这是这二十多个小时以来第一次的释怀。

手术

嘉振被靳朗逼着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十点钟,徐院长带着程云的特殊会诊团来到嘉振的医馆,这时靳朗才放嘉振起床。

徐院长摇了摇头,道:“年轻人,不要太玩命了。”

嘉振笑笑,指着靳朗说:“没事,他吓唬人呢,没那么严重。”

阿羽进来向靳朗汇报了嘉振现在的身体状况:“体温三十六度七,正常;血压一百一,九十,正常;血糖值六点五,正常;钙镁锌等一切微量元素,正常。”

听着这一连串的正常,靳朗才放下心来。“不过……”阿羽说道,“还是不要太劳累,还需要休息调整一段时间。”

本该由嘉振带着徐院长和会诊团去手术室查看器材,听到阿羽的“不过”二字,靳朗又紧张起来,他拦住嘉振不让他去,打发了阿羽叫来了刘主任,由刘主任带着徐院长去查看器材,自己仍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嘉振。

“唉……”嘉振深深叹道,“这哪像是个弟弟啊,简直就是个爹!而且还是古代的爹!专制!剥夺人权!……”

“去,别贫嘴,再多休息休息,养好,养彻底。”

嘉振也无奈,两手向后护住头,慢慢躺下身,靠在床头。

就这样又歇了一个半小时,靳朗才放嘉振下床。靳朗不让嘉振动手,帮他整理好衣服,打好领带,跟在嘉振后面走出病房。出去后也是死跟着,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两人到了程云的房间,会诊团都在那了。不知是否因为前一天靳朗和程云的谈话让程云对自己的病情有了一丝希望,总之程云现在状态不错,脸色较之前有了些红润。一个护士进来,要给程云剃头,嘉振凑上前去道:“咱们的沉默同学要做和尚了,哈哈哈……”

病房里气氛一下子活跃很多。

手术时间提前到中午十二点半,嘉振执意要去,徐院长就安排他在一旁打下手。因为程云的原因,大家都吊着一口气,十一点时,刘主任安排徐院长他们吃饭,靳朗没有胃口,嘉振也不想吃,但是扭不过靳朗还是塞了几口。靳朗安慰了程云几句,十二点二十,程云被推进手术室,靳朗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等。

医生给程云静脉注射了麻醉剂,几分钟后就有了反应,之后开始通过氧气罩对程云输送氧气和麻醉药物。嘉振被命令坐在距离手术台三步以外的地方观望,不许离开座位半步。徐院长亲自主刀,他熟练地开颅,很平稳、很娴熟地操动着手术刀,助手在一边递剪刀、纱布,一个医生看着仪器,不断说着:“心率正常,血压正常……”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靳朗并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煎熬,他相信程云能挺过这一关。“挺不过去,你就不要继续呆在我身边了!”这是程云手术之前靳朗说过的一句话。程云笑笑说,“老大,别担心我,我不怕!”

“程云那么重的病,还给我定心丸吃,我也不能垮。”靳朗心想,眼睛时不时地看看走廊的另一边,他尽量避开手术室的大门,因为那儿太压抑了。

“噔、噔、噔、噔……”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靳朗看出了那是林锦明,忙站起来迎接:“三叔?您怎么来了?快请坐吧!”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啊,让我看看壮了没?”

林锦明不同于三爷,他没三爷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也许也是因为接触不多的原因,靳朗并不怕他,在他身边也就随便一些。

“没壮,反而瘦了,最近事太多,顾不上吃啊!”

“嗯,这可不行,你干爹知道了要生气的吧,可千万别给他知道了啊!”林锦明小声说着,生怕三爷就在旁边似的。

靳朗觉得轻松许多,调皮地问道:“三叔,是干爹叫你来的吧?”

林锦明拍拍靳朗的头说:“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干爹说你手下的程云病了,今天手术,他担心你,自己又脱不开身,只好让我来喽!怎么样,你行吧?”

“一听三叔你就不相信我,什么‘你行吧?’应该说‘你行吧!’”。

“好,好,依你,就说‘你行吧!’,不是我不放心啊,是你干爹不放心你,非要让我来,那我就来看看啦!”

“三叔啊,我不小了,怎么总感觉你跟小孩子说话呢……”靳朗埋怨道。

林锦明想了想,觉得也是,靳朗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是个大孩子了,马上改口道:“嗯,不错,是长大了,也成熟了,以后该把你当大人了……”

靳朗撇撇嘴,这话听得还是不对劲。

林锦明是龙达集团董事长,这些年来一直在国外打市场,最近一段时间才回来。龙达集团提倡“仁治”,没有刑室,手下兄弟犯错也不打不骂,最多就是去暗房闭门思过。林锦明觉得有必要也弄一套规矩,建个刑室,可自己心软,下不了手,况且手下兄弟各个都是跟着自己打拼出来的,真要把他们送去挨打也不忍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保留自己的风格,不去理会龙飞和龙腾的刑室,依然保留自己的暗房。

林锦明看着靳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正往飞机场赶,没细看就匆匆分开了,但凭印象来说,阿朗确实比那会瘦了,也憔悴了。想着阿朗才二十多岁,从小又吃了那么多苦头,不由得叹道:“阿朗,累了吧。”

“是有点累,程云的事太突然了。”

林锦明抓紧靳朗的手,很显然,靳朗没有体会到林锦明话里的意思,但林锦明却被触动了一下,他越来越觉得心里难受,觉得自己亏欠靳朗太多,三爷好歹养了靳朗这些年,而他呢,平时人在国外,连个电话也很少打过……

“唉……阿朗,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不过还好,有你干爹照顾着。三叔也没给过你什么,等三叔在国内的市场稳定了以后,带你去国外转转,带你好好玩玩,虽然你已经是董事长了,可二十几岁还是玩的年纪,应该趁年轻多走走,见一见世面啊!”

“三叔为什么要叹气啊,我这几年过得很好啊,干爹对我挺好的,还有嘉振这样的兄弟,我知足了,真的,我从小……我爸妈就不要我了,干爹一直养着我,以后长了本事,我也要孝敬干爹,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他了。”靳朗笑着说。几日不见三爷,他恨不得马上到三爷面前撒个娇去,把这几天的委屈和苦恼全部倾诉出去。

“你怕不怕你干爹啊,听说前几天又打你了?还疼不疼?上药了没?让三叔再给你看看?……”

林锦明还想再说下去,被靳朗打断了:“哎呀三叔,您就别担心了,嘉振就是医生啊,您还信不过他啊?上过药了,都快好了,您看我都能坐着了,没事了!”

“以后你干爹要是再打你啊,你就说几句好话,你干爹心肠软,舍不得的啊!”

“三叔,你是不知道啊,干爹生起气来我哪还敢说什么话啊,我特怕他生气,他一生气我准遭殃,下手又重,疼死我了……”靳朗对上次的打仍是心有余悸,说话时底气越发不足了。

“嘿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你,脸都红了,以后别犯错误不就不用挨打了?你干爹也是为你好,想让你快点长大快点成熟起来啊,以后遇事多思考,跟干爹说个好话求个饶,最起码也能少挨几下不是?你看你现在,几十藤条下来,好几天坐立啊行走啊不是都受影响了么,要是少挨几下,肯定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三叔啊,你说得容易,我哪敢啊,干爹还不打死我啊,干爹生气的时候我连站都站不稳呢,哪还敢求饶啊!”

林锦明就这样跟靳朗聊着,故意岔开靳朗的注意力,让他尽可能地放松下来,之后,他还教了靳朗几个对付三爷的“高招”,靳朗不是不敢就是不会,最后没办法,还是放弃了。

一墙之隔的门里,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几个医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徐院长顺利地切除了程云脑中的肿瘤,将它轻轻放入盘中。他向嘉振使了个眼色,嘉振走过来,轻拍了徐院长的肩说:“一会请你桑拿!”

徐院长虽是带着口罩,但却能感到他在笑。

一切按照既定的程序,徐院长小心翼翼地将程云的刀口做了缝合,那位医生仍在通报着:“心率正常,血压正常……”

“三叔,阿振昨天晕倒了。”

“阿振?”林锦明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是累的。估计前一段干爹把我打了以后他就没休息好,现在又摊上了程云这事……昨天突然就晕倒了,吓我一跳。”

“他人呢?”

靳朗指指手术室说:“在里面。”

“糊涂,还不让他去休息啊!”

“他不听我的,不过还好,徐院长只让他坐一边看着。”

“阿朗,跟你干爹说没?”

“没有,我……没说,不知道嘉振说没。”

“你没说,他就更不会说了!”林锦明见不到嘉振,心里很是着急,连忙拿出手机来给三爷打电话。

三爷正在开会,林锦明就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三爷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一会儿让嘉振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挂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程云熟睡着,嘉振朝着靳朗笑笑,疲惫的脸上露出喜悦的光彩。他走上前来,跟林锦明打了声招呼,之后紧紧地抱着靳朗说:“成功了,是良性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代惩

“好了,手术也成功地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公司还有一堆事儿呢。”林锦明对嘉振说道,“三爷让你回个电话给他,别忘了啊。”

嘉振安排刘主任送走了徐院长,靳朗亲自推着手术车将程云送回病房。嘉振说:“阿朗,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护士呢,麻醉剂还得挺长时间呢,晚上再来吧。”

靳朗想凑近程云说句话,后来一想,只怕是说了也听不见,就听了嘉振的,回办公室里看文件了。

嘉振安排好一切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三爷的电话,正巧三爷已经开完会。

“爸,三叔说你找我,刚忙完程云的手术,刚腾出时间来打电话,不知……”

三爷打断了嘉振的话:“阿振啊,晚上回家来吧。”

“嗯,行,昨天就决定晚上回家的啊,那我早点回去吧,没事了就回去。”

“叫阿伟也回来。”

“行!”

放下电话,嘉振总觉得三爷今天很奇怪,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以前也没这样过啊。”嘉振心想,摇摇头,坐下看文件了。

六点钟,嘉振嘱咐了阿羽几句,叫上阿伟到停车场提了车。一路上没说一句话。至少三个星期没回家了,刚跟父亲和好,现在归心似箭,只想着跟父亲好好交流交流。

独立小院,三层别墅立于院中央,周围是个小花园。嘉振下了车,由着阿伟将车开到车库,自己走近了家门。

宏宇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了,见嘉振走近,忙恭敬地说道:“大公子,回来了?快进去吧,三爷等着了。”

嘉振点点头,进去。这些年自己很少在家住,多亏了宏宇帮着照顾父亲,虽说自己是韩家大公子、大少爷,但宏宇却替他尽了孝心。见三爷端坐于沙发上,他轻步走过去,躬身行礼:“爸,儿子回来了。”

“坐吧。”三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瘦了。”

“爸,没事儿,我吃得好着呢,不是瘦了,只是……只是没胖而已。”

三爷呵呵一笑:“又贫嘴,当我不知道你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啊?”

阿伟将车停到车库后进门来,对三爷行礼道:“三爷,我把大少爷带回来了……”

“嘉振。”三爷避开阿伟的话茬,“你先上去休息吧,一会我叫人把饭给你送上去,你早点睡,改天咱们再谈话,乖儿子去吧。”

嘉振木然地看着三爷,觉得从下午那个电话起就觉得他不对劲了,现在阿伟一句话没说完,又要自己上去休息。想到这,他试探着问道:“爸,怎么了?”

“别瞎想,没事,快去休息吧。”说着站起来,说:“宏宇,带阿伟过来。”

眼见着三人向地下室走去,嘉振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忙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三爷:“爸,爸,是我的错,不关阿伟的事啊。”

“哼,不关他的事?”三爷推开嘉振的手,对后面的宏宇说,“快点!”

宏宇加快脚步,把阿伟带进了屋里。三爷转过身来对嘉振说:“你要是不想休息,就也跟着进去吧。”说完,就走了进去,嘉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十月中旬,地下室已有寒气。宏宇给三爷搬了把椅子,给嘉振也搬了一把,自己垂手立在一边,听着三爷的吩咐。

三爷盯着阿伟看了一会儿,阿伟尚不知自己哪点做错了,颤巍巍地不敢直视三爷。许久,三爷才开口道:

“阿伟,昨天大公子晕倒的事,你不知道吧!”

嘉振心里一颤,父亲现在这样说,很显然是认定了阿伟失职,还没等自己解释,就见阿伟“噗通”跪地道:“三爷,阿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哼,知错?我叫你去大公子身边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日子过得舒坦啊,把当初我说的话给忘了吧?”

听到这话,李晋伟才猛然想起之前三爷安排自己去大公子的医馆,是为了让自己做他的贴身保镖。嘉振从小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人在江湖,三爷也正是怕嘉振无法应付突发事件才安排李晋伟去他身边做贴身保镖的。然而自己却如此粗心,竟让大公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到自己曾是当年三爷亲自选定的人,不禁后悔莫及,暗暗责备自己。他定了定神,说:

“三爷当初是让阿伟做大公子的贴身保镖的。”

“哼,原来你还记得啊,贴身就贴到这种程度?连他晕倒了你都不知道!”三爷怒气冲天,声音已经提得很高了。

阿伟低着头跪在下面,他跟了三爷有三年了,非常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别说大公子晕倒时自己不知道,就是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晕倒的。大公子的身体一向很好,昨天突然晕倒,一定是事情很突然也很严重。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大公子晕倒的原因。

“说你失职,不为过吧?”三爷说道。

“是!阿伟知错,阿伟愿受罚。”

“宏宇,切左手。”三爷淡淡地说,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

“爸!”嘉振连忙喊道,“爸,是我的错,不关阿伟的事啊。是我不让他跟着的,我嫌他烦,嫌他事多,爸,求你,别,阿伟惯用左手的,你切了他的左右,他以后怎么拿枪,怎么做事啊,爸,都怪我……”

三爷摆手制止了嘉振,对宏宇说:“你还愣着干什么?”

宏宇伸手拿起墙上的刀,就朝阿伟走来。

嘉振冲上去拦住宏宇,跪在三爷面前抽泣道:“爸,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您罚我吧,饶了阿伟,他是无辜的,求您别砍他的手,儿子再也不敢了。”

三爷拉起嘉振:“阿振,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吧,去休息吧,这是龙腾内部的事情,与你无关。宏宇,先送大公子上楼吧。”

“不!爸,我知道你疼我,可是阿伟真的是无辜的,他离你远离我近,我说什么他肯定得听我的,是我不让他跟着我的,我是有意避开他的,所以这次的事情跟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三爷劝道:“阿振,你别说了,再说也是他的不是,你不让他接近你,他可没跟我汇报啊!这也是失职!”

见此情形,李晋伟开口道:“大公子,是我的错,您还是听三爷的回去休息吧,这是规矩,三爷留我一只手我已经很知足了。”

嘉振紧紧抓着三爷的手臂道:“爸,我知道你疼我,我晕倒了您也难过,我保证以后绝不这样了,您就放过阿伟吧,好吗,我求您了。我不是龙腾的人,不知道龙腾的规矩,但我知道阿伟他做的一向很好,爸,还把阿伟留在我身边吧,别砍他的手……”

自从母亲去后,嘉振就不想再提黑帮二字,规矩是人定的,可也得分场合,龙腾的规矩向来是铁定的,从不看人。其实嘉振早就不想让阿伟跟着自己,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贴身保镖,但现在唯一救阿伟的办法就是求父亲让阿伟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三爷站起来,又一次推开嘉振的手说:“规矩不能变,宏宇,把大公子送上楼以后马上下来!”

教训

晚上八点,程云病房。

“你醒了?”靳朗看着程云微微张开的眼说,“这一觉睡得真长啊,感觉怎么样?”

程云笑了笑,因嘴唇失水而干裂出血,他忍着疼对靳朗说:“老大,我好了,别担心了。”

靳朗看到程云出血的嘴唇开始有些心疼,他叫来阿羽要来棉签,将棉签沾了些水,先将血迹擦掉,又换了一根,沾了水抹在程云的嘴唇上。

“试试看,还疼吗?”靳朗左手拿杯,右手拿棉签,看着程云说。

程云心里有些激动,自小,与他最亲近的母亲离去之后就再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更别说会有人在床边守着他照顾他了。他试着咧咧嘴,还是有一点疼,但却违心地说:“老大,我好了,真的好了,不用担心我,都不疼了。”

“瞎说呢吧,刚做完手术,怎么可能不疼了,现在你也醒了,麻醉劲早就过去了,这会应该是最疼的时候吧。来,把头偏右边去,这样不容易拉扯伤口。”靳朗说着,伸手帮程云转动了一下脖子。

他没看到,一滴泪从程云右眼角滑落,正好滴在了他的枕头上。

“还好,手术很顺利,我也不用过多担心你了。饿了吧?”

程云自手术前就停止进食,连水也不让喝了,手术以后就开始输营养液,现在身子很虚。他用沙哑的、却带着一点穿透力的声音说道:“没有,没觉得饿,倒是你啊,老大,你吃饭了没有啊?”

“呵呵,我也没呢,一会儿叫阿羽送点吃的来。”

“别等一会儿了,就现在吧,看着你吃了,我才踏实。”

“好,依你的!”靳朗按下呼叫器叫来了阿羽,其实他本可以自己出去叫,但因为放不下程云,所以就通过呼叫器了。

阿羽那里好像总有现成的吃的,不一会儿功夫,就送来了一份盒饭,还是热的。靳朗冲她笑笑,说了声:“谢谢啊。”这才发现阿羽很漂亮。之前忙得根本顾不上看她,还冲她发了好几次火,现在都过去了,反而又觉得对不住她了,就对她说:“嗯,那个……你,吃了吗?”

“靳总,我吃过了,在食堂吃的,这份是专门给您预备的饭,我一直放在保暖箱里的,您尝尝看,要是觉得不热的话我还可以再去热一下。”

靳朗打开饭盒,一小份宫保鸡丁、一小份麻婆豆腐、一小份番茄炒蛋、一小份烧茄子,还有几片水煮鱼,都是他爱吃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丁送到嘴里,咸淡正好,辣也是恰到好处,再吃一口米饭,温度也正合适,就对阿羽说:“行,就这个吧,不烫不凉,正好,菜也对胃口。在哪打的啊,食堂?食堂师傅做饭有长进啊,不错。”

靳朗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米和菜,阿羽在一旁笑地甜蜜:“靳总若是喜欢,阿羽以后还打这样的饭回来,下次我叫食堂多做一份汤,冬天到了,天干,要补水的。”

“好,好,你是专家,懂这些,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阿羽看着靳朗吃完以后收拾完才走,程云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完全过程。阿羽刚关上门离开,程云就把靳朗叫到了自己面前:“老大,我看这事有戏。”说完偷偷笑了。

靳朗没明白程云的意思,琢磨了好长时间。

“大公子,走吧,听三爷的,上去休息吧。”宏宇说道。

嘉振知道再说也没用了,他再一次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三爷,希望三爷能够手下留情,但三爷与嘉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三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直到嘉振离开,三爷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宏宇,你跟我说实话,阿伟做的这事,依龙腾的规矩,倒底应该怎么处罚?”

嘉振上楼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宏宇,宏宇犹豫了几秒钟后说,“按规矩说,毙了他都不为过的……三爷砍他的手,想必也是想给他改过的机会吧。”

“那你能不能跟我爸说一声,真要砍的话,就砍右手吧,阿伟他是惯用左手的啊。”

“大公子,不可能的,三爷定的事什么时候改过啊,再说了,刚才您都没劝下三爷来,我怎么可能……”

“算了,我欠阿伟的,以后想办法还。”

“大公子也别这么说,这事确实是阿伟的过失,三爷交待过的,必须要照顾好你。昨天你晕倒了,要不是三爷提出来恐怕阿伟现在都还不知道呢,这样的失职,难道不该罚么?这就好比三爷给阿伟派了任务,让他去盯着别人,但阿伟却打瞌睡误了,结果让别人趁虚而入,导致龙腾受损失。像这样的,回来不照样受罚?所以,大公子,您也别难过了,正像三爷说的那样,这是龙腾内部的事……”

嘉振推门走进去,听到宏宇的这句话后又迈出脚来:“什么叫龙腾内部的事?内部的事还回来家里解决?不就是阿伟没在我身边吗!就要砍去他一只手?你们是什么规矩我不管,总之阿伟在我身边那么久,他就是我的人!”嘉振说完就把门关上,把宏宇一人晾在外面。

宏宇回去以后向三爷耳语了这些话,三爷点点头,开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跟嘉振的关系刚刚得到缓解,现在又有了这种事,他不想闹得太僵,毕竟是父子。但一方面担心嘉振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再由着性子胡闹伤身体,另一方面阿伟又是龙腾的人,失职一事如不严办,恐怕自己以后也很难立威。于是就对宏宇说:“照计划办。”说完,自己就上楼去。

嘉振打开门,请进自己的父亲。三爷坐下问:“身体好些了吗?”

嘉振不说话,低着头,玩弄着沙发巾。

三爷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阿伟这事龙腾上上下下盯着呢,我不罚他,以后如何管得住其他人啊。”

“爸,这些我都不想管,我就想说一句话,能不能不砍阿伟的左手?”

“晚了。”

“爸!”嘉振无奈地叫道,眼睛里透着惋惜。

“爸很感谢你这二十多年来对我事业的支持,真的,儿子,没你的支持,爸不会这么顺利,但规矩就这样,改不了的。我砍了他的左手,他要还是一条汉子,以后右手照样能射击,他要是不行,那就该趁早不用他。从明天起,阿伟还跟着你,他对你没坏处的,就不要再防着他了。这件事你也得到教训了吧,以后再敢任性,我可要打你了,你虽不是龙腾的人,但终归是我儿子,爸爸管教儿子,没错吧。”

嘉振听了这话,脸开始烫得通红,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阿伟失去了一只手,现在爸爸却仍要让自己去面对,这比自己挨打得到的教训要深刻得多了。

涟漪

靳朗死活不肯去自己房里睡,非要在旁边守着程云,阿羽没办法,叫人在程云旁边又加了一张床,离开前再三嘱咐道:“靳总,你们两个都是病号呢,可不要熬得太晚,最晚十点睡觉,不然明天我可要告诉院长了。”

靳朗心里高兴,打发了阿羽离开。他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累,跟程云说了很多话,说三爷,说嘉振,说潘龙……还顺带着说了几句阿羽:“这女人啊,就是罗嗦……”

靳朗兴奋地想把这两天的事一股脑地都告诉程云,可又怕程云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无力去听,就挑三拣四地说了大概。程云只是笑,至于有没有听懂就另当别论了,总之靳朗高兴,他也就高兴了。

嘉振带着一丝复杂的心情入睡。虽然自小没少听过龙腾的人受罚的事,但像这样被自己牵连到的还是第一次。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当初是为了避开阿伟的视线才故意远离他的。阿伟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与嘉振三间之隔的地方,嘉振偶尔回家也是由阿伟开车,但自己却不说话。吃饭就更别提了,嘉振总是或早或晚地去,或者干脆叫助手送来。

宏宇为阿伟处理了伤口,一只左手就这样被切掉了。阿伟疼得满头是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宏宇拍拍他的背说:“三爷不在,忍不住就喊出来吧,我知道这滋味不好受。”

阿伟勉强地笑笑,白炽灯下印着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阿伟失去了左手,已不能再开车了,三爷要给嘉振再派司机,却被嘉振拒绝了。嘉振看了看车上的表,已经快到上班的时间了,于是没有多想就说:“爸,您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开也是一样的。”

阿伟虚弱地挣扎起来,看了看左腕包扎的地方,渗出的血迹已不如昨天鲜红——都过去了,该重新开始了。他用右手撑着身子下了床,恰好此时三爷推门进来。

“还疼吗?”三爷问道。

“还……还行,能撑住。”

三爷站在五步以外的地方,他没有走过去看阿伟,阿伟背过左臂,也没有让三爷看到。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还是阿伟先开了口:“三爷,我……”说到这儿却断了,他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三爷一时间也没话了,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他,现在见阿伟自己起来了,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简单说了句:“你继续休息吧。”之后就走了。

靳朗一早起来后就去找秦月,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开。“这丫头去哪了。”靳朗悠闲地在走廊里走着,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放得开。他两手撑着栏杆,低头看着下面的两层楼,见到潘龙在走廊里跑,他叫了一声:“潘龙!”潘龙顺着声音朝上看去,见是靳朗,就笑了笑说,“老大,我一会上去啊,等我一会!”

靳朗嘿嘿一笑,跟潘龙也快两天不见了,看潘龙的样子,这两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辛苦你了,小子。”靳朗心里想。

“那个……靳总!”靳朗转过头去,是秦月。

“去哪了,等你很久了。”

“我去找程经理啊,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靳朗呵呵一笑,这个妹妹,他总觉得她傻傻的很可爱。“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带你出去玩儿。”

“那……不写报告了?”

靳朗用手指敲了秦月的头一下:“想什么美事呢!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来了,回来继续写啊!”

秦月“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潘龙跑到靳朗身边,气喘吁吁:“老大,咱们有两天没见了吧,你的伤好点了吗,程云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吧。”

靳朗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呵呵,不急,程云没大碍了,你先跟我说说项目的事吧。”

“行!”潘龙回答道,“到现在项目已经进行了六天,都在计划当中,但是原材料的事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

靳朗扭过头来问:“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本来计划进购的瓷砖和水泥的价格发生了改变,瓷砖比计划的价格高了,水泥比计划的价格低了,这样折算下来,总成本比计划高出了三万多,我想请示一下,是按原计划呢还是节省一些原材料?”

三爷的生日就要到了,靳朗想送三爷一个洗浴中心,他跟潘龙策划了两个月,自己亲自写下了这份项目计划书,亲自挑选了一支建筑队,由潘龙亲自监工,为的就是要建筑一个能让三爷满意的洗浴中心。

“三万多可以接受,不要省工减料,我多划些钱给你,其它的还按计划走。”

“行!我听你的。嘿嘿,现在可以让我去看程云了吧?”

靳朗笑着拍了一下潘龙的后背:“走,一起去!”

三爷在去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想阿伟的事情,就像宏宇说的,阿伟一向忠心,但砍手以后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忠心?现在阿伟失去了左手,对他来说要用右手吃饭、工作和射击就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就像惯用右手的人突然失去了右手,需要锻炼左手一样。可是阿伟现在别提用右手射击了,连自己的基本生活恐怕都不能保证,也就不可能再让他去做嘉振的贴身保镖,所以必须换掉他。

“你觉得窦超怎么样?”三爷一路上未曾说话,宏宇也没敢出声,听到三爷这样问了一句,宏宇踩了一下刹车,说:“不知三爷是说哪一方面的?”

“他的枪法还可以吧?”

“这小子挺准的,也很上心,伸手也不错。”

“你看,让他来接替阿伟怎样?”

这话有点出乎宏宇的意料,他想了想,说:“三爷,真的不打算让阿伟留下来了?”

“他现在跟一个废人还有什么两样?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吗?今天你在公司宣布一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大家讲清楚,让大家知道,阿伟失职是怎么罚的,别都眼红这贴身保镖,窦超接了职位也要让他自己掂量掂量该怎么做!”

“三爷,这……会不会狠了点?”

“我留他一命已经不错了,就让他去看守训练基地吧!”

宏宇在三爷身边九年,黑道上的什么残忍手段都见过,可是这次牵扯到三爷跟嘉振父子之间的关系,他心里提着一口气,生怕两人的关系再紧张起来。但三爷已经决定,自己也只好听命了。

到公司以后,宏宇一切照着三爷的吩咐去做,大家都很惊讶,下面议论纷纷。三爷没有继续听后面的内容,而是自己一人回了办公室。虽表面平静,但却早已激起心中的涟漪。

参观

秦月正在午睡,被靳朗一个电话吵醒:“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月接电话都是闭着眼睛的,靳朗说完了这句话她才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唔……哦……”秦月正做好梦呢,一个电话吵醒她,她还意犹未尽。

“睡了?行了,别睡了,快起来,我在办公室等你啊,快点,十分钟,超时我揍你!”靳朗笑着放下电话。之前太累了,也太忙,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跟妹妹出去转转,决不能让她睡觉荒废掉。想到这,就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熟悉的街景,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现在有妹妹了,他不在是孤单一个人,他要照顾好他。

秦月极不情愿地起来,“刚睡着就被吵醒……”但是没办法,她迅速地收拾了一下,就向靳朗的办公室奔去。

“九分半!可以啊,挺准时,不错!”靳朗拍着秦月的肩膀,“走,下楼!”

秦月看着靳朗一脸的神秘,自己好奇地跟了去。

靳朗发动好汽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秦月突然说:“哥,让我开一会吧!”

“你会吗?路上车多,你凑什么热闹?”

秦月调皮地一笑,道:“不会可以学啊!”

“嘿!你当是遥控车啊,你还没满十八岁呢吧。等你到了十八岁以后,我给你报驾校,自己学去,行不行啊?”

“哼,我才不去!你总是小看我!把我当小孩!”

“呵呵,你本来就是小孩!”

见秦月不说话了,靳朗说道:“生气了?你的脾气啊,以后得改改,别人还说不得了,这哪行?行了,别生气了啊,又不是别人说你,我可是你哥,说你两句怎么了,这不还带你出来玩呢吗,以后多记点我的好,不要总想着赌气……”

秦月本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现在听靳朗这么一说就破涕为笑了。看见秦月笑了,靳朗也轻松了些,就问她:“你也不问问咱们去哪啊,也亏了我是你哥,要是别人,我看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卖哪去了。”

“你又说我!”刚说完这句,秦月忽然想起了哥哥刚刚说过的话,觉得不能那么不经说,就又补了一句:“那,你要带我去哪?”

靳朗却神秘地说:“就不告诉你!”一句话差点把秦月气死。

车开至一幢别墅前停下,两层小楼,白色屋顶,灰白色相间的墙壁,房前一片大约四十平米的草坪。靳朗取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我工作以前一直住的地方,还不错吧?”

秦月一直以来跟宁嫂住在一起,住的最好的是单元房,最差的是筒子楼,以前特羡慕别人住别墅,就一直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住上别墅,可是没想到还能梦想成真。她激动地说:“哥,咱搬过来住吧,别住公司了,这房子空着多可惜啊!”

“是啊,你以为我叫你来这只是让你看看的吗?当然是你喜欢就搬来住喽!三爷早就跟我提过,可前段时间忙,一直没顾上,今天得空带你来,你还真喜欢!那就好,今天就回去收拾,我找人来打扫一下,咱们明天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哥,我想自己打扫,自己布置!”秦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她实在是太向往这样的生活了。

“只要你不嫌累,你说怎样就怎样!”

靳朗带着秦月去楼上看了看,又去后面的小花园里走了走,最后在当年跟三爷初见时的那个亭子里说了几句,二人就起身离开了。

“哥,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房子啊?”秦月关上车门问道。

“小时候,三爷给的房子,我一直住着了,本想着以后还给三爷的,我把钥匙给他,他不要,说这就是我的,已经给我了,不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安排,卖掉或出租都行。我舍不得卖掉,又一时没有找到租家,就一直空着了。后来还是三爷提醒的呢,说我们可以搬进去,这样要温馨地多啊!”

“三爷对你真好!”秦月羡慕地说。

“明天晚上跟我去拜访三爷吧,咱俩相认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带你去,是我的不对了,明晚有空,我带你去。”

“我不敢,听说三爷很厉害的。”

“那你乖乖的不就好了?他是我干爹,对我又这么好,见了他你可不能瞎胡闹,否则惹了他,到时候可真揍你!”靳朗说着,又觉得某个部位隐隐作痛了。养了一个多星期,伤好些了,已经不影响坐立行走,但却仍是心有余悸。“好了,不吓你了,三爷没那么可怕的,有我呢,没事,叫上嘉振,明天晚上一起去。”

靳朗将车开到了一片建筑工地上,这一带是市区与郊区的交叉地带,是靳朗为三爷精心选的地方,距离龙腾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下来看看吧,这是我将要送给三爷的生日礼物,来看看怎么样了。”靳朗和秦月走下车,老远看到了头带安全帽的潘龙。靳朗快步走过去,还差三四步的时候纵身一跃,从后面抱住了潘龙:“哈哈,跑不掉了!”

靳朗走得太快,秦月只能一路小跑跟上。潘龙听出了靳朗的声音,道:“别闹,这在工地上呢,注意安全!”说完就把靳朗的手拍了下来,招呼了一个工人去取安全帽,把自己的摘下来递给秦月带上。

靳朗拍了潘龙一下后背:“你小子,在工地上当老大了,翅膀硬了啊!”

秦月摆弄了半天才把安全帽带上,前面走的那两个男人早就把她给忘了,她自己无聊地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看着工人们正一砖一砖地建造着。

两人走了好远才想起来还带着一个秦月,连忙往回走。靳朗喊道:“小月,过来!让你潘龙大哥给你讲讲这个项目,你也好长长见识!”

秦月从小土坡上下来,听着潘龙的讲述:“这个洗浴中心,占地面积接近八千平米,前后投资了近两千万,建成以后将会有两百间房,可以同时做住宿、洗浴、餐饮……”

秦月听着潘龙的介绍,靳朗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嘉振打来的。

“哦,阿振啊,我跟小月在外边呢,一会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嘉振停顿了一下,说:“阿朗,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现在就回来吧,直接到我这来,我想找你说说话……”

疗伤

嘉振放下电话就后悔了。本想把靳朗叫来倾诉一下,可这样一来三爷跟自己的关系就暴露无疑。见到靳朗怎么说,难不成要说:“我爸给我派了贴身保镖,昨天被砍了手”?这么一来靳朗肯定会起疑心的,一旦靳朗起了疑心追问下来,自己刻意隐瞒的话,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还不知靳朗是否能承受得住呢。“不能这样说!”嘉振坚定地告诉自己。

犹豫来犹豫去,嘉振一直想不出好办法来,就又打电话给靳朗。“那个……你别着急回来了,也没什么事……”

靳朗一听就知道肯定有鬼:“倒底怎么了?”

嘉振赶忙说:“哦,没事,我爸他……他病了,我心里乱,就想找你说说,不过还好不严重,呵呵,没事了。”

嘉振勉强笑笑,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他此刻却心如刀绞,又无人倾诉,于是放下电话,暗自叹气,想起阿伟就觉得愧对于他。

靳朗带着秦月回来已是晚上了,顺便把潘龙也带了回来。一上楼,靳朗就打发秦月回屋里收拾东西。“反正你刚来也没多久,好收拾,都整理好,明天中午就搬,下午就不回来了,然后跟我去看三爷,其它时间你自己支配。对了,还有你那个谈判报告,得空好好想想,说好下周交给我,没几天了吧?到时候要是还不合格,那我就只好把你带三爷那学学了。”靳朗故意试探秦月,其实三爷哪有时间再去管这些小事,只不过是靳朗吓唬秦月罢了。

靳朗也回到自己的屋里准备收拾东西,卧室里并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一些衣物可以留在这。平时不忙的时候,这间卧室可以用作午休,这么一来似乎也没什么可带的,就下楼去看程云了。

嘉振自己开着车回家,三爷还没回来,听佣人张嫂说阿伟还在房里休息,就径自走了过去。伸开手想推门的一霎那,却又僵住了,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阿伟断掉的手臂,见了面怎么说,安慰他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他明知,哪怕是心伤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但却是这断臂,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痊愈的痛了。

想到这,他缩回手臂,缓缓转身,上楼去。

嘉振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那张小时候的全家福又映入眼帘。十五年了,母亲去了十五年了,照片上的母亲多么漂亮,父亲多么年轻啊。那时候自己才八岁吧,虎头虎脑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了。他和靳朗的学习一样优秀,但他有着靳朗所没有的,他能得到靳朗所得不到的,靳朗远远比不上他幸福。

“妈,你还好吧,后天就是你的祭日了,你放心,我跟爸一起去,我们和好了,再不跟他赌气了……”

电话响起,嘉振随手把照片放在了桌上,伸手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三爷打的。

“爸,什么事?”

“我下班了,准备回家,你还在医院呢?我叫宏宇去接你吧。”

“不用了爸,我已经回家了,在家了已经,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您也快回来吧。”

嘉振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三爷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孩子,希望你也能挺过这一关……”

靳朗帮着程云翻了个身,怕牵扯到伤痛,于是就格外小心,两人都累出了汗。程云趴在床上,靳朗看了看前几天打的鞭痕,十二道鞭痕,还是那么清晰,轻轻触动一下依然能够牵动全身。

“还好处理及时,没有发炎。”靳朗拿起一瓶药膏,取出一根棉签,沾了药膏,涂抹到程云的伤处。每触动一下,就因为药物的刺激和本身的清凉使程云又颤抖一次。

“第四天了吧?”靳朗想了想天数,可要算时间的话也就刚刚过去七十多个小时。程云手术时为了缩小影响面,那几个会诊团的人都不知道程云身上还有鞭伤,只有徐院长知道,并且抽时间来看了一眼。靳朗还记得当时徐院长一直摇头,不说话,脸色凝重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虽然才过去三天,但却觉得过去很久了,正如当时等待手术的煎熬一样久远。

程云“嗯”了一声,“让老大惦记了。”靳朗擦完药,安置好程云,帮他侧了身,双目凝视着对他说:“又说傻话!”

虽然伤很痛,但这一句却让程云觉得很温馨。

三爷回到家中,在客厅没见到嘉振,张嫂过来说:“大公子自打回来了就一直在楼上,本来是要去看阿伟的,可是我看他走到门口又离开了,没进去。”

三爷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张嫂,自己也上楼去。

门关着,他轻轻敲敲门,喊了声:“阿振。”就立在门口不出声了。他在想,如果嘉振不开门,他将怎么办。

看来他是仍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儿子,自打那次嘉振在电话里跟三爷说了“对不起”以后,就再也没有跟三爷对着干过。嘉振听见敲门声,就走过来开了门,叫了声:“爸,你怎么来了,那,进来吧……”

“你跟我到楼下去。”

嘉振关上房门,跟了三爷下去。

张嫂沏了茶端了过来,在三爷和嘉振面前各摆一杯,之后就自觉地退下。

嘉振与三爷分坐两个沙发,位置成九十度角,三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嘉振说:“为阿伟的事难受呢吧?把头抬起来,不喜欢看你低着头,又没犯错误,抬起来!”

嘉振抬头看了三爷一眼,止住了将要掉下来的泪水。

“阿伟的事,我知道你不好受,昨天确实也忽略了你的想法,但帮有帮规,他是我从龙腾抽出来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追究他合适吗?罚他这么狠,也是因为他职务重要,他是你的贴身保镖,这时候不短了吧,恐怕是最近半年就已经不常在你身边了吧?阿振,我是在你母亲面前说过我不再打你,但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我做父亲的感受?你八岁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你弟弟出生下来就是死胎,家里就你一根独苗,你还这样折磨自己,你让我怎么看得下去?也就这一次吧,再敢有下次,看我不揍你!你这晕倒不要紧,你想让我担心死啊!”

听完三爷这一腔肺腑之言,嘉振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他抽泣道:“爸,我错了,您别生气,这次是个例外,我……那段时间阿朗伤得也重,程云,程云他也被打伤了,而且又查出了脑瘤,我没注意自己的身体,所以才……才出了这事。以后我注意,我一定注意,您放心!”

“阿振,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爸爸多操心。好了,不提这事了,一会吃饭以后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后天是你母亲的祭日了吧,好好去跟他上一柱香,让她安心些。”

嘉振从小到大只挨过三爷一次打,但当三爷严肃的时候,嘉振对他的畏惧丝毫不比靳朗小,刚才三爷说那些话的时候,嘉振还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现在听到事情已经不再追究了,就赶忙说道:“行,爸,我知道了。”

“还有,靳朗明天带着秦月过来,你带着他们一块来吧。”三爷说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下厨

靳朗起了个大早。先去看了程云,后来去了食堂吃了早饭,刚吃两口就接到了嘉振的电话。

“阿朗啊,我今天一定要找你聊聊。”嘉振说。

“怎么了?你爸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已经好了,就是普通感冒,没什么大碍。你今天忙吗?不忙的话我一会就去你那儿。”

“你来也行,我跟小月一会搬家,来了给我搭把手吧!”

“搬家?搬哪去啊?”

“还能搬哪,当然是兰博湾啊!”

“行,我一会上你那去!”

靳朗吃完饭就去了秦月房里,秦月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房门说:“哥,这么早,我还没睡醒呢!”

靳朗有些生气地说:“不像话!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八点了!不给你布置任务是想让你先把谈判报告这事儿清了。你倒好,睡到这个时间!以后不许这样了,最晚六点半起床,起来以后读会儿英语去!”

靳朗这么几句话把秦月吓得清醒了,她有些委屈地说:“哥,可是我都毕业了……”

话未说完就被靳朗打断了:“毕业怎么了?毕业就不学习了?以后每天早上学半小时英语,少一分钟都不行!”

见秦月不再说话,靳朗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就转移了话题,说:“东西收拾怎么样了?”

秦月鼻子一酸,两滴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她用手背擦了一下泪痕,说:“就那些东西,收拾好了。”说完扭过头去,背对着靳朗。

“转过来!”靳朗冷冷地说,“说你两句怎么了?转过来!”

秦月转过身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开始抽泣。

靳朗还是心软了,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生硬,但仍然严肃地说:“以后不许这样了,哥说你是为你好,你还觉得委屈?再说了,你自己说说今天这事做得对不对?”

秦月摇摇头,她抹了一把眼泪说:“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改……”

靳朗向前迈了一步,伸出右手去拍了拍秦月的左肩:“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好了,别哭了,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过一会就走。”

靳朗回到办公室,王猛哲送来了两个文件,靳朗看过后刚签了字,听了王猛哲对这两天财务部门情况的汇报后,嘉振恰好来电话:

“下午去干爹家?”

靳朗摆摆手,示意王猛哲离开,对着电话里面说:“嗯,我现在完事儿了,帮忙搬东西吧?搬完了就去干爹家,你不忙的话就一起去吧。”

“我这会儿在程云这呢,今天不忙,现在就过去。”

嘉振帮秦月把箱子提了下去,跟靳朗分开两辆车一起朝兰博湾开去。三人卸下东西,简单规整了一下。

靳朗去了秦月的房间。“先把你的衣服什么的叠起来放在床边吧,明天去家具市场买个衣柜给你,还有,你看看还缺什么,列下来,明天一起买回来,今天就这样凑合着吧,反正有床,误不了晚上睡觉就是了。”

嘉振哈哈笑着:“瞧你这哥当的,说风就是雨的,昨天才想起来要搬,今天就立马搬进来了,你看看,家具还不齐全呢,就让妹妹来住了,要我说,你把你那衣柜搬过来,给妹妹用。”

“去你的,我那是旧的,明天给我妹买新的去!”靳朗说完,推着秦月的肩膀就出去了,留下嘉振一人摇着头笑着。

来到三爷家,三爷早已等待多时。见靳朗带了秦月来,笑笑说:“怎么这么晚才来?”

“干爹,我们搬家去了,搬回兰博湾住,这样就像个家了。”靳朗拉过秦月,对三爷说,“干爹,这就是我妹妹,秦月。”

“呵呵,好,找到妹妹了,心里高兴吧?今天可要好好庆祝庆祝!哎,我说阿朗,你可好久没给我做饭吃了,今天下厨露一手吧?”

“没问题啊,干爹想吃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您说吧,想吃什么?”

三爷想了一会,三四秒钟以后说:“今儿我不点了,你看着做吧,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好不好?需要帮忙的,就叫人去帮你,你说让谁帮我就叫谁去,不过你得快了啊,你看看,都五点多了。”

“干爹放心吧,就让小月陪您说会儿话吧,我去去就来。”

靳朗进了厨房,张嫂正准备炒菜,靳朗两手搭在张嫂的肩上说:“张嫂,嘿嘿,您别忙了吧,歇会去吧,三爷要吃我做的呢,我得快点做了。”然后抢过张嫂的围裙,很迅速地系在自己腰上,打开冰箱,取出鸡蛋、豆腐,又问张嫂要了些粉丝和香菇,开始操作起来。

靳朗先把粉丝泡在水里,之后把鸡蛋打碎,搅开,放进锅里翻炒。然后又把豆腐切片,过油,跟鸡蛋一样切成丁。张嫂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肯走,看着靳朗娴熟地操作着这些,似乎自己也插不上手,就在一旁站着。

“张嫂,您休息去吧,我能行,干爹不会说你的,去休息吧!”靳朗说着,将洗好的香菇用力一捏,就把里面的水分挤掉了。

见张嫂还是站着不动,靳朗也很无奈,就说:“要不这样吧,张嫂,你帮我把这香菇、鸡蛋、豆腐还有这粉丝都切成丁,扮成陷,我去和面,咱们一会吃蒸饺吧?”

“哎,好!”张嫂上前两步,拿起刀开始切丁。靳朗这时将刚烧开的水倒向面盆,用筷子轻轻搅拌着,将面慢慢揉成团,烫面就做好了。

见张嫂那边的切丁也已切好,靳朗走出厨房,对三爷说:“干爹,晚上吃蒸饺吧,面和陷都好了,开始包吧。”

“行,都去洗手,人多包得快啊!”三爷带头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靳朗看看秦月,说:“面色不错啊,说什么了?”

“三爷问我这几年怎么过的,还问我大学期间的学习。”秦月如实回答。

“没害怕吧?三爷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凶!”

“现在倒是没有,就怕他对我凶……”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三爷用纸巾擦着手,笑着从洗手间出来。

“没事,干爹,我跟小月说几句,嘿嘿……”

“又傻笑,快去包吧。怎么包啊?”三爷问。

靳朗端过面和陷说:“跟饺子一样。”

靳朗将蒸锅放在天然气灶上,打开火,自己也开始包。等蒸锅上气之后,他将第一笼放进去,之后盖上锅盖。五分钟后,揭开锅盖,香味顷刻扑鼻,仅仅几秒钟就散满了整个厨房,第一笼出炉了。

“都来尝尝!干爹,来尝尝,我新想出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咸淡如何?”

三爷用筷子夹起一只蒸饺,这蒸饺,因为是用烫面做的,所以蒸饺皮晶莹剔透,能看到里面陷的颜色,入口也比一般水煮的饺子有味道。三爷夹起一个,细细嚼了嚼,点点头说:“好!蒸透了!不错,你这厨艺又长进了!”

靳朗趁着蒸锅的热气,又开始蒸第二笼,也是五分钟就好了。大家放开了平日里的拘束,连三爷也说:“今天不去想那些规矩,都给我好好放开了吃啊!”就这样,靳朗蒸一笼,大家就吃一笼,边包边吃,尽情地享受着美味。

儿子

饭后稍事休息之后,三爷对靳朗说:“上个礼拜刚从书店购得一批书,有一些是你们年轻人看的,你带小月去看看吧,有合适的就带回去,刚搬了新家,家里也要添些书不是?以前你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妹妹也搬过去了,家里也要有家里的样子。”

靳朗点点头说:“谢谢干爹,我会的。”

“别总是这样说,说了就得去做,上去看看吧,有合适的尽管拿去,过几天罗飞还去书店,这批书显得年轻了,不适合我,我叫他再去购一批回来。”

靳朗对秦月说:“那就走吧,上去看看。”

看着两人上了楼,嘉振对三爷说:“爸,我看秦月比上学那会儿胖点了,你看是不是啊?”

三爷说:“呵呵,女孩子听见要不高兴了,快别说她了。她跟阿朗相认,日子比以前过得好了,不用在外面漂泊了,也算是有归宿了,比之前胖一点也是应该的。”三爷看了嘉振一眼继续道,“学院那边……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退休了,年纪大了,顾不上了,两边跑得累啊。”

“爸,瞧您说的,您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跟我商量的,我一向支持你的啊,退就退吧,以后不用那么操心了。”

“现在小月也跟阿朗相认了,阿朗也逐渐成熟起来了,以后再要招新人,他和潘龙这些人就可以自己选人了,也不用我再去开推荐信了,所以现在退休,我退得心安理得啊,哈哈,以后就轻松不少喽。”

“是啊,爸,这几年可是辛苦你了呢,不过还好小月这事很顺利,她进龙飞没费太大劲,多亏了你啊,爸。”

三爷摆摆手笑了笑:“不光是你爸的功劳啊,你三叔也下了很大劲儿呢,为了让他们兄妹团聚,还有宏宇,这多少人下功夫啊,还有你呢,没有你的支持,爸也做不成这件事啊……”

嘉振没有继续接话,而是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问道:“那……爸,那个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三爷深吸一口气,叹了出来:“唉……这才是现在发愁的事呢,两件事,一件是我们俩的关系,你跟阿朗这么长时间的兄弟,瞒了他这么长时间,他能不能接受啊?还有一件就是,真到相认的那天,怎么让他接受这个事实啊?”

“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阿朗懂事的,他会明白的,您慢慢跟他说,让他慢慢接受,应该会没事的吧?”

“就是因为阿朗懂事我才担心他啊!依他的性格,他会憋在心里的。”

书房里,靳朗跟秦月正在看书。

“哥,都是好书,真好。三爷真让拿走啊?”

靳朗笑着说:“三爷言而有信,既然说了,就让拿,你看看喜欢什么,挑上几本跟三爷说说,拿回家去。明儿我带你去家具市场,再订个书柜回来。”

秦月咧开嘴一笑,说:“哥,真好,我觉得现在很幸福。”

“你啊,以后听话,幸福的日子还多着呢,知道了吗?”

“嗯!”

秦月刚说完,就听楼下嘉振在喊:“阿朗,阿朗!”

靳朗跑出去,扒在栏杆上往下看,就听嘉振说:“阿朗,咱俩那个房间里还有两本呢,我这几天住这儿把那两本看完了,你看小月要是喜欢的话就拿走吧,就咱俩以前睡过几次的那个房间!你去看看,在书桌上呢!”

“哦,好的!”靳朗曾经在三爷家住过几次,每次时间都很短,就跟嘉振住在一个房间里,后来靳朗长大以后就不再来这住过,现在就成了嘉振一个人的房间,只是靳朗此刻还不知嘉振就是三爷的儿子,也不知道这个房间就是嘉振自己的房间,他还单纯地以为嘉振这几天是来陪三爷说话的,就像当年自己也来这儿一样。

靳朗走进嘉振的房间,去书桌上找书。楼下客厅里三爷对嘉振说:“还是你去吧,你书桌上书那么多,让阿朗怎么找啊?自己找去,真是越来越懒了,不像话!”

“好了好了,爸,我去还不行么?您老就别说了啊,怎么感觉阿朗是亲的我是后的啊,嘻嘻,我这就去啊!”

“什么亲的后的,在我这儿都是亲的!你可不许欺负阿朗。”

“好好好,爸,我不欺负他,我上去看看啊!”嘉振说着就跑上楼。

靳朗在书桌上找到了那两本书,那起来翻看了一下,确实都是好书,自己看也行,小月看也行,就是适合这个年龄段的人看的书。他拿起书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了床头桌上,昨天被嘉振拿出来,后来忘了放进抽屉里的那张全家福。

靳朗走过去,用颤巍巍的右手拿起那张照片,手中的书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地。

“阿朗,那两本书找到了没……”嘉振刚进屋来,看到了靳朗手里的照片,一瞬间就像轰雷炸了耳朵,顿觉得天旋地转。他慢慢挪着步,走过去。“昨天拿出的照片怎么就没放进去啊,唉,真是的,这可怎么办啊!”嘉振心里想。他走过去,站在离靳朗三步远的地方,想再往前走,却怎么也挪不动步;想站在原地不动,又觉得脚下似火烤,眼见着靳朗转过身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振,你……是干爹的、亲……儿子?”靳朗左手拿着照片,眼睛直直地看着嘉振。

嘉振心里一紧,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他心里挣扎着,嘴唇反复开合着,过了很久才开口:“跟我下去吧,干爹会告诉你。”

“我要听你说。”靳朗直视嘉振,这让嘉振更觉得心虚。

“阿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下楼去吧,让干爹告诉你好吗?”

靳朗弯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从嘉振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呵呵,阿朗啊,书挑得怎么样啊?有中意的没?只管挑,有喜欢的只管拿去,搬不走的改天我让宏宇给你送去啊!”三爷笑着说。

嘉振紧追着靳朗下楼,三爷的话音一落嘉振就伸出右手,在自己与三爷之间来回指着说:“爸,阿朗……他已经,已经知道了。昨天我拿出来那张小时候的全家福,结果你一个电话打进来,我就……忘了放回去了,阿朗刚才看见了,所以就……就知道了。”

“哦。”三爷看了靳朗一眼,靳朗低着头,看样子有些委屈。“坐吧,阿朗。”

靳朗坐下来,抬起头看着三爷说:“干爹,我想听你解释……”

“阿朗啊,是这样的没错,你看到的就是事实。之前干爹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干爹有苦衷,不能说,不是想瞒你,后来能说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是怕……你知道以后……”

“干爹,你什么都知道的是不是?”靳朗站起来,走到三爷面前蹲下身来,两手抓着三爷的两臂,两眼噙着泪说:“干爹,你就告诉我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吧,我父母还在世对不对,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看我,我就这么不招他们喜欢吗,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他们住哪啊,我和秦月的真实姓名倒底叫什么,你肯定知道的,干爹,求求你告诉我吧……”

嘉振在一旁早已掉下了眼泪,这么多年靳朗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走过去,抱起靳朗的双臂。靳朗慢慢站起来,转身抱住嘉振,“哇”地一声痛哭出来,紧紧地抱着嘉振不放手。

三爷站起来,走到靳朗身边,一把把他揽在自己怀里,抱紧。“哭吧,哭完了还得坚强啊,不是干爹不告诉你,是现在时机未到啊。”三爷轻拍靳朗的后背说,“孩子,干爹知道你不容易,嘉振虽是我的亲儿子,但你知道的,这些年来干爹待你如何。阿朗,亲儿子和干儿子,在干爹这儿有区别吗?不管你亲生父母什么时候认你,干爹都疼你一辈子,好孩子……”

靳朗勉强地笑笑:“干爹,我没事了,让你看笑话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您更不容易呢,我小时候不听话,您没少费心,长大以后还是不争气,让您操了那么多心,都怪我。”

三爷伸手擦去靳朗脸上的泪痕:“傻孩子,儿子不听话,当爸的就管管,有几个小时候不淘气的呢。你是爸的好儿子啊!”

靳朗笑笑,又对嘉振说:“哥,我……”

“什么都别说了,以后还是一家人,想过来住了就过来,那间房子还是咱们两个的,以后还能一起住。”

“哥,我是说,这么些年,你也不容易,有我在场的时候,你一直是跟我一起干爹干爹地叫。”靳朗看着嘉振,眨了一下眼,笑着说:“以后不用了。”

嘉振的眼泪开始不停地往下流,他一把抱住靳朗,使劲拍打着靳朗的后背:“明明心里难受,你装什么装!在我面前你还装?在干爹面前还装?哭出来啊你!谁让你叫我哥了?以前你叫过吗?谁让你这么忍着了,快点哭出来啊!”

嘉振的手没停,卯足了劲打着,靳朗闭着眼睛,任凭两行泪水顺着早已干涸的泪痕滑落。

祭母

龙腾与三合的恩恩怨怨,早在十五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嘉振只有八岁。

嘉振的母亲名叫尹婷,原本是市里一家医院的护士,后来工作认真,升到了护士长。尹婷在医院里人缘不错,每到月底年底考核,尹婷的分数总是最高。平时里对护士们也很温柔,一副大姐的形象。

尹婷对丈夫的事一直采取保守态度,并不十分支持,也不完全反对。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她也没什么意见。那时候三爷决定收养靳朗的时候跟尹婷商量过,尹婷心里清楚,靳朗家里是因为遭了变故才把孩子托给丈夫的。两家人的关系不用多言,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但收养靳朗会不会再惹火上身呢?作为一个女人,她考虑更多的是能不能平安、幸福地生活。

于是三爷给靳朗单独找了住处,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自己也时不时地去看看,经常打电话给靳朗。慢慢地,靳朗熟悉了这样的生活,嘉振一家才如以前一样。

但终究还是牵扯到了尹婷,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尹婷的死究竟是因为树大招风,还是因为生活的琐事。

十五年前的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位重病的病人,据说进来时浑身是血。医生处理了他的伤口就把他转到了住院部,院长亲自交待,一定要照顾好这个病人,并且点名要尹婷负责照顾他。

尹婷看了看床头的姓名牌,知道了病人叫梁壮,病因是因为饮酒过多而导致胃出血。可是当她看到医药车上的药时就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她来这间病房之前明明听说这位病人身上有外伤,现在躺在她面前的这个却是一位胃出血的病患,难道不是一个人?或者是既有外伤又有内伤?正要询问之际就听院长发话道:

“闲杂人等都出去吧,有尹护士长在这儿就行了,尹护士长你先留下,我跟你简单说说这个病人的病情。”

当病房里只剩下院长、尹婷和病人梁壮的时候,院长把她拉到外面说:“这是市里有名的企业——三合集团的董事长的侄儿,三合刚刚给咱们院投资了一批器材,价值好几千万呢,你可要好好把他照顾好,他好了以后,三合那边没准儿还能再投些器材来。”

尹婷点点头说:“可是院长,梁壮他……真的是胃出血吗?”

院长环顾四周,见没人就小声说:“他是聚众闹事,被人打伤了,后来引来了警察,但又没办法解释血的事,就只好说是胃出血吐血了……这事就你知道就行了,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此时的尹婷已有孕在身,但她对梁壮仍犹如对其他病人一样一如既往地认真照顾着。每次扎针前都亲自校对病人的药物,三天以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可是到了第四天,梁壮突然起了反应。

梁壮吐血的时候尹婷正在护士长办公室查看出勤,只听走廊有人大叫:“杀人啦!杀人啦!……”大家纷纷跑出去。一时间医生、护士、病人都挤在走廊上,分不清是谁发出了喊叫声,大家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一个人指着梁壮的病房说:“刚才的喊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尹婷挺着大肚子,快步走进梁壮的病房,身后十几个医生护士也跟着跑来,梁壮吐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被子和被单,口中还有大量的血向外喷出,如不及时输血后果不堪设想。尹婷凑近他,想问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梁壮却用手指着尹婷,眼神犀利地如同一把刀,狠狠地说出:“你……为什么……要……害我!”说完就咽了气。

三爷很快知道了尹婷的事,他出钱出面疏通了关系,把妻子接回家里。经此一事,尹婷的气色远不如从前,时常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滴水不进,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

三爷一直在托人调查此事,原来是三合自己人搞的鬼,他们向梁壮下了药,转而嫁祸给尹婷,就因为尹婷是三爷的妻子,他们扳不倒三爷就对尹婷下了手,这样三爷就无暇再顾及龙腾,无暇再顾及市场,到时候龙腾就会内乱,市场就会非三合莫属。

但他们太小看三爷了,三爷并没有为此而乱了章法,市场的大半仍是龙腾的,龙腾内部也是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三爷看到了当前的形势,觉得必须赶快培养自己的儿子做接班人,以防自己有一天遭到不测,就叫来嘉振跟他谈。谁知嘉振对入帮的事情一点也没兴趣,还用手指着三爷说:“都是你,把妈妈害成这样!”

三爷一怒之下扇了嘉振一耳光,八岁的嘉振摔倒在地,不巧这一幕被刚下楼的尹婷看到,她快步跑过去抱起嘉振,用手轻抚嘉振被打的脸颊,正欲跟三爷吵闹时,忽觉腹部疼痛难忍,一时身体失衡,瘫坐在地。

尹婷被送往医院之后,剖腹产下一男孩,却是死胎……

三爷与嘉振一大早就驱车来到尹婷的坟前,父子二人席地而坐,看着碑上尹婷笑着的照片,往事全都在脑海浮现。

“你妈妈挺苦的,都是我……”三爷伸手去摸尹婷的照片,对嘉振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这辈子欠她的太多了……”

嘉振两手搭在三爷肩上,轻轻揉着说:“爸,都过去的事了,妈走得急,我都还记得当时医生怎么说的呢——哀伤过度,忧郁成疾,腹中胎儿早产,因在母体中缺氧而死……是不是啊,爸,我记得没错吧?”

三爷伸手点了一下嘉振的额头:“没错,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呢,我记得你当时哭的呀,呵呵,你可是十几年不理我啊。”

“爸,你冤枉我,我哪有十几年不理你,嘻嘻,我那次不是都道歉了嘛,不过那之前我倒是没怎么跟您说过话。”嘉振调皮地说着,现在他只想珍惜面前的爸爸。

三爷伸出右手来,轻轻抚过嘉振的左脸:“还疼吗?”

嘉振笑笑说:“爸,十五年了,就是缺块肉也该不疼了吧,早就没感觉了,爸别难受了,我那会也该打呢,后来想想,那么说你……觉得挺对不住你呢。”

“我在你妈的坟前保证过,以后不打你了,一晃十五年了,爸做得没错吧?”三爷刮了一下嘉振的鼻子说。

“是啊,爸,不过你打阿朗可是真够狠的呢。”嘉振继续给三爷揉肩,忽然说道,“爸,你教我打枪吧,还有防身术,都教给我吧,好不好?”

三爷转过脸来看着嘉振,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嘉振的额头,嘴里说:“不烧啊,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

“不是,爸,是真的,你教我吧,我入帮,今天正好妈也在,我跟妈说。”

三爷叹口气说:“还是不要了吧,你还是继续把你的医院做好,当好院长,以后还做医药行业吧。不然你妈……她是不会安心的。”

嘉振跪在地上,对着尹婷的照片说:“妈,儿子在这儿跟您商量个事,我想入帮,以后帮爸爸分忧,您答应了吧,您要是不愿意就怪儿子吧,别再怪爸爸了。”

三爷拍了拍嘉振的肩膀说:“哎!起来吧,别跪着了,你妈走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说话啊,你也真是的,这不是逼你妈么?这孩子……”

“嘿嘿,爸,那你同意了?你不是早就想让我入帮了吗,肯定同意了是不是啊?”

“别傻笑!你以为入帮那么好玩啊?刚才还说我打阿朗打得狠呢,你妈要是同意你入帮,你就顺带着跟你妈说,以前我说过的那些保证不打你的话也不算数了,好不好啊儿子?”三爷扳过嘉振的肩膀,看着他说。

嘉振站起来,弯腰站在三爷身边说:“爸,不打不行吗,干嘛非要打呢,你看我三叔那儿就是从来不打,都是教育……”

三爷“啪”地一巴掌打在嘉振的屁股上说:“我不管你三叔那儿用什么方法,到我这儿就是棍棒说话,好了,这可是你自己想入帮的啊,回去咱先把你昨天的事算算帐吧?照片到处乱放,你看你把阿朗折腾成什么了?”

嘉振揉揉刚才挨打的地方,咧咧嘴说:“爸,昨天我也难受啊,我也一晚上没睡着呢,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嘿嘿,爸,这次就饶过我吧,昨天我不是没入帮呢吗,再说了,我刚去你那你就揍我啊,您舍得啊……”

“又臭贫!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算了,还是把你的医院经营好吧,抽空让宏宇教你打枪,他的枪法是最准的。”

嘉振扶了三爷起来,两人向尹婷告别以后就向车走去。嘉振发动车以后说:“爸,要不,我去看看阿朗吧,还不知道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呢。”

“这孩子,什么事都自己压着,看着让人心疼啊,也好,一起去看看吧。”

撒谎

前一天晚上,秦月在书房津津有味地看书,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靳朗出去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就想出去看看。出来以后就看到嘉振拍打靳朗的那一幕,三爷在一旁,面色凝重。秦月慌忙跑下楼,轻声试探问道:“哥,怎么了?”

靳朗擦擦眼泪,对着秦月笑笑:“没事,我去洗脸。”说完就朝洗手间走去。

三爷把秦月叫到身边说:“小月,那些书怎么样?挑好了吗?喜欢就都带走,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不好?”

秦月微笑道:“谢谢三爷,我很喜欢那些书,我一定好好收藏!”

靳朗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三爷身边说:“对不起,干爹,今天晚上我闹得……太不像话了。”

“你啊!算了,发泄出来也是应该的,别总是委屈着自己。”

“没事,干爹,我不委屈,倒是让妹妹看了哥哥的笑话,很没面子啊!”靳朗贴着三爷的耳朵,说完就呵呵笑了出来。

“天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干爹,阿振,你们好好休息吧。”靳朗打完招呼,帮秦月从楼上搬下书来就一起走了。

一路上,秦月一直想问个究竟,可是靳朗一点机会也没给她,一直跟她谈论书的事情,直到回到家里。

“洗洗睡吧,别忘了明天开始读英语。”

“啊?明天就开始啊!”秦月极不情愿地说,但又必须得这么做。

靳朗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在三爷那儿的那一幕,联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觉得三爷和嘉振是从心里对他好,把他当作孩子、弟弟。十八年来一直在寻找幸福,原来自己才是最幸福的人啊!

他翻了一下身,记得小时候自己一直很少说话,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招父母喜欢才被送到三爷这儿的,总也走不出这个阴影。上了小学以后也一直是心不在焉,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三爷跟他谈过好几次,学习上也不见起色。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居然滑落到班里的倒数第一,气得三爷直接给他来了一次棍棒教育。那是三爷第一次打他,从那以后他对三爷有了敬畏之心——

三爷在家等着,小靳朗放学回来时直接来到三爷身边。

三爷非常严肃地说:“考试成绩出来没?”

“没,没有,还没有。”

三爷直盯着靳朗,用非常严厉的口气说:“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靳朗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出……出来了。”

“为什么撒谎?”

小靳朗小声说着,“我……考得不好,怕……挨骂。”

“哼!怕挨骂?怕不怕挨打?”

靳朗害怕了,半天才吐出一个“怕”字。

三爷早从嘉振嘴里听说这次考试的事,靳朗考了倒数第一还被老师批评了。三爷本想着如果靳朗能自己说出来,就好好说说他,教育一下就好了,谁知道他竟然学会了撒谎。

三爷让靳朗把考卷拿出来,靳朗不敢怠慢,从书包里拿出考卷来。只见两张试卷早已被折叠地不成样子了。三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态度,学习怎么能学好?考试怎么能考出高分!”再一看试卷上的分数,更是生气了:“两门分数加在一起都不到一百分?这半年你是怎么学的!”三爷将试卷使劲扔在靳朗脸上,站起身去书房拿了一把尺子,对靳朗说:

“跟干爹说,这半年你是怎么读书的?”

靳朗知道大事不妙,小声说:“干爹,我……没学会。”

“没学会?没学会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跟干爹说!”

见靳朗吓得不说话,三爷也放慢语气道:“没学会,以后可以下功夫再学,你撒谎对不对?干爹以前没跟你说过不许撒谎的吗?”

“说……说过。”

“说过还敢撒谎!”

三爷突然提高了嗓音,吓得靳朗“哇”地一声哭出来。

三爷晃了晃手里的尺子说:“过来!”

靳朗哪里敢过去,他急步向后退着,却被三爷一把抱起摔在沙发上,挥起尺子连打了五六下,说:“还敢不敢跑?”

“呜呜,不敢了,不敢跑了,呜呜……”

“自己脱裤子,退到膝盖处,趴好!”

靳朗乖乖地跪在沙发上,按照三爷的要求调整好姿势,趴好。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尺子落在小靳朗的身上,靳朗疼地急忙用手去挡,却被三爷将手反压在身后,动弹不得。

“啪啪啪!”又是三下。虽是塑料做的尺子,打在小孩嫩嫩的肌肤上却也疼痛难忍。三爷一边打一边训诫道:

“啪!学习不认真,就冲这一点,啪!打你二十下都不亏!啪啪!还考倒数第一?啪!真长脸啊!啪!还敢撒谎?啪啪啪!自己说,该不该打!啪啪啪……”

靳朗受不了这疼痛,只觉得挨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这痛苦,却被三爷一只大手紧紧地按着,再多的反抗都是无力的。

“干爹,别……别打了,我以后好好学……习,认真……学,不撒谎了,再也……不撒谎了,啊……疼!干爹,别……打,呜呜,疼,再也不敢了,呜呜……”

三四十下,一下接一下地打下来,没有给靳朗任何喘息地机会。这一次打完,他连着两天都不能坐下来。考试以后老师要讲评试卷,他就白天站着听课,晚上跪在椅子上复习功课,睡觉的时候也是趴着睡的。从那以后,三爷整整一个假期都盯着靳朗的学习,使靳朗不敢有怠慢。好在一个假期的努力没有白费,开学以后的第一次考试,他就已经是班里的前几名了。

那次挨打以后,三爷开始真正关心他的生活,帮他渐渐走出阴影,使他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学习稳定了以后就开始教他射击和散打。小靳朗一直很认真地去学,进步很快。

靳朗回想着往事,渐渐睡去。

醒来后没看到秦月,正纳闷呢就到后面花园去找,秦月果然在花园里读英语。“挺乖的啊!几点起的?”

秦月看了看手表说:“马上就半个小时了!”

“行啊!我还以为你今天起不来呢,不错,值得表扬!我先去公司看看,一会儿回来咱们一起去买点东西,你今天就别去公司了,把屋里收拾收拾,列个清单,把需要的一块都买了。”

靳朗开着车去了公司,先去看了嘉振,嘉振不在办公室,助理说今天是嘉振母亲的祭日,要去祭奠,所以没来上班。靳朗又去找王猛哲了解了一下公司财务部门的情况,又把几个主管叫来一起商量了一下公司下一步的发展。九点半的时候去楼下看了程云,听了阿羽的汇报,知道程云恢复的不错,就放心了。之后又顺道去看了看潘龙,见工程也进行的很顺利,就驱车回家了。

行驶至距家门口二十多米的地方,靳朗见到了三爷的车也朝这个方向开来,就给嘉振打了个手势,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开进来,停在车库前。

“去公司了?还以为你今天在家休息呢。”嘉振问道。

靳朗关上车门,上了锁,冲着三爷呵呵一笑说:“干爹是不放心我,来看我了吧?嘿嘿,我好着呢,没事儿!昨天晚上睡觉前才觉悟出来,原来我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干爹既然来了,今天中午我下厨,还给干爹做好吃的,行不行啊?”

三爷伸出左手,把靳朗揽过来,一边走着一边说:“这十几年没白养你,行!知道孝顺!”他小声地对靳朗说:“这一点比阿振强!”

嘉振在身后清清嗓子说:“我可都听见了啊!爸,你不能因为我不会做饭就说我不孝顺啊,我冤死了要!”

秦月收拾好屋子、列好清单后就坐在客厅看电视等待靳朗回来。门开了以后见三爷和嘉振也来了,赶忙站起身来迎接。三爷和嘉振坐下以后,秦月又赶忙去沏茶,靳朗看在眼里,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妹妹还是懂事的,没白疼了她。

“干爹,我昨晚睡觉前想起小时候的事了。”靳朗趁着秦月不在,凑在三爷跟前小声说。

“哦?哪件事啊?”

“嘻嘻,就是我考试考倒数第一那次,您打我那次,就那件事儿。”

“哦!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神秘兮兮的,原来是怕妹妹听见啊!”

正说着,秦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茶盘道:“有什么怕我听见的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靳朗赶紧岔开了话题,“干爹,中午想吃什么啊?我去做!”

“你啊!过去的事了,妹妹听见也没什么,左右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丢人的。你自己说,那次为那事儿打你亏不亏?”

“不亏。”

“该不该打?”

“该打。”

“打得重了吗?”

“不重。”

三爷笑着说:“是吗?我可听说你背后叫我大灰狼呢!”

靳朗的脸唰地就红了,原来三爷当时就知道,只是没有揭穿他而已。还好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否则还不知要几天不能坐呢。

阿伟

三爷要去分公司视察,把宏宇带在身边。刚到分公司的停车场就说:“你上去吧,把各方面情况汇总一下,我有事,办完了事回来叫你。”

宏宇不敢多问,关上车门就上楼去了。

三爷换到了驾驶座上,直接朝郊外开去。开了三个多小时,接近十二点时到了野外训练基地。他要见一个人——阿伟。阿伟被送到这里,已经第五天了。

阿伟一个人在屋里,饭菜的香气飘向屋外,三爷打开门:“日子过的不错啊?”

阿伟见是三爷,猛然起身,却不小心带倒了锅,滚烫的汤洒出来,泼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他惊叫道,马上抖了一下身上的汤,低头道,“三爷,您来了,我……”

三爷什么也没说,伸手拿了一条搭在绳上的毛巾,将阿伟身上的汤水擦干。

阿伟伸出右手去接,被三爷拒绝了。“烫着了吧,小心点儿。”说完继续擦着。

“谢谢三爷,我……阿伟没本事,连汤都能洒出来……”

“这也不能怪你,我突然走进来的嘛,看看烫着没有,这可都是沸水啊,有药没有,我给你擦擦。”

“不用了,三爷,真的不用,我阿伟皮厚结实,呵呵,烫不坏的。三爷还没吃饭吧?您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先吃一点吧,汤虽然洒了,米饭和菜还是有的,还好我多做了点儿。”

“呵呵,不用了,我看着你吃,快吃吧,吃完了我跟你说事儿。”

阿伟本已掀开锅盖,准备盛饭,听三爷这么一说,立时盖上锅盖来到三爷身边,躬身道:“三爷既然有事要说,我岂能自己吃不管三爷?三爷先说吧,要不阿伟也吃不下啊。”

三爷呵呵笑道:“不要叫阿伟了吧?”

阿伟抬起头,问道:“三爷在说什么?阿伟……没有听懂。”

“你叫梁宁吧!二十年前你们兄弟四个拜了把子,大哥叫梁康,人称一刀;二哥叫梁壮,人称二刀;三哥叫梁健,人称三刀;你最小,叫梁宁,人称四刀。你们四个本不是一家兄弟,只因当年,三里的董事长梁永茂资助了你四人,于是你们便结为弟兄,共同认了梁永茂,跟了他的姓,做了他的兵,为他做事,为他卖命……我说的没错吧?”

阿伟听得浑身发颤,三爷不仅知道自己的底细,还知道三位哥哥的底细,今天三爷来这里,难道是要自己的命吗?这荒郊野外,又是在三爷的地盘,要自己的命岂不易如反掌?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三爷继续道:“梁永茂怕惹人非议,只认了你们做侄儿,但待你们却如儿子般疼爱……”

“不!他不是!我们只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把我们当做他的儿子!”

“是吗?我看他对你们挺好啊,不然你怎么会听他的话?当年来龙腾,是想来取我性命吧?”三爷怎会不知梁永茂的为人?只不过是故意试探阿伟罢了。

可是阿伟现在却没了理智,一听到“梁永茂”三个字就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三爷在面前,他都恨不得把锅碗瓢盆全砸了以泄愤。

“三爷。”阿伟激动地上下嘴唇不住地打架,说话都有了颤音,“三爷,你错怪阿伟了,阿伟自来到龙腾,自跟了三爷您,就没有动过对不起三爷您的念头,就没有想过害您,也没有想过害大公子。”

“不害我,你叔叔饶得了你?”

“三爷,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年是他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给的,他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可他管得了我的命,却管不了我的心,自从二哥被他害死以后,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除掉他!”

三爷的思绪渐渐回到十五年前——当年妻子尹婷被陷害的时候。那时三合集团与三里集团刚刚结成兄弟单位,梁永茂有意吞并三合,于是设下一计,先让梁壮去三合惹事,三合为了息事宁人认了梁壮做侄儿,梁永茂见此事已达成目的,就顺水推舟,利用梁壮去陷害尹婷:他亲自下了毒,安排兄弟四个里面最小的梁宁给梁壮送去,并说这是护士长尹婷亲自调配的补药,梁壮喝下以后半小时后就起了反应,之后就有人大叫着,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尹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壮指认,证据确凿,被带去关押,后来是三爷出面出钱把尹婷接了回来。可是尹婷却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梁永茂见事成,就又向前推了一步,指认陷害自己侄儿梁壮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合的董事长祝亦名,并假造了几条证据,逼着祝亦名交出了三合的管理权,归了自己所有。

阿伟继续道:“我二哥走的那一年,我才十五岁。当时梁永茂那个混蛋说,让我喂了二哥吃下去以后就回去,谁知我刚回去,就听公司里的人说,说我二哥……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就一直自己私下打听,可当时我年龄小,没人把我当回事儿,可是老天帮我了,让我有一次偷听到梁永茂跟别人的谈话,知道了二哥真正的死因……那时我就立志为二哥报仇,有朝一日,我要亲手除掉梁永茂!”

三爷听着阿伟这义愤填膺之词,接着问道:“让你进龙腾,也是梁永茂的主意吧?”

“是他的主意,其实他早就动了这个念头,当吴承哥被他害死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那时候我大哥,就是一刀,他失踪了,梁永茂就起了疑心,觉得我大哥一直在为龙腾做事,于是就想安排我进龙腾去查个究竟。我不相信大哥是那种人,就装病不去,跟他说我有重病在身,为了假戏真做,我托朋友去医院开了证明给他,他信以为真了,就想安排他老婆的侄子孙显过去。可是孙显没能顺利进入龙腾,倒是进了龙飞,梁永茂觉得进了龙飞除掉靳朗也不错,于是就命令孙显去除掉靳朗。我听说靳总是有情有义的人,而且我恨梁永茂,不想让他的计谋得逞,所以我就找机会给靳总放了信,请他去调查孙显。还好最后水落石出,靳总没事。可是这么一来,梁永茂的如意算盘又没了,于是他又找到了我,这时候他发现我是装病的,就把我打了一顿,逼我去龙腾,去接近您……”

三爷伸手止住了阿伟,这些事他都知道,他调查了阿伟,阿伟的所有底细他都清楚,但他仍然说了一句:“我安排你做嘉振的保镖,这也是梁永茂所求之不得的吧?”

“是……您把我安排在大公子身边以后,梁永茂就想让我除掉大公子,可我……”

“可你却被大公子拒之门外,他不要你跟着,不让你接近,不是吗?”三爷笑着说,“阿伟,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闹剧啊!你今年,也就三十岁吧?”

阿伟听到这话,又联想到三爷进门时为自己擦去洒在身上的汤水,就想着自己必是离死不远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长嘘道:“是……”

没想到三爷却拍案而起,笑着说:“好汉啊!阿伟,好样的!”

阿伟十分不解地看着三爷,三爷问道:“我断了你的手,难道你不恨我?你把梁永茂恨得咬牙切齿,就一点也不恨我?”

阿伟低下头,想了半分钟,忽然抬头道:“梁永茂跟您不能比,他不配为人!三爷,自打我进了龙腾,跟了您,我就认定了主子。我阿伟自小颠沛流离惯了,梁永茂虽然在我们兄弟四人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们,但他亲手害死了我的二哥,到现在,我大哥生死不明,三哥执迷不悟,连是敌是友都分不轻……”阿伟说着跪下道,“三爷,我求您,别处死我,让我跟着您,我阿伟对天发誓,我对您绝无半点叛逆之心,否则在龙腾我就对您下手了,大公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然大公子疏远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告诉您的,只是那样一来,您就会逼着大公子接受我,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了……”

三爷很清楚阿伟的大哥一刀的情况,就在不久前,跟三里决斗之前,他亲自拷问了一刀关于三里的“六人铁骑”最致命的弱点,亲自监督王猛哲把一刀送上西天;而阿伟的三哥梁健,确实被梁永茂的表面所迷惑,坚定地认为梁永茂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梁永茂却暗自对别人说,兄弟四人里,最傻的就是这梁健了。

三爷站起来,扶了阿伟起来,看着阿伟空荡荡的左手袖口,心里被揪了一下。他对阿伟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打发到这儿来吗?就是因为这是得天独厚的训练场啊!不要那么悲观,用你的右手,尽情地去射击吧!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我再来看你,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你可别叫我失望啊!好了,好好吃饭,吃完了训练去吧!”

原来,嘉振有意疏远阿伟的事三爷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若不是嘉振晕倒,三爷都要去医院抓个现行了。当时三爷断去阿伟的左手,自己也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天降大任,表面工作必须做足才好。现在阿伟的左手早已被送去三里,梁永茂看到那只被砍断的手,还会把阿伟放在眼里吗?三爷认准了,有时候,人会败在自负上,而梁永茂,恰恰就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

初罚

嘉振怀着一份好奇走进龙腾的射击室——一个在顶层的房间。三爷跟宏宇已经在那里等了。这是嘉振第一次来射击室,进门就说:“爸,你这儿挺气派啊!”不料三爷却问道:“说好的九点,为什么迟到?”嘉振嘿嘿一笑道:“爸,路上塞车,下次我早一点出来啊!”三爷瞪了他一眼,对宏宇说:“开始吧。”

宏宇先给嘉振讲了射击的一些理论技巧,嘉振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觉得直接打就行,这些理论都是没用的,不然很多人单靠理论就会了,就不需要再去实践。而实践却不同,就像现在,其实就可以边实践边讲,而不是干巴巴地听理论。

三爷坐在一边,他看得出来,嘉振对这些理论不感兴趣,却也没有说他,只是在心里想着事情。

宏宇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把枪的种类,枪的性能,射击距离,射击方法系统地讲了一遍,又把世界上最常用的以及最新的枪支介绍给他。见嘉振点了点头,才拿起枪,让嘉振试着去按照刚才的讲解练习。

可嘉振把事情想象地太过简单了,当他拿起枪时,才意识到宏宇的话自己竟一句也没听进去,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握枪,如何瞄准,如何射击……

宏宇偷瞄了三爷一眼,知道三爷是生气了,宏宇在心里紧张了一下,就对嘉振说:“我再给大公子演示一遍,大公子一定要认真听啊!”

嘉振看了宏宇的示范,觉得也不那么复杂,就拿起枪,大臂带动手腕,慢慢将枪举起,可是手将举平时,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样,他慢慢地又放下了枪。

“再试一次吧!”宏宇说道。他跟了三爷九年,很清楚三爷对这类事情的态度。从嘉振迟到的那一刻开始,三爷就已经开始生气了,如再不认真对待,嘉振就会在学枪的第一天结结实实地挨顿揍。然而三爷就坐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宏宇就是有心提醒,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可是嘉振真正放下枪的原因并不单是因为不认真,而是当他举起枪时,眼前就是一副有人中弹倒地的画面。以前只觉得打枪好玩,只是对打枪充满好奇,可真正举起枪的一刹那,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他没有再举起枪,而是扭头过去看着三爷,他现在不想学打枪了,他只想做一个平常的医生。

三爷放下手中的文件,父子两个四目相对,不需多言,三爷知道嘉振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当年第一次举起枪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当自己的父亲死于敌人的枪下,当自己的母亲浑身是血地匍匐着爬向自己想保护自己的时候,他这本是与黑道没有任何恩怨的家庭,他这本是与黑道没有任何交点的孩子,勇敢地站起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扣下扳机,打出了他终生难忘的第一枪。

“试着去突破自己。”三爷对嘉振说,“我让你学枪,不是为了让你去杀人,而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

三爷的话,给嘉振吃了一颗定心丸,嘉振又一次鼓起勇气,慢慢举起枪,他尽量不去想那些杀人、血腥的场景,尽量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瞄准目标,扣下扳机,打出了第一枪。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因为不太适应这后座力,放下枪时,嘉振的右手有了酸麻的感觉。

脱靶。

三爷走过来,拍拍宏宇的肩说:“自己去找阿杰,领四十竹杖,打完了接着教。”

嘉振双手下垂,急促地对三爷说:“爸,为什么罚宏宇?”

“你小的时候就教你背《三字经》了,‘教不严,师之惰’,现在还要我再给你解释一下吗?”

宏宇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三爷伸手抓起一根竹杖,对嘉振说道:“趴下!”

嘉振急忙说:“爸,我第一次啊!第一次就不能脱靶吗?”

“我是因为脱靶打你么?你自己什么状态自己心里不清楚?你心里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吧,你知道枪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一种责任!是一种使命!可你呢?居然还把它当作儿戏!都这么大了,不用爸再说你了吧?”

嘉振明白,他确实没有用心去学,没有当回事儿,一开始就是想玩玩而已,谁知竟不能随自己的意。早知这样,当初何必求爸爸让自己入帮。可是道理虽懂,却不愿认这个理,更何况是要自己主动趴下领罚,于是就更不情愿了。靳朗从小到大不知挨了三爷多少板子,嘉振不是不知道挨打以后的惨相。

“还记得你小时候爸给你讲的岳云的故事吗?岳云十二岁的时候与父亲一起训练,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沟里,于是他的父亲岳飞就训诫道:平时不认真,战时岂可能不误大事!就下令将岳云军法处死。后来也是因为诸将领求情,才免他死罪,但仍是打了他一百军棍。你那时也就十二岁吧,不是说岳云是好汉吗?现在二十多岁了,怎么越大越不如小时候!还要爸来给你讲道理?阿朗六岁的时候就已打上了靶,你连阿朗六岁时候的勇气都没有?”

嘉振低下头,父亲的一番话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轻声道:“爸,您别说了,我领罚。”说完就按规矩趴好,不再说话。

“宏宇挨多少下,你就挨多少下,四十下,一下我都不会少打了你!”

嘉振倒抽一口凉气说:“是……”

“你乖乖地趴好,不要乱动,四十下我也不会多打你,你若是不听话,大喊大叫或者乱动的话,我可要多打了!”

“是……”

已是十月下旬,嘉振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能感到一丝凉意,这给他本是害怕的心理徒增了一丝恐惧。他握紧拳头,将头尽可能地埋下去,双肩渐渐耸起,臀上的肌肉也因为恐惧而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在脑中想象着挨打的疼痛,以便做好心理准备,并且集中精力地准备去侧耳亲听那刮风而下的声音。

“啪!”刚刚听到这清脆的板子声,疼痛就顺着臀上的神经向上传向了大脑,向下传到了脚踝,本是直挺挺的腿弯了一下,他来不及去理那疼痛,迅速地挺直了腿。刚刚挺直,“啪”地一声又一杖打下来,疼痛已经彻彻底底地传入了大脑细胞。毋庸置疑,这是嘉振自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多年以来从未受过的痛。

三爷没有因为嘉振是自己的儿子就手下留情。相反地,他尽可能地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他要让儿子知道,枪不是游戏,如果把它当作游戏,就早晚有一天会被枪玩了自己。“啪!啪!啪!……”一板又一板地打下。十几板以后,疼痛所引起的焦躁最终战胜了理智,使嘉振将三爷刚说过的话完全忘记。他抖动着双腿,上身向上挺,伸出右手,想去挡住三爷打下来的竹杖。竹杖重重地落下,打在了嘉振反旋的手臂上,手臂瞬间就像被坚硬的石头砸到一样。现在手臂不再酸麻,然而,更惨的是,它已被胀痛所取代。

“这是你自找的。”三爷收起了竹杖,低沉着声音说,“刚才的不算,从头来,四十下,自己报数,若再出错,再从头来!”

嘉振咬咬牙,身上有些抽搐,才十几下,已经受不了了,现在要从头再来,如何才能挺过去啊!

三爷举起板子,“啪啪啪……”这次比上次更快。嘉振闭着眼睛强忍着疼痛,“1、2、3、4……”地数着,仿佛每数一个数都要下很大的决心。他觉得臀上肌肉灼热地烧痛,身上已经开始冒出虚汗,挡竹杖的右手已经开始红肿,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阿朗……你是如何挺下来的啊……”嘉振心里想着,嘴上依然继续数着:“31、32、33、34……”

好容易挨到四十下,三爷放下竹杖,让嘉振把衣服整理好,站在一边。三爷打开射击室的门,宏宇已经跪在外面了,他让宏宇进来,继续教嘉振打枪。

嘉振此刻用肿胀的右手举起这似有千斤重的枪,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手肿了,肯定不会中靶的吧?再脱靶,还会再打多少下?万一挨打,还能忍受得住吗?爸下手太狠了吧,我可是他亲儿子啊,第一次挨打就这么狠,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不管嘉振心里乱成什么样,三爷却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踏踏实实地看起了文件,他知道,现在的嘉振,再也不会把枪当儿戏了。

任性

“轻点,轻点,疼,疼!”嘉振拍着床头,恨不得咬靳朗一口。

“别乱动,上药就这样,没办法啊,你得忍忍,过两天就好了。”

“你轻点轻点,啊!”

“好好好,我轻点……可我没使劲啊!”靳朗有些无奈,这药可怎么上啊。好不容易自己的伤已经痊愈,看见嘉振这样,他又觉得某个部位隐隐作痛了。

嘉振见靳朗手里拿着药,站在一边傻站着不动,就问:“怎么了?怎么又不动了?”

靳朗“哼”了一声:“不管了,你自己擦!”

“别啊别啊,我自己怎么擦啊,够不着的呀,你帮帮我,行不?我收回刚才的话,好不好?”

靳朗咧咧嘴笑笑,又开始给嘉振擦药。

“啊!轻点!你,你……记仇你!”突然的扎痛让嘉振有些受不了,他喊了出来。

靳朗赌气说:“还叫?不管你了!”

“好好好,我忍着,不叫了,行不行?你你你,上药吧……”嘉振将左手食指弯曲着放在嘴里,咬住,忍着。

靳朗摇摇头,把嘉振的手指拽出来,说道:“要是忍不住就喊吧,我知道上药疼,你别再把手指头咬出个好歹来,手指头可脆弱着呢,一会儿疼得受不了,你别再给咬断了……”

“那我叫出来你不许跑!”嘉振委屈道,“本来就够疼的了,你还不让我喊,我就喊……啊!轻点!”

靳朗不管那许多,他尽快地把药涂抹在伤口处,现在的速度越快,对嘉振的伤害就越低,于是不管嘉振喊破天,他也要继续上药。

“好了,别叫了,盖上被子好好休息一下吧。”靳朗放下手里的东西,帮嘉振盖好被子。

嘉振此时就像个受气包,哼哼唧唧地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靳朗洗了洗手,搬了把椅子,坐在嘉振床边。“干爹真是下了狠心了,我看打你这次比打我任何一次都狠,你怎么样啊?当时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知道还问我?干爹也真是的,当我是铁打的啊,打那么狠,怎么说我也是他的亲儿子啊,怎么打我这么狠啊?”

靳朗呵呵笑出声来:“一面说是亲儿子,一面还‘干爹干爹’地叫。我都知道了,你也该改口了吧。”

“习惯了,改不了了,跟你一起叫了十几年的干爹了。唉……我是什么亲儿子啊,我看八成是领养的,跟你一样!”

靳朗没出声,嘉振猛然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可能伤害了靳朗,连忙说:“阿朗,对不起啊,我……我自己掌嘴,你别生气啊!”

靳朗用手挡住了嘉振的脸,笑笑说:“我哪有生气,都习惯了,再说干爹对我那么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啊,咱们兄弟十几年了,谁跟谁啊!我刚才在想,我的亲生父母倒底是谁啊,还在世吗,长什么样?阿振,你知道吗?知道就告诉我吧,需要保密的话我就保密!”

“呵呵,需要保密的话还怎么告诉你啊,你自己去问干爹吧,他要是告诉你就告诉你了,不告诉你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嘉振怕靳朗难受,就安慰道,“要我说,你就别瞎想了,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找到了亲生父母又能怎样呢?像我现在这惨样?”

靳朗“扑哧”笑出声来说:“这么说,你的话有道理啊,好,那我不找了,省得以后跟你一样,哈哈哈……”

嘉振尴尬地低下头,不过看起来靳朗没有难过,这样自己心里也还好受些。

林锦明听说嘉振挨了打,就抽空来到了医院,他打电话给靳朗问了房间号,现在已经到了。

林锦明推门进来,看见横趴在床上的嘉振,顿时就心疼了,连忙走过去问道:“嘉振啊,还疼吗?”

靳朗恭敬地站起来,让林锦明坐下。嘉振撅了撅嘴说:“三叔,你跟我爸说说,我以后不学了行不?”

“那不行!”林锦明马上制止道,“快别这样说,让你爸听见,又该狠打你了!”

林锦明想看看嘉振的伤,他刚拉起被子,就被嘉振又压了下来:“三叔,别,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跟三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快点,让我看看!”嘉振拗不过林锦明,由着他看了。

“用什么打的?”

“竹杖。”

“竹杖都能打成这样?你爸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嘉振不说话,他不知三爷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只知道,当时的时间过得很慢,当时的四十下很难数,当时的他甚至抱怨着为什么‘四十’这个数字这么靠后……

“你啊,虽然做了你爸二十几年的儿子,但是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你爸的性格。”林锦明把被子盖好,继续道,“你爸喜欢说一不二的孩子,喜欢有魄力、有毅力的孩子,如果仅仅是做儿子,撒个娇讨个饶的倒也没什么,可真要入帮,就没那么简单了,既然说了要学枪,现在因为一点点困难就不学了,你爸听见能不生气吗?能不狠打你吗?快别说这样的孩子话了,以后听话些,训练的时候别耍孩子脾气,你爸就不会再打你了。”

嘉振确实有些委屈。三爷打完他以后,一刻不停地让宏宇继续教他,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才结束。三爷一直在看文件,虽没有一直盯着嘉振,但嘉振也不能偷懒。每打出一枪,嘉振都提心吊胆地悄悄看一眼身后的父亲,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要挨一顿。宏宇进来后看到了嘉振肿起的右手,就猜想嘉振一定也受了罚。宏宇想提醒嘉振不要一直向后看三爷,但又怕自己的一句话再惹嘉振挨打,自己也有可能再受罚,也就一直提心吊胆地教着。当嘉振的老师不容易,就像阿伟当了嘉振的贴身保镖一样,最后被砍了手,扔到荒郊野外的训练基地去了。宏宇是怕自己有朝一日也像阿伟那样的下场。但三爷直接说了让自己来教,又不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所以每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半天,生怕一个不小心葬送了自己。就这样一直到训练结束,宏宇都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嘉振心里一直赌气的是三爷一直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只是在最后说了声:“回医院去吧。”就带着宏宇离开了。

“三叔,我爸打我那么狠,也不安慰安慰我,到现在也不问问我伤得怎么样,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的儿子……”

林锦明轻拍了一下嘉振的头说:“又说傻话了!你爸没说为什么打你么?打你是要让你记住,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打完了再安慰安慰你,那还有打的必要吗?”

“三叔,你跟我爸说说,别老是打人嘛,您那儿不都是教育吗,你跟我爸说说,让他说两句教育教育得了,别打了吧,疼死了都。”

“这我可管不了,他还是我二哥呢,我要是去说啊,说不定连我也要挨打喽,你就别转那花花肠子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回家跟你爸好好承认个错误,再怎么着你也是他儿子,老子哪有不管儿子的呢?”

“三叔,我不想回家……”

“不行!才打了几下就赌气不回家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见林锦明来真的了,嘉振连忙说:“不用麻烦了三叔,一会儿阿朗送我就行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

阿羽推门进来,准备给嘉振注射消炎药。林锦明拉了靳朗出来,在走廊里散步。

“阿朗,你的伤好些了吗?上次干爹打的还疼不?”

“三叔,不疼了,早好了,现在什么都不影响,还能跑呢!”靳朗调皮地一笑,说,“三叔,最近还忙吗?要是不忙的话,我就带着小月去你家看看,好久没去了呢。”

林锦明伸出手抱住靳朗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揽,靳朗顿时觉得很温暖。前几天干爹也做过同样的动作,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亲生父母,但干爹和三叔都对自己那么好,也就知足了。

林锦明说:“好啊,带着小月来,我看看她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

“三叔,怎么……你见过小月?”靳朗偏过头去,看着林锦明问道。

林锦明有些慌神,他立刻镇定了下来说:“呵呵,以前在财经学院见过小月,不过她应该没有见过我,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应该长大了吧?我听你干爹说小月比以前胖了些呢,是不是啊?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呗?”

“三叔,您定时间,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带她去,到时候您好好看看,看看她高了没,胖了没,好不好啊?”

林锦明用手刮了一下靳朗的鼻子:“你个小机灵鬼,怪不得你干爹那么喜欢你呢!”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靳朗说,“三叔还得忙一阵呢,等忙完这一阵,就把你三嫂从国外接回来,到时候咱们好好聚聚,我也去跟你干爹商量一下,让三叔好好疼疼你这小机灵鬼!”

矫情

“窦超?”嘉振惊讶地看着推门进来的窦超说,“你来干什么?”

“我是三爷派来的,三爷要我接大公子回家。”

“不用你来接,一会儿阿朗会送我回去。”可刚说出口,嘉振就想明白了,这就是父亲派来的又一个贴身保镖吧。他想起了阿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你先去外面等着吧。”

林锦明与靳朗在走廊说了会儿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往回走。林锦明说:“阿朗,嘉振跟你不一样,他从小有父母照顾着,难免会娇惯一些,你干爹对他跟对你可能也会有些不一样,你没有难过吧?”

靳朗摇摇头说:“三叔,怎么突然说这话,我虽然从小跟父母分开了,但干爹一直对我很好,而且三叔你又很照顾我,阿振也对我很好,他有时就像个哥哥一样,现在正是他难过的时候啊。”

林锦明心里一酸,多懂事的孩子啊。他紧紧地抱住靳朗,使靳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三叔,三叔……太紧了……”

林锦明意识到靳朗所说的意思,赶忙放开他,用手轻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是三叔太激动了……”

“没事儿,三叔,我习惯了,我觉得现在挺好,我挺幸福的。”

“你觉得自己幸福?”林锦明惊讶地看着靳朗,心想靳朗应该算是最苦的人了,为什么他会感到幸福?

“因为干爹和三叔啊,你们经常照顾我,小时候不懂事,干爹还一直很耐心地教育我,现在我都这么大了,干爹还时常会关心我的冷暖。还有现在,三叔那么忙还能来看阿振,来看我,我当然觉得幸福啊!”

“那你喜欢跟三叔在一起吗?”

靳朗觉得今天的三叔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多想。“当然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三叔交谈的时候都觉得很轻松呢!”

林锦明心里乐开了花,他将靳朗揽入怀中,两颗心都快速地跳动着,仿佛之间没有介质,就要跳到一起了。

林锦明说:“晚上你跟阿振一起回去吧,依他跟你干爹的性格,两个人今晚肯定要冷战了,其实你干爹是想让他知道,从接触枪的那一刻开始,普通人的生活就结束了。自己的父亲是黑道上的,他怎么可能不沾不染?就算是自己想要远离这种生活,恐怕别人也由不得他啊。阿朗,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你会原谅他们吗?”

靳朗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面前的三叔,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自己是最傻的傻瓜,三叔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瞒着自己……

靳朗向后退了两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心里又开始纠结了。

“阿朗,怎么不说话?”林锦明坐在靳朗旁边。

“三叔,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瞒着我?十八年前我家里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父母还在世吗?他们知道我和小月现在的状况吗?为什么不来看我们?为什么不……”

林锦明再一次揽过靳朗,靳朗也将头扎进林锦明的怀里。林锦明抑制着心里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说:“傻孩子,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呢,他们是不得已啊,他们都还活着,都过得很好,他们一直在关心着你和小月,从上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到毕业,他们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你们的关心,只是他们在暗处,你不知道,也看不到。等他们把所有的危险都排除,把所有的隐患都除掉,就会来看你们了……”

靳朗流下两行泪,又抬起头问道:“三叔,危险真的能完全排除吗?隐患真的能永远除掉吗?我还要等多久?倒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我能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让父母只身去冒险啊!”

林锦明擦掉靳朗脸上的泪,说:“就快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又掉眼泪了?再哭三叔就要笑话你了。阿朗还是笑起来好看!”

靳朗站起来,自言自语道:“说好不哭的,怎么又哭了,真不应该……”

靳朗搀扶着嘉振走进停车场。本想让嘉振坐在自己车上,这一路还能说说话,可窦超说什么也不让,非要让嘉振坐他车上,还说是三爷的死命令,破了规矩谁也承担不起。嘉振本来就对窦超没兴趣,这样一来对他更是反感了。靳朗也无奈地走进自己车里,给秦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晚些回去,饿了就自己找点东西吃,困了就先睡吧。这才发动了汽车,踩下油门,跟了窦超的车去。

窦超开着车,嘉振侧卧在汽车后座上。窦超开车很快,急刹车、急转弯,嘉振有些眩晕,痛苦了一路。车开到家门口,将下车时又不知怎么下,扭来扭去地拿不定主义。

靳朗走过来,打开车门,让嘉振从另一边下。头先伸出来,可是要下车时又犹豫了,“总不能爬下车吧。”嘉振心里想。

还是靳朗有办法,他把嘉振抱下了车,嘉振不好意思,刚出车门就让靳朗放开了手,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靳朗进屋去了。

三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靳朗进门叫了一声:“干爹。”三爷扭过头来一看,“阿朗来了?快坐吧,吃过饭了没有啊?正好一起吃!”

“不用了干爹,小月还在家等着呢,我还得赶紧回去呢。”

三爷歪着脖子斜眼瞟了靳朗一眼,说:“行了,坐下吧,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的啊?你那点小把戏还能瞒得住我?嘉振不能坐就站着,把话都说开了,日子还得照过不是?”

窦超知趣地退下。靳朗傻笑道:“干爹,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

“嘉振,爸今天把你打重了吧,爸知道你怪我,爸是想让你重视起来,不要把它当做小孩子的游戏,枪是个严肃的东西,你用玩玩的心态怎么能行?既然连学的决心都没有,当初何必要吵吵着去学呢?”

嘉振在靳朗面前被教训还是第一次,虽说是被父亲说了几句,但也觉得很没面子,他尴尬地站在一边,听着父亲说的话,脸上泛起了红晕。

“上过药了吧?”三爷问道。

嘉振小声说:“上过了,阿朗帮我上的。”

“那就好,那……一会儿睡觉前,再让爸给你上一次?”

“不用了爸,我,我自己来就行,真的不用了。”

三爷“哼”了一声:“看见了吧?阿朗,这就叫矫情!打完了还得哄着、捧着,否则日子没法儿过了。”

“干爹,也不是……”

“什么不是!”三爷打断了靳朗的话,“你别替他说话了,我打你的时候几时这样跟你说过话?十多年了,没给你上过药,打完了也没安慰过你,也没见你怎么样啊,还挺懂事……”

“爸,您就别说了,再说我都无地自容了。我知道您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怎么着我也比阿朗大几个月,您老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我以后好好干,不给您丢人了,不掉链子了,行吗?您就别再说了。”

“你看看,阿朗,还不让说……行,不让说就不说了,咱们就再相信他一次?”

“干爹,我相信阿振!”

“行,我也相信他!”

嘉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比起刚进门那会儿,已经好多了。

三爷对靳朗说:“行了,问题也解决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在这儿吃饭了,别让小月在家里等久了,还等你这个大厨做饭吃呢。”

告别了三爷和嘉振,靳朗发动了车子。他打电话给秦月,问:“小月,吃过饭了没?”

就听秦月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喊着:“哥,你快回来啊,锅里……锅里着火了!”

学厨

“锅里着火了?你在做什么啊?”靳朗被秦月的叫声吓出了一身汗,愣了半天才听出来是锅里着火了。

“我想做饭吃,可是火窜到锅里了,怎么办啊?锅都糊了!”

“别急别急,把锅盖盖上,关掉火,在家等我回来啊,马上!”靳朗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踩下油门朝家开去。

秦月站在门口等着靳朗回家,靳朗刚一下车,就被秦月拉着跑了进去。进了厨房门,一股焦味扑鼻而来,靳朗赶忙打开了窗户,一边开窗一边说:“你啊,都这么大了,这么大味儿也不知道开窗户,走走走,出去呆会儿,一会儿再进来。”

“哥,可是锅都黑了……”靳朗走过去看了一眼锅,果然已经面目全非,被火烧得连锅里都是黑乎乎的了。他无奈地伸出手,朝秦月头上点了一下:“你啊!”

这锅是不能用了,只好扔掉。

两人关上厨房门,坐在沙发上休息。靳朗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衣服上都有糊味了,里面的衣服也熏出了糊味。他皱皱眉头,看着秦月,想开口说她两句,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靳朗去浴室冲了个澡,一身的疲惫都洗掉了,舒服多了。他换了身衣服走过来,拉着像个受气包的秦月进了厨房。

这时的焦糊味已不如之前那么大了,靳朗这才看到秦月洗好的白菜。“想吃白菜?”

“嗯。”秦月双手递过洗好的白菜,看了看靳朗。

“洗洗手,我教你炒。”

“啊?还要我炒啊?锅都着火了!”

“刚才我不在才着火的,现在我在呢,哪能再让它着火!”靳朗推了秦月一下说,“快点洗手去!”

秦月洗完了手站在靳朗面前。“开火。”她按着靳朗说的去做,先打开了火。

“倒油。”

秦月拿起一桶花生油,准备倒的时候扭过头来问靳朗:“倒多少?”

“你倒吧,我看着呢。”

靳朗还是不太了解他这个妹妹,他这个妹妹做事最没谱,尤其是做这种灵活性比较大的事是尤其没谱。秦月不太习惯这油桶的口,她习惯性的把它当做了可乐,手一倾,油就洒了出来,靳朗喊停的时候已经倒了少半锅……

“你啊你啊,败家啊……”靳朗忙把火关掉,拿出一个大碗,将多出的油倒进碗里,只留下够炒菜的油在锅里。

“我说我不行,你非要我倒,倒多了又怪我……”秦月埋怨道。

“行了行了,是我不对,好不好,你……你再开火吧。”

秦月又把火打开,过了一会儿,靳朗把白菜递给秦月说:“现在油温正好,把菜放进去吧。不过,你要小心……”

“啊!”靳朗的话还没说完,秦月就抓起一把放了进去,菜上带有水珠,进入油锅时溅出的油刚好溅到秦月手上,秦月揉着手,也不管锅里的菜了。

“我说要小心油往外溅,你不听,这次可不能怪我,是你没听我说完的。”靳朗安慰着秦月,心里却叹了无数次气。自己当年做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费劲啊……

秦月拍掉靳朗的手,抓起菜继续往锅里放。“慢点慢点,用铲子翻炒一下。”靳朗说着,递给秦月一把铲子。

看着这个笨手笨脚的妹妹,靳朗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要多操很多心了。

“放点盐,少放点……多了,太多了!对,就这样……好,再翻炒……”靳朗一步一步地指导着秦月,一盘白菜终于炒出来了。

“还想吃什么?”靳朗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两个鸡蛋以外,空空如也。“没东西了,只有两个鸡蛋了。”

“那就炒鸡蛋吧!嘿嘿。”秦月把菜放到餐厅后说。

“单炒鸡蛋也不好吃啊,我记得还有几根火腿肠是不是,你看看箱子里还有没?”

“哥,还有三根呢!要多少啊?”

“一根就够了,拿来吧。”

秦月把火腿肠拿来以后,靳朗又下命令了:“切!切成丝儿!”

秦月笨拙地拿起刀,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先拉一刀,这样好去皮。”秦月照做,果然顺利地剥去了外皮。

“再把它切成段,差不多切成五段就行。然后把它切成丝儿。”

“哥,我不会切丝儿。”秦月又想罢工了,她直接把刀递给了靳朗。

靳朗没去接,对她说:“不会切就学,练练就会了,你尽量切吧,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吃,切细就行了,能切成黄瓜丝儿那样的最好。”

秦月费了好大劲才切完一根火腿肠。接着又把两个鸡蛋打到碗里,搅匀。

“放点盐,再搅。”靳朗看着秦月把盐放进去,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次的盐把握的不错,值得表样!”

秦月就是个不禁夸的人,刚夸完她,手一滑,差点把鸡蛋洒出来。

“慢点儿,真洒了我们今晚就得吃那颗白菜了。”听了靳朗的话,秦月呵呵傻笑起来,“好好好,我慢点,我慢点。”

“把火腿肠放碗里吧,放三分之一就行了,鸡蛋少,不用放太多的。”

秦月抓了一把火腿肠丝放入鸡蛋碗中,说:“那剩下的怎么办?”

“剩下的吃掉喽,算作凉菜啊!”

“那还让我切那么多,费多大劲啊!”

“没事,练练刀工,熟能生巧,巧能生快,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饿不着自己了。”

秦月把火腿肠丝放入鸡蛋中搅匀,靳朗开了火,把刚才多倒的油又倒了一些在锅里,等着油热。

“倒进去吧,这次没事儿了,不会再往外溅了。”

秦月将信将疑地把胳膊伸出去,撅着屁股向后退着,样子颇为滑稽。眼看着油温越来越高,靳朗等不及,抢过秦月手里的碗,把搅好的鸡蛋倒入了锅里。

“再不倒,油都要糊了。你看,没油溅出来吧!现在不要动,等它定型以后用铲子一翻就行了。”

当秦月把这道菜也盛到盘子里时,她差点拍起手来。“哥,这颜色太好看了!”像煎饼一样圆的鸡蛋,黄澄澄的,上面镶嵌着红色的火腿肠丝,让人看了就垂涎三尺。“哥,这菜有名儿没?”

“没名儿,我临时想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吃呢,你自己想个名儿吧!”靳朗把菜端到餐桌上,他已经饿了。

“那我就叫它‘肠丝蛋饼’怎么样啊?”秦月尾随其后,她现在兴奋地已经顾不上感觉饿了。

“行行行,你叫它什么都行,快吃饭吧,九点多了,饿死了……”

靳朗和秦月拿起筷子,将要把菜放入嘴里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晚好像只有这两个菜,没有主食……

玄机

刚过凌晨五点,靳朗就饿醒了。在床上翻腾了十多分钟,最后终于忍不住下床来,穿好衣服。他打开灯,又去厨房寻摸了一遍,明知前一天晚上已经找过一遍,确实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了,可还是心存幻想地找着。他越找越饿,越饿就越急躁,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房子里住了十几年都没有饿过肚子,怎么妹妹一来,倒是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原定的搬进来的第二天就去买家具的,可还是被其它事给耽搁了。昨天又搞得没东西吃,两个人就只有两盘菜,不出五分钟就见底了,根本就没吃饱。

秦月喜欢喝牛奶和酸奶,两人搬回来住的时候嘉振曾经送过两箱牛奶过来,秦月早晚一包,家里连牛奶也没了。“这孩子,不败家败什么……”靳朗忍不住骂出来。

“哥,一大早的你就骂我。”秦月揉着眼睛走到厨房来。她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由于刚睡醒,她被厨房的灯光刺地睁不开眼。

“怎么你也起来了?快再睡会儿去。我哪是骂你啊,我是生你的气了。你看你一回来,家里连吃的都不够了,你也不胖啊,怎么那么能吃……”

靳朗话没说完,秦月就伸手朝靳朗身上一通乱拍:“臭哥哥,臭哥哥,你净欺负我!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也不管家里缺什么,我来了你也不带我去转转,我哪知道哪有菜市场哪有超市啊,连个自行车都没有,让我走着去找啊,这附近哪有市场啊,现在倒怪我了……”

“好了好了好了……”靳朗用手乱挡着,秦月打起人来毫无章法,靳朗已经彻底无奈了,“你自己笨啊,怪谁?没看那儿就有个小区吗?那里肯定就有菜市场啊!我的小祖宗,以后自己动动脑子啊,别让你哥操心了好不好?”

“哼……”秦月不理他,打开冰箱门,可是现在的冰箱完全是个空壳。“哥,把冰箱拔了吧,都没东西了,空了都,开着费电……”

靳朗笑了,看来妹妹也不是笨到极点,还有救。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起来了?还不到读英语的时间啊。”

“哥,我饿了,你不饿啊?昨晚都没吃饱,我肚子一直叫呢!”

“真不愧是一个父母生的亲兄妹!”当时靳朗脑子里就在想这一句话。“那还等什么?家里没吃的了,换衣服刷牙洗脸,咱们去早市吃吧!”

两人出门时已经五点半,天还没亮。靳朗边走边给秦月介绍周围的环境。从家里出来,往哪里走多远是洗浴中心,往哪里走多远是药房,往哪里走多远是报亭,往哪里走多远是理发店……靳朗尽可能地把他知道的通通告诉秦月,生怕哪一天这个妹妹又怪他的不是。

走到靳朗所说的那个社区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亮了。这一段路看似很近,实际上却要走上一段时间,因为靳朗住的属于别墅区,与普通社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社区很安静,菜市场还没有人,所有的小吃摊也都没开门,小超市也没到营业时间。“我还真没这么早来过这儿,平时都是有备无患的,从没有哪一次把家里吃得这么干净了才出来。妹啊,你哥我算是破了记录了,今天家里可是真干净。咱俩怎么着,等?还是走?”

“要等多久啊?要不找个人问问?”见靳朗点点头,她就到一个晨练的大妈面前打听。

秦月快步走回来,对靳朗说:“走吧,哥,那个大妈说最早也是六点半以后了,现在还不到六点呢,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两人顺着原路走回去,没进家门,直接去了车库,靳朗发动汽车,带着秦月朝大路上开去。

开进城区就方便多了,有好几家昼夜营业的餐馆,可是秦月不想吃快餐,靳朗只好找了一家地摊儿小吃。两人要了两笼包子,两碗豆腐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饱了吗?”靳朗指着空空的笼屉说,“不够了再要,这一顿说什么也要吃饱!”

秦月犹豫了一下,其实已经吃饱了,可最后还是说:“哥,再来一笼吧。”

饭饱之后,两人坐在凳子上,拍拍肚子,相视大笑起来,像刚遭了饥荒的难民,忽然吃到了美味家珍一样满足。

“吃饱了吗?”靳朗帮秦月擦掉了嘴角的醋迹,“瞧你那出息,脸都快吃花了。”

秦月傻笑一下,拍拍肚子说:“抱了,都吃撑了,嘿嘿嘿……”

靳朗站起来要走,秦月赶忙跟上:“哥,怎么了?什么事啊这么急?”

靳朗头也不回地说:“我得去问问潘龙,当初是怎么选中的你,还跟我说这女孩聪明,有能力,会两门外语,会谈判……我怎么没看出来啊,我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潘龙去。”

秦月紧跟着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委屈。“哥,你真觉得我笨啊?”

靳朗看了一眼秦月,脱口而出道:“那当然!”

“那你不能怪我,谁让你‘下面’没人呢,肯定是就我最合适,才会选上的!”

靳朗猛地踩了一下刹车,秦月顺着惯性向前栽去,头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

“哥!你要撞死我啊!”秦月伸出左手,狠狠地打了一下靳朗,靳朗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跟秦月道歉:

“妹啊,对不起啊,哥不是故意的,让你受惊了……”

“你倒底要干什么啊?”

“小月,我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怪啊!你看啊,你来龙飞,是靠推进信进来的,是不是?”

“对啊,财经学院院长亲自开的推荐信,他推荐我进的龙飞啊。”

“你在大学里学习成绩很优异吗?”

“我毕业的时候,成绩排专业第十五,应该不算是吧。”

“那为什么推荐了你?你在学生会?或是某个社团?或是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获过奖?”

“都不是,不过……我记得参加过创业计划大赛,但是只是个校级的奖项。”

“那就不对了,你成绩又不拔尖,活动又不突出,为什么会把你介绍到龙飞来呢?而且你一来就顺利地进了‘上面’,我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操控啊,你不觉得蹊跷吗?”

“哥,该不会是我们被人利用了吧?”

“小月,昨天三叔跟我说,咱们的父母还在世,他们活得好好的,这些年来一直在暗处帮助我们,你说是不是他们有意安排啊?”

“有这个可能,三叔还说什么了?有没有告诉你咱们父母是谁?”

“别的都没说,我问了他也不说,但他肯定知道,三爷和肯定知道,他们都在瞒着我们……”

秦月对靳朗说,“既然他们都不告诉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自己调查呢?哥,你该有这个本事的吧!”

靳朗叹了口气说:“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年,干爹虽然一直督促我的枪法和散打,但却好像有意让我远离那些黑道的纷争,有时让我觉得我身在那个世界,却又若即若离,很难琢磨啊。生意上也是,干爹一直让我做的是正经生意,很少让我涉足非法渠道,即使进入,也是以龙腾的名义……一开始我觉得可能是干爹觉得我年龄小,可这几年我渐渐觉得,干爹好像在下意识地保护我,我有一种预感,也许这就是我们父母的意思吧,他们也许不想让我陷得太深,但却又被某种东西限制着、牵绊着,他们在做着最坏的打算,所以才迟迟不与我们相认,所以才要我学枪、学散打,要我保护自己,要我与你相认,去保护你,去照顾你……”

秦月听得糊里糊涂,但又觉得哥哥说的全在理,细细分析下来,这样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

靳朗继续分析着,不知是在跟秦月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干爹养我十多年了,我从来不敢去想干爹的用意,直到昨天阿振因为学枪挨打,我才恍然大悟。阿振是干爹的亲儿子,既不会枪也不会散打,几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我却从小就开始学了。我听说了嘉振母亲的事,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干爹没有逼着嘉振入帮。昨天三叔跟我说,阿振挨打是因为把打枪当作儿戏,干爹气的是阿振的态度,可也不至于打那么狠啊,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干爹他很心急……等等,难道是干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说阿振以后会有危险?不对啊,干爹不是派了窦超去做贴身保镖的吗?不行,不管怎么样,我得先帮帮阿振,让他快点练好枪、练好散打……”

靳朗说着就要发动车,秦月摇着靳朗的胳膊说:“哥!你别说风就是雨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真凭实据啊,也许是你多心了呢,三爷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危险啊!你别瞎猜了好不好,都快要神经质了,你要吓死我啊!”

靳朗冷静了下来,他对着秦月说:“小月,我是真觉得蹊跷,不行,我得找个时间问问干爹,让他给我讲讲清楚。”

靳朗看着秦月的表情不对,他顺着秦月呆滞的眼神看过去,在不远处的胡同里,一男一女正在说着什么。正待扭头问时,却听秦月颤抖地说出:

“宁嫂……”

“小月,你说什么?”

“哥,那个人是宁嫂!她还活着!”秦月已经坐不住了,就要打开车门跑过去。

靳朗按住秦月的手说:“你确定那人是宁嫂?那只是个背影啊!”

“不会错的,宁嫂带我十几年,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即使是背影,我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靳朗跟着秦月,将信将疑地下了车。胡同里的那一男一女已经分了两个方向,朝岔道走去。靳朗和秦月加快脚步,可到了宁嫂离开的那个岔道却没有见到人。长长的岔道,宁嫂纵使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十秒钟以内飞出去。

“小月,没有啊,难不成,我们都看花眼了?你是不是太想宁嫂了,该不是幻觉吧?”

秦月垂头丧气地向刚才停车的方向走去,靳朗快跑两步追了上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再回去休息一下吧。”

秦月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哥,我肯定,那人绝对是宁嫂,她消失的那么快,说不定有人接应……”秦月抬起头,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叹息道,“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们真相啊……”

卧底

阿伟换了一身便装,骑了辆自行车,到一家公司门前停下,把车子随便仍在了一边,朝保卫科走去。

“谁是头儿?还要人吗?”阿伟扯着嗓子喊。

屋里三个人,两个站着一个坐着,都看向他这一边。

坐着的那个人点了根烟说:“你们两个去吧,以后长点眼力见儿,下次老总再怪罪下来,你俩就得扒这身皮走人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们。”

打发了这两个人走,坐着的那个人眯起眼睛问阿伟:“以后别这么没大没小,你谁啊,进门连门都不敲,这么嚣张!”

阿伟道:“我叫张浩,小名儿耗子,你这儿还要人吗?我能当保安!”

那人将阿伟上下打量一番:“你行吗?别回头让人给收拾了,我招的人可不是来混日子的,没两下子可进不来。”说完就站起来,走近了看,猛地低头发现阿伟没了左手,于是更不想招他进来,就摆摆手,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我这儿不缺人……”

话未说完,只见阿伟上前一步将那人擒住,用左臂扣住那人的脖子,右腿向那人的腿弯处一踢,右手拽住那人的胳膊反手一拧,就将他按在地上服服帖帖地不能动弹。整套动作下来,没有一点拖沓,十分漂亮。

“好,你小子有种,敢到我这儿来撒野!有两下子啊!你你你……你把我放开,居然打到我这儿来了,再不放开我可要用电棍电你……”

阿伟左腿按压住那人反旋的手臂,腾出右手来,拔了那人的电棍,扔到了一边,说:“还有什么家伙,都亮出来吧,我一样一样给你扔出去!”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行了,我收了你,我让你留下来当保安行不?你快把我放开!”

阿伟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两眼直视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人。

那人站起来,把电棍重新系在腰间,然后用手揉揉腰,指着桌上的登记表说:“去登个记,你被录用了。你小子可以啊,都比我厉害了,行,行,留下吧。”

见阿伟写完,那人就问道:“你那只手……怎么回事,少一只手还那么厉害,你小子行啊!”

阿伟笑笑说:“跟一帮小混混瞎闹,我愿赌服输,自己砍的。”

那人伸出大拇指:“行!是条汉子!看见我这耳朵没?”他侧过脸去,让阿伟看他那左边的半只耳朵。“他们管我叫‘半只耳’,十年前我跟一帮小混混赌博,输光了,我就割这耳朵,可是刚割一半儿,那帮混蛋就怕了,他们说算了,我就不割了,给自己留了一半儿。呵呵,我大名儿叫徐刚,是这保卫科的头儿,咱俩投缘,你身手又不错,以后就甭跟我这儿客气了。”

阿伟忙陪不是:“头儿,刚才小的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我刚才是急得,我没钱了,兜里一分钱都不剩了,再不找活儿干就得饿死,正好路过这儿,看这公司挺大,肯定要保安,就过来找个保安的活儿。可你又说不要我,我这才动手的嘛。我哪有什么身手啊,狗急了还跳墙呢不是?我就是想混口饭吃。”

“看你年龄,不大吧,怎么净转着弯儿说话!你看看外边那群人,看着他们穿着保安服,可一个个都是窝囊废!像你这样身手的,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高薪聘都聘不来啊!你不是断了个手吗?我是断了半只耳朵,咱俩对脾气,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啥也别说了兄弟,以后你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行不行?”

阿伟忙说:“行行行,谢谢大哥,往后大哥要是有事儿就招呼小弟一声,小弟没什么本事,就是会玩儿命!往后小弟绝对对大哥忠心!”

徐刚把阿伟收在身边,没有给他划分区域,就给了他一个闲职,让他每天看着地下室的车。阿伟觉得这样不妥,这么大的公司,要偷走这里的车岂是容易的?这摆明了就是个闲差,是个摆设。他怕太引人注目,一旦有人议论、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有可能坏了三爷的大事,而且刚才不得已露出的身手已经被徐刚看到了,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说:“大哥,你要是信得过小弟,就给小弟一个苦差,小弟是个闲不住的人,闲了就闹事,你这么让小弟闷着,不出三天准闹事。大哥,要不让小弟到楼上去吧,楼上缺不缺保安啊,站楼道,站办公室门口都行,就是别让小弟站地下室去,憋死人了!”

徐刚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道:“不是不让你去,实在是……小弟啊,你知道你这个手……我怕上面老总追究下来,咱们都脱不了干系啊,你要知道,老总他们可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人往往都是第一印象的嘛……”

阿伟止住了徐刚的话,从徐刚桌上拿起一只手套,套在自己的左臂上说:“大哥,这样还看得出来吗?再过几天就该换棉手套了吧!我就这么套着,就露着右手,左手我不让别人看见不就没事儿了嘛!真要有人追究,我立马走人,绝不连累你大哥!”

徐刚有些犹豫,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一个保安一天到晚的手套不离手也说不过去,更何况楼里是有暖气的,带着个棉手套多少有些不搭调。

见徐刚犹豫,阿伟又说:“这样吧,大哥,我先干一个星期,你不用给我开工资,一个星期以后你要是满意了就留下我,要是不满意了我自己走人,决不给你添麻烦,成不?”

“行!”徐刚拍拍阿伟的胳膊,心里想着,即使这一个星期有人对阿伟不满,自己也可以说他是个试用期的人,也就不会再有人难为耗子和自己了。

“耗子,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徐刚问道。

“大哥,不瞒你说,我小时候不懂事,生生地把我妈给气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我老子了,我老子脾气不好,时不时地就抽我,不过这么些年了,我也习惯了。”

徐刚拍拍阿伟的肩,说:“有老子就行,我要还有老子,抽死我我都愿意!咱俩还真是投缘,十年前我割了这耳朵,我老子一气之下得脑溢血了,连救护车都没叫,直接就走了……现在是想尽尽孝心了,可是老子没了,得,自己赚的自己花吧。”

“大哥,都是以前的事了,想着伤心,现在过好日子,爹妈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行,以后好好干,大哥不会亏待你的啊!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明天上午我给你介绍一下公司的情况,这可是个大公司啊,你不知道,老总可有钱了,好好干不会亏待咱们的。知道上个月给了多少不?光红包就给了三个,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呢!”徐刚得意地说。

“大哥,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个大公司,‘百纳川’,多大气的名字啊!”阿伟跟着徐刚的意思走,其实阿伟早就知道百纳川公司的情况,三爷这次安排他来,就是想让他来这里搜集一些重要情报。

为了能保证阿伟每天按时到百纳川上班,三爷在百纳川附近租了间房给阿伟。房子只有一间,不到十五平米。之后让阿伟从旧货市场买来一些旧家具,又拉来一辆二手自行车,又从二手摊位上买来几件旧衣服,让阿伟换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表面工作做得到位,才能不让别人怀疑他。

阿伟骑着自行车回到三爷租下的那间房,三爷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阿伟进屋后跪下道:“阿伟没有按要求完成任务,请三爷责罚。”

三爷一惊,莫不是第一天就让人看破了他设的局?忙让阿伟细细道来。

原来,三爷是想让阿伟以较为低调的方式吸引保卫科科长的注意,然后再让保卫科吸收他。可是情况有变,保卫科的人一看到阿伟的断臂就开始拒人,阿伟情急之下正好使出真本事将徐刚制住,因而又以这种方式赢得徐刚的欣赏,被吸收进去。

三爷看了阿伟一眼,看来是虚惊一场,只是阿伟这样第一次见面就使出了这么一招,万一以后徐刚跟别人提起,恐怕阿伟就会遭到别人的怀疑。三爷压低声音,严肃地说:“我跟你说过,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宏宇都不知道!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张扬了!百纳川的实力不在龙腾之下,就算你小心翼翼,也有可能被人发现,更何况你今天这么嚣张!你去之前我再三跟你说过,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这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事,你自己还不认真对待!”三爷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根腰带,走到阿伟面前,继续低沉着声音说,“今天这事不能饶,必须给你点教训,以后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自己要想明白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留你了!”

为了减少影响,防止邻居听到异样的声音而引起怀疑,阿伟站起来,检查了门和所有的窗户,趴在了床上。三爷挥下皮带,虽然隔着裤子,阿伟仍是疼得直哆嗦。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一次没有过于惊人的声音,只听到皮带落下时呼呼的声音和打在身上闷闷的声音。就这样,邻居依然在各干其事,没有人知道在这间不到十五平米的房间里究竟发生着什么。

口福

前一天晚上,阿伟挨完打以后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以感觉得到,皮已经被抽破了。三爷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只剩阿伟一人。

自从三爷那次去训练基地看了阿伟,阿伟每天都要练习单手俯卧撑。因为阿伟是惯用左手的人,他的右手不会发出太大的力,拿东西时也不灵巧。为了能拿好枪,能熟练地运用右手,照顾自己的生活,他必须每天练习右手负重。因为当保安的关系,他不能再住在距公司三小时以上路程的训练基地,而只能住在公司附近。这样一来,他就无法保证每天练习枪法,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回基地练习。

阿伟一早起来,换好衣服。臀部生疼,他不能再骑车上班去了,只好步行去公司。由于行动不便,这段路多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徐刚又拿出了之前的热情,他拉阿伟坐下,阿伟拒绝了。“大哥,小弟昨晚挨了我老子的打,皮带抽的,不能坐了,小弟还是站着吧。”

徐刚半信半疑地看着阿伟:“真的假的啊?你昨天说的时候我当是随便说说呢,真抽了?因为什么啊?”

“唉……习惯了,经常挨抽,有时候一个礼拜好几次呢。昨天从这儿走以后,我没有直接回家,一个朋友请吃饭,我就去了,结果回去晚了,我老子不干了,拔下腰带就抽我,其实我也没喝多少……”

徐刚拉过阿伟来说:“你傻啊,不躲不闪的,就那么让老爷子抽了?”

“你不知道我老子的脾气,不躲还好,躲了更是往死里打啊,哎呦,疼死我了……”

徐刚有些惊讶,也有些心疼地问:“耗子,让大哥看看伤得重不重,得擦点药什么的吧,不然感染了怎么办?”

阿伟当然不能让徐刚看到,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大哥,上过药了,真的不用了。”说完就冲了出去,跟其他保安一样,列队站好。

徐刚简单地向大家介绍了阿伟,又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阿伟被分在百纳川公司的一到四层巡逻。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检查了一下装入贴身衣服口袋里的微型摄影机,从从容容地上楼了。

靳朗带着秦月去了林锦明家里。林锦明一直在国外忙生意,这些年很少回家,就是回来,也是居无定所。之前靳朗见过几次林锦明,也来过他的家里,但这次又换了地方。虽说靳朗和秦月都是从小在这个城市里长大,但林锦明住的地方,还是让他们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

“你这孩子,找不到也不打个电话,三叔去接你啊!”林锦明左等右等不见靳朗和秦月,只好打电话给他们。靳朗接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就要走到林锦明的家门口了。

“三叔,我这不是已经找着了嘛,嘿嘿,不过真不好找啊。”靳朗调皮地说。他是不想打扰三叔的休息,三叔好不容易才闲下来。

“阿朗,今天公司不忙吧?”林锦明倒了两杯水,递给靳朗和秦月。

靳朗赶忙接过来说:“三叔,快别忙活了,我们自己渴了自己喝,您快歇歇吧。公司不忙,我刚去看了,没什么事儿。”

林锦明坐在沙发上,细细打量了一下秦月说:“好,小月越长越漂亮了,跟三叔说说,有男朋友没有?”

秦月也不知在哪学的厚脸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三叔,你看我哥还没个女朋友呢,那么大人了,还……”

靳朗瞪了秦月一眼,打断了秦月的话:“三叔,不急,那个……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啊?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怎么她不在家?”

“哦,小兰啊,她去公司了。别管她,这孩子都回来三个星期了,还倒时差呢,我是管不了喽!”

靳朗坏笑道:“三叔,兰姐今年多大了?”

林锦明想了想说:“呦,都二十八了呢,我还一直把她当小孩儿呢,不行,二十八早都是该嫁的大姑娘了,这孩子,回来我得好好说说她。……不对啊,阿朗,我居然让你们俩小孩子给绕进去了!说你们俩的事儿呢,跟我扯什么小兰?快说说你们俩,有中意的没?三叔给你们做主!”

靳朗看了看秦月说:“三叔,我跟小月还小呢,兰姐可是不小了哦,嘿嘿,您还是先操心兰姐的事儿吧!”说完就笑起来。

林锦明一想也是,这两个孩子的事儿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明白的,索性不再谈这个话题,站起身,带了两个孩子赏花去。

“来,看看我种的花,屋里暖和,不分一年四季。瞧瞧这文竹,刚开的花,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盆,你干爹上次要拿走,我都没舍得给。你们再来看看这个,牡丹,居然十月份还能开花,在咱们这个地方十月份可很少见牡丹开花啊……”

林锦明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的花,靳朗看着心痒痒。“三叔,你教我吧,我也想养花,可我不会,以前养个仙人掌都能养死呢,你快教教我吧!”

林锦明侍弄着那些花,摇摇头说:“教是教不来的,你得用心去栽培,有的喜阴,有的向阳,有的喜干,有的喜潮,不能一概而论,有的要施肥,有的要上药,你得会观察,养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你得跟花做朋友,把心交给她,她才会给你开花……”

靳朗被林锦明一句又一句地绕晕了,秦月也听得呆住了。林锦明见两个孩子都愣了,就哈哈笑道:“不是种花的命,你强求不来的,这样吧,我给你三个花盆,你回去种蒜苗吧,这个好长,只要注意浇水和遮阳就行了。包你一个星期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蒜苗!长好以后,你们自己留一盆,给我送一盆,另一盆给你干爹送去,让他也尝尝。这么些年,他只尝过你炒的菜,没尝过你种的菜吧!虽然只是小小的蒜苗。阿朗啊,就这么说定了,种好蒜苗以后一定要先给我送来,让你三叔我先尝尝!嘿嘿,让那老头子再说我没口福!再说就不给他送去了!”

林锦明几句俏皮的话逗得靳朗和秦月笑得合不拢嘴,他自己也觉得轻松了很多。他选了三个大花盆,一人一个搬到了靳朗的车上,之后拍拍手说:“阿朗,你干爹总是说我没口福,这么些年我确实也没吃过你炒的菜,今天中午你给三叔炒几个菜让三叔好好吃一顿,好不好?三叔这几天忙啊,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呢!”

靳朗笑笑说:“三叔想吃我炒的菜,那还不简单!您先歇着吧,我这就去,炒好了叫你,包你满意!”

靳朗说完就走进厨房。林锦明本想留秦月坐下说说话,可秦月却先一步被靳朗叫去。林锦明无奈地追到厨房说:“你自己炒就行了,叫小月干什么,我还想跟小月说几句话呢!”

靳朗眨眨眼睛笑笑:“三叔,您先去歇着吧,吃完饭让小月陪您说话啊!乖,快歇着去吧!”

“嘿!你小子!你……”林锦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靳朗推出了厨房。

这几天不算太忙,靳朗每天都能教秦月炒一两个菜,从那天秦月学炒第一个菜以来,现在已经会炒五个了。靳朗把秦月叫进来,是想让秦月巩固一下这几天学的东西。还好三叔家什么都有,材料齐全。靳朗两手叉腰,看着秦月一个人忙活,见秦月的刀工也有些许进步,便时不时地点点头,夸几句。

靳朗教了她红烧茄子、糖醋里脊、宫爆鸡丁,以及第一天的肠丝蛋饼和炒白菜。这次秦月炒白菜的时候,靳朗教她炒成醋溜白菜。经过前几次的学习,秦月已经比第一次熟练了很多,她朝锅里倒了些醋,翻炒了几下,就出锅了。

秦月把菜盛到盘里,扭过头去看靳朗,只见靳朗竖起大拇指,睁大眼睛看着秦月,不住地点头说:“我妹就是聪明!不错,三叔肯定大开胃口!回去哥再教你做其它的!就是聪明,一学就会!”

当靳朗和秦月把香喷喷的菜肴端到餐桌上时,林锦明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不住地夸奖道:“不错不错,就是香!”说完就夹起一块茄子放入嘴中。

靳朗盛好了米饭,也端来,见林锦明吃得香,就说:“三叔,味道不错吧?这可是秦月炒的啊,我一下都没动过,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炒的!”

林锦明扒拉了一口米饭,说:“呦,小月也会啊,怎么没听你干爹说呢?确实不错,香啊!”

“三叔,小月三天前才学的第一道菜,我一共就教了她这五道菜,她全学会了,跟我炒出来的是一个味儿,我一闻就知道!”

“嘿!这下我跟那老头子有的比了,你干爹肯定没吃过小月炒的菜,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说说去,让他也流流口水!”

“哈哈哈……”饭菜的香气飘满整间餐厅,三个人在桌前其乐融融。林锦明不在乎倒底是靳朗还是秦月的手艺,只要他们是真的高兴,自己吃什么并不重要。

发现

靳朗一早来了就去找嘉振。“我们家程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嘉振无奈地看了靳朗一眼,道:“我的大哥哎,我叫你大哥了行不行?您老能不能等几天再问啊,程云一共住院不到一个月,你都恨不得问我三十遍了。你们家程云他没事儿,再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我说你关心关心我行不?好歹咱们兄弟十几年了,我的伤怎么不见你问问呢?就知道程云程云,……”

“那什么,阿振啊,我还有点事儿,明天再来看你啊!”靳朗说完关门离去,把嘉振气得够呛。

嘉振叹了口气,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已经六天了,行动还是不那么自然。嘉振拖着步子走向电梯口,靳朗每天吵吵着程云的病情,嘉振都要烦了。为了靳朗,他就是再忙也得去看看。

嘉振为程云请了营养师,专门为程云调配饮食。程云手术以后已经两个星期了,各方面都恢复地不错,脸上的肉也多了,气色比发现病症之前还要好。靳朗偶尔也来看程云,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来了就坐在程云身边,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一通,还不让程云插嘴,说完了就回去,程云每次有话,却总是不能说个痛快。

嘉振开门进来,见程云坐在窗台上往下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呢?下来!”

程云没见过嘉振这么凶,赶紧从窗台上下来。他抓抓后脑勺说:“嘿嘿,不干嘛,看看外面,这几天闷死了……”

“不干嘛?坐在上面有多危险,知道不知道!”嘉振继续吼着。

程云被吓了一跳,毕竟自己是病人,嘉振是医生,就连忙说:“知道知道,以后不了。”

“知道还敢坐上面?活得不耐烦了?”

程云瞪大眼睛,人都快要呆住了,一大早的也不知嘉振究竟吃了什么枪药,火药味这么浓。程云不敢再说什么,腿一弯,向床边挪了一步,略带调皮地说道:“以后不敢了,我……现在休息。”说完就脱了鞋,躺在了床上。

嘉振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斜着眼看着程云,就这样盯了两三分钟。程云不知嘉振究竟怎么了,这眼神让他觉得大事不妙,忙躲避他的眼神。程云向下躺了躺,把被子网上拉了一下,盖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只留了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他在想自己究竟之前哪里做的不对,一大早就惹了这位大哥生气。

“活得不耐烦了?想憋死你自己啊!把被子往下拉拉啊!”嘉振也无奈了,本来是想把对靳朗的气发泄出来就好,自己想也没多想就全发泄在程云身上了,直到看到程云的这幅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语气也缓了下来,柔和了许多。“那样闷着非憋坏了不可,要实在想出去走走,就让护士陪着你去后院转转,别着凉,也别太久,第一次嘛,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分钟……”

程云频频点着头,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直到嘉振走了他才喘了口气,两个星期的悠闲生活,忽然紧张一下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程云又平躺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嘉振应该不会再来了,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重新来到窗边。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密封地挺好啊,怎么会有危险,我又不会往下跳……”程云心里想着,“真搞不懂这位大哥倒底怎么了。”

程云摇摇头,他已经连续两个多星期没有参与过公司的事情了。靳朗即使来说几句,也是报喜不报忧,需要操心的事情靳朗一概不说,程云偶尔问起来,靳朗也是打马虎眼。搞得现在的程云无所事事,抓住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就要研究上半天,前天还因为病房出现了一只蚂蚁而激动地满屋子找蚁穴,可最后忙活了三个小时也没找到,差让阿羽拿放大镜来。

他打开门,将头探出去,走廊里没人。他迅速关上了房门,快走几步转了个弯,离开了那间特护病房,来到了普通病房的走廊里,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至少现在不用那么做贼心虚了。

走廊的大厅里有一个体重秤,他站上去,指针刚稳定下来就吓得跳下来了。两个星期胖了五斤,这体重是他从未有过的。虽说他过于偏瘦,靳朗和嘉振一直在想着办法让他增重,但毕竟是手术后的人,这个增重的速度也不免太快了点儿吧。程云又看了一眼体重秤,确认指针指向零,又慢慢走了上去,结果还是跟第一次一样,事实证明,他的确增了五斤。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一个大背投,这是专门给病人家属准备的,每天都开着。程云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嘉振和靳朗不许程云看电视,没收了手机,连收音机也不给,只许静养,不许想别的事,就是个木头人,估计也要憋疯了。现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看到电视就像看到了亲人,说什么也不想走了。

电视剧插广告的时候,被一位穿护士服的人调换到了财经频道,这个频道正在说股票。程云笑笑,心里想:“这个护士肯定是个股民。”然后就站起身要离开。刚走出两步,就听到电视里说道:“百纳川公司是我市一家较大的上市公司,今天刚开盘就出现了涨停板。已经有好几个朋友打来热线电话,他们想请专家帮忙分析一下。我们今天请来的是本市著名的股票评论家邹平仓先生。那邹先生能不能满足一下我们广大股民朋友的要求,来给我们评论一下这个百纳川公司的股票情况呢?”

“可以!”电视里的一个头发有些花白,带着大黑框眼睛,体形微胖的一个男人说道,“百纳川……”

程云又返回来,坐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早就听说过这个百纳川公司,以前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最近这几年也只是时不时的小打小闹一下,可是前些天却听靳总说起过这个公司,好像已经威胁到了龙飞和龙腾。他自己没敢多问,靳朗也没有细说。今天一开盘就出现了涨停板,这可得多多关注才好。

邹平仓分析了一下股市的行情,之后有的股民开始提问:“我想问一下邹先生,您看这只股票以后还会再涨吗?”

邹平仓想了一想说:“会不会再涨,这我也不好说,不过依今天的形势来看,他的走向还是很不错的。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买与不买,还是要自己考虑清楚了……”

程云冷笑一声道:“哼,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又是这句话!既然说了走向不错,不是摆明了要别人买的吗?我看八成里面有问题。”

他站起身,向电梯口走去,直接来到了靳朗的办公室,按下按钮,在外面等候。

靳朗开了门,看见穿着一身病人服饰的程云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惊,然后就开始发火:“回去!谁让你来这儿的!”

程云向后退了一步,说:“老大,怎么你也这么凶啊?”然后小声说,“老大,您屋里有人没?我有事儿向你汇报。”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兮兮的,走,我把你送病房去!”靳朗说着就把程云推出来,关上门,带着程云去了电梯口。

一路上程云都在想着刚才的电视,琢磨着该怎么跟靳朗说,一直到了病房,靳朗把他按在床上说:“给我好好休息,公司的事先不要去想,出院以后再说!”

靳朗的手刚离开程云的肩,程云就站起来说:“老大,我没事了,我真有情况向你汇报,你就听听吧!”

靳朗歪着头看了程云一眼:“好,你说吧,要是无关紧要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怀疑百纳川有黑庄!”

程云严肃的语气告诉靳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听着程云把电视里的情况说完,又想着百纳川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靳朗开始冒出了冷汗。他严令道:“我知道了,你赶快给我休息,不许再想这些事了!我会再了解情况的。”说完就离开,直奔底下停车场,将车直接开到了龙腾。

程云并没有老实按照靳朗的话去做,靳朗刚走,他就披上了一件衣服,打开门,见走廊没人,就像刚才那样轻手轻脚地闪进了普通病房的走廊,搭乘电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来过这里了。程云来到办公室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钥匙,试着去推门的时候门竟然开了。难道是从那一天自己匆忙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有锁吗?他走进去,桌上的文件仍是整齐地摆放着。他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拭了一下桌子,本以为会有一层浮灰,可桌面上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坐下来,打开电脑,想从网上查一下百纳川的相关资料。

阿羽例行检查,敲了三次门都没听到里面有回应,就以为程云在里面可能出事了,她慌忙去取了钥匙,开门进去。可是只看到被子在床上散乱地摊着,人却不见了。她伸手去摸被子,里面早就没了温度。阿羽觉得不妙,忙去办公室找嘉振,把程云失踪的事说了。

“可能是跟护士出去了吧,我今天跟他说可以出去走走的。”嘉振说。

阿羽慌张地回道:“可是小妍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嘉振听了以后,右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这个混小子!”他抓起电话,拨通了靳朗的手机:

“阿朗,快过来一下,你们家程云失踪了!”

痛苦

靳朗开着车来到了龙腾,直奔三爷的办公室,门却是锁的。

靳朗拿出了手机,正欲打电话时,恰巧碰见了回来取文件的吴秘书。

“靳总来了,三爷在会议室开会呢,还得一会儿。”

“哦。”靳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百纳川公司。

吴秘书见靳朗一副着急相,就将三爷的办公室门打开,给他接了杯水,让他先在这里坐等,自己拿了文件就去会议室了。

三爷正在听一个部门经理的汇报,吴秘书把文件递上去以后在三爷耳边小声说:“三爷,靳总来了。”

三爷点点头,示意吴秘书退下,自己琢磨着靳朗这个时候过来会有什么事。他看了一眼手机,上午十点,正是公司忙的时候,这小子不在公司呆着,连招呼也不打的就跑过来。三爷翻开手机盖,给靳朗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急吗?”

靳朗马上回复了短信:“很急!”

三爷对前来开会的人说:“你们先讨论一个方案出来,一会儿我回来。”说完就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三爷推门就问:“什么事这么急?”

靳朗站起来,快速两步走到三爷跟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激动地说:“百纳川有黑庄。”

几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三爷当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手里拿着水杯,正欲畅饮,手却悬在了半空中,再不能往嘴跟前送出半步了。

“消息……可靠?”三爷缓过神来,喝了一口水。

“程云发现的,他看了电视的转播,百纳川今天开盘就是涨停板,评论员也是有意推这只股票。”

三爷打开电脑,看到同类企业中除了百纳川以外,其它的股票都没有出现涨停板,最好的一只股也只是涨到了百分之四。三爷抬起头,皱起眉,眯起眼:“他百纳川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干爹!”靳朗说道,“程云现在还在恢复期,我没让他说太多,但我觉得程云的分析有道理,百纳川绝不仅仅是有自己的操盘手这么简单,他的操盘手一定是可以擅自拉高股价的人。”

“这话……是程云说的?”

“是,干爹,我觉得有道理。来这儿的路上我也想了一路,觉得这不是巧合。我上大学那会儿,百纳川就开始找龙腾的麻烦,我毕业以后又开始跟龙飞过不去,麻烦越找越大,现在居然公然坐起了黑庄,他下一步的动机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三爷开始心慌起来,他不敢想象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百纳川的实力很大,坐黑庄恐怕只是他整局棋中的一步而已,与他抗衡会很吃力。三爷要想办法保住龙腾,保住龙飞,然而最要紧的是要保护靳朗,保护秦月,就算龙腾和龙飞没有了,也要保护靳朗和秦月的安全。百纳川岂止是靳朗上大学时才找的麻烦,他是在二十年前就开始找麻烦了,他是十八年前大哥林锦庆家里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是拆散靳朗一家人的真正元凶!

可是这些话怎能对靳朗说啊!

三爷拉着靳朗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阿朗,最近练习枪和散打了吗?”

“练……练了。”

“跟干爹说实话!”

“没……没有。”靳朗有些慌张,三爷拉着他的手,他无法挣脱,只是微微站起身,向后挪动了一下。

“又撒谎!”三爷狠狠地打了一下靳朗的手背。就这三个字,就已把靳朗吓住了。他连忙站起来,低着头说:“干爹别生气,阿朗今天回去就练。”

“行了,我今天不罚你。”三爷拉着靳朗坐下来,继续道,“练的时候把小月也叫上吧,让她也学一学。”

靳朗立刻明白了三爷的意思,他不顾一切喊出:“为什么!”

三爷也抬高了声音,严肃地说:“因为他是黑帮的人!”

“不!”靳朗挣脱开三爷的手,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他摇摇头说,“干爹,不,秦月不能入帮,她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啊……”

“不行!秦月必须入!你今天回去就可以把你跟她的关系告诉你公司的人,让他们知道,秦月是你妹妹,她要入帮!”

“干爹,阿朗求您了,小月还小,她只是个女孩子,为什么你连她也不放过啊……”

“啪!”三爷站起身,扇了靳朗一耳光。

三爷耳边一直萦绕着靳朗的那句话:“为什么你连她也不放过……”三爷心想:“靳朗啊靳朗,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让干爹多伤心!”三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像是在倒苦水,但却不能对靳朗说出一个字,只能颤巍巍地重新坐回沙发上。

靳朗跪下道:“干爹,阿朗不该顶撞干爹,可是,干爹别让小月入帮了吧,她……”

“啪!”三爷扬起手,又是一耳光,把靳朗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还说吗?再说我就再打,打到你不说为止!”三爷伸出右手,在靳朗面前晃了两下,准备再打下去。

靳朗虽然没少挨三爷的打,但被打耳光还是第一次,靳朗用左手捂着被打红的脸说:“干爹,别打了,阿朗不说了,阿朗知错了……”

三爷厉声道:“知错了就照做!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俩偷懒,我对谁都不会手软!听见没有!”

靳朗纵使有千般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先应了,回去再想办法。

“起来吧,回去自己安排,秦月不小了,连起来肯定会吃力一些,你叮嘱好她不要偷懒,否则吃亏的是自己。你挨打次数也不少了,知道我这儿的规矩,不想让妹妹受罪,你就下点功夫,好好教,督促她好好练,这样既省了皮肉之苦,也免了你心疼。”

“是。”靳朗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右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你回去吧,百纳川的事我知道了,有事儿再叫你,这段日子除了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以外就专心教妹妹吧。”

靳朗辞别了三爷,到地下停车场去提车。他没有发动车,而是一直坐在车里。他回想着和秦月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很快乐,秦月也很快乐,他不想让任何因素打破这种快乐。他觉得妹妹应该是无拘无束的,自从认了她,他没有给她布置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除了跟着程云参加过一次谈判以外,再也没有让她做过什么。秦月连一篇合格的谈判报告都还没有交上来。靳朗不想去逼她,他想让她快乐,想弥补她十八年来所缺少的家人的关爱,想给她只有亲生哥哥才能给的温暖。他曾经带着秦月去过游乐场,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自己可以照顾妹妹的时候,也许是八岁,也许是十岁,如果十岁不行,十二岁也行,如果十二岁不行十五岁也行,十五岁的哥哥带着十岁的妹妹去游乐场玩,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可是现在,三爷要让秦月入帮,要让秦月学习枪法,他不想让秦月沾染上这种恐怖的东西,他是龙飞的老大,龙飞他说了算,如果不是三爷,他打算永远向龙飞的人隐瞒自己和秦月的关系,让秦月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

入帮以后呢?秦月还会幸福吗?还会快乐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天真无邪吗?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吗?还会觉得哥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吗?还会对未来的生活有所憧憬吗?……这一连串的疑问,他无法解答。但三爷是坚定的,自己无力反抗。

他趴在方向盘上,痛苦地留下眼泪,也许今天,就将结束秦月所有的幸福……

手机响了,是嘉振打来的,他接通电话,就听电话里嘉振大喊着:“阿朗,快过来一下,你们家程云失踪了!”

“失踪了?”靳朗用颤抖的声音说,“怎么回事?”

嘉振说:“阿羽去病房看了,程云不在,你在哪?过来一块儿找找。”

靳朗说:“我……我在外面呢,你们……先去找找看吧,我马上就回去,你看看他……在不在公司,他的办公室或者谁的办公室,或者……是不是出去了,他换衣服没,也许去了证券公司……”

“阿朗?你怎么了?”嘉振听出了靳朗的不对劲,他轻声问道。

“我没事,阿振,我这就回去,你先去找找吧,我马上就回去。”

靳朗擦掉眼泪,发动汽车,他将车窗打开,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可却抑制不住奔泻而出的泪水,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方向盘上。

嘉振放下电话,就带着阿羽来到了程云办公室门前。他敲敲门,喊了声:“程云,你在吗?”

嘉振将耳朵贴在了程云办公室的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七八秒也没有听到动静,就准备离开,刚欲转身,就听到里面有“嘭咚”的响动声,嘉振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抬脚用力踹开门。

程云已晕倒在桌上。

只见他趴在桌上,电脑键盘被推了好远,鼠标垂了下来,文件夹掉了一地。

嘉振忙对阿羽说:“快回去,准备担架!”

嘉振快速跨过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纸,来到程云面前。他看到程云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渗着汗珠。他用右手贴着程云的颈动脉,程云心跳的频率几乎是一秒钟跳动两次甚至更多。他试着叫醒程云,但程云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刀俎

一位身高一米七八,体型微胖,脸型微圆,戴着黑方框眼镜的男人走进地下停车场。他鼻梁有些塌陷,两眼略小,头发渐少,已露出额前的头皮,鬓角已有些发白。他所有的头发都向后梳理,乌黑的头发油光发亮,皮鞋一尘不染,身着黑色西装,真丝淡紫色的领带上,金黄色的牡丹花霸气十足。蓝白交错的竖纹衬衣,把他年龄衬得至少小了十岁。他坐进车里,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发型,得意地笑了笑。他没有在乎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也没有在意眼角多出的鱼尾纹,反而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他将钥匙插入方向盘下的钥匙孔,发动了他那辆运动豪华型的325I闪晶灰宝马车,朝西郊开去。

这个人就是邱行健——百纳川公司的老总,这天,他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来到了一幢别墅前。

别墅前的保安把车拦下,邱行健打开车窗,把头探了出去,凶狠地说:“你看清楚了,我是这儿的常客!以后再敢拦我,我他妈剁了你!”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听到了邱行健的话,忙走过来道歉:“邱老板,真对不住,他是新人不懂规矩,我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往心里去啊!”

邱行健瞥了大个儿一眼说:“新人?不懂规矩?那是你没带好!带好了他会不懂规矩?”之后,他恶狠狠地对拦他的保安说:“我今天可没时间跟你耗着,下次再这样,我管你新人旧人,我他妈直接一枪崩了你小子信不信?”

小保安吓得脸色都变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大个儿看到了连忙说:“邱总,您消消气,要是再有下次,不用您出手,我替您解决,您看行不?”

邱行健恨不得瞪出眼珠子来,脚下一踩油门,闪晶灰色的宝马车驶进了绿草环抱中的羊肠小道,向独院深处开去。

一位身着红色制服的男子将车拦下,伸出左手示意邱行健将车开入车库中。邱行健转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倒入库中,将下车时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满意地点点头,打开车门,从车库的侧门进入别墅中。

“邱老板来啦!姐妹们,快招呼啊!”两个穿着旗袍、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屁股围了上来,一人一边抓住邱行健的胳膊不放,嘴里发出着令人发冷的声音,可在邱行健听来,这声音却格外悦耳。他一手搂着一个女人的腰,一会儿转过左面,一会儿转过右面,恨不得将两个女人咬在嘴里,吞进肚里。她们朝里屋喊着,紧接着五六个或着旗袍、或穿短裙的女人蜂拥而来,将邱行健层层围住。

“邱老板,你今天好帅啊!”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道。

“邱老板,你今天的发型真酷!”一个穿白色短裙的女人道。

“邱老板,今天来能呆多久啊,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一个穿淡黄色短裙的女人说着就挤了进来,贴在邱行健的胸前,两手抱住他的腰,欲将别的女人都赶走,自己好独享这盘肉。

“花蝴蝶!”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对着穿淡黄色短裙的女人说,“说过多少次,不要这样对客人,忍不住了就把客人接到屋里去,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像什么话!”

花蝴蝶极不情愿地脱离了邱行健的怀中,头向上一仰,傲慢地离开了。

这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下了楼,走到跟前了才认出来人是邱行健,她慌忙招呼道:“哎呦,你看看,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人迎接你啊!邱老板可千万别见怪,刚才那花蝴蝶是我这儿最小的姑娘了,这不懂事的丫头片子要是哪里惹了邱老板,您可千万别记着啊,要不我叫她来跟您当面赔礼道歉?”

邱行健伸出手制止了这个女人,他笑笑说:“还跟我客气呢?都走了,就剩咱俩了!”

邱行健是这里的常客,他经常找这四五十岁的女人聊天,来这里从未碰过一个姑娘,所以老板出现以后,姑娘们就都自觉地离开了。

“这群姑娘,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老板气呼呼地说,可心里却高兴地开了花。

“盈盈,可还有空房吗?我想跟你说说话,我今天刻意早点来的,你总不能让我坐在客厅里跟你说话吧,一会儿你这儿要是来了人,看见我在这儿多不好啊!”

“好了好了,来吧,到我房里来。”

这位叫盈盈的老板将邱行健带到二楼,一间靠着楼梯口的卧室里。屋里拉着窗帘,里面光线很暗。一股浓烈的胭脂味扑鼻而来,邱行健一闻到这个味儿就觉得神清气爽。

“这么多年,你的味道还是老样子。”邱行健将盈盈抱在怀中,欣赏地看着她。

“变了味道,那还能是我吗?”盈盈将头贴在邱行健的怀中。

一阵蜂鸣,邱行健的手机响了,他极不情愿地拿出来,看了看号码,是公司的人打的。他没接,按下了拒绝键,又将盈盈揽入怀中。

又是一阵蜂鸣,他又一次按下了拒绝键,将手机仍在了盈盈的床上,又一次将盈盈抱在怀里。

手机第三次响起,他气得就要发作。盈盈从床上将手机拿起,递到邱行健的手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口说:“接吧,别误了要紧的事,别动气,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就自觉地走出房间,留了邱行健一人在屋里接电话。

“邱总!”电话是百纳川的副总胡世海打来的。他说:“杠子把事儿办砸了,好几车皮水泥全是假货,开发商说是水泥质量不合格,要退货,还有那些石料,搅拌出来也不合格。邱总,这一下子就损失五十多万呐!”

“杠子人呢?”邱行健问。

“在这儿呢,邱总有什么指示,要他听电话吗?”

“不用了,这么一闹,工地上也都停工了吧!”

“是啊邱总,开发商说现在查得严查得紧,不敢冒这个险啊,工地现在静得连苍蝇飞过都能听见啊!”

“那还废什么话!立刻把跟这个项目有关的所有人都给我带到工地去,我要亲自给他们一些教训!”

邱行健狠狠地合上手机。“妈的!今天的兴致全被这群王八蛋搅乱了!”他骂道,站起来打开门。

盈盈在外面的楼梯边站着,听到响声就扭过头来,她重新扎进邱行健的怀里说:“有事就去忙吧,以后有空了就再过来,我在这儿等你。”

邱行健微微躬下腰,深深地亲吻了盈盈的唇,抱着她说:“本来是想来这儿跟你好好说说话的,这群混蛋小子,净给我惹事!”

盈盈抬手轻抚邱行健的抬头纹说:“别急,别急,总有解决的办法,你看你的皱纹又多了,你鬓角的头发也白了,不是刚刚染过么,怎么又有白头发了?不要太操劳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好!”

邱行健拍拍盈盈的腰说:“好了,我走了,有空我再来。”

盈盈将邱行健送至车库,目送他离去。邱行健已无心再去镜中看自己的头发,他将车直接开向了工地。

胡世海身边站了二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这次项目的相关人员,杠子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杠子身穿深蓝色的西装,里面的衬衣有些乱,领带也歪歪扭扭地挂着,身上沾了很多土。他嘴角还挂着血迹,看样子刚被打过。

邱行健走到这些人面前,两手叉腰,阳光下他的头发格外发亮,眼睛的镜片有些反光,这显得他更加威严。邱行健淡淡地说:“杠子人呢?”

杠子灰头土脸地站出来,低着头,颤抖着。

邱行健瞥了杠子一眼,对着众人说:“来啊,把杠子给我扒了!”

杠子急忙跪下道:“邱总,邱总,我不敢了,我知错了,求您给我留点面子吧,您看看这光天化日的,大白天的,您要是把我……我以后怎么见人啊,邱总,邱总您放我一马吧,只要别把我……我以后都听您的!”

邱行健“哼”了一声说:“以后?见人?不用了吧!”说着就弯下腰,几乎贴着杠子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为我损失了五十多万啊!你没有以后了!不想让别人扒?那就自己脱吧,脱得干干净净地,有罪一次受清,我也不舍得让你太痛苦啊!”

见杠子还没动静,邱行健厉声道:“来人,给我扒了他!”

四个人一起走出人群,任杠子怎么挣扎,也没能抵过这四个人。这四个人散开以后,杠子赤裸裸地立在中间。十月底,已经有些寒冷,赤条条地暴露在风中的杠子,此刻在怎样地忍受着别人的羞辱!

“知道怕了吗?”邱行健走过来问。

杠子哆嗦地点点头说:“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可是邱行健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提高了声音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扔到搅拌机里去!我要亲眼看着他被粉碎!”

那四个人喝了一声,将杠子一人一肢地抬起来。他们走到工地中间的一个搅拌机前,打开电源,伴随着轰隆轰隆地响声,杠子被投了进去,和着水泥和石料,伴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由腿至腰至头地被搅成了肉酱……

“都看见了吗?”邱行健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二十多个项目的相关人员说,“再敢让我损失,不论多少,形同此人!”

委屈

嘉振看着刚醒的程云,大动肝火:“你看看你,刚见好,又晕倒了!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嘛!你老大一天恨不得问十遍‘我家程云怎么样了,我家程云好不好……’,我是一遍一遍地说‘好!好!好!’,现在倒好,给我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让我怎么跟你老大交待!”

程云一睁眼就看见嘉振两手叉腰地在自己床前来回走动,现在又冲着自己一顿乱吼,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没接嘉振的话茬,而是有些委屈的轻声说道:“那个……我想见我老大。”

“放心吧,你老大马上就来跟你算账了!”嘉振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靳朗打电话。他叹口气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这让我们多担心,公司最近忙得很,你得配合着快点好起来才好啊。”

程云点点头。

此时的靳朗已经将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他用手简单地擦了下泪痕,将车停好,打开车门的同时嘉振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接通后低沉地说:

“我到楼下了,程云找到了没有?”

嘉振看了程云一眼,说:“找到了,你直接过来吧,他晕倒在办公室了,刚醒过来……”

靳朗立时暴怒道:“晕倒?这小子想干什么啊!”

“嗯,是啊,看样子是紧张过度晕倒的,不过现在没事了,你上来吧。”

挂断电话,嘉振走到程云身边说:“你老大真生气了,没想到他动那么大的气……”

这时阿羽推门进来,给程云输上营养液,撤走了氧气罐,关门出去的时候跟靳朗撞了个正着。

“靳总。”阿羽叫到。

“程云呢?”

“程云在里面,院长也在呢。”

靳朗没再说什么,就推门进去。嘉振站在窗前,还没等开口,就见靳朗上前两步冲到程云面前,“啪!啪!”两巴掌打在程云的脸上。

“你好利索了?乱跑什么!我专门给你送回来,你又跑出去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在公司有多乱!你能不能给我省省心!现在倒好,晕倒了,你怎么不干脆晕死算了!给我找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我巴不得你赶快好起来!你要气死我啊!”

靳朗气得在病房里暴跳如雷,说到这里又要冲过去打,嘉振赶忙拦住了靳朗说:“算了阿朗,程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有什么事慢慢说,程云刚才找你有事,你听听他说什么。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谈。可不要再动手了啊!”

嘉振走后,靳朗半天顺不下这口气来,他走到程云跟前说:“你说,你又出去干什么?说没说不让你乱跑,说没说让你回来好好休息,说没!”

程云刚醒没多久就挨了两耳光,他心里也有些委屈。但自从他病了以后,靳朗和嘉振是如何对待他的,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他跑出去看电视,如果不是正巧看到了那个频道,如果不是怀疑百纳川有黑庄,如果百纳川与龙飞、龙腾没有嫌隙……他就不会再跑去办公室上网,也就不会因为猛然用脑过度而晕倒,也就不会让嘉振大动肝火,也就不会让靳朗大发雷霆,也就不会挨那两耳光了。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说过,这些老大都说过。”

“说过还敢乱跑!”靳朗看着躺在床上的程云,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对程云的担心,他对程云的焦虑,全都浮现在眼前。他每天来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嘉振了解程云的情况,离开公司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去找嘉振。他跟嘉振说的话不外乎程云的病情,但对程云病情以外的话,靳朗却没多说过几句。嘉振有些生气也是正常的,他也知道嘉振心里一定会有些别扭,毕竟他跟嘉振十几年的兄弟,现在嘉振身上有伤,靳朗却没有过多得过问,而是一门心思希望程云早日康复。因为龙飞需要程云,他也需要程云,程云不仅是他的属下,更是他的兄弟、他的臂膀。

他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左手已经将程云的衣服拎起,右手又要挥掌打下去的时候,程云闭上了眼睛,表情却是那样的镇定。

他停下了手,左手渐渐松开了程云的衣服,右手轻轻抚摸刚才打下去的地方,程云既是他的臂膀,他又怎能忍心伤害他!只是他太希望程云康复了,半个多月来,程云一直是他不能放下的一块石头,也一直是他工作中不能完全释放的牵绊。每当公司商务部的副部长拿着文件来让他签字时,他都会想为什么不是程云来;每当部门经理开会时,他都恨不得把会议室搬到程云病房去……

他叹了口气,降低了声音说:“疼吗?”

程云睁开眼,看着靳朗发红的眼睛,沙哑着嗓子说:“老大,我错了,你打吧,打完了气消了,我会好受些。”

“又说傻话!哪有人挨打了还好受的!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看看这次多危险,要不是嘉振找到你,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老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今天实在是个意外,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现在这么没用,就上了一会儿网就不行了,我……”

“上网?你上网干什么?”靳朗一听上网就又开始生气,“已经说了你出院之前不会给你交待任务,这时候去上网做什么?”

“老大,您别生气,我……我是去查资料了,我看了一下今天的股市行情,看了一下百纳川公司的资产以及他们的基本情况,我想查查百纳川倒底是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有黑庄……”

“程云,你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了,我说过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去查,我也说过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你怎么就不听呢?你半个多月没有这么用过脑,忽然这样必然会不适应啊!你……你要让我担心到什么时候!”

“老大,我错了,我程云保证以后绝对不让老大操心,不让老大为难。但是这次我必须要说,你打也好,骂也好,我都要说,老大……老大请你听我说完,说完以后,您怎么处置我我都接受。”

“说吧!”靳朗搬了椅子,坐在程云床边。

“按理说,百纳川今天第一次的涨停板并不能说明它就一定有黑庄,但因为它与我们的关系特殊,所以不得不防。我查了它的资料,它的注册资金比龙飞和龙腾加在一起的都多,并且它的发展速度也很快。在市场份额里,它能占到百分之四十多,最高的时候能占到近百分之六十,而龙飞和龙腾加在一起,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多,最高的时候也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百纳川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这是其一。其二,百纳川的老总邱行健,心肠狠毒,手段毒辣,做事狠心,我之前听说他连自己的心腹犯了错都要枪毙,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看重了他给的报酬才留下来的。像这样的人,他要是想做什么事,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其三,是我的一个推断,如果百纳川真有黑庄的话,明天它一定还会是一个涨停板,连续几个涨停板以后它就会下跌,也许只跌百分之几,也许会是跌停板,评论员会继续评论这只股票,会继续推荐别人买它。股东会借机引入大量资金投入进去,拉高股价。用不了多久,百纳川的股票将会成为一只很抢手的股票,而龙腾和龙飞的股票则势必会下跌……”

程云分析着,靳朗身上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黑庄并不稀奇,但谁也不知道邱行健究竟想要搞什么鬼。他一时间心乱如麻,想拿出手机来给三爷打个电话,手刚触到手机又缩了回来,秦月入帮的事还在纠结中呢,刚挨了三爷的打,现在脸上还有些火热的感觉。他犹豫着,秦月的事、龙飞的事、程云的事……他觉得脑子里乱了,想把这些事全部理清,一码归一码,可却越理越乱,他慢慢将头贴在程云的床上,用手抓着头皮,他觉得自己遇到了难题,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老大,你……没事吧?”程云慢慢坐起身,想扶起靳朗,可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心中的老大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平时把他当老大、当老总,在他的心里却把他当大哥。

靳朗抬起头来,看着程云说:“没事,你好好养着,不能再出状况了,现在的情况,不是不能出状况,而是出不起……”

程云点点头说:“老大,我保证,我听话。”

靳朗来到嘉振的办公室,坐下三分钟了都没说一句话。还是嘉振先问了:

“说说吧,上哪去了,眼红脸也红的,打电话听声音都不对,不会是出去跟人打架去了吧?”

靳朗瞪了嘉振一眼:“你可真会说笑,我这么大了还跑出去跟人打架?你当是小时候啊?”

“那怎么回事?你看看脸都肿了,给,敷一下。”嘉振走过来,递给靳朗一个冷敷袋。

靳朗接过来说,“冷敷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没,回头给程云一个。”

“有,多的是,我跟阿羽说了,她已经给程云拿去了,你就放心吧!说说看,倒底是谁打的啊?”

靳朗捂着脸,小声说:“你爸。”

嘉振惊讶地说:“我爸?打你脸?不会吧?”

靳朗瞪了嘉振一眼:“怎么不会!不信你问他!”

办法

“我才不问他!问了回头再给我两耳光,我可受不了……”嘉振看着靳朗哭红的眼睛说,“哭了?打疼了?我看看,刚才没看仔细……”说着就往靳朗跟前凑。

靳朗用手推开嘉振说:“去去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是看看破皮没!都疼哭了,肯定很严重了,把冷敷袋拿下来,让我看看!”

靳朗拿下冷敷袋,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因为打疼了哭,我是心里难受。”

“还好,没破皮。老爷子要是真狠打,你肯定破皮!”

“你盼着我破相啊!”靳朗一肚子气,又听着嘉振一阵臭贫,气得说话也带刺了。

“行了,说说吧,又因为什么挨打啊?”嘉振搬了把椅子,坐在靳朗对面说。

靳朗想说,可说这句话却那么难,他不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嘉振,而是觉得一旦说出口,似乎就等于默认了这个事实,于是一直挣扎着。刚才在程云病房的纠结又全都涌了上来,脑子里乱得结成了网,脸憋得通红,一口气一直顺不下去,最后一咬牙,暗下决心,说出了来:

“干爹要小月入帮。”

可嘉振却是出乎靳朗意料的平静。本以为嘉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跟三爷理论,也以为嘉振会赞同自己的想法支持自己不让秦月入帮,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嘉振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也没有去与三爷理论,而是平静地说:“迟早的事,有这么个哥哥,她能不沾染吗?就像我,躲了二十多年,最后不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

“可她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就更要学着自保!我问你,你能保护她吗?你能天天在她身边吗?你有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呢,怎么去保护她啊?”

靳朗承认,他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可依他现在的环境来看,他还没有处在那种危险之中,现在的状况是他能够应付的。于是他就说道:“我没觉得有多危险,‘六人铁骑’已经除掉了,而且我和小月现在过得很好。”

嘉振气得咬着牙说:“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抽你!现在过得好你就满足了?难道你真的看不到潜在威胁吗?你连亲生父母还没找到呢,你有什么资格满足!”

面对嘉振的震怒,靳朗有些吃惊。嘉振很少这样对他,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反正我不想让小月入帮。”靳朗没了底气,捂着脸嘟囔着说。

嘉振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坐到靳朗身边来,说:“阿朗,你觉得……三叔对你怎么样?”

“好啊,对我很好。”

“我建议你打个电话问问他,看看他怎么说。他跟干爹是几十年的兄弟了,几乎是无话不谈,三叔也一直惦记着你呢,你跟他把这话说说,说不定他能给你点建议呢。再说了,你要是觉得干爹是一时冲动,最起码三叔总是理智的吧,你听听三叔的意见肯定不会错。怎么样,打一个吧!”

靳朗还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对某件事犹豫不决或没有主意而打电话给林锦明的,以前就是打电话也是说说吃和喝,突然因为这种事打电话给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可是现在三爷那里是不行了,嘉振也不同意自己的看法,要想保住秦月不入帮,也许只有三叔了。

他放下冷敷袋,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锦明的电话。

“三叔,我……我是阿朗。您忙吗?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林锦明正在开会,看到是靳朗打来的电话没等出会议室就接通了,他对大家说:“你们先谈,我出去接个电话。”这才对靳朗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有事儿就说,我不忙,听着呢!”

“三叔,干爹想让小月入帮,可我不想让她入,她是个女孩子,又还那么小,我不想让她过来淌着浑水。”

“阿朗,你觉得,你现在是在浑水里吗?”

林锦明的一句话,问得靳朗一时答不上来。靳朗确实没有接触过多少黑帮恩怨,三爷一直把他保护地很好。

电话那边的林锦明还在等着靳朗的回答,靳朗吱吱唔唔地说:“倒也不是,只是……只是,我不想让她也搅进来。”

“阿朗,小月入帮,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啊。你看看你,一身功夫不说,枪法又好,身体又好,一举多得啊,为什么要跟你干爹对着干硬不让她入帮呢?连你都没淌这浑水,小月就更不可能去做那些事了。依我看,正好嘉振也刚入帮没多久,你让小月跟着嘉振的进度走,不会落太远的……”

“三叔,我去找干爹,干爹这么说,回来找嘉振,嘉振也这么说,现在连你也这么说,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你去找你干爹了?”

“嗯,去了,刚从他那里回来没多久。”

“挨打了吧?”林锦明问道,语气中透着关心。

“没……没有。”靳朗慌忙说。

“没有?又撒谎!你这撒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靳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仿佛林锦明就在跟前站着似的。

“好了,打得狠吗?还疼吗?”

“不……不疼了。”靳朗意识到林锦明一定听出了他这句也在撒谎,就急忙说,“就是肿了点,已经好多了。”

“记得让嘉振给上点药。”

“不用,不用了三叔,没事儿,就……两巴掌,不重。”

“跟我都这么较真,跟你干爹那儿你会老老实实地不闹腾?两巴掌?扇你耳光了吧!”

靳朗“嗯”了一声,他有点无地自容。

“哼,我就知道,你这态度准得挨打,打得你轻!”

“三叔,连你也觉得我该挨打?”

“我要是在场,我也打你!不听话的孩子,你干爹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他把你养大的,还会坑你不成!真不懂事!”

靳朗头一回被林锦明训斥,而且三爷、嘉振和林锦明三人都赞成秦月入帮,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他心想:“也许应该听他们的,让小月入帮。“其实我虽然从小就在帮中,但也没怎么样啊,再说阿振也入了,也没怎么样。也许小月来了以后,还能更方便交流呢……”靳朗在心里想着,开始自己安慰起自己来。

“三叔,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听干爹的,可我应该怎么跟小月说啊,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啊!”

“阿朗,你是哥哥,该怎么说那是你的事,该怎么做那也是你的事,妹妹就交给你了,你得负起责任来,既然是对的,就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既然要她入帮,就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想入就入,不想入就不入。至于怎么做她的思想工作,这你自己去想吧,若是做不好,你这哥哥就不称职,就没这个资格。”

靳朗挂断电话,烦乱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嘉振虽然不知道林锦明说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靳朗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就说:“你要是觉得难,就把小月叫到这儿来,咱们一起跟她说,慢慢引导她,只要她对枪和散打其中一样有兴趣就好办了,能学哪个就先学哪个,不想学的就往后放一放,慢慢来。”

“算了,我回去跟她说吧,我是怕她不听啊,这丫头倔得很。还有,就算她答应了,以后能不能达到干爹的要求还说不定呢。看干爹的意思,对小月也不会放松的,干爹罚起来,连我们都受不了,小月怎么承受啊……”

嘉振不得不承认,靳朗的考虑是对的,靳朗考虑的这些没有一件是多余的。嘉振也不知道三爷究竟要怎样,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秦月是女孩子,干爹不会像罚我们那样罚她的,说不定干爹会换一种调教方式,你就不要担心了。”

靳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给潘龙打了电话:“你从工地上撤回来吧,回头我派别人去,你在那儿大材小用了。”

潘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电话里嬉皮笑脸地说:“老大,现在又觉得我大材小用了?以前不是说非我不可,别人你不放心吗?”

靳朗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跟潘龙闹,低着声音说:“程云今天跑到自己办公室了,结果晕倒在办公桌上,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公司现在有点乱,你回来帮我理一下吧……”

“行行行,老大,我这就回去,马上啊!”

潘龙向工地上交待了几句,迅速发动汽车,向回开去。

放下电话,靳朗狠狠地捏了捏眉间的皮肉,闭上了眼。他靠在老板椅上,双手向上伸展,之后又弯曲下来,手指交叉抱着头,朝天花板上看了一眼,心情还是一样的烦乱。

他长吁一口气,抓起桌上的电话,给秦月打去:

“小月,干什么呢?”

“哥,我写谈判报告呢,刚写完,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现在你那边有人没?”

“来吧,就我一个,我也正想跟你谈点事儿呢。”

“好,我马上过去!”

靳朗放下电话,再过不到一分钟,秦月就过来了,到时候他要怎么说才能让秦月接受。他现在脑子里不知是一片空白还是满脑子都是东西,只觉得理不出一个思路来。目光突然飘过桌下的抽屉,停了下来,他弯下腰,伸出手,打开抽屉,拿出里面躺着的一把枪。这是他留在办公室以防不测用的,里面还有五发子弹,他将子弹卸下来,放在抽屉里,把枪放在桌角的文件夹上——一个醒目的地方,然后坐下来,等待秦月的到来。

分担

靳朗按下按钮,门自动弹开。他拿了份文件,眼睛盯着文件上的字,心里却在想着秦月的事情,不知不觉,眼睛都瞪直了。

秦月敲响了门,靳朗才会过神来。他坐正了身子道:“进来!”

秦月大大方方地走进来说:“靳总,这是我的谈判报告,请您过目!”

靳朗点点头,伸出手去接了报告,从第一页开始细细翻看。虽说他惦记了这份报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但这并不是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他的余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放在桌角文件夹上的那把枪,他希望秦月能自己发现它并产生好奇。可是秦月被训了几次之后真的乖了很多,从进门开始就一切找着规矩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即使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她也认真地叫了一声“靳总”。

靳朗心里着急,他抬头正视了秦月一眼,秦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说:“靳总,您看完了?”

“哦,没呢,还没有……”秦月的这份沉着,反而显得靳朗有些慌神。他开始加快翻页的速度,至于内容是什么,他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靳总,请您认真看。”秦月轻轻说。

靳朗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愣住了。他来不及细细思考,脱口而出:“看着呢,我先大致翻一遍,不行啊?”

秦月不再说话,垂手立在靳朗面前。

“行了,别拘束着了,就咱们俩,随便点儿,放松一下,我看你报告,你先自己玩会吧!”

听到这话,如蒙大赦,秦月甩着胳膊,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挂图,都扫了一遍,觉得自己没那个艺术细胞,什么意思也没看懂,就又返回靳朗的办公桌前来。

“哥,我能不能打断一下?”秦月说着,就拿起了靳朗放在桌角文件夹上的那把枪来。

“快放下快放下,当心走火!”靳朗赶忙阻止道,“这可不是小孩儿玩的玩具枪!”

“哥,这是真家伙呀?”秦月绕过办公桌,走进里面,靠着靳朗的老板椅说。

“那当然,我这儿还能有假的?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女孩子可不能动这些的。”

“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动啊?谁也没规定必须是男孩子才能动的……”

“妹啊,你不是不会嘛,哥是怕你危险,你啊离它远远的啊,乖啊!”

秦月又靠着靳朗的老板椅说:“哥,你教我吧,你教我我不就会了嘛,行不?”

“不行,女孩子家的,学什么不好,非学枪?”

“哥,你就教我吧,我给你捶捶背,揉揉肩,捏捏脖子,哥辛苦了,嘿嘿……”

靳朗听着秦月这嬉皮笑脸的声音,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自己一时机灵想出来的套,还真套住了这个小鬼,于是他继续顺水推舟道:

“你以为学枪那么容易啊?你哥哥我学那个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不知道!”

“你能学会,我也能学会,哥,你又小看我,哼……”秦月正在给靳朗揉肩,说到这儿,对着靳朗的肩膀用力一拍,停手不再揉了。

“怎么停了?挺舒服的,快来,再揉揉,我这两天累得就没休息好,再给揉揉呗!”

“不揉!”

靳朗继续道:“哥不是小看你,你是不知道这有多辛苦,哥教你散打,行不行?这个比枪好练……”

“你骗人,散打才辛苦呢!”

靳朗连忙说道:“好好好,就教打枪,行不行?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你可不许半途而废,听到没?”

“嗯!听到了。”秦月一高兴,又开始给靳朗揉肩了。

“还有,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我可是有要求的,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什么时候我说练,你就得练,我说停了你才能停,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听到没?”

“啊?哥,这么麻烦啊!”

“怎么,怕了?要是怕了的话,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只要你说一句‘我后悔了’,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行不行?”

秦月犹豫了一下,她只是想随便学学就好,没想到哥哥的要求这么多,刚想放弃,却又想起刚才哥哥还有小看她的嫌疑,就对靳朗说:“我才不怕,我也不后悔,就按你说的做,我学!”

“好!就这么定了!”靳朗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秦月搞不清楚靳朗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一时呆地又忘了揉肩。

“揉揉,再揉揉,真舒服啊……”靳朗翻开秦月的谈判报告,心里想:不管怎么说,能解决掉一件就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了。他现在想得是如何给秦月制定训练计划。

“小月,你学枪这事儿,我得跟三爷交待一句啊,得他同意了才行。”靳朗又放下手中的报告,扭过去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秦月。

“那你说吧,我等着。”秦月走到沙发边坐下,呆呆地等着。

靳朗拿起了电话,拨出了三爷的号码。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来电话,想通了?”三爷道。

靳朗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脸红了一下,说:“是啊,干爹,我……呵呵,我……想通了。”

“说吧,什么事?”

“干爹,小月现在在我这儿呢,她想学枪。”

“嗯,你想怎么安排?”

“我……干爹,我……”

“别吞吞吐吐的,利索点儿!”

“干爹,我……我还没考虑好,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先教着吧,公司最近事情多,等忙完这一阵了我要对她测试一下,规矩不多说了,你知道的,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我忙了,有事以后再说。”

没等靳朗再说什么,三爷就挂断了电话。秦月站起来,走过来问:“哥,三爷不同意吗?”

“同意倒是同意,只是你以后得做好吃苦的准备了。既然三爷已经知道了,那你就更不可能知难而退了。三爷要求严,你不努力根本不行,他说过段时间还要考你呢,你可得做好心里准备啊,学得不好挨罚,哥可保不了你……”

秦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从一开始自己发现枪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哥哥从不把这种东西放自己眼前的,今天怎么会在外面放着。既然是真枪,又为什么摆在外面。自己后来发现这支枪的时候,枪距离自己很近,却距离哥哥很远,按理说应该反过来才对,枪不就是为了防身用的吗,放那么远还怎么防身。而且,哥哥跟三爷说的那些话也有问题,自己刚提出要学枪的时候哥哥反应那么大,而现在三爷说什么自己虽然听不见,但却觉得反应过于小了点。这一段看得,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演戏……

“哥,不对啊,你不是故意套我呢吧?”秦月试探道。

靳朗有些吃惊,居然被她给看穿了。刚想掩饰什么,可还是忍住了,他笑笑说:“你……看出来了?”

秦月走过来,继续给靳朗揉肩,边揉边说:“哥,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儿,我知道你觉得我傻,可我不笨。哥,以后有难处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也大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儿了,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有什么事我也要帮着你一起承担啊,不然累坏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呵呵,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还费了这么大劲。那你倒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侦探小说看多了?还能找出哥哥的破绽?”

“就从你给三爷打的电话里听出来的,因为你第一句说的是‘我……想……通……了……’!”

靳朗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落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居然被我这傻妹妹给看穿了……啊!轻点!”

秦月又使劲一捏,捏疼了靳朗,她转身回到沙发上,坐着生闷气了。

靳朗站起来,坐在秦月旁边:“又生气了?我以后改,行不行?说习惯了,你得给我时间适应啊。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今天你能看穿,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跟你解释了,不是吗。现在已经定了,就不能再走回头路了,哥有哥的难处,但是哥不会让你受伤害的,你要相信哥啊。”

秦月抬头看着靳朗,问道:“哥,倒底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不能告诉我吗?要是不能告诉我,我就不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靳朗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他背对着秦月说:“三爷要你入帮,我不想,顶撞了三爷。后来跟三叔商量了一下,三叔也要你入帮,还有嘉振,他们都这么想的,不知是我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哥不想让你淌这浑水,哥之所以一直没有公开你是我妹妹这件事,就是想给你一个平静的世界,你要知道,一旦他们知道了你是我妹妹,你会有压力的。你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摇摇头,无奈地笑着,“呵呵,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再受委屈……”

秦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靳朗的身边,她拉过靳朗的左臂,靳朗转过身来。秦月说:“哥,我不容易,你就容易了?这十几年咱们谁容易啊!我不小了,有些事我能做的就去做,有什么事咱们共同承担不好吗?反正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我一个人入帮,有难处了我就找你,你想赖都赖不掉!”

秦月咧开嘴,冲着靳朗笑了笑,靳朗拍拍秦月的后背,点点头,笑了。

解闷

潘龙停好车,在楼下碰到了余东。

“余东?”潘龙叫到,“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去工作?”

“潘副总,我……有点私事儿,得出去一下。”余东的眼神躲躲闪闪,他不敢正视潘龙。

“有什么私事儿非得现在去解决?下了班再去!不像话,我才几天没来,你就成这样了,一点儿都不自律!”

余东有些慌张,眼神飘忽不定,他急急忙忙地说:“潘副总,我真有事儿,就一会儿,办完了我马上回来,公司的事我不会耽误的,做不完我加班,一定不会耽误的。”

潘龙盯着余东看了一会儿,也就三四天的功夫,这小子好像变了个样子,余东原来就不胖,但还算健康,可现在比之前略显瘦削,脸色也不对。他问道:

“余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跟我说实话,上哪去,什么事儿?说实话我就不追究你,别等我发现以后你就被动了。说吧,倒底什么事儿!”

余东有点恐慌,他声音有些发抖地说:“潘副总,不是,真没什么,我父母走了以后是个姨娘把我养大的,她这几天病了,我就每天都去看她。刚才她邻居打电话给我,说情况不太好,让我过去一趟……潘副总,我真不会耽误工作,我就去看看,要是姨娘没事儿,我马上就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快去吧,好好照顾着啊!”

余东答应着,连忙推了自行车向大路骑去。

“这孩子……”潘龙摇摇头,心想:余东也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进了龙飞以后工作也很努力,靳总也很看好他。新人里面,也就余东最聪明,脑子活泛,说话办事有度。

他想着,按下电梯扭,上了楼。

“嘿嘿,你们兄妹俩在这儿呢?老大,程云好点儿没?”潘龙走近靳朗,关心地问。

“走吧,一块儿去看看他,小月也去吧。程云出事以后你还没去过呢吧。”

“程经理出事了?哥,程经理怎么了?”

“还记得你写谈判报告那次吗,程云没在办公室,后来回来以后就检查出来是脑瘤,然后你嘉振哥给安排的手术,现在在楼下休息呢……”

秦月瞪大眼睛:“脑瘤?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还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程经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啊,哎呀我要急死了,你快说啊……”

潘龙安慰道:“呵呵,秦月别急,他那是良性的,做手术已经半个多月了,很快就会好。老大你看,把你妹妹吓坏了。”

靳朗看了秦月一眼,推着她的后背边走边说:“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着急不听我把话说完的。走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三人走了出去。

“老大,你不是说程云晕倒了?怎么回事?”潘龙走进电梯口问。

靳朗叹了口气,说:“恐怕是百纳川那边要行动了。程云一早跑出去看电视,发现百纳川一开盘就是涨停板,就起了疑心,后来去办公室查资料,一下子用脑过度,晕倒了。是嘉振找到他的,那时候脸色苍白,赶紧抬回去抢救……还好,没事了,醒过来以后还算清醒……”

“这小子,他不知道大家都担心他啊,还胡闹!一会儿我得好好说说他去!”

“潘龙。”靳朗制止道,“我刚才揍他了,你就别再狠说他了。说实在的,打完他,我就后悔了,我可是真盼着他能早点好起来啊……”

潘龙听到程云挨打的消息,就已经能想象地出当时靳朗有多生气,也就没再多问,闭了嘴,等着电梯到达。

程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门有响动以后就马上把眼睛闭上,躺在那里装睡。

“别装了,睁开吧。”靳朗说道。

程云慢慢睁开眼,看着靳朗和潘龙说:“靳总、潘副总,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有秦月,怎么都过来了啊。”

“来看看你。”潘龙有些担心地说,“我可是听说你不太听话啊,怎么回事,又惹老大生气,我才几天不在公司,以后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啊。”

“潘副总,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不过老大也打过了,气也消了吧,要是还没消气,那……那就再打我一顿好了。”

靳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使劲捏了一下程云的手背,看着他有些委屈的眼神说:“你以为我不敢啊,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揍你。好了,现在不说这个,你好好养着,本来是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出院的,让你这么一折腾,你看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老大,其实没那么严重,我觉得现在就能出院,这些天恢复地挺好的,你看我又胖了,哪有人手术完了以后还能这么快长肉呢。平时动动脑子都跟玩儿似的,现在倒好,还没怎么用脑子呢,就撑不住了。我当时听到韩院长敲门了,本来想站起来开门的,谁知道脑子一晕眼前一黑就又倒下了……”

“还敢说出院的事?你老老实实地呆着,一个星期以后再说,不出状况了才让你出院,就现在这样,你一辈子也别想!”

程云有些胆怯地小声问道:“那……老大,老大,能不能……给我这儿搬台电脑来啊?我那个笔记本电脑就行,不用台式的……”

靳朗扭过头去看着潘龙:“你看看,刚挨完打就不安省。找抽呢你?不给!躺着休息!”

“那……能不能给个收音机?”

“不能!”

“那给本书看总行了吧,我都快要闷死了!”

靳朗想想也是,程云来到这里半个多月,病房里除了仪器的声音以外就没其它声音了。虽然偶尔有人来看他,但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了,大部分时间是程云一个人呆在这里。于是就说:“我一会儿给你问问,听医生的,只要嘉振说行,我就给你,他要是说不行,你以后就给我老实休息吧。”

“行,我听你的。”程云嘿嘿笑笑,靳朗想起了初见程云的时候。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但现在的程云又能像以前那样,身上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你们俩别傻站着了,找地方坐,咱们陪程云解解闷儿,聊聊天儿。”靳朗拉过程云没扎针的左手说:“刚才在你这儿,你分析的很好,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懂股票啊?”

程云嘻嘻一笑,说“以前听王猛哲说过,他给我讲过大概。我不炒股,开始听着发晕,后来见了他我就尽量躲着。不过,听得多了就耳濡目染,多少就明白了一点儿。后来去查资料,自己脑子里就形成了一个框架,再后来见到你以后,一激动,就全说出去了。嘿嘿,还好,说完了以后你没打我,不然我还真觉得委屈呢……”

“还疼不?嘉振说他那儿有冷敷袋,怎么阿羽没拿一个过来?”程云的脸上已经没了指印,也不显红肿了。

“她拿了,我觉得没用,就叫她又拿走了。老大别担心,打都打了,就别心疼了吧!嘿嘿。”

“嚣张了啊!”潘龙在一旁说,“知道老大心疼,现在不打你,就开始放肆了不是?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月在一旁只是看,不说话,听他们说到高兴处,也就跟着他们放开了笑笑。

靳朗问程云:“如果百纳川真有黑庄,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程云想了想,五六秒钟以后说:“如果他们真有黑庄,就要看看他们倒底是什么动机了。百纳川不缺钱,邱行健犯不着为了股民的一点儿钱走这步危险的棋。可是他的真实动机倒底是什么,我却不知道,靠现在的这点儿线索也推不出来。总之,他是个危险的人物,我听说他手段多着呢,而且及其残酷。跟百纳川比起来,三合和三里的势力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半个百纳川,只有百纳川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对付的,比起现在,我们以前所遇到的那些都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的游戏而已。”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真的遇到了难题?”靳朗对潘龙说,“我还真没想过事情会有这么严重,程云比我想得缜密地多。程云,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时间是越来越紧了,如果百纳川真的会有什么行动的话,我们可能会措手不及……”

程云点点头,说:“我尽力,保证不再发生任何状况,争取尽早出院!”说着,用左手敬了个礼。

秦月哈哈笑出声来。靳朗瞪了一眼说:“要不是你笑,我还忘了呢,小月你过来,跟程经理汇报一下你的谈判报告的事。”

秦月有些惭愧地走到程云面前,低着头说:“那个……谈判报告,我写完了,写了……一千多字,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拿给你看。”

靳朗看着秦月说:“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了?一个谈判报告,一千多字的东西,你写了半个多月,还好意思拿出来给别人看!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听见没!”

程云忙说:“靳总,小孩子犯错也是正常的,秦月还是新人嘛,慢慢锻炼,我看她挺聪明的,以后肯定能成器。”

靳朗微笑着说:“还没跟你介绍呢,她是我妹,亲妹妹,失散了十八年,刚相认不到两个月,她和我的关系还没在公司里公开。”

看着靳朗那带着骄傲的眼神,程云看了看秦月,对靳朗说:“恭喜老大,有这么好的一个妹妹。等我出院了,我一定好好向你们祝贺!”

“我一直没给她安排什么任务,这几天你不休息的时候就让她过来陪你说说话吧,你把你会的东西跟她讲讲,等你好了,就让她跟你出去谈判去。”

“老大,这怎么敢,我……”

“不许推辞!以前不知道她是我妹妹的时候还不照样跟着你去谈判?你那时候也没说什么啊。我告诉你她是我妹,不是让你护着她,是让你好好带着她,你可不要给我掉链子。还有,小月现在也是帮中的人了,有些事让她知道也好,不要刻意地去隐瞒她。本来嘛,人在江湖就是这样,就算我们骄纵着她,别人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对她手下留情的。”

“老大说的是,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潘龙忽然急步走过来,关掉输液器。“光顾着说话呢,这么多人都没看着这输液瓶,看看都到哪了,再不拔要出危险了。”说完就按下了呼叫器。

“我来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月这时候走了过来。靳朗拦住了她,说:“这可不能闹着玩儿,去,回去坐着去!”

“哥,你又小看我!我就试一下怎么了,这是拔针,又不是扎针!”

靳朗刚想说什么,程云拍了拍靳朗的手说:“就让她试试吧,我觉得她行。”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秦月说,“别管你哥,你拔吧,我支持你!”

秦月弯下腰,轻轻撕开固定输液器的胶布,用左手轻按扎针的地方,右手捏住输液器的针头,麻利地拔出,她左手按下药棉,又把刚才撕下来的胶布粘在了上面,之后直起腰,把针头挂在输液瓶上,拍拍手道:“好了!”然后看着程云说:“疼不?”

程云摇摇头:“不疼。”

秦月瞪了靳朗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靳朗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秦月好久,才见阿羽从外面推门进来。

人情

市公安局刑警队。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急急跑来:“彭队,刚才接到一起举报,两位晨练的老人路过一处工地,在工地的一个石料搅拌机周边发现了血迹。我放下电话查了一下,这个工地现在是属于我市一家企业的,名字叫百纳川。两位老人还在工地上等着我们,您看要不要现在去一趟。”

彭俊辉一身休闲装,脚踏一双运动鞋,脸型微长。他听了这话以后,立刻眯起了他那双本就细长的眼睛,看着这个刚来刑警队没几天的贺强厉声道:“老人家等着还不快去!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走!”

“哦,哦……”贺强被彭俊辉吓了一跳,赶紧拿了车钥匙向外跑去。

“等等,我跟你去!”彭俊辉加快脚步,追上了贺强。

工地的四周已经围上了警戒线,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工地的石砖上等。一个穿警服的人走上前说:“彭队,这位大叔就是报案的人,他们是在晨练的时候经过这里的,具体情况让他跟您说说吧。”

彭俊辉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向他们出示了证件道:“我是刑警队的队长,两位老人家,你们能不能说一说发现的过程?”

“行,行!”两人都坐正了身子。那位老爷爷说:“我和我老伴儿一大早跑出来晨练,平时都往南走,今天南边儿出了交通事故,我老伴儿不喜欢吵闹,所以就临时决定朝北来。跑了一会儿,老伴儿累了,我就说前面有块工地,咱们过去看看他们盖的什么楼,这就拉着我老伴儿过来了。工地上没人,我寻思着可能是没钱了暂时停工了,就带着她到处转转,本来也没注意这搅拌机,是我老伴儿先看见一块儿碎布条……”

“哎呀,你说的不对!”旁边的老太太说,“我先看见的垃圾袋,这是工地嘛,停工了有垃圾很正常,我觉得脏,就想拉着老头子往回走,然后才看见的碎布条儿。我捡起来一看,这不是西装面料的吗?我当时还想着这工地上真是无奇不有啊,还有人剪碎了西装仍在这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准备拉老头子回家,是他好奇,跑到搅拌机跟前看的……”

“是是是,是我好奇,你别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这种东西我还真没靠近了看过,我就拉着老伴儿过去。我好奇啊,把头伸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老伴儿在旁边吓唬我……”

“对,我就吓唬他,我说‘你看看看,就知道看,一会儿我就把闸拉了绞你脑袋!’呵呵,解放军……不是,民警同志……不是,你刚才说是……刑警,刑警同志啊,我跟我家老头子开玩笑呢,没真绞他,这不算犯法吧?”

彭俊辉呵呵笑着说:“你们老两口真逗,老大妈,这不算犯法,别怕啊,接着说吧。”然后对贺强说:“你们老师就这么教你们的?连个记录都不做?”

贺强连忙应了两声,掏出本和笔,记录起来。

那位老爷爷说:“我老伴儿啊,平时喜欢给我开玩笑,我也没在意她,就继续看里面的,可是不看不要紧啊,还真看到点儿东西。那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我能看见那个搅拌机的机壁上有黑糊糊的东西,就把我老伴儿给叫过来一起看。她呢,觉得我大惊小怪,说里面是人家搅剩的水泥……”

“是啊,我当时觉得那是水泥啊,你看看那搅拌机,也没个大口子,不可能全部掏出来啊。”老太太插嘴道,“可是你还别说,我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了,我这人虽然眼睛有点花,可是鼻子灵,我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儿。”

老爷爷接着说:“我们俩当时愣了一下,觉得是不是老眼昏花看花眼了,或者是她鼻子不好使了,就坐在这旁边休息了一会儿。后来老伴儿说,要不咱就报警吧,是非对错,让警察来看看。”

“是,我是这么说的。”老太太严肃地说,“要是真没事儿,我们也放心,可要是真有事儿,我们俩明明看见了却没报案,这让我们心里也不安啊。你是人民警察,你看看,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我们俩心里也就踏实了,要不这一大早跑出来,还遇到这事儿了,我们俩这心里不安省。”

彭俊辉对他们说:“两位老人家,有事儿没事儿这可不是我说了算,这得技术鉴定才行。这样吧,我找人把你们两位送回家去,您呢,留个电话给我,我有什么问题再联系你们,我呢也把我的号儿给你们留一个,什么时候再想起其他事儿来,你们就给我联系,好不好啊?”彭俊辉说着,撕下一页纸来,将自己的号码递给了他们。

“你们回家也别想太多,以后该晨练还晨练,别因为这事儿影响了情绪。行了,上车吧,我祝你们二位健康长寿啊!”

送走了两位老人,彭俊辉叫来了贺强问道:“遇到这种事,你们老师怎么教你的?”

“嗯……不要慌,不要乱,要镇定……”

“跟我这儿扯什么犊子!我问的是下一步怎么办!”彭俊辉点了一根烟,两眼瞪着贺强说。

“该……该找技术科过来做鉴定。”

“没出息!”彭俊辉瞪了贺强一眼,扭头走了。他去搅拌机前看了看,搅拌机机壁上确实粘有黑糊糊的东西,也确实有除了水泥和石料以外的血腥味儿,另外,在搅拌机下的土地上,彭俊辉还看到了一些水泥的泥浆。他把技术科的人叫来,取样,让他们带回去鉴定。

彭俊辉看了一眼贺强,走过来对他说:“行了,别委屈了,我对你已经够有耐心的了,你看看队里的那些老人儿,我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地对过他们?你刚来这里没几天,以后好好锻炼锻炼就行了。还有,别老拿书本上的东西往这儿套,老师讲的都是死东西,咱们办案子,那可都是活的,你得动脑,得用心,不能老想着书上说什么,不然就刚才那对老夫妇,我看他们拿着书就能破案了!要是光用书上说的那些就能办案的话,那还要我们做什么?行了,你在这儿再盯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得去趟局里,局长有事儿叫我呢。”

彭俊辉扔掉那根烟,拿了车钥匙,向市局开去。

百纳川公司,邱行健的办公室。

胡世海说:“邱总,工地上来了一群刑警,可能是冲着搅拌机去的。”

邱行健听到以后拍案大怒:“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收拾好的吗?”

胡世海低头道:“属下失职,可能是没有清理干净。”

“你让谁清理的?”

“是……是寿涛。”胡世海不敢抬头,颤抖着声音说,“老大,我想给他求个情,饶他一命吧……”

“哼!”邱行健站起来,走到胡世海面前说,“你的手下有几个能成大事的?杠子刚绞死,这倒好,又来一个送死的。这个寿涛,说起来还是你家的亲戚吧?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暂且饶他。可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公安那边你想办法去摆平,要是这事儿平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这事儿没平,你可保不了寿涛,别怪我没给你提过醒。”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属下绝不让老大为难。”

胡世海捏了一把汗,刚回到办公室里就打电话给寿涛,把刚才的事儿跟他说了。

“表哥。”寿涛叫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跟他邱行健说去,不就是死嘛,我不怕!”

“寿涛,不许冲动!我刚给你把命捡回来,你自己又去找他送命?公安那边我会想办法,你这两天准备准备,收拾收拾,过几天这事儿平了以后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地方不是人能呆的。你在这儿这些年,手里也捞了不少了,该知足了,不要最后把命搭进去,这邱行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啊!”

“表哥,要走一起走,我不能留你一人在这里受委屈。”

“听话!我没事,我是副总啊,他现在还不会动我。好表弟,别担心我啊,你好好准备准备,把手头的事儿了结了,别露出破绽,过几天听我的信儿,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胡世海放下电话,心里一阵忧郁。他跟了邱行健十多年,眼见着他从一个有义气的人变成现在的这幅嘴脸,心里不禁发寒。新人来到百纳川,多是冲着邱行健给的报酬来的,事情做成做好,邱行健给的好处够他们吃上好一阵子,就算是做砸了,也不过要命一条,眼睛一闭,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百纳川流传着一句话:“磨刀不误砍头工,也就是疼一下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胡世海又打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老太太接的,老太太喘着粗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谁呀?”

“阿姨,是我,我是小海。”

“哦,小海啊,最近怎么样啊?工作顺利不顺利啊?涛涛听话了没有?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批评他啊!”

胡世海心里一酸,喉咙有些发赌,他颤着声音说:“阿姨,涛涛可听话了,您放心啊!过几天我就让他回去看你,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带着你去旅游,带着你住好房子……”

胡世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自幼丧母,阿姨把他带到大,现在竟连阿姨唯一的血脉都保不住,他实在无颜去承受这份延续了几十年的牵挂。

余东

在楼下意外地见到潘龙,匆匆忙忙告别之后,他并没有按着他说的那样去照顾阿姨,而是到了一家地下酒吧,跟一个毒品头子去做交易。

余东在三年前被百纳川的人强行注射了毒品,他的父母也在三年前的一场意外车祸中死去。然而可悲的是,余东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染上毒瘾的,更可悲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竟是百纳川的人所为。

三年前,余东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财经学院,当时邱行健的手下——一个叫根子的人向他推荐了余东。根子自称是余东幼时的邻居,说余东从小聪慧,脑子灵活,并举了很多例子向邱行健证明余东的聪明,这让邱行健开始看好这个刚入大学不到两个星期的孩子。

之后,邱行健决定要余东进入自己的公司为自己做事,于是让根子想办法除掉余东的束缚,断了他的后路。根子亲手策划了一起交通事故,将余东的父母当场撞死,之后又用麻醉剂将余东麻醉,注入毒品。根子怕毒品剂量不够,就给余东接连注射了三天,使余东染上了毒瘾。

余东不知情,醒来时已在医院里了。

“余东,好点了吗?还记得我吗?是我啊,我是根子,你忘了?上小学的时候,咱俩是邻居!”根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手舞足蹈地说着。

余东觉得有点晕,他又闭上眼睛想了想,之后点点头说:“我想起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个客户病了,就来医院看看他,然后就看见你被他们推着进来,我认出了是你,就跟着来了,怎么样,这些年家里都还好吧?”

听到根子说起“家里”二字,余东的脑子“嗡”了一声。“我哪还有家啊……”

就这样,根子趁虚而入。余东出院以后,根子时常到他家里去看他,装作关心他学习和生活的样子,年轻的余东,因为根子是小时候的邻居,他也就自然地放松了警惕。

余东毒瘾发作的时候,根子装作不知情。直到他看到余东在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才告诉他:

“余东,你八成是染上毒瘾了。”

余东顾不得许多,他在地上翻滚着,用痛苦的眼神看着根子,无助地说:“救救我……”

根子冲了出去,十几分钟以后拿来了余东需要的东西,看着他服下。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余东,看来你真是染上了毒瘾,这……可就麻烦了。”

出乎意料的是,余东立刻跪在地上说:“根子哥,小的时候你挺照顾我的,现在又对我这么好,我不要染上毒瘾,我求你把我送到戒毒所吧,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还没毕业,怎么可能去挣那毒品钱?”

根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说:“戒毒所那地方你不能去,那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有哥在,你的事儿就是哥的事儿,哥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你!”

根子将余东的情况汇报给了邱行健,邱行健觉得是时候了,就开始实施下一步方案。他让根子在余东面前尽可能地表现出辛苦的样子,让余东于心不忍。有一天,根子对余东说:

“还记得哥跟你说过的那个百纳川吗?哥在那儿工作地很顺利,那儿的老板可好了,给的报酬又高,我跟老板说了说,想让你去那儿做个兼职,老板说你能去,说你要是做得好,他还能多给钱。”

邱行健知道余东是个不错的孩子,是个优秀的学生,他也知道余东一直不肯接受自己染上毒瘾的现实,所以,他不止一次地交待根子:余东毒瘾犯的时候,不要那么急着给他,磨他一会儿,耗他一会儿,杀杀这小子的正气。

终于,余东陷入了他们的圈套,一个优秀的孩子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堕落下去。邱行健每个月给余东足够的钱,并能给他提供较为上等的毒品,但余东也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要余东去龙飞做卧底。

邱行健按照龙飞的选人标准,将余东打造成标准的人才,使他顺利地进入了“上面”,并且接触了龙飞重要的核心人物——潘龙。

本来,邱行健的计划是,当余东在龙飞取得信任以后,就让余东找机会接近靳朗。可是邱行健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响,潘龙被调去监督项目工程的同时,余东被调到另一个部门,做了普通员工。虽然还是在“上面”,但接触靳朗的机会却更少了。

余东这个月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他从龙飞窃取了一条重要线索,这天上午,他过来找胡世海邀功。

“上个星期,龙飞收到两笔款,一笔二十七万,一笔四十二万,但来源不明,用途也不详。”

胡世海想了想,对余东说:“这样,你再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搞清楚这两笔款的来源和用途,你要是能在一个星期内查出来,我就去找老总,再多给你一万,给你上等的货!”

余东欣喜万分。从胡世海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微笑。

阿伟一直以来都在百纳川做保安,他每天除了在指定的楼层巡逻以外,总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到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和副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转转。这天,他走到楼梯口,正欲去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余东从那个方向走来。

阿伟迅速地闪回走廊,看着余东满脸堆笑地走进电梯去。

“这不是龙飞集团的余东吗?”阿伟心里想,“他来这里干什么?”

阿伟很快跑下楼梯,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余东已经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

阿伟跟徐刚招呼了一声,也急忙骑上自行车,顾不得许多,跟着余东向路上骑去。

“这个余东果然有鬼!”阿伟一路跟踪到一家名叫“天地美”的夜总会,看着余东走了进去。可是他身穿保安服,如果也跟着进去,未免太显眼。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得骑着车回去,一切等晚上回去之后再禀报给三爷。

奖赏

嘉振指示,程云每天可以看半个小时电视,听一个小时广播,另外,在护士的陪同下,可以在外面散步一小时,但要分成上下午,每次最多半小时,也可以看书,但不能超过一个小时,虽然他的休闲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三四个小时,但这却比之前好很多。

得知这一消息时,程云兴奋地比平时晚睡了半个多钟头,他用这半个多小时给自己规划了一下时间:上午看电视,用十五分钟的时间了解股市行情,还有十五分钟可以看些别的。之后可以去找护士,到楼下散步,散步之后回到病房,休息一下吃午饭。午饭过后听广播,然后再散步,休息一下吃晚饭。晚饭过后可以看会儿书。

之前的半个月可把他闷坏了,他想着之后的半个月肯定会好过些,因为嘉振说了,如果自己的病情好转,可以适当地考虑增加娱乐休闲的时间,没准儿出院前还能实现把电视搬到病房里的愿望呢……

程云就这样带着一丝美梦入睡了:不管了,反正明天就可以出去走走,上哪去好呢?

在三爷家里,随着“嘭”的一声枪响之后,宏宇兴奋地说了声:“三爷,八环!”

三爷看着满头大汗的嘉振,会心的笑了:“我儿子可以啊!刚学了一个星期,就打出了八环的成绩!行,终于给你老爸长了一次脸!”

宏宇在旁边嘿嘿的笑着:“是啊三爷,大公子可是下了功夫去练呢,白天在医院里那么累,晚上还要回来练习,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嘉振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爸、宏宇,瞧你们说的,我旁边站着这么一位老大,我敢不好好练么……”

三爷听了这话,就用手指着嘉振,对宏宇笑道:“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宏宇?你看,他也有怕的时候?看来那顿打没白挨呀!”

“爸!”嘉振脸红了,他放下手中的枪说,“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不行?这跟那次挨打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三爷紧接着说,“打你以前的二十几年里你怕过我吗?打你之前你打过八环的成绩吗?不是打完了才有怕我的时候嘛,这八环不也是挨完打以后才打出的成绩?……”

“爸,您老能不能歇会儿啊,快别说那次挨打的事儿了,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啊,以后你要是不如我的意,我可还打你,听见了没有?”

嘉振叹了口气,垂下头无奈地说:“知道了……”

三爷走过去,拍拍宏宇的肩说:“一个星期前,因为‘教不严,师之惰’让你领了四十大板,这一个星期做得不错,阿振的进步有你很大的功劳,有罚就有赏,看得出来,你也手痒痒了吧?”

宏宇不太明白三爷的意思,就问道:“三爷,您是说,赏我几发子弹,让我也打上几枪?”

“呵呵,你小子倒挺会想!不过,你说得也不错,但不是赏你几发,是让你吃饱!”见宏宇仍是一头雾水,三爷就说,“咱们跟三里的结已经很多年了,虽然之前除掉了‘六人铁骑’,但吴承的事始终是我心里的结,不除掉梁永茂,我心有不甘。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下个星期,梁永茂要去给自己的儿子暖房,据说他要亲自去布匹市场给儿子布置新房。我打算在那个地方将他干掉,宏宇,这一个星期,你可有的忙喽!怎么样?野外训练基地,子弹管够你,过瘾吧?”

宏宇终于弄明白了三爷的意思,他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自从上次了结了“六人铁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一发子弹。最近的一个星期,他虽亲手指导嘉振,但自己却没有机会去打,只能看着嘉振把子弹一颗一颗地浪费掉。一次又一次的脱靶,挠得宏宇的心里直痒痒。现在一听说可以去野外训练基地,并且子弹管够,他急忙说:“谢谢三爷,说实在的,我好久都没打过枪了,这次一定要打个过瘾!”

嘉振在一旁特别不理解,他不禁问道:“宏宇,我爸是让你去杀人啊,你怎么那么兴奋啊?你该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吧?”

“大公子,你不知道,我兴奋是因为有枪可打,可不是因为杀人。杀人可没什么兴奋的,可是我就是一个狙击手,有时候对这些事情也不可避免……”他看了三爷一眼,忙低下头去,“大公子,有些话,我……我不能说,也不敢说,您就别问了……”

三爷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略带严肃地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怎么挨打以后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宏宇,我问你,你以前不是挺嚣张的么?不是也有过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时候么?怎么,还记着上个月我打你的事儿呢?也不过几十藤条的事儿,我看阿杰还给你手下留情呢,现在倒是有话不敢说了?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公司,我挡着你不让你说了么?你们两个啊,一个个的来我这儿装,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都这么矫情?”

宏宇见三爷没有生气的意思,立刻明白了三爷的用意,他嬉皮笑脸地说:“三爷又要生气了呢,我嚣张也不是,不嚣张也不是,让我好为难……”

“你看看,你看看!”三爷对嘉振笑道,“刚说了他,又开始嚣张了!”

“爸!”嘉振拉着三爷坐下道,“爸,你就别再吓唬我们了,再吓就吓出心脏病了。宏宇本来没什么,让你这么一说,倒成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嘿!连你也嚣张了啊?这么说,是我老头子的不是喽?”三爷反问道。

“本来就是。”嘉振抱怨着,“爸,以前我是不怕你,可是吧,自从上次……挨打以后,我还真有点儿怕你,以前觉得那些家法啊、帮规啊,都离我很远,现在觉得,好像一不小心就沾上了似的,搞得我现在一到下班的时候就发怵,回来了也不敢偷懒,还得练功……”

“你看看,说出心里话了不是?说白了,你就是想偷懒,这我没说错吧。我早看出来了,平时盯你盯得不紧的时候,你根本就没那么自觉。还怪我冤枉了你,你去问问阿朗,他什么时候敢这么跟我谈条件的?”

见三爷有些生气,嘉振急忙站起来,绕到椅子后面去。“爸,嘿嘿,别生气啊,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儿子给您捶捶背,揉揉肩,您老消消气儿,儿子这不也是因为从小没跟您撒过娇么,今天好不容易打了个八环,宏宇都有赏了,您还不顺带着赏儿子一个撒娇的机会啊?”

“我赏你一个大嘴巴!”三爷伸手吓唬他,没想着打。说实在的,三爷盼这一天,盼了十多年了,虽然儿子一直嘴上叫着爸,可心却没跟他贴在一块儿。嘉振从小到大,三爷一直盼着他能承欢膝下,可是,也许是注定,他要将这一份父爱分给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靳朗。靳朗是个懂事的孩子,这给了三爷心底里的慰藉,可嘉振与自己的隔阂无疑成为了他的一种遗憾。

现在,儿子终于能和自己贴心了,走到这一步,他和儿子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一个帮派的老大,他的事业不愁无人继承;而作为一个很普通的父亲,他觉得,有嘉振和靳朗这两个孩子偎在自己的身边,之前十八年的感情就没有白付出,所付出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嘉振以为三爷真要动手打下去,连忙松开了手向一旁躲闪。没想到三爷却嘿嘿一笑,说:“怕了吧!怕就对了,以后没说赏你的时候别自己邀功请赏,没准儿讨来的是个大巴掌呢!行了,跟你开玩笑呢,你今天做得不错,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算是对你的奖赏吧。”

交易

“爸,您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三爷将车开到一处居民区,这里的楼房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从外面看起来又旧又破,也难怪嘉振会有抵触情绪。

“怎么了?你以为谁都能住得起洋房别墅啊?你老爸我小的时候还连这房子都住不起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苦也吃不得了。”

嘉振跟着三爷进了楼道,连走廊里也是黑糊糊的。三爷敲了敲门,从里面出来一个身披大衣的人,屋里没开灯,屋外走廊又黑,嘉振没看清楚是谁,跟了三爷进去。

“大公子也来了?快进里屋来坐吧!”

嘉振离近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阿伟。他心里一颤,阿伟……

那件事已过去半个月了,虽然时间也不算短,但每每想起阿伟,嘉振还是有一种揪心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的倔强,如果不是自己的固执,阿伟也许就不会断手,也许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了……想到这儿,嘉振觉得一阵寒气逼来,他想凑上前去看看阿伟断掉的左手,但却无法面对那空荡荡的袖口。

阿伟打开里屋的灯说:“外面降温,屋里又没有暖气,有点儿冷,所以才披了这么件大衣,让三爷和大公子见笑了。”

“好了,都不是生人,你也坐吧,坐下说,倒底怎么回事?”三爷前一天接到了阿伟的电话,一时电话里说不清楚,于是决定今天来听阿伟当面说。

“是这样的,三爷。昨天我在百纳川巡视,看到龙飞集团的余东从胡世海的办公室里出来,脸上还堆着笑,我就纳闷儿,然后就一路追到‘天地美’夜总会,当时我穿着一身保安服,怕进去了太显眼,就没再跟进去。——情况就是这样的。”

三爷听完阿伟的讲述以后说:“这个‘天地美’夜总会,我印象当中它好像是个毒贩窝啊。”

“是,那里的确是个毒贩窝,而且,据我这几天在百纳川所掌握的线索,我推断百纳川除了参与走私以外,也在参与贩毒。因为保安科的徐刚曾经见过百纳川的人进出过‘天地美’夜总会。”

“这可就麻烦了,他余东究竟要干什么?”

“我问过徐刚,他说,说……”阿伟忽然断了下来,不敢再往下说。三爷在一旁着急地看着他:

“别吞吞吐吐的!不喜欢你们这样!有话就利索点说!”

“是!”阿伟应道,“徐刚说,余东前几年就来过百纳川,但不频繁,出入时也很低调,很多人都没注意过他,徐刚也是因为有一次在邱行健办公室门口遇到他,之后才开始注意的他。”

三爷闭上了眼,琢磨着阿伟的这些话,心里想:难不成,余东是百纳川放入龙飞的一颗棋子?他睁开眼,看了眼嘉振,说:“知道了,现在暂且不谈这个了,我把嘉振叫来看看你,那件事他也有责任,而且责任不比你小。”

嘉振低着头,从他认出这人是阿伟以后,就没再正视过他。三爷发话了:“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开了吧,我知道你心里别扭,又不敢问,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说开了以后就不要再为此事纠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都答给你。”

“爸,阿伟……他怎么去做保安了?他不是被……之后就……一直……”嘉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实在狠不下心来说出阿伟断手的事实。

“阿伟的真实姓名叫梁宁,是三里集团梁永茂所认的侄儿,阿伟兄弟四个——梁康、梁壮、梁健、梁宁,四个里面他最小。他们四个兄弟都不是同父同母所生,都是自幼便结拜的异性弟兄,后来长大以后,人称一刀、二刀、三刀、四刀。只是梁永茂这人不太地道,对兄弟四个一直都不好,到现在兄弟四人不能团聚。一刀生死不明,二刀被梁永茂杀害,三刀至今执迷不悟,四刀,也就是阿伟,他想除掉梁永茂,替二刀报仇,也顺便救了三刀。本来,我是想借着你这个事儿断了他的手,一是想惩戒他,让他以后注意些,二是想留着他以备后用。可没想到,百纳川最近露了头,我就决定让他来监视百纳川的一举一动。可当时阿伟几乎没有反抗地就舍去了他那只左手,这让我也起了疑心。后来才知道,原来阿伟,他有他自己的算盘。阿伟,后面的事,你自己说吧。”

“是!什么都瞒不过三爷,第二天三爷就去问了我,我觉得是时候了,就告诉三爷我想为二哥报仇,并想救出三哥的事。但我的实力达不到,我一个人的势力太单薄,所以,就想求三爷……想求三爷帮我这个忙,只要能救出三哥,为二哥报了仇,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

三爷拉过嘉振的手,问道:“这个故事听了以后不太让人平静吧,你听明白了吗?”

过了许久,嘉振才点点头:“爸,我还不太能理解,但是,这算是你们的交易吗?”

“算是吧。”三爷淡淡的说,“听晕了吧,以后你会慢慢理解的,我欣赏的是阿伟的这份气魄。这笔交易,对我们来说,是公平的。”

见嘉振的面部表情平静了以后,三爷对阿伟说:“我得到的消息,梁永茂下个星期要去布匹市场,是否行动,我是来看你的指示的。”

阿伟刚欲开口,便被三爷拦了回去:“不要问我,你自己做决定,既然是交易,就要你一句话,动手还是不动手。如果你要做,我这就去做准备,如果你决定不做,我就收手,梁永茂还给你留着,你看呢?”

阿伟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此刻,他的心里是很矛盾的。当年结拜的时候,自己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上面的三个哥哥都很照顾他,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三个哥哥对他的情意。可是后来,兄弟四人快要冻死街头的时候,是梁永茂救了他们一命,大哥带头发誓要一辈子效忠梁永茂。阿伟是个善良的人,虽说梁永茂愧对了他们兄弟,但现在要让自己来下这个决定,却觉得很为难。

他抬起头看了看三爷,又低下头苦苦思索。这辈子,恐怕梁永茂的养育之恩再无以为报。二哥走时的样子,三哥执迷不悟的表情,还有小时候大哥对自己的关切,都在他的脑中漂浮着,一会儿是二哥,一会儿是三哥,一会儿又是梁永茂那奸诈的模样,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抓下来,撕成两半,再踩到脚底,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终于,他开口说出一句话:“三爷,您打算怎么杀他?我能去看吗?我想亲眼看着他死掉。”

“能,但是具体的方案还没定。你这几天还是专心做保安,盯着百纳川的情况,等到方案确定下来以后我再跟你谈。”

嘉振心事重重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一来一回都是三爷开的车,他知道嘉振此时心里很乱,无心思驾驶,就由着他坐在一边思索去,自己开了广播,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嘉振皱了皱眉,关掉了广播,赌气看着窗外,没有理会三爷的神色。

三爷右手拉了一下嘉振,问道:“怎么了?这样的交易接受不了?”

嘉振依旧看着窗外,赌气道:“知道你还问。”

“呵!又犯老毛病了是不是?又想挨板子了吧?不疼了?记吃不记打?要不要直接跟我回公司长长记性、学学规矩啊?”

“爸,别,别,千万别,爸,我这不是……我不习惯,您让我慢慢适应适应行不行,以后我白天注意,绝对注意,晚上到家再耍贫嘴,您看行不?”见三爷没反应,嘉振慌忙说,“您得给我时间适应啊,我真……真没适应过来……”

“行了!还没说罚你呢,怕成这样。今天带你出来,说好了是帮里的事,你还当是在家里,由着你胡闹!要不是念在你惦记阿伟,要不是看在你心里纠结的份上,我才不带你来呢!还敢把我的广播关了,给我打开,反了你小子了,欠收拾……”

“爸!”嘉振急忙打开了广播,看着三爷道,“爸,您消消气儿,回去我还给您捶背,您开车辛苦了,要是再累着您老人家,我可就罪过了……”

“又贫不是?我可给你机会了啊,是你自己不珍惜。”

“爸,儿子向您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嘉振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却颇为滑稽。

三爷拉下了手刹,车已停至医院门口。他最后嘱咐道:“说实在的,阿伟失职一事,对他的惩罚可轻可重,轻则训诫几句,重则处死。我留他,是念他的才,而断他的手,对他来说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尤其是断了他的左手。要不是他要强,这个人的后半生就废了。答应他除掉梁永茂,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补偿吧。你还年轻,没经历过这些事,理解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接受不了得慢慢接受,毕竟有些事不是像经营一家医馆那么简单。你跟阿朗公司离得那么近,闲下来的时候也去他那儿转转,学着点儿,别老一天到晚的臭贫,不然我迟早有一天收拾你,听见没有!”

“是,是!三爷说的是!晚辈记住了!”嘉振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车来,一溜烟地跑了。

三爷无奈地摇摇头说:“狗改不了吃屎!”

证据

市刑警队长彭俊辉从工地出来以后,就驱车来到了公安局长史福军的办公室。

彭俊辉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以后才敲响了史福军的门。

“进来!”史福军一身警服,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他带着老花镜,看着上面下达的文件,头也没抬的就说:“是小彭吧。”

“嘿嘿,史局长,您怎么知道是我啊,是听声儿听出来的,还是闻味儿闻出来的?”彭俊辉走向史福军的写字台前,两手撑着写字台,低头看着他。

“就你?我十里外都能闻见!”史福军合上文件,把它放在了旁边。他指指对面的沙发说,“坐吧,坐下说。”

史福军从抽屉里拿出两张打印纸,走到彭俊辉身边坐下。

“先说说这件事。”史福军拿起上面的一张,递给彭俊辉道,“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催了很多次了,再不破的话恐怕你我都得脱了这身衣服走人了,这是省厅放下的案子,就是市长也使不上劲儿啊,你跟我说说,这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彭俊辉接过那张纸一看,立时觉得心里紧了一下。纸上是一个被全国通缉的杀人犯,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个杀人犯现在就在这座城市。因为涉及周边五个省,所以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彭俊辉就是组长。但是,现在的形势却不那么乐观,这个杀人犯很狡猾,自从到了这座城市以后就没再露过面,省里面限时十天要将犯人抓捕归案,彭俊辉接案子已经四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彭俊辉抬起头,用呆滞的目光盯着史福军看了半晌,才无奈地说了一句:“没有进展……”

史福军叹了口气,道:“算了,先不谈这个了,你让下面的人抓紧点儿时间,把范围缩小一点儿,不行就得地毯式搜寻,六天以内必须破案,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跟省里反应,他们总不能扔下了任务就什么都不管了吧。”

彭俊辉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拨通了队里的电话,三言两语嘱咐了一下,之后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

“怎么,没休息好?”局长关切地问。

“不是,队里前两天来了个新人,整个儿就是个狗屁不通,我愁啊……”

“新人嘛,你要有点耐心。怎么你忘了?你刚来时不也那样?还说别人!”好了好了,不提那个了,说说这事儿。”说着,将第二张打印纸推给了彭俊辉。

彭俊辉接过一看,立刻来了精神,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市长的指示?”

史福军平静地点点头说:“是,你好好看看吧,市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三里的案子,必须重视。”

彭俊辉扳着指头算了算,他说:“局长,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事儿已经二十多天了吧,怎么才下指令啊?”

“上边的意思,咱们不好猜啊。我也就是个公安局长,你也就是个刑警队长,能去猜市长的意思?亏你还在刑警队干了十年,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听说三里的那六个人还有一个说法,叫什么……‘六人铁骑’,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局长,市长的意思……我还是不太懂啊,‘六人铁骑’已经一个都不剩了,那还怎么追究他们的责任啊。”

“那天特警到达现场的时候,地上横倒着六具尸体,后来,你们刑警队赶到的时候又发现了很多弹壳,清一色的M16子弹。不过,后来又发现了狙击枪射出来的子弹。根据你们的推测,这是一起内讧事件,你们上交给我的报告里也写得很清楚——‘六人铁骑’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引起的不合,于是发生了火拼……”

“是啊,局长,当时的现场所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情景,而且我们对狙击枪也做了分析,最终确定了狙击枪是他们中的一方安排的人,以高胜低,先发制人,将对方的人打死以后又干掉了己方的人,最后这名狙击手逃遁。”

“这就是说,现在的问题就很简单了,只要抓住这名狙击手,这个案子就可以告破了。”

“对,就是这样的。”

“可是这名狙击手呢?”局长的一句很正常的问话,倒让彭俊辉卡住了。他要是知道谁是狙击手,就不用这么久都破不了案了。

“局长,你知道的,没线索啊,敌人很狡猾啊,什么都没有留下。”

史福军瞪了彭俊辉一眼,说:“你让我拿这句话去跟市长交待?”见他看着那张纸发呆,局长又说,“既然都已经确定了是三里内部的问题,那就到三里去查啊,三里现在元气大伤,一定也想赶快了结了这件事,所以,你现在去,应该会好办。”

“还是师父高明啊,我知道了,这就去。”彭俊辉站起身,刚准备要走,就被史福军叫住了。

“等等,你先坐下,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史福军道,“市里布置的任务,说有人举报,怀疑几个地方有人贩毒,这事儿先别说出去,具体时间还得研究商定呢,我现在跟你说了,是想让你先有个准备,最近市里不太平,案子又多,你可要注意身体,有很多案子还要用你的脑子呢,你可别再累出个好歹来,那我可就赔大了。”

“局长,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牺牲我一人,还有后来人,所以啊,不怕,我反正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大不了英勇就义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落个英雄的好事儿呢。”

“你想得美,还是好好干吧,以后机会多着呢,去吧。”

彭俊辉出来以后,一直在想着局长的话。局长的意思也已经很明了了,只是碍于身份,有些话还不能说得太直白。三里元气大伤,肯定是想早早了结,可刑警队这边却因为没有证据,迟迟下不了手。彭俊辉想,依三里现在的状况,若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适当点拨两句的话,三里的负责人应该会明白的。他猜想,三里会推出一个关系不大的人,来顶替这个狙击手,这样一来,既能迅速了结了此事,又能保全三里现在的实力。于是,他决定赌一次。

彭俊辉这十年的刑警果然没有白干。他来到三里,直接去见了梁永茂,刚将来意道出,梁永茂就表示配合警方工作,采用内部调查的方式,将凶手找出来并交给警方。

彭俊辉刚一离开,梁健就忍不住地问梁永茂:“叔,你为什么不告诉刚才那人真相呢?这本来就是两个帮派的火拼啊!我们的人一个都不剩的死了,难道还要我们来承担责任吗?他们龙腾凭什么能逃避责任?”

“嘘,你小点儿声!”梁永茂向梁健使了个眼色,说,“你生怕彭俊辉听不见啊?你怎么不动动脑子!现场只有咱们的弹壳,人家龙腾的弹壳早就自己收走了,他们刑警队就是想查也没有证据啊!再说了,这个时候把龙腾供出来,这不就等于向公安部门承认咱们是黑组织了?那样的话问题就升级了,到时候你、我、整个三里,谁也别想跑!”

梁健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有些害怕地问:“那……那就便宜他们龙腾了?”

梁永茂眼里闪着刀刮一般的眼神,他恨不得咬着牙说:“三刀,你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跟龙腾,走着瞧!”

假戏

程云朦朦胧胧地睡去。天将亮时有值班的护士来过,护士不小心碰到了放药品的小推车,惊醒了程云。之后,程云就再没有睡着,睁着眼挨到了天亮。

吃过早饭,他开始在病房里做早操。这是他自己编排的一套伸展动作,一是为了消磨时间,二是为了避免长时间不锻炼而导致四肢不灵活。之后他去了大厅,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等待电视里播放的股市行情。

程云反复在想前一天在办公室里查到的资料,分析了百纳川现在的情况,刚理顺了思路,就听电视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

“各位观众上午好……”程云正了正身子,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小的可怜的字幕,仔细地听着。“……我们可以看到,百纳川的股票在今天开盘的时候又是涨停板,我们今天继续请邹平仓先生为大家讲评。”

“虽然股市是有风险的,哪只股票会涨,哪只股票会跌,这都不好预测,但是百纳川连续两天的涨停板,可能给我们提了个醒,这也许正意味着这个企业的实力正在上升……我们看一下以前的资料,之前也有过一些企业,在连续出现涨停板之后更加迅速地发展,之后这些企业的实力也是其它同类企业所不能比的……”

“这戏演的太假了!”程云在心里叹道,“一看就是托儿。”他摇摇头,继续听着。

主持人说:“刚才邹先生给我们看了一些实例,那么就这些实例来讲,出现涨停板的企业会不会对同类企业造成影响?比如股价下跌等等。”

“有!”邹平仓干脆地说,“很明显,与百纳川同类的企业已经受到了影响,比如龙腾,从昨天开始就有明显下跌的趋势,昨天跌了近百分之五,今天又跌了百分之七,而龙达集团呢,昨天下跌百分之八点多、接近百分之九,今天开盘的时候跌停板……”

“对不起,邹先生,作为一个主持人,我想我有义务打断您一下。”主持人伸出两手,中断了邹平仓的讲话,她说,“现在已经有一些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对此产生了疑问,比如这位尾号为8676的朋友,他问道‘邹先生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认为百纳川的股票一定会继续涨停?’还有一位尾号为0566的朋友问‘龙腾与龙达的股票因为百纳川的涨而下跌’他想问一下,‘依您之见,这两只股票是否仍会持续下跌’。”

邹平仓轻咳了一声,道:“这两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我刚才说的这些,都只是我通过数据分析来的,并非是针对某一企业。股市的行情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掌控的,但是……”

程云没有再听下去,站起来就走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百纳川这招够阴的,连主持人也串进去了……”他又一次摇了摇头,走到护士值班室的门前,敲响了门。

“阿羽。”程云走进去,两手撑着写字台,对坐在椅子上的阿羽说,“把我的手机给我吧,我都好了……”

“不行,院长和靳总特别交待的,你出院之前不能给你手机。”

“那你帮我联系一下靳总可以吗,我有急事要见他。”

“也不行。靳总也交待了,你出院之前不让你参与公司的事。”

“我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找他,我是因为有别的事……”

“那就更不行了!”阿羽打断了程云的话,“靳总交待的,什么事都不让你参与。”

程云在心里打着算盘,阿羽什么时候也变成油盐不进了。他鼓足勇气,想试试最后一线希望:“那……我想找你们院……长。”

阿羽抬眼看着他,使他情不自禁地降低了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不就是找院长吗,干嘛这么心虚——他心里想着,然后站直了说:

“我想找院长,我想问他问题!”

“院长忙着呢,有什么问题你问我吧。”

“不行,就得院长回答,我问的问题你没学过,你不会。”

阿羽也有些无奈,他知道程云昨天在为公司的事查资料,昨天晚上院长又允许程云看电视、听收音,她知道程云现在要见靳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自己一直拦着,耽误了大事也不好,可又不敢自作主张地放行。现在程云提出了要见院长,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就给嘉振打了电话。

“跟我来吧。”阿羽放下电话,让程云跟在身后,带着他乘电梯上楼了。

“找我什么事?”阿羽把程云送到嘉振办公室,关上门出去了。嘉振在整理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我想找靳总。”

“哼。”嘉振抬头看了看程云,对他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们老大的眼神不错嘛,没看错人,你还挺聪明的,知道通过我去找他。”

“嘿嘿,那是,您是院长嘛,您是我的医生,我当然有事得经过您同意啊……”

“好了好了,哪学来的贫嘴的毛病。”嘉振嘴上说着,心里却很高兴,看来贫嘴并非个人行为,而是这个年龄段中所出现的一种现象,以后自己再耍贫的时候,也好跟老爸有个交待。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之后对着话筒道:“忙吗?你家程云在我这儿,不忙的话就过来吧。”

靳朗眼前一亮:“程云去你那儿了?”可转念一想,他不好好养着,乱跑什么,就问道,“那小子去你那儿干什么?”

“我哪知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呗。”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靳总!”见靳朗进门,程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垂手立在一边。

“又乱跑。”靳朗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程云,对嘉振说,“你也由着他?”

嘉振合上文件夹:“他找你有事儿,先听听什么事儿再发火也不迟。”他边说边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两个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水,递给靳朗和程云。

“你们俩坐下说吧,我回避。”

嘉振正欲离开,靳朗忙将他拦住:“干爹说了,让你慢慢参与一下公司里的事,我都到你这儿来了,你还躲哪去啊,坐下一块儿听听吧。”

嘉振开始在心里埋怨起三爷来,但没办法,既然入了帮,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洒脱了。

“我刚才看了电视,百纳川果然又是涨停板,龙腾的股票跌了百分之七,龙达跌停,根据我昨天查的资料,这里面一定有黑庄。”说着,就将前一天查到的东西慢慢讲了出来。靳朗还算平静,嘉振已经目瞪口呆了。

靳朗说:“这事儿我跟三爷说了,他那边也盯着呢,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就算要做什么准备,也只能是备出几个方案来,不能孤注一掷。”他对程云说,“还是那句话,你安心养着,出院以后再参与吧,这几天可不能累着,虽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你毕竟是昨天晕倒在办公室里了,再休息几天肯定不会错,公司里有我和潘龙,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靳总,我……我都好了,真没事儿了,这几天都快要闷坏了……”

“不是已经让你看电视了吗,还有收音机也给你了,书籍杂志什么的,还能出去走走,多好的生活啊,要不咱俩换换?我现在想清闲还清闲不下来呢。回去安心养着吧,一会儿我叫小月去跟你说说话,你要是实在闷得难受,就教教她打枪,跟她说说要诀什么的,这样她以后学得就快了。”

靳朗让阿羽送走了程云,自己留下来跟嘉振谈:“怎么也不听你说话,平时话不少啊。”

“你啊,纯粹是拿我寻开心,明知道我不懂这些。干爹也真是的,连个入门课程都没有,直接上手哪行啊。”

“干爹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你医院忙,要是直接上手就不是这样了,我上学那会儿还不是直接被干爹拉上道吗,还什么都不会呢就让我做项目负责人了,虽然只是个小型联谊会,我可没少受教育……”

嘉振拍着靳朗的肩膀道:“好了,都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你是没问题了,我还是白纸一张呢,以后的日子有的受喽……”

上午十点,秦月来到了程云的病房,刚开口说了两句话,值班护士就过来给程云输营养液了。

“护士,我这还得输几天啊,我觉得都没事儿了。”

“至少还要一周,院长交待了,你的身子还是很虚,需要补补。”

秦月走过来,看着护士将输液器插好,将止血带绑在程云的右手腕上,在手背上涂抹完碘酒和酒精后,又看着护士拔下针头上的塑料冒,对准程云的手背将要扎进去的时候,秦月扭头离开了,没再看下去。

“怎么了,害怕?”程云笑着问道,“扎的是我,我都不怕呢,过来吧,已经扎进去了。”

秦月再走过来的时候,护士已经固定好了输液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快输完的时候就按呼叫器,我在隔壁。”护士走到门口时回头说。

“不用了。”程云笑看了秦月一眼,扭头对护士说道,“她会拔!”

闲谈

“那边有凳子,搬过来坐吧。”程云用左手指了一下墙边的凳子说,“坐过来,咱们说会儿话。”

“嗯。”秦月搬了凳子,坐在程云的床边。

“你怎么那么害怕扎针啊,扎的是我,我都没怕成那样。”程云关心地问,好像刚刚被扎针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月一样。

秦月坐好以后,慢慢道来:“以前有一次生病,宁嫂带我去医院,结果就要扎针。可偏偏我手上看不到血管,她扎进去没扎到地方,扎进去又拔出来,然后又扎,一直扎了五六次才好,青肿了好几天,后来的很长时间里都是按下就疼,从那以后我见针就怕,不管什么针都不敢看,也不敢扎。”

程云心疼地看着小月,半晌了才反应过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咝……那得多疼啊……怪不得你连耳洞都没扎呢,快让我看看,现在好了吗?”

秦月笑着说:“早就好了,都很多年了,但是想起来还是觉得疼。”

“那你昨天给我拔针的时候不怕啊?”

“说实话,其实昨天也怕的,只是……你不知道,我哥他总是小看我,说我傻……昨天正好也来不及了,我一着急就过来拔了,其实当时心里是很害怕的,因为那个时候,护士给我拔针的时候也很疼……”

“这些话以前都跟你哥说过吗?”程云问。

“没有,要是跟他说了,他又要说我了,他会说我胆小,说我什么都做不好……”

“其实……”程云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窗户的秦月,一缕阳光洒进屋里,洒到秦月的背上。程云对秦月说,“你一点都不傻,你很聪明……”

秦月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她的目光落到了床头柜子上的一篮水果上,她对程云说:“程经理,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说完就站起来,去拿苹果。

“叫我程云就好了”。程云的目光跟着秦月,他说,“这不是在公司,咱们随便聊聊,不用那么拘束。”

“那我叫你程哥吧,不然我哥又要说我没大没小了。”

“行!程哥就程哥,呵呵,这个亲切!”

秦月削着苹果,程云看着秦月,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个叫吴承的人?”

秦月摇了摇头,说:“没有。”

程云看着窗外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五年前因为和三里的一场决斗,吴承被人暗算,惨死在‘六人铁骑’手中,三爷本来心脏就不好,得知那消息以后突然发作了心脏病,还好当时身边备有药,又抢救的及时……后来大家都对吴承闭口不谈,‘承哥’二字就成了禁忌,没有人敢多说哪怕半句话,我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那……那个承哥,三爷很重视吗?”秦月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程云。

程云接过来道了声谢谢,之后继续说:“据说三爷把承哥当儿子般培养的,但却没几个人知道其中的故事。”

“我哥肯定知道,但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嘉振哥也一定知道,再然后就是潘副总了,龙飞也许就他们三个人知道了。”

程云停下了,没有再吃下去,他问道:“为什么?”

秦月说:“嘉振哥是三爷的亲生儿子,三爷既然心脏病发作,当儿子一定不会不知道的;我哥是三爷的干儿子,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做任务了,只是当时龙飞还没有成立,那就是在龙腾;潘副总本来就是龙腾的人,龙飞开业以后他才调来做副总的,所以他也一定知道。”

“呵呵,不错,我现在右手不能动,要是能动的话,我肯定给你鼓鼓掌,你分析地太对了。”程云咬了一口苹果,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嘿嘿,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敢跟任何人说过,因为要是让三爷知道了,我就挂了!”

“呵呵,亏你还笑得出来,你不怕三爷吗?”

“怎么可能不怕啊,三爷往那一站我都吓得不敢说话呢,不过现在不怕,我在医院呢,三爷是不会来的,嘿嘿……”程云悠闲地向上挺了一下,靠在床头,“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了,早就忘了什么是刺激,不知道出院以后还能不能重新适应以后的生活,现在这日子,就是得过且过了。”程云吃完了苹果,将它扔进床下的垃圾筐里,对秦月说:

“你平时是不是很喜欢看推理一类的东西?”

秦月点点头,笑着说:“嗯!我很喜欢,不过,看得出你也喜欢,因为你一开始就注意到我没扎耳洞,我觉得你观察力特别强,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我说得对不对啊?”

“对,没错儿!我不上学以后就开始四处闲逛了,那段时间经常能跟兄弟们搞到一些书啊、漫画啊什么的,没事干的时候我就看书,我喜欢看书,要不是母亲出了意外,我可能现在还在大学里读书呢。”程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时候,什么书都有,但是所有的书里面我就喜欢那些推理的东西,有时候看见一道推理题都高兴地不得了。你知道不,我跟他们搞过竞赛,谁答对了有奖,答错了就负责找书去,哈哈哈,那个时候别提有多快乐了!”

秦月听了以后也开心地笑了,她看了一眼吊着的输液瓶,已经一半了。

“小月,说真的,我特羡慕你有一个那样的哥哥。”程云左手伸到脑后,看着秦月很认真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继父很暴力,常常打我的母亲,后来母亲去了以后,就一直是我一个人过的,没有人关心过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后来来到龙飞,认识了你哥哥,他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但却像个大哥一样。你刚才说,你哥总是说你傻,其实你没看到,昨天你拔完针以后他有多高兴啊!”

秦月慢慢张开嘴,轻声问道:“真的啊?我以为他又要说我什么呢。有时候我挺怕他的,怕他凶我,怕他打我,所以就……”

程云有些质疑地问:“你哥会打你?看得出来,他很疼你,怎么会打你?”

秦月有些委屈地说:“我刚来龙飞的时候,他明知道我是他妹妹,还把我拖到刑室去……”

程云忙劝道:“既然知道你是他妹妹,那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啊,不过要说是那次,你确实有些过分了,他是老大,你当那么多人的面那么说他,面子上肯定是挂不住的,我带你过去也是按规矩办事啊,你不会也怪我吧?而且那次阿浩确实是手下留情的,没真打你,真正要罚要打的时候可没那么轻松。可不要误会你哥啊……算了,不说了,聊点别的吧!”程云问道,“你哥打算让你下一步怎么走啊?女孩子入帮,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月有些微红着脸低下了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挨打总归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但想想哥哥也不容易,自那以后再没打过她,也就罢了。她对程云说:“我哥没跟我说过下一步怎么办,我也没问他,他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晚上回家以后都是他一个人在屋里整理资料,思考问题,很少跟我说话。入帮的事也不是我哥提出来的,可能是三爷提出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哥也没跟我解释,我也不可能去问三爷,但我想,既然这样决定,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以后怎么办,我都听我哥的。他才刚二十多岁就累成这个样子,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忙,以前连饭也不会做,现在慢慢地能做出几道菜来,这样回家以后我就负责做饭、打扫房间,让哥哥一早起来就能吃到饭,晚上帮他打好洗脚水,睡前我再把床帮他铺好,他困了以后直接就可以睡了。公司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劳累,我能做的也只有做饭、打扫卫生了。”

程云叹了口气,自己这几年过得不易,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呢?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知道为哥哥打洗脚水、铺床、做饭、分忧,她又是何等地不容易!靳总现在是在为公司的事而忙吧,百纳川这么一闹,龙腾的股票大跌,看样子还是会继续跌下去,龙飞虽然是独立的集团公司,但事实上还是隶属于龙腾的,省外的几个分公司可能已经乱了阵脚,如何才能将这些事稳定下来……三爷有三爷的事情,这些事三爷不会管,现在自己病了,一点也帮不上忙,担子全部落在了靳总和潘副总两个人的身上。即便是这样,靳总还要经常来看自己,还跟自己聊天,陪自己解闷。靳总是一个要谋全局的人,他可不会那么轻松,而且现在又把商务部的事情揽了下来,不知道会有多辛苦……

“程哥?”秦月轻轻叫了一声,“该拔针了。”

程云抬头看了看输液瓶,已经不剩多少了。他对秦月点点头,秦月走了过来,像前一天那样弯下腰、轻轻撕开固定输液器的胶带。这时候,程云对她说:“别怕,就像昨天一样,干脆地往外一拔就好了。”

捏着针头的手稍一犹豫,她拔出了那枚针头,左手轻按下药棉,之后程云将右臂弯曲了一下,轻轻抖动了一下胳膊。秦月将针头挂在了输液器上,扭过头来轻声问道:“这次疼吗?”

程云慢慢坐起来,用左手按下药棉,对秦月笑了笑,他摇摇头说:“不疼!”

会议

靳朗让阿羽送走了程云,又在嘉振的办公室里说了会儿话,正欲离开时手机响起。他打开一看,是条集团网的短信,上面写到:

“今天下午三点,总公司将召开紧急会议,请董事会全体成员,总公司各部门负责人,各分公司经理、副经理准时出席会议……”

靳朗退出短信,手机上显示现在已是近十一点,他盯着嘉振,脑子里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莫非是因为股票的事?”靳朗想着,完全没在意嘉振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嘉振问道。

“是干爹通知下午要开会的信息。”靳朗说完就开始自言自语,“可是也不该这么急……”

嘉振正欲再问,靳朗的手机又响了,是三爷打来的。

“干爹……”靳朗叫道,“嗯,我正跟他在一起呢。”

嘉振凑过来,耳朵贴着靳朗的手机,可是想听又听不见,就不自觉地使劲向跟前凑。靳朗专心听着三爷的吩咐,他用手推了嘉振一下,想将他推开,嘴上一直“嗯嗯”地应着,就这样坚持了一分多钟才结束了通话。

嘉振见靳朗挂掉了电话,急得伸手拍了靳朗一下:“干爹说我什么呢,你也不给我听!”

靳朗呵呵笑着说:“干爹说啊,让我处理完手头工作就过去,中午饭去那儿吃,顺便把你也带上,你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快点交待去吧,开完会估计也到下班时间了,你都可以直接回家了!”

嘉振凑近了问道:“还要我去啊?医院还有很多事儿呢,再说了我又不是董事会和部门负责人,让我去干什么?”

靳朗说:“你爸的原话是:‘把嘉振也给我带来,让他来听听!’这可是干爹的原话,要不,你再给他打一个?”靳朗笑着把手机递过去,嘉振却没有接。

“好好好,我去我去!”嘉振说着就走到电话前,给秘书打电话让他进来。

处理好手头的事以后,靳朗开着车先出了地下停车场,嘉振的车紧跟着跑了出来,但开车的却不是嘉振,而是他的贴身保镖窦超。嘉振入帮至今已经七八天了,但是三爷仍然没有撤掉窦超。窦超一直很认真,平时嘉振在办公室时他就在对面的屋里呆着,为了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房门,他的门从来不关。嘉振出去的时候,窦超就与他保持十到十五米的距离,即便是在医院的走廊也是如此。嘉振出门的时候,也一向都是窦超驾驶。

阿伟的事确实曾经对嘉振造成过伤害,但前一日三爷带了他去见了阿伟,这个心结已经彻底打开了,只是面前的窦超还不知道阿伟断手的真正原因,所以做起事来就有些太过较真。嘉振一开始对他特别反感,现在倒也习惯了,有时走在路上,还时不时地跟窦超说几句话。

车一路行至龙腾宾馆,这是龙腾集团董事会投资的宾馆,龙腾集团的很对会议都在这里召开。宾馆一共十七层,无论龙腾集团有会与否都对外营业。

前台接待为靳朗和嘉振打开车门,车由服务生开进了停车场,他们则由礼仪小姐请进了餐厅。

餐厅的门打开的时候,嘉振愣了一下,本以为是父亲请了他们二人来小聚,谁知竟来了这么多人。他看了看旁边的靳朗,靳朗向他使了个眼色,就拉着他走到父亲身边鞠躬道:

“三爷!”

嘉振心里想:阿朗没有喊“干爹”,那么这些人必是帮中人了。想到这儿,他也像靳朗那样,鞠躬道:“三爷!”

三爷“嗯”了一声说:“还知道规矩。自己找地方坐吧,就等你们两个了,坐好了咱们就开始。”

嘉振跟着靳朗坐下,心里仍有些埋怨:阿朗这小子也不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准备……

“下午三点,公司将在楼上的会议室开个会,会议的内容就是根据这几天股市的行情制定一套处理办法。现在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一是因为有些话不便对帮外的人说,二是想请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公司的危机处理办法。会议时间不会太长,大家辛苦一下,讨论之后再吃饭。”

三爷说着,就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他示意吴秘书过来,将这些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靳朗刚拿到的时候本没有太在意,他以为只是董事会或者上面下达的文件,可看到文件的标题时才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自己四年前写的那份《龙腾集团危机管理预案》么!

四年前,龙飞还没有成立,靳朗也只是龙腾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员。他自毕业之后,就一直在龙腾集团工作,从最基层开始。三爷从不放过任何一次历练靳朗的机会,凡事他认为靳朗能做的,就全部交给他去做。四年前,龙腾集团的一个分公司出现了亏损,但因为市场前景不错,又不忍割舍,于是总部投入了大量资金才将其挽回。之后三爷就给靳朗布置了一项任务,要他起草一份《危机管理预案》,以备之后所用。

“大家都是帮里的人,公司现在的内忧外患也都很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先请大家看一下这份预案,如果没有什么不妥,今天下午的会议就按照这个执行,如果还有什么异议,就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修改。”

全场只有三爷与靳朗两人知道这份预案出自靳朗十九岁的时候,那时的思想过于稚嫩,写出来的东西也很空洞。靳朗又仔细翻看了一下这份预案,发现有很多观点都已不适合现在的龙腾,如果就按照这份预案上面的内容进行的话,别说去与百纳川这样的公司相抗衡,就是对付公司内部的突发事件,也不可能顺利解决。

想到这儿,他连忙说道:“三爷,我认为这份预案显得过于稚嫩,也有很多与龙腾现有状况不相符的地方,三爷能不能考虑用别的预案……”

三爷瞪了他一眼,靳朗马上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连忙低下了头。嘉振并不知这份预案是靳朗写的,听了这话,也就为他捏了一把汗。嘉振虽然入帮没几天,但却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靳朗的话有些不太合适。

还好三爷没有发火,他开口说道:“是否相符,要等大家都看完以后讨论了再定,你如果有什么意见,现在不妨说出来与大家讨论一下。”

靳朗只觉得这份预案现在拿出来用不合适,但至于应该怎么修改,他还没有想法。正犹豫着应该怎么办,就听三爷耐心地、细缓地说:“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的好,这里的前辈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多听听、多想想,对你有好处。要是还没有想好,就再把预案看一看,想一想公司现在的状况,把想法与现实联系起来以后,再做决定不迟。”

听了三爷的话,靳朗便没了之前那么紧张。他慢慢地平静下来,开始逐行看下去。

“三爷。”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我觉得这份预案也没什么不妥,但是细节部分需要再完善一下,毕竟现在的龙腾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市场,要想保住龙腾的实力,就必须尽可能地考虑周全。如果我们就事论事,拿股票这事来说,那么我们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就不止是了解百纳川坐黑庄的动机,而是如何避免龙腾股票的继续下跌……”

中年男子继续说着,靳朗拿起笔不断地做着记录,嘉振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他出门前没带笔,而且,隔行如隔山,在他看来,这一切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

之后大家开始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嘉振始终没有说话,靳朗偶尔插一句,却也顾不上他。会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在大家都发表了意见之后,最终制定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三爷将修改好的文件递给吴秘书,要他立刻拿去打印。之后他看了一眼嘉振说:

“韩嘉振,你什么看法,跟大家说说。”

“啊?我?”嘉振小声说道,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讨论还在进行,也不知道大家都说到了什么地方,就吱吱唔唔地说,“我、我……”他的眼光有些飘忽不定,左手在下面拽着靳朗的袖口,右手不停地搓揉着台布,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难为了这孩子……”他想着,对大家说:

“正式介绍一下——”三爷道,“这是韩嘉振,一周前入帮,公司最近比较乱,这两天又出了股票的事,现在又处于危机期,不易有太大动静,所以嘉振入帮就没有叫大家来。我在这儿跟大家陪个不是,请大家见谅……”

“三爷,您不用客气,我们大家都知道嘉振是您的儿子,大公子入帮是情理之中,您做主就行,不用跟我们商量的。”

“就是啊,三爷,您太拿我们当外人了,这我们都认识、都知道……”

嘉振的脸上有点挂不住,自己从小就没进过几次龙腾的门,怎么这些人都认识自己。刚才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岂不是很丢人……

“嘉振。”听到三爷叫他,嘉振立刻抬起头看着三爷。三爷继续说:“你跟靳朗两个人都还年轻,以后要多学多看,多请教长辈。入了帮可不比从前,有些事是要按规矩办的,你们两个年轻人可要虚心学习才行。”

两人点头应着。靳朗知道,三爷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大家觉得在搞特殊而已,可是嘉振是怎么想的,他却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嘉振今天第一次来开会,又听到了三爷说了这样的话,心里一定是不平静的。

批评

饭后,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位于十楼的一个中型会议室里,会议是由龙腾集团的薛副总主持的。薛副总先将公司现遇的基本情况介绍给与会人员,之后就将话筒转给了三爷,由三爷亲自布置公司今后的安排。

这次的会上,气氛并没有饭前的会议显得严肃,三爷更多地是总结了之前各分公司的努力,他只将公司近来所出现的问题做了总结,指明了以后的发展方向,就结束了讲话。

三爷讲话时,嘉振在下面有些不解,他轻轻拍了拍靳朗的胳膊,小声地说:“我怎么看不明白,干爹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靳朗略微低了一下头道:“嘘……以后在这种场合里,一定记住,得叫‘董事长’或者‘韩总’,在刚才的那种场合,得叫‘三爷’,这两种场合都不能叫‘爸’或者‘干爹’!”

嘉振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明明自己比靳朗大几个月,可是自从入帮以来,自己好像一下子小了十几岁,一碰到这样的场合,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一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行行行,那你告诉我,韩总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刚才让我感觉形势那么严峻,现在又让我觉得没事儿了呢?”

靳朗继续低声说:“刚才开会的人都是帮里的,韩总就没必要隐瞒了,有什么说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啊,很多都是分公司的人,都不是帮里的,就拿百纳川坐黑庄来说,他们哪能看出来是坐了黑庄啊,韩总要是这个时候把这事儿说出来,不就等于说是不打自招了吗?唉……你真笨!”

“你们俩在这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宏宇从前排走过来,站在靳朗旁边弯下腰严肃地说,“韩总朝这儿看了好几眼了,有什么话散会以后再说!”

靳朗马上挺直了身子坐好,眼睛正好与三爷的目光相对,三爷冷冰冰的眼神让靳朗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嘉振,见嘉振还没反应过来,就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口,半张着嘴说:“快坐好!”

嘉振听到以后,也立刻挺直了身子,但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听着三爷讲话。

百纳川公司旁边,一个六层的配楼中——

“来来来,吃盒饭!”胡世海手提两袋盒饭来到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屋内有三个人,清一色的深蓝色西装、浅蓝色领带。这三人见胡世海进来,就都站起来问好,其中一个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人快步走上前去,接过了胡世海手中的袋子,道“胡总还亲自给我们送吃的来,胡总辛苦了!”

这便是百纳川的操盘手——贾清军。

胡世海笑着说:“我跑跑腿而已,不辛苦,是你们辛苦啊!一天到晚地在这里守着,都下午了,还没让你们吃上中午饭呢,都饿了吧!快来快来,这是专程从‘咸安居’叫来的外卖,还附汤呢!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啊!”

“你看看,胡总就是疼人,还专门从‘咸安居’叫外卖,要是别的领导,他们还不随便打发我们啊!”

“就是,还是胡总疼人!”

“呵呵,快吃吧!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这话可不敢往外说啊,快点吃了好干活儿!”胡世海带着幽默的腔调说。

“胡总?”贾清军说,“您吃过了?再来一份呗!”

胡世海摆摆手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最近胃不舒服……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我随便看看。”说着,就坐在了电脑前,看起了股市行情。

龙腾宾馆十楼,某中型会议室——

薛副总刚一宣布龙腾集团的内部会议结束的时候,宏宇就迅速凑到三爷跟前听候指示。“把那两个小屁孩儿给我拖到隔壁接待室去!后面的讨论他们不用参加了!”

“是!”宏宇点头应着,向后退去,回到座位上,把靳朗和嘉振从后门带了出去。

“韩总让你们两个先在这儿待一会儿,他一会儿就来。”宏宇说完就掩上门走了。

嘉振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靳朗,一杯留给自己。他将水一饮而尽。“干爹让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不让听后面的讨论了?”

靳朗觉得,三爷八成是因为两人在会上说话,生气了,把他们两人带到这里来反省。正欲告诉嘉振自己的猜测时,三爷就阴沉着脸推门进来了。

靳朗看到三爷脸色不好,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杯子,拉了嘉振并排站在三爷面前。嘉振微低着头,时不时地偷偷瞄看着三爷。

“看什么看!”三爷怒道。

“爸!……不是,干爹!……不是,董事……长……”嘉振吞吞吐吐地,一时竟紧张地忘了应该怎么称呼面前的人。

“韩总!”靳朗在一旁叫了一声,他是想提醒嘉振,应该叫“韩总”。

“瞧瞧你们俩这称呼!真给我长脸!”这句话,嘉振倒是不折不扣地听出来了,这是反话。

三爷见二人都低下头去,就开口道:“你们俩一天见多少次面,有什么话不能散会以后说的,非得在会上小声嘀咕,都嘀咕什么呢?!”

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嘉振以为靳朗会回答,靳朗又以为嘉振会回答,两人就都没有说话,仍旧低着头。

“说啊,这会儿倒是安静了?靳朗你说!”

“是!是这样的韩总,嘉振他……他不明白您为什么在刚才这会上跟在楼下那会上的反应不一样,所以他就问问我为什么下面那个会严肃、这个不严肃,我就小声告诉他了。我们……我们没敢大声说,也就……说了几句,没敢多说……”

“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三爷心里想,他抬着头瞪着靳朗:“宏宇要是不过去,你们就打算说到天黑呢吧!还敢在这儿跟我说什么‘就说了几句、没敢多说’!靳朗我告诉你!你这撒谎的毛病要是再不改,我就给你好好扳扳!”

“三爷……我不敢,我说的实话,没敢撒谎……”靳朗红着脸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嘉振现在更晕了,不是说好了要喊“韩总”的吗,怎么现在靳朗又叫了“三爷”呢,他心里想道:“爸的称呼还真多!”

嘉振想说帮这靳朗说几句话,可是又不知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个人,见三爷生气了,嘉振没多想,张口就喊了一声:“爸!”

“你叫我什么?”三爷立刻将目光转向嘉振,“‘爸’是你现在喊的?”

嘉振急忙改口道:“韩董事,不对……韩总、三爷……我、我跟靳朗真的是没打算多说,宏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打算说了,真的,爸……不对……真的三爷……”

三爷坐在沙发上,皱起了眉头,心里感叹着嘉振这半道上入帮的人还真是不容易。嘉振的两句话便使三爷的怒气消了大半,他无奈地说了句:“罢了,瞧把你们吓得,以后都给我长点眼色,尤其是你韩嘉振!平时不忙的时候多去找找阿朗,别总是临时抱佛脚,你看你闹了多少笑话!”

“是、是,我记住了,三爷、韩总……”嘉振点头称是,伸手拉了拉靳朗的袖子,脚也向靳朗迈去。他小声对靳朗说:“没事儿了,别怕了。”

“还有……”三爷说,“韩嘉振,你听好了,从今天起,见到宏宇不许直呼其名,要懂规矩,宏宇比你大,又是你的师父,你好歹也得叫人家一声‘宇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非得把话都挑明说透了你才明白啊?!”

“是,我记住了,以后就叫他‘宇哥’。”

百纳川配楼中——

“胡总,还是‘咸安居’的饭好吃!”贾清军吃完了以后就凑到胡世海旁边说,“今儿吃的特过瘾,我就喜欢吃这干煸牛肉,胡总,您怎么知道我的口味啊?”

“是啊,胡总!”另一个人说道,“我最喜欢‘咸安居’的鱼香肉丝,又好吃又不腻,今天还真吃到了这鱼香肉丝盖饭,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呢!”

“哈哈哈,你们就这点出息啊,那好说啊,只要你们好好干,明儿我还给你们买!现在吃饱喝足了吧,咱们该开工了啊!”

贾清军他们各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胡世海的旁边,听着胡世海的安排。

“咱们的这只股票已经连续两天涨停了,邱总的意思,是明天让它跌一次,不要跌停,跌到百分之四或百分之五就可以了,后天开盘的时候还让它跌一点,然后慢慢涨上去,收盘之前涨停,你们看看能做不能做。”

“我看可以。”贾清军说,“只要资金到位了,这个股价就可以继续拉高,只是不知资金这一块……”

“资金的事情你们放心,邱总那边正在想办法,当然了,有钱大家赚,这是邱总的原则,自然不会亏待各位的,只是这几天还要委屈一下各位了,这屋里是憋闷了点儿,等过了这些日子,我自会请示邱总,请你们去欧洲旅游。”

“胡总,您客气了,我们就是专做这个的,虽说也会费些力,但还是能做到的,这事儿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您之前也一直待我们不薄,我们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做。”

龙腾宾馆十楼,接待室——

三爷站起来说:“行了,都别哭丧着脸了,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也就说你们两句而已,你们倒是有没有认识到错误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认识到了……”

“真认识到了?那好!回去以后一人一份检查,里面要包括对公司现状的认识和理解,最好能提出一些解决办法,字数不能低于三千。我知道你们忙,回去以后抽时间写,明天上班之前交给我。写得深刻了,我就不再追究了,要是写不深刻,那就不能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了。都记住了?”

“记住了……”

靳朗和嘉振还有自己的公司和医院,三爷便提前放了他们回去。嘉振从没有写过那么多字数的东西,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而靳朗,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写论文、写计划,还起草过很多议案、预案。检查虽是第一次写,但他却在坐进车里之前就已经打好了框架,哪一段写什么、一个方面写多少段、公司的现状是什么、以及对现状的解决办法,他都心里有数,只要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他用一两个小时就能把检查打出来。

“嘉振要愁死了吧……”靳朗心里想,“他一直学的是医学,对经济、金融和管理一窍不通的他来说,要写出这三千字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发愁

从龙腾宾馆出来以后,嘉振直接回了家。他一直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一个大致的框架。一直学医的他,对公司管理这方面实在不了解多少。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医生,虽是院长,但医院的管理却比龙腾集团要简单得多,更况且,他还有顾问。

医院的顾问叫张世强,他的老本行也是医生,本也有着自己的私人医院,但却在五年前因为一起纠纷而官司缠身。后来医院关门歇业,走投无路的他便进了龙腾集团,做了一个普通职员。一直到嘉振学成归来,有了开私人医院的想法,三爷才想起来自己手下正好有一位能派上用场的人。在征求了张世强个人同意后,三爷将他调离了龙腾集团,从那时起,张世强就开始帮助嘉振管理医院。

嘉振向来对管理一类没有兴趣,他的脑中只有医学。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终会有入帮的一天。现在入了帮,再想反悔可就不容易了。他想:今天让我去参加会议,后来又让我写检查,爸是摆明了态度的,以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想到这儿,他便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张世强的电话。

“张叔!”嘉振叫着,“张叔,您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啊!”

张世强被嘉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叫震了一下,他定了定神说:“别慌,慢慢说。”

“张叔,我爸罚我写检查呢,让写龙腾的现状和管理办法什么的,您看我一点儿都不懂,写不出来我爸要生气的,要不您帮帮我吧,行不?”

嘉振如炮轰似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过了五秒钟张世强才反应过来——“我的小祖宗啊,这我可真帮不了你,别说我不知道龙腾的现状,我就是知道了、帮你写了,这事儿要是让你爸知道了,那挨骂的可就是我了!你啊,别着急,慢慢想,想出什么来就写什么,你爸又不是不讲道理,他知道你对这个不懂的,你能写出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不会怪你的!”

嘉振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对窦超说:“张叔不肯帮我。”他手里不住地玩弄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公子……”窦超说道,“张叔不是帮里的人,他不知道三爷的脾气,他不帮你还好,要是真帮你完了这事儿,让三爷知道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大公子刚入帮没几天,但一定得知道什么是家法、什么是帮规才行。触家法是小,触帮规是大,既然三爷让大公子写公司的事,那就是跟帮规扯上关系了,大公子可一定要考虑清楚啊,不仅这事儿别人帮不得,您自己也得认真对待啊!”

窦超的一席话,让嘉振听得头都大了。入帮一周以来,他觉得世界上的事仿佛都跟他作对,行也不是、停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几个称呼就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个家法和帮规,这更是让他头疼。不过,虽尚未分清楚家法与帮规,但却被窦超的话所提醒,这篇检查是绝对马虎不得的。

“那你告诉我,阿伟那事儿是家法还是帮规?”嘉振问道。

窦超想了想,说:“阿伟的事,应该算做是帮规,但却没有在帮里执行,如果算作是家法,那样的处罚就显得过重了,如果算作是帮规,那就显得轻了……”

“行了行了,我都被你绕糊涂了……”嘉振低下头,两肘压在膝盖上,两手将头发向后缕了两下,叹了口气。

“大公子,到家了,先吃饭吧,吃完饭以后慢慢想。”

嘉振空着手下了车,窦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将车停好后,伸手将嘉振放在后座上的大衣、手机、文件夹等都抱了出来,疾步向屋里走去。

靳朗出了龙腾宾馆就与嘉振分了手,他直接回了龙飞,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潘龙因公务脱不开身,因此没能去参加会议。他见靳朗回来,就忙问道:

“靳总,怎么样,都说什么了?”

“你等会儿,我喝口水!”潘龙接过靳朗手中的文件夹,让靳朗坐了,自己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水来。

“帮会上说的比较严峻。”靳朗一口气喝完,他把杯子递给潘龙说,“嘿嘿,再来一杯吧!”见潘龙去接水,他又接着说:“下午的会上没说什么,那些分公司的经理们一个个的都还眉开眼笑呢,都说股票涨涨跌跌的也很正常。只是帮会上分析的形势却不容乐观,看样子,百纳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收手的,咱们得准备打持久战。”

“他们的目的倒底是什么啊!”潘龙问道。

“不知道呢!”靳朗又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三爷也没说,帮里也没讨论出个什么来。”

“还要吗?”

“啊?什么?”

“我是说水,还喝吗?”潘龙指着靳朗手里的杯子问。

“嘿嘿……”靳朗摇摇头说,“不喝了,你当我水缸啊,呵呵。说说你吧,下午有什么新进展没有。”

“有两个事儿我得跟你汇报一下。”潘龙见靳朗不再要水喝,这才坐在靳朗对面的沙发上说:“项目的事进展得很顺利,老莫亲自打电话告诉我的,叫我们放心。”

靳朗点点头,调皮地说:“老莫办事我向来放心!人家是老前辈,又是科班出身,肯定比咱们强!说说另一件事吧,我洗耳恭听!”

“老大,我想再查查这个余东。”

“余东?”靳朗说,“是跟小月一块儿毕业的那个吧?你接项目以后我就把他调了,怎么,他有问题?”

潘龙严肃地说:“昨天下午我在楼下见到他的时候,他慌慌张张地从我身边跑过去,我问他去哪,他说要去一个阿姨家,我当时没多想,就让他走了,可他走了我又觉得不对劲。今天早上在洗手间门口看见他,他脸色不对,我问他,他说没休息好。下午打扫卫生的人来告诉我,说她在一个垃圾桶里捡到了一个注射器,我当时觉得蹊跷,就把它留下来了,然后把它拿到医院里看看能不能检查出里面的成分,你猜怎么着,居然是毒品!我想着咱们这儿没有谁吸毒啊,后来想起来余东的行为和面色,我才怀疑的他。还有一件事,我下午见余东在财务室门口瞎转悠,我没惊动他,但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靳朗眉头紧皱,余东跟秦月差不多大,居然会去吸毒!而他又在财务室门口转悠什么,想偷钱?拿了钱去买毒品?想到财务室存着上个星期刚划来的六十九万元现金,他不由得出了一阵冷汗。他对潘龙说:“你这样,先别惊动他,再盯他一天,告诉王猛哲让他看好财务室,我今晚就跟三爷说那笔账的事,看能不能尽快转走,以防夜长梦多,我担心那小子偷了钱拿去吸毒。如果真要是这样,潘龙啊,你恐怕又要进刑室了……”

听着靳朗清淡地说完最后一句,潘龙站起身,低着头说:“是我失职,选人不当,老大要怎么罚,我都认了……”

“坐下坐下,我吓唬你呢,这事儿就咱俩知道就行了,谁也别说出去。你先查着余东的底,我想办法把钱转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嘉振心里装着那篇三千字的检查,连吃饭都食不知味。他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上楼去,到书房里翻起管理类的书来。他抱了好几本,回到自己屋里,之后拨通了靳朗的电话。

“阿朗啊,你的检查写完了没?”嘉振懒洋洋地问。

靳朗刚跟潘龙说完余东的事,连饭都还没顾上吃。“我这儿还有事儿呢,那个我回家再写。”

“不早了,都快八点了,你得写到几点啊?明天一早还得交呢!”

“我啊,两个小时以内准能完成,等我忙完了,回去就写,十二点以前还能睡觉呢!”靳朗知道嘉振写得很痛苦,故意说得很轻松地气他。“你呢?写完了吧!你回家到现在都两个多小时了吧?”

“你故意呢是不是,我哪有你那下笔如有神的功夫啊,我这儿还没写呢!认识错误倒是好认识,可是后面的管理啊现状啊什么的,我都要头疼死了,要不你一人写两份,发我一份行不行?”

“得了吧,你不怕挨抽我还怕呢!自己写吧啊,我还有事儿要忙了,明天见!”见靳朗嬉笑着合上了手机,潘龙问道:“老大,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告诉你也无妨,今天嘉振第一次去开会,好多规矩他搞不懂,三爷在上面讲话,他在下面问我,结果被三爷发现我俩搞小动作,就把我们拖到接待室去罚站,光罚站还不行,还要写检查,嘉振写不出来,现在还在发愁呢,我刚才那是故意气他……”

“哈哈哈……你们怎么当着三爷的面儿还敢做小动作啊,还被罚站,还要写检查,哈哈……”

靳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忙说:“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给我到处乱说,尤其是不要告诉程云那鬼小子!”

“好好好,我谁也不告诉,不过说到程云,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他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跟领导反映反映,看能不能把手机还给他。”

“嗯,像是程云说的话,‘跟领导反映反映’,有意思!你说他生这场病之前,我怎么没看出他有这么可爱啊,好像之前也没怎么重视过他,这也真奇怪,他病了以后我反而发现他很多优点,你说,这些优点是他本来就有但我没发现呢,还是病了以后才有的呢?”

潘龙笑道:“老大,有些事就是存在着巧合,其实你现在发现也不晚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有人牵挂着是好事,彼此珍惜总要好过陌路吧!”

“嗯……”靳朗将潘龙的话反复回忆着,细细玩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看呢,手机要不要还给他?他那可不是个小手术啊,才半个多月,他就想到处乱蹦跶了,这怎么行!”

“老大,依我看,手机没事儿的,把手机给他,但是限时开机,这样既保证了休息,又让他解了闷,这些日子他是真的闷坏了。”

对比

嘉振把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后,就开始苦思冥想后面的现状与展望。他翻看了很多案例,但都不是对症下药,只有真正了解了龙腾集团的现状,才有可能写出针对性的东西来。于是,他合上书,下了楼,正好遇到了在吃饭的三爷。

“嘿嘿,爸,您老回来了!您辛苦了,您多吃点儿,吃完了儿子给您捶捶背啊!”

三爷瞪了嘉振一眼,说:“说吧,你闯什么祸了,无事献殷勤!”

“爸,没啊,我乖着呢,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啊,我哪是闯祸的料啊,嘿嘿……”

三爷继续吃他的饭,没理嘉振。

“爸!”嘉振从桌下拉出一把椅子来,坐在三爷的身边说,“真没闯祸,我就是想问问您,那检查的事儿,那检查……”

“三千字,只能多不能少,而且必须有实际内容,没得商量!”三爷打断了嘉振的话,短短几个字,就把嘉振说得彻底无语了。嘉振本还想慢慢跟三爷磨的,这下倒好,三爷一句话就把嘉振的想说的全都挡回去了。

“怎么了,嫌少?”三爷夹了口菜,塞到嘴里嚼了几下说,“你别拿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不会写了就学,现学现用,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现在就想偷懒了,这怎么行!”

“爸,现在是在家里,您能不能别那么严肃啊,我现在一见着你我就提心吊胆的,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我……我再惹着您,真的,我现在跟您说话都心跳加速呢,您以后能不能别吓唬我啊。”

“你啊,你也别嫌我严肃,你这不是在谈公事吗,那就公事公办,对公事还是严肃点儿好,等到你写完了、疲了、累了、倦了,那时候爸再陪着你臭贫啊!去吧,不会就去找你宇哥,让他教你。”

嘉振无奈地走开,嘴里嘟囔着:“爸,你变了!”

三爷在心里笑道:“不是我变了,而是你的身份和处境变了。小子,以后的路还长呢,这才刚起步,你就吃不消了?”

宏宇给嘉振开了小灶。关于龙腾的现状,宏宇给嘉振讲到十一点。后来看着时间不多了,就粗略的把自己对龙腾集团的发展前景以及其他的一些看法简单的告诉了嘉振。之后,嘉振就回书房去,准备打出来剩下的那一部分。宏宇讲完后特别嘱咐他,要他加进去自己的观点。可是嘉振写的时候,秦月的那篇谈判报告一直在他脑子里闪现。他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于是他也懒得再组织语言,就把宏宇讲给他的那些东西略带总结地写了进去。等他把剩下的那一部分也打出来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嘉振早上挣扎着起来,下楼时三爷已经在吃早饭了。

“爸,这么早?”

“还早?你看看几点了。”

嘉振看了看座钟,果然已经不早了,他匆匆地洗漱完以后,刚想跟三爷一起吃早饭,就见三爷站了起来,宏宇见状,急忙拿了三爷的衣服过来。

“爸,现在就走啊?那您等等,我去把检查打出来!”嘉振说着,放下手里的面包就往楼上跑。

三爷穿好衣服对宏宇说:“走,不等他,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懒了,让他自己给我送公司去。”

当嘉振气喘吁吁地跑下来的时候,三爷已乘车离开。嘉振无味地啃着面包,委屈地听着窦超重复着刚才三爷说过的话。

三爷到龙腾的时候,靳朗已经在那里等了。三爷见了很是高兴,问道:“昨晚几点睡的?”

靳朗笑笑说:“睡的不晚,不到十二点就睡了。三爷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今天心情很好吧!”

“还是你会说话,这个嘉振,凌晨三点才写完,早上也起晚了。不说他了,说说龙飞吧,昨天你大半天不在,公司还好吧?”

“挺好的,一切正常!”

三爷点点头说:“如果你一个月不在公司,回来的时候都能像你走之前那样一切正常的话,那就说明你成功了,怎么样,现在敢做这个保证吗?”

靳朗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不敢。”

“不要着急,你还年轻,慢慢锻炼吧!”

“是!”靳朗恭敬地答道,双手将检查递了上去。三爷看得不住地点头,很顺利地通过了。

“三爷,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你说。”

“上个星期的那六十九万,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转走,那么一大笔现金放在那儿,我怕不安全。”

“这很难说,那其实是林总的钱,他没地方放了,我这儿也没地方放,就放你那儿了,你可得好好保管的,不能出了差错啊。”

“三爷,我知道,但是现在公司……昨天……”靳朗说说停停,始终不知该如何把余东的事说出口。三爷也不着急,他故意不看靳朗,等靳朗自己把话说出来。

靳朗定了定神,说:“三爷,我公司里有个叫余东的人,他跟秦月是一届的,我当时是为了隐藏秦月的身份,才故作假象地把余东从下面调上来的,可是现在我有点怀疑他了。昨天潘龙见他在财务室门口转悠,还看到他脸色不对。昨天还在公司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注射器,我们现在怀疑余东吸毒。”

“他确实在吸毒。”三爷说,“而且,他是百纳川安插在你们龙飞的一个小奸细。我本来是没打算告诉你的,现在既然你自己发现了,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吧。”

“他是百纳川的人?这么说……他不是为了偷钱买毒品了?那他为什么要在财务室门前转悠呢?难道说一直是百纳川在供着他吸毒?难道说……是百纳川在惦记那几十万块钱?”靳朗低声分析着,渐渐地入了境。

“不错啊,分析地挺好,挺在理的,可是证据呢?”三爷故意地问道。

靳朗摇了摇头说:“还没有证据。”

三爷说:“余东这个人,你要防着他,不要惊动他,留着他,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他会是我们和百纳川交易的筹码之一。但是,这个筹码究竟能值多少,那就要看你怎么养了。还有,我要的是证据,你想办法去找证据,只要能拿出证据来,我就不追究你用人不当的事了。明白了吗?”

“是,三爷,我明白了。”

靳朗在龙腾的大楼底下见到了嘉振,他正一脸疲惫地向自己走过来。“平时熬夜也不像现在这样没精神啊,你是不是病了?”靳朗问道。

嘉振抱怨道:“我这是愁得,愁死了。唉……不多说了,我得赶紧交了去。”说着就迈开了步子。

“哎,等等!”靳朗叫住了嘉振,“进去后要叫三爷,如果是在大厅里碰到的话,就要叫韩总,知道了吗?”

“哦!”嘉振点点头,走了进去。

三爷看着嘉振的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嘭”地一声把检查拍在了桌上,怒喝道:“这就是你写的检查?!”吓得嘉振连忙说道:“三爷,我……我尽力了,真的,我这是第一次写公司的事儿,您别生气,我以后慢慢学!”

三爷雷霆震怒道:“这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可是昨天宏宇跟你讲了那么久,你总该有自己的想法吧!为什么这份报告上没有体现?!跪下!”

嘉振一下子清醒了,他连忙屈膝跪地,不敢说话。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要的是你的态度!你是怎么对待的,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这样有意思吗?一天到晚地臭贫!你把那时间多用在学习上,好好学学这些管理的门道,这比什么不强!平时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得打了骂了才长记性?”

嘉振低着头,三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而嘉振现在什么都不敢说。

“问你话呢!”

三爷突然问道,嘉振心里惊了一下,连忙说:“不……不是,不是的,我、我改,一定改……我、我不要挨打。”

“挨不挨打那是你说了算的?就你这个态度还不该打?”

嘉振低声说:“该……可是……”

“还敢有‘可是’?!”

“不……不敢。”嘉振又低下声去,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三爷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宏宇,给我拿根竹棍来……对,就现在!”

嘉振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三爷道:“爸……三爷,我不敢了,您别打我了,我下次一定认真,三爷,别打了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不敢了……”

“你很让我失望,就算你在管理这方面不如阿朗,最起码阿朗挨打的时候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我是无缘无故打你么?这是第二次了,再敢有一次因为态度的事让我生气,我直接给你扔到孙杰那儿去!你再讨价还价一个试试!”

嘉振听窦超说过,孙杰是龙腾的打手,但凡被帮规处置的人,都是孙杰出手的。这么说,如果自己再不争气,就要受帮规了吗?想到这儿,嘉振有些不寒而栗。

宏宇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根类似于鸡毛掸子似的竹棍。他准备把竹棍交给三爷,但三爷却没有接。

“宏宇,他是你手里的学生,学生的学习态度不好,当老师的是不是该管教管教了?!”

宏宇忙道:“三爷,嘉振还没入门,教育几句就算了吧,这竹棍打起来很疼的,万一打伤了……”

三爷没了之前的愤怒,他说:“宏宇,我以前跟你说过,让你别护着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护着他等于害了他,你要是不舍得给他定规矩,那我来定。今天就冲他这态度,用你手里的竹棍给我狠狠地打他二十下,看他长不长记性!”

“是!”宏宇应道。三爷之前确实跟他说过训练嘉振的事,一开始宏宇以为三爷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想要那么做,但现在看来,这都是真的了。尤其那句:“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护着他等于害了他。”如果危险真的来临,嘉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想到这儿,他对嘉振说:“嘉振,找地方趴着去。”

嘉振也搞清了现在的状况,宏宇虽是父亲的近身,但却是自己的师父、教练、老师,况且现在父亲有令,宏宇不得不从,自己也就乖乖地两手撑在沙发上,等着那根鸡毛掸子似的东西抽下来。

“啪啪啪啪啪……”嘉振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宏宇打的这次,比他上次挨父亲的那次轻多了。但因为这根竹棍较细,打下来的速度也很快,打到十几下的时候,嘉振又差点忍不住用手挡了。宏宇停顿了一下,嘉振刚松口气,竹棍就“啪啪啪……”地又打了下来。

“起来吧!”三爷对嘉振说,“你宇哥还是给你留足了面子的,也没使劲儿打你,但是你自己要好好想想了。要是不想再挨打,就得端正态度,认认真真地学。这份检查我扣这儿了,回去把你的备份也删了,一切从头儿写,明天的这个时候交给我,你要再不认真、再不听话,就记着我的话,把你送到阿杰那儿去,那儿可不比你宇哥,到时候可别怪我让你棍棍见血!”

嘉振听着都觉得害怕,他急忙说:“三爷,我、我不敢了,我知错了,这次一定好好写。”

打发了嘉振离开,三爷开始埋怨起宏宇来:“你怎么那么温柔,那么轻轻的几下保管他没出这个大门就忘了疼了。”

宏宇笑着说:“三爷,大公子可是您的独苗啊,我把他打坏了,您还不活吃了我啊,我看大公子是真吓着了,这次准保听话的,您就别担心了。”

“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这小子,不像话!”三爷把靳朗和嘉振的检查都递给了宏宇,说:“你看看,还是不一样吧?!唉……嘉振的起步太晚了!这也不能全怪他,我也有责任……”

宏宇说:“三爷,您也别太难过了,就别再为过去的事纠结了,大公子的起步是晚了些,但好好调教还是能赶上的,毕竟都是年轻人啊。”

“那就辛苦你了!”宏宇的一席话倒让三爷宽了心。“走吧,看看百纳川今天唱的是哪出戏。”

黑庄

证监局某办公室——

“齐副主任,有您一封信!”证监局的某间办公室里,一位老大叔敲门喊道。

齐鹏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接过信来,简单谢了送信的大爷,就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那信发呆。

“齐主任,一大早的这谁的信啊,让您发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问道,“该不会是嫂子寄来的吧?才几十分钟没见着面儿,就想成这样了!您看嫂子多爱您呐!”

“去!瞎说什么呢,你嫂子哪有这闲工夫,该干嘛干嘛去啊!年轻人不学好……”齐鹏随口一说,继续看着信封发呆。

这是一封EMS,收件人是“证监局当日值班主任”,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为空。“这不对啊!”齐鹏心里想,“这样的信件邮局也往外发吗?这根本就是一封不符合邮寄标准的信件啊!难道送信的大叔也没看出来这封信有问题?”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将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信——这是一张打印纸,上面写道:

“证监局当日值班主任您好,我是股友,现在举报百纳川集团的股票,这只股票有黑庄……”齐鹏越看越觉得蹊跷,这封信没有署名,是匿名信啊!

“小赵!”齐鹏叫道。

“哎!齐主任,什么事?”刚才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跑过来问。

“你这样,你去把百纳川集团的股票给我调出来,我看看。”

“好!”小赵应着,打开了电脑。

“齐主任,找出来了,您来看吧!”

齐鹏将信件折叠好,重新装回信封里,放在办公桌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之后,走到电脑跟前。

“两个涨停板?”齐鹏对小赵说,“前天、昨天连续两天都是涨停板,看来这效益不错啊!”

小赵说:“最近股票大部分都跌,这只涨得这么好,肯定有不少人买的吧!”

“你打个申请,查查他的资金来源。”齐鹏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小赵,自己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喝着茶水。

“好。”小赵应着,熟练地操作着电脑。

靳朗从龙腾出来就先来到了医院,他对程云说:“你的申请我批了,一会儿找阿羽要手机去吧,嘉振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只管要就是了。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你得好好休息,话费为证,出院之前可不许你多打电话多发短信,要是打得多了、发得多了,我可不饶你。”

“老大,您放心,我有数的!有总比没有好啊,其实我也就是有个依赖,也不一定打电话、发短信呢!”

“就会捡好听的说!”靳朗走过来,轻轻拉起程云的右手说:“听小月说,你的右手已经扎地不成样子了,你就不能换个手让护士扎?你看看,这针眼都能看见了。回头我叫小月给你用热毛巾敷一下,能消肿。”

“谢谢老大关心,我这左手血管埋得深,护士找得麻烦,索性就一个手扎了。不是没几天扎的了吗,就这样吧。”

靳朗朝着程云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道:“不行!今儿就扎左手,右手让小月给你敷敷,怎么说也得再扎一个星期呢,你这手以后还要不要了。”

“老大,我真没事儿了,您看这都几点了,还不让我起床,以后我出院了怎么适应上班的生活啊?”

“什么没事儿了!开颅手术那是小手术吗?不听话。”靳朗埋怨道,“你安心休息了这几天,公司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不养好了,回头又晕倒,我可就不管你了!”

“那、那、那我好好养……”

靳朗走后,程云慢慢地起来,洗漱之后就在走廊里转悠。护士牛妍告诉他,阿羽今天倒班,要程云再等等。程云没办法,只好又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等着看股市报道。

三爷与宏宇来到了龙腾集团的内部监控室,这里是龙腾大楼内外所有摄像头监控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显山、不露水,适合讨论一些不便公开的话题。监控室的里面还有一间屋子,三爷与宏宇走进里屋,打开电脑,二人坐了下来,等待着开盘。

证监局某办公室——

“齐主任,您看!”

齐鹏从座位上一下子跳起来,三两步跨到小赵的身边,盯着电脑屏幕。“百纳川集团,十月二十六日投入资金三亿元……十月二十七日,上涨百分之六……十月二十八日涨停、二十九日涨停……”齐鹏小声念着,他盯着屏幕问道,“今天几号?”

“十月三十号。怎么,百纳川的股票有问题?”小赵问道。

齐鹏按着小赵的肩膀说:“信不信,这里边有道儿!”

小赵皱起眉,挠挠头说:“有道?什么道?”

“不信啊,你看看他的资金来源,肯定查不到!”

“那……齐主任的意思是,这里面,有黑庄?”

齐鹏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小赵啊,野主任出差,明儿才回来,这事儿得等野主任回来定夺,是上报呢,还是咱们自己查,这得等野主任表明态度,咱们才好办事。你今天就盯着这只股票,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另外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资金来源查清楚,看看还会不会有其它的资金注入,到时候咱们就好做了。”

“好的,我再查查看。”小赵熟练地操作着电脑,仔细地寻找新的线索。

百纳川配楼里——

胡世海亲自来到操盘室,贾清军带着他的另外两个助手操作着电脑。

贾清军说:“胡总,依现在的情况看,开盘的时候能跌百分之二左右。”

胡世海点燃一根香烟,道:“行,你把握住它,跌倒百分之四就立刻涨起来,邱总交待了再投两个亿,涨到涨停板应该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胡总,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龙腾集团监控室——

“三爷您看,跌了百分之二!”宏宇道,“这程云还真行!都让他猜到了!”

三爷没说话,他一直在盯着屏幕,想着下一步百纳川究竟会做什么。

百纳川这次的动机实在是蹊跷,帮里有人说,也许是邱行健不想做了,公司临解散前再做一笔;也有人说是邱行健手头紧张,发不起高额工资,坐黑庄养活手下的人;还有人说,也许是邱行健故弄玄虚、掩人耳目而设下的套子……而三爷觉得,若真是邱行健设下的套子,那这个套子迟早是要把百纳川和邱行健都套进去的。

“宏宇,你看一下龙腾和龙达的股票。”三爷吩咐道。

宏宇轻点鼠标,龙腾的股票情况便映入眼帘。

“涨了百分之一!三爷!”宏宇有些惊喜,而三爷却“哼”了一声,道:“昨天跌了那么多,今儿涨个百分之一你就乐成这样了,禁不住几个跌停板就跌破发行价了,看你那个时候还能不能乐出来!”

“三爷,我的意思是说,今天没跌,总归是好事儿吧。”宏宇怯怯地说。

“好事儿?这可不见得。他既是有黑庄,还能让他自己一直跌下去不成?用不了多久就涨上去了!这一点,程云比你强,你还别不服他。”

“三爷又说我了呢,我哪有不服气……”宏宇抱怨道。

三爷笑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服与不服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的脸上都挂着呢,还不承认。”

宏宇撇撇嘴,点击了龙达集团的股票,情形也比前一天稍好些,不涨也不跌。

“三爷。”宏宇叫道,“百纳川倒底是什么目的啊,这个时候坐黑庄,这也太过显眼了吧!”

三爷说:“百纳川可不是一般的小公司,邱行健这个人以前也很仗义。可是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的兄弟虽然也有一些是卖命的,但都是为了他的钱。他出的价钱是别人的三倍多,所以有一些人没钱花了,就到他那儿去,挣了些钱就再撤出来,再没了钱就再去,都不长久。他身边有几个待得时间长的,但都是老人儿,都是最初跟他的人,还念着当年的一份旧情,胡世海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些年,邱行健发展的大了,路子也都铺好了,现在是什么都敢做。我一直在怀疑他黄、毒都做,还做走私,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三爷无奈地笑笑,继续说,“说起来,也真是有意思,咱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来抓这个邱行健,可是不扳倒他又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龙腾、龙达、龙飞,上上下下上千口人没饭吃了。”

宏宇闷闷地说了句:“那他招谁不行,非得招惹咱们?”

“市场就是这样,这就是竞争,竞争是无处不在的。你看看,就拿这股票来说,不管邱行健的动机是什么,也许他仅仅是想玩玩而已,但就这简单的‘玩玩’,就把龙腾和龙达的股票整下去了。邱行健是个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以后还有什么动静儿,谁能知道?他这样猖狂,必是在证监局有张牌。”

宏宇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又将鼠标点到百纳川,他惊叹道:“三爷,跌到百分之四了!”

“看到了!别大惊小怪的,安安静静地再盯一会儿,时间还早。”

医院——

程云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电视里,评论员仍然不耐烦地说着“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这样的话。主持人仍与评论员一唱一和,什么“跌是正常的”啊,“以后还会涨”啊,说完好的又开始说不好的,总之含糊其词、模棱两可、时好时坏,让听众把握不住他们想说什么。

“还真是聪明人啊!”程云心里想,“现在的股民,哪怕是再盲目地炒股,也都多多少少的有些股票常识,‘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这类的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一会儿说好,一会儿说不好,这摆明了就是让股民们自己做选择嘛!到头来,还不是被这股票的假象所迷惑?”想到这儿,他“哼”地冷笑一声道:“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啊?”程云只觉得耳朵一痒,扭头一看,竟是阿羽。

“坐这儿时间不短了啊,该换地方了!”阿羽说,“每天看电视就这么点儿时间,超了可不行。”

程云拍了拍膝盖,站起来道:“行!这就走。不过……能不能把手机给我啊?”

“唉……过来吧!”阿羽边走边说,“我刚来,就听见小妍跟我说,你一大早的就跑去要手机,见我不在,还想赖在那儿不肯走,有没有这事儿?”

“怎、怎么是赖在那儿不肯走啊,我、我冤!”程云跟着阿羽来到了护士值班室,阿羽转动钥匙的时候程云说道,“我就是想多问一句,看你什么时候能来,我哪有赖在那儿不肯走呢。”

“好了,我就说那么一句,你看你冤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心眼怎么那么小……”

程云无奈地摇摇头,跟着阿羽进了值班室。“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大姐,我错了,我不该心眼小,不该赖着不走,你、你把手机给我吧……”

阿羽“扑哧”笑出声来,说:“跟你开个玩笑,手机还你,还有电池、充电器,一样儿都不少,靳总特别交待的,叫我今天早点来,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着急,这不看不要紧,你还真急了!哈哈,你急什么呀?要了手机跟谁联系呢?透露透露,让我也听听?”

程云有些站不住了,他接过装着手机的盒子,脚下挪着步子,不住地向外挪着步说:“我、我要手机是有事儿,才不是为了跟谁联系呢!”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阿羽见了,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百纳川配楼——

“胡总,今天要拉高多少?”贾清军道。

胡世海有些犹豫,他说:“涨到百分之六七就可以了,不过……邱总的意思是涨停。”

“那……”贾清军看着胡世海,没再往下说。

胡世海犹豫了很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毙于邱行健枪下的那一瞬间。他开始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胡总,胡总?您没事儿吧?!”贾清军叫道。

“没事儿、没事儿啊……那就按邱总的意思吧!”胡世海说完就站起来,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时不时地摸一摸手机,想把它拿出来,可手伸进去又停住了。如此反复了两三次,他终于忍不住了,就对贾清军说道:

“这样吧,你们在这儿做着,我去‘咸安居’买点儿饭回来,中午一块儿吃怎么样?”

“真的啊?胡总,那太好了!”

胡世海走出配楼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冷汗了,他坐进车里,颤抖着将钥匙插入方向盘下的钥匙孔,踩下离合,发动起车子,仍是没能平静下来。他打开CD机,鲍比达的钢琴曲轻扬地传出来,他这才渐渐静下了心。他将手机掏出,拨出了号码,之后,将CD机的音量关小,等待着对方接电话。

“是表哥啊!你吃饭了吗?”手机里传来一句问候。

胡世海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屏住了呼吸,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寿涛,快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晚上送你出去!”

胡世海挂掉了电话,他趴在方向盘上,一时间感觉骨头都被抽走了。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领,顺着脖颈滑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百纳川那十几层高的大楼,瘫坐在驾驶坐上……

小聚

这天下午,宏宇随同三爷一起来到了林锦明开的茶楼。宏宇将三爷送至茶楼三楼的一个小包间,等待着林锦明的到来。

五分钟后,林锦明提着一个大纸袋进来。宏宇见状,知趣地接过来,放在一边,之后就准备离开。

“宏宇!”林锦明叫道,“等一下!”

“林总,什么事?”宏宇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林锦明笑着掏出一张卡,说:“来,宏宇,这是茶楼的VIP卡,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留着用吧。”

“林总,这……这……我怎么好意思……”宏宇没有伸手接。

“拿着吧!这些年你跟着三爷没少出力,就是一张VIP卡,怎么就接不得了?快拿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林锦明转过来对三爷说,“就是一张卡,还不让孩子接了?”

三爷忙笑道:“我哪有不让他接啊!宏宇,快拿着吧,这又不是在公司,论年龄,林总还算是你叔叔呢,你就安心地接了吧!”

宏宇接过了VIP卡,谢过了林锦明就欲退去。林锦明又开口道,“这算是一张免费卡吧,以后,你拿着这张卡,到这里来的所有费用都记到卡上,你一分钱都不用拿。叔在英国开了分馆,以后到了英国,这卡也能用。还有,叔名下的所有酒店、娱乐城,你都可以拿这张卡去消费,都是全免费的。要是不小心丢了,就告诉叔一声,叔给你挂失,以后你拿身份证就可以了……”

宏宇听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本以为这只是一间茶楼的优惠卡,谁知竟有如此大的优惠!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林叔,这、这卡我不能要。”

“老三!”三爷在一旁说道,“宏宇还是个孩子,你得让他明白要想吃要想喝就得靠自己的努力来赚,你这么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大一张卡,是想让他以后就此堕落下去不成?”

“二哥,没那么严重,我相信宏宇是好孩子。”林锦明对宏宇说,“去吧,到楼下去,想吃什么点什么,试试这卡好用不!”

“你啊,糊涂!”三爷见宏宇离去,就开始对着林锦明抱怨,“有多少人见了钱就堕落的,你还不清楚?还给他这么大一笔,唉……”

“二哥,宏宇挺好的,我相信他不会的。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跟了你将近十年,也吃了不少苦头,就一张卡而已,你看大即大,看小即小,你还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宏宇要连这点诱惑都抵制不住,那你就是选错人了!”

“我是信得过宏宇,可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好了,二哥,咱们不说这个了,我有别的事想跟你谈。”林锦明站起来,拿过宏宇放下的纸袋,将纸袋横向放倒,依次拿出三个纸盒,递给三爷说:“二哥,这是几款新出的手机,前天刚到的,你给孩子们换了吧。它带有定位系统,已经与网络联系上了。”

林锦明说着,又将手伸进纸袋里,拿出两个纸盒说:“这是两个车载定位仪,跟手机一样,已经连上网络了。你拿回去,让阿振和阿朗装到车上,试试看好用不好用,据说这个能精确到米呢,你让他们开车出去跑一圈儿,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找到。”

三爷疑惑地看着林锦明,说:“怎么了老弟?这是要干什么啊?他们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担心他们跑丢了不成?”

“二哥,我常年不在孩子们身边,就是一部手机而已,还不让我送啊?不过,跟踪设备的软件还在龙达,一会儿我让小兰给你送龙腾去。”

“别让小兰送了。”三爷道,“说完了事儿,我让罗非去拉过来。小兰一个女孩子,还是让她做些轻巧的事吧。”

“也行!”林锦明说完,两手十指相对,之后又插在一起,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小茶碗,叹了口气。

“三弟,有……难言之隐?”三爷试探道,“今天你一进门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难道是弟妹出什么事儿了?”

林锦明深深叹道:“唉……”他摇了摇头说,“南安普顿的货让他们扣了,说是来源有问题,宁雪霖又回了国,小兰也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我担心她对付不了,决定回去看一看。”

三爷安慰道:“通过电话了吗?弟妹这几年,身体还好吧?你别干着急,回去看看也好,把那边的事儿处理完了,就带着弟妹回来吧,这儿才是家啊!”

“二哥不用担心,她身体好,没问题。只是……女人嘛,感情丰富,这么些年没见着孩子,总是想孩子想得睡不着觉。你给寄的那些录像和照片,她睡不着,就反复地看,看了就哭,哭了就更睡不着了……我就得起来安慰她……”林锦明摇摇头,笑道,“可是越安慰她,她就越哭得厉害……”

三爷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将茶碗端起,递到林锦明面前说:“喝点儿,凉了就不好喝了。把那事儿办完了,就带弟妹回来吧,让她见见孩子,弟妹比你更不容易啊!你想想看,小月刚出生,就把孩子从她身边硬生生地抱走了,她都没看几眼,这一晃又十几年,能不想吗?”

“说是这么说,可我不能一冲动再害了孩子们呐!苦也就苦她一个吧,别让孩子们担心……”

“她苦,你不苦?你敢说你舍得孩子?哪个父母能舍下自己孩子的,你不苦才怪!”三爷说完,将茶一饮而尽,没有再续。

林锦明站起来,将茶壶里的水倒在三爷的茶碗里,又将茶碗敬到三爷面前说:“二哥又生气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哥。三弟承认,确实心里苦,可是自己苦了就不想再让孩子们苦了。二哥看在三弟的这份心上,就把这茶喝了吧。”

三爷瞪了林锦明一眼,接过茶碗。“你啊,一辈子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是你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上司,再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把他们当做小孩儿似的,你能护他们一时,还能护他们一世?该他们面对的,你也挡不住啊!”

林锦明嘿嘿笑道:“二哥就是嘴上硬、心里软,你不也是护着他们吗?”

三爷“哼”了一声,就只喝茶不说话了。他将这一小碗茶饮尽了才道:“机票订好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

“这么急?”三爷说,“这也太急了吧!”

林锦明低着头,看着茶碗里的茶水。茶水尤静,心却很乱。“得到消息以后,我在这儿呆着也不安心,还是早去早回吧。小兰……我就不带走了,你安排她进龙飞吧,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事儿,她以后能帮着点儿阿朗;龙达,我也都清了,剩下个空壳……要是还有‘以后’,就重新开张,要是没有‘以后’……就麻烦二哥,把它卖了吧,留着给自己安置些养老的东西,算是三弟对您这十几年的报答;还有上个星期给阿朗的那笔钱,也让他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就算以后出了事,即便是公司没了,也还有这笔钱在,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后半生吃太多苦……”林锦明头也不抬,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

三爷有些发火:“怎么着老弟,你这是要安排后事啊?不就一批货吗?至于这么严重?!”见林锦明不说话,他更生气了,“这十几年的沟沟壑壑都挺过来了,眼前就这么的一道小门槛就挺不过去了?你在南安普顿待了那么久,就没有一点社会关系?荒唐!”

三爷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将一个小茶碗震落在了地上。他站起来,在屋里踱步,尽力将心中的火气平下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孩子就在跟前却不能认的那种滋味我能理解,可我也跟你说过,你就是认了,也没有大碍嘛!认了以后,一家人同舟共济,有困难一起挺,有危险一起担,虽然孩子们会吃些苦,但最起码那是个完整的家啊!可是你呢,老婆整天哭,孩子一天到晚地抬不起头来,总觉得是自己爹妈不要他了,你心里也不好受,这何必呢?以前分开,那是特殊情况,可是这两年情况好转了啊,可以认的时候你又犹豫什么呢?现在倒好,跑到我跟前交待起后事来了!就你做的这件事,大哥要是还在世,今儿非抽你不可!”

林锦明站起来,走到三爷跟前,屈膝跪地道:“二哥,这几十年来,你我虽是把兄弟,但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与大哥对我无异,兄弟我记着了。这些年,阿朗还算懂事,以后就让他给你养老吧,也算是我们林家欠你的,以后……”

“啪!”三爷用尽力气,抬手一掌抽在了林锦明的脸上,左边脸颊由白变红,之后,五道指印明显地浮现在了脸上。三爷眯着眼睛,瞪了林锦明半分钟,之后才道:“你尽管放心地去死好了,孩子我养着,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们你是他们的爸爸!”三爷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林锦明摇摇头,闭上了眼,跪坐在小腿上,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冰释

三爷憋着一肚子的闷气离开茶楼,林锦明准备的带有GPS装置的手机和车载定位仪他一个也没带回来。他阴沉着脸,带了宏宇离开,上车之后只冷冷地说了句“回家”,就一路上都再也没有言语。宏宇也不敢多问,就开了车回去。

三爷一到家,就直接去了书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关就是两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想些什么。到了吃饭的时候,宏宇也不敢去叫,只是在客厅里犹豫来犹豫去,拿不定主意。

嘉振自早上挨了打,一天都觉得不顺,看谁都不顺眼。上午呆在办公室里一直都没有出去。桌上的文件夹也乱七八糟的摆着,一点也不像他平日的作风。吃过午饭后,他打开电脑,本想再写份检查,可是又心烦写不下去。他打电话给靳朗,靳朗那时正在忙,就没顾上跟他细说。嘉振自己理着思路,无论是宏宇的还是靳朗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就算是总结得再好,也还是过不了三爷那一关。想到这儿,他把桌上整理了一下,接了杯水放在电脑旁,开始打字。

“不对,不对,你的手没举平,胳膊得伸直,得这样……”

靳朗特意比平时早回家,在家里后院的小花园内,正手把手地教秦月握枪。

“举平了,然后呢?”秦月问。

“然后就瞄准开枪了呗!”靳朗一边说,一边给秦月做解释,“你用这里瞄准那里,食指往回一勾,就行了。”

“那我试试。”

“好。”

秦月按照靳朗说的,将食指向回一勾,枪却没响。

“哥,它怎么不响啊?”

“我没装子弹啊!”

“没装子弹我打什么啊,那哪能看得出来我打得准不准……”

“我要是装了子弹,你‘砰’地一声打出去,你哥我一会儿就被警察叔叔逮进去了,以后谁还教你打枪啊!”

“不是有消音器吗?怎么不装上?”

“你学个枪还要装个消音器,这账怎么算啊?等你练好基本功了,我就带你到野外去,那儿没人,你随便打,到时候就怕你打不上靶!”

“哥……你又小看我……”秦月哭丧着脸,自己拿枪瞄准前面的固定物,做出要扣扳机的样子。

“你看看,你看看,刚说过的手要举平,还举不平,把胳膊伸直了!”靳朗伸手拍了秦月一下,“啪”地一声,秦月右臂上挨了一下。

秦月撅撅嘴,眼睛看着地面。

靳朗无奈,连忙哄道:“好了,又没使劲打你,还好三爷不在。你继续玩儿吧。”

“没有子弹,没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就不练了?我那会儿举空枪都举了一个月呢,三爷整天在我胳膊上绑东西,就一直这么拿着枪举着。我一开始也是举不平,胳膊老是弯,三爷就拿个小棍儿在旁边站着,弯一次就敲一下,可疼了呢……”

“啊?哥,那你挨了多少打啊?”

“那哪能数得清!”

嘉振打完报告,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进门看到宏宇在客厅转来转去,就问道:“我爸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宏宇忙说:“早回来了,下午去见了林总,从茶楼里出来就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回来就一直在书房里不出来,我正犹豫要不要叫他吃饭,你看……”

嘉振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对宏宇说:“要是以前,我早就进去把他拽出来了,到吃饭的时候当然要吃饭。可是现在我不敢,还是你去吧,把他叫出来吃饭。”

“呃……”宏宇半晌没动,“我要是敢去,早就去了,还用在这儿转悠?”

嘉振走到沙发上坐下道:“那就都别去了,他饿了就自己出来吃,咱都别管他。阿朗说的对,他就是个大灰狼!那么凶……”

宏宇也坐了下来:“呵呵,快别这么说了,真要让他听到了,你又得挨顿揍。”

三爷在书房的椅子上半躺着,林锦明的话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痛。那句“算是我们林家欠你的”,一直在他脑中回响着。三弟啊,我养了阿朗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你这一句“算是我们林家欠你的”吗?你太让我伤心了……

正在难过之时,手机响起。他本不想接,可是看到了来电显示,是小兰打来的。

“二伯,我是小兰。”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静。

三爷知道,小兰这时候打电话来,无非是为了林锦明的事。于是他说:“要是为你爸的事,就不要说了。”

“二伯,我想跟你当面谈谈,可以吗?”

三爷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想来就来吧,我在家等你。”

小兰是在龙达打的电话,放下电话后,她把那套跟踪软件搬进了车里,之后就来到了三爷家。她让宏宇把带有GPS装置的手机、车载定位仪和跟踪软件都卸了下来。嘉振跟她打招呼,她也没顾上多说什么,只问了句“二伯在哪?”嘉振指了指楼上的书房,小兰就快步走上楼去。

“二伯,我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跟你说。”小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三爷对面,她说:“我爸下午去茶馆,带走了我准备好的手机和定位仪,可是后来他又原封不动地提回来了,我见他脸上有指印,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二伯,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那一巴掌是你打的。”

三爷苦笑道:“怎么,林家的人来兴师问罪来了?”

“二伯,我不知道我爸哪里做错了,因为他回来以后一直没跟我说话,我问了,他也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你们之间有误会。他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

小兰看着三爷说出了那些话,三爷看出了她眼睛里的真诚,他依稀能看到一丝晶莹在闪动。

她继续道:“我不希望我爸带着遗憾走,所以我必须要把事情告诉你……”小兰说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三爷站起来,从另一张桌上拿了抽纸,递给小兰说:“孩子,别哭,有话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二伯,可不许隐瞒。”

小兰点点头,哭着说:“二伯,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英国那边出事了……南安普顿的货让人查封,利物浦的分公司被人安装了定时炸弹,会计卷着钱跑了,流水线上的工人罢工……那边的黑道出了五百万英镑买我爸项上的人头,他此次去,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我妈打电话说,已经有人去家里找过他了……他们带着枪,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扫碎了……还好当时我妈不在家,要不然……”小兰失声痛哭,一边流泪一边说,“我妈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说不管结局如何,死也要和我妈死在一起……他准备了这些带有GPS定位的东西,就是怕阿朗他们遭到不测,万一他们真被人盯上,他希望二伯能利用那套设备找到他们、救出他们……可是,二伯……你为什么不收呢,你不仅不收,你还打他……我爸他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你让他怎么安心回英国去啊!呜呜呜……我不想让他去,我想拦着他,可是我拦不住啊……我爸养我这么些年,他虽然是我的叔叔,但对我就像是对自己的亲骨肉一样,我不想眼看着他去送死……二伯,你帮帮我爸吧,他这一走,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

三爷的心就像被钝刀子来回割一样,原来三弟的话另有隐情。他刚一来到小兰身边,小兰就将头扎进他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像个孩子似的,眼泪沾湿了他的毛衫。他将小兰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头说:“别哭了,孩子,是你二伯不对,你带二伯回家去,让二伯跟你爸好好聊聊,算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好吗?”

小兰点点头,又有几滴眼泪滴落。

“宏宇!”三爷快步走下楼,一边走一边叫着,话喊出来才看见嘉振坐在沙发上。“嘉振回来了?”

嘉振本不想理他,可是念他的心情不好,就点头应了一声:“嗯,我回来了。”

“你去拿个冷敷袋过来,快点。宏宇把车钥匙给我。”

“三爷,我送你去吧!”宏宇一边拿钥匙一边说。

“不用,你在家吧,好好教教他。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嘉振拿了冷敷袋来交给了小兰,他歪着头去看了小兰一眼,小声说:“怎么了兰姐?大灰狼欺负你了?”

三爷听到了这话,也懒得跟他计较,穿好外套就走了出去。

小兰用手拨了一下嘉振,说道:“小破孩子,好好学习去,别挡道!”说完就出去了。

三爷与小兰各驾一辆车,两人心情都很沉重。林锦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事情,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就是煎熬,从现在起一直到飞机起飞前,每一分钟都会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血印。此时,他的心沉重极了,胸口阵阵憋闷,嗓子里已有丝丝甜意,一股气血直往上顶,想喷泄出来,可又似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一团气纠结在胸口处,上,上不得;下,下不去,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气。

“我都知道了。”三爷轻轻地走进来,以至于林锦明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小兰都告诉我了,是二哥的不对,不该打了你。”

林锦明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犹如烧着两团火。他本想站起来,却被三爷按了下去。小兰回了自己的房里,关上房门,厅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三爷拿出冷敷袋,将它按在了林锦明的左脸颊上,林锦明被激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了这股凉意。“还疼吗?”三爷轻声问道,“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二哥,你说这干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林锦明打断了三爷的话,叹了口气,“唉……这都是命啊……”

“别这么悲观,事情还没有到那种不可挽回的余地。你回去查一下,把宁雪霖也带回去吧,多一个人好办事,她不是也在英国待了两三年的吗,她也有她的社会关系。还有那边的海关,你不也有关系吗?请他们帮帮忙,把货提走。炸弹不是也拆了?拆了就没事了,工人罢工也没什么,把钱发给他们不就完了吗,明天我叫宏宇给你拨些款,大不了咱的股票不做了,要那么些钱干什么,把这边的公司卖了,咱们带着孩子们过安静日子去……”

“二哥……那股票是你的心血,哪能说不做就不做啊,既然入了这道,哪是那么容易挣脱的,邱行健那边不是已经有动静了么?你也不用劝我了,一切都看命了……五百万英镑,不是小数目啊,英国的杀手……”说道这儿,林锦明摇了摇头,“万一我……我放心不下孩子们……二哥,孩子们就都托付给你了,以后你多受累了……”

“你看看你,下午刚打过你,现在又开始了不是?”三爷拍拍林锦明的手背说,“我早说过,我们兄弟早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蹦一起蹦,要死一起死,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什么你们林家欠我的,我养了阿朗十几年,就是为了听你这么一句么?!……你不用担心我,一直以来,我都没跟你说过,邱行健是很刁毒,但他奈何不了我,我手里还攥着一张大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动它,现在邱行健蹦跶出来了,也是请那张牌出面的时候了。”

“二哥,我明白了,你也不用把话说透,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这样我就没有牵挂了,就放得下心了……”

“好兄弟,安心去处理那边的事,哥还等着你带着弟妹回家团圆呢,你看看,孩子们也长大了,以后你会省下不少心。多往好处想想,现在是苦了点儿,但终究都会过去的。”

三爷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他这弟弟。说起来,其它的事都不能算大事,他相信这弟弟的能力,但那些都是只不过费些力气就可以压下去的事情。可是唯独黑道悬赏五百万英镑要他项上人头的这件事,又怎能不让他们害怕!正是因为怕,小兰才哭着要自己去拦住他。

然而,只有这对兄弟知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林锦明不可能把妻子一个人丢在英国去承担这一切。他们还知道,那两个从小就没了亲生父母照顾的孩子,十多年来,一直等待着与他们的父母团聚。

“明天叫阿朗带着小月去机场送送你吧,到那边多想着点他们,一定要带着弟妹一起回国,别让孩子们等太久了……”

心花

三爷在回家的路上就拨通了靳朗的手机,当时靳朗正在厨房做饭,而秦月此时正在一旁练习举枪。

“阿朗,明天下午你三叔要回英国去,你带着小月去送送吧。他这一去可能要一年半载的,明天公司的事能放就放,早点走,去陪你三叔聊聊吧。”

“干爹,三叔怎么走地这么急?有什么事吗?”秦月凑了过来,她想听,但靳朗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还要多,她凑不上去。靳朗使了个眼神,让秦月继续去练习。

“明天去了你自己问吧,我还听说你种了蒜苗,正好一并搬过去给你三叔尝尝。”

“呵呵,蒜苗是没长成,长成蒜黄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干爹放心吧!”

靳朗挂断电话,关小了火,对秦月说:“三叔明天要回英国,你早点起来,我们去三叔家,怎么样?”

“好啊,我还挺想他呢!三叔明天就走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准儿,一年半载吧!小月,一会儿吃完饭,哥跟你商量件事儿啊!”

“哥,你现在说吧,反正现在我也是闲着。”秦月把胳膊放下来,将枪揣在了上衣兜里,背着手看着火上的炒菜锅道,“就现在说吧!”

“嘿,你倒是自觉啊,就练这么一会儿?”

“你不是要跟我商量事儿么,我当然得专心听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现在商量了?”靳朗一时没注意,就被秦月给绕进去了。“行行行,我现在说,那你吃过饭以后可要好好练啊!”

“好,说吧!”

“哥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把三爷认作干爹吧,好不好?你看,你认了他做干爹,以后他对哥好,也会对你好的……”

“好啊!”

秦月如此干脆的回答,让靳朗一愣,一时净忘了翻炒锅里的菜。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开口跟秦月提,一是他觉得秦月有时会耍小性子,她未必受的了三爷的约束;二是秦月固执的性格,也未必愿意认三爷做干爹。但经过他分析以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认了的好,这样利大于弊。他用了好几天,想出了很多条理由,就是想在秦月拒绝的时候能提出来,好让妹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秦月如此干脆的回答,倒让靳朗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

“你……当真?不用再……考虑考虑了?”靳朗问道。

秦月接过了靳朗手中的铲子,继续翻炒着,她说:“哥,你还说我不专心,你看这菜,再不翻就要糊了。在这种事上,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当然是当真的啊,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你不说,我怎么开口,我又不知道你的意思……”

“嘿嘿,有意思,你行啊,还知道问问我的意思,行,没白疼你这妹妹!”

晚饭过后,靳朗将一个半斤重的沙袋绑在了秦月的右臂上,对她说:“咱就慢慢来,半斤半斤地加,这会儿别嫌轻,一会儿也别嫌沉,就这么举着,你要是能坚持举十五分钟,明天我给你做一天的饭,你看怎么样?”

“真的啊?我要是举十五分钟,明天我吃什么你做什么?”

“那当然!”靳朗绑好了沙袋,将手指弯曲着刮了一下秦月的鼻梁。

“好,那我就挺着,顺便想想明天吃什么!”

“不过我可有个要求,你的胳膊要是弯了,我可要敲的啊!”

“啊?”秦月立时来了精神,挺直了胳膊。靳朗笑了笑,去厨房刷碗了。

“又吓唬我……”秦月心里想着,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下。

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传来,秦月的手机响了。她听着厨房的水管还在流着水,知道靳朗还没有忙完,就蹭了两步,来到了茶几边,伸出左手将手机拿了过来,又蹭了两步,站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秦月用左手的大拇指按下接收键,“一条短信:程云”。秦月笑了笑,按下确认键。“小月,吃饭了吗?今天怎么没有来?”

秦月用极不熟练的左手按着手机键盘,“吃过了,我哥说,下午要教我打枪,所以回来地早,就没去你那边儿。”

秦月编辑好以后,确认没有丢字、错字以后才按下了发送键。刚准备将手机揣在衣兜里,靳朗就问道:“干嘛呢?偷懒是不?”

这声音让秦月吓了一跳,她慌忙把手机塞进了衣兜。靳朗走过来说:“瞧你那胳膊,都弯成麻花了,还不快伸直?!”

虽说在哥哥面前可以死皮赖脸,但靳朗的突然出现还是让秦月吃了一惊,她急忙伸直了胳膊,嘴里嘟囔着:“哥,你别生气啊,我这就伸直……”

“刚才的不算,重头来!”靳朗也拿出手机说,“我定个闹钟,定到十五分钟以后,什么时候响了什么时候停,我也不用看表了,就盯着你那胳膊,弯一下就敲一下,看你还敢不敢分心!”

“哥,我不敢了……”秦月刚说完,衣兜里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她想用左手去按拒绝键,企图终止这叫声,但靳朗已经听到了。

“我说呢,刚才弯着胳膊就是因为发短信呢吧!手机交出来,省得放你那儿你分心。”

秦月当然不愿意交出手机了,她左手按着衣兜,迟迟不肯掏出来。

靳朗看懂了她的心思,道:“拿出来,我又不看你的短信,我给你关机,练完了你自己再开。枪这种东西你不能分心的,你嘉振哥因为这个都挨了三爷的打了,打地可狠呢,以后你认了三爷做干爹,就你这态度怎么行?快,把手机关掉,给我。”

秦月掏出手机,按下关机键,交给了靳朗。

秦月撑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觉得手臂发酸,为了不让哥哥小看她,为了少听几句哥哥的唠叨,她咬着牙坚持着。刚过十分钟的时候,她的手臂就开始有些发颤了,胳膊酸得连带着脖子也酸痛了起来。她轻轻动了一下脖子,酸痛刚刚有所缓解,就立刻又酸痛了起来。又过了两三分钟,连扣着扳机的手指头也没了知觉,仿佛已经不知道怎么去伸展这根手指了。

靳朗的手机闹钟响了,他按下取消键的同时,将秦月的手机递了回来。“坚持地不错啊,值得表扬!明天做你爱吃的给你吃!”

秦月接过手机,她先将手机重新放回衣兜,之后用左手托着右臂,慢慢地放了下来,用左手拿走了僵在右手中的枪,递给了靳朗,在他面前甩了甩胳膊,问道:“哥,明天还这么练?已经酸了,明天肯定疼!”

“疼就对了,练得多了就好了,今天就到这儿结束吧,洗洗早点睡,明天一早还去三叔家呢!”

“好,我去打洗脚水。”秦月又甩了甩胳膊,就欲离开。

“不用了,今天我去给你打,你好好歇歇,嗯?”

洗漱完毕,秦月躺在床上,翻看着程云刚刚发来的短信,有两条未读。第一条是:“哦?学枪了?收获如何?”第二条是:“怎么突然不回了?在刷碗?”

秦月觉得很有意思,连忙编辑到:“刚才在练习举枪,手机被我哥没收了。至于收获嘛,胳膊上绑了半斤的沙袋,我哥要求举十五分钟,但是中途给你发短信,被他看到了,之前的就都不算了,重头来,一共举了二十多分钟,现在胳膊酸,抬不起来了。”

很快,程云又发来了短信:“我刚才还担心呢,还好你没事。胳膊酸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会好,明天你来吗?”

秦月笑着回到:“明天说不定,也许去不了,我哥带我去见三叔,可能不去公司了。”……

程云和秦月就这样你一条我一条的发着,两人互发了十多条才互道“晚安”。靳朗洗漱完毕后并没有直接上床休息,而是来到了阳台,来看他种的蒜黄。

三个花盆都用大纸箱围着,上面盖着报纸,报纸是为了挡阳光用的。靳朗揭开报纸看了看,里面的蒜黄已经长了一尺多高了,满满的一盆蒜黄,虽没能像三叔期望的那样长成蒜苗,但明天它就能派上用场了。靳朗从三盆里挑选了长得最好的一盆,把它搬进了屋里,撤掉了周围的纸箱和上面的报纸,满意地点点头,之后才去休息。

程云把秦月发来的短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才罢手,这些天他实在是太闷了。尽管他现在的生活比之前的几天都丰富,但也许是之前太过于憋闷,现在的这份丰富竟没能起太大的作用。他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两手交叉伸于脑后,笑着想着心事,渐渐地睡着了。

潜逃

胡世海在公司待到天黑,他掐断了手里的香烟,穿上大衣,拿了车钥匙,关门离去。在去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他给寿涛发了短信:“准备吧。”

车子发动了,他转动着方向盘,车头的灯光扫过了周围仅有的两辆车,之后踩下油门,冲出了停车场。

“邱总。”胡世海冲出停车场的同时,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一个男人按下了邱行健的号码,说道,“他走了。”

邱行健冷笑一声道:“跟上他,看看他去哪,随时给我汇报。”

“是。”那男人从后面走出来,坐在了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开了出去。

胡世海车行一路全是红灯,他的心里非常急躁,飞机是晚上十点的,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再这么一路停下去还不知能不能赶上。他停在一辆车的后面,拿起手机,拨通了寿涛的电话:“你准备下楼吧,时间不多了。”

十分钟后,胡世海的车出现在寿涛所住的小区里,寿涛在单元楼门口等待。他手里只提了一个旅行包,见胡世海的车开过来,就快步走了过去。

“表哥,我没拿那么多东西。”寿涛一坐上车就说。

“好的,你听好,我先在你的账户里打了三十万,以后再陆续给你打钱。你到了以后先安置一下,然后再接你妈过去。到了以后就换个名字吧,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做事要过脑子,别像现在这么冲动,不然哥离你那么远,也帮不了你啊。”

“知道了,哥你放心吧。”

在距离胡世海的车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辆黑色桑塔纳尾随了一路。这便是在百纳川地下停车场的那辆。车里的司机又拨通了邱行健的电话:

“邱总,我是雷子。他接了寿涛,现在往城北走,我估计着是去机场了。”

“继续跟着。”

“是!”

胡世海把手机递给了寿涛,说:“好几天没给你妈打电话了吧!用我的电话,给你妈打一个,好好说说话,别让你妈又哭。”

“哎,好。”寿涛接过了胡世海的手机。

“表哥,怎么没人接啊?”

“不应该啊!睡了?可能没听见吧,你再打一遍。”

寿涛按下了重拨,依旧没人接听。

“怎么办啊表哥?”

胡世海也觉得不应该,虽然阿姨每天都会出去转转,却一般都是白天出去。但为了让寿涛宽心,他还是说了句:“别急,再等等,也许是出去了。”

车开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寿涛匆匆忙忙地下了车,胡世海说:“别着急,还来得及,先进去吧。”寿涛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胡世海向四周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可疑车辆跟踪后才跟着寿涛走了进去。

雷子在距离机场两公里外就已经停了下来,那时他已经确定了胡世海和寿涛就是去机场无疑,他把情况汇报给了邱行健,就在原地待命。

“你去吧。”邱行健打来电话说,“把车停远点,进去看看是几点的飞机就回来,不用等他了。”

雷子将车开到机场,最近的三个班次分别是九点半、十点、十点二十分起飞的。他看了看表,首先排除了九点半的那个班次。十点起飞的在二号候机厅,十点二十分起飞的在一号候机厅,他选择了先去二号候机厅看看。

雷子刚一走到二号候机厅的门前就看到了到处张望的胡世海,他立即躲在了门边,远远观望。胡世海眼神飘忽不定,坐立不安,这些都被雷子看在眼里,他猜想,此时的胡世海一定是心神不宁吧。他拨通了邱行健的电话,道:“老大,十点的飞机,飞往西双版纳的。”

“西双版纳?哼!还挺知道享受!”邱行健说道,“行了,你回来吧,其它的事你不用去管了。”

邱行健挂断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志强,有生意了。”

电话那头异常地嘈杂,这个叫志强的人大喊道:“都别吵了!”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对着电话里说:“老板,您吩咐!”

邱行健不紧不慢地说:“有个人,他背叛了我,想请你帮忙干掉他……”

“老板,是要招子(眼睛)还是金杠子(腿)您只管说……”

“我要他死。”邱行健轻言道,“他十点的飞机,往西双版纳去,你能赶得上吗?”

志强一听就来了精神,他问道:“放心吧老板,我从这儿过去最多一个小时,不过,那价格……”

“你出个价吧。”

“五万吧。”

“可以。”

“弟兄们,有钱啦!”志强挂断电话,拿起桌上刚开瓶的啤酒,一饮而尽。

机场候机室——

胡世海又拨了一遍电话,阿姨仍是没有接。寿涛焦急地看着胡世海说:“表哥,怎么办啊?”

胡世海帮寿涛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别急,一会儿我去看看,可能是电话坏了也说不定。”他停下来,又将寿涛细细打量了一下,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到那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安置好了就马上给我来电话,千万别忘了啊!”

“知道了表哥,你都说几十遍了,我记住了。”

送走了寿涛,胡世海急忙来到阿姨家。他一路上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来到阿姨家已是晚上十点半。他跑着上了楼,使劲敲了敲门,没有人开,情急之下使劲踹向门去。门被“嘭”地一声撞开,门框上的木屑哗哗啦啦地掉落下来。家里已被翻得一团乱,胡世海大声喊着“阿姨!阿姨!”,最后在卫生间里看到了被反拷在管道上已奄奄一息的阿姨。

阿姨家没有斧头,他就硬是用锤子将手铐从中间砸开。他将阿姨抱起来,抱到屋里,给阿姨盖上被子,使劲地搓着她的手,阿姨这才渐渐苏醒过来。

胡世海熬了姜汤,喂了阿姨喝下,又煲了粥喂了阿姨吃下。见阿姨一直不说话,情知是吓着了,自己也不好立时就问,便在一旁劝道:“阿姨,你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想办法把这铐子给您取下来,今晚我不走,就在这儿陪您,你别怕啊!”

“小海……”寿涛的妈妈轻轻叫道,“涛涛呢?”

听到阿姨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胡世海鼻子一酸,这才哽咽着问道:“阿姨,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天黑那会儿……来了几个警察……说是……涛涛杀了人,要把涛涛带走。我说……不可能,涛涛不会做那种傻事的,他们……他们就……就把我拷在了厕所里,把家里翻了一遍……就走了……”

“警察?涛涛杀人?”胡世海又问了一遍,阿姨不住地点头,他这才确定了刚才没有听错。

寿涛的妈妈哭着说:“小海啊,让涛涛……跑吧!阿姨本想让他去跟警察解释一下就好,可是……你看,他们连我都不放过,把我绑着……要不是你来,我就冻死在那了……你可千万别让小海回来啊……让他跑得远远的,回来……可就要没命了……”

胡世海的心脏猛然一跳,连身体都跟着直了起来,他脑子里嗡嗡地,似马达一样,他的手开始颤抖,白天的那种被抽掉骨头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他的眼前开始逐渐模糊、变黑,身体也开始逐渐向前倾倒。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切,他本以为安全的举措,此时却成了深不可测的地狱。

“阿姨,你先休息吧,涛涛没有杀人,那些警察肯定是搞错了,是我让他出去进货的,要好些天才能回来呢,您就放心吧……”

胡世海来到了阳台上,他点燃一支烟,眼框已经开始湿润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吧——胡世海心里想——他们都是邱行健的人吧,他果然还是因为搅拌机的事,他早料到我会把寿涛送走,所以早在我身边放了“粽子”吧。胡世海频繁地吸着香烟,封闭的阳台一时间烟雾缭绕。他看了看手机,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他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寿涛恐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寿涛下了飞机以后就打车去了宾馆,他登记后来到了一间单人房里。他将背包放在了床上,想去洗个澡,于是就去卫生间打开了热水。之后他打开了电视,拿起了电话,刚要拨号的时候,门被悄悄地打开,四个蒙面男子闯了进来……

半小时以后,当这四个男子换下装束、消失在这家宾馆的时候,在这间单人房里,电话垂了下来,电视也还开着,卫生间的浴盆里,洗澡水已经溢了出来,水哗哗地流了一地,就要漫进屋里。寿涛趴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已全被染红,血顺着床垫流在了地上,土黄色的地毯上已有了一片不小的血迹。他的头枕在右臂上,右手背上还在向下滴着鲜血。眼睛已经被挖走了,左腿膝盖以下不翼而飞,连那包行李也跟着主人的眼和腿消失地无影无踪……

送别

胡世海一直在阳台上抽烟,直到凌晨三点还没有接到寿涛打来的电话,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寿涛一定被邱行健派去的杀手杀害。他的周围落满了烟蒂,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一刻,有些阴霾,看不见月亮,看不见星星,黑乎乎的,就像是个无底的深渊。

寿涛是早上七点被发现的。前一夜,寿涛住进宾馆的时候打开了热水管,水一直流了五六个小时,早上六点多,楼下的一位房客打电话到前台,说是楼上的下水道在不断地渗水,自己住的那套房的卫生间也积了水。前台值班人员看了他的房间,确定是楼上的原因,就上楼去敲寿涛的房门,可是无人应答,无奈之下,只好又去前台拿来房卡开门。

由于天还早,服务员也只是想查看一下滴水的原因,因此就没有兴师动众。两位女服务员拿了房卡,又敲了敲门,确定无人应答后才插入房卡,将门打开。她们走进了屋里,看到了寿涛那缺掉一半的左腿,看到了他身下白色的床单上已凝固变黑的血迹,看到了右手手背上的血痕……其中一位服务员吓得尖叫起来,她拔腿就向外跑去,另一位直接吓得昏倒在地上,两个小时以后才渐渐苏醒过来,但却已经神志不清了。

警方是上午七点四十分到达的出事地点,初步将其定为“入室盗窃之后杀人潜逃”,警方的分析是——房客随身的行李不见了,身上的证件、通讯工具、钱等全都不翼而飞,而这位房客又不是通缉的对象,只要再调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那么简单。寿涛是用本人的身份证登记的,西双版纳的警方顺着这条线索联系了寿涛的户籍所在地,调出了他的社会关系,从而得知了这个在宾馆惨遭他人毒手的男子的真实身份。

由于这次的杀人手段极为凶残,警方决定成立专案组,由两市的警方共同联合组成,队长是西双版纳刑侦支队的队长卢青,他负责查出寿涛在宾馆遇害的真正原因,并缉拿真凶;彭俊辉为副队长,他负责调查寿涛在百纳川的工作情况以及在本市的社会关系。

“又是百纳川?”刑警队长彭俊辉在公安局长史福军的办公室里说道,“上次的那个搅拌机事件还没查出眉目呢,现在又出来一个‘无眼案’,怎么这些事儿都摊到那个公司身上了?”

“树大招风啊!”史福军站起来,把一张打印纸递给了彭俊辉,“看看吧,昨天一早收到的匿名信,举报百纳川的股票有黑庄。不过我可说清楚,现在这张纸上只有你、我两个人的指纹。”

彭俊辉粗略地扫了一眼,说:“局长,这是您写的?”

“我还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史福军笑道,“信不是我写的,你看看,这是打印出来的,然后通过EMS发过来的,但信封上并未署名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这说明这个寄件人根本没有通过邮局邮寄,而是直接将信送到了这里。这上面没有他的指纹,这说明这个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而且他具有反侦察思维。”

“那到收发室里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彭俊辉说完这话之后就恍然大悟,“不行,这人既然有如此本事,就一定不会是自己亲自送的信,他肯定是让别人代送的,得,还是别问了,问了也白问。”

史福军将彭俊辉手里的信件抽了回来,说:“问还是要问的,这是个程序,也许能问出线索来也说不定。不过这事就仅限于你、我两人知道,咱们现在证据不足,不宜打草惊蛇。这黑庄的事,现在不归咱们管,这是证监局的事,明天你带两个人先去百纳川查查那个搅拌机的事,把寿涛的人际关系搞搞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

靳朗与秦月一大早就来到了林锦明家,靳朗下车的时候将那盆蒜黄搬了进去。“三叔,你看看,长这么高了,今天中午拿它做汤喝,给您尝尝!”

林锦明点着头:“好小子,还真养出来了,味道一定很正宗!”

靳朗准备去厨房做饭,被林锦明拦住了:“还不到九点,你着什么急,坐下来说会儿话,你兰姐马上就回来了,见了面,你再去厨房也不迟。”

“三叔,兰姐是谁?”秦月问道。

“是我女儿,这几年一直在英国,这个月的月初刚回来。本来这次应该带她走的,但是看你哥一个人撑着那么个公司也不容易,就让你兰姐留下来帮他一起打理,一来呢能剩下他不少心,二来呢他也能从你兰姐那儿学到不少管理的门道。”

“爸,阿朗和小月来了?”小兰一进门就喊,“又降温了,快要下雪了吧!”

“这就是兰姐吧?”靳朗站起来,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小兰夸道,“兰姐好气质啊!”

“谢谢啊!小朋友,你嘴真甜!”小兰抱着一大包东西进了里屋。

林锦明笑道:“小兰就是这样,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小月以后可别学她啊,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稳重。”

“三叔,兰姐看起来很亲切呢!”秦月说着,就伸直了脖子朝里屋看,想让小兰快一点出来。

小兰脱掉外套,将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靳朗眼前一亮,对林锦明说:“三叔,我总觉得好像以前在哪见到过兰姐。”

林锦明还没回答,小兰就插了进来说:“当然见过,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小兰!”林锦明制止了她,脸立刻拉了下来。小兰也不甘示弱地说:“怎么了,见过就是见过,只不过是他忘了而已。”

靳朗问道:“三叔和我干爹把兄弟很多年了吧,怎么我从来没有听干爹说起过你们以前的事,我小时候的事确实不记得了,很模糊,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兰姐,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阿朗啊,小兰说抱过你,那可能真的是抱过你,叔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吧,一二十年了。不过,不管见过还是没见过,她既是叔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姐姐了,往后你们兄妹俩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找这个姐姐,她本事可大着呢,枪法好,功夫更好,跆拳道黑带八段,小月以后跟着姐姐学学,这样大家都省心。”

“姐姐跆拳道黑带八段啊!”秦月兴奋地靠过来,“姐姐什么时候教教我,我早就想学了,就是没人教。”

“好啊小月,姐一会儿就教你两招,怎么样?”

靳朗去厨房做饭,秦月在客厅里跟着小兰比划着拳脚,林锦明在一旁呵呵直笑。他心里明白,此次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归来,但看到孩子们都还开心,自己也踏实了许多。

“不对不对,你的腿得这么踢,胳膊也得用腰上的力气甩出去才有力度。”小兰手把手地教着秦月,秦月之前一点基础都没有,小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纠正了她的一个姿势。“对,这样就对了,找到感觉没有?”

秦月笑着点点头,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兰姐,你太厉害了,练了多久才练成这样的啊?”

“我十岁就开始练了。”小兰说着,将手比到了秦月的肩上:“十岁的时候,我才这么高。”

林锦明又一阵心酸,小兰十岁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将这个原本幸福、和睦、完整的家庭烧得灰飞烟灭。大哥林锦庆夫妇惨死在火海中,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小兰。靳朗还不到五岁,秦月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为了不让这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林锦明在一夜之间将他们托付给了最亲近的两个人——三爷和宁嫂。那时,两个孩子都还在甜蜜的梦中,然而,当他们醒来以后,一切都变了——没有了父母,也没有了家……

林锦明想把小兰也托付给别人,毕竟这是自己亲生的侄女,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但固执的小兰却执意不肯走,幼小的她跪在林锦庆夫妇烧焦的尸体前发誓:不抱此仇,誓不为人!她认了自己的叔叔作父,认了婶婶为母,从此以后跟着他们天涯海角地漂泊。

“三叔?吃饭了!”靳朗走过来说,“三叔想什么好事儿呢,想地这么认真。”

林锦明忙掩饰道:“没、没有啊,呵呵,刚才看你兰姐教小月踢腿,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儿了,我那时候对这些东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是我爸爸整天拿根棍子在旁边站着,练不好了就是一顿狠打,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事儿呢。”

秦月问道:“三叔,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林锦明说:“我爸爸啊,用现在的话讲,那叫武术教练。练武就是吃苦,所以啊小月,你得能吃苦,才能练好功夫。”

“知道了,三叔,我觉得这挺好玩儿的,以后我好好练!”秦月说着,朝小兰笑了笑,做了个鬼脸。

“好了,去洗手吃饭吧。”小兰把靳朗和秦月打发走,拦住了林锦明的去路,小声说道,“我爷爷是武术教练?可真有你的!你看你,随口这么一说,让他们俩都当真了,我看你以后这个谎还怎么圆!”

林锦明说:“以后有没有机会圆,那还两说呢。”

小兰伸手“啪”地一声打在了林锦明的后背上:“不许这么说!”

“兰姐?”靳朗轻轻问了一句,“我没看错吧?”他洗完手出来正好看到小兰拍三叔的那个动作。

“呵呵,阿朗啊,你没看错。”林锦明说,“你兰姐就是暴力,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以后等她嫁了人,让她男人收拾她去!”他说完就躲闪到靳朗和秦月的身后,急得小兰直跺脚:“爸,你又乱说!”

饭后,林锦明打发了小兰去刷碗,把靳朗和秦月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他从书桌上的一个瓷瓶里拿出了一副字,将它打开,铺展在他们面前说:“这是我昨天刚写好的,今天一早让小兰拿去裱了一下,现在我把这个送给你们,你们留着做个纪念吧。”

靳朗接过了这幅字,秦月两手搭在了靳朗的肩上,念道:“竹林山下一座庙,弯弯曲曲羊肠道。若是冬至我不来,今生无缘白头老。”

秦月读一遍没有读懂,就又读了一遍,问道:“三叔,这是什么诗?”

林锦明道:“这个啊,是我当年写给你们三婶的,昨天突然想起来了,正好也没什么送给你们的,就写了这幅字。留给你们,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留个念想吧。”

“三叔。”靳朗将这副字给了秦月拿着,自己走到了林锦明的身边问道,“三叔,您这一走倒底要多久啊,我跟小月都不想让你走。”

秦月也说:“三叔……可以不走吗?”

林锦明的心紧了一下,他本想叹口气,可最终还是把这口气憋在了心里。他笑着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得去把你们三嫂接来啊,你们还没见过她呢。再说了,英国那边有一批货出了问题,我得去看看,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扣着吧,这扣一天就是好几十万英镑呢,三叔可没那么多钱让他们扣啊。”

小兰这时走了进来,打发了靳朗与秦月去帮忙把行李搬到车上,自己留了下来——这是她与林锦明单独在一起的最后时刻。在小兰面前,林锦明可以放松许多,他不用戴着那副轻松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小兰一头扎进林锦明的怀里,她尽力压抑着痛苦说:“爸,你放心,我会带好弟弟妹妹的,等你和妈一起回来……”

林锦明说:“小兰,你不容易啊,爸总觉得亏欠你什么,如果爸能回来,以后一定想办法补偿你……”

“爸,你别说了……你把我养这么大,你欠着我什么了?爸,我求求你这次一定要小心,给女儿一个机会,也给阿朗和小月一个机会,让我们来养你,好吗?”

靳朗与秦月两人再次走进书房的时候,小兰已擦干了眼泪,但看得出来她刚刚哭过。小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走吧,现在时间还算宽裕,路上不用那么紧张。”

临登机的那一刻,小兰把靳朗和秦月推到了林锦明跟前,自己靠着一根柱子站了,悄悄地抹着眼泪。她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是林锦明一手养大的侄女,有着叔侄之间的亲情,但靳朗和秦月才是他嫡亲的子女,倘若这次真的是诀别,这个机会应该是他们的,而不是自己的……

林锦明向登机口走去,进了那道门,就再不能回头了。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使他终究还是回过头来。他伸开双臂,将这一双儿女用力地抱在怀里。秦月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她紧紧地抱着林锦明的腰,闭着眼睛,不肯松手……

“阿朗,小月。”林锦明说,“都别哭孩子,三叔还回来呢,很快就回来,你们以后都乖乖的啊,都争口气,等三叔回来以后,你们要把自己学到的展示出来,让三叔好好高兴高兴!”

林锦明看着小兰远远地站在一边,心里再次紧了一下,小兰是想把机会留给阿朗和小月吧,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使了个眼色,小兰抹着眼泪走了过来,他将小兰抱在怀里,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女儿,好样的,你是爸的骄傲!弟弟妹妹托付给你,爸也就放心了……爸不在的时候,你就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等着爸妈回来……”

当林锦明确定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三个孩子的视线中时,他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水一样倾泻而出。现在,他仅仅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他顾不得周围那些人诧异的眼光,哭着一路快走直到登上了飞机。他用颤抖着的双手扣上安全带,将头侧向机窗,看着地面上的地勤收起升降梯,回想着刚才发生在候机厅的那一幕,渐渐闭上了眼。

他想:为了孩子,我要活下去。

仇怨

送走了三叔,靳朗带着小兰和秦月直接去了公司。秦月与靳朗的关系在那个下午公开,小兰也于那个下午正式进入了龙飞集团。

三爷确定了梁永茂要去布匹市场的时间,他告诉阿伟还有四天的时间可以准备。阿伟有些犹豫,自从那天三爷告诉了他梁永茂要去布匹市场的事情以后,他就在想,如果除掉了梁永茂,三哥会怎样对他。他设想了很多种结果,现在将要动手的时候仍是拿不定主意,于是他说:“三爷,我想再劝劝我三哥,如果他还是执意不肯,那就动手吧。”

此时的邱行健正在一家洗浴中心洗澡,雷子刚从外面进来,他简单汇报了一下就垂手立在一边听邱行健的吩咐:“就当没这事,在胡总面前也别表现出来,以后我自会跟他解释。”

“是。”雷子应道。“邱总……”雷子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说,“今天早上我去您办公室的时候,在桌上发现了这个……”

邱行健接过来看了一眼,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和一句话,他看后脸色大变。“把手机递给我。”他接过雷子递过来的手机,拨通了照片背面的电话。

“林锦明的女儿还活着,她没死。”

邱行健立刻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她没死……”

“这不可能!”他掀翻了身边的糕点、水果、茶盏,发疯似的大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明明看见她已经死了的!你骗我!”

“看样子,你的确不信。当年林锦明的妻子产下的是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孩儿,可是只留下了一个,另一个因为出生前吸入了羊水,当天就夭折了。而另一个,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若是不信,就派人去龙飞看看,人长得可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雷子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邱行健,将他扶到躺椅上,又捡起他摔在地上的手机,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他刚要清理地上的水果和糕点,就被邱行健制止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邱行健裹着睡衣,蜷缩在躺椅上,脑中回想着十八年前,那个雪后的傍晚——

他抱着刚满一岁的女儿从商场走了出来,妻子推着婴儿的小车跟在后面。“让孩子睡会儿吧。”妻子说,“抱着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吧。”

邱行健对妻子笑了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吧,回家歇歇吧。”妻子将婴儿车里的手提带一一提了出来,他将女儿放进了婴儿车里,扭头要接过妻子手里的手提袋时,腰身不小心撞到了婴儿车,这车顺着人行道滑了下去。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路上车辆行人来来往往及其繁多。这对夫妇只顾着手里的袋子,谁都没有注意孩子的小车已经滑到了路中间。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他看到了那辆婴儿车,他不断地闪烁着灯光、按着喇叭,由于路上的雪还未化,这摩托司机多次刹车都没能将车停下来,最后“嘭”地一声撞向了那辆婴儿车。小车在马路中间转了几个圈,滑到了另一边的行驶道上,惊了路过的马车,马抬起前蹄,将婴儿车倒扣着掀翻在地,小女孩从车里飞了出来,马车无情的车轮压过了女孩儿娇小的手臂……

等邱行健夫妇抬起头时,婴儿车正倒在路中间。他们发疯似的跑到了路上,从好心人手里接过奄奄一息的孩子,无助地叫着“乖乖,乖乖……”

开摩托车的那人就是林锦明,事后他回忆说,当时的天空还在飘着雪花,地上的雪有些已经冻成了冰,他发现婴儿车的时候曾经多次刹车,但最终也没能刹住。马车受惊的时候,马夫已经逃跑地无影无踪,林锦明被邱行健夫妇死死缠住,要求赔偿他们的损失。法院的判决是,林锦明并无违反交通规则,撞到婴儿车也是因为路滑所致,对此不必赔付邱行健夫妇的损失;邱行健夫妇没能看好婴儿车而导致小车滑到路中间致使婴儿死亡,对此,应付全部责任。

邱行健的妻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得了精神分裂症,她时常把铁片之类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邱行健那段时间忙于打官司,对妻子多少有些忽视,判决结果下来的那天,他本想着回去之后如何跟妻子商量要不要继续上诉,不料回家以后却发现妻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她怀里还抱着那把已经生锈了的、早已扔在阳台上的卷了刃的刀……

邱行健抱着妻子一阵痛哭,之后仰天长笑。他决定不再上诉,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为妻子和女儿“报仇”。

那时林锦明的妻子已经临产,邱行健打听到了她所住的医院,之后就整天守在那里。他每天都把“父债子偿”这几个字在心里默念成百上千遍,他的血液里渐渐地充斥了一种叫“仇恨”的东西,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开始变得凶狠、毒辣、冷漠……

终于等到了这天,林锦明的妻子被推进了手术室,邱行健紧握着手里的小刀,静静地在妇产科的大厅里等候。

“真可怜,才刚出生就……”一个护士说。

“是啊,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吸了羊水,救都救不活了……”另一个护士说。

邱行健拦下了护士以后才知道,林锦明的女儿因在母体里吸了羊水,出生后抢救无效,现在已经咽了气。之后,他看到了林锦明一筹莫展的样子,听到了女人悲伤的痛哭,他笑了,笑得恐怖,令人惊栗……“天意啊!天意!”他折叠起手里的那把小刀,重新将它揣在了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医院。

“雷子!”邱行健大声喊道,雷子应声进来。

“老大,什么事?”

邱行健狠狠地说:“你把那照片翻拍在你手机上,给你手下的小弟一人发过去一张,明天天亮之前我要见到那个照片上的人!”他咆哮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你把那个女孩儿给我带过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遇险

龙飞“上面”的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从五点一直到七点多。靳朗以总经理的身份将小兰安插进了“上面”,之后便是讨论如何召开公司集团大会上的任职会议。

这两个多小时对于余东来说可谓是“提心吊胆”,因为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随时有毒瘾发作的可能。可是,会议还在继续,并且不知道将会持续多久,他只有等,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以一个合适的理由“逃”出去。

晚上七点五十分,余东终于发作了毒瘾,他以着凉闹肚子为由,向靳朗告了假。靳朗自从上次得到了三爷的提醒之后,就对余东多留了份心。这次开会,一是要在“上面”公开自己与秦月的兄妹关系,二是要给小兰安排一个职位,三就是要看看这个余东,倒底能撑多久。余东的告假,无疑坚定了靳朗的怀疑,他向潘龙使了个眼色,在余东出去后的七、八秒之后,潘龙也悄悄地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余东去了洗手间,他靠着墙壁慢慢坐在地上,把针头插入了左臂上的静脉中,将毒品推了进去。

余东觉得舒服多了,他将注射器丢进了下水道,之后洗了手就准备拉开门走出去。

“你在里面干什么?”余东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潘龙严肃地站在门口,他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站在门口等他,于是这突然的问话让他吃了一惊。他急忙说:“没、没啊,没干什么啊,我上厕所。”

“是吗?”潘龙冷冷地问,同时迅速地扫了一眼余东暴露在外面的胳膊,“天冷了,把袖子放下来吧,别冻着……也别让针眼感染了。”

余东本想道谢,但后面的半句却使他僵立在原地,莫非自己吸毒的事情已经被潘副总知道了?他慢慢地扭转过头来,试着做最后的挣扎。他笑着、若无其事地说:“潘副总说什么,我没听懂。”

“真没听懂?”潘龙一把抓过了余东细细地左臂,指着那小红点说,“是你自己扎的吧!”

余东慌了神,他忙甩掉了潘龙抓他的手,使足了力气将潘龙拽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小声地说:“潘副总,我求求您了,一定要帮我保密,千万不能给靳总知道啊,要是给靳总知道了,我就完了,他会开除我的,我就没工资了,我阿姨……我也就没办法再养了……”

“你阿姨?你还好意思说你阿姨?你都吸毒了,你拿什么养她!”

“潘副总,我、我真有阿姨,我想办法养她……”

“你不止这一份工作吧!你也不用瞒我,你才混了几年,就想瞒过我?哼!你还嫩得很!说,你这毒品的钱是哪来的!”

“我自己打工,赚、赚的……”

“你打工?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样,谁要你!”潘龙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觉得这样的问话他是不会招认的,就放慢了语速说,“说说吧,你要是说了实话,我就不告诉靳总了,你要是敢瞒我,我就把你吸毒的事都跟靳总说了,让你彻底没了这份工作!”

“别、别……我说,我说……”余东是真的怕了。他想,若是不说,潘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又不能照实说,否则百纳川和龙飞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就编了串瞎话应付了潘龙——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一家酒吧里打零工,那里的……人多,做毒品生意的也多,我在那里认识了几个人,他们给我做牵线人,能便宜……一些……”

潘龙知道余东说的是假话,但也不好现在就揭穿他,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想起余东年纪轻轻的居然去吸毒,而且眼看着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更为他可惜。

“要我不说可以,但是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余东心想,明明说好了告诉你就放了我的,怎么现在又有条件了。他犹豫了一下,道:“说吧。”

“戒了吧……”潘龙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说了出来。

余东低着头,浅笑道:“要是不戒,潘副总就一定会告诉靳总么?”潘龙本想说“不是”,却被余东抢了先:“潘副总果真是老谋深算呐,想必潘副总都查清楚了才来这里堵我的吧?是,我承认,我是给百纳川做事,来这里也是百纳川的邱总安排的,可是我没有做过一件出卖龙飞的事情!也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靳总的事!……”

余东还在说着,潘龙心里一惊,想不到余东竟是邱行健放在龙飞的奸细!原本仅仅以为他吸毒,却没想到后面还藏着这么大一件事。潘龙本想劝劝余东不要陷得太深,余东却不打自招地把这秘密说了出来。

面前的余东已经低下头去,潘龙的心中徒增了一丝不忍。余东抬起头来,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说:“如果我告诉您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您能放过我吗?”

潘龙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好像突然相信了这孩子,“你说吧。”

余东向前凑了一步,微微贴在潘龙的耳边。潘龙听后大惊失色,飞奔着跑出了洗手间,朝会议室跑去。

靳朗看着潘龙尾随余东出去以后就暂停了会议,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大家也要喘口气。他叫来了秦月,对她说:

“后面的会议跟你也没多大关系了,你去看看程云吧,也有几天没去了不是?你去跟他说说话,看看他是不是又让护士往左手上扎针了,看看他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养病,一会儿会开完了,我去他病房找你回家。”

秦月点点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本想给程云发条短信,但又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惊喜,就没事先告诉他。秦月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的时候觉得有点饿了,就乘直达电梯下到了底楼,买了些糕点和水果,然后从医院的正门进去。

此时已接近晚上八点,医院的大厅里也没多少人了。秦月走进电梯,电梯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两个穿休闲服的男子也跟了进去。

潘龙气喘吁吁地从洗手间跑出来,直接跑进了会议室。他打开门,喘着气,扫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没有发现秦月。他拉着靳朗跑了出来,匆忙之中有些词不达意——

“靳总,秦月呢?”

“我让她去看程云了。”

“已经走了?走多久了?”

“有一、二十分钟了吧,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余东怎么样?”

“老大啊,快去找秦月吧,别想余东了,秦月就要有麻烦了,邱行健下了追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老大,快去吧……”

靳朗听得迷糊,潘龙又大致解释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恐怕秦月真要遇到麻烦了。他顾不得许多,连忙带了潘龙乘电梯下了楼,直奔程云的病房去。

心火

靳朗和潘龙一路跑到程云的病房,推门进去的时候程云正坐在床上看着杂志、听收音,病房本就没有多大的面积,靳朗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秦月,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到程云的床前说:“小月呢?”

程云愣了一下,前一天晚上秦月才发的短信给他,说今天要去送三叔不一定能来看自己,怎么现在靳总倒过来问他要人了。他说:“不知道啊,我一天都没见到她。”

靳朗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他颤颤地向后退了两步,之后飞快地跑了出去。程云看到了靳朗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急虑,但又不敢问,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潘龙。潘龙不放心靳朗一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秦月失踪了。”就追着靳朗的足迹跑了出去。

“秦月失踪了?”程云想,“这是真的吗?可是看样子不像是假的啊……可是,怎么会失踪呢?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啊?”带着一连串的疑问,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拨了秦月的号码,话机里传来的声音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程云也开始坐立不安了……

嘉振此时正在从野外训练基地回家的路上,车里有三爷和宏宇,宏宇开着车。上车的时候,三爷本想让嘉振跟他一起坐后面,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嘉振就打开了前面的车门,他对旁边驾驶座上的宏宇说:“嘿嘿……我坐你旁边,不跟后面的大灰狼坐一起。”

三爷听见了,却也懒得拍他,只是将右手压在了左手上,眯起眼睛靠在车上休息。

嘉振撇撇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三爷闭着眼睛,知道父亲不愿理他,他也就知趣地闭上了嘴。车行至一多半以后,他觉得没意思,就想问问靳朗他们怎么样了,可是手往裤兜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手机来,这才想起了练枪时因为一个不重要的电话被中断,父亲下令将手机调成静音,之后又强行没收的事来。

“爸,爸?您老……睡着了?”嘉振向后扭着头问。

三爷没理他,头向一边儿偏去。

“嘿嘿,爸,我知道您老还没睡呢,那什么,手机该给我了吧,这都快到家了,您还不让我看手机啊?”

三爷从口袋里摸出嘉振的手机,看也没看地递了过去。

“爸,你真好!”嘉振说完就扭回了头去,按下解锁键。

三爷“哼”了一声,说:“我不好,我是大灰狼,我专吃你……”

“爸,你看看!”嘉振将手机递到了三爷面前说,“你看看,十二个未接来电了……”

嘉振急忙打开未接来电的话单,除了有三个是医院打来的,其它的九个都是潘龙打的,正想要回拨的时候,潘龙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大公子,你可接电话了,出事儿了!”潘龙在那边喘着气说,“秦月失踪了!”

“啊?什么?你慢点儿说!”

潘龙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说:“秦月失踪了!邱行健下了追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嘉振听着潘龙把事情简单地讲了,就说了句“我马上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宏宇!”嘉振说,“再快点,先送我到医院!”

嘉振接电话的时候,三爷听到了电话里潘龙的声音,他说:“是潘龙打的吧,这么晚了,该不是阿朗又有什么事了吧?”

嘉振急着说:“爸!不是阿朗,是小月!邱行健把小月绑架了,阿朗急得一句话也不说,兰姐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去了哪里,余东也失踪了,龙飞现在是乱了套了……”

“宏宇,再开快点,我也去!”三爷先稳住了嘉振,“你急也没用,就你这急样,见了阿朗怎么说?”

“恐怕人是在医院丢的……”嘉振愧疚地说,“龙飞‘上面’哪那么好进,而且潘龙说,小月是准备去看程云的……”嘉振停了下来,他拨了医院监控室的电话——

“史叔,麻烦你把今天晚上七点四十分到八点十分的所有监控录像准备好,我马上要用!”

嘉振放下电话,心乱如麻。他能体会到靳朗此刻的心情,虽还未见到,但依他对靳朗的了解,阿朗此刻一定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阿振……”三爷说,“要想稳住阿朗,你自己要先稳住才好。”

“我知道,爸,我尽量调节。宏宇,还能再快吗?”

宏宇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速表说:“已经进市区了,再快就超速了,你不如趁现在想想一会儿见了靳总以后该怎么说。”

“宏宇说的没错。”三爷拿出了手机,拨了罗非的电话——“小月失踪了,你派人到阿朗家里去,要是有消息了马上联系我!”

嘉振叹了口气,对三爷说:“爸,小月她……不会有事的吧?”

三爷说:“但愿吧。”

靳朗从程云的病房出来以后就开始在走廊里找,走廊里没有,他又到了楼下,楼下的小吃馆、超市、水果店都没有秦月的影子。潘龙还算镇定,他拨打过秦月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之后打了嘉振的手机,一直没人接。他一边跟靳朗说着话,试图分散靳朗的注意力,一边依靠手机短信联系着王猛哲,让他宣布散会,并且看住余东。可是王猛哲回的电话里却说,余东已经不见了,兰姐也不知去了哪里……

靳朗自从听了程云说没有见到秦月以后,直到现在,近一个小时里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管潘龙在旁边怎么解释、怎么宽心,靳朗都没有开过口。靳朗的手机还在会议室的桌上放着,潘龙想尽一切办法稳住靳朗,对他说:“靳总,先回会议室吧,你的手机还在那儿呢,也许小月已经打电话给你了呢。”

明知不可能,却还要这么说。潘龙几乎是搀扶着靳朗来到了电梯口,在等电梯的时候,靳朗靠在墙边,潘龙就用这段时间给嘉振发了短信:快点,再快点,我怕靳总要撑不住了……

录像

三爷与嘉振赶到龙飞的时候,靳朗正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表情木然。嘉振跑过来,使劲摇晃着靳朗,一边摇一边说:“你说句话啊,这样下去哪行,你别吓我啊!”

靳朗仍是无动于衷,呆坐着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嘉振无助地看向三爷:“爸,这可怎么办啊……”他是医生,他知道靳朗再这样下去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三爷见到靳朗这样也很着急,他觉得硬来不是办法,必须引导着才能讲出话来。于是他示意嘉振不要着急,自己坐在靳朗旁边的椅子上,拉过靳朗的手说:

“孩子,告诉干爹,小月是什么出这个门的?”

靳朗看了看三爷,慢慢开口说道:“小月……不到八点……”

接近两个小时了,靳朗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的话音一出,三爷、嘉振、潘龙、王猛哲都松了一口气。

三爷继续问道:“那你告诉干爹,你让小月去做什么了?”

“干爹……我让她去看程云,我说……让她先去看程云,然后开完会以后……我就去找她回家。”

三爷点点头,这些情况他都已在来的路上了解了,现在靳朗已能开口说话,他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下来。他问道:“你吃饭了吗?”

靳朗摇摇头说:“会议一直开到八点,我们都没吃。可是小月也没吃,干爹,你帮我找到她,她一个女孩子……”

“孩子别急,干爹想办法,小月不单是你一个人的,我还要认她做干女儿呢!”三爷的一番话让靳朗宽了心,他知道干爹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

“这样吧……”三爷说,“潘龙,你带靳总去吃点东西,必须吃,你给我看着他。吃完了就回到这儿来等我的消息。”潘龙点头应到,带着靳朗走了出去。

三爷让罗非守在了靳朗的家里,让王猛哲带了几个人在龙飞周围继续寻找,他自己则带了宏宇一起跟着嘉振去了医院的监控室。

史叔已把嘉振要的录像准备好了,嘉振一来他就开始放录像。录像是从七点四十分开始一直到八点十分的,四人一直看了二十多分钟都没有发现有疑问的地方。当录像放至八点零七分的时候,出现了可疑情况。

“史叔,停!”嘉振指着屏幕说,“爸,你看!像小月!史叔,再倒回去一点。”

三爷盯着屏幕:从电梯里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的背上背着一个人,背上的那人用毯子蒙着,全身除了膝盖以下的部位,其余的都被毯子蒙住了。另一个人时不时地向四周看看,表情却也不慌张,好像真的是背着家人来看病一样。

“是小月没错!”嘉振挂断了打给靳朗的电话说,“阿朗说了,小月穿的就是那双鞋。”

“嗯,那就是了。”三爷说,“嘉振,你还上楼去,阿朗他们应该回来了,潘龙一个人不行,你也去吧。宏宇,把你的关系调动起来,让他们也帮着打听打听。”史叔听完三爷的安排就问道:“三爷,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三爷说:“你把这段录像拷贝两份吧,一会儿我带走。你就别乱跑了,还在这儿盯着,要是有可疑的人出现就跟我联系。”

史叔点点头,转身去拷贝录像。

“爸,那你呢?”嘉振问道。

“你就别管了,我出去一下,后半夜回来,阿朗那边就靠你了。”

“三爷,我跟你去吧!”宏宇正准备打电话,听到三爷的话又将手机收了回来。

“你别去了,要是实在没什么事就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跟邱行健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三爷拿了录像转身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嘉振追了上来,他拉着三爷的衣袖说:“爸,兰姐怎么办啊……”

“小兰不是小月,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她也许是去找小月了。别多想了,上去陪陪阿朗。”

三爷发动了汽车,他拿出手机拨下了电话,与电话里的人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上路了。

小兰当时正准备从会议室出来,忽然听到了潘龙对靳朗说了小月失踪的消息,靳朗带着潘龙跑出去的时候她也跟着跑了出去,她没有去程云的病房,也没有去楼下找秦月,而是直接去了城东的一个胡同,在那个胡同的最里面有一间房,小兰进去的时候,七、八个醉汉正歪在那里喝酒。

“兰、兰姑奶奶?”其中一个醉汉慌忙叫道,“兰姑奶奶怎么想起来到这、这里来了……”

“瞧你们一个个的熊样!都给我起来!别喝了!”

这七、八个人一听小兰发了火,都放下了手里的酒瓶子,像哈巴狗似的蹭到小兰的脚边,等待小兰的吩咐。

“发动你们所有的力量去给我找个人,找到了,本姑奶奶重重有赏!保你们这辈子都有酒喝!”

“嘿嘿……我就知道兰姑奶奶好,姑奶奶什么时候都护着咱弟兄,姑奶奶您有事儿就吩咐,让我们找什么人,您说!”

小兰将秦月的样子和衣着对他们做了描述,临走的时候嘱咐他们说:“找到了以后都跟我客气着点儿,她可是我妹妹!你们谁要敢动她,可别怪我姑奶奶脚狠,把你们五脏六腑给踢出来!”

“哎呦姑奶奶,我们哪敢啊!别说那是您妹妹,就是跟您没关系的人,只要您一声吩咐,我们哥几个都是赴汤蹈火的啊!您就放心吧!”

小兰“哼”了一声,走到门口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可是小兰忽然又转过身来,这七、八个人的神经又都绷紧了:“兰、兰姑奶奶,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抽空把你们的屋子也收拾一下,你们这屋子让女孩子怎么进啊,不说你们还都不自觉了,真是的……还有,找人都给我快着点儿,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亏你们还在这道上混……”小兰说完就走了,这七、八个人吓得酒全醒了,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跪在地上,有的趴在地上,霎时都没了力气……

秦月进了电梯以后,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跟着走了进去。电梯门刚一关上,其中一个男人就掏出了一块手帕,紧紧地捂住秦月的鼻子,秦月挣扎了几下,渐渐没了意识,手里的手提袋也滑落到地上,蛋糕上的奶油粘在了袋子上,玻璃瓶装的酸奶摔在地上,碎了……

一个男人将秦月背在了背上,另一个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条毛毯,将秦月从头包了个严实,只留出两条腿半露在外面。他们按下了“1”,电梯又重回到一楼,之后就背着秦月走出了医院。

两人带着秦月先打车离开了这里,到两公里外的一家公立医院门口停了下来。他们将秦月抱下了车,车上的司机还好心地问了句“这姑娘得的什么病。”其中一人连忙应道:“不知道啊,反正那家医院治不了,我们来这儿看看。”

他们在医院楼下的台阶上坐了,想着此时应该去哪。其中一人本想将秦月立刻送到邱行健那里,但另一人提醒道:“这么晚了,就是送去了也不好谈价钱,不如找个地方先过了这一夜,明天再去找他。”两人争论了很长时间才商量妥当,决定先回自己的老窝,等天亮了再联系邱行健。于是,这才打了辆车,朝南郊开去。

踌躇

三爷在林锦明新开的茶馆门前停了车,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他直接去了三楼的一个包间,已经有一个人在里面等了。

见三爷走了进来,这人站起来说:“老连长,倒底是怎么回事?”说话的这个人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声音富有磁性,留着短平头,身高有一米八上下,穿着一套中山装,一双眼睛担心地看着三爷。

“理想。”三爷伸出手去,“不,应该叫你靳市长了……”

“呵呵,老连长客气了。”理想与三爷握了握手,说:“坐吧,倒底是怎么回事?”

三爷将秦月的情况简单说了,又将秦月失踪的过程分析了一下,理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三爷介绍了情况以后,理想说:“这么说来,情况还是很复杂的啊。”

“是,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都找不到,恐怕在外面也是凶多吉少啊。”

“老连长,您的意思我明白。公安局长史福军今天下午刚跟我联系过,说邱行健在股票和之前的搅拌机那件事上都有很大嫌疑。我一会儿跟史局长联系一下,让他带着人明天一早就去百纳川调查,分散开邱行健的注意力,让他没有机会对秦月下手,您再派人利用好这段时间,尽量快速地打听秦月的下落。史局长也不是外人,他那儿设备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请他介入,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倒底是市长啊,就是不一般!”三爷点点头说,“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也不宜久叙啊,别叫我一个老头子耽误了你的前景。”

“老连长哪里的话,我这条烂命还是当年您给救下的呢,要不是您,我哪有今天。老连长还是不要市长市长地叫了,您还是叫我靳绥飞吧,这让我能想起当年在部队的事啊!”

“好,靳绥飞!”三爷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也陷进去了,靳朗这孩子……可就托付给你了。”

“靳朗既然跟了我的姓,我就把他当做自己的骨肉了,这点您放心!不过,老连长,你不要那么悲观,依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咱们一起想办法。”理想摇着头说,“老连长就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您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我都还没来得及报答呢,怎么能让您陷进去呢?”

靳朗与潘龙走后,程云就开始坐立不安,他弄不明白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敢打电话问靳朗,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打电话给潘龙。潘龙先是把他数落了一顿,让他安心养身体,不要多想。可话是这么说,潘龙自己心里也清楚,龙飞出了这样的事,自是从上到下都不能像往常那样安宁了。他知道程云一定坐不住了,就把秦月失踪的事也告诉了程云。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程云在打完这电话之后就擅自离开了医院。

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了程云不在,一开始以为程云去了洗手间,可是二十分钟后再来检查的时候仍是没有程云的影子。值班护士急忙打电话给阿羽,阿羽此时已经躺在床上就要睡着了,接到了值班护士的电话就惊醒了起来。阿羽又打电话给嘉振,说了护士查房发现程云不见的情况,之后就要回医院来。

嘉振听到阿羽说了程云不见的消息,就走了出来,来到了走廊上,他不想让靳朗知道这消息,之后也没有在靳朗面前说程云失踪的事,如果说了,他怕靳朗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嘉振知道程云的病情,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已无大碍,现在程云离开,应该也是去找小月了吧。他对阿羽说:“你休息吧,我在医院呢,这边我盯着。”

之后,他拨了程云的号码,程云却拒接了。

嘉振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程云一定是在躲着自己,于是就发了条短信给他——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不拦你,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给我。”

程云离开病房之后就偷偷地溜回了办公室,他换了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又拿了手机充电器和一块手机电池,快要到小毛子那里的时候电话响了。看到是嘉振的电话,他急忙按下了拒绝键,刚停下车的时候又接到了嘉振的短信,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嘉振回个电话。

“韩哥……我……”

“我不问你在哪,你也不用告诉我,我只对你说一句话,好好保重自己,手机要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这两点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

“那就好,靳总那边我帮你兜着,但你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状况了,不然我们两个都得受帮规处置。”

“是,好,我会小心的……”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程云早已跨进了小毛子的“点”里,那个自己曾经当过“大哥”的地方。可是嘉振简单的两句话,使他开始踌躇、开始犹豫。他最终放弃了进去,他重新坐回到车里,拨通了小毛子的电话,叫了一声:“小毛子。”

“大哥?兄弟们,大哥来电话了!快起来,大哥来电话了!大哥,你这些天都去哪了,你让兄弟们都担心死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也不开机……”

车窗开着,程云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屋里小毛子和众弟兄的声音。自打自己病了以后,这半个多月就没再听过小毛子的声音,虽然小毛子仍像之前那样浮漂,但他还是觉得很亲切、很踏实。

“小毛子,让兄弟们都安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大哥,你说!”小毛子将手指放在嘴上,对着兄弟们“嘘”了一声。

“我犯错误了,上次你那事让我老大知道了,受了处分,关了半个月的禁闭。老大不理我了,从那以后一句话不跟我说,断了我跟外界的一切联络……”

“啊?大哥,那你……现在呢,现在怎么样啊?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连累你的……”

“小毛子,大哥没事,你听好啊,大哥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单薄,所以大哥就想让你带着兄弟们也帮我一起做。”

“大哥你说!只要有我小毛子在,我一定帮你做成!”

“是这样的,有个女孩子失踪了,有可能是被道上的人绑了去,老大急疯了,到处派人去找,说谁找到了以后就会重用谁。你看,我现在基本上就算失业的人了,只要找着这女孩儿,我就不用发愁工作了……”

“大哥,没问题!我小毛子虽然大事没做成,但这几年在道上的网铺得密得很,那女孩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没有,我去打听,肯定会有消息!”

程云挂掉手机,调出了秦月的照片,这是他前天刚拍下来的,秦月背靠着窗户,对着自己笑着,笑得很甜。“真漂亮啊!”程云想着,用手摸了一下手机屏上秦月的脸,微微一笑,将照片发至了小毛子的手机。

“小月别怕,我这就去救你……”程云想着,发动了汽车,开始漫无目的地搜寻。

急救

凌晨一点零五分,三爷告别了理想,此时他正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使自己平静下来,整理着已有的线索,想找到羁绊邱行健的证据。

车开至距离龙飞集团两、三公里的时候,三爷突然觉得心慌了一阵。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天晚了,休息得晚的缘故。可哪知越往前开越难受,他情知不妙,急忙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阿振……”三爷喘着气无力地叫道,“让宏宇给我带点速效救心丸来……”

“爸!你怎么了爸!”嘉振强自镇定下来,让宏宇先下楼去开车,他自己则跑到医院,拿了药就冲下了楼。

他们在路边找到三爷的车,宏宇打开车门,嘉振将速效救心丸给三爷含下。之后,宏宇将三爷从驾驶座上扶了出来,平放在后座上。由于车里空间很小,嘉振只得站在车外为三爷把脉。他心里默数着,三爷此刻的心跳速度每秒钟跳动三到四次,也就是说,一分钟的心跳已经超过了两百次。

“宏宇……”嘉振关上了后面的车门说,“我来开这辆,你把那辆开回去吧。”

“大公子……行、行吗?”宏宇有些慌张。

嘉振抬了一下头说:“没事,你快点开回去,在医院门口等我,叫潘龙下来一趟,先不要告诉阿朗。”

嘉振将车开得尽量稳当,宏宇一路加速地来到了医院的正门口,将车交给了值班的保安开到停车场去。潘龙接到电话以后一路飞奔地跑向电梯,待嘉振开着车将三爷送至医院门口的时候,宏宇和潘龙都已在那里等了。

他们将三爷抬上了担架,平稳着推向了电梯。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三爷的脸色较之前好了很多。嘉振伸出右手把脉,左手极不熟练地拨着号码,他用及其干练的语气,吩咐值班的护士配药。话音刚出,三爷反手一握,嘉振忙低下了头去看他。

“不用了阿振,爸好多了。”

心跳的速度的确比之前的慢,现在基本上能降到一秒钟两次。但嘉振仍是执意不肯,他挂断了电话对三爷说:“药已经配好了,你不打就得浪费掉。”说完就背过身去,不去理他。

邱行健刚躺下身手机就响了,他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出声,邱行健在心里骂了两句,就挂掉了。

两分钟后,手机又一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他接通以后,仍是没有人出声。

当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邱行健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火了,此时对方终于发出了声音:

“是……邱总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已被做过处理的声音。

“你是谁?!”邱行健问道。

“呦,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咱们不久前刚打过交道的啊,您派去的人,把我追到了西双版纳,把我眼睛啊、腿啊都给拿走了,不过几十个小时之前的事,你怎么就能忘了呢?”

邱行健觉得双肩已有寒意,他问道:“你倒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你坐了黑庄,绞死了人,还把人肢解……呵呵,这些足够送你上西天了。”

“你……倒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提醒你,做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太绝了。”

“你、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那小女孩一根手指头,你干得那些事儿我就全给你抖出来!我这儿可是有证据的……”

邱行健瘫坐在床边,他想:莫不是这些事全都暴露了?如果要是这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的钱、他的财产包括他的生命就全没了。想到这儿,他连忙拨通了雷子的号,告诉雷子,暂时终止对秦月的追杀令,以后再说。

一针管药物缓缓地推进三爷臂上的静脉中,他的气色好多了,心跳也恢复了正常。注射完之后,嘉振勒令三爷休息,不许离开病房半步,由宏宇看守着。

凌晨两点半,小兰打开了电脑,林锦明已平安抵达南安普顿并发了邮件报平安。信上说:我和你妈一切安好,勿念。信上还问到,阿朗和小月的情绪还好吧?小兰看到这封邮件以后悲从中来,分开不过十个小时,秦月就……

她忍住眼泪,熟练地敲击着只有她与林锦明才能明白的代码,示意他们兄妹两个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靳朗比之前好了一些,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就起来走走,虽是这样,但心里还是乱作一团。

“宏宇,我的鞋呢?”三爷从病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床边,“快给我找找鞋哪去了。”

宏宇靠在另一张床上打瞌睡,听到三爷叫他就急忙站起来说:“三爷,鞋……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还不找找去?”

“不找了吧,睡吧,天亮了再找吧,这大晚上的哪看得见……”

“跟嘉振学贫呢是不?肯定是那小子把我的鞋藏了,快去给我找找啊,真有急事!”

“那……大公子说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把鞋给你……”

“嘿!我还不穿了!”三爷从床上下来,就要往门口走。

宏宇急忙拦住他说:“三爷,地上凉,您快回去躺着吧,您、您配合一下吧,您要是出了这个门,大公子他……他会拿那双眼睛杀了我的!”

三爷停下脚步来对他说:“他拿眼睛杀你?你就不怕我拿枪毙了你?耽误了这事你负得了责吗?!”

宏宇一听这话,忙跪了下来,道:“三爷要毙我,那我也只好认了……”

“嘿!你跟我叫板是不是?”

“不敢……”

“那你就赶快站起来让我出去啊!”

“那你得答应我不出去……我就站起来……”

三爷无奈地笑道:“我服了你了,行……好……”说着,转身坐回到床上去。

宏宇连忙起身迎上去说:“三爷,您别生气,气大了伤身的,等您好了,我、我随您处置,但是……但是现在不、不行。”

听着宏宇的声音越来越小,三爷也不再难为他,就说:“那我手机呢?手机也让他给拿走了?”

“没、没有……”

“那在哪呢?不让我出去,手机总该给我的吧!”

“在我这儿呢……”宏宇压了压自己的衣兜说,“但是,不能给你……”

“几点了?”三爷问。

宏宇看了看表说:“快三点了。”

“快三点了?!快点把手机给我!”宏宇本不想给,但三爷突然很严肃地看着他,他只好将手机掏出来,递给三爷。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已经有七个未接来电了,其中四个是林锦明打的,另外的三个电话来自公安局局长史福军。

震惊

病房——

三爷看到了有公安局局长史福军的来电,连忙按下了回拨,果然,史局长在等待三爷的电话——

“三爷啊,你也太见外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要不是靳市长打过招呼来,您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啊!别说是您,就是普通人家的绑架案,也得由我们公安部门负责不是?要不是靳市长,您还打算越过我们公安部门自己搞定?……”史福军刚接到电话就一通埋怨,最后委屈地说了句,“还不接我电话……”

三爷忙解释,说手机不在自己身边,刚刚才拿到的,一看到有你的未接来电就赶紧给你打。可是不管三爷作何解释,电话那头的史局长始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赖定了是三爷的不是。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天也不早了,你们也挺忙的,用不了四个小时天就亮了,公安局长不好做,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你一个人的力量能行?”史福军说,“我已经让刑警队的彭俊辉亲自带队出警了,这样也许会快一点吧。”

原来,市长靳绥飞刚跟三爷告了别,就打电话给史福军说了情况,史福军不敢耽搁,把刚睡着的彭俊辉一个电话扰了起来,命他亲自带队,只得暗访,不可明查,先对市里的一些小混混常居的地方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寻。

三爷放下电话,心里又多了分安心,这支刑警队不同于其它,他们的暗访是出了名的,道上的人给了个称呼,叫“暗道”,“暗道”连同彭俊辉在内的七个人里,各个都是侦查高手,据说有几个人还有黑社会背景。

别的不说,彭俊辉就是三爷的心腹,三爷因为之前曾是一位公安局老局长的养子,因此他对警察一类的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长此以来,跟市局里的警官都还保持着联系,史福军就是典型。彭俊辉任刑警队队长以后,史福军将他介绍给了三爷,如此一来二去,彭俊辉就对三爷敬而崇之。

会议室——

林锦明给三爷打了四个电话,三爷都没有接听,他觉得蹊跷,就把电话打到了嘉振的手机上。可是,本以为会影响嘉振的休息,没想到接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的倦意,这不得不引起林锦明怀疑。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林锦明质问嘉振。

“没,睡不着。”嘉振看了一眼靳朗,走出了会议室,向三爷所在的病房走去。“三叔到家了?”

“嗯。”林锦明简单应了一声,就不安地问,“出什么事了?你爸不接我电话,我打了四个他都没接。”

“他心脏病犯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他的手机我让宏宇收着呢,调成静音了,所以没听见。”

病房——

三爷挂断手机,狠狠地瞪了宏宇一眼,宏宇垂下头去,眼睛看着脚尖,他知道三爷错过了一个重要的电话,现在定要对自己算账了。

三爷两手按在床上,两腿垂下床来,对宏宇说:“过来!”

宏宇刚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了一步,身后的门就开了。嘉振一声不吭地走进来,把挡道的宏宇拽到了床尾,之后走到三爷跟前,一句话不说,将手机递给了三爷。三爷疑惑地看着嘉振,看着嘉振那张拉长的脸,心想:我明明是他爸,还得看他的脸色。想到这儿,头一偏,索性不看他。

嘉振也不示弱,将手机在三爷面前晃了一下,之后就放到了床上,仍是一句话也没跟三爷讲,拖着宏宇离开了病房。

三爷倒底是败给了自己的儿子,他拿起手机,刚问了句“谁”,对方就急促地说:“二哥,快告诉我倒底出什么事了!”

“三弟啊,到家了?一路上还好吧!我刚看到你打来的电话啊,刚才睡着了,没听见……”

“二哥!到现在你还瞒我!是不是要我现在就坐飞机飞回去你才肯说实话啊!你就别骗我了,嘉振都跟我说了你心脏病的事,倒底是因为什么啊,快点告诉我!”

“这个韩嘉振!我早晚揍他!”三爷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睡得晚了,没休息好,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二哥,是不是阿朗和小月那出什么事了……你别瞒我,我能感觉得到,二哥,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没事啊,谁说他们有事……”

“二哥!难道你忘了四十年前是你的谎言害了自己的家人了吗!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阿朗说谎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实话!……”

“三弟你冷静一下!”林锦明为了让三爷说实话,竟搬出了四十年前的事来激三爷。三爷叹了口气,对电话里说:“这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弟妹……小月被人绑架了。”

三爷哪知他说这话的时候林锦明的妻子就在电话旁边,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林锦明此时也非常难过,他一面要劝妻子,一面又要压抑自己的痛苦,此刻,三爷也沉默了。

“二哥……那……有消息吗?”林锦明带着一丝哽咽问道,“有多久了?”

“还没消息,已经……七个多小时了。不过公安机关已经介入了,帮里的人也在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不要担心,有消息了我马上联系你……”

“二哥,我……阿朗……”林锦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三爷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安慰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嘉振把宏宇拖出去以后,宏宇低着头不敢看嘉振的眼睛,走廊里也是一片寂静,嘉振在宏宇跟前来回踱着步,想说他几句,可又觉得他夹在自己与父亲之间也很难做,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他,于是继续来回踱步。屋里,三爷接完了电话,大声喊了一句:“宏宇!”宏宇就立刻推了门进去。

三爷把嘉振的手机朝宏宇身上一扔,宏宇当即吓了一跳,本能地接了过来。之后,三爷生着闷气,拉过被子来盖在身上,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工地——

秦月自被那两个男人下药昏迷之后,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苏醒过来。她觉得浑身酸痛,却又动弹不得。她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一件件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

开完会后,她下了楼,去买了些糕点和牛奶,之后就去了医院。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有两个男人走了进去,电梯刚启动,这两个男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一块手绢类的东西蒙住了她的鼻子和嘴,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秦月明白了,自己正是被那两个人带到这里来的,可是,为什么?她又动了一下,试着站起来,可她的手脚都被绑着,两手背在后面,也无法拿下塞在嘴里的布。周围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又饿又冷。仿佛地上有水,她的膝盖以下似乎都已被浸湿。她听不到人讲话的声音,只能隐约听到滴水的声音和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也许这里的隔音好吧——秦月想,“即使在静寂的夜,这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还是小得可怜……莫不是在工地上?”

绑架秦月的两个男人此刻也没有休息,其中一个人对秦月起了歹意,另一个人按住了他劝道:“邱老大看上的人,岂能让别人动一下?”那个人却不以为然地说:“反正是追杀令,都要杀的人了,还会在意谁动她?”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撤销追杀令的通知。

“他妈的!到手的生意飞了!”两人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一直闹到了凌晨五点。秦月也在这个时候又冷又饿地睡着了。

会议室——

小兰给林锦明发完邮件以后就下楼了,她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潘龙去了洗手间,现在只有靳朗一人在会议室里,他已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正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不愧是林家的大少爷,就是能沉得住气啊,丢了人,也不慌,比起一般的小老百姓,您可是处变不惊啊……”

靳朗只当是有人喝醉了酒打错了电话,就说了句:“你打错了。”

“打错了?林家大少爷,您就别跟我装了,实话告诉你,你妹妹在我手里呢,想要你妹妹的命,就准备好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看怎么样啊?”

“谁是林家大少爷?你打错了!”靳朗正欲挂断电话,就听电话里嚷嚷道:

“打错了?我真打错了吗?还跟我这儿装糊涂!不想要你妹妹的命啦!”

电话是那两个绑匪打来的,他们商量到凌晨五点,决定向靳朗敲诈一笔钱,也不至于因为煮熟的鸭子飞了而受损失。

“靳总,你真不知道啊?你是林锦明的儿子,你不知道?嗬!这可真新鲜啊!”

靳朗觉得脑袋“嗡”得一阵眩晕,潘龙刚好这个时候进来,连忙扶住了他,让他慢慢地坐下。靳朗挂断电话之后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线索

小兰招架不住靳朗的层层“逼问”,将他是林锦明之子的事实告诉了他。之后,在他再三的询问下,小兰将林锦明被追杀的事告诉了靳朗。

嘉振的手机是在宏宇的怀里响起的,宏宇急忙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生闷气的三爷,后退了两步将手机递给了站在走廊里生闷气的嘉振,这电话是潘龙趁小兰劝慰靳朗的时候偷偷跑出来打的。嘉振推门进去走到三爷的床边,叫了声:“爸。”

果然不出嘉振所料,三爷将头偏向另一侧,依旧不理他。

“爸,阿朗知道三叔的事了,也知道了他的身世,绑架小月的绑匪给阿朗去了电话,要五百万赎金,他先应下来了。还有,程云去了开发区,他以前的兄弟查到了一些线索……”

嘉振汇报着这些情况,突如其来的诸多信息让三爷一时不知该如何理思路,他坐起来对嘉振怒目而视道:“还不给我鞋?!”

嘉振拦住了要去拿鞋的宏宇,自己去拉开窗帘,从窗台上拿下了鞋,弯腰给父亲穿好,之后垂手立于一边。

“回头我再收拾你!”三爷严肃地对嘉振说,之后带着宏宇离开。

“行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难受了,你爸对你挺好的,这你也知道。小月那边也不要太着急,至少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那么多人都在找她,你也该往好的方向想想。”三爷看了一眼小兰,继续对靳朗说,“不是我们瞒了你,是你爸不想让你担心,这才不说的。倘若这次他能平安回来,定会带了你母亲一起回家团聚……”

刚过七点,公安局就派了人来到了百纳川集团,公司全体职工都已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等候。由于起得太早,很多员工都无精打采地,就连邱行健本人也垂头丧气。

“怎么了邱总,没休息好?”带队的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刘志峰,他一副书生打扮,个头不高,刚过一米七,比邱行健矮了半个脑袋。

“你们查案,也不能这么早吧!这才刚过七点!”邱行健抱怨道。

刘志峰陪笑道:“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局里知道您这是大企业啊,我们要是上班时间才来,那岂不是要影响了您的生意?所以还是暂时委屈一下,您配合了我们,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啊!”

这时,一个穿警服的人进来向刘志峰汇报:“刘队,总部有三人未到,分别是运输部一人、人力资源部一人、项目部一人;销售公司有两人未到,除此以外全部到齐。”

“是什么原因未到?”刘志峰问。

“销售公司的两个人里,有一个病假、一个事假,都有证人证明,但总部的三人却不知为何没来。”

刘志峰看着邱行健说:“邱总,您看是什么原因呢?”

邱行健本想编个谎话说他们没来是因为生病了,可突然又想到刑警队的这些人之前没有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如果自己说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自己挖坑自己跳吗?他就问那汇报情况的人:“我们已经按要求给每位职工发出了通知,怎么会有人没到呢?不知你说的是谁。”

那人拿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下念道:“运输部的寿涛、人力资源部的丁雷还有项目部的黄铁钢。”

邱行健佯作镇定地打电话叫来了胡世海,向他使了个眼色说:“丁雷、寿涛、黄铁钢都去哪了?怎么没来也没有请假?”

胡世海对着满屋的警察,狠下心、使劲握了握拳头说:“哦,是我工作的疏忽,忘了告知相关部门,也忘记给邱总汇报了。是这样的,寿涛跟着一批货出国了,丁雷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也要过几天回来,黄铁钢被排到英国深造,昨天刚走……”

“罢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好再打扰了,时间也不早了,先从运输部开始吧,其他的部门可以开始工作了。”刘志峰说着,就欲带人离开。

邱行健却发了话:“既然运输部的人没到齐,刘队何不从别的部门开始查呢?不如先查别的吧。”

刘志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哦,也行。”心里却更坚定了局里的推测。

史福军亲自带了监听设备来到龙飞。绑匪第二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史福军就用这套设备查出了他们所在的大致方位。同时,史福军向彭俊辉发出了地址。

嘉振记下了地址,发短信告诉程云:“小月可能在开发区海河大道与井冈大街交叉的一带。”程云看到短信后立刻来了精神,他就在距离那两条街不足三百米的地方。

他满怀希望地将车开到了那个地方,却不知该从何下手——这一带有四个建筑工地,都是在建工程,小月会在哪里呢?

他没有时间再去犹豫,直接给三爷打了电话,要求听一下监听的录音。电话里,程云的语气十分坚决,三爷本不想让靳朗知道程云私自出院的事,现在也来不及了,只得当着靳朗的面,将录音通过手机放给了程云听。

程云反复听了五遍,他非常仔细地听着对话以外的声音。他听到有机器马达转动的声音,听到了搅拌机的轰鸣声,第五遍录音还没有放完的时候,他便惊喜地喊道:“三爷,我知道秦月在哪了!这一带有四个建筑工程,但只有一个在八点前就开始了施工,工地上有的照明灯还没有灭,这肯定是他们连夜赶工还没来得及关……”

三爷将消息告诉了史福军,史福军吩咐彭俊辉要以最快的速度与程云汇合,小毛子带着众兄弟也到了程云那里,小兰也联系上了前一日找到的那七、八个小混混,让他们赶去程云所说的那个工地。

此刻,靳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林锦明的担心暂时放到了一边,他来回踱着步,王猛哲送来的早餐他一口也没有吃下去。

“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三爷对靳朗说,“你就是转到地球那头也没用啊!”

“干爹,我也想去救小月,你就让我去吧……”靳朗乞求道。

“不行!”三爷坚决地说,“你不去还好,去了准帮倒忙,再说了,你走了以后谁来接这电话,这不等于告诉他们咱们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嘉振也想说几句,可他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三爷的眼睛“杀”了回来,只得退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着。

秦月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八点,她的衣服已经全被浸湿,她哆嗦得快要站起来了。胳膊被反绑着,已经没了知觉,腿上的绳子绑得很紧,两腿似乎已经僵硬了。她觉得气管里似乎有一团火,要把她全身的水分都蒸干。她费尽力气向前倾着身子,蜷起两腿,将两个膝盖加紧,把塞在嘴里的布拽了出来。嘴巴因为长时间的半开半闭,连颌骨都快要无法收张。她慢慢地开合着嘴巴,想吐出嘴里的纤维物,却发现自己早已口干难忍。因为难受,她再没有力气去吐出嘴里的东西,渐渐地,她体力不支,又一次昏了过去。

获救

绑匪再一次打去电话,与靳朗约定交赎金时见面的时间、地点,靳朗忍着心中的怒火与绑匪周旋,这为搜寻秦月赢得了时间。几乎所有参与搜救秦月的人此时都与程云汇合到了一起,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决定分头行动。

程云一路寻找,一路回忆着三爷给他放的录音,他以机器的马达声和搅拌机的轰鸣声为线索来判断绑匪打电话的大致位置。小毛子跟在程云身后大气不敢喘,猫着腰悄悄地、一步一回头地洞伺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是哪边的人先暴露了,在他们的头顶传来了一声枪响,程云连忙跑了上去,小毛子也跟了上去,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彭俊辉手握着枪,正蹲下来检查倒在地上的那人的呼吸。

“咱们得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了。”彭俊辉说,“刚才的那一枪恐怕已经暴露了咱们的身份,这工地上工人多,咱们的动静又太大,这样对咱们很不利。”彭俊辉从怀里摸出一个警官证扔给程云说:“留着备用吧!”说完,就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一路走上来,马达声和搅拌机发出的声音都很大,这让程云觉得与自己听到的不一样,他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莫不是在地下室?”他便往楼下跑去。

一迈进地下室,程云就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他立刻让小毛子通知了彭俊辉,自己则站在一根柱子后面隐了起来,观察周围的情况。不到半分钟,在他的不远处晃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满口粗话,不知在和谁通着电话,只说自己要发财。又听了一会儿,程云已经能够确定那人就是绑架秦月的人了。

彭俊辉从另一个入口进入了地下室,对绑匪喊道:“别动!我是警察!”绑匪听到“警察”二字,掉头就跑,程云、小毛子从两面包抄。但绑匪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眼看着他越跑越远,彭俊辉拔出枪来,朝绑匪开了一枪,这一弹正中膝弯,绑匪当即疼得滚趴在地,鬼哭狼嚎般地求饶。

“人在哪?”彭俊辉用枪指着绑匪问道。这人手指着前方的一个屋子道:“那有个楼梯……顺着走下去……那丫头……在最里面……”

程云拔腿便跑,果然在下面的一个暗道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秦月。他将秦月抱了起来,发现她全身都已浸湿,便又重新将她轻轻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了起来。

“局长,找到了,程云已经开着车往回走了。秦月昏迷不醒,发现她的时候被人反绑着,还发着高烧……”

史福军将消息告知了三爷、靳朗、嘉振,嘉振闪身离开了会议室,疾步朝医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通过手机联系阿羽。靳朗紧跟着嘉振,他激动地走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程云将车开到了医院门前,连车门都没顾上关,抱着秦月就冲进了电梯,直接去了急诊室。阿羽和小妍都已在那里等候,她们为秦月换了身衣服,为秦月量了体温,她此时已是四十一度的高烧了。

“院长,小月可能有些虚脱,情况不太好,她还在昏迷之中。”

听到阿羽的话,靳朗有些慌了神。程云听了嘉振的吩咐,带着靳朗离开了病房,在隔壁的一间空房里休息等候。

程云关上门,跪在了靳朗面前:“靳总,对不起,我擅自离开了医院,我认罚……”

靳朗此时心里一团乱,他之前担心父亲、担心妹妹、刚知道程云离开医院的时候又担心程云,现在程云平安回来了却跪在地上,小月还在隔壁昏迷不醒,父亲也不知此刻是否正面临着枪林弹雨……

他拉了程云起来,表示不再追究。

小妍将他二人带到了秦月的病房,嘉振已经给秦月挂了盐水,虽然仍是昏迷,但嘉振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发烧和惊恐,再加上没有休息好、劳累、饥饿、缺水……这一系列的因素加在了一起导致了昏迷。

送走了史福军,三爷带着宏宇来到了病房。他坐在秦月的床边,看着这个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的孩子,心疼了。他伸出手去,摸了摸秦月的额头,将她散乱的头发轻轻拨了拨,又给她盖紧了被子,就揪了靳朗、嘉振和程云出来。

“小月没事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好好睡上一觉,下午小月醒了以后再来。尤其是你,程云,赶紧回去休息吧。”

“爸,我再给你做个心电图吧。”嘉振说着就要拉着三爷走开,三爷拒绝了,搪塞着说已经好了、没事了,嘉振却仍是不依。三爷没办法,只好拍了嘉振一掌,说:“你藏我鞋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险些耽误了大事,还不快去休息,否则以后用帮规打下来你能撑得住?!宏宇,快把他拖走!”

秦月醒来的时候小兰正坐在旁边,见秦月醒了,她微笑着拿了脱脂棉沾了水给秦月擦拭嘴唇。“太干了,嘴上都翘皮了。”小兰心疼地说。

秦月想叫一声“兰姐”,却出不了声,她又用了点力气叫了一声,可还是喊不出声音来。小兰放下手中的碗说:“不要急,你现在严重缺水,再等等啊,姐陪着你,再睡会儿吧。”

小兰取下了体温计,秦月现在的体温降到了三十九度,看来这药已经起了作用,秦月的神智也很清醒。

刘志峰带着他的人一连查了好几个部门,都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他将目标对准了那三个人未到齐的部门。尽管邱行健再三地婉言拒绝,他也执意要去查,因为寿涛在西双版纳登记的时候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份证,警方早已调出了寿涛的档案。此时的邱行健处在腹背受敌的状态中——他想,胡世海尚且好对付一些,可眼前的这个刘志峰恐怕有些来者不善。想到这,邱行健打了一个寒颤,跟着刘志峰去了运输部——寿涛所在的部门。

童年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小兰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给秦月唱着儿歌。病床上的秦月,她的脸色已不如刚来时那样苍白。由于长时间处在那又湿又冷的暗室中,刚被送回来的时候高烧竟达四十一度,身体也因为高烧而严重缺水。她从回来到现在已过二十四小时了,却仍然无法正常开口说话。

“要我说啊,你哥他就是个呆木头,对你、我没印象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爸妈都不记得。来,张嘴,吃口苹果。”小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了丁,放进秦月的口中。

“你别急着说话,这样也挺好的,静静地养一养,好了以后好好地跟爸妈通个电话。哎,可说好了,不许再叫‘三叔’了,得叫‘爸’!”

秦月笑着点点头,细细嚼着嘴里的苹果。

“程云这孩子不错,挺知道疼人的,就是有一点不好,怕你哥比老鼠怕猫还厉害,回头我说说他,丑媳妇儿还得见公婆呢,老这么在你哥面前放不开,这以后怎么办,你哥能放心把你嫁给他?”

秦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得她张口就要说话,不想却被苹果呛了一下,“咳咳”地连着咳了十多下,小兰急忙将她扶起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兰姐!”秦月费尽力气,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才多大啊,什么娶啊嫁的……”也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害羞,秦月的脸红了。

“昨天程云抱着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样子比你哥还紧张,还真让我说着了,不然你脸红什么……”小兰将水杯递给秦月,秦月的脸越发地红了。

“好了好了,姐不说了,你好好养身体。昨天下午你睡着,程云怕打扰你休息,都不肯进来,就趴在那玻璃窗上看着,他可比你那呆木头哥哥会疼人!”

这时靳朗推门进来,正好听见小兰说“呆木头哥哥”,就问道:“趁我不在,说我坏话呢?”

“我是说小月呢,你还不够格!”小兰拍了一下靳朗的手背说:“洗手了吗你!拿起来就吃!”

靳朗咬了一口苹果说:“我小时候听说过一句话,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具体听谁说的我也忘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还算有良心!”小兰嘟囔着说,“这你倒是记得!那话我常说,每说一次你大伯就训我一次……还是咱爸好,每次都买好东西给我吃!那会儿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你啊,你就是个呆木头!我连一两岁的事都记得,你居然对五岁的事都没印象。”

靳朗“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说:“五岁的事确实不记得了,一两岁的事儿没准我也有印象,要不你提示一下?”

“行啊!就怕提示了你也不记得!”小兰给秦月削的苹果被靳朗拿去吃了,她只好再削一个。“小月,姐来给你验证一下你哥就是个呆木头啊!”

小兰边削苹果边说:“阿朗,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住的那个院子?那有一块大石头,大石头旁边有很多小石子。有一天你在那里捡石子,不小心脚滑了,摔在地上,然后你就开始哭。后来我叫你别哭你不听,最后惹急了我,就朝你屁股上踹了一脚,这你倒是不哭了。记得这事吗?”

靳朗“啊?”了一声道:“有这事?”之后就伸出大拇指说,“姐,你就是厉害,从那会儿你就会踹人了,怪不得跆拳道黑带八段呢!”他故意把“黑带八段”四个字说得特别重,之后又问了一句:“姐,你那会儿多大啊?”

“六岁!”

靳朗看着小兰手里的苹果已经削好,就又抢了过来说:“姐,你得补偿我,我那时候才一岁啊,你就踹我?不行,这个苹果我要了,小月要吃,你就再给她削吧!”

小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秦月说:“看见了吧,我说程云比你哥会疼人,你还不信!妹妹啊,你好眼光!”

靳朗听说程云把自己比下去了,也不甘示弱,就蹭过来说:“姐,你再给提示一个,没准儿这个我有印象呢!”

小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背了几句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去哪里寻找?”

靳朗惊喜地接了下半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有谁能知道?”

看着小兰微笑着点了点头,靳朗恨不得一蹦三丈高,他高兴地对小兰说:“姐,我还以为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是骗我的呢,原来都是真的啊,太好了!小月啊,三叔不是三叔,是爸爸,原来三叔对我们那么好,因为他是我们的爸爸啊……”

小兰把靳朗从秦月的床前扯到一边去:“呦呦呦,瞧你那高兴劲儿!我骗过你吗?当然都是真的了,你也是,不就是小时候改的一首诗嘛,你别再把小月吓着!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轻飘飘地,一点也不稳重!”

“姐,我就是高兴,没想吓着她啊。”

说着话,小兰又削好了一个苹果,她又将苹果切成丁,放在了秦月的嘴里,继续对靳朗说:“你小时候总是跟嘉振打架,他比你大几个月,长得比你快,个头比你高一点,每次你都打不过他,打输了你就哭,爸还得来哄你,冬天是糖葫芦,夏天是冰棍,春天是棉花糖,秋天是甘蔗,一年四季就没断过,你呢,该哭还哭。二伯就跟爸说,照他屁股上使劲拍两下,就绝对不哭了……这事儿是不是也没印象了?”

靳朗摇摇头,“嘿嘿”笑道:“原来那时候干爹就想着打我了啊,怪不得后来下手那么狠,大灰狼……”靳朗坐在了秦月的床边,不好意思地说着。

“其实我倒是觉得二伯说得对,爸就是太惯着你了,我都看不惯,更别说二伯了。你的性格太弱,多亏了二伯调教地好,不然你要是跟了爸,现在肯定是一事无成。”

“姐……这也太绝对了吧,干爹他……你不知道,干爹打得可狠了,我可不敢讨价还价。”

“打就要狠打,尤其是对你,谁叫你性格弱呢!”

靳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月,就对小兰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小兰笑了一下说:“怎么,怕妹妹知道啊?这有什么丢人的,都是小时候的事罢了。”

这时候,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小兰将手机递给了秦月。她翻开短信,看到了程云的慰问,于是悄悄地在心里笑了。

暴怒

证监局某办公室——

“不行,我不同意!”刚从外地出差的证监局主任野山鸣坚定地说,“百纳川是个大企业,他们有数亿资金很正常,咱们不能仅凭一封匿名信就怀疑人家这么好的企业,更不能仅凭这一封匿名信就让公安机关介入,这万一人家是清白的,岂不是咱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野山鸣刚来到单位还没喘口气,证监局副主任齐鹏就拿来了那封匿名信。见野主任大发雷霆,职员小赵吓了一跳,自他来到这里工作,还从未有过一次野主任发这么大的火。

“再想想吧,百纳川人家是大公司,资金上要是真有问题公安局早就发现了,还用等到咱们一点一点地发现?”

齐鹏却坚持道:“可是野主任,他们的资金确实很可疑啊!”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让我静一静。”野山鸣说完便拿了公文包出了门去。

小赵给齐鹏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跟前说:“是不是野主任刚来,有点转不过弯来呢?”

齐鹏勉强地笑了笑,也拿着公文包出去了。

市长办公室——

“小月还好吧?”靳绥飞给三爷倒了一杯水,在三爷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现在好多了,多亏了彭俊辉,不然单靠我们的力量还是不行的。”

“都是自己人,老连长就别再见外了。再说了,龙腾集团每年给市里做多少贡献啊,我得代表市政府好好谢谢您啊!”

“靳市长说笑了,我们龙腾不给市里找麻烦就不错了,怎么还敢邀功请赏呢?”

靳绥飞说:“老连长,现在办公室里就只有你我两人,还是不要那么客气了,您还是叫我靳绥飞吧,叫别的我不习惯啊!”

“哈哈哈,好!就叫你靳绥飞!你啊,这么些年了,还是那副贱骨头,不说你几句你就不舒服,该不是在部队养成的毛病吧?”

靳绥飞“呵呵”笑着说:“您是我连长,您还不知道我什么习惯啊,要怪那也得怪你,那时候你净凶我,不过我确实进步了不少,所以才不想让你复员,你走那会儿,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你跟靳朗一样,性格太弱。你刚进部队那会儿还想家想得哭鼻子呢,好劝歹劝都不管用,冷你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了,后来营长知道了这件事还夸我,说我教导有方、因材施教,把我推荐到团里去做典型呢!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就二十多年了。不说这个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个工程。”三爷拿出一张图纸递给靳绥飞说,“这段时间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个工程,就算是我为市里做些贡献吧。”

百纳川配楼——

邱行健亲自来到了这间办公室里,看着操盘手贾清军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邱总,您就放心吧,今天收盘之前股价能比操盘之前高出一倍呢!”

邱行健也没说什么,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了贾清军的桌上,手离开之前轻轻拍了拍那档案袋。贾清军也只是意会,坐正了身子微微向前一倾,表示了谢意。

邱行健刚出配楼,就接到了证监局主任野山鸣的电话。“邱总,有人写了匿名信报到了局里,说百纳川有黑庄,我今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刚进办公室就听他们在讨论这事儿呢。邱总啊,我可是尽力了,但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啊。这事儿我可不是不管,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您倒底有没有坐黑庄啊,要是真有,就赶紧撤了吧,撤了就没事了……”

“哼!要你有什么用!”邱行健气氛地挂断了电话,咒骂着。当初正是因为有野山鸣在证监局,他才会决定坐黑庄。本以为野山鸣能帮着扛着事儿,可他万万没想到,野山鸣如今对钱没兴趣。“现在刚有了风吹草动,这畜生倒是跑得比猴子还快!”——邱行健越想越气,这一头还没平定下来,那一头公安局又电话通知他去办公室了。

前一天,刘志峰在百纳川查了一整天,已经确定了在西双版纳遇害的人正是百纳川集团运输部的寿涛。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回到了队里,将情况报告给了局长和队长,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刘志峰这次来,是为了搅拌机一案。他已经了解到了项目部的黄铁钢又叫“杠子”,明明已经失踪五六天了,可昨天胡世海却说杠子前天刚走,这摆明了里面有悬疑。因为之前负责搅拌机一案的彭俊辉现在改为负责寿涛的尸解案,因此就将搅拌机的案子转交给了刘志峰。刘志峰带着人来到百纳川,直接就去了项目部,黄铁钢仍不在岗,刘志峰就决定将项目部的人集中起来,挨个询问,逐一排查。

邱行健闻讯赶到,之前的野山鸣临阵脱逃一事已经让他很恼火,现在看到了刘志峰带着人闯进自己的公司,居然顾不上自己总经理的身份,毫无收敛地在众人面前发了火。邱行健平日里虽不善笑谈,但严肃的时候也并不可怕,可现在竟有些失去理智,要不是胡世海拦着,他竟要对刘志峰大打出手了。

胡世海忙陪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刘队见笑了。我们老总近日里休息不太好,情绪波动比较大,再加上近日公司内外有很多传言对我们公司不利,所以老总有些失态,也请你们见谅。”胡世海遣散了众人、吩咐他们做好工作,又嘱咐近身薛凯将刘志峰等人请到会议室招待,自己则把邱总带回办公室。

胡世海咬咬牙,不得已先将寿涛的仇恨抛在脑后,对邱行健劝道:“邱总,您消消气,他们也是正常的调查,咱们不必惊慌,等他们查完了也就没事了,再坚持坚持吧。”

邱行健是暴躁脾气,又是一个及其自负的人,他当然不会买胡世海的账。回到办公室,只剩下他和胡世海两个人的时候,那暴躁脾气又是表露无疑,比之刚才在刘志峰面前更是夸张了好几倍。他急躁,火气又没处撒,净将桌上那接满开水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杯落地、水四溅,他的裤边被水沾湿,皮鞋上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胡世海默默无声,他弯下腰,用手拾捡着地上的碎瓷片。自从杠子被绞死以后他就一直在想,如果十八年前邱行健的女儿没有被马车压死,他还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吗?

秦莲

“快趁热吃了吧!”中午,阿羽提了一个饭盒进来,将饭递给了靠在床上的秦月。

“谢谢阿羽姐姐!”秦月虽然嗓音仍有些发哑,却已无大碍了。“阿羽姐姐,这不是从食堂打来的饭吧?食堂的饭哪有这么好吃!”

阿羽笑道:“当然不是了,也就你能吃出来,以前我也有做过饭给靳总送到病房去的,他还真的以为是食堂做的呢。”

“阿羽姐姐,你别跟我哥一般见识,兰姐说了,我哥他就是个呆木头,他脑子不够用,心思全在他公司上呢,其他的事他一概是不闻不问的。”

阿羽点了点秦月的额头,道:“你啊,就少说几句吧,先把饭吃完,一会儿我给你扎针。”

“啊?哦……”秦月往嘴里送着饭菜,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逃过这一针。

韩嘉振刚出医院门,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子,这女孩越看越像是宁嫂的女儿秦莲,于是,嘉振就叫了两声。这女孩一听到有人叫,慌张地张望了一下周围,拔腿就跑。

不跑不要紧,她这一跑,嘉振就确定了这女孩正是秦莲。

“秦莲,你站住!”嘉振快跑两步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胳膊问道,“看见我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妈妈呢?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莲看了看抓着她胳膊的人,待她确定了抓她的人就是嘉振的时候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找不到我妈了,没有她的消息,我到处打听都打听不到……”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啊,也不去找找三爷,你一个人来回地找哪行啊!你看看你,这身衣服,几天没换了,还有头发,你再看看你的脸,花得跟个马戏团的小丑似的,快别哭了,一哭就更花了。”

嘉振这么一说,秦莲更觉得委屈:“你以为我不想来找你们啊,可是我妈说了,她说不让我给你们添麻烦的。”

“你这孩子,你妈都找不到了,她管你找谁呢,你来了她又不知道……唉,算了,你还没吃饭呢吧,走我带你吃点。”

嘉振点了几个菜,看着秦莲狼吞虎咽地吃下,心里直叹气。“你多久没吃饭了?”他心疼地问道。

“两三天了……”

“那怎么不吃饭呢?”

“我从家出来的时候钱包让人给偷了,随身就带了几十块钱。白天找我妈,晚上住便宜旅馆,前天晚上钱花完了,只好睡大街上……”

“唉……我要是知道你来这儿了,怎么也不可能让你睡大街上啊,就算你不愿意住家里,我那医院总归有空床的吧,哪还能没个你住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睡大街上,万一,这万一……”

“没有万一,事情已经发生了。”秦莲往嘴里塞着菜,语气平淡地让嘉振很吃惊。

“你说什么?”

“已经发生了……前天晚上,有几个男的……后来我被他们打晕了,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你……!”嘉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小声地说,“你啊你啊,快告诉我,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不好……这可怎么办啊,这要让你妈知道,那……那得伤心死啊……”

“嘉振哥……”秦莲看着碗筷小声说,“你是医生,我……我这样会不会……怀孕啊……”

嘉振拉了秦莲就要走:“走,我让人帮你检查。”

“我不去!”秦莲挣脱开来,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吃。

“为什么不去?你那样了……你……不行,反正必须得去!”

“我爱怎样就怎样,不要你管!”

“我就管!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了?我告诉你,不光我管你,三爷也得管你,小月也得管你!不像话!”

听了这话,秦莲委屈地哭着说:“我就不像话了!你们谁管过我死活啊,我睡大街上谁管过我啊,呜呜呜……现在出事儿了知道来管我了,出事儿前怎么不管我啊……”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行不行?哭也不是办法啊,你在这儿这么哭,多少人看你笑话呢,你跟我去医院,到医院你使劲哭都没人拦你,好不好?你看,也不是我们不管你,我们真不知道你来这里了啊,要不是我今天出来看见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呢。你看你,这么些天不吃饭,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谁不心疼你啊。听哥的话,跟嘉振哥哥回去好不好,你要实在不愿意住家里,就住病房吧,跟小月做个伴,她这几天也病着呢,暂时不能回家。”

秦莲擦擦眼泪问:“小月病了?怎么回事啊?”

“前天让人绑架了,救回来的时候发高烧,烧到四十一度……好了,不说她了,你要是还把我韩嘉振当哥哥,就听嘉振哥的话,跟我上去,我找人帮你检查一下,这可是大事,不能耽搁的,你可不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想你妈,她知道了会多伤心啊,听话,上去查查吧。”

“我妈会知道?我就当她不在了……”

“不许胡说!你妈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会为了你,去跟那个男人打架?”见秦莲又低下头去,嘉振忙拉起她说,“不说了不说了,走,跟哥上楼去。”

秦莲听说秦月已无大碍,检查完之后便躲在病房里不肯出来,除了嘉振,她也不肯让别人进。嘉振答应了秦莲为她保密,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从秦莲屋里出来以后,他就打电话给三爷,暂时隐瞒了那件要为秦莲保密的事。

“爸,莲莲现在在我医院里呢。宁嫂不见了,莲莲自己跑出来找,钱包让人偷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已经两三没吃饭了……”

三爷也是很久没有宁嫂的消息,现在秦莲又受了这样的苦,他也是感到一阵揪心,再三叮嘱了嘉振要派人看好她,不能再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找,要给她吃好喝好调理好之后再送她回家之类的话。三爷本想赶过来看看,可是秦莲现在不见任何人,他也只好嘱托嘉振先照顾了。

折罪

韩嘉振的办公室——

“爸,对不起,我没看住她……”嘉振跪在三爷面前说。

“爸是你现在叫的?”三爷厉声道,“宁嫂是帮里的人,她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隐瞒!现在倒好,人也没看住,她一个女孩子你让她跑哪去啊?!”

“是……三爷……”

“是是是,你就知道说是,现在说是有什么用啊?人呢?”

“爸……不是,三爷,我去找。”

“你去找?你知道她跑哪了?你去找?你上哪找去!”

“三爷您放心,我就是找到天边去也要把她找回来!”

“我放心?我怎么放心!你拿什么让我放心!她还不到二十岁啊,出了这样的事,你……”

“爸,莲莲出了那样的事您也不能赖在我头上啊,那事又不是我干的……”

“还敢顶嘴!你明知道她出了那样的事,还瞒着我不报,还不把她看好了,现在人跑了,上哪找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是挨十次帮规都没有用!”

靳朗敲敲门,三爷应了他才进来,见嘉振跪在地上,三爷背着手走来走去,就知道三爷正在气头上,进来以后垂手站在嘉振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三爷将秦莲的事说与了靳朗听,之后指着嘉振问靳朗:“阿朗,秦莲是宁雪霖的女儿,宁雪霖是四爷的人,现在秦莲跑了,找不到了,你说,就他这事儿,帮规怎么处置他?你告诉他!”

“是!要打……一百……”

嘉振撅撅嘴,小声问道:“这么多?那,有没有补救措施?比如说,我要是能把莲莲找回来呢?”

靳朗回道:“可以减免。”

“那我去找!”嘉振说着就要站起来,三爷怒道:“跪着!谁让你起来的?”

“三爷,我、我去找她,将功赎罪……”

“哼!我不用你找!跪着给我好好反省!你还想免掉那一百大板不可?!”说完就带了靳朗离开。

秦莲是趁着天快亮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的。她偷偷跑出了医院,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里。

三爷在近两个多月里一直没联系上宁嫂,靳朗突然想起来那次跟秦月一起吃完小笼包子以后见到的那个跟宁嫂很像的女人。他把三爷带到了那条路上,希望能从那里再得到一些线索,但却没有再见到宁嫂。

“干爹,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宁嫂啊?”靳朗问道。

“那是有意瞒你的,当年你家里出了事,你爸把你托给了我,把你妹妹托给了宁嫂。她叫宁雪霖,后来一直跟你爸爸保持着联系,时常把小月的情况告诉你父母,你爸也经常打电话给我了解你的情况。这些年,你和小月不容易,可你爸妈更不容易,他们把所有的压力都承担了起来,却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你们受委屈。”三爷接着说,“小月十岁的时候,宁雪霖就想退帮了,帮里一直不知她倒底遇到了什么难处,想帮她,又帮不上忙。她想把小月托付给帮里的人,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就只好一直自己带着。秦莲是宁雪霖的女儿,跟小月同岁,当年宁雪霖把小月抱到自己家的时候,她男人一直很不愿意,时不时地还打她,宁雪霖就一直那么受着。”

“家庭暴力啊?那秦莲和小月怎么办啊?”

“宁雪霖一直很护着她们,后来搬到了外面去住,那男人一开始不找她,后来在外面过了几年之后又把她们找了回来。宁雪霖本以为他会比之前好些,哪知却变本加厉……宁雪霖的性格很倔,从来没有对那个男人屈服过。”

“干爹,可是……小月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三爷呵呵笑道:“小月是随了宁雪霖的性格,倔得很,也不服输。你说得对了她才听,说得不对了,她跟你顶着干,所以啊,你这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嘿嘿,我还真有点心疼了,干爹啊,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就不打她了。”

“这事要你们自己去磨,倒底是血浓于水,现在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分开的时候小月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要是不让你们自己慢慢体会、慢慢理解对方,你们能像现在这样吗?草不割不长,踩踩长得更结实,你忘了?我教你背的第一首诗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你看,在这方面,你就比嘉振成熟很多。”

“干爹,阿振也不容易啊,让他学那些,我觉得有点……”靳朗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三爷,没再说下去。

“有点什么,不敢说了?”三爷笑着说,“你以为我真让他做这行啊,我早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是这块料,只是他有了这么个趟浑水的爹,他自己还能清到哪去啊,为了保护他,从小到大给他换了多少贴身保镖,不让他学点东西,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等他能保护自己的时候,还让他当他的医生去吧。”

靳朗把车开到了秦莲家里,秦莲打开门,刚看到了三爷就立刻又把门关上,所幸靳朗反应快,用脚顶住了门。秦莲这几日没休息好,还饿了好几顿,当然没有靳朗的力气大,门关了一半就关不动了,急得她差点哭了出来。

三爷劝道:“莲莲,别倔了,开门让伯伯进去,伯伯跟你有话说。”

秦莲带着哭腔说:“伯伯,你走吧,我妈不让我跟你们帮里的人来往,怕我打扰了你们,她要是知道你们来找我,她会不高兴的,我不想让她不高兴,我想让她回家……”

靳朗趁秦莲分散了注意力,伸手将门推开,三爷一脚迈了进去,只见屋里乱糟糟的——电视机歪在了地上;沙发被掀翻;茶几上散落着十几张照片,却都是半张半张的;墙上的风景画好像是掉了个钉子一样,因为无法固定而歪斜着。

“家里怎么回事?”三爷问道,伸手去扶起掀翻的沙发,靳朗也赶忙过去帮忙。

秦莲哭道:“我爸回来找钱,我说没有,他就自己翻,然后……就把家翻成这样了……”

“唉……这是要干什么啊!”三爷拿起桌上的照片说,“这照片呢?也是他剪的?”

秦莲点点头,“嗯”了一声,说:“他说不跟妈妈过了,就把两个人的合影全剪掉了,只拿走了他的。”

三爷叹道:“不过也好,这样的日子,不过更轻松。”

靳朗将电视机搬回到电视机柜上,又将墙上的风景画重新订好,将屋里简单地归置了一下,这才坐在三爷旁边,细细打量着秦莲。

秦莲与秦月同岁,看上去却远没有秦月活泼,秦莲的心思比秦月更重一些,感情也更脆弱。

“你妈为什么不让你跟帮里的人来往?”三爷问。

“没、没什么,也没因为什么……”秦莲吞吞吐吐地说,“我妈她也没细说,就是……不想让我给你们找麻烦。”

“这就是你妈不对了,既然都是帮里的,这怎么能是找麻烦?回头见了她,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回来的路上,靳朗的话明显少了许多,三爷问道:“怎么?你也受刺激了?”

靳朗咧咧嘴,勉强笑笑:“干爹,我在想,那样的生活环境……”

“小月不是很好吗?何必为过去的事担心呢?只要宁雪霖肯回来,莲莲也会没事的。”

“可是,那个男人也太过份了吧。”

“是很过份,帮里早就想废了他,但是宁雪霖没有表态,这件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宁雪霖有她的原则,她觉得纵使那人有千万不是,也终究还是秦莲的亲生父亲。别去多想了,这事还得帮里人想办法,人多力量大嘛!这小丫头从小就听嘉振的,一会儿回去以后还是先让嘉振过来看看她,也算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枪击

回来以后,嘉振仍然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三爷心想,儿子还算懂事。他用手指着嘉振说:“起来吧,这一百大板先给你记着,差事办不好,回来打你两百!”

嘉振撅撅嘴,两手按着地板慢慢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怕挨打,还是因为跪的时间长了没力气,他竟一改往日贫嘴的习惯,站起来以后悄悄地揉了揉膝盖,垂手立在了一边。

“秦莲回家了,我跟阿朗刚才过去看了,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早没了家的样子。莲莲身体虚弱地很,她不肯再过来,你去吧,给她带点东西,再留些钱,好好劝劝她。”

“是。”嘉振应道,就要转身出去。

“回来,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秦莲。”

三爷说:“嘿!你故意呢是不,不就是让你跪了一会儿?你哪不服气就说出来让我听听。”

嘉振上身向前一倾,微微躬身说道:“没、没不服气,我错了,真知错了,我去看看秦莲。”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三爷半天没想明白,一向臭贫的嘉振,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要是每次都这样,倒真能省下不少心。

窦超仍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嘉振,不管嘉振发多大的脾气,他都会做好他保镖的本职工作,对嘉振几乎是寸步不离。见嘉振离开了办公室,窦超赶忙扔下手里的报纸,紧跟着他走进了电梯。嘉振心烦,就当窦超是空气,对他不理不睬。

在地下停车场,嘉振见到了小兰,正巧小兰没事,非要缠着嘉振跟他一起去。嘉振瞥了一眼窦超,对小兰说:“兰姐,走,开你的车去。”

嘉振开着车,带着小兰一溜烟地跑了,窦超拿出了另一把车钥匙,发动了嘉振的车,紧跟着追了出去。

嘉振和小兰买了很多东西去秦莲的家里,他们坐着聊了一会儿,嘉振又劝了劝秦莲,说好了以后会常来看她之类的话,秦莲也答应了嘉振会好好照顾自己。他与小兰两人呆了一个多小时,天快黑时才离开。

窦超一直跟嘉振保持着至少两百米的距离,即使这样,嘉振也知道窦超在跟踪他,于是就对小兰说:“兰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甩开这狗皮膏药。”小兰只觉得好笑,便应了他。

嘉振踩下油门,见胡同就扎,窦超在后面追得浑身出冷汗,生怕跟丢了回去交不了差。倒底是一个逃一个追,逃的占了主动,再加上有小兰在一旁出谋划策,竟打开了GPS全球定位仪,“二十米左转”、“过路口直走”……两人在车里笑着,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地就甩掉了窦超。

被甩掉的窦超不敢怠慢,他立刻拨通了三爷的电话向他汇报。三爷此时也已回到了龙腾,一面让窦超继续找,一面打开了全球定位系统,搜寻着嘉振与小兰的位置。

一阵急促的低电报警,嘉振踩下了刹车,将手机掏了出来说:“又没电了。”小兰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要打电话就用我的,给你搁这儿了。”

车又开了一段,天越来越黑,小兰问道:“你倒底要带我去哪啊?”

嘉振嘿嘿笑道:“我其实就是想甩掉窦超,甩了他以后我就想回家了,可是好像这条路越走越远了,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要不下去问问吧,这么一直开哪成啊,看样子都到郊区了吧。等等,我查一下。”

小兰刚刚打开车载定位仪,就听到“砰!”地一声,紧接着车子就向一边歪去,嘉振急忙踩了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

“爆胎了?”小兰问,“好好的怎么会爆胎?”

“这荒郊野外的,爆了胎可怎么修啊,早知道不甩窦超了,现在早到家了。”嘉振说着,就下了车,查看情况。

“兰姐,还真是爆胎了,右后胎……”嘉振敲着副驾驶的窗户说。

“嘉振快趴下!”小兰从倒后镜中看到了后面有人影闪动,来不及打开车窗,用手使劲拍着车窗大声喊着。嘉振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擦过他的左肩、蹭过了车窗、继续向前飞去。

“啊!”子弹将他的肩膀擦破了皮,他本能地伸出右手去掩盖伤口,全然忘记了身后存在的危险。

小兰从车里拿出了两把枪,打开车门滚下了车,拽着嘉振就向树丛中跑去。嘉振才刚刚意识到此刻所面临的危险,就觉得小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滑了一下,她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右手及时地按了一下地,然后又迅速地站起来,拉着嘉振继续跑,步履却较之前慌乱了许多。

“兰姐,你没事吧?”嘉振问着,忙不停地打量小兰,看有没有受伤。

“没事,快跑吧,他们人不少,咱们俩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拿着这把枪,一会儿实在不行了就开枪,这可是活靶子,多好的锻炼机会啊!”

“兰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咱们往哪跑啊,这黑灯瞎火的……”

小兰想给三爷打电话,可一摸兜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上,刚才嘉振手机没电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拿出来以后忘了收回来了。她看着身后的黑影子,有七、八个人在后面晃动,他们紧跟着自己和嘉振,此刻回去等于自寻死路,可若是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她忍着脚上的枪伤,呼吸已有些喘息,她对嘉振说:“阿振,你听姐说,咱们……这么跑不是办法,姐去把他们引开,你回车里……拿我的手机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救咱们,不然……咱们跑不了多远……他们就追上来了。”

“不,兰姐,我、我跟你一起,你到哪我就、就到哪,不跟你分开。”

“阿振,你听话,不然咱们跑、跑到天亮也停不下来。”

嘉振仍是执意不肯,小兰的脚越发疼得厉害,她强忍着疼痛,额上已冒出虚汗。她从十岁起就跟着林锦明东躲西藏,像这样的事情不是没经历过,但他知道这对嘉振来说还是第一次,为了不让他太紧张,小兰用尽力气说:“其实……偶尔这么跑跑……也挺好的,锻炼身体……还不怕冷,暖和……”

“啪!啪!”身后又传来两声枪响,身后的人追得更近了。眼看着前方仍是一片漆黑,没有栖身之地,小兰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意识已渐渐模糊。

“兰姐!兰姐你怎么了?!”小兰的突然瘫倒也连带着毫无准备的嘉振差点摔倒。身后的人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十米了,他已经看到了有三把枪正瞄向这里,眼见着小兰几乎昏迷过去,再跑已是不可能了,他便将自己的外套迅速地脱了下来,把小兰的头、脸裹住,抱着她滚下了旁边的土坡,一路滚了下去……

命悬

窦超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搜寻着。这一带属于郊区,没有点点闪闪的霓虹灯,连路灯也是隔三差五的坏掉一个。窦超转过一个路口,看到了一辆凯迪拉克,他喜出望外,本以为是小兰的车,可靠近了一看才发现不是。白欢喜一场。他犹豫着拨了嘉振的电话,却是关机。不之情的窦超深叹了一口气,他已做好了回去领罚的准备。

嘉振与小兰奔逃的时候三爷正给他们打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他只好追踪车的位置。

“窦超,去新兴街,往东走三十米,你去看看。”三爷打电话给窦超,窦超当即调转车头,朝新兴街开去。

窦超接近了那辆凯迪拉克,果真是小兰的车。他习惯性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可是车里却没人。隔着车窗,他看到了一个手机在闪,有来电——

“三爷,我是窦超。”窦超一边说着,一边查看车四周,“车里没人,手机在车里放着。”

三爷正纳闷,心想这两个孩子搞什么鬼。窦超忽然瞥见了右后方瘪掉的轮胎,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又看到了地上的子弹壳。

“三爷,右后车胎爆了,车附近的地上有子弹壳,……是不是他们遇到了枪击?”

窦超这话一出口,连饶是“身经百战”的三爷此时也站不住了,他左手撑着身子,右手飞速地搜寻着周围的地理位置,见北面是一片林地,便吩咐了窦超向北跑,沿途找寻。

三爷叹了一声,短短几天的时间,秦月遭绑架,秦莲被人强暴,现在嘉振与小兰生死不明,林锦明在英国命悬一线……难道帮里要遭受灭顶之灾?!他忙接通了连线,让帮里安排救援。

嘉振抱着小兰滚下了土坡,小兰的头、脸被包了起来,没有受伤,可是嘉振的脸上却被蒺藜划了好几道口子,深浅不一,有的还流了血。到了土坡下面,嘉振没敢耽搁,他趁着那些人还没有追上来,急忙背起小兰绕过了好几个弯跑了十多分钟,确定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才将小兰放下来。

浓密的树林,即使是冬天,树杈也能将月光挡住。月高悬,洒下一丝惨淡的月光,就着这月光,嘉振看到了小兰苍白的脸。

“兰姐?”嘉振试着叫醒小兰,可是小兰没有反应。

“兰姐,兰姐!……”嘉振担心地叫着,声音很小,但是很急促。小兰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嘉振脸上划得深一道浅一道的口子,便心疼地伸出手去,轻抚嘉振划伤的脸。

“傻弟弟,怎么不知道把自己的脸包起来……”小兰虚弱地说。

嘉振笑了,说:“兰姐,你是女孩子啊,总不能让你毁了容,我是男人,我没关系的,快让我看看你伤到了哪,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小兰吃力地摇摇头说:“别忙活了,姐哪也没伤,就是累了,让姐靠着你睡会儿吧。”

嘉振将小兰的胳膊抬起又放下,却没有看到伤口,他说道:“不可能,姐你快告诉我,哪受伤了,脸上都没血色了,你伤得不轻啊。”话音刚落,他就借着月光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血。

“兰姐!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啊!”嘉振脱下毛衫和衬衣,光着脊背,用力将衬衣撕开,把大的那块放在了小兰的脚底下,小的那块扯成了三块布条。他将其中的两块布条紧紧地绑在小兰的伤口上下,先止住了血。之后看了看小兰的伤势。

小兰的小腿处被子弹擦过时带掉了一层皮肉,嘉振看到了以后觉得心酸,全然忘记了自己肩上的擦伤,所幸伤口不算大,他这才踏实下来。可是,只这一处的小伤口绝不至于流出那么大的一片血迹。他将小兰的腿轻轻翻转了一下,一处更大的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这一发子弹穿进了肉里,还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子弹陷在小腿内侧,隔着皮肉都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子弹。他不想看到这发子弹打穿了小兰的骨骼而导致她后半生残疾,他也不想看到小兰因为这发子弹引发的伤口而感染破伤风,他恨不得立刻取出那罪恶的子弹。可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有限了,没有手术刀,没有麻醉剂,连止疼的草药都没有……他将手放停放在小兰伤口的旁边,手指微微抬起、又放下,他与子弹的距离,寸许而已,此时却变得遥不可及。

“怎么了?”小兰拍拍嘉振的脊背,虚弱地问,“怎么不说话?我没事,一点小伤,没大碍的……倒是你,这么冷的天,快把衣服穿上吧,哪有人……大冬天还……光着背的,别冻坏了。”

“疼吗?兰姐……”嘉振说,“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不该甩掉窦超……”

“阿振……”小兰上身向上一挺,微喘着说道,“一直以来姐都很欣赏你,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要去后悔。知错就改……以后不要再任性了就是,你看……这荒郊野外的,姐还有伤在身,咱们还被人追着,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我们了,到时候……你哪还有力气跟他们……打呢?姐还指望你跟他们拼呢,我可是走不动了,你得留着力气,把我背、背回去啊……快把衣服……穿上吧,冷……”

嘉振把毛衫穿上,却执意不肯再穿外套,非要给小兰披在身上。他用撕破的衬衣将小兰的小腿包住,又将她打横抱起来,继续向丛林深处走去。“兰姐,咱们得换个地方,不然那些人会沿着血迹找到我们的。”

帮里的人很快来到了小兰的汽车旁,他们联系了窦超,之后分头行动。

在英国的林锦明因为下午给小兰发了邮件,却迟迟不见回复,便给三爷去了电话。三爷搪塞着,本不想告诉他,奈何林锦明又搬出了四十年前三爷说谎的事,三爷无奈之下只好将真像告诉了他。

“二哥,自作孽不可活啊……”林锦明颤抖地说,“我才刚走……才几天,小月让人绑了票,阿朗那孩子跟失了魂似的,如今小兰和嘉振又……孩子们招谁惹谁了,有什么不能冲着我们来,非要连累孩子们呢……二哥,你说,咱们这是……咱们这是……唉……”

三爷心里也不好受,他一面安慰着林锦明,一面盯着定位系统,观察他们的动向。

三爷刚挂断林锦明的电话,窦超就打了过来:“三爷,我们在地上发现了血迹,面积不大,隔几步就是一滴,现在正在继续找人。”

有血迹!三爷的心又颤了一下,还好,面积不大。“你们盯着点周围,听着点动静,他们可能是藏在哪个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了,仔细着点搜搜。”

小兰已经开始浑身发热,她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本就是冬天,又是晚上,小兰已经开始冻得哆嗦。

“停下吧,就这里吧,你也歇歇……”小兰说,“下车之前,我打开了车载……GPS,你爸会来救我们的……”

嘉振只穿着一件毛衫,之前光着背冻得几乎没了知觉,现在抱着小兰跑了这么一程,后背已有微汗。他将小兰轻轻放在地上,把外套紧紧地裹住她,用力将她搂在怀里,不停地搓着她的双手,时不时地哈出几口热气。

“阿振,给姐唱首歌吧,小时候姐特喜欢听你唱歌,越大了越听不到了。”小兰冻得发抖,说话时上下两排的牙齿撞击发出“咯咯”的声音。

嘉振抱紧小兰,微笑道:“兰姐想听我唱歌,那我就唱给兰姐听,就唱咱们小时候经常唱的那首吧。”

嘉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用一种顽皮的嗓音唱到——

“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提着小桶往外泼,泼到了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呀笑呵呵,你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只是眯着眼睛望着我……”

帮规

“啪!”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体型健壮、身材魁梧的大汉反手一甩,重重地扇在了秦莲的右脸颊上,秦莲的身子向左倒去,在地上蹭了十多厘米远。趁着惯性,倒下以后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下,差点失去了平衡趴在地上。秦莲的左臂本能地挺了一挺,上身因为惯性又向前倾了一下,扭伤了左肩。当她强撑着抬起头时,嘴角已渗出了鲜血。

“说!韩嘉振去哪了?!”满脸横肉的大汉咆哮着,迈着沉重的脚步,渐渐逼近秦莲。

秦莲使劲摇摇头,哭着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大汉照着秦莲的左脸颊又是狠狠地一记。秦莲趴在地上,腰胯之间像被抽了筋一样,酸胀难忍。腰胯之间的酸痛还未来得及缓解,就又吐出一口血来,耳鸣、眩晕、外加脸颊火辣辣地灼热的痛感,使她无助地流下委屈的泪来。

那些人见嘉振抱着小兰滚下了土坡,又因为天黑,一时寻找无果,便都打道回府了。窦超和帮里的人赶到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离开。

窦超带着人沿着血迹一路寻去,在一棵大树下,血迹中断了。

“钱叔,没有了,这附近没有血迹了。”一个推着小平头,个子不足一米六五的男子说。

“这样吧,吴昊,你们继续在这附近找,我跟窦超上前面去看看,有消息了就通知你们,好吧?”钱叔回道。

钱叔是帮里的老人儿,名叫钱文博,虽没有三爷年龄大,却也四十多岁了。他曾经是一名警察,十五年前被诬陷受贿,被迫脱了这身警服。三爷幼时曾被一名公安局长收养了七年,自幼便对警察很尊敬,而钱文博又曾在局里做过事,虽然那时还正年少,他与三爷之间的关系却很要好。后来钱文博落了难,三爷自然出手相帮,他一时无处可去,便入了帮,平日里也不算太忙,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钱叔带着窦超向前方走去,他不停地看着脚底,对窦超说:“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看到追踪他们的人,我看是不是他们已经走了。这血迹也不知是谁的,但从现场这狼狈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嘉振或者小兰的,他们应该是被人追踪到了这里,又想办法把伤处遮掩了,再转移到其它的地方,这样就不会被追踪他们的人找到踪迹了。”

窦超点点头,觉得钱叔说得有理。“可是钱叔,这么一来,他们是安全了,我们岂不是也找不到他们了吗?”

钱叔没有直接回答他,他盯着这附近的草地仔细地搜寻,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来:“唉……看来是小兰受伤了,情况不太好……窦超啊,这帮里的老人儿都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以后,在撤离的时候会留下一个印记,这个印记就是便于大家找到他的标记。可是在血迹消失的地方没有找到这个,看了是小兰受伤了,还伤得不轻啊……”

“那怎么办啊,钱叔,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直找下去?”

钱文博抬头看了看天,虽然仍是黑漆漆的,但似乎东方已有了微亮。“天快亮了,这会儿是最冷的时候,不知他们穿了多厚的衣服,再加上受伤……”他摇摇头,对窦超说,“咱们快点找吧,尽量快,看这血迹是失了不少血,四爷不在家,咱们得好好照顾好小兰,要不怎么跟四爷交待?还好嘉振学过医……”

“兰姐,兰姐醒醒,不能睡啊,兰姐!”嘉振使劲摇晃着小兰,这一夜,他紧紧地把小兰抱在怀里,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哄她开心。小兰一直强忍着痛,时不时地还和着嘉振的歌声跟着一起哼哼两句,她是为了不让嘉振担心自己,但终究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外加严寒伤风,在黎明破晓前昏迷过去。

远方有两个人影在晃动,借着东方的微亮,嘉振辨认不出来者是敌是友。他慌张地抱起小兰,匆忙逃离这个他们呆了大半夜的地方。为了不让小兰受冻,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整夜包裹着小兰,自己的衬衣又被撕裂,这一夜他只穿了一件毛衫。一夜未睡,再加上提心吊胆,现在猛然这么跑了一阵,他只觉得一阵眩晕,不小心脚下踩了一块滑石,就这样抱着小兰摔倒在地。

那两个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他,眼看着来人越逼越近,嘉振却颤抖地站不起来了。他摇晃着小兰,嘴里不停地叫着“兰姐,兰姐……”可小兰却始终没有醒。他忽然想起了身上还有枪,于是哆嗦着摸出枪来,上了膛,手指扣着扳机,瞄向那两个人。

可他的手实在是太抖了,太阳升起前,地表的热能散发殆尽,再加上恐惧,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臂,既瞄不准,又放不下,一时竟僵在了那里。

“兰姐,兰姐你快醒醒啊,怎么办啊兰姐……”嘉振带着哭腔,一手仍是紧紧地握着枪,另一手摇晃着小兰。

“阿振……”小兰叫了一声,声音小地像从地底下发出似的,嘉振听到小兰的声音之后迅速回过头去,将枪甩在了地上,双手将小兰的头托起。

“兰姐,呜呜……”嘉振哭道,“兰姐,你不能死啊,兰姐……”

小兰伸出手去,抹掉了嘉振脸上的泪说:“不哭了啊,姐没事,姐还要看着你……娶媳妇呢,怎么会这么……快就死呢……”

“兰姐……”嘉振将头紧贴着小兰的额,几行泪顺着小兰的头发滑到了土地上。

一个男声哼着短调渐渐走近,小兰侧耳倾听了一阵,之后欣喜地对嘉振说:“阿振,你快去,是钱叔……咳咳……是钱叔!你快去……”

嘉振抬起头,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个人,身形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到来人叫了一声:“钱叔,是大公子他们!”

“窦超?”嘉振刚开口叫出这个名字,便觉得心里一阵惭愧,低下了头,他不知此刻应该怎么面对窦超,也不知以后将如何面对他。

钱文博查看了一下小兰腿上的伤势,忙叫窦超来背了小兰往回走,自己则一手拖拽着嘉振,一手拨了三爷的电话,将现在的情况汇报了过去。

“你啊,糊涂!”钱叔指着嘉振的鼻子说,“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看你爸能饶得了你不!”

钱叔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嘉振身上,嘉振也顾不得拒绝,拿来便穿,却不小心触动了肩上的伤,他这才想起自己也中了枪伤,于是就向伤口摸去,那里早已经冻得僵硬了。

“冷吧!看你以后再任性,下次再任性就让你冻死在荒郊野外,谁也不来找你!”钱叔嘴上说着气话,可心里还是很心疼的。他握住嘉振的手,那两只手已冻得青紫,仿佛是握着两大块冰一样。

三爷一直联系不上秦莲,心里着急,便让靳朗过去看看。可是靳朗到了的时候秦莲却不在家,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没人应便推开走了进去。“秦莲不在家,家里又被翻得不成样子了。”靳朗回来以后对三爷说。

“秦莲还是不想见我们啊……”三爷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兰姐昨天一晚上没回来。”

靳朗疑惑的看着三爷,问道:“干爹,兰姐她……她去哪了?”

“她受伤了,枪伤,你钱叔说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

“兰姐在哪?”靳朗心里“突突”了两下,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昨天跟嘉振俩人从秦莲家出来以后就把窦超甩了,结果跑到郊区迷了路,后来又被人袭击,跑到了丛林里面,你钱叔天亮了才找到他们,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小兰一回来就被送进了抢救室,嘉振也需要包扎一下伤口。可是刚刚消完毒,三爷的近身宏宇便来到了医院。等嘉振的伤口刚包扎好,宏宇便将他请上了车。

在龙腾的刑室内已经站了十多个人,这里面大部分是看着嘉振长大的,自入帮以来,嘉振也不少受这些人的关照。可是今天却不行了,打他见到宏宇的那一刻起,他便知这次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缓缓地走到三爷面前,跪下说:“嘉振一时任性,带着兰姐甩掉了窦超,之后没有及时回家,还到处乱转,致使最后遭人袭击,兰姐受了重伤……我认罚。”

三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嘉振,向后转身,抽出了一根食指般粗细的藤条扔给了孙杰:“一百二十下,谁也不许求情!”很简短的几个字,却是落地有声。

嘉振心想,一百二十下,恐怕连骨头都抽的不剩了吧……却不敢怠慢。他两手撑着地站起来,走向了刑椅,趴了上去。之后,手脚被紧紧地绑在了刑椅上,挣脱不得。

孙杰正犹豫着要不要按规矩行事,三爷便走了过来,伸手拽下了嘉振的裤子。嘉振羞愧地低下了头,紧紧绷起暴露在空气中的臀。

“呜……啪!”第一藤打了下去,在场的人心里一惊。那些看着嘉振长大的老人儿们跟着心里一紧,心疼,却不能上前求情。

“呜……啪!”五秒之后,孙杰打下了第二藤,两道棱子浮起。

“呜……啪!”又是五秒之后,第三藤落了下来,嘉振的手臂回缩了一下,但那是无用功,他被死死的绑在刑椅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咬咬牙,闭上了眼睛。

“呜……啪!”第四藤落了下来,臀部已有了烧灼感,他又本能地缩了一下手臂,这次仍旧没能缩回来。

“呜……啪!”五秒钟,痛苦——因为他明知道要发生,却不能阻挡它的发生。观刑的人里有人轻轻挪了一下脚步,可看到三爷坚定的眼神,脚就不听使唤地又缩了回来。

“呜……啪!”第六藤,嘉振的上身向上一挺,一滴眼泪滑了出来。

“呜……啪!”第七藤,他的腿开始动了。

“呜……啪!”第八藤,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却又不敢大声哭喊,只能小声地发出“呜呜”声。

“呜……啪!”第九藤,又一个五秒,他紧紧地咬住下唇,在下一藤抽打落下来之前的一瞬间,他“呼”地吐出了一口气。

“呜……啪!”第十藤打下来的时候,他将头埋在了两臂中间,饥饿、困倦、劳累、恐惧……这些都加重了他的疼痛感,使他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再挣扎。

“呜……啪!”、“呜……啪!”、“呜……啪!”……每隔五秒钟的间隔,孙杰就会甩下一藤来,嘉振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他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呜……啪!”、“呜……啪!”、“呜……啪!”……嘉振咬破了嘴唇,他想换个地方咬,想去咬手臂,却因为两臂张开,只能张张嘴,咬不到。

“呜……啪!”、“呜……啪!”、“呜……啪!”……每隔五秒钟就是一次,整个刑室都环绕着藤条破空的声音,而抽在皮肉之上的“啪”的一声,更是打得在场观刑的人心惊。

三爷仍是端立在一旁,他此时恨不得将嘉振打死。阿伟的事情并没有让他吸取教训,这次甩掉了窦超,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他气愤地恨不能自己走上前去,抢下孙杰手里的藤条,朝死里抽他,让他长长记性。

眼看着打了六七十藤,嘉振已经趴在刑椅上不动弹了。便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三爷……”

听到有人说话,孙杰立即停止了抽打。钱文博看了一眼嘉振,叹了口气,他对三爷说:“三爷,不是我给他求情,嘉振虽然犯了错,但念在他年轻,又是刚入帮不久,很多规矩还要以后慢慢学,不能一蹴而就。况且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是成心悔过,刚才在这里也是主动地认错了,咱们罚他也不是目的,孩子既然知道错了,就算了吧……”

三爷狠狠地瞪了嘉振一眼,却仍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死。

靳朗敲了敲门进来,他之前被三爷支走去看小兰。他手里拿着手机,进门后直接来到了三爷面前,恭敬地说道:

“三爷,四爷的电话,说找您有急事。”靳朗将手机递给了三爷,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刑椅上狼狈的嘉振,心疼不已。靳朗自六岁入帮,还没有一次受过帮规的教训,嘉振刚入帮没几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帮规。再看嘉振那刚刚挨过打的地方,条条伤口都已绽开,道道伤口都变得狰狞。

靳朗扭过脸去,不忍再看。

电话是林锦明打的,确切地说,是靳朗给林锦明打的。因为小兰还在手术当中,靳朗心里又放心不下嘉振,便驱车来到了龙腾。他躲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藤条抽打的声音,眼看着四五分钟过去了,里面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便拿起手机拨了国际长途,把刚刚睡着的林锦明吵了起来。

“二哥,阿振还小,以后慢慢教育吧,已经打得不轻了,他肯定也认识到错误了,就算了吧……”

“是阿朗那小子给你打的小报告吧,哼,我迟早连那小子一块儿收拾了……”

“二哥,小兰她……怎么样了,她伤得重吗?”

“重不重的别问我,有本事自己回来看!”

林锦明在电话那头急道:“二哥,你……你明知道我回不去的……”

钱文博听着说话的语气,知道是四爷林锦明打来的电话。他便叫了靳朗来,一起把嘉振从刑椅上放了下来,趁着三爷打电话的时候为嘉振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帮他整理好着装,扶着他跪了下来。

“谁让你起来的?!”三爷打完电话一回头,见嘉振已穿好衣服跪在了地上,心里就已经烧起了一团火。

钱文博马上回道:“三爷,真不能再打了,再打非伤了筋骨不可,嘉振还小,伤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孩子都已经知道错了,就算了吧,咱帮里的规矩也不都是死规矩啊,打他不是目的,只要他知错了,就不打了嘛。嘉振,快告诉三爷,说你知错了。”

嘉振疼得已经跪不稳了,要不是靳朗在旁边扶着,他早就一头栽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了三爷怒目而视的样子,又害怕地低下了头去,心惊胆战地小声说:“三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三爷看也没看他一眼,将手机塞给了靳朗,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刑室。

独木

“余东这个小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邱行健将手里的文件“嘭!”地一声甩在了桌上,雷子垂手立在一边。

“他以为跑了我就找不到他了?把他找回来,我连本带利地一起跟他算!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他几斤几两!秦月的事肯定是他告的密,不然龙腾的行动能有那么快?这次是便宜了他们,等有下次,我直接做了他们!”

“老大,您息怒!您想怎么做,只管吩咐便是。”

“想怎么做?我现在就是想做,也得能做啊!他公安局的凭什么每天在我这呆二十四小时,我就是再可疑,他们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雷子握了握拳头说:“老大您放心,他们拿来的条上有日期的,时候到了要是还赖着不走,咱就直接告他们去。这两天股票没之前好了,等到时机成熟了就让他们公安局的陪咱们损失!哪能让他们……”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刑警队的副队长刘志峰敲门进来。邱行健忙给雷子使了个眼色,雷子便不再说下去。

“邱总。”刘志峰镇定地说,“这是我们搜集到的有关黄铁钢的资料,很多人叫他‘杠子’,而这个杠子,就是在工地搅拌机被绞死的那个人。您身为百纳川的总裁,对此事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邱行健心里打着鼓,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几个穿警服的人,眼神又飘忽着看了看面前的刘志峰,忽然笑道:“我是百纳川的总裁不错,可我公司上上下下上千人,难道要我把每个人的来处和去处都要搞清楚么?”

刘志峰见邱行健现在仍在狡辩,便拍案道:“可是杠子是项目部的负责人,他直接归你管!”

雷子上前一步抓住了刘志峰的衣领,压倒在桌上,说:“你跟谁拍桌子呢!这里是百纳川总裁的办公室!由不得你在此撒野!”说完,提起拳头便要打下去。

在门外站着的几个穿警服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有的拉住雷子的袖口,有的扶着被雷子压倒在办公桌上的刘志峰,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放肆!”邱行健本想装作没注意,让雷子先打下这一拳再说,可谁知竟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情急之下只得把雷子指责了一通,随后极不情愿得拉起了之前被按倒在办公桌上的刘志峰。他一边替刘志峰整理着衣服,一边道:

“实在是对不起啊,这孩子不懂事,惊了你,我在这儿跟你道个歉,看我面子了,饶了他,别跟他计较啊!”

刘志峰闪了一下身,拒绝了邱行健的好意,自己将衣领和袖口整理了一下说:“他惊了我?别是我惊了他吧?!”

邱行健忙笑道:“刘队长真会说笑,怎么是你惊了他呢?这不等于是说我们心虚吗?我们百纳川的人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从来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

刘志峰狠狠地瞪了雷子一眼,对邱行健说:“说三道四?身正不怕影子斜?哼!是与不是,我们自会查清楚,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弄得措手不及!走!”

“刘队长慢走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那个条上开的日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那您可得抓紧时间查了,得还我们百纳川一个清白不是?不送了啊!”

雷子的那一拳没打下去,气自然不顺,等刘志峰带着人刚一走远,雷子便从腰间拔出了枪,上了膛,扔在了邱行健的办公桌上,之后背过身去干脆地说:“老大,你动手吧!”

“你这是干什么?”邱行健问道。

雷子头也不回地说:“我坏了你的事,丢了你的人,跟刘志峰动了手,坏了你的规矩,我雷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要砍要毙,老大说了算,我绝没有半点讨饶,你动手吧!”

邱行健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倒底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将枪退了膛,轻轻碰了碰雷子的胳膊,说道:“收起来,一会儿那帮人再闯进来看见咱们这儿有这玩意儿,不就等于说是告诉了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错,我干嘛罚你,干嘛毙你,我还等你给我办大事呢!行了,别别扭了,咱这几天可没功夫再蘑菇了,有些东西要抓紧时间办了,余东那……还是你去吧,做得干净点,别再给人留下什么线索来,咱可折腾不起了。”

邱行健从办公室出来便驱车来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中,证监局的野主任已经在那里等了。他见邱行健开车到来,忙小步跑着来到了他身边,喘息着说:

“邱总,快别做了,证监局已经开始怀疑百纳川坐黑庄了,现在已经在查证据了。他们是铁了心地要查下去啊,我拦都拦不住他们,您快跟手下的人说一声吧,别做了,真要是让他们查到了证据,那可就是枪毙的罪过啊!”

邱行健不屑地看了野山鸣一眼,说道:“拦不住他们?你是根本就没有拦他们吧!我邱行健自问是对得起你的,你要都少钱我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着这话,野山鸣一阵心寒,他赶紧说:“邱总,我知道,您对我确实不错,可这有时候不是钱的问题,念在你我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吧,别再继续做下去了,到时候真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啊。”野山鸣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您上次给我划的钱,我一分没动,全交还给你,朋友我最后再劝你一句,赶紧收手吧。”

野山鸣将卡交给了邱行健,摇了摇头,夹着公文包离开了仓库。邱行健拔出手枪,对着野山鸣的后背开了一枪。

“砰!”野山鸣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邱行健收起枪,走近了仓库门口,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野山鸣,之后从他的身上跨了出去。

哼,朋友?我早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朋友了……——邱行健冷笑道。

一阵寒风吹过,在一排柏树中,有一棵已经枯萎了,这阵寒风,吹落了它上面仅剩的几片叶子,使它在这片松柏林里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可怜……

虚惊

市公安局——

“局长,我请求立即逮捕邱行健!”刑警队的副队长刘志峰在局长史福军的办公桌前说。

“逮捕他?你的证据呢?”史福军白了他一眼道。

“从搅拌机里的那些血迹里分离出的DNA对比就是证据!”

史福军从转椅上站起来,又坐到沙发上说:“你有证据是他做的吗?”

刘志峰的语气软了下来,说:“暂时没有……但是我很快就会找到的!”

“我问你,没有证据,你怎么逮捕他?”

“我……可是真的是他啊!是他绞死了杠子又雇人杀死了寿涛!”

史福军说道:“你来刑警队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做事净是不过脑子呢?有这时间抱怨,还是去找找证据吧。”

刘志峰沉默不语,他此刻在想,明明是一个大杀人魔,为什么就能这么嚣张地逃避责任!利用寿涛绞死了杠子,又利用别人将寿涛灭口,现在杀害寿涛的人逍遥法外,没留下一点线索,又从何去找呢?项目部的人守口如瓶,口口声声说没见过杠子,自己千辛万苦搜集来的线索突然中断,没有证据,没有进一步的线索,逮捕邱行健?天方夜谈!

想到这,刘志峰觉得扫兴,他扭头看向局长,说了句:“局长,我请求并案调查。”

史福军没有表态,眉毛却向上扬了一下。

证监局——

证监局的副主任齐鹏左等右等不见野山鸣回来,便去了局长陆袁前的办公室里,结果局长也说野山鸣没去过他那。之后,齐鹏又找了好几间办公室,也没找到主任野山鸣。齐鹏打他的手机过去,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无人接听。

齐鹏有一份文件需要等野山鸣签字,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又来找局长。

“陆局长,野主任还是不接电话,怎么办啊?”齐鹏焦急地问道。

陆袁前拿起电话,拨了野山鸣的手机号,一直等到自动切断链接也没人接听,打他家里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陆局长,不会是野主任出什么事了吧?”齐鹏不安地问道。

“按说现在也不该在家啊,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陆袁前问道。

齐鹏摇摇头说:“他只是说了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他也说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来的啊,现在都过去三个多小时了,电话又没人接……我去问问交通部门,看看有没有接到车祸的报案……”齐鹏抓起电话,问了交通部门,又问了医院,仍是没有野山鸣的线索。

“文件我先给你签了吧,一会儿你去趟野山鸣家里看看,也许他家人知道他去哪了。”局长接过文件,签上了字。

齐鹏点点头说:“也只好先这样了。”

龙腾集团——

嘉振挨了打,低着头承认了错误,三爷却是看也没看他儿子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刑室,带着宏宇来到了医院。

小兰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却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小兰还在熟睡。三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兰,想起不听话的嘉振和靳朗,心里直叹气。宏宇见三爷面色凝重,便垂手立于一边,低头不语。

“回去自己领家法。”三爷淡淡地对宏宇说。

宏宇一愣,继而低头称“是”。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三爷依旧淡淡地说道。

宏宇微微抬头道:“宏宇……不知道……”

“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遇到了危险,竟然一个枪子儿都没打出去,白学了这些枪法……”宏宇当下明白了,三爷是怪嘉振一枪都没打,怪他只顾着害怕了。

三爷继续道:“若是打了但没打着,那还能从轻处罚,可这拿起枪来自己倒先吓坏了,这段时间学的东西都没用上,‘教不学,师之惰’,徒弟的失误,你这先生也有责任的吧?”

宏宇立刻跪了下来,说道:“三爷教训的是,是我没教好他,宏宇不敢徇私,回去就去领家法。”

“唉……起来吧。我让嘉振学这些,是想让他能自己保护自己,可他呢?不提气的东西!气死我了!他这个样子,连靳朗六岁的时候都不如。”

“三爷,嘉振这才刚入门,是您太心急了,您对他的要求太高,超出了他的能力。”

“我对他要求高?”三爷问道,“我对他还有什么要求吗?我就是要求他能打出去一枪,别自己把自己吓成那样,他倒好,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没学枪有区别吗?我九岁的时候还没人教我打枪呢,我不照样打他个苏联鬼子?!”

宏宇将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唇上,三爷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兰,又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嘉振不是做这个的材料,我也没打算把他历练成什么样,只是帮中内忧外患,他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这才是我的初衷。阿伟的事你也知道,根本就没给他嘉振留下什么教训嘛!这次敢甩了窦超自己单跑,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这样,偏偏就往我这枪口上撞,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以后还不给他反了天?帮里的规矩是立给别人的?既然入了帮,就得让他知道点规矩。”

“三爷,打得不轻了,回去就别再打他了吧?”宏宇试探着问,“这次都够他趴上一个星期了,回去要是再打,那还不伤了筋骨?”

“你别替他求情,想想你自己的事吧。回去打不打他,那要看他自己找不找打。”

宏宇向后退了两步,低头无语。

三爷看了看时间,觉得不早了,便站起来,给小兰压好了被子。也许是麻醉剂的药效过去了,小兰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

“孩子,疼吗?”三爷问道,心里却是极为心疼。

小兰勉强笑笑说:“二伯,我没事,有我爸的消息吗?”

三爷摇摇头说:“前面刚打过一个电话来,没说他那边的情况。”看着小兰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你爸妈都挺好的,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不是吗?”

小兰抿抿嘴,点点头。

三爷不放心小兰和小月,索性将她们一并带回了自己家中。小兰伤势未愈,阿羽死活不答应小兰出院,三爷便将阿羽一并接去了家里,把她与小兰安排在了一个房间,让她帮着照顾。

嘉振伤得不轻。三爷离开刑室的时候靳朗本想追出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嘉振便失去了重心栽倒在地上。他连忙回来扶起,与钱文博一并将他搀扶着上了车,去了医院。

处理完伤口,嘉振说什么也不肯呆在医院里,靳朗没办法,只得让潘龙帮着一起扶了嘉振坐进车里。三爷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嘉振一下车,就跌跌撞撞地进了家门。

“爸……”嘉振跪在三爷面前说,“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是儿子不孝,惹了您生气,做了糊涂事,让您伤心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别罚窦超,别罚宏宇,也别罚阿朗了,都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一时任性才犯下的错,儿子真知错了,真的得到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他说完,便伸出双手,放在三爷的腿上,双目凝视着三爷,用恳求的语气道,“爸,你要是还不解气,您、您就打我吧,别憋着,会生病的……”

“啪!”三爷一掌打在了嘉振的脸上,嘉振本就重心不稳,挨了这一巴掌便直接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靳朗没敢去扶,也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知道我憋着会生病,你知道我会为了你的事去罚宏宇、罚窦超,你为什么不长记性!过来!跪好!”嘉振摸了摸挨打的脸颊,挣扎着重新跪在三爷面前。他低下头、闭上眼睛,生怕再挨上一耳光。

“把头抬起来!”三爷厉声道,“我就这么教你的?敢做不敢当?”

“没、没有……不敢……敢……不敢……”嘉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越说越觉得变了味道,忙收住声音,不再说下去。他不敢再直视三爷,怕再气到他。

秦月想给小兰削个苹果,出来时看见两个哥哥都跪在地上,她一时不知该继续往厨房走还是停在原地。正在犹豫时,三爷叫了她过去,也叫了两个哥哥起来。

“起来吧,小月也过来。”三爷说,“趁你们几个都在,我有话要跟你们好好说说。家里的情况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大道理不用我讲。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小月前几天虚惊一场,昨天又是嘉振带着小兰两人出了事,秦莲现在下落不明,阿朗、小月,你们的父母还在国外,还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你们兄妹这一路走地不容易啊,可要好好地珍惜,家里可再出不起什么乱子了,不然你们的父母在外面能安心吗?还有你,嘉振,爸今天打你是打得重了,用了帮规,可是你是不是也应该站在爸爸的角度去想想呢?你比阿朗大、比小月大,你三叔不在家,你就不能乖一点让爸爸省省心?爸今天不是生气,是失望、是伤心,你都这么大了,还让爸手把手地教你?为什么让你学枪,你当真不知道?你小时候说不入帮,爸就不强迫你,大了说不入帮,爸也没强迫你,你想去学医,爸随你,可是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爸怎么会要求你入帮呢?你第一天学枪,爸就跟你说了,要你自卫,要你自己学会保护自己……可你呢?!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兰姐昏迷了,全靠你了,你开过一枪没有?!还好是他们撤走了,还好是钱叔把你们找到了,不然你今天还能活着回来吗?!你兰姐现在还有命吗?!你三叔他们回来,你让你爸怎么交待!你让爸爸怎么对得起他们啊!”

三爷说着,声音开始发颤。在靳朗心里,干爹就是个神,他永远那么坚强,永远那么稳健,可是现在,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恨铁不成钢,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了自己和嘉振的身上,可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干爹失望。

“爸!”嘉振扑在了三爷的怀里,脸贴在了三爷的右腿上,他哭着说,“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爸,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好好学,我好好练,我……我不想让你失望啊……”

三爷叹了口气,轻抚嘉振挨打的脸颊,问道:“疼吗?”

嘉振蹭在三爷怀里摇了摇头说:“不疼,爸,儿子以后再也不气你了,儿子给您争口气,给帮里立功。”

三爷笑笑说:“立功就算了,别再给我惹事就行,再敢惹事,直接打断你的腿!打残了我养着,省得你再乱跑。”

靳朗见三爷笑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三爷瞥了他一眼,说:“让你看着你兰姐,乱跑什么,电话是你打得吧,国际长途,你也不嫌贵!”

靳朗嘿嘿一笑说:“我要不去,干爹还不把嘉振打死在杖下了?”

三爷刚要接过靳朗的话,手机忽然响起了,是林锦明打的。电话刚一接通,林锦明就兴奋地说:“二哥,我们明天回国,机票已经订好了。小兰怎么样了?小月怎么样了?嘉振还好吧?伤到筋骨没有?阿朗听话了没?你没气到吧?帮里的事呢?顺利吗?……”

林锦明炮轰似的问了一连串地问题,三爷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兰的伤势,林锦明就已经问到了帮里的事了。三爷说道:“你着什么急呢,慢慢来!怎么,明天就能回来了?那边的事办妥了?”

靳朗和秦月一听,都凑了上去,三爷知道他们兄妹心急,便打开了手机的扩音器,只听林锦明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什么事都没有!都是徐二那臭小子搞得鬼,害得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不说,还差点就见不到两个宝贝女儿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三爷见两个孩子着急,就冲着电话里喊了一句。

“二哥,是这样的,徐二嫌我在国内待得时间太长了,他闲得无聊,把我的货给扣了,让员工罢工,还散出话去,说给我的楼里装了炸弹,还说要几千万英镑买我的人头,结果我一回去,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货物早就运走了,罢工的员工也全回来了,徐二刚刚找到我,说这都是跟我闹着玩的,他就是想让我快点回去……”

“三弟啊,你这也太胡闹了吧!开这么大的玩笑!把徐二揪回来,咱俩一块儿收拾他!”

靳朗和秦月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徐二是谁,但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就都松了一口气,嘉振在一旁也微笑了起来。

靳朗接过了电话,和小月两个人跟林锦明说了几句,三爷在一旁说:“明天就回来了,有什么话非得在电话里才能说?”

小月吐吐舌头,把手机交还给了三爷。

“二哥,小兰醒了吗?我还想跟小兰说句话。”三爷无奈地站起来,把手机送到小兰的房间去。客厅里,靳朗和秦月对视一笑,撇下嘉振,跟着三爷一起进屋去了。

期待

“小月你快点!”靳朗在客厅喊道,“女孩子出个门就是麻烦……”

“哦!知道了!”秦月在屋里喊着,“马上啊!再等我两分钟!”

原来,秦月是躲在屋里给程云发短信——

“今天去机场接我爸妈回家,你这两天还好吗?昨天走的急,没顾上跟你说。”秦月说。

“你爸妈要回来了?太好了!代我问好啊!路上小心。我挺好的,就是闷得难受,不知道你哥什么时候才让我出院啊。”程云说。

“多休息几天吧,明天我找个机会去陪你,我去给你讲故事,这样你就不闷了。”秦月说。

“小月!你好了没有啊!别让干爹一直等着,快点,有什么事不能回来再办啊?”靳朗在客厅又喊了,秦月从里屋跑出来说:

“哥你真啰嗦,像个婆婆!”秦月走到鞋架上换了鞋,又从衣架上拿下了外套,披上就走出了门,临走时还说了句,“还说我?看看咱们谁等谁!”

“嘿!”靳朗大叫一声,“你给我站住!小丫头片子,跟你哥这儿玩起来花样来了?”靳朗慌慌张张地穿好鞋,连外套都没顾上披在身上就赶紧追了出去。“你别跑,小丫头片子,看我追上你不揍你的。”靳朗呵呵笑着,只顾看着前面小步快跑的秦月,却忘了脚下的台阶,一不小心踩空了一级,“啊”地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别跑,你过来!”靳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叫了几声,对着秦月说道,“过来扶我一把啊,看着你哥趴地上你就那么高兴啊?”

秦月嬉笑着小步挪过来,看着靳朗狼狈的样子呵呵地乐着:“你不揍我,我就过去,你要是揍我,我就跑,不管你!”

“好好好好好,不揍你,快过来吧。”话音刚落,秦月就小跑着过来,拉了他起来。

靳朗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钻进了车里。三爷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里看着靳朗的一脸狼狈说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摔倒。”

“都是她,要不是她跑那么快,我哪会摔倒啊!”靳朗委屈地说。

“哼,你还说妹妹,要不是你磨蹭了时间,你用得着那么慌慌张张地吗?”三爷扭过了头,趁着靳朗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时敲了靳朗的头一下。

靳朗“啊”了一声,揉了揉被拍的脑袋,狠狠地瞪了秦月一眼,秦月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就是的,干爹,你不知道,我一直说让他快点,他就是磨蹭。”秦月趁机欺负起靳朗来。

靳朗瞪大了眼睛,握着拳头,虽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没真想打她,但三爷还是不愿意了,“啪”地一声拍下了靳朗的拳头,说道:“不许打妹妹!”

靳朗哭笑不得,跟三爷理论起来:“干爹,真的是她磨蹭的,不是我……”

“就是你,我明明看到是你最后出来的,小月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时间观念都没有,你爸妈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抓紧时间该干嘛干嘛去,早就让你收拾好了等我回来接你,你可倒好,磨蹭了时间还怪妹妹的不是,要不是去接你爸妈回来,我今天连你一起关禁闭。”三爷把靳朗数落了一通,秦月看见靳朗的这幅委屈样笑得合不拢嘴,靳朗嘟囔着小声说道:

“干爹不分是非,还偏心……”

“我就偏心!”三爷也像是故意要气靳朗似的,“小月比你懂事,哪像你似的明明错了还狡辩。”

靳朗知道辩不过三爷和秦月两个人,干爹认定了是自己磨蹭了时间,再多的争辩也是无用功,只好一个人闷闷地靠在后背上看着窗外生闷气。

“今天晚上你们就回自己家里住吧,跟爸妈好好聚聚。”三爷看着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宏宇,晚上把阿伟接回来吧,后天有任务,明天做做准备。”

“是!”宏宇听到“任务”二字一时兴奋,脚下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子瞬间提速,把毫无防备的三爷、靳朗、秦月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待得知是宏宇的失误所致,三人便都开始埋怨起宏宇来。靳朗叫得最响:“宏宇,你驾车技术不过关啊,明天重新学去!”

前一天,嘉振挨了帮规,三爷虽然已经不再生气,但却没有完全原谅他,惩罚还在继续——关禁闭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哪儿也不许去,医院若不是有重大的、必须是嘉振亲自处理的事情,也不许他参与,全由张世强代理。

“兰姐,你好点了么?”嘉振拖着步子,走进了小兰的屋里。他不敢坐下来,只好两手撑着床沿,撅着屁股站着。

“打得够狠的呀!”小兰贴近了嘉振,“不能坐了?”

嘉振委屈地看着小兰,巴不得立马掉下几滴泪来。小兰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看来是真打重了。

“多少啊?”小兰问道。

嘉振撅撅嘴说:“不知道,挺多的,老爸用了帮规,那么多人看着我,往死里打……”

“帮规?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姐没事,你也别难受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的,养一养就好了。”再轻的帮规也重,小兰知道嘉振受了不少苦,既是心疼,也就不再多问,只看他脸色不如往日光泽滋润,便让他回屋休息去了。

“干爹,你从来没跟我们讲过以前的事,还有你们小时候的事,现在能不能跟我们讲讲啊?”靳朗扒着副驾驶的靠背,把头伸在了三爷的身边。

三爷呵呵笑着,说:“说那些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

“干爹,我也想听,想知道你跟我们爸妈是怎么认识的,想知道你们小时候的故事。”小月也凑上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三爷,继续说,“还想知道我哥小时候的故事,可是他不给我讲。”

“哈哈哈,知道他为什么不给你讲吗?”三爷笑道,“因为他好面子,你哥小时候可没少挨了打,他怕在你面前丢了哥哥的面子和尊严,所以才死活不给你说的。”

“干爹!”若不是靳朗坐在后面,他都可能去捂住三爷的嘴了。现在晚了一步,三爷已经把话都说出去了,靳朗便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三爷对靳朗说:“没什么,小时候谁还不犯错呢?要怪也得怪你爸,从小把你惯坏了,你小时候那样子,说实话,我不喜欢,可是后来说你你又不听,那可不就打了呗。不过,你爸走这十几年有一点倒是好,不然要是照他这种宠溺法,你现在绝对是纨绔子弟,肯定不会有现在的龙飞集团了。”

“干爹,嘿嘿,是啊,我多乖多听话多懂事啊,您还说我没小月懂事,我要是不懂事,能有现在的龙飞?干爹,您也太偏心了,我不依。”靳朗开始在三爷面前撒起娇来。

三爷没理他,对秦月说:“我为什么始终不提自己小时候的事,就是想让你哥忘掉过去的那些不开心,你哥小时候总觉得是你们爸妈不要他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做什么都没兴趣、都做不长久,遇到困难就想放弃,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哭哭啼啼的,一点也没个男孩儿的样子,为这,我可没少揍他。后来长大了,他对我开始有种畏惧感,有时候我想让他在我身边撒撒娇他都不来,有一段时间还躲得远远的。正好那段时间你嘉振哥跟我也有误会,两个孩子都不理我,这倒好,把我一个孤老头子仍在那里,没人管了。小月,你可不要学他们,他们俩不孝顺,都不如你。”

靳朗又开始委屈了:“干爹,这可怪不得我,我当时还不知道嘉振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呢,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不然我才不躲你呢,那时候的你肯定是最亲切的了,嘿嘿。”

小月打断了靳朗的话,继续问着三爷:“那后来呢?”

“后来就多亏了吴承了,这孩子懂事,知道心疼人,可是年纪轻轻的就走了……”

“小月,你看你,非得勾起那些伤心的事来。干爹,不说了啊,都过去了,不去想承哥了,您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伺候您,我们也懂事的,是吧小月、是吧宏宇!”

三爷欣慰地笑着,心里多年的沉积释放了。

“干爹,我爸妈他们当年很浪漫吗?”靳朗突然问道。

三爷“哈哈”大笑道:“浪漫?这怎么讲?”

靳朗疑惑地看了看秦月,对三爷说:“我爸走的那天把我们叫到他的书房,送给了我们一副字,上面写着一首诗,爸说那是情诗,说是当年给我妈写的。”

“哦?有情诗啊?哈哈,那我还真不知道了,那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以后你们自己去问他们吧。”

秦月挠挠头,对三爷说:“可是我总觉得那首诗怪怪的。我记得好像是:‘竹林山下一座庙,弯弯曲曲羊肠道。若是冬至我不来,今生无缘白头老。’干爹,你听说过吗?”

三爷叹道:“这哪是什么情诗啊,这是暗语。当年林家遭变,你们的大伯林锦庆一家让人一把火烧死在家里了,就剩下了一根独苗,就是小兰。着火的那天,正好是冬至日,所以诗里提到了冬至。你看‘竹林山下一座庙’,这是‘等’字,‘弯弯曲曲羊肠道’,谐音是‘到’字,这诗的意思是,如果我冬至还没回来,那就不要再等我了。当年你们的爸妈离开的时候也是把这首诗给了我,说是等到下一年的冬至日若是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就不要再等了,还好他们后来在英国立了脚。你们的爸爸既是临走前又给你们留下了这诗,也是想让你们的等待有个期限,如果到了冬至还没有回来,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所幸的是,这只是一场闹剧,是一场恶作剧,他们没事,他们顺利的回来了。”

机场,三爷、靳朗、秦月、宏宇已在出口等候着,已经有乘客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靳朗和秦月马上就能见到相别近二十年的亲人了。秦月拉了拉靳朗的衣袖说:“哥,我有点紧张。”

靳朗将手搭在秦月的肩上,使劲往自己的身边揽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是呢?看着越走越近的父母,他低头对秦月说:“小月,你看,你跟妈长得真像啊。”

秦月此时激动地心都要跳出来,她紧紧地抓着靳朗的手,看着越走越近的爸爸妈妈,这一天,他们等了十八年。

番外1——弃

“妈,使劲,使劲,打他的头,用力啊,打他的后背……快,踹他,使劲踹!妈,妈!快跑!快跑!他手里有刀,妈!快跑!……”

十四岁的程云躺在邻居周奶奶的床上,不停地挥着手,他皱着眉头,使劲地踢揣着被子,满头满脸的大汗。

周奶奶放下手中的药碗,将程云头上的毛巾拿下来,重新投入凉水里,又将它拧干、叠好、放在程云的额头上。她叹了口气:“作孽啊……”她将被子向上拉好,用力压下了程云挥着的手臂,给他塞进被子里。她坐在程云的身边,用手轻抚着孩子的脸,轻声安慰道:“孩子,别怕,都过去了,你妈没事了,别怕孩子……”说着,竟流下两行老泪。

两个小时前,就在这间屋子的隔壁,就在一墙之隔的对面,在他的那个“家”里,他的继父推倒了他,之后亲手打死了他的母亲……

“妈。”周奶奶的大女儿玲玲把药碗端了过来,“他这样,还能喂进去吗?”

“喂不进去也得灌进去啊,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孩子小小年纪的……”

“妈,我……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玲玲是家里的老大,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当年,玲玲出生的时候,周奶奶的男人嫌她是个女孩儿,不顾亲人朋友在场,摔了门子便扬长而去。后来是玲玲的姑姑把他找了回来,几次训斥之后才能勉强过日子。

可是玲玲的父亲终究不愿意,一年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仍是女孩儿。

这女孩儿刚一出生,父亲就扇了母亲一耳光,之后骂骂咧咧地说她没出息。姑姑又看不下去了,出面调节了几天,日子又能勉强地过下去。

此后的五年里,玲玲的母亲怀了三次身孕,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她都是悄悄地去找了医生把脉,可是三次都是女孩,母亲忍痛割爱,把这三个胎儿依次悄悄地做掉了。

玲玲七岁的时候,父亲怀疑母亲身体有病,非要拉着她去医院检查,这一检查便瞒不住了,此时的母亲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父亲大喜,自以为有望,便将母亲接回了家里好生娇养。母亲信命,趁父亲不在家时偷偷去找过中医把脉,果然又是女孩儿,再做掉已是不可能了,只好听天由命,先生下来再说。

半年后,母亲产下一女,从此,玲玲再没看见过父亲的笑容。

“你是要我绝后?!”七岁的玲玲紧紧地抱着六岁的妹妹缩在墙角,刚出生的小妹妹不停地在床上哭着,她还不会翻身,更不会走路。耳边回响着父亲咆哮的声音,玲玲不敢睁开眼睛,尽管捂着耳朵,可是依然能听到清脆的耳光声……

“妈,你说,我爸他还是人吗?!”玲玲搂着母亲的肩膀,看着墙上挂着的父亲的遗像。

“唉……别这么说你爸爸。”母亲轻轻叹道,“他年轻的时候是有万般不是,可也终究是你爸爸,再说了,他后来也对你不错,念在他已经去了份上,就饶恕了他吧。”

“妈,爸是走了,可他对我们姐妹们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您不是不知道啊。我跟二妹是一辈子不想结婚了,小妹到现在也没个男朋友呢,我看我们姐妹三个,这辈子集体打光棍的可能性很大了。”

周奶奶舀了一勺药,慢慢递向程云的嘴边,程云紧闭着嘴,药汤顺着脸颊流向耳垂,滴在了枕头上,玲玲忙拿起盖在程云额头上的毛巾擦拭起来。

“这父母生气,最后受罪的还不是孩子?”玲玲抱怨道,“我没觉得他可怜,他父母不在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最起码以后他再也不会看到他爸妈打架了。”

“你这是嫌我死的慢?”周奶奶生气了,她把汤勺丢进了碗里,药溅了出来。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玲玲急忙靠过去安慰了几句。

程云已经烧了四个小时,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此时已经不在了人世,他也不知道他那个逃遁的继父已经被抓。周奶奶一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在想,这个孩子醒来以后,该如何让他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玲玲抱着程云的头,用手抠着他的嘴,周奶奶一勺接一勺地喂药,半小时以后,有医生过来给程云打了退烧针。天已完全黑透了,程云仍旧没有醒来。

审讯室——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死你老婆的。”在询问室,刑警正在审问着程云的父亲。

“我没打她。”他平静地说。他的头偏向一边,一副至死不渝的样子。

“证据确凿,你还死不认罪?”刑警解下衣服上的皮带,挥舞着,表情狰狞地看着他。

然而,程云的父亲依旧平静如初,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就是没有,有种你就打呀!”

这一句激怒了刑警,他挥起皮带,向面前这个人的脸上用力抽去。

“呜……啪!”三指宽的皮带抽在了他的脸上,长长地一道血痕登时出现了。他怒目望着抽打他的刑警,鹰一般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低下头,用手摸了一下挨打的地方,手指染上了血迹,苦于被烤在椅子上,不然真会跟这刑警拼了。

“你他妈的打我?”程云的继父怒吼道。

“你他妈的我打的就是你!”刑警说着,提起皮带“呜”地一声又朝他的另一侧脸上打去。

“老子跟你拼了!”他使劲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副手铐,他拼命地站起身,却又被椅子上的挡板卡了回去。刑警看着他疯了般的挣扎无动于衷,抬头冷笑一声,重新坐回了他的位子。

“你不是挺有种的吗?打老婆,打孩子,你打呀,你接着打呀,有种的你把那两皮带打回给我呀!”刑警拍打着桌子,继续道,“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除了打老婆、打孩子,你他妈还能做点什么别的事?!”

“老子的事儿还用不着你来管!”程云的继父指着脸上的两道伤口说,“你看见没?这就是证据!我留着,到时候告死你!”

“哼,证据?”刑警说道,“什么证据?你告我?还是看看你自己吧!”

程云的继父环顾着屋里,屋里只有他与刑警两个人,屋里没有监视器,没有摄像头,什么都没有,他只凭这两道伤口就去告这刑警,确实有些牵强。想到这儿,他开始冷笑,笑自己太天真,笑自己太傻,笑自己打碎了牙要往肚里咽。他此刻只想着他应该如何逃离,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他们。

“孩子,醒醒。”周奶奶见程云翻了个身,便试着叫醒他。

程云费力地睁睁眼,看到了一团朦胧的影子。

“妈妈……”他虚弱地叫出了一声。

“孩子,是我,我是你周奶奶呀,能看到我吗?”周奶奶一副慈祥的面容渐渐清晰,程云舔舔干涩的嘴唇,轻轻叫了一声:“奶奶。”

“哎,乖……”周奶奶想去抚摸程云的头,可是鼻子一酸,几行老泪便落了下来。

周奶奶扭头拭去了眼泪,玲玲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她抱着程云坐起来,面还没喂到嘴里,程云就开口问道:

“玲玲阿姨,我妈妈呢?”

玲玲一时语塞,她看了看周奶奶,吞吞吐吐地说:“孩子,你妈她出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就让你睡奶奶家里……”

“不可能,我妈妈从来不回扔下我不管的,玲玲阿姨,你就告诉我吧,我妈妈在哪儿,我想去找她。”

“你妈真出去了,你先乖乖地吃饭,吃完了睡一觉,说不定你妈就回来了呢……”

“阿姨,我要我妈妈,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吧……”

周奶奶犯了难,她盯着程云看了老半天,最后决定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妈……”程云扑到在地,向门口爬去,周奶奶和玲玲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拉回到了床上。程云缩进被子里抽泣着,他不相信母亲就这样的离了他而去。

番外2——逃

“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了。”

办公室里,老师与程云面对面的坐着,程云低着头,两手不自然的拽着衣角,两脚交叉收了回来,缩在椅子下面。他没有靠着椅背,而是不自然地弯着上身。今天早上才刚刚退烧,现在的身子还虚弱得很。

老师向前倾了倾身子,轻声对程云说道:“都过去了,别多想了,以后的路还长呢。学校方面我去说过了,他们知道了你的情况,因为你成绩好,学校决定免除你的学费,只要你还愿意继续读书,书本费这部分老师来给你想办法。那个家,你要是不愿意回,就搬到老师家里来吧,老师家里人不多,也比较清静,家里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平时里你们还能在一起玩玩,你觉得呢?”

程云低着头,没说话。“别多想了……”这话说地容易,可是母亲毕竟是至亲,去的又是那样地突然,他当时昏迷不醒,都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能听到母亲的一句嘱咐。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陌生,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孤独。

“住在老师家也没什么的,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你搬去我家住,食宿这一块儿我就放心了,不然你一个小孩子,又不会做饭,吃饭都是问题,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这让老师怎么能放心呢?”

“可是……我是个累赘……”程云的声音很小,“累赘”两个字曾经深深地刺伤过他。母亲刚刚改嫁的时候,他的继父就说过他是累赘,此后的几年里他的继父从未正眼看过他。虽然他对继父并不服气,但继父多年如一日地对他打骂,让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但他不喜欢和继父在一起的日子。

“你不是累赘,你是老师的学生,你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如果你这样的学生都成了累赘,那老师再教书还有意义吗?”

曾经的程云,虽然在班上并不多言,但却是阳光、向上、积极的孩子,现在失去了亲人,他也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他是好,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慢慢开导他。

“你现在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如果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那老师就不用再担心了,可是现在你还小,老师要照顾班上的这么多学生,一有疏忽可能就会忽视一个,你们都还处在成长的关键阶段,老师一个都不能放弃的,尤其是你,因为你是个好孩子,是个优秀的学生。”

程云又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老师微微轻松了一下,食宿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学习。程云一夜间经历了这些事,他一定静不下心来去学习的吧。想到这,老师拉了程云站起来,向外走去。

在学校外面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河堤,由于学校校园小,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总有两三个班由老师带着去河堤附近锻炼身体。河堤下面是一条河,水位不高,但依旧湍湍地流着。

虽然经常在这里上体育课,但此刻却是以一种不同的心情来的。程云看着河面上的微波,他的心里也跟着泛着涟漪。

“知道老师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这里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但老师还是带着你来到这里了。因为在这里,也许你能看得更开一些,也许你能忘掉一些事,也许你会有更新的收获。”

距离他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班的学生围成圆圈在跑步,程云扭过头去看了好长时间,忽然觉得他们好傻,跑再多圈,最终还是要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却还是在这河堤上。

“你要振作起来,以后的路还长呢,老师知道你现在静不下心来学习,可是你妈妈辛辛苦苦地攒了那么多钱给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将来争口气的吗?若是你放弃了,或者说你从此堕落了,你妈妈她该多伤心啊。”

“老师。”程云抬起头说,“可是我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再努力还有什么用,我再也没有机会去报答她了。……妈妈给我留下的钱毕竟有限,我应该去工作,我要去赚钱,等有了钱,我才有资格生活。”

“你才多大啊,就你这个年龄,就算是去找工作,有人敢要你吗?”老师拉着程云坐在河堤的台阶上说,“听话,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学成了以后再找个好工作,这样你妈妈才会高兴呢。如果你妈妈只是为了让你现在就去工作,那她还有必要那样卖命地去打工赚钱吗,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读书?老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老师也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老师和学校对你的期望是什么。学费一分钱都不会收你的,你只要安安心心地读书就可以了,以后毕了业,老师会再帮你联系学校的。”

程云勉强的点点头,他的心情早就不在学习上了,妈妈不在了,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了,生活变得没有了意义,没有了依赖,没有了目标,他不知道若是现在再去读书还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现在继续活下去是为了什么。没有了母亲,他忽然没了动力,若不是老师苦口婆心地这么开导他,他真有心就此跳下去,在这熟悉而陌生的洹河里结束自己。

答应了老师要好好读书,他回去收拾了书本和衣物,可是却在返校的途中遇到了一群小混混,他们撕碎了他的书籍,抢走了他母亲留下的最后的几百块钱。他彻底绝望了,他将手里仅有的几张书的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对着天空冷笑了几声,向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约定的时间到来的时候程云并没有出现在老师的面前,老师一时心急,跟学校请了假就匆匆跑去程云的家里。邻居周奶奶根本不知道程云回来过,她说自打程云偷偷溜出家里的时候她们也去找过,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程云像个游魂一般在路上游走,此时的他头痛欲裂,脚下像踩了棉花般,全身轻飘飘的。——还没休息透吧——他想。他不想再接受别人的照顾,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个包袱。“有我在,周奶奶在家会不方便,玲玲阿姨也会觉得累,老师迟早有一天也会烦我。东西丢了也好,我再也不用去上学了,也不用住在老师家里了,也不用怕他们烦我了。”

老师骑车回到学校的时候,门卫拿着几张破碎的书本的纸片将她拦了下来。“你看看这是哪个班的学生,连书都撕了,太不像话了。”门卫的大爷说着。

老师接过了“书”,这些正是他所教的这个年级的课本。“莫不是程云的书?”老师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答应了自己的程云,为什么会将书撕碎,为什么又逃走了呢?

老师将情况汇报给了校长。“这也许是他自己的选择吧。”校长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可老师却清楚地知道,依程云现在的状态来说,他极有可能会出事的。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果然,正向老师所说的,依程云现在的年龄他找不到工作的。程云每到一家店,就会被拒绝一次。身上已经没了一分钱,到了吃饭的时候,他饿了,是偷?还是抢?他犹豫着。可是他忍住了,因为妈妈不喜欢。

他不肯接受母亲离去的事实,他靠墙坐下,看着来往的行人,思考着自己将要去何处。

“哥,你看!”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程云寻声看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向他走来。

番外3——换

“你是谁?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地盘,你让开。”那个六、七岁的孩子边说边往十一、二岁的孩子身后躲。显然,他的胆子还不够大。

程云瞪了那小孩一眼,小孩子便紧紧地抱着面前的那个大男孩的腰,缩到他的身后去了。

“这是我弟弟,他还小,你不要怪他。”大一点的男孩说道,“请你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是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打他?笑话!谁说要打他!——程云心里想,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大一点的男孩忙向他鞠躬道:“谢谢你,谢谢你。”说完就带了弟弟到程云刚刚站起来的地方坐了下来。

好饿……

几百块的钞票刚刚被抢夺一空,随身携带的几块钱零钱也被他们搜刮了去。一顿两顿的可以不吃,一天两天的也能饿着,可是一直这么下去,迟早一天会饿死。他不甘心,他想起了埋葬母亲的墓地里,有几块碑前有供品。这两天没吃好也没睡好,他一路走走歇歇,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埋葬母亲的那片墓地。

这是一片不小的墓地,它依山而建,是周奶奶以及一些好心的邻居集资买下的,交了三年的钱。程云的母亲被葬在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墓地里几乎每一块碑前都摆放了祭品。程云在母亲的碑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便去了旁边的那块碑前抓了一个馒头和一根香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哪儿来的小孩儿?!”身后传来一声质问,程云还回味着香蕉的美味,根本没意识到墓地的管理员已拿着棍子来到了他的身后。

管理员见这孩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操起棍子便向程云的肩上抡去。棍子猛地一击,肩膀一振,振落了手中的半块馒头,他的肩膀一阵酸痛,继而麻木难忍。

“打死你这小偷!”管理员拿着棍子穷追不舍,程云一边跑一边解释:“我不是小偷!我是来祭奠亲人的,我来给我妈送点东西,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啊?!”

“小偷就是小偷,我明明看见你偷吃,你还敢跟我说你是来送东西的?!”

程云急忙说:“我就是来送东西的,给我妈送几根香蕉,怎么,我吃一根怎么了!”

“你少废话!你给我停下!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哎呀!……”

程云边跑边扭过头去看,管理员已摔倒在地不能动弹。程云吐了吐舌头说:“老巫婆,以后上山别穿高跟鞋啦!”说完便撒腿跑去。

快跑出去的时候,程云忽然看见一个碑前供着一大板香蕉,他灵机一动,看了看周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香蕉抱进了怀里,又从那碗里拿出了两个馒头,一溜烟地跑出了墓地。

“香蕉贱卖了啊!清仓香蕉贱卖了!买不买都过来看一看了!不买不看后悔了啊!……”程云在墓地外面对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吼着,偶尔有一两个人过来瞧瞧。

“小伙子,你这香蕉怎么卖啊?”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问道。

“这些你全要了,我给你按进价处理,怎么样?”程云问。

这青年旁边的女孩说:“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咱们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程云忙说:“这么好的香蕉,买回去自己吃也行啊!你们把这些买回去,一部分拿去祭奠,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哎,你们看,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你们看见那车没?我今天拉了一三轮的香蕉,现在就剩下这一板了,卖得可好呢!”

男青年有些动心了,这香蕉看着就让人心动,便问道:“我全要了,多少钱,你算便宜点。”

“好,我给你按批发价吧,你给我十五就好了。”

“这么贵?”女孩说。

“贵?”程云反问道,“你拎拎看这有十斤了吧,这么好的香蕉我要你十五还嫌贵?我那一车的香蕉都没低过这个价,要不是就剩这一板了,低于十八我都不卖。”说完又向上抱了抱香蕉。“好沉啊”,他心想。

“算了算了,十五就十五吧,快点进去吧,一会儿还要去吃饭呢!”男青年把钱给了程云,抱起了香蕉,带着女孩离开了。

程云拿着赚来的十五块钱爱不释手,他心里美滋滋的。已是黄昏了,他看到了有通向市里的公交车,票价一元。他累了,想坐车回去,可是他犹豫了,若是明天赚不到钱呢?这十五块钱又能撑多久?于是,他咬咬牙,绕过公交离开了,一路走一路歇,又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市里。

进了市区以后他又开始迷茫了,这么大的市区竟没有我的栖身之处。——程云想着,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下午呆过的那个地方。

果然,那两个兄弟还呆在那儿,小男孩儿已经睡着了。

“他是你弟弟?”程云走过去问道。

大男孩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他本能地向里侧了侧身子。

“这么睡要着凉的,你们冬天也是这么过的吗?”程云蹲在地上,打量着缩成一团的小弟弟。

冬天?谁知道呢!能不能活到冬天还不知道呢!他想着,将弟弟往怀里轻轻揽了一下,没有回答程云的问话。

程云将从墓地里偷来的馒头拿出了一个塞到了这大男孩的手里,又犹豫了一下将另一个掰下了一半给了他,自己留下了半个,揣在口袋里。他对大男孩说:“咱们做个交易吧,我这儿有两个馒头,给你一个半,我留半个,我用这一个半馒头换点地方,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你看怎么样?”

大男孩一双黑眸盯着程云,他和弟弟流浪了三天了,每次都是将好不容易偷来的食物给弟弟吃,三天来他只吃过一小块小的可怜的面包。现在竟然有一个人送了一个半的馒头给他,若不是这一个半馒头,他只怕天还没亮就要暴尸街头了吧。当下忙点点头,抱着弟弟向里挪了一下,腾出了一块地方留给了程云,自己拿起那半块馒头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谢谢你!”程云深深地舒了口气,他躺在地上,看着这五角的天空,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对大男孩说道。

“你说什么?”大男孩说,他心想,谢我?为什么要谢我呢?你救了我的命,该说谢谢的是我吧。

“我是说,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容身之处,要不是你,我今晚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呢。”程云趴在地上,看着大男孩俏皮地说。

“其实也未必要睡这里,这市里随便哪一个角落都能呆一晚上的,我和弟弟三天换了四个地方,这里是昨天晚上才找到的,可是今天就看见你来了,还以为你要抢我们的地盘儿,所以弟弟才会那样对你说话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为什么要换地方,那些地方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有人占了,弟弟还小,我不想让他受伤,我又不是那种好斗的人,所以只能委屈一些,带着弟弟离开那里。”

躺在男孩腿上的弟弟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弱弱地问道:“哥哥,咱们又要走了吗?”

男孩摸摸弟弟的头说:“冬冬,不走了,好好睡吧,睡醒了就有饭吃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程云又振作了起来,本已凉了的心此时又燃起了烛火,他忽然很敬佩这男孩,他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说:

“我也没有家了,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找吃的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吃的,肯定饿不着的。”

小弟弟爬起来揉揉眼睛,对程云说:“真的吗?大哥哥明天能不能也带上我,我也想给哥哥找点吃的来,哥哥都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大男孩将弟弟搂在怀里,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馒头说:“冬冬,哥哥不饿,你看,哥哥有吃的,别担心哥哥,冬冬快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把馒头吃掉,跟这大哥哥一起,咱们找东西吃去。”

程云闭上眼睛,他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他也不敢想以后,这辈子就这样做流浪儿了吗?也许是吧……

番外4——得

天亮了,大男孩舒展了一下小腿,又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胳膊。他觉有点冷,想拉起被子来盖好,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怜惜地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弟弟,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弟弟身上。

阴天,要下雨了吧。

他看了看四周,昨晚睡在这里的那个男孩呢?大男孩站起来找了找,没有;又向外走了去找,也没有。

他冷笑了一声,是在做梦吧——他想,真是个完美的梦。有吃的,还有不欺负他们的人……

“哥哥……”小男孩醒了,爬起来走到大男孩身边问,“那个大哥哥呢?”

不是梦!——大男孩确定了这不是梦,若是梦,怎会连弟弟也梦到了同一个人呢?他刚刚有些欣喜,可马上又陷入了失望之中——不是梦,可是他人呢?

看着弟弟那期待的眼神,他实在不想让弟弟失望,他将手搭在弟弟的肩上,对他说:“他出去了,估计一会儿回来。”

弟弟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去找吃的了!”

饿……

大男孩三天来只吃了一小块面包和半个馒头,他摸着口袋里的那个馒头,将它慢慢拿出来,掰了一小半给了弟弟,又将剩下的放回了衣兜。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而我……算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吃的呢,这多半个馒头还是留给弟弟吃吧。——他想着,忽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绝望。

“哥哥,你不吃吗?”弟弟问道。

大男孩笑了一下,说:“冬冬吃吧,哥哥不饿呢,昨天那个大哥哥带来了好几个馒头,他早上出去的时候哥哥刚吃过,这个是留给你的。”他觉得心很痛,可他又必须控制,因为弟弟还要依赖他。

“起来了?”程云看着小男孩问道,“你知道吗?你睡了好久呢!馒头好吃吗?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好多馒头呢!”

“你……你不是……你不是走了吗?”大男孩瞪大眼睛,他不相信这个人走了之后还会回来。他不敢期望太多,只怕下一刻他又要走了。他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很想抓住他不放,他怕他就这样在他面前突然消失掉,若是就这样地又消失了,只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从未有过对谁如此的依赖,他惊奇、惊讶、却又不敢置信,他激动、紧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希望来了,却怕转眼成空。

“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不知道,那地方吃的东西可多了呢,要是没个包,恐怕我们拿不回多少东西来呢。我刚才去外面找包了,你看这个,还是双肩的呢,我看还很不错就拿回来了。等你弟弟吃好了以后咱们就走吧,他年纪小,走不远,要走走歇歇的。”

大男孩盯着程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得都快失了神。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在心里对自己喊着,当下高兴地使劲点了点头,对弟弟说:“冬冬快吃,咱们跟大哥哥找东西吃去!”

“你叫什么名字?”程云问道。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说话、聊天。

大男孩略带腼腆地说:“我叫濮阳博,我弟弟叫濮阳冬,我们的这个姓氏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家里人叫我小博,叫他冬冬。”

“那我也叫你小博吧,我叫程云,我看你比我小,我十四了,你呢?”

“那你是哥哥了,我才十一,弟弟还不到七岁。”濮阳博拉着冬冬的手说,“冬冬,这是大哥哥,以后要听大哥哥的话啊。”

程云笑着摸了摸冬冬的头,说:“我看你们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也会出来流浪呢?”

濮阳博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们……也不是……只是……”

程云见他有些为难,便说道:“有难处就不要讲了,当我没问好了。”冬冬却拉了拉程云的衣角说:

“大哥哥,我想做好多事,可是爸妈不让,哥哥就带我离开家了。”

“冬冬,别乱讲!”濮阳博制止了冬冬,将他一把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冬冬有些委屈,低头慢慢走着,不再出声。

“干嘛对弟弟这么凶啊,他还小不是吗?”程云说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你慢慢跟他讲道理,他会明白的。”

濮阳博听了这话,将弟弟往身边揽了一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我昨天是流浪的第一天,我没有家了,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程云对他们说,“本来是要继续留在学校里读书的,可是昨天被一群小混混抢走了书,也抢走了钱……我就不想再读了,之后就到了你们的那个地方,见到了你们。冬冬不让我在那里呆着,我就离开去找吃的,然后就找来了两个馒头和一板香蕉,香蕉卖了,馒头给了你一个半,我自己留了半个,早上起来以后吃掉了。再然后就去垃圾场和回收站里找包,再然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程云说得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过去了好久。

濮阳博惊诧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已经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儿。

“你……要带我们去哪?”濮阳博问道。

“去墓地。”

“墓地?”濮阳博止住了脚步。

“怎么,不想去?也是,谁想去那地方啊!”程云轮了一下包继续说,“可是那里有吃的,有馒头、有水果,不用偷也不用抢,拿就是了,总比你这样担惊受怕地强,而且还偷不到什么,还要饿着肚子不是吗?”

也是!濮阳博想,都已经决定出来流浪了,还当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吗?墓地就墓地吧。

三个孩子走走歇歇,小冬冬走不快,三人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了墓地。程云觉得再回去已是不可能了,便在快到墓地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指着墓地外面的一块空地说:

“小博,今晚我们住这里吧,再回市是不可能了,冬冬走不动了。”

濮阳博点点头,答应了。

程云带着濮阳博和濮阳冬先来到了埋葬母亲的地方,他让他们在旁边等着,自己来到母亲的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随后便带着濮阳兄弟找吃的去了。

番外5——遇

“就这样……就想让我们回去?”濮阳博扭头看了看睡在里面的程云和冬冬,降低了声音说道。

“我的小祖宗哎,算我求您了行吗?您就别再赌气了,老爷都快要急死了,您就是不管老爷也要替夫人想想不是?自打您带了小少爷走了以后,夫人就一直哭啊哭的,连饭也不吃了……”

“行了行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濮阳博不耐烦地向前走了几步,坐在路边。

“您还不知道老爷的脾气吗?您要是再不回去,老爷马上就会再派飓风他们一伙的过来,飓风可不管您是大少爷还是其他人,他们就是绑着也会把您和小少爷绑回去的啊……”

“沙尘!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濮阳博大喊道。沙尘一惊,左右不过四天的时间,大少爷竟真成了流浪儿的模样。头发紧贴着头皮,衣服也脏兮兮的,一双不大的手上附满了泥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急躁了许多。

“大少爷,我……”沙尘本想说什么,可是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辆红色越野车朝这边开来,“大少爷,快、快躲起来!飓风他们来了!”说着已是来不及了,便急急忙忙地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蒙在了濮阳博的头上,自己则转过身去。

濮阳博感觉飓风已经走了,便扯下了蒙在头上的外套,站起来对着沙尘喊道:“他这是原谅我了?他原谅我了为什么还派飓风过来?我看他是根本没把我当儿子,我还是不是他亲生的了?!我和冬冬要是就这么被飓风抓回去,那他还不把我们关起来?!原谅?哼!不要再欺骗我了!”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哎,快别这么说了,老爷派了飓风来找你们也是担心你们啊……”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冬冬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在那个家里我们没有自由。”

“回去吧。”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是程云。

沙尘扭过头来,警惕地看着程云,下意识的想把濮阳博挡在身后,可是濮阳博却将沙尘拨开,拉着程云回睡觉的地方去了。

“家里人来接了吧,为什么不跟他回去呢?”程云问道。

濮阳博淡淡地说:“不想回。”

“你有家就回去吧,我想回都没有家了。”程云劝道,“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试着跟家里人沟通一下。”

“沟通?哼,笑话!”濮阳博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怎么,不想沟通?”

濮阳博此时已经十分急躁,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是不想,是根本就不可能,我和冬冬在家里没有一点自由,什么都得听我爸的,对也得听,错也得听,不能说‘不’!……”

他震醒了熟睡的濮阳冬,冬冬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眼中是惊慌的神情,他扑向濮阳博的怀中,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哥哥,爸爸又发火了吗?好怕……”

濮阳博紧紧地抱着弟弟说:“冬冬别怕,不是爸爸,是哥哥,哥哥没有发火,是跟大哥哥说话呢。”他对程云说,“看见了吧,我弟弟现在连听到别人大声说话都会害怕。”

程云不禁想起了他的继父……那真是不堪回首的日子啊。

“可是……”程云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对濮阳博说道,“冬冬还小,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跟着你这么流浪么?你是哥哥,你不去试着沟通谁去呢?这墓地虽然有吃有喝,可终究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地方吧!这地方倒是能避避风,要是下雨了可就不行了,你是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么?别说冬冬了,你不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为什么不去努力一下试着去改变现状呢?我是真的没有家了,我也不想寄宿在别人家里给人家找麻烦,我不出来流浪是真的没办法,你呢?你完全可以呆在家里,不用这么餐风露宿,不用受这些风吹雨打,不就是开口跟家里人沟通一下么,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们,即使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给你父母一个机会让他们去了解你、了解冬冬,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好的,你去试试看吧,要是真的不能如意,那时候你再出来,我绝不再劝你回去。”

“大少爷,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啊,老爷真的已经原谅你们了,不然就不会派我出来找你们了啊。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就跟我回去吧。”

程云笑道:“呵呵,你看看,我就说嘛,你们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你还是少爷呢,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吧,这几天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了,回去好好享受吧,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冬冬不是?他还小呢,这往后说不定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他这么小,怎么受得起。还有,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你不心疼?要是再因为赌气饿坏了身子或者生病,这不是太不值了么?有时候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有人牵挂着你,你就得好好活着,不然这让他们多伤心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里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有人在牵挂着你们,不然家里就不会派人出来找了。”

沙尘在心里感激着程云,时不时地在一旁敲着边鼓,濮阳博此刻已经感觉到饿了,并且身上隐隐发冷,听到程云说以后餐风露宿地可能会生病,他开始有些害怕。脑子里开始想象:在荒郊野外的雪地里,他和弟弟相偎着冻死的场景。想到这儿,不禁缩了一下,低声说道:

“沙尘,我们跟你回去。”

送走了濮阳兄弟,程云又来到了母亲的墓前,把这天的事情跟母亲说了,又磕了三个头,把从别的碑前拿来的食物摆了一些放在母亲碑前,然后背起背包向墓地管理办公室走去。

“你们招工吗?我有的是力气,我能干,不怕苦也不怕累……”程云话没说完便被管理人员赶出了办公室,他们“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将程云拒在了门外。

是嫌我年龄小?还是嫌我穿的脏?……天渐渐黑了,程云琢磨了一路,不知不觉几滴雨点掉在了身上。

他快跑着来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座大桥下,捡来几块砖摆好,坐在砖上。雨越下越大,他觉得有些冷,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了一团。

他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雷震醒了他,他惊慌地坐了起来。没事,没事——他自我安慰着,慢慢平静了下来。

远处一个黑影越来越近,跌跌撞撞地似喝醉了酒,程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那人越走越近了,全身已被淋得湿透,他对着程云的方向笑了笑,终于撑不住晕倒在瓢泼大雨中。

番外6——救

“哎……你,你醒醒……”程云冒着大雨跑出了桥底。

来人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雨衣。由于下雨,只能衬着微弱且朦胧的月光看到这孩子脸上的几道伤口。程云见叫他不醒,只好连拖带拽地将他拖到了大桥底下。

雨水倒灌,原先铺好的砖也不顶用了。雨水越积越高,越过了三分之一的砖头,地上本就坑坑洼洼的,现在拖着个人,更是不好走了。程云将这孩子身上的破烂雨衣脱下来,铺在砖头上,将他放下来,让他靠在大桥下的桥柱上,再一次试着叫醒他。

“哎,你醒醒,醒醒啊,你叫什么,你怎么了……”

这孩子渐渐苏醒了过来,身上开始打冷颤。他的两片嘴唇上下颤抖着,牙齿碰击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说:“我……叫毛帅,他们都、都叫我小……小毛子,我、我……疼啊……疼……”

小毛子一边喊着疼,一边用手捂着左臂,程云将小毛子的左臂慢慢抬起,将衣服挽上去,看到了血淋淋的胳膊。

程云被吓了一跳,将小毛子的左臂一下子甩了出去:“你……你怎么弄的啊……你,你快走,你别……别吓唬我……”

小毛子将左臂缩了回来,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程云道:“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不是怪物,我也不是鬼,我只是受了点伤,如果你赶我走,我恐怕真的就……真变成鬼了……”

程云渐渐接近了小毛子,小毛子的脸已经花了,但依旧能看得出他的皮肤很白皙。

程云说:“那……好吧,我不赶你走,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伤……那伤是从哪来的呢?”

小毛子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撒谎!”程云心里想,“磕能磕成那样?”他觉得小毛子也许真的有难言之隐,便没再问他。他继续想着:“恐怕不是什么善茬儿,等雨停了,他不走,我走。”

凌晨的时候天开始变冷,再加上下雨的潮湿,小毛子向程云身边靠去。程云本能地躲闪了一下,奈何自己也不觉得暖,两个孩子就这样依靠在一起。

“冷……”小毛子哆嗦着,身体仍在发颤,他胡乱地踢揣着脚底的砖头,程云被他吵醒了,睡不着,他想叫醒小毛子,可是小毛子一直说着胡话,让他听不懂。——“别打……别,我、我说……没人,那是木头,不是……”

程云再一次试着叫醒小毛子,他伸出手去推了小毛子一下,发现他身上开始发烫,再一摸额头,竟有些烫手。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小毛子身上,又站在最外面的桥柱边上探了探头,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怎么办?

又挨了三个小时,雨还是那样大,小毛子的高热一点也不见退,程云知道,再这样下去有可能会出人命的。他将小毛子的左臂又拉过来,仔细看了伤口,伤口上还有些碎木屑,由于有雨衣遮盖,才没有浸入雨水,发烧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程云觉得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要赶紧想个办法给他降温。可是外面还下着雨,小毛子几乎处于昏迷状态,总不能背着他去医院吧,钱也不够啊。——他忽然想到来这的路上有一家药店,于是便向药店的方向跑去。

他快步跑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药店,天刚亮,药店还没有开门,程云使劲敲打着门窗,大声朝里面喊着:“有人吗?我要买药!有人吗?”

他的敲打声叫醒了正在熟睡的老板,老板很不情愿地开了门,见程云淋淋漓漓一身的水,于心不忍,便放了他进来,对他说:“你要买什么药啊?”

程云挤了挤衣服上的水,用手背抹了把脸,在门前的台阶上使劲跺了跺脚,把鞋上的泥跺了下去,这才进了门,对老板说:

“老板,我家里有人生病了,他胳膊受伤了,还发烧,您能不能拿点药给我?”

老板从药架上取下了两盒药,递给了程云,说:“一共三十四,一日三次,一次各两片。”

“啊?要三十四啊?!”程云小声地说,不禁摸了摸裤兜,他紧紧地抱着这两盒药,恳求道,“老板,能不能便宜点,我没有那么多钱,弟弟烧得厉害,伤口也发炎了,求求你救救他吧,算便宜点吧!”

老板愣了一下,从药架上取了另外两盒药扔给程云,说:“那就拿这个吧,这个便宜,两盒九块八。一个是退烧的,一个是消炎的,也是一日三次,每次各两片,饭后半小时用温水服下。”

程云依旧抱着那两盒药,又拿起老板后拿的两盒,对比了一下,问道:“老板,是不是三十四的这两盒效果更好些?”

老板斜眼看了看他,指着后拿的两盒药说:“你不是没钱么,没钱就拿这个呗。”

程云将那两盒三十四块钱的药拿在手里,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店老板问道:“老板,我能不能拿这个?我没那么多钱,我先给你一半钱行不行?我保证今晚之前就把余下的钱给你送回来。你如果不信任我,那我拿一半的药行不行?或者,我先拿一天的药量行不行?……”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坚定了要拿这种药,他只想着一定要买到这种药,这种药的效果一定比九块八的好。

头发上的雨水又滴了下来,他只是简单地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又擦了一下脖子,他将手上的水轻轻向地上甩了两下,之后又将那两盒药抱在怀里。

时钟刚刚指到六点,老板也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去说:“把药给我。”

程云向后撤了一步,不肯将药还回。“老板,求求你了,就卖给我吧,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今晚就把钱都给你补齐!”

“把药给我。”老板又说了一遍。

程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将药递了上去,药盒已经被他压皱了,有些地方还被身上的水浸湿。

老板摇摇头,打开药盒,从里面各取出一板药片,然后又递给他说:“拿着吧,这是两天的药量,先给你家人吃下,要是不见效就明天晚上再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再一大早的来了,我还要睡觉呢!”

程云脸上露出了微笑,他高兴地“哎!”了一声,便伸手掏钱。

他裤兜里的十五块钱已被雨水打湿,焦急之中不小心扯烂了一张,他不好意思地将残破的纸币展平、递到了老板面前。之后拿着药向门口跑去。

“回来!”老板叫住了他,待他回过头来,老板说,“我给你些双氧水,你拿去,给你弟弟洗洗,这是找你的钱,五块二。”老板又从架子上取来了一个小药包,装了几粒药片说,“这是土霉素,回去以后碾成粉给你弟弟敷上。”

“碾成粉?怎么碾?”

“回家用擀面杖碾啊!你家大人呢?”

“没有,我家没大人,就我和弟弟,也没有家,也没有什么擀面杖,我回去怎么碾啊?”

老板无奈地说:“得,我给你碾吧。”他问,“你没有家了,那你住哪啊?”

程云说:“本来是睡大街上的,昨晚下雨,就住大桥底下。”

“年纪轻轻,怎么吃了这么多苦?住大桥底下?那岂不是连喝的水也没有?那你弟弟怎么吃药啊?”老板将碾成粉的药片递给程云,又找了一个矿泉水瓶倒了些温水进去递给他。

“快回去吧,最好先吃点东西再吃药。是不是连吃的东西也没有啊?”

“有,有的,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哎,别谢我,我可是巴不得你弟弟赶快好呢,要是都像你这样的,我这药店也开不了多久了,你快走吧,最好是你弟弟今晚就能好,这样你就不会来烦我了,我去睡觉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程云将矿泉水瓶抱在怀里,拿着这救命药和老板找来的没被雨打湿的五块二毛钱,飞快地向大桥底下跑去。

番外7——兄

“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别赶我走,我没地方去了,你要是赶我走,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我求求你,千万别赶我走,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当牛做马,我不怕吃苦,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走就行……”

小毛子连服了两天药,烧已完全退掉,伤口虽然看起来仍有些狰狞,但红肿已见消退,比刚到这里的那天要好得多。

自打小毛子出现,程云就觉得他不是个善茬,但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不管他。前几日卖香蕉赚来的十五块钱现已一分不剩了,除了给小毛子买药,剩下的钱是他左求右求才求来了两小块熟肉、青菜和米。他一口也没舍得吃,全喂给了小毛子。难怪小毛子不想走呢,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享受着,比外面风吹雨打的不强?

程云才十四岁,至亲去世,继父入狱,连着流浪了几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暂且栖身之地,还被小毛子缠着摆脱不得。他很不情愿,奈何小毛子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要他真的丢下他不管,他做不到。他犹豫了好久,最后依然下了决心,决定让小毛子留下来。

“我可事先说好了,我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以后你要是想吃米饭和青菜,那就得你自己想办法,要是再生病了,是死是活的,那就得听天由命了。我现在不单是没钱,还没吃的,没喝的,什么都没有,冬天连件厚衣服都没有,你跟着我,可是要吃苦的。”

程云能把他留下来,小毛子已经喜出望外了,他对着程云“呵呵”地笑着,合不拢嘴:“大哥对我这么好,大哥救了我一命,大哥放心,我小毛子别的不会,弄点吃的喝的还是行的,保准让大哥饿不着。”

“等等,你叫我……‘大哥’?”

“是啊,我跟了你,当然叫你‘大哥’了,怎么,大哥不喜欢?那……要不……我叫你‘老大’吧,叫‘老大’显得亲切。”

“别别,我叫程云,你还是喊我的名字吧,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习惯啊,叫名字多好。”

“不行不行,你救了我的命,又收留了我,我就得叫你‘大哥’啊,大哥,你就依了吧,不然我这心里不安啊!”小毛子说着就欲下跪了,程云连忙道:

“好了好了,就依了你吧,随你的意就是了。”

小毛子高兴地笑起来,笑得很轻松,很天真。

耗了几日,程云连馒头都没得吃了,小毛子的身子稍稍好些的时候,他便决定再去墓地寻些吃的。本想让小毛子留在大桥底下休息,可小毛子死活不同意,非要紧跟着程云。无奈,也只好带他去了。

“那里的管理员很凶,我被她逮到过一次,那根棍子有那么粗,一棍子抡到我肩上,当时就麻了。我也没顾上那么多,撒丫子就跑,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她给抓了,肯定就得送到派出所去了,我可不想坐牢。”程云边走边对小毛子说,小毛子听了一路,笑了一路,但都没敢出声,一直憋到了墓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程云问道。

“大哥,一看你就是刚出来没多久的新人,像我们,谁怕过那种的管理员啊。”

程云仔细打量着小毛子,相处了这么些天,还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便问道:“你……你出来很久了?”

“嘿嘿嘿,大哥,什么叫‘出来很久了’,搞得我好像进去过似的。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外面漂着了,很多年了。”

“你多大了?”程云问。

“我十六了,周岁十五。”小毛子笑道。

“周岁十五?你比我还大一岁呢,怎么叫我‘大哥’?”

小毛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说了句:“‘大哥’是不分年龄的大小的。快走吧,大哥,以后小弟再跟你慢慢解释。”

从墓地返回大桥下,快走到程云之前栖身的小山洞时,小毛子忽然颤抖起来。程云以为他的伤口发炎又引起了感冒,正想着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扭过头来却看到小毛子的脸色已经变了。

“大哥……救我……他们……他们要杀我,大哥救我!”小毛子向程云跪下,程云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何原因,只好暂时先将小毛子藏在了那个山洞里。

远处一行人走来,各个目露凶光,他们的目光扫过程云的时候,程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那小子果然不是个善茬,不行,我还得让他走。”程云心想,走进了那个山洞。

“你究竟惹了谁?!”程云质问道。

“大哥……他们走远了么?大哥,我求求你,别赶我走……”小毛子跪在地上恳求,他紧紧地抱着程云的腿说,“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我本来是他们的人,他们要我去杀人,结果人没杀成,我自己倒是受了伤,后来怕他们不饶我,我就自己偷偷地跑出来了,没想到淋了雨,再加上伤口发炎,再后来就遇到了你。大哥,我全招,我全说,求求你把我留下,我都告诉你……”

程云听着他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是招上了一个小混混。他只想着能过平静日子就行,如果把小毛子留下,万一哪天那些人又杀回来,那岂不是连自己的命也不保了?可是若是现在就赶小毛子走,小毛子就必死无疑了。相处了这么些天,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尚不忍心,更可况现在自己要把他送出去……

程云不再多想,他拉了小毛子起来说:“算了,先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晚上,淅淅沥沥地又开始下雨,程云带着小毛子回到了大桥底下。也不知是伤口又开始发炎,还是白天被那几个带着杀气的人吓到了,小毛子又开始发烧。到了后半夜,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不断地说梦话。程云一晚没睡,陪了他一夜,天刚亮,就跑去之前的那个药店,使劲叩开了门,跪求老板,想再拿些药给小毛子治病。

“你弟弟的病还没好?再这么拖下去是要出人命的,都烧了多少天了,再烧下去要烧傻的……”老板一面劝着,一面又拿出一些药来。程云伸出手去拿了药,却迟迟地拿不出钱来。

“老板,我……我……”

“走吧,我什么都没看见。”老板说着便转过了身去,假装擦拭着柜台上的灰尘。程云意会,向着老板说了声“谢谢”,深鞠一躬,便飞奔回大桥底下。

程云抱起小毛子说:“起来吧,先把药吃了,只是这次没有水了,含着有点苦,你忍一忍,坚持一下,下午我再去找点水来……”

番外8——恩

“大哥,你看,我带来了四个人,咱们现在有两个人了,多好啊,队伍越来越大了!”小毛子对那四个人说,“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大哥!”

那四人便齐刷刷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行了拜见的大礼,齐声说道:“小弟们拜见大哥!”

程云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小毛子刚来没几天,现在又有四个人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本以为小毛子三天热度,叫他“大哥”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找来了这么些人。他疑惑地看着小毛子,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小毛子蹲在程云旁边“嘿嘿”笑道:“大哥,他们给您行礼呢,您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了,我们小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可是我不会……”程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毛子捂住了嘴。小毛子说道,“大哥,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的实力,我们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着您的啊!”

配合着小毛子演完了这场戏,程云将他单独地拉到了一边:“你又耍什么花招!你知道我从来没当过什么大哥的,现在又叫来这么些人,你这不是故意让我出丑吗?!”

小毛子敷衍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最后连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谎言了,只好对程云坦白——

“其实,我早就在跟踪你了……”

原来,程云的继父好赌,每次赌输了又没钱偿还,只好借钱,借了之后又去赌,输了再借。如此这般就成了恶性循环。程云的继父入狱前曾被一群小混混抓住,非要砍去他的手臂以抵债,他好说歹说才抱住了胳膊,但却将程云出卖了。继父将家里的地址以及程云所在的学校和班级告诉了那些人,还对他们讲了“父债子偿”,要他们去向程云讨钱。程云在最后一次去学校的时候,就是被那些人抢了书和钱。但是,这仅仅是开始,以后他们要让程云付出更多的代价……

程云听完了这几乎是梦一般的故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继父竟是这样的人。他问小毛子,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抢。小毛子却说:

“本来我是跟他们一伙的,可是原来的老大临时派我去杀人,我只好退出那一伙。我也没想到人没杀成,自己却成了他们的靶子,回去之后也是死,倒不如自己跑出来。可是就是这么巧合,我遇见了你,而你却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救命恩人被他们……所以,我……我就……”

程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去试着消化、接受这个事实。母亲已经去世了很多天,继父也早已入狱,现在自己被逼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想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用小毛子的话说:江湖就是这样的无奈,你不想参与进去,可是却偏偏有人找你的麻烦,如果不会保护自己,就势必会受到伤害。

与小毛子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程云是快乐的,他仿佛回到了六岁以前那个父母双全的日子,小毛子虽然做事冲动,但却时常会把之前的故事讲给他听,这让他对所谓的江湖和社会有了一定的认识。如果不是当年生父因车祸离世,如果不是当年母亲带着他改嫁到这里,如果继父不是个赌徒和酒鬼,如果母亲没有那样的结局,如果……他这个年纪应该正是撒娇的年纪,父母宠着,吃喝不愁;可他现在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只能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小毛子?”程云轻声叫道。

“哎!大哥,我在呢!”小毛子放下手中的菜叶,两步便跳到了程云的身边,“大哥,什么事?”

“你会拳脚功夫吗?”程云问。

“会啊,当然会!”

“那你教我吧,我也要学,现在学这个不晚吧?”

小毛子喜出望外:“大哥,您……您决定了?”

程云笑着点点头说:“是啊,决定了,没有办法,虽然我不想这样,但是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你教我功夫吧,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学功夫!”

小毛子自豪地说:“行!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被小毛子带来的那四个人之前都与他私交甚好,四人来了以后,见小毛子对程云死心塌地的,便也决定踏踏实实地跟着程云。相处了几日后,他们发现程云比他们之前的大哥更贴心,程云没有架子,很多事都是大家商量着去办,在拳脚方面还总是很谦虚地讨教,这让他们感觉很温暖,很快乐。

半个月后的一天,天还没亮,小毛子便把程云叫了起来。“大哥,你看,我又带来了十二个人!”

程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这十二个人整整齐齐地跪了三排。他看着小毛子,看着之前来的那四个人,又看着刚来的这十二个人,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拉过小毛子紧紧地抱住,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竟落下泪来。

半年后,程云的拳脚功夫有了明显的进步。虽然他起步晚,却每天都很认真,已经有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了。有了功夫,他不再怕那些小混混来找他的麻烦,他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有很多小毛子以前的好友都投奔了他这里。只半年,他便成了真正的大哥。

番外9——进

“大哥!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们!”小毛子带着百十号弟兄哗哗啦啦地跪了一地,而他更是抱着程云的腿,不想让程云离开。

程云笑着说:“好了好了,都起来吧,你们这么多人跪在这儿,让外人看见了岂不招人议论?”

“不起来!你不走,我们就起来!”小毛子又开始耍赖。

“我不走不行的啊,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就做个小混混吧,我去了龙飞,要是能干出一番事业来,也把你们带去享福,这样不好?非得每天餐风露宿的才是好日子?”

小毛子一听就急了:“哪里餐风露宿了,不是每天都有酒有肉的么?”

程云耐心地说:“这样下去人会堕落的,我们都还年轻啊,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一周前,程云在街上遇见了以前的老师,小毛子远远地站在远处,等待着程云与老师说完话后去做任务。可是程云跟那老师聊了一会,便向相反方向去了。小毛子不解,忙追过去问,得到的却是程云的一句:“不做了,我要去找工作。”

“都是那个老师,什么破老师,我找她去!”小毛子回想起那天的事来,觉得大哥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那个老师教唆的。当下便站起来,拉了门口的几个弟兄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看向程云,程云却坐在椅子上很镇定地说:“把小毛子给我带回来。”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程云跟小毛子一遍又一遍地讲道理,小毛子不听,只好下令将他暂时关起来,等他以后想明白了再放出来。

2

潘龙来到了靳朗的办公室,他拿出一张纸来对靳朗说:“靳总,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您提到过的程云,他来龙飞之前居然做过‘大哥’,这孩子,来的时候对这可是闭口不谈的啊!”

靳朗来了兴趣,抢过了潘龙手里的资料,仔细看了看,说道:“长得还蛮帅气的嘛!才十九岁?听说前天的那一单生意是他去谈的?”

潘龙笑着说:“是啊,本来他只是老乔的助手,可是那次老乔没喝多少就被送医院去了,所以程云才有了这个机会,没想到这小子力挽狂澜,本来这单生意已经没戏了的,硬是让他又给抢回来了。”

靳朗抬起头说:“我想见见他,你跟他谈谈,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上来吧。”

潘龙将程云请到了座谈室,屏退了所有的人后对程云说:“你之前既然做过‘大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潘副总的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

潘龙笑道:“清者自清,浑者自浑,你读过书,我想这道理你应该懂吧。龙飞是做正经生意的公司,不过跟你这样以前做过‘大哥’的人,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见程云还是一脸迷茫,潘龙便将龙飞的性质告诉了他。

程云明白了以后当即表了态:“我听潘副总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觉悟很高嘛!”潘龙打趣地说,“不过,你也不用听我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靳朗此时正在与嘉振说话,看见潘龙带了一个人朝这里走来,他想:“这小子比照片上的模样更阳光、更帅气”。他扭头对嘉振说:“我新招的人,怎么样?”

嘉振点点头说:“好好干吧!干爹那一关可不好过,看你一点都不着急,我倒是替你捏了一把汗,怎么又是年轻人啊,年轻人没有经验的……”

“这就是靳总。”潘龙介绍说,“靳总,这就是程云。”

靳朗伸出手去,程云也将手伸出去,两手握在一起,力度正合适。程云按着潘龙交待的话介绍着自己:“靳总好,我叫程云,我以后好好干,您放心!”

短短几个字,沉稳而干练,靳朗连连点头,他对潘龙说:“好好安排一下,明天就开始工作吧。”

见程云走远,嘉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那高兴劲儿!我可没看出他哪点好,我看也就是个一般人。”

靳朗拍着嘉振的后背道:“你可不知道,别看他年轻,前天就是他给我谈下了四百万的生意,我可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恐怕干爹今年给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3

“进来!”程云听到靳朗的答话后走了进来,他将文件递给靳朗,便站在一边等消息。

“坐吧,我先看看再跟你说。”靳朗淡淡地道。

靳朗翻看着程云递上来的谈判计划书,看到第四项“优劣势分析”时顿住了,他反复看着这几页,皱起了眉头。

“你对对方的公司了解多少?”靳朗问。

“几乎不了解。”程云说。

“你倒是很坦白啊!那你这些数据从哪来的?”靳朗用手指点着计划书问。

“是根据一些媒体的资料分析出来的。”

“可信度有多少?”

“很低,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你让我去拿另外的百分之七十去赌?”

程云点点头说:“是。”

靳朗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如果成功了,你能谈回多少?”

程云坚定地说:“不会低于六百万!”

“如果失败了呢?我会损失多少?”

“如果完全照着这个方案走,最多损失两百七十万。”程云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我想,应该会有意外的收获。”

“什么意外的收获?”

“按照一般的谈判进度,我们可以在两天之内完成,但因为我们不了解对方的情况,所以我想请示一下靳总,能不能延长谈判的时间,在谈判的过程中顺带着调查一下他们的情况,摸一下他们的底。”

“你的意思是……”靳朗问道,“要我转移重点?”

“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因为我们与他们的交易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次,但却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系统地了解他们公司的情况。我算过,如果失败,我们最多损失两百七十万,但如果能用这两百七十万作为了解他们公司的诱饵,那我们就会赚。”

“有道理!”靳朗按着程云的思路自己又想了一遍,两人一起分析了利弊,最后确定将谈判团的成员做个临时的调整,除了程云和一个助手以外,全部换成潘龙的人。这样就为暗查对方公司的底细争取了成功的几率。

4

潘龙在回来的路上打电话给靳朗,他高兴地要跳起来了:“老大,我们成功了!恭喜你啊,老大,我们探清了他们的底细,程云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一下子就提出了要六百万的货,要他们三天以内赶制出来。他们果然没能交货,这下可好了,连上违约金,一共谈下了八百九十万呐!”

靳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险!”他对潘龙说,“如果……唉,我都不敢想。”

“靳总放心吧,没事了,有了这八百九十万的单子,三爷那关就能过去了,靳总,这次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有什么表示没有啊?嘿嘿嘿,也多亏了程云,咱们都能松口气了。”

番外10——心

我在哪……我还活着么?

头好痛,像被割开了一般。

呃……腰不能动了,腿……不对,我的屁股怎么了,这么疼。

是刚刚挨过打吗?

我又犯了什么错,惹了老大生气……我真没用。

身子好沉,为什么动不了,周围好黑,我在哪?老大,你在哪?潘副总……你们都在哪啊……

“程云,程云,你醒醒,怎么样,好点没?”

程云费力睁开眼,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是孙浩。

“阿浩……”程云用尽力气说道,“我……”他想撑着站起来,却感觉臀部一阵撕裂般的疼,两手一软,又瘫在了刑椅上。

潘龙推开门走了进来,孙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靳总赦免程云的消息,然而等到的却是——

“继续打。”

程云不敢奢望老大的赦免,因为这次真的是自己的错,小毛子的突然出事使他六神无主,他完全忘记了老大交待给他的任务,生意毁在了自己的手里,还让老大损失了两百万。

“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心里想,用牙齿使劲咬着手背。他知道再咬就会咬出血了,但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头痛、手痛、甚至是把鞭子抽打的疼痛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心痛更让人痛得透彻。

可是纵使是我的错,老大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四十鞭……

“啊——”程云有些疲惫,有些委屈。第十二鞭落下时,他又疼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不在人世了吧……好痛……在阴间也会感觉到疼吗?啊!我的头!

他睁开了眼,看到的是潘龙担忧的眼神。

“别动,很疼吧?是在办公室靳总用枪砸的吧?”潘龙轻按了一下程云的头,那块被枪砸过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

程云刚缓过劲来,看到潘龙,看到孙浩,也不知是疼还是委屈,竟像个孩子般“呜呜”地哭了起来。

靳朗进来时看到孙浩已经停了下来,本已消了七分怒气的他竟瞬间又怒了起来。程云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靳朗,又一次天旋地转之后,他从刑椅上摔了下来,眼睛渐渐闭上。

程云再醒来时,靳朗正一脸担忧地坐在他的旁边。他依稀听到了老大说再救小毛子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不带人去尚且受罚,带了人去,老大还不活剥了我啊……老大为何这样伤感,是对我失望了么,我真该死,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2

奇怪,我这么久没来办公室,怎么办公桌上这么整齐,连灰尘也没有。是谁帮我打扫了吗?嘿嘿,不错,门也没锁。

他这次是偷偷过来的,靳朗刚刚把他送回病房,他被窝还没捂热呢,就偷偷地又跑了出来。“让老大知道了我又要挨打了。”他想,“先把门插上,等下找到资料了,我再偷偷溜回去。”

百纳川的注册资金是多少,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要坐黑庄,黑庄背后有什么阴谋吗,邱行健倒底想要做什么……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他开始搜索百纳川的相关信息。他忘了自己是在病中,也忘了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他完全沉浸在了里面。

一小时过后,他觉得头有些眩晕。“糟糕,不会是猛然用脑过度了吧,嘉振说不让我动脑子的。算了,资料查的差不多了,我还是回病房去吧。”

他想站起来,可是腿一软,眼前一黑,竟晕倒在了桌上。

他隐约听到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再后面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嘉振正在跟几个护士说着什么,他动了一下,还好,头没有之前那样疼了,也不晕了。

“我再三地嘱咐过你,不要到处乱走,不要那么动脑子,你又不是研究生,那么玩命地思考问题干什么!”嘉振见程云醒了,就开始一通数落,“你老大马上就回来了,看你今天能躲过去!”

3

小月,你在哪?千万不要有事啊……

程云听着三爷传过来的绑匪的录音,仔细观察着工地,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难道是……

“三爷,我知道是哪个了!”他惊喜地喊说:“我知道秦月在哪了!这一带有四个建筑工程,但只有一个在八点前就开始了施工,工地上有的照明灯还没有灭,这肯定是他们连夜赶工还没来得及关……”

地下室里,程云穿过一道黑暗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秦月。“小月,你醒醒,小月……”他将反绑着秦月的绳子解开,替她搓揉着胳膊和脚踝。可是叫了好几声,秦月都没醒,程云抱起她就向外走。刚走几步,又将她放下来,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秦月紧紧地包裹了起来。——秦月全身都已被打湿,外面风大,她会着凉的。

4

“程云?”小兰打开病房的门,对站在外面的程云说道,“怎么不进来,进来吧。”

“不了兰姐,不对,我应该叫你……”

“你跟阿朗和嘉振一样叫我‘兰姐’吧,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放开点。”

“谢谢兰姐,我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看她一眼就走。”

小兰微笑道:“谢我做什么,是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找到了小月,我还不知道以后见不见得到她了。进来吧,别太拘束了,她已经好多了,没有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兰姐,我……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先走了,兰姐,你也好好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她。”程云踮起脚尖,又向里张望了一下,跟小兰打了招呼,匆匆离开。

5

程云回到自己的病房,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自母亲离去后的点点滴滴,他轻轻翻了个身,开心地笑了——妈妈,我确信,我找到了幸福。

手机响了,是三爷打来的,电话那头说:“程云,帮里有任务,需要你来出谋划策。你准备一下,等下宏宇去接你。”

程云惊讶道:“啊?三爷,我……我哪行……”

“呵呵,你就别推脱了,我亲自打电话给你,怎么,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程云忙道:“三爷,不是,我哪敢,只是……”

三爷笑道:“别‘只是’了,好好收拾一下,宏宇马上就到了。”

“不用了,三爷,我自己能去,就别麻烦宇哥了。”

“你还在病中,别任性,听话啊!”

“是!”程云挂断了电话,迅速地换好了衣服。“终于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他看了看这张陪伴自己近一个月的病床,笑了。

(全文完)

【转载】星夜苍茫

《星夜苍茫I》tamii

“小陌,如果你今后还改不掉做事冲动爱逞强的毛病,我不介意用藤条一直教育到你改掉为止!”待人一向温和亲切的凌子俊,又一次被苏陌气得面色铁青。

这个自己从小就疼爱,日思夜念了五年的人,如今气人的功夫比起小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怪不得世伯要将这个小家伙送到自己这来呢!小陌啊小陌,不要怪做哥哥的心狠,若是现在不帮你改掉这个毛病,日后不知你要吃多少亏呢!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没有血缘,却情比金坚。

第1章打架

“哎,你们快看,前边穿白色运动衣的那个男生,据说就是今年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入A大的天才少年。”

“哇,运动男孩哎!英挺的身姿,修长的双腿,只从背后看,我就要被他迷倒了!”

“要是我晚一年上大学,兴许还能和他同班呢!唉,可惜老妈早生我一年!”

丝毫不理会背后那群花痴学姐的评论,苏陌只管带着篮球大踏步地向校篮球馆走去。今天是他来到A大的第三天,原本想等学校正式开学后再来的,可是却被家里的无良老爸赶了出来,一气之下,就自己搬了东西,提前办了新生入学手续搬到学校来住了。

“搞什么搞,不就是和一帮小混混打了一架而已嘛!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再说了,那也是他们惹我在先!”

苏陌一边走,一边腹诽着自己的父亲。

原来,就在三天前,苏陌百无聊赖地在一家酒吧喝酒,却被两个小流氓调戏,平时最看不惯这种人渣的苏陌,自然毫不客气,加上刚喝了不少酒,年少气盛的他二话不说,冲着那个说下流话的黄毛上去就是一脚。结果,虽然教训了这两个小流氓,自己也因此挂了彩,回家后被父亲一顿臭骂赶了出来。

来到篮球馆,才发现来得太早还没有开馆,苏陌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俊秀的脸上透出一丝失望,额前深褐色的碎发迎风飞扬,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天上的星,明亮而璀璨。一转身,苏陌朝篮球馆东边的一条小径走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得前两天熟悉校园环境的时候,那条小路的尽头是A大的外围墙,围墙外面有一个公用的小型篮球场。虽然那里环境不是很好,但是总比待在校园里闷得发霉要好吧!

很快,苏陌站在了A大校园的围墙下,这个象征性的不到两米高的青砖围墙,对自小就练跆拳道的苏陌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只见他脱掉上身白色的运动外套,露出里面蓝白条纹的运动背心,把带来的篮球包在运动衫里系紧后背在身后,蹬蹬倒退两步,身体猛地向上一纵,一条白色的身影带起一阵凉风,再一看,人已经站在了不到20厘米宽的围墙窄顶上,再一纵身,只来得及看见最后消失在墙头上的那一抹白影,苏陌已经跳了下去。

把篮球放在篮下,衣服随手搭在旁边的架子上,苏陌先做了几个准备动作,活动了活动筋骨,便在小小的篮球场上奔跑跳跃起来。灵动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充满了活力,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肆意飞扬,甩出滴滴晶亮的汗滴。

“哟呵,真是冤家路窄呀!”

苏陌刚刚来了一个空中灌篮,落地还没站稳,就听背后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口哨声,随后一个痞痞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陌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一个黄毛嘴里叼着烟,的抬着头,半眯着眼冲他站着,他身后的四个小喽啰,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棒,也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那个黄毛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酒吧被自己教训的小流氓。

苏陌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撇撇嘴:“怎么,那天还没有被打够,今天又找小爷给你舒筋骨了么?”

“呸,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天要不是你太爷爷我一时大意,怎会着了你的道!小子,你今天落到我手里,可没什么好果子!”黄毛说着,把烟一口吐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蹍着,好像现在脚下踩的就是苏陌,非要把他挫骨扬灰不成。

苏陌心知肚明,今天这是摆明了不让自己好过了。于是,他把篮球捡起来放在一边,就拉开了架势。这头的黄毛也冲身后努努嘴,那几个小喽啰便挥舞着球棒上来了。四个人,每人占据一角,把苏陌围在了正中央。

管你有几个人,只要是惹了我,我就不饶他!

抱定这个想法,苏陌不再迟疑,赤手空拳地冲进去就和他们打了起来。自小练的功夫此刻是一点也不浪费地全用上了。虽然苏陌功夫不错,但是对方手上全有家伙,自己不但近不了他们的身,而且一不小心还会被棒子打到。想到这里,苏陌先一个扫堂腿把其中的一个绊倒,自己抢了对方的球棒,然后便毫无顾忌地和对方打了起来。

一个凌厉地转身,苏陌抬腿踹倒了一个,随后一棒子一挥,打到了对方的小腿上,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人便嗷嗷嚎了起来,想必是打断了腿。苏陌回头扫了剩余的三人一眼,目光如电,直看得那三个小喽啰两股战战,咕咚咕咚直咽口水而不敢上前。

“他妈的,一群废物,都给我上!”站在一边观战的黄毛不耐烦地骂了一声,走上前抬腿踢了不断往后退的小弟一脚,三人再次一哄而上。

“哎呦!”“啊!”“砰!”……

一场恶战后,苏陌扛着球棒站在了黄毛面前。俊秀的脸上有一块红肿,顺着嘴角流下一条血迹,赤裸的胳膊上有几处乌青,大概是混战的时候被球棒打到的。运动背心上还有一个灰色的大脚印,显然是不小心被人踢到的。他的身后,四个人全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号着,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腿,有的则干脆在地上挺尸。

黄毛见此情景,不由得倒退了两步,随后竟也镇静下来,站定了冲苏陌说:“小子,够有种的啊!看你这么能打,不如跟哥哥我混吧,咱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老大!”苏陌毫不买账。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说出来吓死你!”黄毛一看对方压根不理他那个茬,不由得也急了。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惹了小爷我,小爷也照揍不误!”说着,苏陌一挥棒子就上来了。

“好!既然你小子要找死,太爷爷也不拦你!”黄毛撸起袖子也凑了上去。

刚要动手,黄毛又来了个急刹车:“这样好像不太公平吧!你拿着家伙,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好,你要公平就给你公平!”说罢,苏陌把棒子一扔,两人便干在一处。

虽说黄毛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身手竟也不错,毕竟是打架打出来的,能打又禁揍,而这时的苏陌从体力上说已经远远不如黄毛了。在打架之前自己打篮球就已经消耗了一部分体力,刚才又凭一己之力打趴下四个人,现在再跟黄毛打,根本占不了什么上风。苏陌不由得暗暗后悔刚才意气用事把球棒扔掉,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在苏陌懊恼的时候,黄毛出其不意地从腿上拔下一柄匕首,直朝苏陌的胸前刺去。苏陌顿时打了一个机灵,右胳膊一抬,隔住了要刺下去的匕首,左手同时紧紧抓住了黄毛的手臂,两人就势在地上滚了起来。滚来滚去,滚到了苏陌扔的球棒附近,苏陌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黄毛蹬开,一个就地翻滚,将球棒抓在手里,向前跟进两步,一棒挥掉了黄毛手中的匕首。

“你他奶奶的,竟敢跟小爷玩阴的!看小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罢,理也不理倒地哀求的黄毛,举棒便要朝他身上打去。

“住手!小陌!”

第2章见面

“你他奶奶的,竟敢跟小爷玩阴的!看小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罢,理也不理倒地哀求的黄毛,举棒便要朝他身上打去。

“住手!小陌!”

谁?谁在叫我?

苏陌抬头朝着声音的发出地望去。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路边,车门已被打开,从里边走出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修长的双腿在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裤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笔直,黑色的西装平整服帖,将主人的完美身材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下面的1颗纽扣没有扣上,衣服下摆随风微微翘起。这人正是易合集团的现任总裁凌子俊——苏陌父亲好友的儿子,也是小陌打小又爱又怕的人。

“子……子俊哥,是你吗?”苏陌不敢相信地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俊朗男子。

“小陌?”凌子俊走到苏陌面前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一脸污渍的孩子看了足足五分钟没有再说话。“小陌,真的是你!”

“子俊哥!你终于回来了!”听到对方肯定的话语,苏陌激动得撒手扔掉手中的球棒,一下子扑到了凌子俊的怀里。

“子俊哥,小陌好想你呀!你一走就是好几年,小陌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子俊哥了!”好不容易见到日思夜念的哥哥,苏陌开始撒起娇来。

“傻瓜,说的什么话!子俊哥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走了。”

“真的吗?”似乎不敢相信凌子俊的话,苏陌从他身上跳下来,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凌子俊的脸看了老半天,似乎想要印证什么似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拍拍苏陌的脑袋,“不过,能先跟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凌子俊温和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冷冷的声音传来,让还沉浸在与哥哥相见的喜悦中的苏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自小和凌子俊在一起,苏陌知道这个哥哥对自己的要求有多严。以前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自己打了欺负他们班女同学的那个胖子,就被哥哥抓回家狠狠修理了一顿,从那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内,苏陌只要见了凌子俊就立马转身跑掉,对他是又敬又怕。

“那个……哥……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先……”苏陌低下头不敢看凌子俊沉着的脸,断断续续地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会让刚刚重逢的哥哥不生气。

“既然现在说不清楚,那就先回家吧!”凌子俊也不再继续深究,说完,向前走了两步,拿起苏陌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捡起地上的篮球,又转回身拉了苏陌的手,向车上走去。

刚刚见面时的快活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苏陌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只盼着哥哥过会消了气,不再追究自己,于是乖乖地低着头跟着凌子俊上了车。

“洛,今天又要麻烦你了,帮我把那些垃圾处理一下。”听见凌子俊说话,苏陌好奇地抬头一看,发现原来车里还有一个人,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呵呵,好说,倒是你,对小陌不要太严厉哦!”说话的人一回头,苏陌一下子愣住了。

那人剑眉微挑,目若朗星,一脸的英气逼人。

“洛哥哥!”

“呵,小陌!”那人冲小陌一笑,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便不再多说,利落地下车朝篮球场走去。

许洛是凌子俊在C市刚创建易合时交的朋友,也和小陌认识。这么多年,许洛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凌子俊后来去了美国,都一路追随。在多少次危难之际,都曾与凌子俊并肩作战,两人早已超越了上下属的关系,平时亲如兄弟,关系铁得很。

“那个……子俊哥……”苏陌知道凌子俊是让许洛收拾被自己狂打一顿后的残局,心里颇有些不安,生怕许洛把他在酒吧喝酒的事给问了出来。

“回家!”声音虽不大,但却足够威严,立时让苏陌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凌子俊也不再说话,下车走到前面,坐到司机的位置上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苏陌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凌子俊要把自己带到哪里。要是送回自己的家还好,大不了再被老爸臭骂一顿赶出来好了,要是去了子俊哥的家,天哪!回想起以前自己被子俊哥教训的情景,苏陌就不寒而栗!

“下车,还愣着干嘛!”心理正处于极度恐惧状态下的苏陌被说话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英姿飒爽地挺立在碎石子路的两旁,顺着石子小路往前看,四根汉白玉石柱支撑着白壁红顶的别墅,棕色镶着金边的大门在绿树白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威严,这,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啊!上帝啊!佛祖啊!苏陌感谢你们八辈祖宗啊!刚才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重新回到了胸腔,苏陌就感觉自己像是死刑犯突然被特赦一般,满心欢喜地跟着凌子俊走进了家门。

“苏伯伯!”一进客厅的门,凌子俊看见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苏逸云。自己的父亲凌舒臣与苏陌的父亲苏逸云是莫逆之交,自己小时候也常常住在苏家和小陌作伴。因此,凌子俊面对这位驰骋商界叱咤风云的伯父并不拘谨,而是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敬重、仰慕。

“呀?是小俊吗?”苏逸云听到声音,忙拿开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慈祥的笑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英年才俊。“小俊呀,一别五年有余了吧,你都长这么高了,苏伯伯快要认不出来喽!今年该有二十四吧?”

“是,小俊今年24岁了。”

“几时回来的呀?”

“小俊从美国刚回来两日,本应一回国立刻就来向苏伯伯请安的,可临时被一些事情牵绊,才一直拖到今日。”

“呵呵,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这是应该的。你父亲在美国可好?”

“谢苏伯伯挂念,家父身体很好。苏伯伯,您倒是一点儿也不显老,还是这么英俊,丝毫不减当年呀!”凌子俊笑着说道。

“小俊你就会开你苏伯伯的玩笑,人吃五谷杂粮,又不是神仙,哪有不显老的呀!”苏逸云满脸笑容地拍了拍凌子俊的肩膀,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凌子俊身后满身污渍的苏陌,不用说,这准是又跟人打架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这个小畜生滚回来做什么?”

苏陌听了,抿了抿嘴,碍于凌子俊从前的威严,没有说话。倒是凌子俊开了口:“苏伯伯别骂小陌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小俊呀,唉,我对小陌算是没辙了。你苏伯母去了欧洲的大姐家,把这臭小子扔给了我,你苏伯伯我一个人管理翔云上千口人也没管他一个人累呀!”苏逸云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冲动,又爱逞强。今年他以C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本市著名的A大,小小年纪能有此智慧,我很是欣慰,本以为小陌19岁了,长大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那么费心了,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不能事事如愿呀!他要是能及你的一半就好了。对了,不说他了,小俊这次回国是想待几日就走呀,还是另有打算?”

“我这次回国是重新接管易合在中国的市场,本部已经移到C市,再加上烈火盟本部也在这边,掌管起来比较方便,所以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变动,就会一直待在这里。”凌子俊毫不隐瞒自己的打算和自己同时身为烈火盟盟主的身份,这个亦师亦父亦友的老前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最值得信赖和倚靠的人。

“那就好!小俊呀,你苏伯伯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一定要答应呀!”苏逸云一听凌子俊短时间内不走,商人的精明立刻派上了用场。

“苏伯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小俊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凌子俊也不知道苏逸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相信苏伯伯一不会让他做违法的事,二不会让他做令自己为难的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呵呵,说来倒不是什么难事,却是一件苦差事。”苏逸云笑了笑,心想:小陌自小就爱缠着小俊玩,两人关系很好,可小陌做错事却又是极怕被小俊知道,自己现在将这个小兔崽子交给小俊管,岂不是省了自己天大的麻烦。这样想着,神情不由得得意起来。

看着苏逸云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凌子俊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苏伯伯,到底是什么事呀?您就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小俊吧!”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苏伯伯年龄大了,翔云上下还得由我一人撑着,不像你父亲,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儿子,家里这个小祖宗我实在是无力管教了,小俊呀,以后你在C市,苏伯伯想把小陌托付给你,你看……”

一直在安静地听他俩对话的苏陌一听这话,就好像被雷击着一般,不等父亲把话说完,立马喊道:“老爸!”

“给我闭嘴!”苏逸云不理会小陌的抗议,转脸又问凌子俊:“小俊,你看你是否方面帮我管教小陌啊?”

“苏伯伯,这话不用您说,小俊也正有此意,好长时间不见,小俊也想好好和小陌联络联络感情呢!”凌子俊看着那边一脸黑线、急得抓耳挠腮的苏陌,在肚子里忍住笑,朗声答应道。

“哈哈哈,苏伯伯没看错你啊!这小子你随便管,做错事该打打,该罚罚,苏伯伯将大权交给你了。”苏逸云爽朗的笑声在苏陌听来就像是孙悟空听了唐僧的紧箍咒,头疼得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把自己撞晕过去。

第3章家规

“子俊哥……”此刻的苏陌正站在凌家豪宅的大厅里,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盯着地板相面。面前的凌子俊一派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品茶,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因为心虚而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的苏陌。

凌子俊和苏陌的父亲一直谈到下午,又在苏家吃过晚饭,让小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直接带回了自己在C市的别墅。

“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吧!一会去书房找我。”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让苏陌从心里感到一阵阵委屈,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二楼走去。

半个小时后,苏陌站在了凌子俊的书房门口。

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子俊哥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该怎么说才好?

在门口徘徊了十分钟的苏陌,终于下定决心敲开了凌子俊书房的门。

“现在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凌子俊坐在一张竹椅上,他身旁的红木书桌上放着一本深蓝色皮本子,本子上别着一支银色钢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把两指宽的戒尺静静地躺在本子的一边。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苏陌不由得心跳加速,极力控制住想要转身逃掉的念头,老老实实地站在凌子俊面前。

“子俊哥,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怯怯的声音传来,让谁听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同情这个满面委屈的孩子。

“哦?说来听听,他们为什么要招惹你啊?”丝毫不为苏陌怯怯声音所动的凌子俊,伸手拿过桌上的戒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却将苏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凌子俊的神情。

“那个,就是今天我本想到校篮球馆打球,结果没开门,我就跳墙……”刚说道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现在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再偷眼观察凌子俊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于是苏陌索性把心一横,接着说了下去,“我跳到墙外面的小篮球场去打,刚打没一会儿,他们几个就来了,说是我占了他们的地,让我滚开,我不服气,后来过来四个人围攻我……再后来就是子俊哥看到的了。”

一开始还说这实话的苏陌,实在是没胆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如果被子俊哥知道自己在酒吧酗酒的话,肯定会打死自己的。

“是吗?就这些?”闲闲的声调响起,苏陌却好似听到了晴空炸雷,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站好了!是不是要我教教你该怎么站立啊?”严厉的声音破空而来,苏陌身子一晃,不得不再次挺胸抬头、收腹提臀、两手并拢在裤缝中间。

“子俊哥,就这些了,没,没了。”虽然站得笔直,可声音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那好,那你就先站在这里听我说。”凌子俊不再问他,自己说了起来,“苏伯伯既然把你交给我,那是对我的信任,就算他不把你交给我,我也不能让自己最珍视的人如此胡来!五年不见,本以为小陌你长大了,做事会有分寸,但是今天看来,做哥哥的还要重新教教你什么叫长大!”说着,凌子俊从桌上拿起那个蓝皮本子递给苏陌,“这是家规,给你半小时时间背熟,一会我来检查。”说罢,起身走出了书房。

“家规?”见凌子俊走出书房,苏陌轻轻松了口气,好奇地打开本子读了起来:

家规第一条:在家期间,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晨练一小时。

家规第二条:每天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回家,如有特殊事情要晚归,需提前申请,得家长同意后方可在允许的时间内晚归。

家规第三条:不得在校内或校外打架斗殴。

家规第四条:不得在外酗酒、抽烟。

家规第五条:生活作息要规律,按时吃饭,不得挑食。

家规第六条:不准撒谎。

家规第七条:对长辈要尊敬,不得顶撞、腹诽长辈。长父母或兄长问话,要及时回答。不得惹长辈生气。

……

家规第五十一条:如果做错事,要主动请罚,惩罚过程中不得哭喊、躲闪,否则加倍。

“呼,难道子俊哥真的要像小时候那样管教我吗?”越看越心惊的苏陌心里似有几头小鹿在撞,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冰凉,额头的冷汗更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一样。

“洛,你什么时候过来?”从书房里一出来,凌子俊就打电话给许洛。

“……”

“嗯,那好,你现在就帮我把在旧宅的刘管家接来吧,顺便把家里的藤条拿过来,刘管家知道在哪里。好,就这样。”

“叮咚!”

“怎么这么慢?不是说只差十分钟就到了吗?”凌子俊一脸温和地责怪着迟到的许洛。

“你这个人,半途把我当的哥使唤还怪我来得晚,真是没天理了。”许洛一边走进客厅,一边笑着抱怨道。

“凌少爷!”身后的刘管家进来躬身施礼。

“刘叔不必多礼,您是凌家的老管家了,又是子俊的长辈,子俊这次回来可能会待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家里里里外外的事还要让刘叔多费心了。”凌子俊客气地把这位年过五十的老管家迎进门。

“少爷说的哪里话,能为少爷分忧是我的福分。”刘管家恭敬地答道。

“少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下去收拾了。”

“恩,不忙,大晚上的把您接来,先歇歇吧。”待刘管家上楼后,凌子俊转身走到宽大的白色布艺沙发上坐下。

“小陌呢?还是孩子呢,你可别对他太严厉啊!喏,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说着,许洛从一个黑色提包里拿出一根深紫色的两指见宽的藤条递给了凌子俊。

“先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吧!”凌子俊接下藤条,拿在手里把玩着。

“要说这小陌孩子也真是欠管教。”许洛毫不拘束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今天篮球场上的那些人,还好都是些三流角色,那个黄头发的小子是风云堂堂主李广岩的弟弟,平时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专爱惹是生非。他和小陌之前就打过一架,好像是小陌在酒吧喝酒,那黄毛见小陌长得英俊,便胡说八道起来,小陌哪是能任人调戏的主,刚好那天还喝了不少,借着酒劲儿在酒吧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本还想接着说下去的许洛看凌子俊越来越阴沉的脸,适时地住了口。

凌子俊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可越听越生气,“倏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拿着藤条就往楼上走去。

许洛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小陌又要遭罪了,心想:唉,这孩子也真是皮,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可又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全身上下透着灵气的孩子,嘴上不由得喊道:“吓唬吓唬就成,谁这么大都淘着呢!可别真把人打坏了!”

“家规都背好了吗?”面无表情地推开房门,见苏陌还笔直地站在书桌前,凌子俊心里的火气不由得小了一点。

“啊?”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声吓了一跳,知道是哥哥来了,苏陌不敢回头,暗自把腿绷得更紧,磕磕巴巴地答道:“背,背好了。”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对今天的事你还有什么忘记说的没有?”刚刚久别重逢,不想现在就开始打破许久不见的温馨,凌子俊耐着性子又给了苏陌一次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子俊哥,小陌没什么说的了,事情就是小陌说的那样。”对凌子俊这样的问话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多想,还犹自做着这次能蒙混过关的美梦,殊不知许洛早已将其里里外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凌子俊了。

“好,既然没什么说的了,那我现在就检查检查你家规背得怎么样了。”凌子俊不动声色地踱步到苏陌的面前,心里的火腾腾地直往上窜:臭小子你就嘴硬吧,看一会不狠狠地收拾你。

“家规第三条。”

“家规第三条:不得在校内或校外打架斗殴。”

“第四条。”

“不得在外酗酒、抽烟。”

“第七条。”

“对长辈要尊敬,不得顶撞、腹诽长辈。长父母或兄长问话,要及时回答。不得惹长辈生气。”

“嗯,”凌子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锐利的目光盯着苏陌向前平视的眼睛,直看得苏陌胆战心惊。

刚刚子俊哥问的那些家规都是自己犯了的,难道自己的事子俊哥已经全都知道了?想到这里,苏陌背后的冷汗开始不受控制地从脊背上摔下来。

第4章训诫(1)

“第七条。”

“对长辈要尊敬,不得顶撞、腹诽长辈。长父母或兄长问话,要及时回答。不得惹长辈生气。”

“嗯,”凌子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锐利的目光盯着苏陌向前平视的眼睛,直看得苏陌胆战心惊。

刚刚子俊哥问的那些家规都是自己犯了的,难道自己的事子俊哥已经全都知道了?想到这里,苏陌背后的冷汗开始不受控制地从脊背上摔下来。

“家规第六条是什么?”此时的凌子俊沉着脸,不慌不忙地问道。

“家规第六条,不准……”这个时侯,饶是苏陌再心存侥幸,也知道凌子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等着自己掘好坟墓往里跳呢。

“是什么?”不打算再给苏陌犹豫的时间,凌子俊厉声问道。

“不准撒谎。”此刻的苏陌慢慢地把头低下,低如蚊蝇的声音从嘴里飘了出来。

“大点声音!把头抬起来!”

“啪!”的一声,凌子俊把一直背在身后的紫色藤条拍在红木书桌上,清脆的响声吓得苏陌打了一个激灵。

“不准撒谎!”一见桌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苏陌一下子慌了神,带着哭腔的声音颤微微地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子俊哥,小陌知错了!”

“现在才知道错了,早干什么了!”不理会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的苏陌,凌子俊抄起桌上的藤条,一把拽过仍在兀自发愣的苏陌按在了桌子上。

“嗖啪!”藤条带着破风声狠狠地落到苏陌翘挺的屁股上。

“啊!”苏陌浑身触电般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停顿了好几秒钟,直到臀上火辣辣的疼痛传到大脑,才反应过来是子俊哥在用藤条抽打自己。

“啊,不要打,子俊哥,小陌知错了,不要打!”一时慌了神的苏陌开始奋力地扭动起身体来。

“啪!啪!”又是两下凌厉的两下,似警告又似惩罚。打完这两下后,凌子俊却突然拿开了按在苏陌身上的手,并把藤条重新放回桌上。

“家规白背了么?犯了错该怎样做还要我教你吗?”严厉的声音在苏陌头顶响起。

“呜,子俊哥……”苏陌慢慢站直了身子,可怜巴巴地扭过身子看向凌子俊。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咬得发白的双唇微微抖动着。

“子俊哥,小陌知道错了,小陌不该撒谎,不该企图欺骗子俊哥。”苏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词。

“知道错就拿出认错的态度来!你这样子像是知错了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让人听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我……”小陌低头不语。想起以前自己犯错时,子俊哥都会要他脱掉裤子挨罚,如果不这样做,子俊哥会一直打到自己愿意做为止。今天,现在,好几年不见,刚一见面,难道子俊哥真的舍得这样打自己吗?他还是小时候疼爱自己的子俊哥吗?小陌凄凄艾艾地看了凌子俊一眼,心思翻江倒海地翻腾着,想要赌一赌凌子俊对自己的疼爱是否一如既往。

凌子俊只是盯着苏陌,不动,也不说话,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得到“怦怦”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每过一分钟,苏陌就觉得自己缩小了一圈,心里就凉上一节,身上也越发地没有力气。这样子僵持了许久,苏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在对方强大的气场里了,见凌子俊仍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失望,终于缓缓地迈开早已站得僵硬的双腿,向后一转身,右手哆嗦着伸出去,拿起凌子俊放在桌上的藤条,紧紧地抓在手里,握得手指关节处都现出一片青白。随后转回身又向前走了一步,缓缓地跪了下去,双臂慢慢地将藤条举过头顶。这时的苏陌,没了在球场上的活力,也没了打架时的霸气,低头顺目,满脸的通红。

举了许久,不见凌子俊接过去,苏陌暗自咬了咬牙,心想:不就是想打我吗?给你打好了,非得要像小时候一样让我请罚吗?想到这里,苏陌用不大但却很清晰的声音说道:“小陌做错事,请子俊哥责罚。”一言说罢,把嘴一抿,赌气般把藤条举得更高。只是脸部一片火热,就连耳朵根都红了。

凌子俊接过藤条,在手里掂了掂,又随手甩了两下,带起来的“呼呼”风声,成功地将苏陌吓出一身冷汗,又见跪在地上的苏陌没了下文,便知道他在赌气,也不说话,只是用藤条敲了敲苏陌右腿的根部。

苏陌知道哥哥的意思,虽极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站起身,褪掉了身上的裤子。当最后一丝遮蔽也褪下后,苏陌的一张俊脸已经红得能和关公媲美了。苏陌弯身伏在桌子上,露出浑圆紧翘的臀部,那会被凌子俊挥上去的印痕此刻已经成了三道红肿的楞条,每条间隔5厘米,平均分布在整个臀部。

“知道为什么要打你吗?”冰冷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打心眼里胆怯。

沉默。

“啪!啪!啪!啪!啪!”连着5下剧烈的击打全落在左半屁股上,苏陌咬紧了嘴唇,愣是一声不哼。

见苏陌是这样的态度,原本只想小惩大诫的凌子俊真生气了。这个小陌,打小就是倔脾气,明知自己做错事,却好像比谁都有理似的,就是不肯服软。自己为了这个,以前没少教训过他,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还是这副臭脾气,今天一定要好好改改他这个臭毛病。

打定主意的凌子俊下手毫不留情,用了12分的力气,“啪!啪!啪!啪!啪!”又是连着紧凑的5下全落在右边的臀上。苏陌受不了地闷哼了一声,双手紧紧抓住桌子的边缘,手背上曝出的条条青筋清晰可见。

还是沉默。

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凌子俊一口气又打了二十多下,苏陌已经站不稳了,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书桌上,原本纵横交错的红痕已经连成了一片,整个臀部散发着不一般的热度。

“站好了!再问你一遍,今天为什么打你!”说完,又是狠狠地一下,打在最先红肿的伤痕上。

“唔!”实在受不住地苏陌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声,满脸的水渍,早已分辨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慢慢地将手臂支撑在桌子上,将身体一点一点地抬高,大约过了5分钟,苏陌才勉强站好。直立的双腿牵引着身后整片的肌肉,臀部的伤一跳一跳的疼。

“子……子俊哥……”刚一张口,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滴滴嗒嗒地落在书桌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水花。

凌子俊不是不知道他的委屈,不就是和小流氓打了一架吗?自己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可他打的不是他在酒吧和小流氓打架,也不是撒谎骗自己,而是他的小陌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做事没有分寸,什么事都不计后果地爱冲动、爱逞强,做错事还死犟。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刚好路过那里,又如果不是对方都是毛脚虾的小角色,万一出点事该怎么办?自己真是爱极了这个弟弟,又怎么忍心看他这样大大咧咧地过日子?

想到这里,凌子俊将眼中温柔的宠溺隐藏起来,“啪!”的又是一下落到已有些青紫的臀上。“还是不想说吗!?”

“子俊哥……唔……我错了……我不该和人打架……不该……啊……不该去酒吧喝酒……不该撒谎骗哥哥……”每说一句,苏陌就痛苦地皱一下眉头,汗水夹杂着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不仅是身后的伤疼,心里更是委屈得要命。这个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竟然真的忍心狠狠地责打自己。攥紧的拳头,使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面。

“就这些?没了?”极不满意的声音让苏陌疲软的身体差点跌倒在地上,还好及时用手扶住了桌子。

实在是太累了,好想休息一下,哪怕只十分钟也好,累极的苏陌只想赶快结束这段惨痛的问询。

“还有……还有……”苏陌不敢再挑战哥哥的权威,积极地从大脑里搜索自己有可能犯的错误,可越是着急,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小陌因臀上的伤而痛苦难忍的样子,凌子俊心软了,“我问你,明明还有好几天才开学,为什么你这么早就去了学校?”

“呀?”苏陌没想到子俊哥会问他这个问题。“因为……”想到父亲那天被自己气得浑身颤抖的样子,苏陌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因为小陌惹父亲生气,被父亲赶了出来。后来我一赌气就去学校报道,搬到学校住了。”越说声音也越小,说完,自己也觉得对不住父亲,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啪!啪!”两下,出其不意,打得小陌双腿直颤。“站好了!再站不好就给我跪着!小小年纪就学会去酒吧喝酒,打架生事,打一架还不行,竟然敢一个人连挑5个,你挺厉害呀!这么不爱惜自己,谁教你的?万一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办?让苏伯伯怎么办?让我刚一回来就去医院看你?还是让苏伯伯白发人送黑发人?苏伯伯那么大年纪了,你竟然也能把他气得险些旧疾发作,你好大的本事!”

“什么?旧疾发作?难怪今天回家见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来是被自己气病了。”听见这话,苏陌心里不住地自责,从哥哥严厉的话语中,苏陌也听出了对自己的情真意切,于是羞愧地低声说道:“小陌知错了,小陌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5章训诫(2)

“什么?旧疾发作?难怪今天回家见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来是被自己气病了。”听见这话,苏陌心里不住地自责,从哥哥严厉的话语中,苏陌也听出了对自己的情真意切,于是羞愧地低声说道:“小陌知错了,小陌以后再也不敢了。”

“劣迹斑斑,自己说该不该罚?”假装没注意到苏陌懊悔的神情,凌子俊继续严厉地问。

“小陌……小陌该罚……”一下子没了刚开始的倔强气焰,原本想硬撑到底的念头渐渐消失了。

“说,多少下!”

“呃?难道是要让自己报出惩罚的数目?那刚刚打的不算数吗?”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屁股现在是“祖国江山一片红”,想到接下来更加严厉的惩罚,苏陌再也犟不起来了。

“啪!啪!”快速的两下,带着风声抽到臀腿相接的地方,像一道烫油滚过。

“啊!”的一声,小陌叫出声来,他知道这是子俊哥对自己漠视他的问题的惩罚。

“子俊哥……小陌知错了,过两天就开学了,子俊哥不要再罚小陌了好不好?小陌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明知子俊哥饶过自己的希望非常渺茫,但实在是受不住那毫不留情的责打了,苏陌只好低低地哀求。

“我问你该罚多少下!你却说出这么一大堆没用的!男子汉敢做敢当,打架时的勇气跑哪去了,那么粗的球棒你都不放在眼里,我这区区藤条能把你吓成这样?做事畏畏缩缩的,谁教你的?”

“子俊哥……我……”被问得哑口无言,苏陌扭过头一脸哀怨地看向凌子俊。

“听好了,其他的我就不追究了,酗酒、打架、不敬长辈、撒谎,只这几条,一条10下,一共40下,有什么意见吗?”

“呃,小陌……没意见。”蚊子哼哼似的声音从唇齿间挤出来。心里却想:就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我能有意见吗?我敢有意见吗?

“既然没意见,那就趴好了,不准闪躲,不准用手挡,不准咬嘴唇,这是规矩,以后也记着!”说完,凌子俊不再说话,用手压低了苏陌的腰,举起藤条便抽了上去。

“啪!啪!啪!啪!啪!…………”凌子俊一口气打了二十多下,每打一下,苏陌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下一陷,然后又弹起来。本能地想咬住嘴唇抑制住从嘴里发出的呻吟声,却猛地想到子俊哥不允许,苏陌只好把攥得发青的拳头塞进了嘴里,死死地咬住。

看着小陌满是青紫的屁股和咬着拳头隐忍的表情,凌子俊心疼不已,剩下的十几下,只用了3分的力气,却还是疼得小陌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

40下终于打完了,小陌早已瘫软在桌上,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全贴在了身上。

“起来!站好了!”依旧是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用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苏陌才从桌上爬起来,站好,青肿的屁股比以前大了两圈,裤子已经褪到了脚裸,两鬓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滴落。

“不准提裤子,拿上桌上的蓝皮本子和笔,跪到那边把今天所犯的错误一条条地给我写清楚,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房睡觉!”说罢,凌子俊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子俊哥,你不再疼小陌了吗?竟然这么狠心地责打小陌?你连看小陌一眼也不肯了吗?”

极度委屈的苏陌拿起桌上的蓝皮本子和笔,一步一挨地向凌子俊所指的墙角走去。臀上的伤现在缓了一会儿更是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身上的神经,只有不到5米的距离,苏陌足足用了10分钟的时间才走过去。现在的小陌又疼又累又委屈,跪在冰冷的地上,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冲了出来。他颤抖着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钢笔,一条一条地整理着自己所犯的错误,每写一条,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以至于一个小时过去了,第二条错误才刚刚开了个头。

“你把小陌怎么样了?不会真打坏了吧?”见凌子俊一个人从书房出来,一直担心小陌的许洛立刻走上前去询问。

“你还没回去呀?”看见还在自己家的许洛,凌子俊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看你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点担心那个孩子,就没走。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打了几下而已,不给他点教训,就记不住自己该怎么做。”虽是这样说着,凌子俊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

“那怎么还不让他出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累坏了。”见好友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许洛仍忍不住担心。凭着自己对好友的了解,他越是担心的东西,往往越装作满不在乎,别看他现在这样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呢!但是,毕竟是人家管教自己的弟弟,自己再心疼小陌,也只能说说罢了。许洛又劝了几句,便告辞了,临走前把一管东西抛给了凌子俊,“许氏秘方配的特效药。你也别太严厉了,毕竟小陌还是一个孩子,一会儿好好哄哄他吧。”

凌子俊接过那管东西一看,原来是一管治疗外伤的跌打药膏,便收起来去了浴室。洗完澡,凌子俊坐在床上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想去看看小陌吧,又怕自己一时不忍娇惯了他,不去看吧,这么长时间了,书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写完了没有。就这样,凌子俊在卧室思来想去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小陌。

拿起放在桌上的药膏,凌子俊穿过一个不长的走廊,来到了书房门口,先站在门外听了听声音,里面一片寂静,忽而才想到这书房装修的时候就用的特殊材料,隔音效果很好,自己只顾着着急,竟把这茬给忘了。

轻轻推开门,凌子俊探身走了进去。

此时的小陌歪歪的身子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钢笔,看样子是睡着了。旁边是落在地上的蓝皮本子,已经翻过了好几页。凌子俊捡起本子翻看了两眼,不禁莞尔:“这小子,挨了这顿打,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好几页全是抱怨自己不疼他的。”把本子放回桌上,转回身轻轻地将苏陌打横抱起来,尽量避免碰触到他身后的伤痕。出了书房的门,一直抱到了苏陌的房间。

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趴好,凌子俊拿来一块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苏陌脸上的汗水,然后又把身上轻轻地擦洗一便,拿出许洛留下的那管药膏挤出一部分堆到掌心,两手搓开搓热了,才轻轻地揉到苏陌仍渗着血珠的屁股上。看着苏陌青肿不堪的屁股,凌子俊心疼不已,暗自后悔自己今晚打得太重了。于是上药的手更是极小心,极轻地涂抹着,唯恐一时不慎,让这伤痕累累的屁股再多受一丝痛苦。饶是凌子俊下手已经很轻了,苏陌还是被疼醒了。“唔,疼。”只低低的一声,就让凌子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小陌,忍一忍,上了药就不会那么疼了。”刚才的疾声厉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凌子俊柔声和气地对小陌说着。

慢慢清醒过来的苏陌一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凌子俊,身子不由自护地僵硬了一下,挣扎着就要起来。

见小陌对自己惧怕的样子,凌子俊不禁觉得有些苦涩,在心里轻叹一声:小陌啊小陌,哥哥宁愿你现在恨我,也不愿有一天你因为自己的性子而使自己受到伤害。

“趴好,别动。”轻轻的一句话,小陌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可心里仍委屈得要命,置气般将脑袋往床里侧一扭,一句话也不说。

凌子俊好笑地看着他这孩子气的动作,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轻轻地将药膏涂到那满是伤痕的臀上。碰到有淤血的地方,就必须用力揉开了才行,凌子俊小心地拿捏着力度,一点一点揉着被自己打得最重的地方。苏陌仍是一句话不说,偶有疼得实在不能忍受的时候,就紧紧地用手抓住床单,把脸埋近枕头里闷哼一声。

当凌子俊把药上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苏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凌子俊轻轻拉开被子给他盖上,又掖了掖被角,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第6章冷战

易合总裁办公室内,许洛正翘着二郎腿向凌子俊汇报工作。

“易合在C市的发展最近一年明显比其他地区缓慢,好几次原本有几次大的项目唾手可得,却总被一家叫华茂的抢去。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些不太干净的东西,但我们刚刚回来,一时也还摸不到头绪。”

“恩,”工作中的凌子俊,眼神中透出决策者的坚定和睿智,“这些情况我会让宁寒去查,只要对方不干净,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呵,自从回来还没见过宁寒那小子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自己的老大回来了,竟然连面都不露,真是不像话。”一说完正事就开始没正型的许洛开始调侃起来。

说话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袭黑色风衣的帅气男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凉风,可见其来得仓促。

“小寒,你还知道回来呀?老大可生气了哦!”扭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被自己点名的正主来了。

不理会许洛的调侃,宁寒大步走到凌子俊面前,单膝跪倒:“参见盟主!属下来迟,请盟主责罚!”

“哇哈哈!小寒,你不会吧?到现在还是这么古板,一点都没有变!”身为烈火盟盟主的凌子俊还没有说话,许洛却止不住大笑起来。

“小寒,起来吧,就咱们几个,不必多礼。”瞪了一眼已经笑倒在沙发上的许洛,凌子俊面色温和地站起身,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把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宁寒。

“盟主,对不起,我知道您回来了,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过来。”站起身的宁寒低着头,低声解释道,“小寒的弟弟宁宇今年考上了本市的A大,从家里过来C市上学。为了给他庆祝,小寒带着弟弟出去玩了两天,未经盟主批准,擅自离开烈火盟,请盟主降罪!”说着,又要跪下去。

“小寒!”有些严厉的声音虽不大,却让宁寒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身子,刚要跪下去的身子被凌子俊一把拽住了。转而凌子俊又放低了声音,温和地说:“小寒,你小我一岁,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多礼。还有,以后私人情况下,不准再叫我‘盟主’,该叫什么,你自己清楚。”说完,放开拉着宁寒胳膊的手。

“是,盟……哦,不,凌大哥!”宁寒叫完,没等凌子俊答应,自己早已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凌子俊走到办公室的一角,从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温水,转回身拉了宁寒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快喝口水吧,这一路上刚回来就跑我这儿了吧?看这嘴干的!”说着,把水递到了宁寒手中。

这时的宁寒也真渴了,顾不得害羞,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地喝着。

被他们二人凉在一边的许洛有些不满意了,故意酸溜溜地说道:“哎呀呀,哥哥疼,弟弟乖,就我一个没人睬啊!”说着,还故意扮出受伤的样子,逗得宁寒一口水没咽好,使劲地咳起来。

“洛,别闹了。让小寒先喝水。”凌子俊笑着嗔怪道。

等宁寒咳过了,凌子俊才问:“小寒,小宇考上A大,学的什么专业?”

被许洛这么一闹,宁寒倒也不再拘谨,笑着说:“小宇想学金融,而且数学一向是他的强项,就报了金融工程。”

“恩,这个专业挺不错,发展前景很好。以后小宇毕业了,如果他愿意,可以到易合来锻炼锻炼。”凌子俊微笑着点了点头,宁寒从18岁开始跟随自己加入烈火盟,办事沉着稳妥,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在美国的这段时间,烈火盟一直由他掌管,从未出过差错,他的弟弟能考上A大,想必也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想到这里,凌子俊不由得对这个未曾见面的小家伙充满了好感。

“喂,子俊,说起A大,好像你家那个小陌考的也是A大吧?”不甘寂寞的许洛见缝插针地插了一句,“听你说好像还是以最高分考入的?”

一听许洛提起苏陌,凌子俊满脸抑不住的笑意,就连眼睛里都充满了柔柔的温情,“小陌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几年我不在身边,学习倒是也没落下,就是那个臭脾气一点都没变。”一想到小陌那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性子,凌子俊就不由得忧心,眼中的光彩也渐渐淡了下去。

“对了,你昨天给他上药了吗?你这当哥哥的也真够狠心的,刚见面就先一顿好打,你当你是县衙大老爷啊,有理没理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想起昨晚凌子俊拿着藤条怒气冲冲的样子,许洛就知道昨晚的小陌肯定不会好过。从一开始,许洛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因此,对昨晚好友的暴行一直耿耿于怀,一有机会就想损他两句。

“他那不是找打,酗酒、打架,一点也不知道爱护自己,你说该打不该打!”虽然自己昨晚下重手打了小陌,到现在仍心疼得要命,可凌子俊的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许洛正打算反唇相讥,凌子俊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恩,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接通电话的凌子俊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话筒那一端的声音,焦急的神情全写在了脸上,只在最后说了一句话便利落地挂掉电话,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边朝门口走便对许洛和宁寒说道:“我有事先回家一趟,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不用等我,有急事给我打电话。”声音还没断,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开门走出去了。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许洛一见凌子俊的神情,便猜到准是和小陌有关,心中对小陌无比同情,对着凌子俊的背影挑了挑眉,嘴上还不饶人地嘟囔了一句。

“凌少爷,您回来了。”刘管家挂断电话没有20分钟,凌子俊已经迈进了自家家门。

“恩,刘叔,小陌还在自己房间呢?”一脸的急切凌子俊一进门顾不得换下衣服,直接向苏陌的房间走去。

“在呢,一上午也没出来,早饭和午饭送了好几次,一口也没吃。我看他脸色有些潮红,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劝他吃些东西再请大夫来看一看,可怎么劝他也不听。”刘管家年轻时就在凌家当总管,后来子俊随父亲去了美国,他便留在凌家的旧宅看家。这次凌子俊回国,提前购买了新的别墅,他又被请回这里当起了管家。

“恩,刘叔您忙吧,我自己去厨房再给他做点儿。”说着,凌子俊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色纯棉衬衫的袖子已高高地挽起,一副居家男人样。

在易合一接到刘管家打来的电话,凌子俊便心急火燎地一路飙车赶了回来。他知道苏陌这孩子肯定在和自己闹情绪,昨晚被自己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早上自己走得早,也没看他的情况就去了公司。本来想冷淡冷淡他,但五年未见,一见面就这样伤他的心,终究于心不忍。一路上,凌子俊又急又气,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不吃饭,生病了也不看医生,难道就是要自己心疼才肯罢休?

第7章和解

一路上,凌子俊又急又气,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不吃饭,生病了也不看医生,难道就是要自己心疼才肯罢休?

轻轻推开房门,见苏陌仍趴在床上,薄薄的丝被下露出一条光滑的小腿,两条裸露的胳膊交叉着叠伏在枕头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胳膊上,只露出小半边脸,见凌子俊走了进来,原本朝向门口的脑袋迅速转向里侧。

“为什么不吃饭?”轻轻地将手中的碗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凌子俊坐在苏陌的床边,柔声问道。

苏陌只是将脑袋往里蹭了蹭,仍旧一言不发地趴在床上。见他和自己赌气的样子,凌子俊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快起来吃饭吧,我亲自去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蔬菜粥,吃完了,让洛过来给你看看,是不是不舒服?发烧了?”说着,将手放在苏陌的额头上,想要试一试他的体温。

“啪!”的一声,苏陌抬起胳膊,挥手打掉了刚刚触到自己额头上的手。

见苏陌还在生气,凌子俊有心想哄一哄他,可转念一想,这孩子的性子五年了,一点都不显长进,如果刚一开始自己就狠不下心来,以后还怎样管教他。于是,硬是把滑到嘴边的安慰咽了下去。

“还想挨揍吗?不想被我灌下去就快点起来自己吃完!”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冷冰冰的声音让苏陌在被子下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看站在旁边的凌子俊,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粥碗端起来,低着头,拿起碗中的勺子,一勺接一勺地将粥舀进嘴里,眼圈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一转又一转,却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看着小陌委屈隐忍的样子,凌子俊在心底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硬下了心。

“吃完饭就去书房把昨天没写完的错误写完,规矩照旧,为了惩罚你没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在补完昨天的欠账之后,再写一篇不少于5000字的检查。”硬邦邦的话语让那两泉倔强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苏陌将最后一口和着眼泪的蔬菜粥咽下去,放下白色的陶瓷碗,起身穿上鞋子,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凌家书房内

还是昨天的地方,还是昨天的家当,苏陌跪在书房一角,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褪掉的裤子挂在膝弯,昨晚青肿的屁股已经消了肿,只是颜色看起来依然让人胆颤心惊。几处打出血的地方也已经结了痂,形成一道道深红。

赌气来到书房的苏陌,此刻心情极不平静。围绕在他脑海中的就只有一个想法:哥哥不再疼他了。回想以前,自己每次犯了错,虽然子俊哥都会狠狠地责打自己一顿,可每次打完,他都会柔声和气地把自己搂在怀里哄一会,还会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有时候自己太委屈了,他还会抱着自己睡觉。可是现在,虽然自己做错了事被子俊哥责打,昨晚子俊哥也给自己上了药,可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冷淡过。自己现在很难受,浑身酸痛,还有些发冷,就算自己拍掉了为自己量体温的手,难道子俊哥就不能再量一次?什么时候子俊哥对自己变得越来越没耐心了?五年的分别,难道真的造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了吗?

苏陌跪在地上胡斯乱想着,脸上因为发烧的原因显出一片潮红,手中的笔不知不觉地已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写了出来。盯着本子上的字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来的苏陌赶紧将这些话用笔重重地划掉,接着写起了自己昨天所犯的错误。用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将最后两条错误写完,一想还有一篇5000字的检查,苏陌不由得垮下了一张俊脸。刚才好不容易才将四条错误补写完,这下还得再重头系统地认识一遍自己的错误,5000字,写这种枯燥的东西,真还不如打他一顿来得痛快!苏陌在心里将凌子俊腹诽了无数遍,还是乖乖地写了起来。

越想早些把它写完,可写起来就越觉得时间漫长,才写了不到2000字,苏陌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看本子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楚。是太累了么?不可能呀?从昨晚一直躺倒中午才起的。字写得太密了?不会吧,已经两行写一行字了。眼睛离本子太远了?可是头已经很低了,而且头好重,脖子好疼。

正在积极寻找看不清字的原因的小陌,终于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眼看着苏陌打开房门走出去许久之后,凌子俊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展开被自己握了良久的拳头,宽平的手掌上,4个鲜红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珠。实在不忍心这样对待小陌,可又得不对他严厉起来,那就让自己和他一起痛吧!

回到自己房间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之后,凌子俊播通了许洛的电话。许洛不仅是易合的副总,同时也是烈火盟执掌刑堂的堂主。其刑讯逼供时残忍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但其精妙的医术同时也让人由衷的敬佩。凌子俊刚才用手给小陌试体温时,虽然被他一手挥掉,但还是察觉到他不正常的温度。逼着他喝了一碗粥,本想让他休息一下再去,可这死孩子却逞强地一声不吭直接走掉。

不出所料地被电话那头的许洛冷嘲热讽了一阵,凌子俊只是听着并没有开口分辩,挂断电话后,便推开房门走到楼下的客厅里坐下。虽然知道小陌顶多就是发烧,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坐在客厅里的凌子俊仍有些心神不安。

不多久,许洛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白色药箱。一进门就问:“小陌呢?”

“在书房跪着呢。”平静的语气中加藏着一丝不安和不忍,见他来了,凌子俊便起身向楼上走去。

一听这话,许洛剑眉一挑,十分不悦地说:“是你十万火急地把我催过来给他瞧病,又是你明知道他有病还罚他去书房跪着,我看我还是先看看你精神有没有毛病再说吧!”嘴上虽这么说,脚下却没有慢下来,跟着凌子俊疾步走到了书房门前。

“小陌!”推开门,凌子俊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陌,不由得大惊失色,飞快地跑过去将他打横抱起来,直接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躺在床上的小陌一脸的苍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凌子俊看着毫无生气的小陌,无不心疼地问道。

“哼,现在知道着急了,你打他时怎么不想想?发着烧还让他在地上跪那么长时间,你想要废了他的腿就直说,用不着用这么阴狠的手段吧?”许洛刚才跟着凌子俊进门,自然也看到了小陌身后青紫的伤痕,回到房间里给小陌检查时,发现不仅发着烧,而且双腿的膝盖处也红肿得厉害。

“洛,你别说了,我也不想这样狠罚他,可是……”原本想要说的解释硬是憋了回去,凌子俊走到床边,拿毛巾轻轻擦了擦小陌额头上的汗珠,柔和的目光盯着那张自己曾日思夜念了千百个夜晚的俊脸,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怜便犹如自山林涓涓而下的溪流,从心和身体的各个角落,慢慢渗透而出,终于在山下的一处汇合,形成铺天盖地之势,席卷四面八方。

本想再借机奚落好友几句的许洛,见凌子俊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明明爱得如此深沉,却残忍地让自己独品相思的滋味。转而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中不由得慨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给小陌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些消炎的药,估计没什么大碍了,许洛便告辞离开了凌家。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似的瞪了凌子俊一眼,像是在说:“人可是给你看好了,再弄病了可别让我知道!”

直到许洛走,凌子俊连身子都未曾动一下,寸步不离地守在小陌床边,每隔一会儿,就把放在小陌额头上降温用的毛巾换一次。

“唔,好渴……”昏睡了将近3个小时的小陌终于发出了一丝哑哑的声音,凌子俊听了,赶忙将桌上放凉的半杯水又对了些热水端过来凑到了小陌唇边。

喝了几口水的小陌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子俊哥正紧张地瞧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心想:子俊哥到底还是疼自己的,可一想到中午他对自己的无情,刚刚好转的心情又重新黯淡下去。

阅人无数的凌子俊自然知道他的小陌在想什么,经他生病这么一闹,凌子俊就是铁石心肠,也硬不下心了。于是,见小陌醒了,便微微一笑,温和地说:“小陌,好些了没?都是哥哥不好,打重了,让小陌受委屈了。”简简单单地一句话,苏陌听了,一直别扭的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凌子俊“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子俊哥,我……我还以为……你再也……再也不疼……小……小陌了……”

凌子俊听了,心疼得要命,这样的孩子,自己终究狠不下心呀。将小陌搂进怀柔声安慰着,直到他破涕为笑,凌子俊才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偷偷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腰身。

第8章结拜

自从上次挨罚生病后,苏陌在家粘着哥哥着实过了几天快活的日子。虽然被子俊哥打很疼,在自己犯错的时候很畏惧哥哥,但是一想到以后就能和哥哥在一起了,苏陌就无比开心,连平时最讨厌吃的茄子,现在在餐桌上看起来也比以前顺眼多了。

“小陌,今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去了学校……”凌子俊坐在餐桌旁,边给小陌夹菜边嘱咐道。

“不准打架、不准惹是生非、不准酗酒、不准逃课,上课要认真听讲,否则家法伺候。子俊哥,我全都记住了,一定会乖乖的。”不等凌子俊把话说完,苏陌就抢着一口气将那一大堆烦人的家法逐条说了出来。

微笑着点点头,凌子俊满眼宠溺地看着小陌。“还记得家规第二条是什么吗?”说出的话明显与脸上温和的表情不符。

“呃,每天晚上七点之前必须回家,如有特殊事情要晚归,需提前申请,家长同意后方可在允许的时间内晚归。”稍微一愣,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检查自己背的家规,反应过来后,小陌赶紧回答道。

“恩,记的还不错。希望这些家规你不但记得,而且要做到。”说完,凌子俊站起身,走到门口,“快点吃,我去准备车子,一会送你去学校。”

A大校园内。

“子俊哥,那个……我已经提前报道过了,所以不用再报道了。”看着凌子俊就要走到报道部的桌子前了,苏陌不得不快步跟上去提醒。想起前一阵和父亲生气,自己提前来学校报道的事,苏陌心里仍有些不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心虚。

适时地停下脚步,凌子俊回头看了苏陌一眼,却让苏陌不自主地两腿绷直、两肩微向后张。

嘴角向上微翘,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凌子俊心想:这个小陌,现在知道心虚了,要是做事先经经大脑,那顿打也就不用挨了。

看着凌子俊脸上温和的笑容,苏陌不禁愣住了:子俊哥没有生气?

“愣着干嘛?去看看你的教室在哪一层,我就不陪你过去了。被你缠了好几天,我得去公司处理堆积的文件了。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凌子俊临走前仍不忘提醒一句。

“啊?哦,好,子俊哥先忙去吧,我保证不会打架生事的。”一听子俊哥要去公司,虽有些舍不得分开,但一想到自己可以不用时时刻刻慎言慎行了,心里还是由衷地高兴。

等凌子俊走后,苏陌便溜溜达达地朝校园正东方向的一座6层高的白色教学楼走去。早在自己报道的那天,他就观察好了自己所报专业的教室所在地。去教室里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一想,也是,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日子,大家肯定都在忙着报道、安排宿舍,哪里有时间到教室坐着。这样想着,苏陌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栋男生宿舍楼下。

“你好!请问金融工程专业的宿舍楼是在这里吗?”

正当苏陌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瞎转悠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抬起头一看,一个一身运动装的阳光帅气的男孩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正站在苏陌面前。

“啊?我不太清楚,我也刚来的。”苏陌对自己不能解答别人的问题而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又好像猛然醒悟似的,往前走了一步,说:“反正我已经报过道了,我帮你拿一件行李,咱们进楼里问一问吧!”说着拿过了男生左手上的行李包。

“那谢谢你了!”大大方方地道过谢,男孩和苏陌一起往宿舍楼里走去,边走,男孩边说:“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宁宇,是金融工程专业的。你呢?是哪个专业的?”

“我叫苏陌,学的是企业管理,说不定以后咱俩还能通力合作呢!对了,今天报道你自己来的?”苏陌对人也是自来熟,见对方对自己毫不见外,本就爱说的苏陌话也多了起来。

“恩,我哥本打算送我来的,后来临时有事,我就自己过来了。反正也没什么事,都这么大了,早不用家长陪了。”听宁宇这样一说,苏陌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想自己昨天还缠着子俊哥,让他一定要送自己上学呢!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楼里。苏陌向楼管问清了金融工程专业的宿舍,就提着宁宇的行李往楼上走。一切都收拾好以后,已经是中午了。

“苏陌,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今天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我自己提着这两包行李上6楼,不累惨了才怪。”上楼后就一直忙着收拾宿舍,此刻宁宇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这人,那么客气干什么?谁叫咱俩有缘呢?”一说完,苏陌自己也觉得有些肉麻兮兮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不如这样,”笑过后,宁宇一本正经地对着苏陌说,“咱们年纪相仿,又这么投缘,不如拜把子做结义兄弟吧!”

“行啊!求之不得!我今年19,你呢?”苏陌一听,也来了兴趣,一心期盼着对方比自己小,可以当个哥哥沾点便宜。

“我也19,9月生的。”宁宇也报出了自己的年龄。

苏陌原本一听宁宇也19岁,和自己一般大,心想要当不成哥哥了,可再接着一听,9月生的,这下可乐坏了,上前勾起宁宇的脖子,坏坏地笑着说:“宁宇小弟,叫哥哥吧,我7月生的,比你大俩月。”

两人打闹着走出宿舍楼,因为苏陌刚当了哥哥,坚决要请宁宇吃饭,宁宇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两人高高兴兴地朝校门口走去。

“我从小就在C市长大,对这儿一片熟得很,我带你去一个地儿,那儿不但环境优美,而且店里的马肉米粉吃起来那叫一绝。”说着,仿佛那米粉就在眼前,苏陌恨不得一口能吞下去似的。

“呵呵,行,今儿就全凭哥哥做主了。”宁宇认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俩月的哥哥,心里也很高兴,想到自己一来C市就碰到了这样投缘的朋友,觉得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穿街过巷,苏陌拉着宁宇左串右串,过了好几个羊肠胡同,眼前一下子开朗起来。只见不远处的一块绿色的草坪上,一座由橘色玻璃搭建的房屋坐落在中央,外边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张木质餐桌。现在正值中午,吃饭的人也不少,苏陌和宁宇走过去,找了一个最靠边的桌子坐下。

“小宇你坐着,我去点餐。”俨然一副大哥哥模样的苏陌不容分说地把宁宇按在座椅上,扭回头扯着嗓子冲玻璃屋喊了起来:“荣大妈,两碗马肉米粉,多放汤料!”

“噗!”刚自己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喝到嘴里,一听苏陌这样豪爽的点餐法,宁宇一下子将茶水喷了出来。

“喂喂,严肃点,这正点餐呢!”苏陌故作严肃地冲着宁宇挥了挥手,做静声状。

这时,小店里的老板娘听到苏陌的喊声,笑着出来了:“我只听一嗓子就知道准是小陌来了!今天还带来一位朋友啊!”

“荣大妈,小陌又想您做的米粉了。全C市就属您做得最好吃。”一脸调皮的笑容,小陌连蹦带蹿地跑到荣大妈跟前。

“就你嘴甜,荣大妈的客人要都像小陌一样,那就什么也不愁了。”被小陌逗得合不拢嘴的荣大妈说着,从屋里端出两大碗马肉米线,托盘上还多了一碟卤牛肉。

“怎么样?好吃吧?”一边埋头猛吃,还不忘继续夸耀着碗里的东西。

“恩,是挺好吃的,诶,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地儿的?咱们来这七拐八拐的,不太好找呀!”宁宇也一边吃,以便好奇地问道。

“嗨,别忘了哥哥我可是打小在这儿长大的,啥地儿没去过?咱们是从学校过来,我领你是抄的小道,要是走大路,这其实也挺好找的,就是远点。”吃完米线,苏陌端起碗喝了口汤。

“老板娘,交保护费!”随着一声大喊,“砰!”“稀里哗啦!”一张桌子被掀翻了,正在吃饭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原本有说有笑的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不少胆小怕事的人已经悄悄离座,远远地躲掉了。

怎么回事?放下碗,苏陌抬头往事件发生地看去。只见六七个小青年踢踏着摔在地上的碎片,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球棒朝小店门口叫嚣着,刺耳的口哨声此起彼伏。为首的一个人更是可恶,见店主不出来,抓起旁边的椅子直接朝店门上砸去。

苏陌不看还罢,这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为首的小头目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结下怨仇的黄毛!

“噌”的一声,苏陌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要上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却被宁宇一把拉住了。

“苏陌,他们人多。”宁宇示意苏陌不要冲动,拉住他小声说道。

还不等苏陌回答,“哐啷”又是一声巨响,黄毛掷出的一把椅子正好把店门上的招牌砸了下来。忍无可忍的苏陌一把挣脱宁宇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第9章合作

“苏陌,他们人多。”宁宇示意苏陌不要冲动,拉住他小声说道。

还不等苏陌回答,“哐啷”又是一声巨响,黄毛掷出的一把椅子正好把店门上的招牌砸了下来。忍无可忍的苏陌一把挣脱宁宇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老板娘!死里边啦!快点给你爷爷我滚出来!”连砸了两次的黄毛见还没有人出来,正要举起第三把椅子掷过去,可使了一次劲,没扔过去,又使了一次,还是没扔过去。

“咦?他奶奶的,椅子变沉了?”黄毛纳闷地回头往举起来的椅子上一看,一双有力的手正握着椅子腿儿,再往后一看,妈呀呀!又是那个褐发小子,心里不由得一哆嗦,手也松开了。

眼看着苏陌孤身闯入流氓群中,宁宇急得直跺脚,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突然想起自己哥哥是什么烈火盟的,听说还是本市最大的帮派组织,怕打电话引起对方注意,便赶忙把手机拿到桌下给哥哥发了条短信,告知自己的地址后,就急冲冲地跑过来,和苏陌背靠背地站在一处,拉开了架势。

“宁宇,够兄弟,回头哥再带你去一好地儿!”苏陌神态自若地和宁宇聊天,根本没把这群小混混放在眼里。

“好小子,前两次都被你跑掉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了!”黄毛仗着人多势众,回过神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苏陌,你和他们有过过节?”听见黄毛说的,宁宇一边警惕地防戒着周围的人,一边压低声音问。

苏陌也不答话,只是不屑地朝黄毛呸了一口,大声叫骂道:“你个无恶不作的龟孙子,老百姓开个小店赚钱容易吗?你说砸就砸,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呀!今天有小爷在此,我看你敢砸了这家店!”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言辞。

黄毛顿时被说急了眼,不再和苏陌纠缠,回头冲着那些拿家伙什的吼道:“还看着干嘛?都给我上,今天绝不能让这小子跑了。”说着,自己轮棒子率先冲了上去。

苏陌和宁宇手无寸铁,但又不能被动挨打,趁着黄毛回头叫嚣的时候,一人从旁边顺手拽了一把椅子过来。

一场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小宇,小心后边!”正和黄毛等四个人战在一处的苏陌猛地一个旋身,拿椅子轮开一个,一抬脚又踹趴下一个,抬头往宁宇那边看时,一个带着亮闪闪大耳环的小子在宁宇背后正举起了手中的球棒。嘴上喊着,身体已经突破这边的围攻,扑向对方,只剩下支架的椅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那小子的后脑,那人闷哼一声,撒手丢开了球棒,身子慢慢地栽倒在地。

“小宇,你没事吧?”趁着其他人发愣的功夫,苏陌急切地冲到宁宇身边问了一句。

“我没事,不用担心。”不敢有任何分心,宁宇用背抵住苏陌的后背,用尽量简洁的话语回答。“苏陌,你还行吗?”眼看着苏陌连打趴下两个,宁宇在心里既佩服又担心。自己在刚才的混战中打到一个,现在又被苏陌打倒一个,看看围上来的剩下的四个人,不知道他和苏陌有没有力气应对到底,想到这,宁宇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小宇,别担心,打架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些又都是软脚虾,不禁打的。”感觉到宁宇的担心,苏陌开口宽慰道。

“好,剩下的咱们比赛,一人俩,看谁先结束。”听了苏陌的话,宁宇放了心,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恩,说好了,谁要是输了,下次谁请客啊!”苏陌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

短暂的对话过后,战事再一次升温。

那些小混混大部分见过苏陌打架不要命的样子,都有些惧怕,一开始上去就有些畏畏缩缩。再加上那个看起来很阳光的男孩打起来也很是凶猛,不禁产生了一丝怯意,但现在见对方把他们比成软脚虾,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轻蔑样子,心里也不免有些不服气了。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混混更是把这些看得比生命重要,因此,这次扑上来,也是玩了命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于是乎,六个人形成的小型战场,战况空前激烈起来。

打斗中,宁宇两脚蹬地跃起,全身凌空,将其中一个手持双截棍的胖子扑倒在身下,只两拳就让那胖子失去了知觉。正当他要站起身来时,另一个手持匕首的板牙男扑了上来,宁宇一个侧滚身离开了原位,同时迅速站起,却由于在刚才的打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起身又过于迅猛,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晃,被迎面扑来的板牙男正刺中了胳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了半条胳膊。

苏陌一见宁宇受伤,心下一急,发了疯似的抡起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手里的棒子,一个轮回搂趴下一下,见状刚想转身逃走的黄毛,被苏陌一脚踢在后腰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小宇,你怎么样?”一脸焦急地苏陌扶住险些跌倒的宁宇。

“我没事,只是皮肉伤,不妨事。”眉头皱都没皱一下的宁宇给了苏陌一个放心的微笑。苏陌让受伤的宁宇坐到地上休息,转身走向那个拿匕首的板牙男。就在这时,“吱”的一声急刹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小店前的路上。车上冲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一脸焦急地冲向这边。

苏陌回头一看:“宁大哥,你怎么来了?”

“小陌?你怎么会在这?”宁寒看到苏陌也是一愣,明明是弟弟宁宇发信息说自己在这遇到了麻烦,怎么是小陌在这里?

“哥……”一声低叫,把宁寒的目光吸引过去。

“小宇,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弟弟满胳膊的血,宁寒大惊失色,急忙把弟弟拉过来仔细检查。

“哥,没事,只是皮肉伤,被匕首划了一下。”宁宇一来怕哥哥担心,二来怕被哥哥责怪,赶紧起来站好,还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一下给哥哥看。可深入血肉的刀伤哪禁得起他这样活动,刚一摆臂,血便涌了出来,疼得宁宇直暗自咬牙。

苏陌一听宁宇叫宁寒哥,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长得这样像。再看宁宇疼成这样,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自己逞强不说,还害得宁宇跟着受伤,自己要怎么跟宁大哥交代?这样想着,就更恨那个刺伤小宇的板牙男,转过身就要找他算账,可抬眼一看,哪还有那帮人的影子?

宁寒见弟弟这样,就知道伤得不轻,想亲眼查看一下,又怕撕开衣服碰到伤口会更严重,便扭回头对苏陌说:“小陌,先上车,今天的事我自会处理。”说着,扶着宁宇朝车上走去。

边开着车,宁寒边给许洛打了电话,挂断电话后,宁寒简略地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始末,便一路疾驰,到了烈火盟的总部,位于市郊的一处名为“白房子”的酒吧。由于是白天,酒吧并没有营业,门庭冷冷清清的。

宁寒带着苏陌和宁宇下车后直接上了二楼。推门进去,许洛已经在里边了。

“洛哥哥!”苏陌走进去看见许洛在里面,自从那天在篮球场见过后,还没有见过呢!

“小陌!伤好了么?”许洛笑着看了苏陌一眼,有些戏谑地问着,不理苏陌的一脸尴尬,同时却手脚麻利地撕开宁宇的衣袖,用棉签一点一点清理了周围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轻轻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撒在宁宇胳膊的伤口处。

“忍着点,这药比较烈,但是治疗刀伤效果非常好。”许洛一边细心地一圈一圈给宁宇绑上绷带,一边轻声说道。

宁宇并不认识许洛,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见哥哥只站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心想恐怕是生自己的气了,因此,听见许洛的话,便强忍着伤口处被药灼伤的剧烈疼痛,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没事,不疼。”

第10章被罚

处理好宁宇的伤口,许洛和宁寒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宁宇和苏陌在屋里。

一见哥哥们都走了,苏陌开始活跃起来。他先是拉着宁宇在一张单人床上坐下,然后满脸内疚地对宁宇说:“小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还疼不疼?”

“切,是哥们就别说这话,这点儿小伤对我来说不过小意思。”宁宇生怕苏陌会觉得对不起自己,急忙岔开了话题。“苏陌,你那一身功夫怎么练的,可真厉害呀!改天教教我。”

一说起打架来,苏陌可来了精神了,兴致勃勃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和宁宇讲起了自己的打架“光荣史”。说得起兴的时候,还站起来连说带比划,把宁宇逗得直笑得喘不过气来。

“哎,小宇,你扑倒那个死胖子的动作可真帅,谁教你的?”说着说着打架的事,苏陌又转到打架技巧上来了。

“我比起你可差远了,那些动作都是小时候我哥教我的。”想起自己扑倒了胖子却被人刺了一刀,宁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们在屋里正说得热闹,门“吱呀”一声开了。

“宁大哥,我们没事,放心吧!”正背对着门站着比划动作的苏陌以为是宁寒上来了,头也没回地说。见对方没吱声,又见小宇猛地止住笑声,苏陌奇怪地扭头一看,顿时像撒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

“子俊哥……”一声怯生生的低叫,苏陌立马规规矩矩地在原地站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看了苏陌一眼,凌子俊没说什么,倒是冲着宁宇微微一笑:“小宇吧?没事了吗?胳膊还疼不疼了?”

“那个……不疼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宁宇怔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温和可亲的大哥哥,不明白苏陌为什么这么惧怕他。

“小宇,还不快叫哥哥!这是小陌的哥哥,也是这儿的老板。”随后跟上来的宁寒没有直说凌子俊身为盟主的身份,只用“老板”一词带过。

“哦,凌大哥好,我叫宁宇,是宁寒的弟弟。”被大哥一提醒,宁宇很快恢复了常态,大大方方地和凌子俊打了声招呼。

“恩,小宇,别拘束,到了大哥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凌子俊走到小宇跟前,关切地看了看扎着绷带的胳膊,拉着他重新坐在床上。

“小寒,你这个弟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将来肯定错不了!”凌子俊满眼的赞赏,夸得宁宇脸微微泛红。

“凌大哥,你快别夸他了,宁宇从小到大总是闯祸,让我爸妈可费了不少心思,从前我也不少教训他。”宁寒听出凌子俊口吻里对宁宇的喜爱,虽然心里高兴,但却不想在弟弟面前表露出来,只是谦虚地数落着弟弟的不是。

“今晚我请客,还是老地方。一来给小宇压压惊,这孩子因为小陌受了伤;二来,第一次见面,又都是自家人,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让晚辈空着手呀,这样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把礼物补上。”凌子俊三言两语将晚上的事安排妥当,又嘱咐了宁寒要好好照顾宁宇,便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压低了嗓音冲站在墙边的苏陌说了声:“跟我回家!”

苏陌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已走出门口的凌子俊的背影,又可怜巴巴地转回头望了望站在弟弟身边的宁寒,想张口说点什么,又怕被子俊哥听见,只好冲着宁宇咧嘴笑了笑,小声地说:“宁宇,我先跟我哥回去,晚上见。”说完,蔫头耷拉脑地往外走去。

回到家,凌子俊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却一语不发,苏陌忐忑不安地站在凌子俊跟前,张了张口,又不敢说话,只好垂头丧气地站着等候发落。

“还愣着干嘛?去把家法拿来!”凌子俊也不问苏陌到底怎么回事,冷冷地甩给站在面前的苏陌一句。

事情的始末早在他去烈火盟的时候,宁寒已经大致告诉他了。这个小陌,真是一天也不让人省心。刚上学就不安分,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离开半天不到,就又惹事生非了,虽说这事不怪他,可他怎么就改不了那冲动的性子呢!

“哥……”小陌低头敛目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听哥哥让自己拿家法下来,小陌心里顿时慌了:难道哥哥要在这里罚他?虽然现在客厅里没什么人,但是万一被下人出来撞见了,自己该多难为情呀!

“恩?”凌子俊不悦地哼了一声。小陌见状不敢再说话,只一步一挨地向楼上走去,一会儿,又一步一挨地走下来,从走下楼的楼梯口到慢慢腾腾地蹭到凌子俊跟前,苏陌足用了5分钟的时间,才在凌子俊脚前站定,然后缓缓地跪下去,双手哆嗦着捧着藤条举过头顶。

凌子俊接过藤条,也不说话,在沙发上来回对折着藤条,试着它的韧性,却把跪在面前的苏陌吓得冷汗从额头上滴滴嗒嗒地直往下掉,心里猜测着子俊哥这次会不会狠狠地罚自己。

就在这时,凌子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苏陌不由自主地浑身一哆嗦,眼睛紧紧地闭上了,等待着藤条即将对自己进行的亲密接触。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凌子俊这次并没有立刻挥着藤条抽打他,而是把藤条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

“就这样跪着,不许动,给我好好反省今天你犯的错误。藤条掉下来一次,十下。”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让苏陌从脚底心一直凉到了脑袋顶,可一想只要自己不动,藤条就不会掉下来,藤条不掉下来,自己也许暂时就可以逃过严厉的责打,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凌子俊说完,重新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苏陌在地上跪着,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为自己躲过一劫沾沾自喜,可时间一长,他渐渐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先前就被子俊哥在书房罚跪,虽然好几天了,但这跪的时间一长起来,膝盖就像针扎似的痛,再加上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凉气“嗖嗖”地直往骨缝里钻,双腿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脖子现在更是又酸又痛,却愣是一动不敢动。头上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藤条,身子稍微一晃就会掉下来,一掉下来就是十下藤条啊!现在自己是又累又饿,中午吃的马肉米粉早被一顿架打得消化干净了,这时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打起晃来。

苏陌暗暗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掉下来!千万别掉下来!……”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陌还正祈祷着,藤条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从他的头顶滚落下来。

随着藤条落地的声音,吓得苏陌一个激灵,偷偷瞄了一眼凌子俊,见他仍低着头看报,没什么反应,既没有现在就责罚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苏陌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又把藤条捡起来,重新搁在自己头顶放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越是害怕掉,藤条就越是一个劲地往下落,苏陌在“当!”“当!”的伴奏下,前前后后已经不知捡了多少次掉到地上的藤条了,现在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可凌子俊还没有饶过他的意思。就在苏陌忍不住要瘫在地上的时候,凌子俊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反省好了吗?”

“好……好了,子俊哥。”苏陌见凌子俊终于说话了,轻轻咽了口唾沫,快要冒烟的嗓子嘶哑地发出一声回应。

“那就说说吧。”毫不怜惜苏陌现在的惨状,凌子俊双手环胸,冷冰冰地看着辛苦地跪在地上保持姿势的苏陌。

“我不该一时冲动就和他们打架,我……我不该自己打架还把宁宇拉进来……我不该不听子俊哥的话……”越说苏陌心里越没底,声音也越来越小。

“把藤条拿下来吧。”

一句话如同大赦,苏陌颤着手把头顶上的藤条拿了下来,刚要放在一边,却见凌子俊伸出了手。

“一共掉了多少次?”接过藤条,凌子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

“十……十七次。”

苏陌的心跳一下子狂飙到每秒120下。十七次,按照一开始讲的,一次十下,一共就是一百七十下。子俊哥不会真的要打自己一百七十下吧?那不把自己打残了才怪!

“该打多少?”

“一……一百七十下。”虽然极不情愿说出这个数字,但也绝不敢将这个问题彻底无视。

“起来,趴那!”用藤条指了指沙发一边的扶手,简单的命令却不容置疑。

“哥……子俊哥……”见凌子俊真要打自己,苏陌带着哭腔的声音发着颤从嗓子眼冒出来。一百七十下,自己明天不用去上课了。“我知错了……哥……别打……我错了”语无伦次的求饶并没有获得赦免的机会,凌子俊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看着求饶无效,苏陌只好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从小腿肚一直麻到大腿根,仿佛有上万只蚂蚁钻进肉里噬咬,又好像有千根银针钉在自己的腿上,又麻又疼。苏陌一步三晃,好不容易才走到沙发边上。

慢慢伏下身子,两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上面。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藤条的破风声,又等了一会,只觉得身后被藤条戳了两下,苏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哥哥是等着自己褪裤呢。这里可是客厅呀!苏陌满脸通红地扭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凌子俊:“哥……不要……”

“2秒钟内做好,再废话加倍!”

决绝的话语让苏陌彻底放弃讨价还价的心思,红着一张俊脸快速将裤子褪下趴好。还没等缓口气,第一下已经带着风声“嗖”地落了下来。

“啪!”

“啊!疼!”苏陌的眼泪一下子从眼中迸出,没想到哥哥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来责打自己,身子不由得跟着藤条的起落弹跳了一下。比起前几天在书房的责打,这次苏陌才真正领教了藤条的厉害。

“不许动!晃一次加两下!”严厉的苛责让因为疼痛而不住抖动身子的苏陌僵了一下,随后,苏陌的双手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沙发扶手,后颈已然汗水涔涔。

“啪!”“啪!”“啪!”“啪!”“啪!”一连五下,凌子俊毫不留情地全抽打在小陌的两个臀瓣上。一边打一边开口教训:“做事总是这么冲动,宁宇拉都拉不住,你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责备的口气里含着深深的疼惜。说话的同时,又是又急又快的5下落了上去。

小陌此时心里分外委屈,自己也是为了伸张正义,难道要眼看着老板娘被人欺负吗?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冲动,可是,要是还有下次,自己肯定还会义无反顾地这样做。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苏陌绝不敢现在说出来顶嘴的,除非自己的屁股不想要了。

一阵快似一阵的抽打让苏陌有些吃不消了,前些天刚刚受过酷刑的屁股现在火辣辣的疼,双腿微微有些打颤。

“哥……唔……好疼……哥轻些打……小陌受不住了……啊……”

实在受不住的苏陌哭出声来,抽泣着央求着凌子俊。

本想小惩大诫的凌子俊这时也停下了手中挥舞的藤条。心里虽然气他做事冲动,打了却又是极心疼,再加上前些天刚刚打了,纵横交错的红痕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刚才被自己一顿狠狠地责打,现在又是满臀的青紫。

“今天先打这些,剩下的全给我记到本子上,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犯,加倍惩罚!”说完,凌子俊往旁边走了两步,把藤条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谢谢哥,小陌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原本还在强撑着的苏陌一听哥哥饶过自己了,心里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下来,可却觉得比刚才挨打时更疼了。

“咝,啊!”试着起身的苏陌刚一动身子,身后红肿的屁股就开始抗议了,疼得他忍不住小声哀叫。费了好大劲才直起身子,刚往前迈了一步,久跪的膝盖好像生了锈的铁器,一点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两腿一软,“咚!”的一声直直地跪倒在地上,这一动,又牵扯了受伤的屁股,小陌趴在地上,疼得直掉泪,却不敢哭出声,只两肩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啊,哥,对不起,小陌没哭。”突然被人从肚子底下拦起来的小陌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凌子俊一眼,右手却心虚地抹了一把还在眼角挂着的泪滴。

“没哭?那你擦什么眼睛?打冤你了吗?哭什么?”语气虽严厉,却带着一丝不忍的心疼。刚才看着小陌一副可怜兮兮趴在地上忍声哭泣的样子,本想不理他的凌子俊实在不忍心了,才抄手将他拦了起来。

“子俊哥,小陌疼……”一看凌子俊主动过来抱自己,说话的口气也不像刚才那样严厉,小陌稍稍放了些心,心想:看来子俊哥是不生气了。于是开始像小时候那样撒起娇来。

“还知道疼呢!知道疼下次就别再做这种事!”嘴上责怪着,眼里却分明是无尽的疼爱。一边说着,一边抱了他向楼上走去。

第11章暗流

“小寒,和小宇他们打架的那帮人你怎么处理的?”看着凌子俊面色不善地把小陌带走后,许洛不禁有些担心。

皱了皱眉,宁寒有些气愤地说:“处理什么?我去的时候人都跑了,又是风云堂的人。他们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都敢明目张胆地到咱们的地盘收保护费了!要不是凌大哥让我不要打草惊蛇,早把那帮龟孙子剁了。”

“哼,那帮小崽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倒是觉得藏在他们背后的人还有点儿意思,要不然,就凭李广岩那个地痞流氓样,和咱们斗法好几年了,除了使阴耍诈,哪次能占了便宜?”许洛这几天一直没闲着,和宁寒一起调查暗中给易合下绊子的黑手,果然如凌子俊所言,易合在C市商场上的正面竞争已经被迫转移到台面下的暗中使诈。屡次抢走易合生意的华茂集团在暗中和风云堂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宁寒和许洛在楼下的大厅里商量着烈火盟和易合的事情,宁宇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对哥哥们的话题不太感兴趣,心里一直担心着被凌大哥叫走的苏陌。凌大哥看起来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啊,比自己整天冷着一张脸的亲哥哥还要让人喜欢亲近,为什么苏陌看起来好像很怕凌大哥的样子啊?

“小宇!”

“啊?哥!”正在独自想事情的宁宇被哥哥突然一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由自主地就紧张起来。这时,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苏陌一见凌大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了。

“哥,怎么了?”虽然胳膊受了伤还扎着绷带,可宁宇还是很快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宁寒面前站好。

“今天的事情虽然不怪你们,可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净逞匹夫之勇!还有,教你的功夫哪去了?两个人打几个小喽啰也能受伤,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练功?”越说越严厉的宁寒凌人的气势压得小宇抬不起头来。

从小被哥哥严加管教的宁宇生怕哥哥生气罚他,也不敢出声分辩,只诺诺地说道:“哥哥,小宇在家有练功的。”

“从明天开始,你从学校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每天早上5点起来陪我一起练功。”干脆利落的一句话,不容人拒绝。

“是。小宇知道了。”虽然极其不愿意,但是小宇向来没有反抗哥哥的意识,从小到大,哥哥对自己关怀备至,虽然平时要求严厉一些,可他知道,那都是哥哥为自己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想起今晚凌子俊要请客,宁寒带着弟弟去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自己的衣服。宁寒从18岁加入烈火盟以后,就一直以黑色系衣服为主了,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给小宇翻出一件白色的体恤衫。

约好的饭店包厢内,大家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只苏陌一人一脸痛苦地坐在座位上。此时,凌子俊正和许洛跟宁寒讲他们在美国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苏陌的表情。

“哎,苏陌,你怎么了?看起来你坐得好痛苦呀?”看着苏陌在座位上一会呲牙咧嘴,一会眉头紧皱的样子,宁宇不明所以地扭过头,小声问道。

“哦,没……没事。”正想悄悄抬一下屁股换个姿势的苏陌被宁宇这么一问,马上一本正经地坐好,“我好动,老坐着烦的慌。”死要面子的小陌这一屁股坐下去,疼得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惨白。

“子俊,你又罚小陌了?”许洛听见他俩的对话,又看了看苏陌,不满地质问凌子俊。

“你倒是让他自己说说,我今天有没有狠罚他?”不理会好友的质问,凌子俊反而反问了他一句。

“那个……子俊哥……”不好意思在朋友面前丢脸的苏陌,一听哥哥们说到了自己的糗事,立刻脸红地站起身来,“我想出去透透气,屋里太闷了……”

凌子俊听了,微微一笑,还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点头说了声:“去吧,不要乱跑。”

“哥,我和他作伴去。”一见苏陌要出去,宁宇也立马站起来。

“恩!”宁寒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又和凌子俊他们说了起来。

从饭店包间走出来,苏陌轻轻吐了口气,一边用手揉了揉坐得发疼的屁股,一边小声地嘟囔道:“臭子俊哥,知道今晚请客要坐着,还专打我屁股。”

“苏陌,你是不是……”从后面跟上来的宁宇看苏陌别别扭扭地走路姿势,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想问清楚又有些不好意思,话说了半截就停下了。

苏陌正小声埋怨着凌子俊,被宁宇这样一问,反倒豁出去了。“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被子俊哥教训了。”说完,刚才豁出去的勇气又一下子消失了,不免有些尴尬,脸有些微微发烫,像镀了一层红晕。

“啊?还真的是啊!”虽然听苏陌亲口这样说,宁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子俊哥看起来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啊,真难以想象他生气时拿藤条教训人的情景。

“哎,我可是把你当哥们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对别人说啊!”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瞧你把我宁宇看成啥人了?再说了,恐怕今后我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去了。”宁宇想起傍晚前,哥哥对自己说的搬过来一起住的事就有些心惊,刚刚对苏陌的同情心立刻转移到对自己今后命运的担忧上来。

“怎么回事?”一听宁宇那可怜巴巴的口气,苏陌好奇地问道。

“今天咱俩打架,我不是被人刺伤了胳膊吗,哥说我的功夫退步了,让我以后搬过去和他一起住,每天早晨一块儿起来练功。”低垂着脑袋,宁宇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哥哥逼着练功的情景,就不由得腿肚子转筋,屁股发疼。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苏陌听着宁宇的话,不禁对和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宁宇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便下了楼,在饭店门前停车位的地方站着闲聊。

在路灯的照射下,一队人影影抄抄地朝这边走来。“哥,你看,就是那俩小子,他们在这呢!”为首的黄毛回头冲着一个三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高大威猛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说。

大个子停下脚步,顺着黄毛的指向,只见两个身材高挑,略微有些偏瘦的少年站在一块空地上,一个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一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有些沮丧。

“这就是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那两个小崽子?”大个子回头冲着跟在身后的三、四个小喽啰一瞪眼,“一群没用的东西!”

“哥,你不知道,别看他们一个个跟瘦柴鸡似的,贼能打,我好几次……”

“住嘴!你就光知道整天给我整些没用的,知道你惹的是谁吗?C市最大的帮派,烈火盟,以后我不在了,你就等死吧!”大个子不悦地看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训了一通。

“苏陌,快看!”刚才正在跟苏陌说自己小时候被哥哥训斥的悲惨经历的宁宇,猛地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小撮人正站在树影下朝这边鬼鬼祟祟地观望,再仔细一看,一个黄头发的小子躲在一个大个子身后畏畏缩缩地只露出头来。

“他奶奶的,又是他!看小爷去教训他!”在听见宁宇喊的瞬间苏陌就抬起头来,刚一迈大步,臀部的伤一牵大腿上的神经,疼得他差点栽倒在地上,这一瞬却也让他想起了子俊哥平时对自己的教训,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冲动地一下子冲过去,否则,子俊哥就在楼上,回家不把自己打得死去活来才怪。

“苏陌!别冲动!”宁宇一看苏陌又要往上冲,一把拉住了他,正好将要摔倒的苏陌拉了起来。

“咝,咝!”苏陌疼得直抽凉气,缓了好一会,才借着宁宇的劲儿站直了身子。“小宇,咱们上去吧,眼不见为净。”也不想再惹是生非的苏陌和宁宇一前一后地又返回了楼上的包间里。

“又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回来这么老实了?”凌子俊瞟了一眼苏陌,见他回来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不说话,这样一反常态的苏陌,让凌子俊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苏陌抬起头,有些无精打采:“子俊哥,没什么事,我们就在楼下站了会儿。”

“是这样吗?小宇?”不再问苏陌,凌子俊笑着转向宁宇。

“呃,是,我们就在楼下聊了会,后来……”还没等宁宇把话说完,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呵呵,打扰了,听说烈火盟的凌盟主在这里,风云堂堂主李广岩特来拜会!”随着被打开的门,带进来一阵凉风,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凌子俊端坐在为首的位子上,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神色一凛,却并没有说话。宁寒和许洛对视一眼,许洛撇嘴一笑,刻薄地讽刺道:“哎呦,专抢人家所爱的李堂主来了?幸会!幸会!怎么着?李堂主等不及我们找你算账,自己跑来了?还是这包间李堂主看上了?或者是又看上我们烈火盟的谁了?又准备用那卑鄙的伎俩一块儿抢去不成?”

“哈哈哈,许堂主说的哪里话,以前的事都是误会,李某此次前来也不过是听说好久不见的凌盟主回来了,对上次的事深感歉意,又加上这一阵愚弟又和凌盟主的弟弟有些小误会,于是特带愚弟前来赔罪的。”身材高大的李广岩听了许洛夹枪带棒的话头,不怒反乐。

“大哥,你不是说要给我报……”身后的黄毛一听要自己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赔罪,一下子不乐意了,没脑子的张口就来了一句。

“住口!小畜生!净给我添乱!还不快过来见过凌盟主!”大个子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么没心眼,当着人家的面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回过头狠狠地等了他一眼,吓得黄毛把脖子一缩,不吱声了。

凌子俊好笑地看着他兄弟二人在那唱双簧,仍是不说话。

“那个,李堂主是吧,戏就不必再演了吧?我和那黄毛之间根本没什么误会,要不是他惹小爷我在先,小爷也不会……”苏陌冷眼看着一脸奸诈的李广岩假惺惺地在子俊哥面前演戏,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

“小陌!”凌子俊一看小陌又要开始犯浑,忙出声制止道,“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给我坐好!”

“哈哈哈,果真是一个快人快语的孩子!这性子跟当年的林烨一样,一样的招人喜欢!”

“李广岩!”一听李广岩就小陌提起了当年的林烨,凌子俊心口一疼,脸色微变,“你要少得意,当年林烨的账我迟早要算,你若胆敢把心思动到小陌身上,我凌子俊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新仇旧账,烈火盟一定与你纠缠到底!”一言说罢,手中的玻璃杯竟被他生生捏碎了,一股暗流在凌子俊与李广岩的气场里奔涌翻腾。

见自己打探的目的已经达到,李广岩双手抱拳,“凌盟主误会了,李某再怎样也不能把心思动到令弟身上,就是令弟的性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年的林烨。既然凌盟主心情不爽,那李某改日再携愚弟登门致歉。”说完,李广岩踢了还震惊在凌子俊单手捏碎玻璃杯的黄毛一脚,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吃饭的?”凌子俊说完看了一眼苏陌。

“呃,子俊哥……”被凌子俊看得有些心虚,本来没什么事的苏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我们在楼下站着说话的时候宁宇发现了他们,我们没和他们动手,随后我们就赶紧上楼了,可能是那个时候……”

“知道你没和他们动手,否则你还能上得来?”看来小陌的冲动性子稍微有那么一丝收敛,凌子俊在心里微微的欣慰了一下。(唉,可怜的子俊啊,要是他知道苏陌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教训改了性子,而是因为一时屁股疼没站起来,估计要气疯了吧!︸_︸|||)

“凌大哥,这事不能怪小陌他们,是我让外边的暗卫不要打草惊蛇的。”一直沉默的宁寒怕凌子俊又要责怪小陌,急忙接了话茬。“依我看,李广岩赔罪是假,前来探听您回来的虚实是真。”

“哼,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以后就不必再客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一想起刚才李广岩拿当年的林烨做威胁,不由得勾起了凌子俊心中的痛处。

第12章林烨

5年前,年仅18岁的林烨是和凌子俊同门的师兄弟,都曾师承有名的拳师戚颜良,两人在学拳期间朝夕相处,凌子俊大他一岁,平时以兄弟相称。

在凌子俊接管烈火盟的时候,林烨仍跟在师父身边学艺,只是最近两个月才经常出入烈火盟和易合,帮助凌子俊打理帮内和公司的事务。

一天晚上,凌子俊在与父亲外出洽谈生意,没想到在途中突然遇袭,自己不甚被人暗枪打中肩胛,幸亏反应及时,刹车后利落地滚下车子,寻找隐蔽点准备反击,但是父亲却在转瞬间被一伙突然围上来的黑衣人绑走了。眼睁睁看父亲被人绑走,凌子俊心急如焚,有心追上去硬拼,可受了伤的右肩让他胳膊都难以抬起,更别说举枪还击了。

狠了狠心,凌子俊躲在路边的一棵树后面,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打电话给跟了自己将近一年的宁寒。

半小时后,宁寒驾车赶到了遇袭地点,凌子俊正背靠着一棵树喘息。肩上的枪伤虽然进行了简单地包扎,但鲜血仍斜斜地流了半边身子。

“盟主,你怎么样?”宁寒快步走到凌子俊身边,扶住有些下滑的身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先回烈火盟再说!”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凌子俊被扶着坐进了车里。

“凌大哥,我去把伯父救回来,给你报仇!”回到烈火盟,恰巧林烨也在,得知凌大哥受了伤,平日待自己如亲儿子的凌伯父被绑架,年少气盛的林烨当场就跳起来要找那帮黑衣人拼命。

“住口!这事跟你没关系!”此刻,凌子俊被许洛安置在床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被厚厚的绷带前后缠了好几圈的凌子俊行动有些不便,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做大哥的威严。“你给我老实呆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跑出去,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洛,给我把他看好了,在我父亲没有被救回来之前,不许他踏出烈火盟一步!”冷峻的口吻,不容置疑。

“爱都是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一阵悦耳的铃声从凌子俊脱下的西装口袋里响起。

“喂?”凌子俊接过林烨递过来的手机,接听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脸色越来越差,从苍白渐渐变得铁青。

“啪!”的一声,凌子俊把手机摔到了地上,想要从床上坐起,可胳膊刚一触到床板,身子一软又倒下了。

“子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好了。”许洛过来扶凌子俊躺下,又检查了一下伤口。

“林烨,到许洛的办公室里等着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去!”

刚刚那个电话正是绑架自己父亲的人打来的,凌子俊本想单刀赴会,不料这一枪竟伤得如此厉害,怕是去不了了。想了想,林烨还小,做事又容易冲动,不能去,自己自18岁执掌烈火盟以来也不过刚刚一年,许多势力还不稳定,如今自己的心腹也只有许洛和跟了自己一年的宁寒。为了防止林烨知道事情的始末一冲动做傻事,凌子俊特意把林烨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洛,电话是风云堂的李广岩打来的,我父亲在他们手里。”凌子俊稍稍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接着说,“明晚8点,兴和5公里外的废工厂交换,条件是烈火盟在五顺街区的地盘和……”略一停顿,凌子俊从口里又吐出了两个字:“小烨。”说完,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妈的,风云堂这群混蛋!小烨才来烈火盟没多久,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

“上次在祝贸和李广岩谈判的时候我带小烨去的,李广岩一见小烨就两眼放光,我也早看出他居心不轨,没想到……”凌子俊皱着眉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许洛闻言啐了一口,心里虽是怒极,却只能暗自把气压下,眼下与凌子俊商量解救人质的办法是最重要的。

夜里12点,凌子俊终于和许洛把明晚的营救事宜商量妥当,许洛临走前,凌子俊仍不放心地嘱咐道:“把小烨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他乱跑!”

第二天,凌子俊屋内。

“小寒,你把林烨叫来。”凌子俊早上醒来后,想到今晚的行动,对仅比自己小一岁的宁寒有些放心不下,大早上就叫过来嘱咐,说完了,怕林烨趁他们忙碌的时候偷偷溜走,又让宁寒把他叫来。

“凌大哥,你叫我?”看似一脸平静的林烨推门走进凌子俊在烈火盟的卧室。

“恩,你今天就在我身边,不许出这个屋子。”凌子俊冲他笑了笑,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有自己亲自看着他,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凌大哥,不用跟看贼似的这么看着我吧?你不让我出去,我不出去不就行了,有许大哥和宁寒去,我也放心了,要是和凌大哥你一整天都在一起,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又要被凌大哥罚呢!”林烨不满地嘟了嘟嘴,却还是乖乖地走到凌子俊的床边坐下。

一天无事,到了傍晚,许洛来到凌子俊的房间,想最后再把细节敲定一下,习惯性地先敲了敲房门,没有反应,心想可能是没听到吧,就没有再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许洛走进去的时候,凌子俊正在床上躺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许洛走到近前一看,心里不由得慌了,凌子俊的确是睡着了,可却是被人迷倒的。

“子俊!子俊!”急切地叫了两声,见床上的人根本没什么反应,许洛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床头柜上搁着一个杯子,里面还有小半杯水。许洛拿过杯子一看,便明白了,走到饮水机处把杯中的水倒掉,又接了一满杯凉水,回来兜头盖脸地泼在了凌子俊的脸上。

“唔……”被冰水这样一刺激,凌子俊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洛?你怎么在这里?小烨呢?”

“唉!”许洛长叹一声,“林烨这孩子,下药把你迷倒了,现在估计他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了。”

一听这话,躺在床上的凌子俊心里一惊,立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擦一把满脸的水渍,下床拿上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子俊,你快回来!我和宁寒马上赶过去!”许洛见凌子俊不顾自身状况跑了出去,紧跟在身后喊道。可凌子俊早已跑下楼,发动了车子。

当许洛和宁寒一路追赶到位于兴和5公里外的废工厂时,凌子俊已经跳下车子,往工厂门里冲去。他们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啊~~你混蛋!变态!啊~~!”林烨的惨叫声从厂房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在寂静的黑夜,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凌子俊在前,许洛和宁寒在后,一路把分散把守在厂房走廊中的小喽啰解决掉,一边疾步向声音的发源地走去。蹬蹬的脚步带起一路灰尘。

“砰!”一扇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旧铁门被凌子俊一脚踹开,里面的情景让他惊呆了,带火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气。

一盏昏黄的灯泡下面,林烨趴在在一张被拆平的机床上,两眼血红,满面青紫,嘴角的血还滴滴嗒嗒地往下流,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凌子俊他们刚进厂房时还在叫骂的他,现在犹如一个被主人凌虐后丢弃的布娃娃,没有一点生气,软绵绵地倒在满是脏污的机床上,只是偶尔被身后正在施暴的李广岩弄痛了闷哼一声。自己的父亲被捆在墙角里,嘴里塞满了破布。

“李广岩!你畜生!”被眼前的情景气得浑身哆嗦,凌子俊一个箭步上去把站在林烨旁边的那人一脚踢飞,刚要动手救下林烨,李广岩却突然拔枪对准了林烨的脑袋。

“凌盟主,你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凌子俊收回抬起的腿,冷冷地注视着李广岩,“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哈哈哈,果然是盟主,说话够爽快!”李广岩右手拿枪抵着林烨的脑袋,将下巴抬了抬,“凌盟主请往后站一站,离得李某太近,李某太紧张,恐怕手一哆嗦……”说着,用枪点了点林烨垂着的脑袋。

凌子俊往后退了两步,和许洛他们站在一处。“堂堂风云堂的李堂主做出这等事,不怕被同道中人耻笑吗?”暂时压住心中的怒火,凌子俊怒斥道。

“凌盟主,话不是这么说,”李广岩唆了唆牙,“我是真心喜欢林烨这小子的,谁知这小子性子竟这样烈,约定的时间没到,他一个人来了,二话不说连伤我十个弟兄,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能不好好□□他吗?”一边说着,一手仍提着枪对准着林烨的脑袋,一手拉上了裤子的拉链。

“林烨是我烈火盟的人,即便犯了天理不容的错,自然有烈火盟的帮规处置他,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凌子俊冷着一张俊脸,厉声反驳道。

“凌盟主,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才留他到现在,要在以前,动我十个弟兄,就算我再喜欢,也早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我李广岩向来是个痛快人,别的废话不说,今天约凌盟主来,就是想把五顺街区的地盘划过来。想必你也知道,为了得到那块地盘,我风云堂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要想谈条件,先把人放了,否则免谈!”说着,凌子俊把手背在了身后,暗暗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肩膀。

“好,凌盟主快人快语,为了表示诚意,我就先把你父亲放了,然后再谈!”李广岩说着,一扭头冲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人。

就在李广岩回头的一瞬间,凌子俊跃身而起,从两米外纵身飞扑过去,一掌劈掉他手中的枪,右手一抬,两指间一个薄薄的刀片直抵李广岩的咽喉。

李广岩暗道不妙,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只一秒钟的停顿,随即把身子一仰,硬生生地把脖子别了过去,躲过了凌子俊致命的一击,但是脸上却被那锋利的刀片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顺着半边脸颊流了下来。

虽然自己的部署被林烨那小子破坏,但是有了林烨和凌舒臣两张王牌做人质,李广岩心下一得意,并没有再重新布防,却没想到凌子俊能有如此凌厉的身手,只转眼间就把林烨那小子救下。这时的李广岩虽暗暗后悔,却也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恋战,顾不得疼痛,一转身,从屋子的窗口撞了出去。

与此同时,许洛和宁寒迅速解决掉屋里剩余的三个人,宁寒背起凌子俊的父亲,许洛脱下外衣披在林烨身上,然后抱起早已不省人事的林烨,凌子俊在后面跟着,三人快速撤出了这间废厂房。

汽车一路疾驰,回到了烈火盟。

凌子俊将父亲托给宁寒照料,轻轻地把林烨抱下车,直奔自己的房间。

5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重伤的林烨还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洛,小烨到底怎样了?怎么还不醒?”自从回了烈火盟,凌子俊一刻都没有离开林烨的身边,见林烨一直昏迷不醒,不禁有些心焦。

许洛虽是烈火盟刑堂的堂主,却十分精通医术,许多疑难杂症都能被他妙手回春,一般像林烨这样的外伤和身后的创伤,虽然受伤的本人会很痛苦,却根本算不上疑难杂症,这对许洛来说,治愈不在话下。

可是这一次,许洛却满面愁容,额头上已布满一层密密的细汗。“子俊,情况好像不太妙呀!以小烨的症状来看,好像是被人下了药,中毒了。”

什么?中毒了?

凌子俊一听,立刻急了,顾不得自己肩上又一次崩开的伤口,紧紧地抓着许洛的胳膊,神色急切地说:“洛,你快救他!快!”

许洛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毒已经侵入神经,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条件,我还没有办法彻底给他驱毒。”

凌子俊听了,犹如置身冰窖,从头凉到了脚。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这样一个阳光般的少年就要被这该死的毒毁了。他才18岁啊!大好的时光还没有度过,他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

悲痛的凌子俊凝视着面前双眼紧闭的人,突然发了疯似的捶打着躺在床上的林烨。

许洛急忙拉住他,“子俊,你先别急,也许我的老师可以救他!”

就这样,凌子俊第二天将烈火盟的事务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托给宁寒掌管,自己带着林烨和许洛起身赶往美国,寻求远在美国的许洛老师的帮助。

这一晃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一开始,凌子俊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一直处于昏迷中的林烨,后来,林烨醒了,却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也记不得他们是谁,反应也迟钝了很多。凌子俊强忍着心痛,一面帮助他恢复,一面开始和许洛在美国发展易合的部分项目,同时也间接帮助留在中国的宁寒处理盟内事务。第二年,凌子俊的父亲凌舒臣一放心不下儿子,二实在想念林烨那孩子,将易合在C市的产业暂时交给副手管理,自己也飞往美国,同子俊一同照顾生活尚不能自理的林烨。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秒,凌子俊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五年了,林烨终于有了明显好转,能说、能笑、能走动,有时候还会打上一套拳,可就是依然不记得他们。凌子俊虽然因为林烨不记得他们而难过,但人毕竟是没有大碍了,记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重要,只要真心对他好,他自然会重新把自己当做哥哥。想想自己这几年为了照顾林烨,竟一直没顾得上和小陌联系,说是顾不上,其实是不敢啊,多少个日夜,自己临窗独念,生怕一个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硬是一个电话也不往回打。想到这里,凌子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看着已经渐渐好转起来的林烨,凌子俊决定先行回国,回去看一看自己日思夜念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小陌。

第13章难兄难弟(1)

自从上次打架被凌子俊教训过后,小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惹事,每天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和凌子俊一起晨练后,吃过早饭乖乖地去上学,傍晚又按时回家。

这天,A大校园内。

“喂!宁宇!”正是大课间时间,刚刚上完公共课的苏陌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看到了已有半个多月没见的宁宇,便喊了一声,向前跑了两步追了过去。

宁宇听到身后有人喊,一扭头,苏陌已经跑过来,勾肩搂住了他。

“苏陌,你刚下课啊?好些日子没见了,都忙些什么呢?”

“唉,还能忙啥,整天被我哥管得死死的,什么也干不了,我现在比老和尚还要清心寡欲呢!”苏陌嘟着嘴叹了一声,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抱怨道。

“行了,再不济也比我强,每天早上五点被我哥揪起来练功,练不好少不了一顿罚。今天早上哥哥说我起晚了,其实是他今天起早了嘛!二话不说就罚我400个单手俯卧撑,到现在我胳膊还酸着哪!”宁宇撇了撇嘴,对今天早上哥哥对自己无理的惩罚很是不满。

苏陌听了,对宁宇的处境深表同情,起码自己每天只要六点钟起床跑跑步就行了,虽然平时得慎言慎行,但只要自己不犯错,子俊哥也不会没事就罚的。这样看来,子俊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心里这样想着,苏陌突然灵机一动,立刻眉飞色舞地对宁宇说:“小宇,我倒有个好主意,我跟子俊哥说,让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反正子俊哥家里有好多空房间,要不也是浪费,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每天都被宁大哥逼着练功了!”

宁宇一听,高兴地一拍脑门,“对呀!凌大哥可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可是……”兴奋劲一过,宁宇又有些犯愁,“你说我哥会答应让我住过去吗?”

“那有什么问题,你等着,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跟宁大哥说一声,宁大哥一定不会反对的。这样你今天晚上就能搬过去。”说着,苏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凌子俊的电话。

“哥,是我,小陌。哥,那个……我想要宁宇搬来和我一起住,您看行吗?”苏陌一打通电话,不自觉地就立正站好。

“……”

“谢谢哥!”此时苏陌兴奋地冲宁宇比了个“V”的手势,“恩,他现在就和我在一起,我们晚上一起回家,知道了。再见,哥。”的

一见苏陌挂了电话,一旁的宁宇赶紧上来问:“怎么样苏陌,凌大哥答应跟我哥说了吗?”

“放心好了,子俊哥和宁大哥正在一起呢,他们答应了!小宇,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无聊得要死了!哈哈哈!”一想起以后自己有伴了,苏陌笑得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下午6点半,苏陌和宁宇肩并肩回了凌子俊的家。刚一进门,宁宇就愣住了。

“哥?你怎么在这?”生怕是哥哥反悔了,来抓自己回来的,宁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宁寒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这不是给你送东西来了吗?今晚就不回去了,我有那么可怕吗?瞧瞧你,唯恐避之不及的。”说着,拍了拍放在一边的行李包。

宁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喃喃地说:“不是的,哥待我很好,我就是跟苏陌一起上下学方便些。”

这时凌子俊从厨房里走出来,“小宇来啦!快过来坐下,别听你哥瞎说,他一听说你想搬过来住,心里又舍不得啦!非要过来看看。”说着,凌子俊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凌大哥好,小宇以后要多打扰了。”宁宇见凌子俊过来,立刻站直身子,礼貌地鞠躬道谢。

“小宇,到了凌大哥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不要太拘束了,想吃什么尽管和刘管家说,缺什么了也都只管跟他说就行。”凌子俊拉着宁宇坐下,回头招呼小陌,“还在那楞着干嘛?平时也不见你有这么安静,快过来吃点水果,一会你带小宇去楼上看看他的房间,看还有什么缺的,一会去买。”

小陌嘿嘿一笑,凑过去坐在凌子俊身边,拿了一片瓜丢进嘴里。

坐了一会,苏陌就招呼宁宇上楼了。他们下来的时候,宁寒已经站起身准备告辞了,见他们走了下来,就把宁宇叫过来,嘱咐道:“小宇,你在凌大哥家我也放心,但是我不在身边看着你,不准闯祸,要听凌大哥的话。我已经跟凌大哥说了,做错事,该怎么罚怎么罚,绝不姑息。知道吗?”

“哥,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会听凌大哥的话,不会闯祸的。”宁宇忙点头答应道。

“那就这样,我走了。”简单地嘱咐了两句,宁寒和凌子俊一起走了出去。

“凌大哥,小宇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有时候不在家,也怕管不住他,把他放您这儿,我放心多了,只是他跟小陌一样皮得很,平时只他自己我就很头痛,这下怕是要让凌大哥多受累了。”已站在门外,宁寒还是觉得让弟弟住这有些不好意思。

凌子俊听了,嘴角向上一翘,笑着说:“小寒,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能照顾你们,我的心里都是甜的。小宇是个聪明的孩子,假以时日,能力必定能在你我之上,只是现在正是打磨他们锋芒的时候,严格管教是避免不了的,以后我管严了,你可别心疼呀!”

“凌大哥说得哪里话,小陌现在就被凌大哥管得这样出类拔萃,小寒还巴不得小宇能得凌大哥的管教呢!该揍您就揍,不用客气,小宇皮实着呢,有时候你都打累了,他还犟着呢!”说完这话,宁寒也笑了。

再说这边屋内。见哥哥走了,宁宇也放松下来,回身冲着苏陌胸前打了一拳。“苏陌,你还真行,我还以为我哥不会同意呢!”

“呵呵!宁宇!苦难的日子就要结束啦!”苏陌勾着宁宇的肩往楼上走去,边走还边唱着:“翻身农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歌声恰巧被刚刚送宁寒回来的凌子俊听到,被他逗得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心中暗想:小陌,但愿我能为你赢得一个未来,让你永远都能这样开怀,随时随地想唱就唱。

自从宁宇来到凌家以后,家里每天更热闹了。凌子俊在闲暇时,总会教他们一些近身防卫的功夫。两个小家伙竟从此着了迷,一有空就缠着凌子俊教他们,有时候凌子俊忙公事不在家,他俩回来后就自己在后院的小花园里互博,直到练得筋疲力尽。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苏陌和宁宇两个人每天一块儿早起锻炼,一块儿上下学,回来后又一块儿练功夫,苏陌也不一直嚷嚷着无聊了。

这一天下午,苏陌发信息给正在上课的宁宇:“宁宇,干啥呢?今天有课没?”

“我正上课呢!怎么啦?”坐在教室后排的宁宇悄悄把手机拿到桌下,一边瞄着讲台上的讲师,一边偷偷地发送信息。

“没事。我也正上那个破马哲呢!‘八字胡’嘟嘟囔囔地跟唐僧似的,烦死我了。”正处于被老古板教授和尚念经似的讲课方式摧残中的苏陌大大咧咧地拿着手机,坐在第一排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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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位同学,你干什么呢?现在是上课时间,把你手机拿下去!”老教授年龄虽大了,却并不老眼昏花,一眼瞅见第一排的苏陌没有认真听讲,治学严谨的老教授立刻出声制止。

苏陌被老教授当众一说,顿时觉得有些生气:老家伙,你讲你的课,我又没妨碍你什么,嚷嚷什么?虽然这样想,可苏陌还是将手机拿了下去,调成振动,放在课桌下的挡板上。

“嗡~~嗡~~”调成振动的手机在坚硬的挡板上发出瓮声瓮气的响声,引得周围的人不断地朝他那侧目,苏陌索性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过去。

“这位同学,如果你不想上我的课没关系,请你现在就出去!”耿直的老教授从来没见过这样顽劣的学生,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

哼,走就走,这破选修课一点意思也没有,烦死了!小爷我还不乐意上呢!

苏陌站起身,哗啦哗啦地把桌上的课本一摔,大模大样地在近百名学生的注视下,走出了公共教室。

苏陌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刚下楼就碰见了正往这边走的宁宇。

“宁宇,你怎么也不上课了?”苏陌有些奇怪,自己被那个古板教授赶了出来,怎么宁宇也出来了?

“唉,别提了。我短信刚发出去,你电话就打来了。”宁宇看见苏陌,叹了口气,“‘如果你长得难看,请打110;如果你身材不好,请打120;如果你脾气不好,请打119;如果你觉得自己漂亮,请打我手机……’彩铃声响彻整个教室,搞得全班哄堂大笑,又偏赶上今天倒霉,是我们导员的课,把他的脸都气绿了,这不,手机没收,被赶出来了。”

听宁宇学着手机彩铃中的女语音,苏陌不禁笑出声来,一想是自己害他被导员没收了手机又被赶了出来,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自己要是道歉的话,倒显得见外,这可怎么办呢?

苏陌眼睛一转,有主意了。

“宁宇,反正也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咱们不上就不上了,开学这都快三个月了,我还没带你出去玩过呢,趁现在还没下课,子俊哥这阵子每天又回来得晚,顾不上管咱们,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然后再直接回家怎么样?”

宁宇一听,想想也是,便跟苏陌一前一后地晃出校园。

“苏陌,这就是你说的好地儿?”宁宇跟着苏陌一路来到一个叫“黑白黑”的酒吧门前。

“对,就这儿,我以前经常来。这里一天24小时营业,什么时候来都行。我告你啊,晚上这里的节目特多,调酒师皮特的技术那叫一绝,不过现在是白天,他可能不在。走,咱们先进去喝一杯。”说着,苏陌和宁宇就走了进去。

“!”苏陌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两瓶百威。”

“嘿,没想到咱俩的口味还挺相像,我就喜欢喝百威这种口味的啤酒。”

苏陌听了,自负地一笑,“那是,哥哥我是谁,能连兄弟的喜好都不知道?”

宁宇听了,只是笑了笑,随手将外套一脱,放在旁边另一张空椅子上。这时,口袋里的一个方盒掉了出来,宁宇忙弯腰去捡。的

“咦,宁宇,那是什么?烟?”眼尖的苏陌看见了,好奇地问。

“恩,是啊,今天上课的时候,和我坐一块的胖子给的。要不是掉出来,我都忘了。”宁宇说着,把烟放到了桌子上。

“嚯,还是玉溪呢!”宁宇拿过来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嗯~~,好久都没抽过烟了,今天就过过瘾吧!宁宇,有火吗?”说着,把那盒烟又扔给宁宇。

“呃,没有,在家被凌大哥管得严,哪敢带那东西呀!”宁宇说着,抬手招来了服务生,要了个打火机。

两个小家伙在“黑白黑”酒吧里悠哉乐哉地吞云吐雾,开怀豪饮,好不畅快。

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黑白黑”门口驰过,一会又慢慢倒了回来。

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凌子俊冷峻的脸。

第14章难兄难弟(2)

晚上,在八点之前,苏陌和宁宇有些心虚地走进家门,刚想趁凌子俊回来之前到楼上的洗漱间洗洗澡,把身上略带的烟酒味冲掉,好几日都回来得很晚的凌子俊却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苏陌和宁宇一跳,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战战兢兢地在楼梯旁站好,又约好似的低垂下了头。

“回来了?”凌子俊挑了挑眉,用和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问道。

“凌大哥!”见被问起话来,连个小家伙只好微微把头抬起来,眼睛却不敢正视凌子俊的脸,宁宇还没见过凌子俊生气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今天回来得出奇地早的凌子俊。见这个待人亲切的凌大哥,还是和往常一样面带温和,可是宁宇却突然莫名地感到一丝心神不安。

“呃,子俊哥今天回来得好早呀!呵呵!”苏陌一听凌子俊说话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便转着小狐狸般狡猾的眼睛,立刻笑嘻嘻地强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那个……我们今天部里有活动,宁宇一直等着我来着,所以就回来晚了,我们不是故意晚归的。哎呀,今天下午打球累死了,出了一身臭汗,子俊哥,我们先上去洗洗啊!”说完,偷偷递给宁宇一个眼神,俩人快速从凌子俊身边擦过,“咚咚咚”朝楼上跑去。

晚上坐在一起吃饭,凌子俊似无意地问起了最近一段时间小陌和宁宇在学校的生活,都被苏陌三言两语地岔开话题。凌子俊但笑不语,只是嘱咐他们多吃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营养。

宁宇坐在餐桌旁吃饭,凌大哥一直有说有笑的,但却总觉得今天凌大哥怪怪的,置于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只是在心里暗自揣测。

苏陌似乎意识到凌子俊异乎寻常的温和,心里不断地寻思着,祈祷今晚能平安渡过。

这顿饭就这样在各自的思量中过去了。

吃完饭,凌子俊将正打算溜到房中的苏陌和宁宇叫住了。“小陌、小宇,跟我去书房一趟。”

两个小家伙听了,一吐舌头,以为是子俊哥要责怪他们回来晚了,心想,要是谎话编得圆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被子俊哥训几句完事,也没太在意。

书房内,凌子俊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的后面,平静地注视着站在他面前明显因心虚而低头不语的两人。

“你们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压住胸腔内隐隐的怒火,凌子俊像往常一样给了他们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子俊哥,我们以后会注意按时回家的。”苏陌早在吃饭的时候就在想万一被子俊哥询问该怎么回答,于是听了这话率先开了口。

闻言,凌子俊不置可否地眉毛一挑,微微一笑,并没有再接着问他,而是将目光转向站在苏陌一旁的宁宇,“那么,小宇你呢?”

“呃,我……我也保证以后会按时回家的。”被苏陌那样一说,宁宇也顺着说了下去。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凌子俊看着这两个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家伙,暗自运着气,好心地再次提醒道。

见两人只低着头谁也不吱声,良久,凌子俊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款黑色的手机,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

苏陌和宁宇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桌上的东西,立刻傻了眼。已经是12月的天了,头上的汗却犹如三伏天里的一样,大颗大颗地顺着两鬓淌下来。

“现在说说吧,怎么回事?”凌子俊不疾不徐的声音中却透着一份让人不容隐瞒的严厉。

苏陌和宁宇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低下脑袋,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啪!”的一声,凌子俊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都哑巴啦?是喝酒喝多了?还是抽烟抽多了?”突然而至的凌厉话语让苏陌和宁宇浑身一颤,两腿发软。

苏陌心里暗暗叫苦:“完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来晚归就已经触犯家法了,本想着能撒娇耍滑地蒙混过关,这下可好,翘课、喝酒、抽烟全见鬼地被子俊哥撞到了,这下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宁宇还是第一次见凌子俊发火的样子,震惊得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严厉冷峻的人就是平日里暖如春风的凌大哥?

“小宇,你先说,今天下午为什么不上课?”凌子俊看了看苏陌,又看了看宁宇,简单明了地问向宁宇。

“凌大哥,我……”宁宇被突然被凌子俊一问,心里还没有准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解释。说实话吧,那不把苏陌给供出来了?不说实话吧,自己要怎样才能自圆其说?

就在宁宇左右为难的时候,我们的小陌又一次发扬了他那大无畏的精神。

“子俊哥,这事跟他没关系,是我害得宁宇被老师赶出课堂的,也是我……”

“还没问你呢,谁叫你说话了?去,到墙根儿站着去!一会儿有让你说的时候!”凌子俊冷着脸瞪了小陌一眼,怒斥道。

苏陌听了这话,心里一颤,担心地瞅了宁宇一眼,但又不敢违背子俊哥的话,只好垂头丧气地蹭到了书房的墙角: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绷直,张肩拔背,两臂自然下垂;头正颈直,两眼向前平视。

看着苏陌走到墙边站好,凌子俊又接着对宁宇说:“小宇,我答应宁寒要好好地照顾你,也答应他要严厉地管教你。你是一个聪明又有灵气的孩子,现在正是长本事的时候。你喜欢功夫,子俊哥可以倾其所有地教给你,但是,做人不能只凭匹夫之勇,逞一时威风,还要有渊博的学识,健康的身体,只有这样,你以后才会有机会在这浊世闯出一番天地。人这一辈子,要走的路又陡又长,想要向着更高处成长,就得用整个生命去攀登。在这个过程中,有的走的高,有的走的低,有的甚至会在半路上死去。但是,不管遇到怎样的遭遇或是面对怎样的诱惑,只有管得住自己的人,在人生的这种攀登中,是庄稼的,才能结出硕果,是花草的,才能开出花絮,是树木的,才能长成材料。你可以因为一时兴起,贪玩偷懒而逃课,这些损失我们可以通过日后的努力补上,可是,身体是自己的,当你肆意糟蹋它的时候,你要想一想,你这样做,自己的未来将要失去些什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得宁宇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可是,凌子俊接下来的话却让宁宇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我相信道理你都懂,以后你也不会再这样做,可是,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只有疼了,才能记住。”说着,凌子俊从桌上高大的花瓶里抽出了那根紫黑色的藤条。

宁宇一看那由几根细藤拧在一起的一指多粗的藤条,不禁心惊肉跳,张口只叫了声“凌大哥……”就发不出声音了。

凌子俊站起身来,拎着藤条从书桌后走出来。这时,正面壁思过的苏陌一听子俊哥要打宁宇,心里一紧,“子俊哥,你别打宁宇,都是我的错!”急急的一句从口中冲了出来。

“站好了!打了他,你更跑不了!”听见苏陌的认错,凌子俊就不由得生气。

一想起自己正在易合开会,手机响了起来,接通一听,竟是在A大学生处工作的昔日好友楚辰打来的,告知自己苏陌因为扰乱课堂秩序,被教授告到学生处了,被苏陌丢掉的课本也被老教授交到了他那里,让自己过去取回来,顺便安抚一下气极的老教授。

凌子俊真是气坏了,挂了电话,简单地把会议内容交代给许洛,就开车去了学校。刚好声好气地将老教授送走,还没等凌子俊和楚辰聊上两句,宁宇的导员又来了。于是,我们的凌总裁再一次以学生家长的身份,代宁宇向导员道歉,并保证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云云,这才满肚子怒气地开车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凌子俊刚从“黑白黑”的门口开过,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倒回车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逃课的苏陌和宁宇,心里那个火啊,就像往灶膛里扔了一把鞭炮,噼里啪啦地火星乱蹦。

想到这里,凌子俊的火噌噌地往外冒,一把将宁宇按在书桌上,伸手扯下他的裤子,扬起藤条就打了下来。

“啪!”

“啊!”被凌子俊突然的动作吓蒙的宁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藤条落到身上时,才条件反射般惊叫起来。当意识到自己被扯掉裤子打时,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

“啊!凌大哥,小宇以后不敢了!”连着被快速抽打了几藤条的宁宇先是被暴风骤雨般落到身上的疼痛吓傻了,他没想到凌大哥竟会这般不讲情面地责打自己,待后反应过来,不自觉地就要扭动身子。

“不准动!受罚就要有个受罚的样子!以前你哥教训你的时候你也这样扭来扭去吗?这次挨打我帮你褪裤,要是还有下次,自己脱下来!”说着,又是重重的几藤条落了下去。

被凌子俊用严厉的口吻教训的宁宇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伏在桌子上挨打。每打一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

“呃……凌大哥,小宇知错了!”渐渐有些承受不住的宁宇呻吟了一声,没想到平时看似温和的凌大哥打起人竟然这样凶狠,藤条落到身上,比自己哥哥教训自己的时候还要疼上几分。

“真知道错了?”凌子俊看他开口说话,停下了手中挥舞的藤条。

“是,小宇知错了,小宇下次不敢了。”见凌子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藤条,宁宇赶紧喘了口气答道。

“知道错,那你说说自己都错哪了?”虽然停下不打了,可手中的藤条仍然没有放下,随时准备狠狠地落到宁宇早已伤痕纵横交错的屁股上。

“唔,”压抑住从嘴里冒出的呻吟,宁宇抽了抽鼻子,颤着音说,“小宇不该撒谎、不该逃课、不该喝酒、抽烟,不爱惜自己……”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好,既然都认识到错在哪了,那就趴好吧!”一句话让宁宇错愕不已。

什么?什么?趴好?还要打么?

第15章难兄难弟(3)

凌子俊见他一愣,没有动作,把眉一挑,“怎么?你觉得犯了这么些错,刚才那点打完就应该算了?还是你觉得你凌大哥打不得你?!”

“呃?”这句话彻底让心存希望的宁寒绝望了,本以为凌大哥会打几下,消了气就会饶了自己,刚刚至少打了有40下,再打下去,自己不知要在床上趴几天了。这时,凌子俊拿着藤条警告似的敲了敲桌子,宁宇也不敢讨饶,乖乖地重新趴回到那张让他一看就浑身哆嗦的红木书桌前。

“呼!”藤条带着破风声,急似一阵炒豆,“啪!啪!啪!”地亲吻着宁宇红肿的屁股。

“小小年纪都不学好!以前宁寒就这样教你的?”一边打,凌子俊一边责问着小宇。

“啊!疼~~!凌大哥……小宇以后真的不敢了!”比刚才刚劲的力道抽到身上,宁宇真恨不得这屁股不是自己的。

“现在知道疼,以后就记住这次教训!”一点也不因为宁宇不是自家弟弟而放水,凌子俊只管连续不断地挥着手中的藤条。

宁宇皱着眉,胳膊勉强还能撑在桌子上,只是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再说站在一边的苏陌,听着身后一阵急似一阵的抽打声,双腿软得就像棉花糖,怎么也站不直了,冷汗顺着脊背直往下流,都快形成小溪流了。

随着格外响亮的“啪!”的一声,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宁宇时不时发出的轻微的抽泣和呻吟的声音。

“站好了!”一声厉喝,宁宇“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急忙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动弹不得,倒是引得身后的伤疼得更加厉害了。

“让你站好了没听见吗?苏陌!”随着一声厉喝,紫黑色的藤条从凌子俊手中飞出,“啪”的一声直击在墙边站得松松垮垮的苏陌的双腿。

“啊!”被突然带着力道的藤条抽到双腿上,本就没有挺直的双腿双膝一弯,差点跪下去。苏陌心里一惊,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奓开了,急忙挺胸抬头、张肩拔背、两腿绷直。

凌子俊弯腰抱起趴在地上的宁宇,小心地避开了后面的伤,打开门走出了书房。

苏陌在凌子俊抱着宁宇出门的那一刻,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宁宇,“呀!还真惨。”心里哀叹一声,暗暗琢磨着自己这次不知道要被子俊哥打成什么样子,这样想着,竟觉得自己的屁股现在就已经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了。

苏陌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凌子俊沉着脸走了进来。

“还愣着干嘛?过来!”凌厉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凌子俊走到书桌旁站定。

苏陌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转过身一步一挨地蹭了过去。

“我不在的这几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冷冰冰的话语透着寒意,让苏陌不由得微微发颤。

苏陌不敢抬眼,只低着头诺诺地答道:“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你什么时候回答问题这么模模糊糊了?!非要用打的才肯说实话吗?”严厉的话语带着对苏陌回答的强烈不满。

“两……两年了……”不想再被哥哥加一条撒谎的罪名,苏陌一咬牙,颤着音说了出来。

“啪!”凌子俊气极,才19岁的小陌竟然两年前就学会了抽烟,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真是该打!刚刚把藤条丢了出去,凌子俊转回身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两指宽的戒尺,狠狠地敲到苏陌扣在裤缝中央的右手上。

“啊!”没想到子俊哥会突然拿戒尺抽自己,苏陌手一哆嗦,不自觉地将手躲到了身后。

“还敢躲了?这几年的规矩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把手拿出来!”凌子俊右手持着戒尺,黑着脸训道。

苏陌刚才把手藏起来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被哥哥一吼,再不敢藏在身后,哆哆嗦嗦地将右手展平伸了出来。

“啪!”狠狠的一下,苏陌的手心迅速地红起,一道一寸见宽的棱子渐渐凸现,苏陌的眼泪立时从眼眶中蹦了出来。

“哭!打冤你了吗?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17岁就开始抽烟,我以前真是对你管得太松了!”看见苏陌落泪,凌子俊这次竟然没有心疼,仍一下一下打着苏陌已经红肿起来的手心。

“子……子俊哥……小陌不是……故意要抽烟的……子俊哥……突然一……一下子消失了……小陌……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子俊哥……小陌好想子俊哥……小陌什么都做不下去……后来……后来听同学说……抽烟能……能让人冷静……小陌……小陌才……”苏陌被子俊狠狠地抽打着手心,想起自己最初抽烟的初衷,心里更加委屈了,抽泣着将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思念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到最后,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抽泣。

凌子俊没想到自己走的这几年,小陌竟然这样想自己,这个招人疼的孩子,竟然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学的抽烟,心中疼得要命,拿着戒尺的手不禁微微有些发抖。

“都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人吗?我要是再晚回来几年,你还要学多少毛病?我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你还活不活?!”严厉的语气却难隐浓浓的心疼,但凌子俊并不打算因为心疼而纵容小陌,有第一次纵容,就会有第二次,小陌现在自制力明显不够,如果这次纵容了他,下次不知还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想到这里,凌子俊放下了手中的戒尺,抬手指了指苏陌身后地上的藤条。

苏陌一看,立刻会意了,那是子俊哥让自己主动请罚呢,刚刚打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忘了规矩,现在要打的,才是自己所犯的错误。

苏陌慢慢转过身,走了几步弯腰把地上的藤条捡起来,退回来后双膝跪倒,两手高捧藤条。

凌子俊沉默地接过藤条,敲了敲桌子,苏陌赶紧站起身,咬着牙自己主动褪掉裤子,弯身伏在桌子上。

刚才见子俊哥竟然连话都不和自己讲,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苏陌知道自己犯的这些错,过了今天,恐怕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了,这样想着,不觉害怕起来,刚刚止住的眼泪竟不争气地又滚了出来。

凌子俊抄起藤条,一气打了三十多下,苏陌自知今天在劫难逃,为了不让子俊哥气上加气,因此分外乖觉,凌子俊用了12分力气的藤条落到身上,苏陌竟硬忍着一声不吭。

雨点般急促的藤条还在持续地抽打着苏陌的身后,声音已经连成了一片,苏陌紧咬双唇,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憋得通红,终于忍受不住闷哼了一声。

“疼~~,子俊哥……”本来想再撑一会,等子俊哥稍稍消了气再说话的苏陌实在忍受不住了,嘶哑着声音小声的求饶。凌子俊并没有因他的求饶而心软,手中的藤条挥得呼呼带风。

“啪!”狠狠的一下带着凌厉的风声落到早已没有一块好肉的地方,苏陌身子猛地一弹,嘴一哆嗦,一股腥味在口中淡淡漫开。

“啪!啪!”又是狠狠的两下。

“再咬唇试试!”凌子俊低声一喝,吓得苏陌赶紧把紧咬的嘴唇松开,不过心里倒是一松:子俊哥终于肯说话了,这也意味着自己该开始检讨自己的错误了,早检讨,早挨罚,早过关,这是这么多年来苏陌挨罚的经验总结。

“唔,子俊哥……小陌知错了。”强忍着身后剧烈的疼痛,苏陌使劲眨了眨眼,把在眼眶里转悠的泪水挤出来,哆嗦着被咬得发青的唇开始检讨。

“小陌不该一开始就欺骗子俊哥……啊……小陌不该……不该对老师不敬……呃……疼……小陌不该偷偷地去酒吧抽烟……啊……喝酒……,小陌不该……”苏陌每说一处错误,凌子俊就举起藤条狠狠地抽上两下,因此,小陌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一边忍不住痛呼出声。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的错误,苏陌浑身湿的就像从水池里捞出来的一样,细碎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交错纵横,比起宁宇来,岂一个“惨”字了得!

“总结得倒是挺全面,那就是明知故犯!不想上课还不好说,从明天起,半个月内给我在家老实呆着,哪儿也不准去!”凌子俊这次是下了狠心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一遇事就先冲动的小陌,在学校的时候,直接给苏陌请了半个月的假。

苏陌听了,暗暗叫苦,禁足半个月,那不憋死了!可是,现在可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检讨完了,正戏还没开始唱呢!

“趴好了!把腰压下去!扰乱课堂、撒谎、抽烟、喝酒,校规家法全不放在眼里,你胆子倒是不小呀!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刚开始还有些心软的凌子俊越说越生气,举起藤条,照着苏陌的屁股和臀腿相接的地方就抽了上去,直打得苏陌浑身颤颤不已,好几次因为撑不住滑下去,都被凌子俊拎起来按在桌子上接着抽。

伴着“啪!啪!”的抽打声和耳朵“嗡嗡”的轰鸣声,苏陌终于晕了过去。

第16章争斗

秋日已远去,严寒的冬天伴着雪花的飘落,白昼的骤然变短而来了。宁寒独自站在“白房子”酒吧门前的梧桐树下,仰头看了看有些苍白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立了立黑色风衣的衣领,点燃一支香烟。天上仍洋洋洒洒地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尚且年少的脸上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成熟和冷峻。

自18岁跟随凌子俊加入烈火盟以来,一转眼已经5年了,除了刚开始的一年是凌子俊带着自己外,剩余的4年都是靠自己在烈火盟领着一帮弟兄打拼、奋斗,从最初的被人怀疑、受人欺负到现在的身居一堂之主,号令近百之众,其中的心酸和不易只有自己知道。今年弟弟宁宇考到C市的A大,宁寒打心眼里高兴,分别了好几年,兄弟二人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了。宁宇自幼调皮,却又精灵活泼,学习成绩一向很好,如果能一直坚持下去,不出什么岔子,将来有个好前程不在话下。因此,自打他到了C市以来,自己对宁宇的要求不由自主地比往常更加严厉了。前些天打了他之后,自己还没看过他呢,也不知道现在伤好了没?在凌大哥家住着,想必被照顾得很好吧?正想着,一颗烟已经燃尽,宁寒丢掉烟头,转回身正要往屋里走,手机响了。

“喂?”低沉地应了一声。

“三哥,风云堂的人砸了咱们后街的如意酒楼,兄弟们伤得不少,您快过来吧!”

“恩,我知道了,告诉弟兄们再坚持会,我马上过去。”简短地结束了对话,宁寒一转身快步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砰”地关上车门,车子便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

如意酒楼的一楼大厅内,一地的杯盘狼藉,大厅中央的地上摆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年轻的——死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正一腿蹬着凳子,一手叉着腰在大厅里叫嚣着。

烈火盟的弟兄们一看宁寒来了,像孩子见了家长般纷纷迎上去。

“三哥!”

“三哥!”

……

宁寒面色阴沉地冲他们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关门!关窗!”然后走到为首的一个大个子面前站定。“这位兄弟,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我们的这位兄弟昨天晚上在你们这儿吃饭,今天早上同屋的人一看,人竟然死了!不是你们烈火盟搞的鬼,还能有谁?!”大个子撸着胳膊,瞪着眼睛冲着宁寒嗷嗷直叫。

宁寒一听,皱了皱眉,“哦”了一声,面色平静地接着问:“那敢问这位兄弟,谁能证明他昨天晚上在我们这儿吃的饭?”

大个子似乎早有预料,回头冲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耳朵挂着明晃晃大耳环的毛头小子嚷了一声:“小明,你过来!”

那小伙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横着身子晃了过来。“大哥!”

“这位问谁能证明猫仔昨晚在他们这儿吃的饭,说说吧!”大个子指着宁寒,冲着叫小明的人说。

“昨儿晚上大概八点钟的样子,我和猫仔一起来的,我就能证明呀!”毛头小子晃着两个大耳环,颇为得意地说。

宁寒听了,微微一笑,“既然你们二人都到我们如意酒楼吃的饭,为什么单单他中毒死了,而兄弟你没事?不会是……”拉着长音的声调让人听起来别有它意。

“呃?”刚刚还在得意的“大耳环”似乎没有想到宁寒会来这么一手,一下子卡壳了,好半天反应过来,红着脸梗着脖子恼羞成怒地叫道:“老子我命硬不行么?你们酒楼害死了我们一个弟兄,还嫌不够啊?”

“哦,原来兄弟有百毒不侵之体。那我再问你一句,你们从这里走后,又有谁能证明你们没有再吃过不属于这儿的其他东西?”

“这个……这还用谁证明,我们没吃别的就是没吃!”被宁寒追问得非常窘迫的毛头小子像是炸开了毛的老母鸡,不断咋呼着翅膀。

宁寒没有理他,转而面向风云堂的二十几号人。“众位兄弟,烈火盟与风云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风云堂的兄弟不幸命归西天,我们也深感遗憾,大家的心情我们也十分理解,今天的事儿宁某就不追究了,大家各自散去,让死者入土为安吧!”说着就作出送客状。

“什么?人明明就是吃了你们的饭才死的,这就要打发我们走?你小子把我们风云堂当什么了?兄弟们,给我砸,今天先把酒楼砸了,明天就去踏平烈火盟!”旁边的大个子见既没有诬陷了烈火盟,反而让面前的小子说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不由得火了,招呼着身后的二十几号人就要往上冲。

宁寒一听这话,不由得把脸一沉,“宁某刚才那么说算是非常客气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当C市的第一大帮派全都是吃闲饭的吗?!再要动手,宁某可不客气了!”烈火盟本来就和风云堂不对眼,梁子早在几年前就结下了。要不是凌大哥一直要自己稳着点,说是要亲自为林烨报仇,在凌大哥在美国的这两年,自己也早把这帮垃圾收拾干净了。今天的事情宁寒心知肚明,本想给他们个台阶下,把事情先压下,息事宁人,可对方实在是给脸不要脸,非要撕破脸皮不可。

风云堂的那群人原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被大个子一煽风点火,嗷嗷地就扑了上来,抡起混子、斧子、砍刀就是一顿乱造。

宁寒一看这局面,自己这边人数本就不多,在自己来之前大部分又已经受伤,这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只有速战速决,再能有取胜的把握。因此,宁寒不再费口舌之力,回身朝身后的手下要了一根应手的棒子,直朝领头的大个子扑去。

大个子见宁寒直冲自己走来,抖了抖手中的砍刀,一塌身迎了上去。受过专业指导的宁寒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杀机,一个腾空飞脚,直击大个子拿刀的右手,只听“当啷”一声,砍刀自那人手中飞出,落在身后的大理石地面上。

“呀?”大个子没想到对面的宁寒看似年龄不大,身手竟如此凌厉,自己尚未动手,武器却被人打飞了,不由得从心里认真起来。“老大,接着!”声音未断,棒子已经带着风声呼呼到了跟前。大个子伸手接过棒子,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微微一笑,“小子,没看出来,有两下子呀!今儿爷就陪你玩玩!”说罢,举棒迎了上来。

宁寒也不多说话,凌厉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不能恋战,必须寻找时机,速战速决,一击即中。

这样想着,宁寒右手握棍向右上提,右臂屈肘,手心向下,左手握棍,向左上方斜挑,左臂微屈,手心向上,左腿屈膝提起,脚尖内扣护裆,成独立势,机警地注视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大个子。

突然,大个子脚尖点地,纵身飞扑,棒子兜头盖顶压下来,宁寒一个撤步,身子向下一蹲,运足了气力举棍相迎,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棍子碰到一起又相互咯开。这时,那个叫小明的突然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出现在宁寒身后。在烈火盟众位兄弟的惊呼声中,尖刀“噗”的没入宁寒的后肩胛,就在这一刹那,宁寒一个旋子转到小明身后,侧手一翻,手中的棒子直击他的颈后,还没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小明像没了魂似的倒下了。

刚刚还在激烈打斗中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没人喊都同时住了手,愣了有十秒钟的功夫,先是烈火盟的人反映过来,几个当小头目的大叫着“三哥!”便向宁寒那里围了上来,宁寒此时脸色苍白,背后还插着那把尖刀,他以棍拄地,身体靠着棍子的支撑才没有倒下来,向围上来的兄弟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烈火盟的其他兄弟们一见自己当家的被那小子阴了,顿时如狼似虎地将风云堂的人围了上去,眼看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如果闹大了,势必要惊动警方,那时事情就麻烦了。

宁寒对这件事的后果非常清楚,因此顾不得自身的疼痛,挣扎着要劝阻他们,正在这时,如意酒楼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人们听到声音,再一次静下来,一个温文尔雅、清新俊逸的男子面陈似水地大步走了进来。

“凌盟主!”

“凌盟主!”

“凌盟主!”

……

烈火盟的兄弟一看自己的盟主来了,顿时如精神焕发,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

“盟主……”宁寒一看大哥亲临,心知这事是自己办事不利,便要跪下请罚。凌子俊看了一眼已跪在地上的宁寒,面色一凛,眉头皱了一下,却立刻恢复如常,一反往日的温和,沉着声问:“宁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回盟主,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

“好了,你不必说了。”凌子俊面无表情地打断正要请罚的宁寒,一转身,泰然自若地盯着风云堂的人久久不语,即便一句话没有说,但那浑身的杀气却让那些人惊恐万状、噤若寒蝉。

“烈火盟这几年对风云堂一直礼让再三,但这并不代表烈火盟就能任人在此生事,就算你们的堂主李广岩来了,也得对凌某客气三分,更况论你们!今天的事情我必追究到底,但是不是现在,有问题的现在提出来,没问题的请马上离开这里,或者……”说到这里,凌子俊将略带邪气的眸子微微一眯,“或者让李广岩拉棺材来抬你们!”这句话一说完,凌子俊微眯的双眼突然张开,目光如电,被这样的目光一扫,风云堂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说话,一个个如斗败的公鸡,都默不作声,低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凌子俊回头冲仍跪在地上的宁寒吩咐道:“上车,跟我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第17章插曲

风云堂的人走了,只剩下烈火盟的众位兄弟面面相觑。他们一见盟主面色不悦地要把受伤的宁寒带走,心下一惊,没想到平日里身为盟主左膀右臂的宁堂主,也会因办事不利受到盟主严厉的苛责,甚至回去后说不好还会被帮规处置,这事原本就是风云堂无理取闹,怨不得宁寒,更何况宁寒为了这事还受伤了,可盟主竟然会对他如此严厉。想到这里,那些平日里吃饱混天黑的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纷纷暗忖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盟主是不是已经知道,这次会不会对他们秋后算账。

再说宁寒,他跟在凌子俊的后面强忍着背后的伤痛,紧走了几步上了黑色的奔驰车。刚一上车,凌子俊便回过头,一脸焦急地问:“小寒,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与刚刚在酒楼大厅的态度截然不同。

“凌大哥,我没事。幸亏您来得及时。否则……”还没说完,凌子俊急急地打断他:“不要说了,我都了解。背后的刀现在不能拔出来,你趴到后座上,我已经叫许洛往家里赶了。”说着,发动了车子,一路疾驰,到了自己家。许洛听到车子的声音,也急忙开门迎了出去。

凌子俊停下车子,打开车门,快速走下车,打开后门,将已经坐起的宁寒小心地扶了出来。

许洛上前帮着他扶着宁寒的另一个胳膊,三人快速却又平稳地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凌子俊直接将宁寒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吩咐刘管家准备了毛巾和热水,其他的许洛都已经准备停当,直接把药箱带到了凌子俊的卧室。

“小寒,你忍着点,我要拔刀了。”许洛将宁寒平放在床上趴好,剪开周围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伤情。只见尖刀没入了三分之二,周围的肉大概是因为血憋着没出来,已经有些发紫。许洛用消过毒的毛巾套过刀柄,小心地附在伤口上,左手按住伤处,以防止到拔出后血猛地喷溅出来,右手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慢慢地握住刀柄,猛地向上一拔,刀顺着他手的力量迅速被带出来,血“噗”地喷出来,溅了许洛一手,好在提前用毛巾压着,血没有喷出来多少。

宁寒随着刀拔出身体,脸色迅速变白,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双手死死地抓着素雅的床单。站在一旁的凌子俊饶是见过了太多的血腥和残忍,此刻却十分不忍地说:“小寒,疼了就喊出来。”

听到凌子俊的话,宁寒慢慢地将头扭过来,惨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凌大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就在他们说话间,许洛已经麻利地给伤口止了血,把提前准备好的刀伤药均匀地撒在伤口处及周围容易发炎的地方。刀伤很深,一不小心伤口就会重新崩开。许洛手法颇为灵巧地小心避开重伤的地方,用绷带前前后后小心地绕在刀伤处,直把宁寒的肩膀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寒,你要是再多伤上两处,看我不把你捆成木乃伊?”戏谑的口吻昭示着宁寒的伤已经处理妥当,好好安养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一直静静地在旁边站着的凌子俊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慢慢踱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眼睛微微眯起,眉头微拧,良久,凌子俊睁开眼睛,对许洛说道:“洛,你马上整理一下我们收集到的有关风云堂走私的凭证,筛选出一部分,让人送到警局,不用太严重,只要先煞一煞他们现在的气焰就好,让李广岩先为自己的事忙活一阵子。我今晚要飞往美国,小烨不见了。”

“什么?小烨不见了?怎么回事?”许洛一听这话,心里一惊,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这边对风云堂的反击刚刚有些头绪,林烨怎么会突然失踪?难道……想到这里,许洛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公子样,神情急切地说:“凌,我跟你一起去!”

凌子俊闻言摇了摇头,“洛,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此次去美国,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究竟怎么样,只我父亲在那边照应着,时间长短不好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宁寒刚刚受伤,烈火盟里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另外,我非常放心不下小陌和小宇,这两个孩子简直是闯祸精转世,没有一刻的安生,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把他们盯紧了,不要让他们惹是生非,更不要让风云堂的人趁机对他们下手。”

“凌大哥,小陌和小宇让我来照顾吧,让洛大哥忙盟内的事务就好。”从疼痛中稍稍缓过来的宁寒面色依然有些苍白,刚才听凌子俊一说林烨失踪了,顿时出了一身汗,一想盟内事务本就繁忙,如果所有的事情全都靠在许洛一个人身上,加上那两个混世魔王,许洛就算是铁人也得掉层皮呀!自己不小心受了伤,盟内的事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看管孩子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吧。这样想着,便主动提了出来。

凌子俊听了,皱着眉想了一想,点头答应了。“恩,也好,那你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就在我这屋住下吧,那两个小子我是不能等他们下午回来了,如果他们调皮不听话,你打不动,给他们记账,看我回来不收拾他们!”宁寒刚暗自偷笑:“当大哥的,人不在威严也在啊!”这想法还没消失,突听凌子俊又厉声说:“小寒,几年不见你功夫倒退得不少呀,伤好了以后,每天早上、晚上各练功两个小时,如果下次再让自己受伤,哼,记得自己去刑堂领罚!”

冷冷的一句话飘来,直把宁寒说得垂头敛目,不敢有任何不满。

“大哥,不好了!”推开KTV的包房门,一个满头黄发的小子跑进来。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呢?”李广岩回头瞪了弟弟一眼,“教不出你出息!”

被哥哥虎着脸一训,黄毛立时站住了,但还不住地喘着粗气,“哥,你快跑吧!咱们上次在黑龙港交易白粉的事被人告发了,警察这就要来了!”

正左拥右抱尽赏美人之娇的李广岩一听,眉头皱了皱,把怀里的两个美人从腿上推开,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告诉你的?”

“哎呀,大哥,你还是先跑了再说吧!警察已经查过咱们风云堂的总堂了,我就是从那边跑过来的,现在估计他们马上也就到了。”黄毛见哥哥还这样磨磨唧唧地打算问个究竟,急得边拽着他出门,边解释着。

刚穿过二楼包厢的走廊,只听楼梯口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不许动!警察!”一声响亮的声音,随后,一队穿警服的人迅速将正欲下楼的李广岩二人包围住。

“李广岩吗?你涉嫌毒品走私,这是拘传证,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一个帅气小伙“啪”地把手中的调查令一抖,不容李广岩分辨,随后冲身后的人一摆手,“带走!”

“慢着!”毕竟是黑道大哥,李广岩面对围上来的警察并没有像弟弟一样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他高大的身子在这些年轻的警察中更显得魁梧。“我说这位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走私毒品?诽谤他人也是要坐牢的吧?”

“敢抓你自然有你犯罪的证据,老实跟我们走!有什么问题去了警局再说!”说着,就要用手铐把李广岩铐起来。

“哎,这位警官,你是新来的吧?你们警局我以前没少去过,谁敢把我铐着进去?进去了这么多回,大爷我还不是照样大摇大摆地出来!奉劝你,小兄弟,什么事,予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要把事做太绝!”说完,李广岩大踏步地就要朝楼下走去。

“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显示出这位年轻警官的蓬勃朝气和过人的胆识。

李广岩略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仍继续朝外面走。

“邦”的一声,犹如一声闷雷在楼道里响起,尚在二楼娱乐的人们听见声音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一见外面全是警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站在包厢门口纷纷议论着。

“大家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在执行公务,请大家配合!”一个站在最外面的警察冲着看热闹的人们喊了一嗓子,把人们重新赶进包厢内。

“小叶,你在这开枪太危险了!快把枪收起来!”站在这个叫小叶身旁的一个年龄稍长的人急忙低声喝止了他。

这时,听到枪响后就已经停下脚步的李广岩,突然折返身又走了回来。他走到刚刚开枪的警员面前站定,冲他一乐,“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惧怕我的警察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年轻警员瞪了李广岩一眼,把枪往腰里一别,挺胸抬头、正义凛然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叶剑宇!你要不服气,想找我麻烦,随时恭候!”说罢,一手抖开手铐,迅速地将李广岩的手铐在一起。

说来也怪,这次李广岩竟没有反抗,乖乖地任其将自己铐起来压走。

“哥~~”黄毛刚刚被突然的枪响吓蒙了,这下见哥哥要被人带走,带着哭腔地叫了声,急忙上前两步要跟过去。

“滚回去!该上哪上哪去,老子死不了,用不着你在这哭丧!”说完,李广岩被众警员压着向外走去。

第18章偶遇

“子俊哥,我们回来了!”苏陌和宁寒两人勾肩搭背地推开家门,兴冲冲地在一楼客厅里喊了一嗓子。

“咦?人呢?车在家里,怎么不见人啊!”苏陌喊了一声,见没人答话,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袋。

“大概去楼上了,咱们上去吧!”宁寒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苏少爷、宁少爷,你们回来啦?”老管家刚刚听到他们的喊声,忙从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

“刘伯伯,子俊哥呢?”苏陌一看是刘管家,心想他一定知道子俊哥在那,一边甩下运动外套,一边问。

“凌少爷因为一些事情去美国了,走得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不过,宁少爷的哥哥来了,正在凌少爷的房里躺着。”

“什么?我哥来了?他怎么会来?为什么还要在凌大哥房间躺着?”一听到有关自己哥哥的信息,宁宇不由自主地分外注意。

“呃,宁少爷,您别急,您哥哥受了伤,所以……”刘管家听宁寒一连串的询问,刚要开口解释,宁宇一听哥哥受了伤,再也静不下心来,两三个箭步飞奔上楼,直接向凌子俊的房间奔去。

苏陌也不说话,见宁宇奔上了楼,自己也紧随其后,跑了上去。

“砰!”房门猛地被宁宇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正在闭目养神的宁寒猛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小宇,不由得脸上一沉,“做什么呢?莽莽撞撞的!又皮痒了不成?!”

“哥~~”被哥哥这么一训,宁宇马上规规矩矩地原地站好,心里担心着哥哥的伤,有心想要扑过去却又不敢,只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往床边蹭,“哥,你受伤了?”

看小宇一脸担忧的表情,宁寒心里暖暖的,这个弟弟自己没白疼,知道关心人了。心里虽这样想,可脸上仍然一片平静,只淡淡地说了声,“没事,小伤而已,两天就好了。”

“还说是小伤呢,要是小伤您怎么连床都下不了?”听哥哥满口轻松地说着自己的伤势,宁宇就知道准是哥哥骗自己的,心下急了,说出的话便有些冲。

“又没规矩了是不是?我就算再受了伤,揍你的力气还是有的。”说着,看了看一直站在屋内的苏陌,“小陌,快过来吧!你子俊哥托我给你们带句话,正好你俩现在都在这儿,可别说我告诉了这个,忘了那个,到时候你们耍赖。”

小陌听宁大哥招呼自己,忙急步走过来,一脸焦急地问道:“宁大哥,你怎么样?哪个王八蛋伤的你?看小爷找他算账!”

宁寒一听这话,脸一下子沉了起来,“这种混话以后再不准说,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小心你的屁股!”

“哥,那你到底怎么受的伤?真的不严重吗?”宁宇也是不放心,刚刚虽然被哥哥训了,现在又忍不住要刨根问底。

“就是,伤的肩膀吗?刀伤还是枪伤?”

“哥你现在还痛不痛?流了很多血吧?”

宁寒被他俩一人一句问得有些招架不住,知道是孩子们关心他,心里很是感动。“好了,好了,告诉你们,是刀伤,两寸深,没流多少血,现在也不很痛了,被你们的许大哥妙手回春早已经没事了,要不我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俩人听他这样一说,才稍稍放了心,苏陌又想起刚才宁大哥说子俊哥有留话给他们,心里感到很奇怪,便凑到宁寒床前,一脸好奇地问:“宁大哥,你刚才说凌大哥有话让你说给我们?到底是什么话啊?宁大哥,你快诉我们啊!”

“咳~”宁寒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心想:这小陌,就是急性子,什么事都憋不住,于是,便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弟弟宁宇,又看了看趴在一旁,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苏陌,大声说道:“凌大哥头走之前让我原话转告你们——‘如果他们调皮不听话,你打不动,给他们记账,看我回来不收拾他们!’”话一说完,宁寒先憋不住笑出了声。

“啊”苏陌和宁宇一听,垮着音着叹息一声,脸儿都绿了,真是苍天无眼啊,好不容易凌大哥出了门,自己可以疯两天了,没想到孙猴就是孙猴,什么时候都斗不过如来佛祖呀!

宁寒笑着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一人弹了他们一个脑瓜嘣,“行了,行了,别在我这喊冤了,凌大哥既然把你们暂时托付给我了,这一阵子就由我说了算,谁要是不安分,给我惹是生非,不用等你凌大哥回来,宁大哥的巴掌也饶不了你们!”

两个小家伙听了这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又围在宁寒床边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子,觉得宁大哥伤的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该多休息,两人便结伴出去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宁寒的伤已经在慢慢好转了,伤口基本上已经长上,现在正是恢复阶段,期间许洛来了两次,第一次是专程给宁寒换药,第二次是告诉宁寒有关风云堂堂主李广岩被拘留的消息。

苏陌和宁宇这些日子也分外乖巧,大概是因为宁寒受了伤,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操心,两个人每天按时回家,回来后先到凌子俊的屋里报道,和宁寒说会话,谈谈一天自己做的事情,便各自回屋温习功课了。宁寒见他们这般乖巧,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这两个孩子,那是天生的闯祸精,一天不惹麻烦,这一天都过不去,自己在的这几天,这俩孩子倒像是长大了,竟让自己一点也不费心。

这天下午,已经下了一天雪的路面上光光溜溜的,苏陌和宁宇一边溜着冰打闹着一边往回走。

“宁宇,你信不信,走这边的小路我们能提前10分钟到家,以后咱们在外边可以多玩10分钟。”苏陌习惯性的勾着宁宇的肩,信心满满地说。

“真的?”宁宇有些不信。

“切,又小瞧我了吧?”苏陌一看宁宇怀疑的表情,把白眼儿一翻,“咱们打赌怎么样?要是我输了,我把这个月一半的零花钱给你!”

“切,就算你输了,真的把钱给了我,到时候你把钱花光了,回头还不是从我这儿抠回来。”宁宇对苏陌说的赌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被宁宇刚才的一抢白,苏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口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我跟你是兄弟嘛,你能眼看着当哥哥的饿死?”

宁宇被他这样一说,笑了笑,冲着苏陌的后背“咚”的就是一拳,“行啦,哪有像你这样的哥哥,总跟弟弟抢饭吃!”

俩人打闹着,顺着苏陌刚刚指过的小路走去。

刚走了大概100米的样子,前面是个转弯,苏陌和宁寒刚想着溜着冰滑过去,转弯处的那一面“啊!”的一声惨叫,让苏陌和宁宇同时停下了脚步。

苏陌轻轻拽了拽宁宇的衣襟,“小宇,前面有情况呀!咱去看看?!”话虽是商量的语气,可那满脸的兴奋劲儿已经出卖了主人故作征询的口吻。

宁宇回头瞪了他一眼,“别瞎凑热闹了,回头出点儿事,咱们怎么跟哥哥们交代?”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哎,我说你这人,咱们就在拐弯处偷偷地看一眼,能有什么事?瞧你那胆小的熊样!”苏陌看劝不动他,故意损着激将他。

被苏陌这样一激,宁宇不服气了,“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给一块收拾了!”说着转身就朝转弯处走去。苏陌一见自己的法子生效了,跟在后面“嘿嘿”奸笑了两声,也跟了过去。

一个穿着肥肥的鲜黄色外套的干瘦小子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努力地想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时,又是“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从右脸眼角至耳际有一条明显刀疤的壮汉被一个身穿一黑色劲装的年强人一拳打在下颌处,整个人竟被打飞出去,呈抛物线状飞起然后摔到一边青砖砌成的墙上,撞得墙上的碎屑“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旁边的人一看,挥着双截棍就上来了。黑衣男子站在原地不动,待那人快要临近前时,左腿猛地抬起,笔直有力的腿直击那人的腰侧,于此同时,左臂上抬格挡破空而来的双截棍,接着一记右勾拳,以雷霆之势直击对方下颌。那人“噗”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恹恹喘息。

黑衣劲装人收回腿,双手环胸,环视了一下剩下的三人,俊眉一挑,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微启的口中传出,“还要再打吗?”

剩下的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上去也是挨揍的份,忿忿地咽了口唾沫,一人扶起一个在地上倒着的人,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嘿,小宇,那人动作可真帅!怎么样?让你看了不后悔吧?”苏陌和宁宇刚才躲在拐角处,将对面的真人对抗看得津津有味。

“恩,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要是咱凌大哥能有这样的人做帮手,烈火盟就更加固若金汤了。”自从知道凌子俊实际上是烈火盟的老大以后,宁宇崇拜得不得了,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哥。

“对面的那两个小鬼,你们还要鬼鬼祟祟地躲多久?”正在苏陌和宁宇小声评论的时候,黑衣男子突然转过身,冲着他们藏身的地方闲闲地叫了一声。细碎的黑发间露出如星如钻般明亮的眼睛,一张略微苍白的脸丝毫不能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惊才风逸,反而将他微微有些霸气的眉眼掩藏得恰到好处,让人一见就不由得暗自赞叹这雅人深致的美少年。

“呃?苏陌,他发现我们了!”正在做梦自己成为黑道大哥的宁宇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知道是刚才那个黑衣男子发现了他们,正叫他们呢。

“没事,咱们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能把咱俩怎么样?”说着,苏陌率先站出来,冲着黑衣男子像古装片中英雄豪杰一见面拱手抱拳施礼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学了一遍,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大哥,小弟和我的朋友恰巧路过此地,偶见英雄在这里惩奸除恶,小弟佩服万分,刚才又有幸得见英雄的卓世功夫,小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陌还要再接着说下去,黑衣男子却“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小子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可嘴怎么这么贫?”被突然打断的苏陌被黑衣男子这样一奚落,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恢复了常态,“那个,这位大哥,刚才那帮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我打他们自是他们先招惹了我。你们胆子倒是不小呀,看见打架的不是吓得迈不动步,倒是好奇得迈不动步。”黑衣男子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心眼里就生出一种好感。

“嘿嘿,我们主要是被您那出神入化的功夫给吸引了,大哥,您能教教我们吗?”一直站在苏陌旁边的宁宇刚刚好好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这人的功夫可真好,可是能有我哥哥的好吗?哥哥要是知道我不光学他教的功夫,还偷着学别人的,会不会不高兴?可是,这人的拳法真的太好了。最终,学拳的心思占了上风,求学的话也从宁宇口中脱出。

“对呀,对呀,大哥,你的拳法可真好,我们平时想学,可我哥不教我,大哥,你能教我们吗?”苏陌本也有此意,听宁宇先说了出来,立马点头附和,唯恐这人不答应。

黑衣男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孩子,看人家打架看得入迷,非要缠着学功夫。“你们真想学?”

“恩!”

“恩!”

“以前练过没有?”

“练过!”

“练过!”

“那好,如果你们真想学的话,以后每周末晚上12点到雨海园后山,我在那里等你们。”

“真的?”苏陌和宁宇不约而同地问道。

“那还有假,我说话一向算数。”说罢,黑衣男子转身便走。

“那个,大哥,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苏陌冲着黑衣男子的背影喊了一声。

男子略微放慢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左手抄着口袋,右手举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直立,冲他们摆了摆,丢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林烨

第19章夜逃

自从周三和那个叫林烨的黑衣人分别后,苏陌和宁宇暗自激动了好久,就盼着周末能快点到来,好去跟着那人学功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周末盼来了。

这天晚上,苏陌和宁宇像往常一样和宁寒一起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吃饭,席间,苏陌和宁宇怕宁寒看出他们的异常,暗暗压下激动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匆匆扒了两口饭,就都借故上楼去了。

宁寒看他俩今晚吃得狼吞虎咽的,心里有些纳闷,便叫住慢了一步的弟弟宁宇,“小宇,你们今晚这是要干什么呀?吃饭吃得风风火火的?”

“呃,”没想到哥哥会突然叫住自己,宁宇一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满脑门冷汗,刚跨出餐厅门口的右脚石化般慢慢地缩了回来,转过身毕恭毕敬地答道:“哥,我和小陌约好了吃完饭去玩精英PK赛的,哥~~,明天是周末,就让我们玩会吧!”为了今晚能顺利溜出去学功夫,宁宇豁出去哥哥知道真相后把自己的屁股打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谎,还生怕哥哥不信似的,走到哥哥近前,撒娇似的晃着哥哥的胳膊,“哥~~,我先上去了,要不小陌该说我怕他了!”

宁寒一听他们是急着上去玩游戏,想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都爱玩个“大话”“西游”什么的,自己平时对他们管教得很严,老是拘着他们,其实孩子嘛,该放松还是要放松的,要不不得憋坏了。这样想着,宁寒笑着点点头答应了,“别玩得太晚了,该休息就休息。”

宁宇一见骗过了哥哥,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转过身飞快地朝楼上奔去。

“怎么这么慢?”已经在屋里的苏陌一边从柜子里翻腾着衣服一边问宁宇。

“唉,别提了,差点被我哥识破了,还好我反应够快,骗他说咱们急着玩精英PK,这才让我上来的。”宁宇回想起刚才在餐厅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我可是冒着被我哥打烂屁股的危险啊,但愿那个叫林烨的人能准时出现,要不我可赔大了。”说着,一屁股坐在苏陌的床上,随手抓起在床上被苏陌丢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哎,我说苏陌,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晚上我们是去学功夫,又不是搞服装展,你往外捣腾这么多衣服干嘛?”

苏陌这时停下在柜子里乱翻腾的手,直起腰,瞥了宁宇一眼,“不懂了吧?我在找‘夜行衣’,咱们大晚上出去穿浅色衣服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总得找身黑衣服套上吧!”说着把手里拿的一身黑衣丢给宁宇,“给你这身,这是我以前学武的时候子俊哥送的,我还有一身,咱俩身高差不多,估计你穿正合适。”

宁宇接过苏陌丢给他的衣服,在身上比划了比划,“行啊你,想得够周道的。哎,苏陌,你扯床单干嘛?”正说着,宁宇看见苏陌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两条床单,站在柜边使劲撕扯着。

“又小白了你,我问你,咱们大半夜的怎么出去?难不成你想走大门?”一边用嘴咬着床单的一头,苏陌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哦,对对对。我刚才在餐厅的时候还想着这事呢,结果被我哥一吓给忘记了。”宁宇听苏陌一说,一拍脑门,满脸的兴奋之色,“你还真有两下子呀!”说着,宁宇从床上跳下来,走到苏陌旁边,一把把苏陌手中的床单一头拿过来,“咱俩一块撕,小点声,千万别让我哥听见了。”

两个人在屋里“嘶嘶”地扯了三条床单,终于拧成了一根近十五米长的绳子。

“苏陌,这没问题吧?别咱俩功夫还没学成,就先壮烈了!”宁宇在手里掂量着他们的手工制作,颇有些担心。

“你放心好了,这床单可是上好的亚麻料,我老爸说我平时太皮,特意让人从外国带来的。我从家来的时候一下拿了好几条,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就这样,两人在屋里将衣服、工具准备停当,宁宇回了自己房间,两人装模作样地坐在电脑前开始打游戏。期间宁寒去他们的卧室转了一圈,看他们玩游戏玩得正上瘾,也不便打扰他们,只嘱咐了声“早点休息”就回凌子俊的房间。

越是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时间就好像跟你置气似的,偏偏一点一滴地走。好不容易到了夜里十一点半,宁宇悄悄来到苏陌的房间,放低了声音说:“咱们现在该出发了吧?从这里到雨海园咱们要走二十分钟,第一次去,总不能让师父等咱们呀!”

苏陌听了点点头说:“也好,咱们赶快换衣服,换好了就出发。”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换好衣服,无声地走到窗台旁。

苏陌轻手轻脚地打开窗子,将绳子的一头系上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截钢管,别在窗户的把手上,随后把绳子从屋内甩了下去。

“宁宇,我先下去,你下来的时候记得把窗户虚掩上。”苏陌一手抓着绳子,一边回头冲宁宇小声地嘱咐道。

“知道了,你要小心,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宁宇点头答应道。

“知道。”话音还没落,苏陌已经迅捷地抓着绳子一步一步沿着墙慢慢走下去了。

宁宇见苏陌在地上站定后,一翻身跳上窗台,双手拽着绳子往下退了一步,然后一手抓着绳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把窗户掩上了。

雨海园后山。

“苏陌,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那个林烨不会是逗咱们玩的吧?”

两个人从家里偷偷摸摸地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来到雨海园后山后,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虽然有半边月亮挂在天上露着脸,可却没什么光亮,犹如一张挂在天上的纸月亮。四周除了他俩,就只剩呼呼刮的西北风了。

“再等等,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苏陌话还没说完,突觉身后一道凉气袭来,不觉心里一惊,身子猛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兜里摸出一把五寸来长的小片刀,直抵那人的咽喉。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之处。

来人似乎对苏陌的反应有些吃惊,身子微微一顿,向后退了一步,苏陌一击落空,双脚已经落地。这时,一旁的宁宇也从刚才的镇静中反应过来,飞身就要扑上去,那人一看两人都有了防备,便不打算再和他们斗下去,一拧身,又往后跳了一步,随手把蒙在脸上的黑纱轻轻地扯掉,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呵呵,反应不错呀!”

苏陌和宁宇刚要准备再次扑上去,一听对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林大哥,你可来了!”说着,俩人笑着扑过去。

“你们两个小鬼,反应不错,这徒弟我是收定了!”林烨摸了摸苏陌的脑袋,拉着宁宇的手,朗声笑着说道。

“哦?~~刚才原来是林大哥故意考验我们的!”说着,苏陌和宁宇相互看了一眼,坏坏地一笑,突然苏陌猛地出拳攻击林烨的腹部,宁宇抬腿直踢向林烨的双腿,两人本都在林烨近前,那动作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又快又齐,如同星驰电走,根本没有给了林烨丝毫反应的时间。

只见林烨猛地向上窜起,避过了下面宁宇双腿的攻击,同时两腿迅速旋起,将苏陌直击自己腹部的拳头轻轻一踢,那双呼呼带风的“铁拳”便偏离了预计的轨道,打到了一边。

“哈哈哈,林大哥反应也不错,这个师父我们也认定了!”见自己的偷袭没有成功,苏陌和宁宇看着已经落地的林烨叉着腰哈哈笑起来。

“你们两个淘气的小东西,竟然敢测试自己的师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刚刚那一腿要不是我将劲力全收起来,你那手腕现在还能要?”说着用手指了指刚才用拳攻击自己腹部的苏陌。

“师父,我叫苏陌,他叫宁宇,”说着苏陌把一旁的宁宇拉过来,“那我们现在就正式拜师吧?”

林烨听了一挥手,“那套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虽是师徒,我比你们年长几岁,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既然我收了你们当徒弟,就会以为师之道严格的教你们,做错事或做得不好,我可不饶你们。如果你们怕吃不了那个苦,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说完将手一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生龙活虎的孩子。

“林大哥,我们想好了,绝不后悔!”苏陌和宁宇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就好,今天晚上我先教你们一些打拳的基本动作,只有一开始基础打好了,以后学起来才会轻松顺利。”

两个小时以后,苏陌和宁宇脑袋顶冒着热气,伸直的胳膊微微有些发抖,刚一抖动,“啪!”“啪!”两声,不知林烨什么时候从哪儿找来一根一指多粗的树枝,不轻不重地抽到苏陌和宁宇的屁股上,“不许动!”

又过了10分钟左右,林烨轻轻说了声:“好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

苏陌和宁宇一听这话,长长嘘了一口气,甩甩酸胀的胳膊,“哎呀,可真累呀!林大哥,我们要这样练多久啊?”

林烨微微一笑,“什么时候你们伸着胳膊能一小时不晃动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往下练了。今天就练到这儿,明天继续。你们是偷着跑出来的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还有,不要对外人说我是谁,记住了吗?”

苏陌和宁宇点点头,跟林烨道了别,俩人又偷偷地溜回了家。

两个人从后院悄悄溜进去,贴着墙根走到苏陌房间的下方,一看绳子还乖乖地在外面垂着,心里一阵窃喜。

“小宇,你先上去,我在下面给你把风。小心点啊!”苏陌压低了声音对宁宇说。

宁宇也不说话,点点头,伸手拽了拽用床单拧成的绳子,身子往上一窜,蹦起半米多高,借着绳子的力就爬了上去。

苏陌抬着头在下面瞅着,刚刚练拳举了半天胳膊,现在又酸又胀,万一胳膊没力气摔下来可就惨了。于是更是小心地盯着宁宇的动作,在下面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只见宁宇顺利的爬到了窗口,可不知怎么了,到了窗口捣鼓了半天也没进去,顺着绳索又下来了。

苏陌刚才不敢喊,见宁宇脚一落地,马上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上去了不进屋,又下来干嘛?”

“那窗户我记得是虚掩着的,怎么现在打不开了。难不成是风给刮严了?”宁宇皱了皱眉头,不解地说道。

“不可能,肯定是你胳膊练了功,没劲了,你在下边等着,我上去看看。”说着,苏陌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又搓了搓手,身子一提,两手抓住绳子爬了上去。到了窗台底下,苏陌用腿将绳子绊住,以防不慎掉下去,腾出一只手去扳那窗户的拉手,扳了一下,窗户没动,又使劲扳了一下,窗户有些松动,苏陌心中一喜,第三次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将窗户顺利打开。他松开抓着窗户拉手的手,两手攀到窗台沿上喘息了一口,两条胳膊一使劲,翻身跳进屋里。

苏陌一跳进来,立马探下头去,冲着底下的宁宇压低了嗓子喊道:“快上来,没事了。”

宁宇见苏陌跳进屋内,自己再次抓住绳子爬了上去,手刚趴到窗台边上,苏陌一把把他拽了上来。

两个小家伙都进来后,急忙把吊在外面的自制绳索往上收,又轻轻地将别在窗口的那根钢管摘下来。

“嘿,咱想的办法怎么样?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苏陌一边收着东西,一边向宁宇夸耀着。

“是吗?”随着一声冷冷的声音,卧室的灯“啪”的被人打开了。苏陌和宁宇一听着声音,身子一震,像生锈的机器人一般慢慢地扭过头来,他们自己好像都能听见脖颈处骨骼咯吧咯吧的响声:

一个清新俊逸的男子坐在床头,虽略带疲惫之色,但仍看得出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双手环胸的颀长男子,也正面色冷峻地看着他们。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子俊和宁寒!

第20章重逢(1)

“喂?”身在美国的凌子俊刚刚从外面回来,满面的疲惫,带着满身的萧杀之气。他来到美国已经整整一周了,消失的林烨却仍没有一点消息。

“凌,你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电话是许洛打来的。

“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完全找不到一点踪迹,我怀疑他已经不在美国了,今天打算查一查出入境记录。”

“凌,我想你还是先回来吧,据兄弟的线报,他很可能已经回国了。我这两天正在查,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定,但我有80%的把握肯定就是他。”

“好,”凌子俊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一丝颤抖,“我马上动身,今夜凌晨就能到。”说罢,凌子俊挂断电话,走到屋内的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起来。

“父亲,小烨可能自己偷偷回国了,您别着急,我马上赶回去。”

“……”

“恩,我知道,一有他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天还早着呢,您再休息会吧!”

挂上这通电话,凌子俊又接着拨出去一个,“你好,请帮我订一张今天最早飞往中国C市的机票。”

凌子俊一下飞机,许洛早已等候在机场。许洛一边开着车急速向凌家别墅的方向飞驰,一边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大略地告诉了凌子俊。当他们到了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凌,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整整一天还没安稳过呢!小烨的事明天再详谈也不迟。”说完,许洛开着车消失在沉沉的黑暗中。

凌子俊轻轻地开开门,放轻了脚步朝楼上走去。走到小陌房间门口,发现房门没有关紧,留着一丝细缝。凌子俊不由得摇头轻笑,“这孩子,大冬天的房门都不关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说着手扶门把手就要关好,心里突然又想到,别是被子也没盖好吧?这样想着,便一下推开了房门,摸到墙边的壁灯开关,“啪!”地打开了。

“床上没人?!”凌子俊打开灯一看,床上的被子摊着,只中间鼓鼓囊囊的拱起一个小包,但绝不是被子下面有人的样子。几步走到床前探手一摸,被窝冰凉,显然人已经离开好久了。再抬头往前一看,床对面的窗口别着一根钢管。凌子俊顿时心下有了几分明白,绕过床走到近前一看,果不其然,用床单绑成的绳子一直从窗口低垂到楼底。

“可恶!”凌子俊一把把抓在手里的绳子重新仍下去,铁青着脸大步走出小陌的房间,到了隔壁的宁宇房间,打开门一看,空荡荡的床上也只有一摊被子。

“宁寒!”一声低沉却十分严厉的声音从宁宇的房间传出,睡在凌子俊房间的宁寒猛地一各激灵,随即从床上跳起身,踢上鞋就往外跑。

来到外面走廊,见凌子俊正站在弟弟宁宇房间的门口,心里吓了一跳,以为是弟弟闯什么祸了,赶忙跑过来,“凌大哥,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要再不回来,那两个小兔崽子就回不来了!”说着,一脚把宁宇房间的门踹得大开,伸手把还愣在一边的宁寒拽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宁寒定睛一看,弟弟的房间内,除了被子在床上摊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凌子俊此刻心中的怒火犹如将要喷发的火山岩浆,腾腾地在胸口处翻滚着。他看也不看宁寒错愕的脸,转身直朝苏陌的房间走去,“两个小混蛋,今天就在这儿守株待兔,我倒要看看你们回来不回来!”

来到苏陌的房间内,宁寒一看更傻眼了,一根钢管别在窗口,不用说,这俩混世魔王一准儿时溜出去玩了。

凌子俊关掉卧室门口的壁灯,在黑暗中走到苏陌的床头坐下。

“凌大哥,是小寒的错,小寒太疏忽大意了!”说着,宁寒屈膝跪在凌子俊跟前。

“哼,堂堂烈火盟的堂主会让两个孩子从眼皮子地下溜出去,我看以后你这堂主也别当了!”凌子俊沉着脸,严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造成令人心颤的恐怖效果。

“凌大哥,小寒这就去找他们。”

“不用了,C市这么大,你去哪找?就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宁寒听罢,知道凌大哥很明显是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只低着头在地上跪着,也不敢起来。

终于,就在宁寒膝盖想针刺般疼的时候,窗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宁寒心里一惊,希望是小陌他们回来了,但又怕他们回来。为什么怕?自己当哥哥的,虽然是自己疏忽大意有错在先,但是在弟弟们面前被凌大哥罚跪,让他们看到多没面子呀!

正想着,窗口传来“哗哗”使劲推窗户的声音,宁寒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黑暗中偷眼看了看凌大哥,仍纹丝不动地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窗口的声音又消失了,宁寒仍紧绷着神经,大气都不敢出。

“起来吧。”这时从床头轻轻传来的三个字,让宁寒仿佛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苏陌和宁宇从外面跳进屋内,刚说了一句话,还没等俩人喘口气,床头的壁灯突然被人打开了,温暖的橘色灯光下,人影交叠,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吓得苏陌和宁宇热汗还没出完,又冒了一身冷汗。“当啷”一声,拿在苏陌手中的钢管也掉到了地上。

“子……子俊哥……”苏陌僵硬地回过头,看到那个最令他感到恐惧的人,发着颤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楚楚可怜。

“哼,还知道回来?”凌子俊从床上站起身来,双眉紧锁,两目如利剑般盯着瑟瑟发抖的二人。

“扑通!”“扑通!”明显因害怕而战战兢兢的两人见凌子俊站起来往他们这儿走,双腿一软,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说!干什么去了?”带着冰碴子的话语让跪在地上瑟缩的二人把头垂得更低了。

“不说是吗?”看着脚前埋头不语的二人,凌子俊强压下的火气又噌噌地窜了出来,不再像往常一样循循善诱,铁青着脸一把把苏陌拽起来拖到床边,扒下裤子,带着劲力的巴掌就如泰山压顶般挥了下来。

苏陌原本低垂着头想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因为在临走前,林大哥嘱咐他们不要将他告诉外人,可子俊哥是自己人,不是外人,那到底该不该说呢?正在想着,突觉胳膊一疼,像被钳子夹住一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一阵天旋地转,臀上一凉,随后火辣辣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身后方圆不过一尺之地。

“啊!疼!”苏陌被带着劲力的巴掌拍着,只一下就揍出了眼泪。当意识到自己在宁宇和宁大哥面前被子俊哥扒了裤子揍时,更是羞愧难当,在发出第一声痛呼之后,硬是紧咬双唇,将脸憋得通红也不肯再发出一声。

“啪!啪!啪!啪!啪!”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巴掌声,小陌的屁股已经由原来的深红转为深紫,一直咬唇坚持的苏陌满头是汗,眼泪晕湿了一大片凌子俊的黑色西装裤,双唇更是被他咬出血来。

“唔……”见身后的巴掌毫无削减之势,一直倔强地坚持的小陌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无声的哭泣渐渐转为抽抽搭搭的小声啜泣。

跪在地上的宁宇此时哪有胆子敢抬头看一看,光用听的就已经吓得浑身战战了,再加上自己的哥哥还站在屋里,宁宇更是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子俊哥……别打了……唔……疼……疼得受不了了……”这时,一直不出声的苏陌只觉得屁股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身后就要泼了一层滚油,又在上面点了一把火似的,火烧火燎地疼,而那呼呼带风的巴掌打了这半天,力道仍不见减,反而有越打越凶之势。

第21章重逢(2)

“凌大哥,你别打苏陌了,我说!”一直在地上跪着的宁宇听着一旁连续不断的“啪!啪!”声,不知道待会自己是不是会更惨,又想到还有自己的哥哥那一关没有过,心中一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颤声哭着喊了住了仍一下一下拍打着苏陌的凌子俊,却并没有敢抬头。

“小宇,你住口,我问的是他,没问你!”凌子俊拒绝了宁宇将要脱口而出的坦白,仍一下不停地打着趴在自己腿上的苏陌。“小寒,你和小宇先回房间去,我自有分寸!”

说着,巴掌如猛烈的暴风雨般,又一次大批量地砸下来。

宁寒看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宁宇在地上跪着,不想起来,又不敢不起来。他知道,凌大哥是把他交给自己的哥哥了,可是,他宁愿被凌大哥狠狠罚一顿,也不想在哥哥面前认错。可是,现在的情形,自己是不得不跟着哥哥走了。万般无奈的宁宇眼中噙着泪,从地上爬起来,小步地蹭出了苏陌的房间。

泪眼朦胧中的苏陌见宁大哥和宁宇都出去了,心中的坚持一下子瓦解了,便不顾形象地大声哭喊起来:“子俊哥,小陌说实话……小陌再不敢了……”

听到这话的凌子俊冷冷一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巴掌听他说,而是一边打一边问:“哼,现在不犟了?肯说了?我问你,今天晚上你们上哪去了?”

“去……呃……疼……子俊哥……去雨海园……后……后山……”小陌深吸了一口气,屁股现在又麻又疼,子俊哥的巴掌还一下一下摧残着。

“大半夜的去那儿干什么了?”

“呃?……”“啊!~~疼!”稍一迟疑,凌子俊带着内力的巴掌用足了力气拍到了紫青色的屁股上。

“去……去学功夫……”“啊~~疼……呜呜……”

“大半夜去那儿学功夫?再敢撒谎看你屁股还能不能要!”说着,凌厉的巴掌再次亲吻了苏陌那散发着不正常体温的屁股。

“啊!小陌没有撒谎!小陌就是去跟黑衣人学功夫了。”随着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疼得实在厉害的苏陌身子猛地绷紧,向上一弹,说出的话却比刚开始利落多了。

“哦?真的是跟人学功夫去了?”凌子俊看苏陌不像撒谎的样子,再看看实在不能再继续打下去的可怜的小屁股,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了手,扶起趴在自己腿上的苏陌,让他在地上站好。

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泪痕遍布,头发湿漉漉地打着绺,唇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双小鹿般受惊的眼睛怯怯地看向自己,当发现凌子俊正瞪着他时,眼光立刻移开,游移不定地看着地面,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抽噎着道歉道:“子俊哥……小陌知错了……”说罢,又轻轻地低下头,浑身微微颤抖着。

见苏陌认错了,凌子俊忍住心疼,将苏陌的身子扶正,刚刚抬起手想要擦一擦苏陌满脸的泪水,不料苏陌身子猛地一僵,还好在意识上控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当他意识到凌子俊只是想给他擦掉眼泪时,刚刚隐下去的泪水再次泛滥成灾,任凭凌子俊怎么擦也擦不干。

凌子俊见小陌委屈的模样,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把他给吓坏了,可他又何尝没有把自己吓坏?心底里轻轻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仍然硬邦邦的,“再哭就接着揍你了!”

这句话还真管用,苏陌吸吸鼻子,小声抽噎了两声,终于止住了不断往外涌的泪水。

“告诉子俊哥,今天晚上跟谁学的功夫?”凌子俊看着倔强地在自己面前站得笔直的苏陌,抬起眼睛问他。

“呃……跟……跟……”真被问到了关键所在,苏陌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或者……”凌子俊停顿了一下,“你想把主动坦白的机会让给小宇?”

“啊?”苏陌没想到子俊哥会这样说,心一横,张口说了出来,“教我们功夫的人叫林烨。”一句话说完,苏陌就感觉自己做了几辈子亏心事似的,心里默默念叨着,“林大哥呀林大哥,不要怪小陌不讲信用,实在是……”还没等小陌默念完,凌子俊楞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了苏陌的胳膊,“小陌,你说教你们功夫的人叫什么?”

“呃,”苏陌没想到子俊哥听到“林烨”的名字后反应会如此激动,难到林大哥会是黑道江湖有名的杀手?黑道大哥?还是凌大哥的朋友?

“子俊哥,他说他叫林烨。”苏陌心情莫名复杂地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长什么样?”

“他身高大约180cm,眉目清秀,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样……”

凌子俊听着小陌的叙说,心里越来越激动,“你们以后还见面吗?有约定的地点没有?”

“我们约好明天晚上12点还在雨海园后山见面。”苏陌低着脑袋,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和盘托出,对林大哥是好是坏。

将事情缘由问清楚后,已经三点半了,凌子俊去书房拿来了许洛留下的药膏,硬是不顾苏陌的哭闹,将他按在床上,重新上了一遍刑,哄了许久苏陌才迷迷糊糊地趴着睡去。

凌子俊把苏陌哄着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退出了房间,去了书房。

再说宁氏兄弟俩。

宁寒从小陌的房间出去后,径直进了隔壁宁宇的房间,宁宇在后面磨磨蹭蹭地走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再怎么磨蹭也蹭不到天亮,见哥哥进了自己的房间,宁宇强忍着掉头跑掉的冲动,壮士断腕般一狠心,蹭了进去,走到屋子中央,不敢再往前走,“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

宁寒一直背对着他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宁宇在地上跪了良久,见哥哥什么也不说,心里更是发慌,稍稍抬起头低低地叫了声“哥。”没想到宁寒听后却突然转过身,一脚踹在宁宇的肩膀上,宁宇当即吃痛倒地,却在倒地的下一秒又赶忙挣扎着爬起来,规规矩矩地重新在地上跪好。

“哥,小宇知错了,小宇不该撒谎,不该瞒着您偷偷跑出去。”

宁寒沉着脸瞪着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拳头越握越紧。

宁宇的心现在就像不对扣的螺丝和螺母硬拧在一起,一抽一抽地疼,那个难受啊!

“我以前跟你说的规矩,撒谎了要怎样?”宁寒现在不用想也知道晚饭的时候小宇说打游戏只不过是个幌子,自己却还真信了他,还嘱咐他们早点休息,真是枉费一片好心。

“哥……哥……”宁宇被哥哥这样一问,身子一抖,不敢回答,只是哭泣着低低地叫着“哥哥”哀求。

“想挨得轻一点儿就马上做好!五、四……”

宁宇知道今天犯了这样的事落到哥哥手里,定是不会轻饶,一听哥哥已经开始倒计时,顾不得肩上刚刚被哥哥踹了一脚的疼痛,踉跄着起来,趔趔趄趄地用自己能用的最快速度将黑色的裤子褪到膝弯,眼睛一闭,趴到了床上。宁寒走到床前,捡起被宁宇丢到床上的皮带,狠狠地照着小宇的屁股抽了下去。

“啊!”趴在床上的宁宇被突如其来的抽打猛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惨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死死地咬紧牙,两手攥紧了摊在床上的被子。

有些日子没挨打了,这次被哥哥拿着皮带责打还是第一次,宁宇很快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喘息着将头埋进手臂,不敢将已经滑到到唇边的呻吟声露出去。

“啪!啪!啪!啪!啪!”连续五下又狠又快的抽打全落在宁宇的左半屁股上,“这五下是罚你撒谎,下面的问题你给我老实回答了,敢谎报、漏报,小心你的屁股!”说完,又是狠狠的五下砸下来。

“晚上你们干什么去了?”一边手起鞭落,一边严厉地审问。

“唔,去……去跟人学功夫。”宁寒埋着头,喘息了一下,哽咽着答道。

“去哪儿、跟谁学?!说清楚点儿!”

“啊!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胳膊下悠悠传来,“我们去了雨海园后山,跟……跟一个叫林烨的人学……唔……”

“谁?叫什么?”宁寒似乎听到弟弟说的那个人叫“林烨”?!反应和凌子俊当时听小陌说出这个名字时出奇地一致。

“林……林烨。”宁宇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这样激烈,就觉得被抡得呼呼带风的皮带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空前的猛烈起来。

宁寒虽然还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但总算知道林烨那小子的下落了,于是不再想别的,只是专注地抡着手中的皮带,一下一下地抽下去。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是气弟弟竟然会欺骗自己,难道自己就这样不值得他信任吗?二是气弟弟胆子也太大了,大半夜的也敢偷偷跑出去跟人学功夫,还好这人是林烨,自己人,要是风云堂的人下的套呢?他们不知道早死几回了!

越想越生气的宁寒下手更狠了,只是手臂一起一落地挥着,刚刚一连十下全落在右半屁股上,顿时,早已十分青肿的屁股上出现了一道深红色的肿痕。

“哥……小宇错了……再也不敢了……哥……饶了小宇吧!”可怜巴巴的声音从像是从地缝里飘出来的。

宁寒刚想再抡两下好好教训教训他,门外响起了凌子俊喊他的声音,这才收了手,将皮带随手扔到了宁宇满目疮痍的屁股上。直把宁宇吓得浑身一颤,身后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肆意地叫嚣着,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给我趴着好好反省!”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书房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地从拉着的窗帘缝隙里透过来。

凌子俊坐在书桌后面,宁寒垂着头站在一边。

刚刚他们把彼此从那两个孩子口中问出的话对了一边,事情的大致轮廓、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清晰,剩下的就是等到今晚12点,亲自去把那个流浪在外、不知死活的孩子捉回来。

“凌大哥,今天晚上我去把林烨带回来吧!”对自己的失察仍有些心虚的宁寒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后面的凌子俊,一张英俊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疲倦之色,只是宁寒心里知道,凌大哥是真的该休息了,这些天为了他们这些晚辈,一直没日没夜地四处奔波,本来把家里的事靠给了自己,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疏忽,还好是顺着这事找到了林烨,也算是因祸得福。但是……一想到那未可知的另一种后果,宁寒就不寒而栗。

“不用了,我要亲自把他带回来。小寒,你的伤怎么样了?”凌子俊叹了口气,自己怎么摊了这么一群不让人省心的魔头啊!

“已经没事了,凌大哥。”尽管自己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可凌大哥竟然还这样关心自己,想到这里,宁寒顿时觉得羞愧难当,眼睛有些酸涩。

“真的没事了?”

“恩,真没事了。”

“没事就好,今天自己去烈火盟刑堂领20藤杖,给我好好长长记性!”一改前一句温和的如大哥抚慰般的语气,最后一句是凌子俊吼出来的。

被突然抬高的声音吓得一颤,宁寒原本紧绷的心反而放下了。在烈火盟,凌大哥从来都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立了功,不论功大功小,不论那人地位高低,都会论功行赏。犯了错,上至堂主、下至跑腿的小弟,该罚多少罚多少,从不徇私。

今天的事虽然自己被欺骗在先,但是身为一堂之主,竟然会让两个小家伙从自己眼皮子地下溜掉而浑然不知,凌大哥回来一直上了楼自己竟然还没有察觉到!这简直不可原谅!现在虽然被凌大哥罚去刑堂领20藤杖,宁寒却觉得一点也不冤,自己真是该好好反省了。

第22章会审

许洛见凌子俊面色不善,就知道今晚小烨恐怕会不好过,又怕林烨刚好转了被凌子俊这一吓唬,再闹出什么病来,赶忙笑着将林烨往二楼的浴室推,“别怕,有许大哥在,凌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快去洗澡换换衣服吧,你看看你,怎么穿这么一身衣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浴室的门,把林烨推了进去。

“凌,你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把小烨找回来了,怎么还沉着一张脸?”许洛把林烨推进浴室后,直接去了凌子俊的书房。

“哼,我不用问也知道他偷偷跑回来是想干什么,五年前就因为这性子吃了亏,五年后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我能不气吗?”凌子俊仍然沉着脸。

“那等会他过来了,你好好劝劝他,咱可先说好,不许打啊!你看看你,从昨晚一回来到现在,打伤几个了?小陌和小宇是该管教,可也不能打那么狠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还有宁寒,20藤杖!你明明知道他身上有伤,还要打他,就算是他真有错,要罚也不急于一时啊,现在看看,伤的伤,病的病,不管怎样,今晚林烨你说什么也不能打了!”许洛不满地抗议着凌子俊昨晚的暴行。

凌子俊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听到最后反而笑了,“洛,也就你敢这样和我嚷嚷,小陌和小宇还不成熟,只有用强硬的手段才能让他们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也不想总是用巴掌、藤条说话,可事实证明,这些比说教要好使得多。置于小寒嘛,不光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那天在如意酒楼,他只和一个人打还能被人暗算,是人家太强了还是他太粗心了?我打他打冤枉了?”凌子俊将这些话说出来,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置于小烨,今天晚上竟然还假装不认识我,你说该打不该打?”

许洛被凌子俊的话问得有些始料不及,他没想到今晚林烨会装着不认识凌子俊,不过,现在只有自己能帮他了,其他人都挂掉了,能保一个是一个吧,“凌,小烨那样做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他不是认了你了吗,就别再跟他计较了。”

“我也不是非要打他不可,难道我这个当哥哥的永远就只知道打做弟弟的?只要他不再做傻事,我干嘛要打他?”

正说着,虚掩的书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许洛不待凌子俊发话,一听见声音就冲门口喊了一声。

林烨穿着凌子俊给他的浅白的棉质睡衣进来了,看见许洛也在,冲着许洛点点头,“许大哥。”

“小烨洗好啦?快过来,坐这儿!”许洛从书房靠左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就要拉着林烨一起坐。

“许大哥……我……”林烨本想推辞,可许洛不由分说,硬是把他拉了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凌子俊轻轻咳嗽了一声,林烨像屁股下面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立刻从刚挨上边的沙发上弹起来,“凌大哥……”

坐在后面的许洛在心里哀叹一声:“小烨呀!你这傻孩子,许大哥在帮你,你还一个劲儿地扯后腿!”许洛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林烨,又看了看凌子俊,站起身来,“凌、小烨,你们师兄弟两个先好好聊聊,我去看看小陌和小宇他们。”说着,似叮嘱似的又看了凌子俊一眼,走出了书房,将房门关紧了。

“凌大哥……我……”林烨知道刚刚许洛是在帮自己,可是,有些事该自己承担的,想躲也躲不掉。

“为什么偷偷溜回来?”凌子俊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右手抬起来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我……”林烨被问得有些胆怯,不禁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给我老实、清楚、全面地、回答问题!”凌子俊一见林烨低下了脑袋,就知道自己刚刚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小烨一准儿是想回来自己报仇,怕被自己知道了拦着,这才偷偷跑回来。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气往上撞,一词一顿地盯着林烨说。

被凌子俊冷厉的话吓得一哆嗦,心虚的林烨更不敢抬头了。自己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首先想起的不是自己被那畜生侮辱的情景,而是凌大哥赶来时焦急的眼神、在美国照顾他时疲惫的身躯,还有在自己昏迷期间被凌大哥紧紧将手握住的感觉。现在自己又不顾一切地偷偷跑回来,要是再出了事,怕是会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都跟着无法承担了。

“凌大哥,我……我想……”还是没有胆子将实话说出来。

“注意,给我说实话,要是敢撒谎,哼!”说着,凌子俊把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藤条猛地往桌上一拍。

林烨被“啪!”的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抬头一看,一根溜光紫黑的藤条横亘在宽大的书桌上。林烨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身后的屁股。

“凌大哥……不要……”

“想要不挨揍就给我痛快地交代,否则……”凌子俊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有些瑟缩的林烨,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我想……偷偷……回来报仇……”林烨低着头开始弱弱地老实交待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没有,这事暂时不用你管?!我在美国临走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好好跟你凌伯父在一起?!”凌子俊沉着脸咄咄逼问。

“……”林烨被问得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

“啪!”气极的凌子俊抓起桌上的藤条,照着林烨的右胳膊就抽了上去。

“啊!凌大哥!”臂上突然一疼,林烨忙后退了一小步,同时把左手抚到火辣辣的疼痛处,委屈地叫了一声。

“手放下!站过来!”

“凌大哥……”林烨左手抱着胳膊,委屈地抬头看向凌子俊,就是不肯往前走,闪亮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雾气。

“我说的话敢不听了是不是?!”

“小烨不敢……”怕凌子俊真生气了,林烨一点一点慢慢往前蹭了蹭。

“再近点儿!”凌子俊拿着藤条敲了敲桌子。

“以后准备怎么办?自己去报仇?”凌子俊手拄藤条,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林烨。

“小烨不敢了,小烨听凌大哥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烨虽然有时候做事全凭大脑一热,但是,这个时侯,在凌子俊面前,他绝不敢挑战凌子俊的绝对权威。

“你知不知道,当听说你失踪后我们有多着急?!你凌伯父有多着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这几年大家为了你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吗?今天,你许大哥千拦百拦地不让我揍你,你说,你做出这样的事,该不该揍?”凌子俊一连串的反问,让林烨的脑袋越垂越低。

“凌大哥……我知道错了……不要打……好不好?”被凌子俊几句话说了个没理,林烨只好低声讨饶。

“不要打?亏你说得出口!”其实,自打林烨说了不敢再自己单独报仇以后,凌子俊就已经不生气了,他要的就是林烨的一句担保。只是,这小子若不吓唬吓唬他,还真对不起自己大老远地跑去美国,没白天没黑夜的找他。再者说了,回国后,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不算,还把小陌和小宇招呼出去,那还是俩孩子呢,怎么能跟他一样,跟夜猫子似的天越黑越精神,就算是他们有那个精气神儿,功夫也不及他半分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想到这里,凌子俊用藤条敲了敲桌子,“就在这儿,给我趴好了!”

“凌大哥”林烨一看凌子俊真要打了,不禁真害怕了,以前自己和凌子俊一块跟着戚师父学功夫时,每当自己犯了错,身为大师兄的凌大哥没有一次肯放过自己的,非得揍得让自己深刻地认识到错误,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才会饶过。

“少废话,再磨蹭就等着明天下不了床吧!”凌子俊见他还想讨饶耍赖,不禁把脸一沉。

林烨看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嘟着嘴,不情不愿地伏身撑在桌子上。

凌子俊站起来,绕到他身后,用藤条敲了敲他的后腰,“压低点儿!”

林烨扎着脑袋,红着脸,把腰又往下压了压,露出挺翘的屁股。

“丢了五年魂,规矩又忘了?”凌子俊强忍着嘴边的笑意,有拿藤条敲了敲林烨撅高的屁股。

“凌大哥~~”林烨双手抓住裤腰,回过头可怜巴巴地哀求道,“不要……”

“啪!”一记闷响。

“啊!凌大哥!”

“再敢讨价还价就不是打你两下这么简单了!”

“唔!”林烨抿着嘴轻哼了一声,两手颤巍巍地将睡裤拉下,露出两个白嫩嫩的臀瓣。“凌大哥~轻点儿”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过去了,只好想着法让凌子俊能揍得轻一点,自己好少受些罪。

看着林烨那又羞又窘的样,凌子俊强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二十下,不许动、不许躲、给我大声地报数!”说完,手中的藤条“刷”地挥了下来。

“啊!”林烨没想到凌子俊动作这么快,话音还没落呢,藤条就已经抽上身了,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心想,这可比晚上在后山上挨的巴掌疼得多呀!

“谁让你叫了!这下不算,从来!”难得一向赏罚分明的凌子俊这次想要故意刁难刁难不听话的林烨。

“啪!”紧接着一又是凌厉的一下抽到了左半屁股上。

“唔!”这一次,林烨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咬着牙没叫出声来。

“报数!这下也不算!”

一听这话,林烨腿一软,差点儿摔地上,天哪,这哪是要打二十下,打一下不算,要重新打过,再打还不算,那还能有个头吗?

“啪!”

“一”这次林烨学乖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颤巍巍的音儿。

“啪!”

“二”

……

“十”

十下刚刚打完,林烨已经满头是汗了,两瓣臀上,一边六条明显的红色棱子。林烨一边喘息,心里一边不住地腹诽着凌子俊:好几年没挨打了,一下手还这么黑呀!

凌子俊原本也不想多打,一开始只不过是有心让他想想规矩,现在见他这样老实地趴在桌上报数,也就不再那么严格,下手的力气轻了不少。

这一轻,聪明的林烨立马感觉出来了,因此,当第十二下打下来后,林烨小范围地扭动了一下腰身,见凌子俊没有厉声喝止,第十三下又小声地叫了一声,凌子俊还没有什么反应,这下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到第十五下时,林烨便开始大声叫喊道:“哎哟,疼,凌大哥轻点儿!”

凌子俊见他开始不老实了,到也不生气,嘴上笑着,却骂道:“老实点儿!还皮痒呢是吗?”

林烨此时早已看出凌子俊不生气了,又岂肯乖乖地趴在桌上挨打,壮着胆子从桌上直起身子,回身抓住凌子俊的胳膊,一双雾气迷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子俊,“凌大哥,不要打了,小烨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给我趴好!屁股不想要了?!”凌子俊眉头一皱,脸一沉,一把拽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林烨撇撇嘴,满脸委屈的表情,逗得凌子俊差点笑出声来。

凌子俊一把把林烨按在桌上,“啪!啪!啪!啪!啪!”连着快速的五下抽下去,还不等林烨痛呼出口,就已经打完了。

“起来吧!”扔下藤条,凌子俊把已经滑至膝弯的睡裤给林烨提起来。

“凌大哥……”林烨站起身伸手柔柔屁股,一脸委屈的样子,“疼死了……”

“再装!是不是想让我再重新来一遍?!”凌子俊假装生气地沉下脸,喝了一声。

林烨见师兄不吃自己这一套,吐了下舌头,低着头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子俊看他还有心思跟自己撒娇耍滑,况且除了刚开始那几下打得重些,其他的自己都放了不少水,因此,也不担心他,“你去我房间休息会吧,我去看看小陌他们。”

“小陌?他是谁?”林烨一听家里除了许大哥还有别人,不禁好奇地抬起头询问。

“当了半天师父,连自己的徒弟叫什么都不知道吗?”凌子俊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不觉好笑。

“难道是……”林烨听凌子俊这样一说,猛地一拍脑门,“难道是苏陌和宁宇?”见凌子俊但笑不语,林烨挽袖子就往门口走,“这两个小混蛋,竟然敢出卖我,害得我挨揍!看我找他们算账去!”

“站住!你要找谁算账?打得你冤枉了?”凌子俊见林烨又开始大脑发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教功夫白天不行么?非得大半夜的教,他们还小呢,又没你那么好的功夫,万一出点儿事儿怎么办?”

林烨本已经抓住门把手了,听了凌子俊的这两句话,又缩回手来,有些心虚地低着头蹭回来,“我那还不是怕白天被凌大哥发现,那两个孩子又真的想学,才……”

“好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吧!”说着,凌子俊率先走出书房。

轻轻地推开小陌的房门,橘色的壁灯下,苏陌正趴在床上和许洛说话,见凌子俊进来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凌子俊马上走过去,示意他不要动。

许洛抬眼看见后面的林烨,知道凌子俊没有为难他,心下一宽,笑着将林烨招呼到近前,“小烨呀,快过来。”

苏陌正在床上趴着,听许洛喊了一声,忙抬头一看,“林大哥?!”然后立马想起昨晚自己迫于无奈出卖他的事,有些脸红地又把头低下去了。

林烨原本站在凌子俊身后,被许洛往前一拉,正好站在苏陌面前,见苏陌在床上趴着的姿势,还有凌子俊关切的表情,林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呵呵,小陌……”

凌子俊回头看了一眼林烨,“现在还要算账吗?还是咱们现在就在这儿一起算算?”

林烨被凌子俊戏谑地一问,有些不好意思,“不要,凌大哥。那个,小陌,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一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许洛冲着林烨的背影笑了笑,也站起身来,凌从一回来就没闲过,人打完了,连个安慰都没有呢,现在正是好好哄哄小陌的时候,自己这个大电灯泡还是快闪吧!

“那个,子俊,我去小宇房间看看,今天晚上照顾小陌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许洛也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凌子俊坐在床边,摸了摸小陌的头,轻声问:“还疼吗?”

“疼~~”苏陌见子俊哥终于软着声哄自己了,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一下子全跑了出来,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小陌乖,不哭,子俊哥给你揉揉。”说着,凌子俊掀开被子,拉下苏陌的睡裤,手掌轻轻抚上仍有些青肿的伤口,慢慢地揉着。

“子俊哥,小陌以后听话,不要再这样打小陌了,好吗?”苏陌轻轻吸着鼻子,小声却又清晰地说着。

凌子俊专注地给小陌揉着臀上的伤,听他这样一说,正按摩的手稍微停了一下,“小陌,子俊哥知道,你对哥打你的事儿很不满意,但是你也不能老是长不大,做事也不用脑子想想,你不知道子俊哥回来一见你不在,有多担心?!”

苏陌知道自己半夜偷跑出去有些过分,想必以后不被打也不太可能,眼下子俊哥正心疼自己,完美的结果实现不了,能退而求其次也好啊,“子俊哥,是小陌的错,小陌以后一定注意,要是以后再犯了错,子俊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打轻些?”

凌子俊见他委屈隐忍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样的小陌自己又怎么忍心打成这样?

“小陌,子俊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以后子俊哥再不会打这么重了。”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苏陌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一下,表面却仍是一脸的委屈。哼,昨晚打得那么狠,现在知道心疼了?

“还疼吗?小陌?好点了没有?”凌子俊揉了半天,看苏陌仍是一脸痛苦的样子,越发地心疼起来。

“好疼~~~子俊哥,再揉揉!”其实早上被许洛把淤血揉开后,上了药基本上就不怎么疼了,可难得子俊哥能空闲下来好好陪陪自己,小陌低着头狡猾的眼珠一转,再一抬头,却是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表情。

凌子俊看得那个心疼啊,又是轻声柔哄,又是掌心按摩,这才算把小陌眼窝里的金豆豆给哄了回去。

“对了,子俊哥,林大哥怎么会来家里呢?”突然想到了林烨,苏陌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凌子俊一边揉,一边轻声给小陌讲起了关于林烨以前的故事。他和自己一起练功时的故事、被伤害的故事、在美国养伤的故事,说道最后,凌子俊就觉得仿佛自己又刚刚经历了一遍当年的痛一样,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当苏陌听凌子俊讲述五年前与风云堂的那段恩怨时,心也跟着低沉的声音飘到了那充满血腥和杀气的废弃的旧厂房。

他紧紧地抓着被子,回过头仰着脸看向凌子俊,“子俊哥,我一定要把风云堂的那帮兔崽子们收拾干净,给林大哥报仇!”

凌子俊最怕的就是他说这句话,正义善良的小陌永远见不得好人被坏人欺负,从小到大,自己因为他的不自量力不知揍过他多少回,可就是改不了。今天之所以要把林烨的事告诉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好好地跟他的小陌谈一谈,关于勇气,关于正义,关于责任,关于……

第23章旅行

“嗯”冬日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到苏陌侧睡的脸上,昨晚,不,应该说今天凌晨4点多才睡下的苏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了看旁边搂着自己睡觉的人,心里涌出一丝感动、一丝甜蜜。他没想到这几年子俊哥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没想到在子俊哥不在的这五年里,他竟然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自己,并没有忘了自己,更没想到的是,子俊哥这样严厉的要求自己、甚至是近乎苛责地责打自己,只是害怕自己会像当年的林大哥一样出事,如果不是那么地在乎自己,心疼自己,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考虑得如此殚精竭虑?

“小陌,醒了?”苏陌刚刚一动,凌子俊便醒了,昨晚和小陌谈了很久,这孩子,正直善良,活泼开朗,做事不拘小节,这些正是做大事所必备的品质,只要遇事不那么冲动,只凭头脑一热就不顾后果地冲上去,以后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凌大哥!”见凌子俊也睁开了眼,苏陌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打了声招呼。

“屁股还痛不痛了?”也不知苏陌什么时候侧身睡了,凌子俊生怕他压到身后的伤口。

虽然昨晚自己撒娇让凌子俊给揉了半天屁股,可一大早上的就被这样问,苏陌还是感到很为难情,“那个……已经不那么痛了!”

“那你再睡会吧!昨晚也没睡多会儿!我去看看小宇,昨天晚上光在你这了,都没去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凌子俊见小陌精神明显比昨晚好多了,便轻轻地从床上下来。昨夜陪着他睡,自己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在旁边哄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也要去看宁宇!”苏陌一听子俊哥要去看宁宇,心里也有些担心,挣扎着就要起来。

“能起来吗?等过两天好些了再去吧!”凌子俊见小陌掀被子就要下床,忙把他按住了。

“没事,我小心点,已经好很多了。”说着,苏陌下床穿上鞋子,在地上走了两步。

凌子俊见他确实没那么严重了,也就不再劝阻,两人一起出了房门,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前。

苏陌打开门,把脑袋探了进去,“宁宇,我来看你了!”说着,迈步走了进去。

正在床上趴着的宁宇一看苏陌进来了,微微一笑,“嘿,小陌,你没事啦?”

“我早……”苏陌本想说“我早没事了!”一想子俊哥就在身后,立马又改了口,“我早上才没事了。”

“小宇,你好点没?还发不发烧了?”凌子俊笑了笑,他早知道这孩子昨晚是在跟自己使性子,唉,好久没宠过他了,何况自己打得真是有些严重,还是好好安慰安慰他吧!因此,凌子俊并没有揭穿苏陌的谎言,关上房门,走到床前用手试了试宁宇额头的温度。“恩,已经没事了。后面还疼吗?能不能起来?”

“呃,”虽然也曾被凌大哥打过,可一触及这样的话题,宁宇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没什么事了,应该能下床了,昨晚洛大哥刚给看了,说是今天就会好得差不多了。”说着,宁宇也从床上下来,试着走了两步。

苏陌见宁宇也没事了,心里高兴极了,这次也不能说谁连累了谁,反正就是点儿背,谁知道凌大哥会突然半夜跑回来的。“宁宇,昨晚凌大哥答应我了,等咱们考完试,他要带咱们出去旅游!”

“真的?”宁宇一听能出去玩,眼睛一亮,满脸的欢喜样子。

凌子俊看着这两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小家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那可是有前提条件的,这次年终考试,你们的考试成绩都不得低于年级前三名,否则,放假了就在家老实呆着补习功课吧!”

“唉!”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哀叹了一声,“凌大哥总是威胁利诱,一点儿都不好。”

凌子俊看着他俩眉头紧锁、撅着嘴巴的两张苦瓜脸,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们要是这样说,那我可把昨晚的话收回了啊,只不过你们要是考不到年级前五,回家就等着挨锅贴吧!”

“不要啊!”俩人举着胳膊齐声抗议。

“小宇,你们要是觉得没什么事了,那就下楼一起吃点儿东西。”不理他俩的抗议,凌子俊敲了敲挥舞着胳膊的小陌的脑袋,“刚好点儿就没个正型了,我先出去看看林烨和许洛,估计他俩现在应该在一起呢!”

“耶?林大哥?”宁宇突然停凌子俊说起林烨,不由得一愣。

“宁宇,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林大哥和子俊哥是师兄弟……”小陌一边拉着宁宇往外走,一边介绍着。

一楼的餐厅今天上午格外热闹。两个小家伙从挨揍的灰暗中走出来,许洛饭间也笑话连篇,尤其又多了一向活泼爱闹的林烨,一顿饭吃得喜气洋洋、闹闹哄哄。

“林大哥,没想到你和凌大哥是师兄弟,呵呵,真是太好了!”宁宇今天上午刚听苏陌说了林烨和凌子俊一起学艺的事,羡慕的不得了。“以后林大哥能多教教我们吗?我们真的很想学!”

“呵呵,小宇,别着急,以后时间长着呢,我会把你们想学的都教给你们的。”说到底,这次害小陌和小宇挨打,跟自己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林烨也是性情豪爽的人,做事不拘小节,既然都挨了揍了,再说什么就显得多余了,既然这俩家伙喜欢自己的一身功夫,那就教给他们吧!

“林大哥,我问你一件事,”说着,坐在林烨身旁的小陌突然转过头,凑到林烨耳边压低声音说,“林大哥,我问你答,你只管点头、摇头,不许说话。那个,你会不会气功啊?”

林烨笑着看看小陌,点点头。

“那你一定会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功夫了?”

林烨有些莫名其妙,这吃着饭呢,突然问这个干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小陌一看林烨又点了点头,高兴地一拍桌子,差点把桌边的一碗汤碰洒了。

这时,林烨憋不住了,“小陌,你问这些干嘛?”

苏陌故作神秘地把嘴凑到林烨耳边,还夸张地用手挡着嘴巴,“林大哥,我就学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因为……以后我就不怕被子俊哥的铁砂掌打屁股了!”

“噗……”

林烨含在嘴里的汤一个没忍住,全喷了出来,“哇哈哈!小陌……你……你笑死我了!”

苏陌一看林烨把汤喷了出来,还笑自己,生怕他把自己的话说给旁人听,赶忙伸手去捂林烨的嘴,“林大哥,你一定要答应,还有,不许告诉别人!”

桌上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搞怪的二人,不知道他们悄悄说了些什么,怎么一个突然哈哈大笑,一个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顿饭吃得吵吵闹闹的,虽然没了规矩些,但是比起往日冷冷清清的气氛,更然人感觉出几分家的温暖。

转眼,到了学校放假的日子。今天苏陌和宁宇早早地回到了家里。

“啊,万岁!终于放假了!”苏陌从客厅跑到餐厅,手里拿了两罐啤酒又跑出来,“宁宇,庆祝庆祝怎么样?”

宁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小陌拿来两罐啤酒,把嘴一撇,讥笑道:“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被凌大哥教训得还不够惨,你还敢在家喝!要喝你喝吧,我可不喝了!”

苏陌被宁宇这样一说,顿时有些泄气,怏怏不乐地慢腾腾返回餐厅,把啤酒又放下了。

“凌大哥!你回来啦!”听到身后的门响,宁宇回头一看,凌子俊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

苏陌听见声音,赶忙从餐厅里跑出来,一下子扑到凌子俊身上,“子俊哥,我们放假啦!”

刚放下箱子的凌子俊被苏陌扑得身子一歪,随即又紧紧地把小陌接住了。

“放假了就这么高兴,先说说,考得怎么样啊?要是考不好的话,哼哼!”凌子俊夸张地坏笑着伸手去拧小陌的脸蛋儿。

“啊!不要!”苏陌一边叫着,一边飞快地从凌子俊身边跳开,“子俊哥,人家可是很用功地在学习,很努力地去考试,人家可考了年级第一名啊!”

一听小陌考了第一名,凌子俊欣慰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宁宇。“小宇,你呢?”

“呃,我……”宁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可没小陌考得那么好,我只考了年级第三名。”

“子俊哥,宁宇考得也不错啦,他总分比我还高呢,要怪就怪他们系的非人类太多了,没事都考那么高的分干嘛?”苏陌一边替宁宇抱不平,一边曾到凌子俊放下的大箱子旁边,然后趁凌子俊不备,猛地抱过箱子,“嘻嘻,凌大哥,里面是什么?”

“哇!好漂亮的望远镜,还有泳衣、游泳眼镜、耳塞、太阳伞、太阳帽、太阳眼镜……”苏陌一边在箱子里翻腾,每翻着一样就念叨一句,“子俊哥,你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干嘛?难道是……”说着,苏陌瞪圆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珠,“难道是子俊哥要带我们去热带旅行?”

“上次你跟小宇不是说放假了想去海南玩玩吗?给你们把东西准备好了,后天咱们就出发。”

“耶!太好了!”苏陌拉过一旁的宁宇,“快看看,还缺啥不,咱们明天再去买些!”

“那个,凌大哥,就我们几个去吗?我哥还有林大哥、许大哥他们去不去?”能出去玩,宁宇心里由衷地高兴,可是,要是人再多一点,不是更有意思吗。

“呵呵,还有林烨,他好不容易痊愈了,带他一起出去散散心,这几年也苦了他了。小寒和许洛有很多事要忙,他们就不去了。”凌子俊知道,虽然林烨这些天一直和小陌他们有说有笑的,但是,他能感觉到深藏在林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好在借着上次如意楼的事,暂时把李广岩送进了监狱,小烨就算想要报仇,也得等李广岩出来才行,现在,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来慢慢淡化留在小烨心中的阴影。

(本章完)

第24章心结

海南三亚,古称崖州,位于海南岛最南端,是中国惟一的热带滨海旅游城市。当北方的城市笼罩在西伯利亚寒流中的时候,三亚依然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这天上午,苏陌一行四人乘飞机来到了这座美丽的海滨小城。选了一处位于海边出租的小别墅,凌子俊便带着苏陌三人先去了有“天下第一湾”之称的——亚龙湾海滩。

“呀,这里的阳光太温暖了!宁宇,快过来,你看那边的海水,颜色一层一层的,咱们待会去游泳怎么样?”穿着花背心、大裤衩的苏陌指着前边的海问宁宇。

一路上,两个小家伙不住地兴奋地说笑着,林烨这次倒是比他们安静得多,一直跟在凌子俊身边。

“子俊哥,我们今天都去哪儿玩?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个海滩上露营吧?怎么样?”苏陌转回头冲着在身后的凌子俊喊道。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在外面一不小心就会感冒,再说了,有好好的房子不住,露什么营嘛!一看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还没等凌子俊回答,旁边的林烨倒是插了句嘴。

“哼,要林大哥你管,我们就是孩子怎么啦,哪像您呀,才二十多就跟四十岁的大叔一样,多无趣啊!”苏陌可不是吃亏的人,加上前些日子跟林烨早已混得非常熟稔,虽然是师徒,可更像是朋友、兄弟,立马反唇相讥地讽刺道。

“小破孩,你说谁是大叔呢?看我不揍你!”说着,林烨向前蹿出一步,追着苏陌就要打,苏陌忙躲到宁宇身后,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拉着宁宇使劲往前跑。

一直在后面看着他们打闹的凌子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若是能让今日的美好永远持续下去,自己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凌大哥,我们去潜水啊!要不要一起来?”跑得很远的小陌冲着将近百米远处的凌子俊挥着胳膊,扯着嗓子使劲喊。

凌子俊挥挥手,示意他们自己玩,这时前面的林烨却又跑回来。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呢?”凌子俊把右胳膊抬起来搭在林烨的肩上。

“恩,跟他们在一起总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只有跟凌大哥在一起,才会觉得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林烨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傻瓜,小陌、小宇,还有你,还都是孩子呢,你们都有快乐的权利,也有尽情享受美好的资本,小陌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呀!”被林烨这句轻轻的话语刺得有些心痛,凌子俊压下心中的痛惜,柔声开导着他。

他和林烨初次相识,是凌子俊陪着师父去密林的路上。当时在一处偏僻的小道旁,林烨被一群流氓围着殴打,这个倔强的孩子一次一次被打倒又一次一次站起来,直到最后,清瘦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在带着劲力的拳脚的踢打下抽搐着……凌子俊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央求师傅,自己去把这个少年救了下来。此后,林烨便一直待在凌子俊的师父身边,并渐渐和凌子俊亲近起来。慢慢地,凌子俊知道了林烨的身世,父母早逝,林烨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对于这个过早就尝尽了人间心酸的孩子,尽管凌子俊只比他大一岁,但在心里却对他增添了更多的疼惜……

凌子俊和林烨并排往前走着,突然,凌子俊发现海滩上的人都朝着前方的海里看,似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去。

凌子俊和林烨跑到海边,四下寻找着小陌和宁宇的身影。“奇怪了,刚刚还在呢,这么一下跑哪儿去了?”林烨没看到他俩,小声地嘟囔着。

“小陌!”就在同时,林烨只听凌子俊一声惊呼,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凌子俊已经扑进海里,向着深处游去。

林烨朝着凌子俊扑去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身影在不断向岸上挥手求救,那人正是宁宇。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海水的涌动漂浮着,若不是旁边的宁宇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估计早已经被海水冲走了。

“小陌!”凌子俊使出全身的力气快速游到苏陌身边,“小宇,他怎么了?”

“突然腿抽筋,呛了几口水,晕过去了。我自己也拖不动他,只好叫人求救。”宁宇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一边拽着苏陌的胳膊,一边换了口气。

“把他给我,小宇你自己要小心,先上岸。还有力气吗?”凌子俊一边沉着冷静地把苏陌接过来,一边关心地询问宁宇的情况。

“凌大哥,你小心点,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时林烨也游了过来,“凌大哥,小陌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先上岸再说!”说着,林烨和凌子俊一人架着苏陌的一根胳膊,将苏陌拖到了岸上。

凌子俊一腿跪下,另一只腿屈膝而立,将苏陌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头部下垂,使水从气管、肺、胃等内慢慢排出来。

“咳!咳!”趴着的苏陌咳嗽了两声,凌子俊忙把他扶起来,轻轻拍了拍苏陌的脸颊,“小陌!小陌!”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急切地呼唤自己,苏陌慢慢睁开了眼睛。“子……子俊哥?”

“小陌,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凌子俊一看小陌醒了,心里紧提的一口放了下来。

“苏陌,你吓死我了,怎么腿突然就抽筋了呢?要不是我及时看到……唉!你可真吓坏我了!”一旁的宁宇见苏陌醒了,也长长出了口气。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腿一疼,就动不了了。”苏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笑,“真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没事就好,凌大哥,我看咱们还是先回酒店吧,给小陌检查一下,顺便换换衣服,现在咱们一个个都跟个落汤鸡似的也没法玩了。”林烨把身上的水拧了拧,冲着还蹲在地上的三个人说。

就这样,四个人回到别墅,凌子俊将小陌抱到床上,让他换了衣服,然后抬起他结实紧致的小腿,“怎么会突然抽筋呢?以前有没有发生过?”

“以前没有啊,可能是猛地一下水受凉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子俊哥。”其实苏陌刚刚也吓了一跳,想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有些后怕,万一子俊哥不及时赶来,自己的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到这儿了。

“子俊哥,小陌没事吧?”

“凌大哥,小陌没事吧?”

宁宇和林烨换好衣服走出来,俩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嘿嘿,想我苏陌就是一当代小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灭了的,大家放心,早没事了!”苏陌嘿嘿一笑,晃晃腿,从个床上跳下来。“子俊哥,这么一折腾,我都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行,你们想吃什么?”

“到了三亚,当然是吃海鲜喽!我要吃鱼翅、海参、黎族的竹筒饭、海南煎饼、抱罗粉……”苏陌眉飞色舞地掰着手数着要吃的东西。

“咳,苏陌,我看你不是当代小强,倒像是上辈子猪无能转世。”宁宇看小陌一口气说出了那么一长串要吃的东西,不禁乐了。

在苏陌的一再坚持下,四人来到海边小镇去吃大排档。来来往往的游人往来穿梭,街上热闹非凡。

突然,凌子俊抬眼往前方像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和小陌他们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吃完饭四个人又在街上闲逛了很久,直到临近夜晚,才回到住宿的别墅。到了屋内,凌子俊将他们三个人叫道跟前:“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准乱跑,出去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啦,子俊哥,我们不会乱跑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小陌不以为然地皱皱眉。

好不容易带他们出来玩一次,当然不想破坏他们的好心情,可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自己明明看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他们,或是自己太谨慎了?凌子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防范,却并不打算把自己中午看到的告诉他们,免得让他们担心。

玩了一天,苏陌本想晚上去看黎村苗寨歌舞表演的,可是不知道子俊哥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让去,非要等到白天才让去看,要知道,晚上的表演要比白天的刺激多了。苏陌央求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好怏怏不乐地回房去了。

到了八点钟,白天还温暖如春的温度已经变得有些凉,凌子俊心里想着事情,便走出别墅,想在外面转转。突然抬眼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往前面的海滩走去。凌子俊不露声色,悄悄跟在后面。

压下来的黑夜掩盖了白天的喧嚣,别墅四周渐渐归于平静。林烨回到房间后,想起白天凌大哥将小陌抱上岸时那一刹那的神情,心里突然一疼,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没落和孤独,兼之那血淋淋的仇恨,便如窗外不远处的海水一样,一波凶似一波地不断冲击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心灵。恢复记忆后,想要回来报仇,却没有寻到仇家;回到凌大哥身边,虽然凌大哥对自己一如既往,可是,每当看到凌大哥对苏陌关切的神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感到有些卑微。苏陌是凌伯父故交之子,家世显赫,聪明伶俐,而且从小和凌大哥在一起长大,感情肯定比自己和凌大哥六年的相处要深得多;宁寒虽和自己同岁,却是凌大哥在烈火盟得力的左膀右臂,颇受凌大哥器重,宁宇是名牌大学生,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孩子,日后肯定前途似锦,只有自己……

越想越心乱的林烨只觉得屋中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在床上一番辗转,便推开门,悄悄地溜出去,向海边走去。

林烨站在海边迎风而立,任凭此时强劲的海风带着微咸的味道冲击着自己,这味道,他熟悉,就像此刻挂在他脸上的泪水的味道。他脱了鞋,慢慢将脚探进水里,冰凉,完全没有一丝中午时暖暖的温度。又向前走了几步,海水已经漫过了膝盖,刚想再迈步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身子眼看就要栽进水里,只觉胳膊猛地一紧,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自己。林烨惊恐地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光,一张充满怜惜、紧张的脸出现在眼前。

“凌大哥……”不敢再看的林烨低下头轻轻叫了一声。

“睡不着吗?”凌子俊将林烨的身子扶正,但是左手却紧紧地将林烨的手抓在手里。两人就这样站在没膝的海水里,谁也不动。

“恩,心里很乱,想出来透透气。”林烨不知道凌大哥会不会责怪自己不懂事,晚上刚说了不准单独乱跑,自己还是偷偷地溜了出去。

“还在想报仇的事?”

“凌大哥,我……”林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凌大哥,自己只是害怕会失去凌大哥这个自己惟一当做亲人的人?告诉凌大哥,自己只是害怕有一天凌大哥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负担?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可不像小烨你的风格啊!”凌子俊轻轻抬手擦了擦还兀自挂在林烨脸上的泪水,“凌大哥猜,你是在担心以后凌大哥会扔下你一个人不管,不再把你当弟弟看,对不对?”

“凌大哥?我……”突然被对方说中心思,林烨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刚刚哭过的眼睛亮闪闪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也没有它璀璨。

“小烨,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自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了。小陌、小寒、小宇,还有你,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亲人,我这个当大哥的,永远不会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弟弟、亲人受伤害、受委屈。小烨,不要让自己的心里总是装满了不安和痛苦,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跟你的凌大哥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咱们都要一起面对。五年前的事,凌大哥心里懊悔极了,也知道小烨你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可是,事情毕竟发生了,我们能做的除了一定要报仇外,就是直面痛苦,选择最佳的失败方式,让自己重新强大起来。”

“凌大哥,小陌和小宇都是大学生,又都那么聪明,他们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以后肯定都会很优秀;宁寒现在在烈火盟也是一堂之主,是凌大哥你的左膀右臂,就我……”林烨有些气馁地说。

“傻瓜,想什么呢!小陌和小宇再聪明,那还是你的徒弟呢!你是在黑暗里长大的吗?要是被师父知道你这么想,不把他老人家气坏了!你和小寒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对凌大哥来说,你们都是不可或缺的,谁都不能少!”

“凌大哥,那你会当一辈子小烨的哥哥吗?”虽然刚才凌子俊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是,林烨像是要再次求证般,小心翼翼地将心中的忐忑说了出来。

“会!凌子俊会是小烨一辈子的哥哥。”凌子俊抓着林烨的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慢慢举起来,像发誓般,凌子俊严肃而又充满深情地看着林烨,给了他最需要的保证。

“凌大哥,是我不好,又让你担心了。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做凌大哥最好的弟弟和最有力的帮手。”得到了凌子俊的保证,林烨突然觉得心里一下子轻了。

“恩,这还差不多!凌大哥还等着你回来了,来易合帮忙呢!到时候,你要是敢偷懒的话,我可不轻饶你啊!”见林烨终于想开了,凌子俊轻轻吁了口气。

“凌大哥,水里好冷啊,咱们快上去吧!”没了心事的林烨这才发觉自己和凌子俊还站在凉冰冰的水里,不禁吐了吐舌头。

“哼,现在才知道冷啊!下来的时候怎么不怕啊?”

“那个,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哦?没想那么多,但记性总该有吧!还记得晚上跟你们说的什么吗?”

“凌大哥……”林烨自知理屈,恐怕待会回去了要挨罚,赶忙讨饶。

“现在叫什么都没用,回去以后,20下,自己数好了!”

林烨一听,就偷偷跑出来一会儿就20下,凌大哥不会是法西斯转世的吧!可又不敢反驳,扭过头偷偷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暴力狂,就知道揍人!”

凌子俊看他那一副委屈的模样儿,轻轻笑出声来,“逗你的,你当你凌大哥真是法西斯啊!整天以打你们为乐!走吧,快回去,就小陌和小宇在呢!”

第25章虚惊

凌子俊和林烨并肩往回走,进了别墅,凌子俊到底放心不下小陌和宁宇,因为自己无由来的警觉而硬是不让苏陌他们去看黎村苗寨歌舞表演,心里有些愧疚,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还不能让他们尽兴。刚刚为了把小烨的事搞定,原本打算观察一下周围情况的凌子俊只好暂时作罢,和林烨一起上了楼。

“凌大哥,小陌他们今晚没出去成,怕是要怪你吧?”林烨一边走,一边问凌子俊。傍晚的时候,任凭小陌和小宇磨破了嘴,凌子俊就是坚决不答应让他们晚上出去玩。

“呵,要怪就怪吧,我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凌子俊无奈地笑了笑。

“我不明白了,凌大哥。我们出来玩,能有什么事?总觉得你从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后就开始怪怪的,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但愿没事,我中午发现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今天晚上本打算出去观察一下,没想到却碰上了你。”

“有人监视?”林烨听了颇感奇怪,不明白他们大老远地从C市跑到海南,这里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监视。

“但愿是我太谨慎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还是希望你们都能玩得开心些。”

“凌大哥,今晚是小烨不懂事了,小烨以后再不会了。”没想到就算是出来玩,凌大哥仍然这样事事操心,自己今晚竟还任性地不听话,偷偷跑出去耽误了凌大哥的事。想到这里,林烨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自己只比凌大哥小一岁,却比苏陌和宁宇大4岁,怎么还像孩子一样不成熟?这种时候,要是宁寒在的话,他一定不用凌大哥吩咐,早已把事情差得一清二楚了吧?

“小陌!”凌子俊和林烨走到苏陌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凌子俊心里一惊,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屋内空空如也,林烨见状赶忙跑到隔壁宁宇的房间,同样的景象。

“该死!”凌子俊一拳捶到门上。

“凌大哥,怎么回事?难道真被你说中,有人盯上我们了?小陌他们被人绑架了?”林烨想起刚刚凌子俊对自己说的事情,不禁担忧起来。

“不会,屋内的东西都很整齐,门窗完好,不像有生人进来的样子。我想,这两个家伙大概是趁咱们不在,又偷偷跑出去了。”凌子俊环视了一遍屋内的情景,下了结论。

“那怎么办?这大晚上的他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就糟了。凌大哥,咱们快出去找找吧!他们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看什么黎村苗寨歌舞表演吗?咱们去那儿找一找,兴许能碰见。”

“恩,也只能这么办了。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凌子俊捏灭手中的香烟,转身下了楼。

离他们所住的别墅大约半公里远的地方,一反这里的宁静与优雅,此刻正是狂欢的□时段。在一个大约500平米的草地上,人们比肩继踵,围成几圈,挤在一起看中心地带的辣妹热舞。尖锐的口哨声、尖叫声、鼓掌声此起彼伏,再加上里边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让人老远就能感受到这里Hight到极点的高涨气氛。

“子俊哥,没想到这里大晚上的竟然这么多人,比白天热闹多了,怪不得小陌他们非要晚上出来。不过,这俩家伙到底能跑到哪儿去呢?”林烨看着前面人头攒动的人群,犯了愁。

“苏陌大概还穿着中午换的那件橘红色T恤,宁宇应该也穿着他那件黄色T恤,颜色都比较鲜亮,咱们找找看吧!”凌子俊见这里这么多人,心知要想找到两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只盼着小陌他们能没事。

正想着,前面一个叫“不说再见”的酒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不一会,外面已经嘈杂一片。人们惊慌地从酒吧里狂奔出来,惊慌的尖叫声、痛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外面的一片祥和。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凌子俊神色一凛,随手抓住一个正从身边跑过的神色慌张的年轻男子。

“放……放手啦!还不快跑,里面有绑匪!杀人啦!”男子一面使劲挣脱凌子俊的禁锢,一面快速把里边的事简略地说了出来。

凌子俊听了心里一惊,松开手就朝酒吧的方向跑过去。

“凌大哥!等等我!”林烨紧随其后,左突右闪避开惊慌失措的人群,也冲了过去。

“小陌!”

“小宇!”

凌子俊和林烨站在酒吧门口的高台处,冲着前面奔跑的人群喊了两声,可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将这单薄的喊声淹没了。

“小烨,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凌子俊不知怎么回事,他不确定小陌他们就一定在这个酒吧里,可就是感到莫名的心慌。眼下也顾不得其他,先找到人再说吧!

“不!我和你一起去!”林烨一听凌大哥要一个人进去,一下子急了!里面的劫匪不知道有几个人,也不知道现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万一……林烨不敢想下去,只是固执地抓着凌子俊的手,就是不放。

“小烨,快放手,我潜进去看看,如果没有小陌他们就赶紧出来。倒是你,在这给我看着点,万一小陌他们在外面,你一定把他们看好了。”凌子俊说完这话,猛地挣开林烨的手,身影快速消失在昏暗的酒吧门口。

林烨眼看着凌子俊跑进去,有心跟过去,又怕小陌他们真的在外面,只好选择了一处较为隐蔽的高台,站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乱跑的人们。

突然,林烨看见一个身穿橘红色T恤的在人群中晃了一下,他揉揉眼睛再仔细辨认,却不是小陌。这时,远处的警笛呼啸着由远而近,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三辆警车“吱”地停在“不说再见”的酒吧门前。

车门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一抹橘红。“警察同志,就是这里,里面有有五个绑匪,绑架了一名大约20岁左右的少年。我还有一个朋友,他留在里边监视。”

“谢谢你了,小同志!这里比较危险,你就不要跟去了,我们一定保证你朋友的安全!”

“小陌?”

林烨心里一惊,小陌怎么会从警车上下来?

“小陌!”林烨从高处跳下来,走到苏陌身边。

“呀!林大哥!”苏陌听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林烨,心里一紧,再看看林烨身后没有别人,又放下心来。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苏陌有些明知故问。

“你小子装什么糊涂!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在家等你们再溜回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宁宇呢?”林烨看到了小陌,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怎么不见宁宇那小子呢?

“他……他还在里面。”苏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地说着。

“什么?他还在里面?”林烨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他在里面干什么?现在里面很危险!”

“林大哥,你回去了别跟子俊哥说好不好,要不……要不……”苏陌也知道这次又点儿背到家了,偷偷跑出去玩,竟还碰上了劫匪,自己跑去报案,回来又碰上了林大哥,也不知道里边的宁宇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回去后子俊哥要怎样罚!想着想着,苏陌就愈发担心起来。

“哼,我倒想不告诉,你子俊哥已经进去了,要是宁宇也在里边,怕是已经碰上了吧?但愿他们平安无事。”林烨看苏陌还知道怕,心里仍是有些生气,凌大哥怎么摊上这么两个毛头小子,殊不知,他自己跟小陌他们也是半斤八两。

“子俊哥也来了?他还进去了?”小陌一听凌子俊也来了,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仅存的那点侥幸心理一下子灰飞烟灭,又听子俊哥进了酒吧里边,他抬腿就要冲进去,“我要去找子俊哥,他不知道里边的情形,绑匪是有枪的!”

林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苏陌的胳膊,抬腿一脚踢过去,“你给我在这儿老实待着,要是再乱跑,不用等回去凌大哥收拾你,我在这儿就先把你收拾了!”

“林大哥,凌大哥会不会有事?他进去多长时间了?”这儿有林大哥拉着,门口有警察把手着,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苏陌只好蹲在地上干等着。

“有一会儿了,要是那帮警察动作快点,凌大哥在里面给他们帮帮忙。这会儿应该快没事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八名警察押着四名犯罪嫌疑人,还有一个抱着那个被劫持的少年,从里边出来了。

“咦?怎么少一个?明明有五个人呢!”苏陌数了数被押上车人,看见刚才跟自己说话的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忙跑过去:“警察同志,一共是五个人,怎么你们只抓了四个?”

“啊,那个携枪拘捕,被我们当场击毙了。”

这时,这个警察的身后走出一个面色俊朗,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黄T恤的少年。

“子……子俊哥……”苏陌一下子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凌子俊和他身后蔫头耷拉脑的宁宇。

“这位同志,刚刚真是多谢你的出手相帮,否则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抓住了绑匪。”那名刚才和苏陌说话的警察面带笑容,亲切地握住凌子俊的手表式感谢。“现在还得请您和这位少年一同回去录一下口供,放心,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

就这样,在和警方协商后,凌子俊带着闯祸军团一起去了警局,从那里回来后,已经快午夜了。

凌子俊回到别墅,一言不发,直接上楼进了自己房间。林烨也没和他们说话,也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地担心着自己小PP的苏陌和宁宇见子俊哥和林大哥回来了谁都不理他们,心里更慌了。

宁宇悄声问苏陌:“怎么办?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哪知道!要是打一顿还好,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我心里更难受了。”苏陌垂着头,显得无精打采的。

他们被凌子俊个林烨的不理不睬吓坏了,这要是在以前,犯了这事,早已经巴掌藤条上身了。可是,凌大哥一句话都不说,这更让他们害怕,他们宁可挨一顿打,也不愿意凌大哥不理他们。

眼巴巴看着凌子俊林烨利落地上楼并关上自己房间的房门,苏陌和宁宇在外面徘徊了半天,到底没胆子敲门进去。

“你们两个在那瞎转悠什么呢?还不快去睡觉。折腾了大半夜,你们不累啊!”林烨回到房间后也睡不着,在房间来回走着,听苏陌和宁宇一直在外边徘徊,便猛地打开门冲他们喊了一声。

俩孩子被林烨这样一喊,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飞身扑进房里。

“林大哥!快教教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林大哥,你是我们师傅,快教教我们,怎么样凌大哥才不生气?”

两个小家伙巴着林烨的胳膊,一左一右,一人一句。

“哼,怎样才不生气?你们还有脸问!”林烨跟着他们去警察局录口供,顺便在旁边旁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就已经不生小陌他们的气了。小陌他们见义勇为,机灵敏捷,帮助警察把绑匪抓住,这是好事啊,要是自己,自己也会这样做的,这俩孩子根本没错嘛!要是非说有错,那就是不听话,偷偷跑出去玩,孩子玩心都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呀!心性本就跟小陌他们一样的林烨可没凌子俊想的那么严重那么深,心里早就不气了,现在只是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逗他们。

被他沉着脸一说,苏陌和宁宇都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

“都哑巴啦?刚才还问我怎么办呢,现在我想说了,你们都不想听了?”看他俩一副斗败的公鸡样,林烨知道他们怕凌子俊真的生气不理他们,便收起了戏弄的心思,走到门口轻轻把房门关好。

“我可只帮你们这一次,下次要是再闯祸,我可不管你们了。”说着,林烨把苏陌和宁宇拉到床边,三个脑袋凑在一滴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啪!”

“啊!疼!林大哥,小陌知错了,不要打!”

“林大哥,我们再不敢了!”

苏陌和宁宇并排趴在床上,扭着脖子冲着打开了一条细缝的门口扯着嗓子喊。

“看你们还敢偷偷跑出去!今天我就替凌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手拿鸡毛掸子的林烨一边使劲抽打着床边,一边大声“教训”着。

“啊林大哥轻点儿!疼!”

“林大哥,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

“再大点儿声,叫惨点儿,要不凌大哥怎么能听见!怎么会心疼!”林烨一边挥舞着鸡毛掸子,一边压低声音小声嘱咐小陌他们。心里想象着听见他们喊声的凌子俊破门而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鸡毛掸子,抱起床上的苏陌和宁宇,关切地问:“怎么样?疼不疼?我不生气了!”想着想着,林烨为自己的聪明竟得意地笑出声来。

“不就是想让我听见过来吗?我过来了,小陌、小宇,你们都喊得挺累的吧?小烨,胳膊不酸么?早点儿歇着吧!”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凌子俊轻轻的一句话,把正举着鸡毛掸子的林烨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凌……凌大哥……我……我正在帮你教训他们。”有些心虚的林烨放下刚举了半截的鸡毛掸子。

凌子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趴在床上的苏陌和宁宇,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出去。

“子俊哥!”苏陌见凌子俊进来了,本想着无论怎样都会跟自己说一句话的,没想到凌大哥还是不理他们。实在忍不住了,苏陌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穿鞋子,从后面拉住了凌子俊的胳膊。

“子俊哥,你别生小陌的气了!小陌以后不会了。”

这时,宁宇也走过来,站在凌子俊身后,“凌大哥,小宇保证以后再不偷偷跑出去玩了,一定听凌大哥的话。”

凌子俊听了他们的话,转过身,依然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这时林烨见凌子俊站住不走了,赶忙上来圆场,“那个,凌大哥,你看小陌他们也认识到错误了,刚刚我又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你就别生气了吧?”

凌子俊不说话,突然一伸手把林烨拿在手中的鸡毛掸子夺了过了,反手就是一下,正敲在林烨的手背上。

“还撒谎!”

“凌大哥!我……”被突然凌厉的一下敲在没有多少肉的手背上,林烨疼得一哆嗦,却不敢把手躲在身后,只是红着脸,低下头不再说话。

“啪!”

“啪!”

带着风声的鸡毛掸子重重地落在苏陌和宁宇的屁股上。

他们身子一晃,却没有出声,直挺挺地在原地站好。

“记吃不记打!晚上的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为什么就不听话?”见他们乖乖地站着,凌子俊只打了一下,也就不再打了。“当自己是特种兵吗?也敢跟绑匪较近?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想要当正义使者,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能向我证明自己成熟了,真正强大了,凌大哥绝不再阻拦你们!”说着,扔掉手里的鸡毛掸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改刚才严厉的语气,轻轻拍了拍苏陌和宁宇的肩,“明天带你们去蜈支洲岛玩,今晚早点儿休息吧!”

第26章遇袭(1)

蜈支洲岛座落于三亚市北部的海棠湾内,距三亚林旺镇后海村2.7公里的海面上。该岛东、南两峰相连,最高峰79.9米,悬崖壁立,临海山石嶙峋陡峭,直插海底,惊涛拍岸,蔚为壮观。中部山林草地起伏逶迤,绿影婆娑。北部滩平浪静,沙质洁白细腻,恍若玉带天成。岛上2700多种原生植物郁郁葱葱,不但有高大挺拔的乔木,也有繁茂葳蕤的灌木,其中不但有从恐龙时代流传下来的桫椤这样的奇异花木,还生长着迄今为止地球上留存下来最古老的植物,号称“地球植物老寿星”的龙血树,“共生”、“寄生”、“绞杀”等热带植物景观也随处可见。此外,神奇的海底世界丛生着五彩斑谰、形态各异的珊瑚,是海南沿岸自然资源保存最完美的地区,这里也是最佳的潜水观光圣地。

第二天一大早,凌子俊便带着小陌、小宇还有林烨,一行四人乘小艇踏上了美丽神秘的蜈支洲岛。

“凌大哥,这岛上都有什么好玩的呀?”宁宇一下小艇,就跑到岛上的一块巨石上,拿着望远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这里有妈祖庙、情人桥、观日岩等固定景点,还有很多像海钓、滑水、帆船、沙滩摩托车、水上降落伞等海上和沙滩娱乐项目,保管你们今天玩得尽兴而归。”凌子俊笑着向他们介绍,仿佛是专业的导游员。

“我要去玩沙滩摩托车!”一听有刺激好玩的,一旁的苏陌一下来了精神。

“不急,咱们先去岛里边转转吧,出来的时候再玩这些。”凌子俊挥手否定了苏陌的提议。

“唔,子俊哥就会跟我唱反调。”苏陌抽抽鼻子,见大家伙没一个支持他的,只得跟上已经往前走的大部队。

“蜈支洲岛又名‘情人岛’,关于它,还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呢!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年轻人在海上打鱼,突遇风浪把船打翻……”一旁一位漂亮的导游小姐微笑着用她那甜美的声音向组团旅行的游客介绍着关于蜈支洲岛的传说。

“嘿嘿嘿,宁宇,没想到咱们还来了这么一个浪漫的地方呢!”苏陌跟在旅游团的身后,把导游小姐讲的故事简略地听了一遍。

“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你听那个干什么?该不会是你触景生情,也想去那两块石头那缅怀一下自己纯纯的初恋吧?”宁宇坏坏地一笑,故意编排苏陌。

“你小子说什么呢?谁有初恋啦?”苏陌一听,顿时羞红了脸,作势就要举拳捶打宁宇。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往前跑。

“哎,你们上哪去呀?别乱跑!”正跟凌子俊说话的林烨看到苏陌和宁宇要跑钱跑,立刻喊住了他们。

“林大哥,你怎们跟老头子一样慢腾腾的啊!快点过来啊!”苏陌和宁宇根本不听他的,回身冲他招招手,笑嘻嘻地挖苦着他。

“臭小子,敢笑我!”林烨弯腰从沙滩上捡起一块个海螺,冲着苏陌丢过去。

“嘻嘻,没丢到!林大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姑娘啦,那么点儿力气!”苏陌身子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丢来的海螺。

“哼,我是大姑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纯爷们儿!”说着,林烨深吸一口气,也忘了和凌子俊说的什么话了,蹬蹬蹬朝着苏陌和宁宇就追了过去。

苏陌和宁宇一看林烨追了过来,有心想和这个年轻的师父斗一斗,便迈开步子使劲往前奔,根本没听见后边凌子俊的喊声。

“苏陌,咱们这是跑到哪儿了?”过了刚才的兴奋劲儿,两个人都跑的气喘吁吁。宁宇停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怎么这么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哎,林大哥人呢?”苏陌回头看了看跑过来的路,哪还有路啊,刚才光顾着和林烨比脚力了,也不知道一着急是从哪儿跑进来的了。

“臭小子!原来你们在这儿!”正当苏陌他们私下寻找出路的时候,林烨一下子从一丛小灌木后边跳了出来。

“啊!鬼啊!”苏陌被面前突然蹦出来的大东西吓了一跳,一下子抱住了身旁的宁宇,又觉得不对劲,再奓着胆子仔细一看,原来是脑袋上顶着几片大叶子的林烨,这才放开宁宇,拍了拍心脏,“林大哥,人吓人吓死人啊!你怎么这么身打扮?”

“哼,还不是为了找你们两个小崽子,这叫出其不意,抓其不备。谁像你们呀,穿成这样还敢跟我斗!我要不是先隐藏好,怎么能一下子把你们抓住!呵呵,像我这么聪明绝顶的人……”

“咦?人……人呢?”还在兀自抬着头看着天,洋洋自得夸耀自己的林烨,突然觉得周围一片寂静,放眼向四周一看,哪还有苏陌和宁宇的影子。

“啊!这两个小兔崽子!”林烨一把掀掉头上的叶子,狠狠地跺了两脚。

“宁宇,你猜林大哥说完他那一堆绕口令,才发现咱们不在了,会是什么表情?”苏陌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问。

“我想啊,林大哥的脸儿一定会跟他头上顶的叶子一样绿!哈哈哈!”

“站住!不许动!”一声异常低沉的嗓音在苏陌和宁宇的背后响起。

“林大哥,别闹了,刚才是我们不对,不该偷偷跑掉,害你丢脸了!”走在宁宇后面的苏陌没有回头,继续拨着到处乱伸的灌木枝往前走着。

“啊!”正往前走的苏陌猛地被人从后面扑倒,胳膊瞬间被人扭到后背,用绳子捆住了。

“宁宇快跑!”心知不好的苏陌冲着已经转过身的宁宇喊了一声。

“苏陌!”本来也以为又是林烨赶上来跟他们开玩笑的宁宇一开始也没有在意,要不是苏陌的那声惊叫,估计自己还往前走呢!

“宁宇,你快跑!别管我!”苏陌不知道扑倒自己的人是谁,但是他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苏陌!我来救你!”宁宇对苏陌让自己快跑的话置若罔闻,返回身就扑了过来。

“哟呵,还有个自投罗网的啊!”在宁宇跑过来的时候,不知都从哪冒出来的,苏陌身后站了三个壮汉,个个都有190cm,像三座黑塔一般杵在那儿。

“宁宇,你傻了?你别管我,快跑啊!”苏陌一边踢着抓着自己的穿深蓝背心的大个子,一边焦急地冲着宁宇喊。

“苏陌,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宁宇站定身子不再看苏陌,转而冲着抓着苏陌的大高个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和你们有仇吗?”

“小子,实话告诉你,我们的确和你们没仇,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有人要抓你们,我们只不过是替人办事而已。”

“是什么人想要抓我们?能否相告?”

“不用着急,很快你们就能见着了。”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先把这小子也逮住再说!”说着,脖子里带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的壮汉提着棍子就上来了。

“嘿,你们这么大的人跟我一个孩子打还拿家伙,丢不丢人?!”宁宇本想拖延时间等林大哥或者凌大哥赶过来救他们,可是,对方好像十分急切,根本不肯多说,又见迎面一前一后围上来的两个大个子都是满身肌肉,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宁宇心里也没了底。就算是一个这样的人,自己能应付过来也不错,何况是两个,这根本没胜算哪!

“小子,爷就是不用棍子,一个手也能把你擒住!”说着,先扑上来的壮汉把手中一寸粗的木棍扔掉。

“宁宇,小心啊!”苏陌见宁宇赤手空拳地和那个大个子打在一处,心里万分着急,可又帮不上什么忙。突然,苏陌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凌大哥救我们啊!”突然攒足了力气的苏陌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震得林中的飞鸟扑棱棱从树林间飞出。

“啪!”

“小兔崽子,喊什么喊!这里是岛上最深处的密林,你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抓着他的蓝衣大汉挥手给了苏陌一记耳光,但还是怕他再喊,从腿上拔下一柄匕首,“嘶”的一下割破了苏陌穿着的白色T恤,扯了一条团了团塞进苏陌的嘴里。

“嘿嘿,这下老实了吧!”

这边刚把苏陌的嘴巴堵上,那边胜负也已见分晓。

带着金链子的大个子,凭着自己的身高和超强的体力,一个扫堂腿将宁宇绊倒,提拳就要往宁宇身上招呼。

“住手,老三!”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大个子突然出声制止,“别打坏了,那人不是说要亲自教训吗?你现在给打了,回头那边玩起来不满意,可就麻烦了。”

“哼,便宜这小子了。没想到年纪不大,伸手到还不错。也就是我,要换了别人,兴许还真治不住他!”说着,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宁宇提起来。

“把他俩捆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大哥,他们还有两个人呢,怎么办?”

“那两个回头再说,咱们先躲起来,今晚先把这两个小子送过去!”

说着,三个人拎着苏陌和宁宇就要向林中的更深处走去。

“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呀!”一声痞痞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林大哥!”苏陌和宁宇一听这说话的声音,心里一震,顿时兴奋起来。

三个大个子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男子正倚着一棵树站在那儿冲着他们笑。

第27章遇袭(2)

“这是准备把我的人弄哪儿去呀?”林烨见他们转回身来,站直身子,随手撸了一条柔软的藤条拿在手里把玩。

“大哥,是他!怎么办?”抓住宁宇的红脸大汉把宁宇身上的绳子又紧了紧,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看向穿深蓝背心的人。

“哼哼,怎么办?照抓不误!”说着,把苏陌往那人身边一推,“你看着他们,我去把他抓过来!”

“本想过了今天再抓你,没想到你们倒是心急,一个个都来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蓝衣壮汉说完,就要扑上来。

“等等!”林烨眉毛一挑,“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就要是我的手下败将了,还剩一个就都抓全了,也不怕你们通风报信!”蓝衣人豪放地大笑一声,“要抓你们的是C市鼎鼎有名的风云堂的老大,活该你们倒霉,惹了这么厉害的角色!”

“什么?风云堂?!”林烨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自己报仇就指日可待了。不过,凌大哥不是说李广岩被拘捕了吗,怎么还会跟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哼哼,怎么?吓坏了?”大个子蓝衣人一看林烨吃惊的表情,顿时得意起来,“就凭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也敢跟风云堂的人斗,真是找死!”

“我问你,找你们的是谁?是不是李广岩?他现在在哪儿?”林烨不理会他的嘲笑,情急之下往前走了两步,就要抓住面前的大个子询问。

“哼,你竟敢直呼风堂主的名字?我看你是活腻了!”大个子见对方往前奔来,提棍就蹿了上去。

“啊!”还没等他奔到林烨跟前,林烨一手撸掉手中细软藤条上的叶子,手一扬,那藤条便像蛇一般“啪!”的抽到了蓝衣大个儿的脸上,顿时,一道深红的痕迹从左眼处斜斜地下来,划过整个左半边脸,一直延伸到嘴角。

“好小子,看爷把你抓住了怎么收拾你!”大个子被刚刚的那一下抽红了眼,挥着棒子就上来了。

此时的林烨也不再说话,一心想把他们几个逮住,好问出李广岩的藏身之处。

“林大哥,你要小心,他们可厉害着呢!”吃了亏的宁宇担忧地对已经打在一起的林烨喊道。

“小子,行啊,有两下子!”大个子和林烨在这片密林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打了近10分钟,仍没有分出胜负。

“哼,就凭你也想打败我?太高看自己了吧?!”林烨越打越猛,虽然自己在身高和力量上不及对方,但是这蓝衣大汉若光凭蛮力也赢不了自己。林烨一边打一边慢慢往前逼近。刚刚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三步远的地方,在叶片下面有一条小毒蛇,哼哼……

“大哥!有蛇!”眼看就要把大汉逼得退到蛇身上,旁边的黑脸汉子喊了一声,同时身子也飞扑过去,一伸手掐住了正窜出来的红顶小蛇。

“好呀!你小子竟敢暗算我!”说着,蓝衣大汉一回头,“老二,你也过来,咱们不能再拖延时间了,赶快把这小子搞定了藏起来!”

林烨一看两个人都围了上来,手中的动作更快了。柔软的藤条舞的呼呼带风,一时间两个大个子倒也近不了跟前。

“林大哥,小心啊!”宁宇看到抓自己的那人偷偷从背后抽出了匕首,心里一惊,无奈自己被人绑着动弹不得,只好跺着脚喊道。

只见那人拔出匕首,冲着林烨的胸前“噌”地投了出去。

就在同时,蓝衣大汉猛地拽过林烨手中的藤条,抬起右腿,向林烨的下盘踢去。

林烨身子向后一仰,身子轻轻往上一纵,躲过了匕首的袭击,同时又躲过了蓝衣大汉的扫堂腿,正要讥笑他们的卑劣伎俩,不想刚刚投掷匕首的那人突然从怀中抖出一样灰白的粉末,还没等自己看清,眼睛顿时一片干涩,随之就是火辣辣的疼。

“咳!”林烨猛咳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就在此时,蓝衣大汉一个箭步上去,将林烨踹倒在地。

“林大哥!你怎么样?”宁宇见林烨痛苦地用手捂着眼睛,不知道刚刚那人使了什么鬼东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苏陌嘴巴被堵着,光着急叫不出声来,这时趁看管他们的人不注意,悄悄蹭到宁宇身边,抬起脚冲着面前大个子的身后比划了比划,宁宇随即会意,俩人同时运了一口气,然后一人抬起一条腿,使劲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人的屁股踹去。

“咚!”的一声闷响,黑脸的大个子应声倒地,来了一个狗吃屎。

“老二!”蓝衣大汉刚要抓住林烨,听身后一咚的声响,回头一看,老二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

一旁的红脸大个儿看到了,叫骂着就冲了过去,“啪!”“啪!”抬手就给了苏陌和宁宇一人一个嘴吧,“妈的,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大哥,你把那小子捆结实了,这丫的还真不好搞!”老三扶起了还趴在地上的老二,这边蓝衣大汉已经把林烨捆绑停当。

“你不是挺能耐吗?还不是落小爷手里了!”戴金链子的红脸高个儿走到林烨面前,用右手食指轻佻地挑起林烨的下巴,瞅了瞅满面白灰的脸,“啧啧,可惜了这副好脸蛋儿!”

“呸!放开你的脏手!”刚刚被泪水一冲,刺眼的白灰被冲洗干净,林烨慢慢睁开眼睛,虽然现在两眼仍有些灼痛,但是看清人是没有问题的。

“哟,还挺倔!”那人不以为意地拍拍林烨清秀的脸蛋,满目的淫意。

“你他妈的再碰小爷一下试试?卑鄙无耻的东西!”林烨皱着眉,恶心地扭过头。

“哟呵,爷我好怕呀!”说着,有力的拳头猛地打在林烨的小腹上。

“唔!”林烨痛苦地一皱眉头,不由得弯下腰去。

“林大哥!”宁宇一声惊呼,蹒跚着就奔了过去,虽然胳膊被捆上了,但是双腿还是能动的。

“小兔崽子,你敢跑?!”刚刚被他和苏陌踹了一脚的大个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一伸手从后面拽住宁宇的衣领,往后边一扔,宁宇便顺着他的力道,“砰”地撞在身后的一棵古树上。

“小宇!你们别乱动!”本想把宁宇和苏陌救下来的林烨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对方抓住,眼下,只有假装跟他们配合,才能少吃苦头,保存实力,寻机逃走。

“哼哼,还算有个明白的!”蓝衣大汉把林烨提过来跟宁宇和苏陌他们放在一起。

“老二、老三,咱们快走吧!虽然这里林深树密,但难保剩下的那个不会找过来,咱们一人看着一个,先赶到老地方隐蔽起来,等天黑下来后,再从悬崖边乘小艇离开。”说着,他一把拽过刚刚绑好的林烨,“小子,既然到了爷的手里,就别想着跑了。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们也不会虐待你们。”

“林大哥,你怎么样?”宁宇上前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林烨。

“我没事。”

“唔!唔!”苏陌被人堵着口,想说话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我说,”林烨听见苏陌的闷喊声,停下脚步,看了蓝衣大汉一眼,“人你都抓住了,还怕什么,这树高林密的,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再说了,你们功夫这样高,还怕我们能跑了?你这样堵着他的嘴,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憋坏了,你怎么向你们的老大交代啊!”

蓝衣大汉听了,回头对身后的一人说:“老二,给他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唔!你们这群龟孙子王八蛋,看小爷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你们!”苏陌嘴里一空,吸了一大口气,破口大骂起来。

“操!小兔崽子,你他妈给老子安静点儿!”刚给苏陌把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冷不丁被苏陌的大嗓门破天惊地一骂,吓了红脸大个子一跳,扔了手中湿乎乎的破布,一脚踹在苏陌的小腿上。

“唔!你这个下贱、无耻、卑鄙的混蛋,靠那些下三滥的鬼把戏把我们抓住……”苏陌还要接着骂,倒是林烨制止了他。

“小陌,别骂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咱们落在人家手上,光骂人有什么用!”

“林大哥,我是气不过!等看到李广岩那龟孙子,我一定要打得他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不可!”苏陌愤愤地喘了口气,被身后的红脸汉子往前猛地一推,有些踉跄地一下子奔到林烨的身上。

“你他妈的推什么推?小爷有腿,自己会走!”苏陌稳住身子,回头冲着那人又骂了一句。

“林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苏陌凑到林烨跟前,跟宁宇并着肩,悄悄地问林烨。

“不走怎么办?你现在能跑得了?”林烨斜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笨蛋,属猪的啊?怎么会让人家抓住?不知道跑吗?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两个笨徒弟!”

苏陌和宁宇一听,同时抬头看向林烨,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都嘀咕道:“还说我们呢,你不也一样,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们没救成,还被人家抓住了!有你这样的笨师傅,我们这做徒弟的也真悲哀啊!”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点走!”说着,身后的三个大个子上来一人抓着一个,推推搡搡地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第28章营救(1)

“林大哥,天快黑了,你说凌大哥会不会在咱们被绑走之前找到这里啊?”宁宇和苏陌挤在林烨身边,有些担忧。天越来越黑了,要是等完全黑下来,被那几个人运到外面,他们逃跑的机会就更小了。

“我也不知道,但愿师兄能早点找过来,我已经在一路上留下标记了。”林烨耸了耸肩膀,“不过,最好咱们能自己逃出去。”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要怎么逃?”苏陌压低了声音,瞅了瞅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他们一直在这儿看着,咱们稍微一动,他们就会发现的。”

“林大哥,听说是风云堂的人指使他们抓咱们的,风云堂这是要干嘛啊?”宁宇尚不知道烈火盟与风云堂以前的过节,也不清楚林烨与李广岩的仇恨。

“我想,风云堂大概是急眼了吧!”林烨抬头看看天,透过茂密的枝叶,一颗赶早的星星已经露出那一身漂亮的外衣,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快起来!该走啦!”林烨他们正想着要如何逃走,这时为首的大个子朝他们走过来,踢了靠着树根坐着的林烨一脚。

“去哪儿?”林烨没动,翻了翻眼睛,不疾不徐地问。

“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起来!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大个子没理他,直接伸手把林烨从地上揪起来,“老实着点儿,把你们交给上边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你们是死是活就不归我们管了。快走!”

正说着,在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也走过来,站到苏陌和宁宇跟前,冲他俩勾勾手指,那意思像是要他们站起来。见苏陌和宁宇谁也不理他们,便猛地一人拽起一个,“都别他妈给老子装死,叫你们走就快点走!”

六个人,三个踉踉跄跄,三个连推戴桑,穿梭在黑暗静谧的丛林里。

大约走了60多分钟的样子,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能闻到空气中略带潮湿、微咸的味道。

“老二、老三,小艇就在前面,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小心点儿,别让他们跑了!”说着,为首的大个子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林大哥,怎么办?就要被装上小艇了!”苏陌趁那三个人说话的功夫,赶紧凑到林烨身边,这个时侯,就算平常再怎么在一起胡闹,现在林烨也是他们的主心骨。

“随机应变吧!能看看正主是谁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林烨一边悄悄加快了些脚步,离押着他们的人远了点儿,一边压低声音对苏陌和宁宇嘱咐道,“待会你们放聪明点,如果有机会跑就跑,实在不行,咱们就一起跟他们走,看看到底是不是风云堂的人。”

苏陌和宁宇听了,同时摇摇头,“林大哥,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快点儿!别磨蹭!”两个大个子在后面又使劲儿推了苏陌和宁宇一把。

苏陌把脖子一梗,站住了。“你他妈再推,小爷今儿还就不走了!”

“哎!你小子别在这儿倔,有本事你到了风云堂,跟他们的人倔去!”黑脸儿的汉子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接拽了闹别扭的苏陌往前走。

“哎,这儿呢!”借着朦胧的月光,前方不远处有个人站在一块石头上挥着手朝他们这边压着声音喊。

“二哥,大哥把小艇开过来了。”

“恩,走,过了今晚,咱们就能拿到钱了。”

两个人压着林烨、苏陌和宁宇,朝着呼喊的方向走去。

“快点儿!给老子赶快上去!”到了小艇边上,为首的大高个儿从小艇上跳下来,一边往上推着宁宇,一边粗暴地催促着。

林烨三个人被扔到小艇上,三个大个子也跟着跳了上去。

“大哥,我来开,你去歇会吧!”说着,红脸儿的大个子走到驾驶舵旁边,替了正要开艇的老大。

“别乱动,再惹爷不高兴,把你们全扔下去沉海!”

小艇“突突突”地在墨黑的海面上划过一道白练,打碎了月亮投下来的美丽脸庞,沿着海岸转了个弯,便消失在夜幕掩映下的黑暗中。

这时,一条又窄又深,有点像独木舟的小艇从一堆密林处潜出来,轻快灵活地跟着刚刚开过走的水艇,没有一点声息,仿佛田沟里的水蛇,轻轻地从水中游过。随后,水面上又渐渐恢复沉寂,只有月亮的影子在水中摇晃。

“大哥,咱们把他们送过去,风云堂的人会不会给咱们钱?”红脸的大个子一边开着小艇,一边喊着问。

“放心吧,他们肯定会给的,不是还有一个没抓住吗?他还全仗着咱们把那个漏网之鱼抓住呢!”

“呸,就你们?也想抓凌大哥?别白日做梦了!”苏陌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的火一下子着了,轻蔑地“呸”了一声,翻着白眼瞪向他们。

“你小子找抽是吧?”黑脸大个子一把把苏陌从艇上揪起来,“再不老实,老子真把你扔下去了!”

“哼,一群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苏陌把头一扭,又骂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老二,看好他们就行了,别跟他们废话了,就快到了。”

又在黑暗的海面上航行了大约10分钟,隐约能看到小镇夜晚上若隐若现的灯光了。

“大哥,咱们停在哪儿?”开着小艇的男人回头看向坐在小艇边上的大个子。

“放慢速度,朝着那边的那束白光靠过去,小心点靠岸,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是风云堂的人吗?”红脸汉子将小艇停在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打开小艇上的灯往岸上照了照,冲着白光的方向喊了一声。

“人都抓到了吗?”岸上一个身材清瘦、长了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紧走几步,站在岸边,冲着小艇招招手。

“抓了三个,还有一个。”小艇上的老大一边指挥着红脸膛的汉子把小艇靠到岸边,一边回答对方的问话。

“下去!快下去!”黑脸的高个儿一手拎一个,把苏陌和宁宇拽过来了,一撒手仍到了岸上。

“陈哥,你要抓的人带来了。”说着,黑脸大汉也从小艇上跳下来。

跟在那个叫“陈哥”身后的几个人见苏陌和宁宇被从小艇上扔下来,“呼啦”一下围上来,用一个黑布口袋把他们的头一套,推着就往身后的车上走去。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苏陌和宁宇一边扭动着被捆麻的胳膊,一边踢打着抓着他们的人。

那些人也不说话,一直拽着苏陌和宁宇到了车边,拉开车门,把他们扔了进去。

“还有一个呢!”开小艇的红脸汉子把小艇泊好,指着刚刚从艇上下来的林烨冲着拖走苏陌和宁宇的那帮人喊道。

“这个人放到我的车上,我亲自押送。”“陈哥”吐了一个烟圈,回头招呼自己的人把林烨带到后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干得不错,回头我自会向老大给你们请功。小明,把东西给他们。”“陈哥”向身后打了一个响指,一个两个耳朵挂着明晃晃大耳环的小子提着一个小型的手提箱走了过来,在三个大个子面前站下,“啪”的把箱子打开,“几位大哥请过目!”

“陈哥,你真是爽快人,我们兄弟三个谢谢陈哥了。”为首的大汉伸手就要接过这装满现金的箱子。

“慢着!”一旁的“陈哥”把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一脚踏上去蹍了蹍,“侯老大,钱你是看见了,按照咱们事先说的,四个人,四十万,如今只有三个,这钱嘛,我们也只能先付一半,等你们把剩下的那个也抓住了,我们全部付清,再追加十万的辛苦费,怎么样?”

“这?”为首的老大迟疑了一下,“陈哥,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侯鸣就听陈哥你的,还是老规矩,人抓来了,余款付清,追加的那十万还是现金。”

“成交!”“陈哥”说完,一句话不再多说,转身向车上走去。

一个四面都是木板拼成的小房间里,只有东面的墙上有一扇极小的窗户,透过点点的星光。

苏陌和宁宇分别被绑在两张椅子上,林烨则被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倒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

“林大哥,你怎么样?”苏陌和宁宇虽然被绑着,但是只绑了胳膊,腿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苏陌见林烨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小陌,小宇,你们试着活动一下,不要让胳膊麻了。”林烨喘了口气,费力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

正在这时,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满头黄发的小子,他身后还跟着在码头就已经见过的“陈哥”。

“哈哈哈,小子,你也有今天!”黄头发的小子先是站在屋里将他们三个人打量了一番,随即把目光锁定在苏陌身上。

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苏陌便一副爱谁谁的面孔,把烟一闭,竟没有看来人是谁。这时一听这声音,怎么觉得有点儿耳熟呢?便好奇地抬起头睁眼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还被绑在凳子上,一准扑过去按住对方撕咬起来。

“他妈的,原来是你!”

第29章营救(2)

“小子,没想到吧?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真他妈的爽啊!”黄发小子站在苏陌面前,弯下腰,有些幸灾乐祸地瞅着苏陌尚有些肿痕的脸。

“呸!”苏陌冲着他啐了一口,“你他妈离小爷远点,小心小爷一个不痛快废了你!”

“哟呵,都这样了还这么横啊!就你这样还废了我?”说着,黄头发的小子一脚踹在苏陌的腿上,苏陌连人带椅子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脚下,“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恩?”

“广辉,人你确定没有抓错就行,他们可是咱们的筹码啊!别现在就打坏了!”一直站在后面的“陈哥”说话了。

“二叔,就这小子,以前可把我欺负惨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他,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捉来这里有什么企图?”林烨生怕苏陌再这样嘴硬下去会吃亏,用胳膊抵着床,慢慢靠着床边坐了起来,故意说话引开黄发小子对苏陌的注意力。虽然浑身上下被绑得结结实实,但是林烨却没有半点因为被囚而生发出的颓废气息。

“呵,感情你还不认识小爷啊!告诉你,听好了,小爷乃风云堂堂主李广岩的弟弟——李广辉!”黄头发小子踱着方步走到林烨面前,得意地冲着林烨咧嘴笑了笑。

“哦,闹了半天是李广岩的弟弟啊,怪不得都这副德行,还真不愧是兄弟俩!”林烨听了黄发小子报的名号,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瞥了李广辉一眼,“你哥李广岩呢?不是被拘留了吗?你还在这里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谁说我哥还在监狱里?哼,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哥现在已经出……”

“广辉,别再说了,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李广辉刚想把李广岩出狱的消息说出来吓唬吓唬他们,立刻被身后的“陈哥”出声制止了。

“哦?”林烨听他说的最后半截话,即便不完整,大概意思也已经知道了,不禁把眉一挑,搭下眼睛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又笑了笑,抬起头看向李广辉,“那敢问广辉兄弟,我们的三亚之行,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广辉兄弟能掐会算?”

“哈哈哈,傻了吧?早在C市的时候我们就有人暗中盯着你们呢,C市是你们的总部,我们不好动手,盯了好些日子,才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哈哈,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呀!”李广辉有些得意忘形,不顾身后“陈哥”的一再暗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广辉,人你看到了,咱们先出去吧!”实在没辙的“陈哥”只好连哄带拉地把这个不知分寸的半吊子拽出了房间。

“小陌,你怎么样?能不能起来?”等他们走后,林烨从床上跳下来,蹦到苏陌身边,艰难地弯下身子。

“唔,他妈的,一帮龟孙子王八蛋,看小爷以后怎么收拾他们!”苏陌倒在地上动了动,被牢牢地绑在木头椅子上,身体根本无法打弯,更别说起来了。

“小陌,你别动,我用脚把椅子提起来,你要小心,不要乱动,否则我掌握不好力道。”说着,林烨绕到椅背处,左右两脚并拢,脚尖猛地往上一翘,椅子竟瞬间直立起来。

“林大哥,你功夫这么好,唉,可惜也被抓了。”被绑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宁宇叹了口气。

“被抓来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一来咱们确定了是谁与咱们为难,二来,咱们也知道李广岩已经出狱的消息。这次,我想风云堂的人大概已经准备破釜沉舟了。”

“林大哥,在家的时候许大哥不是说李广岩会再关一阵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苏陌这时也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恩,说不好,也可能是背后有人把他的事情压下了,也有可能他们警局内部有人,帮他们打通了关节。”林烨抬头环视了一下屋内,最终把目光停在不足一平米大的窗户上。

“小陌,小宇,等到半夜时分,他们防御最松的时候,咱们就准备逃跑。”

“可是,外面全是他们的人,刚刚开门的时候,我看见门口还一边站着一个,咱们怎么跑?”

“对呀,林大哥,这屋里有没有监视器啊?万一咱们一动,被他们发现了,以后就更难跑了。”

“有没有监视器,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说着,林烨跳到宁宇面前,“小宇,我低着身子,你看能不能用牙齿给我把背后那根从我肘下穿过,又在手腕处绕了三圈的那根绳子抽出来。”

“再低一点,还差点儿。”宁宇费劲地伸着脖子,勉强用牙叼住了林烨说的那根绳子。然后又一点一点从三股绳子里把它抽出来。

“好了,林大哥,抽出来了。”宁宇扭了扭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疼的脖子。

这时,只见林烨双肩一抖,胳膊一动,绑在胳膊上的绳子竟一下子脱落了。

“哇塞,林大哥,你这招也太高明了,怎么不早点儿用呢?”苏陌和宁宇都看直了眼,惊叹地看着林烨活动了一下胳膊,随即飞快地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嘘,小点声,如果再过5分钟没有人进来,就说明这屋子里没有监视器,否则,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把绳子解下来的。”

苏陌和宁宇不再说说话,静静地看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外面一片寂静。

“耶,林大哥,没有人过来!”苏陌兴奋地晃晃椅子,“林大哥,快给我们把绳子也解开吧!”

“好的,没问题!”林烨轻轻走都门边。耳朵贴着门听了听,转回身走到苏陌的面前,开始解他身上的绳子。

“林大哥,你解绳子的那招什么时候教教我们,要是我们也会,哪能让那帮龟孙子绑这么久!”苏陌一边配合着林烨的动作,一边小声兴奋地说着。

“外行了吧!其实那三个大个子倒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们捆绑的方法看似简单,其实自有奥秘。我在岛上的时候就试着解过,结果一直没解开,要不然,咱还能被押到这儿来?倒是风云堂的那帮蠢蛋,自以为自己多用两根绳子就算绑紧了,呵呵,殊不知他们这种三岁小孩都会玩的伎俩,用在我身上,解它那还不是小儿科!”一边说着,苏陌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林烨又转过身解宁宇的。

“林大哥,咱们跑出去以后怎么找凌大哥啊?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一天没找着咱们,一定也急坏了。”

“就是啊,林大哥,唉,没想到我苏陌也有这么一天,做了那帮混蛋的阶下囚!想想真让人心里不痛快!”

“行了,小小年纪哪那么多感慨,你要是平时机警着点,还会被人家抓住?学艺不精就不要怨天尤人,回去以后,给我好好把功夫练好了。”林烨敲敲他的后脑勺。

苏陌被林烨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嘟着嘴小声地念叨着:“那你还是我们师父呢,不也被人家抓来了?随说那几个大个子用的方法有些见不得人,可林大哥怎么就没防备呢!”

“苏陌,别说了,咱们三个都是人家的阶下囚,别五十步笑百步了,眼下怎么逃出去找到凌大哥才是最主要的。”宁宇听着苏陌的叨念,心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虽然这一天过得挺刺激,满足了自己想要涉身江湖风雨的好奇心理,可是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有点太凄惨了点儿?转而又想到凌子俊,心里又担心起来。“林大哥,你说凌大哥现在会在哪儿?他会不会还留在岛上找咱们呢?”

“不用着急,我想,凌大哥应该就在附近,或许一会儿就会来救咱们的。”林烨解开宁宇身上的绳子,顺便给他揉了揉勒出淤青的胳膊。

正说着,就听见屋内窗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林烨最先听见,便抬头朝窗边看去。

只间一只手悄悄地摸住窗子的一块木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最下面的木条拆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窗户上的玻璃卸下来。

苏陌和宁宇也听见了动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口那人的动作,在他们心里,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凌子俊那张俊美儒雅的脸出现在窗口。紧接着,一条黑影箭一般从窗口斜射进来。

“凌大哥!”林烨、苏陌、宁宇一看见凌子俊,眼睛顿时就亮了,紧紧围在凌子俊身边。

“你们都没事吧?”凌子俊挨个看了一遍围在自己身边的三张脸,轻轻开口询问。

“没事!”三个人,一个声音。

“没事就好,现在赶紧跟我走!”说着,凌子俊拽了林烨一把,“小烨,你先从窗口跳出去,墙只有不到三米高,掌握好力道,然后在窗下接着小陌和宁宇。”

林烨应了一声,一纵身攀住窗户下面的小平台,一提气,身子已经跃上窗口,再一纵身,跳了下去。

“小宇,你来跳。”说着,凌子俊拉着宁宇走到窗边,双手拖住宁宇的双腿,往上一举,宁宇便抓住了窗棱,借着向上的推力,也纵身上了窗口,看到林烨已经在下面等着,便利落地跳了下去。

“子俊哥,我自己来。”还不等凌子俊回头招呼苏陌,苏陌倒退了两步,然后往前猛地跑两步,随后起跳,双手抓到了窗子,可再想使劲儿把身子提上去,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了,此时就像一只抓着树干荡秋千的猴子。

凌子俊在地上站着看了看苏陌,皱了皱眉头,却又笑了,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逞强。随即上去“啪!”的一巴掌拍到苏陌完全暴露在外面的屁股上。苏陌一惊,手一松就要掉下来。

凌子俊稳稳地接过苏陌掉下来的身子,胳膊一用力,重新把他举了上去。

就这样,前后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凌子俊带着林烨、苏陌和宁宇消失在夜幕中。

第30章危机

凌子俊也不知从哪儿开来了一辆宾士,把林烨他们救出来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向机场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凌子俊微抿薄唇,专注地开着车子,斑驳的树影飞一般向后掠去。

车内气氛从凌子俊开车后就一直处于沉闷状态。三个明显因为这次被人绑走而有些底气不足的家伙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

苏陌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甩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被绑而有些酸痛的胳膊,脑袋悄悄转向左边,偷眼观察从他们上车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凌子俊。刚毅的面部线条在迷离的银色月光下,犹如白瓷雕刻般清晰明朗。

凌子俊任由苏陌悄悄地打量,仍旧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坐在后面的林烨沉不住气了,他把身子稍稍往前倾了些,把头探到前面。

“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凌子俊眉头微锁,从车内的后视镜瞪了林烨一眼,直瞪得林烨汗毛根根直立,两腿发软。

“我问你,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林烨一下子愣住了。

“呃……这个,师兄,那三个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要不是他们使诈,我早把苏陌和宁宇救下来了。”林烨回想起自己当时在岛上跟人打斗时,同时躲过了两个人的夹击,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而没了防备,才会被人家捉住,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他们使诈?区区一包石灰粉就能把你拿下?林烨,你还真有本事呀!”凌子俊又向后撇了一眼,语气充满了讥诮之意。

“师……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林烨心里一惊,本不想把丢人的细节说出来的,免得被师兄知道后责罚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凌子俊会将这事掌握得一清二楚,那原因只有一个:自己早在救苏陌他们的时候,师兄就已经赶到了,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想到这里,一颗巨大的汗滴顺着林烨的额头滴下来。

“师兄,我……”林烨小心翼翼地看了凌子俊一眼,赶在凌子俊还没有说话前,还想再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一下,争取回去后不会被罚得太惨。

“什么也不用说了,回去以后,每天晚上加练反应力3个小时,什么时候我认为合格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停下了。”凌子俊面无表情地直接宣判了。

“唔,是,我知道了。”林烨不甘心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唉,今后的慢慢长夜啊!

“那个,子俊哥,你是不是在林大哥救我们的时候就赶到了呢?我们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耶!”苏陌刚刚听见凌子俊说出林烨被捉的细节时,心里一动,就猜到子俊哥大概是那时候就已经找到他们了。

苏陌这句话还没落音,坐在后面的林烨本已羞得泛红的脸再一次升温。他两手紧紧抓住苏陌身后的椅背,就差拿手捂住苏陌的那张乌鸦嘴了,心里不住地埋怨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反应这么迟钝呢?我都被罚了,还问,小心一会罚你身上。”

见凌子俊没有说话,苏陌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急得抓耳挠腮的林烨。“那个,子俊哥,既然你那个时候就找到我们了,为什么不救我们,还让那些人把我们抓走啊?”

这时,凌子俊扭过头盯着苏陌还有巴掌印的脸看了两秒,“脸还疼吗?”

“嘎?不……不疼了。”苏陌被凌子俊这样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帮龟孙子,下次要是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苏陌,以后再改不了说脏话的毛病,我不介意帮你改!”凌子俊听着从苏陌那唇红齿白的嘴里吐出的脏话,皱了皱眉,脸色有些沉。

苏陌被严厉的语气吓得微微瑟缩了一下,便一本正经地在车上坐好,也不敢再说话了。

一直安静地坐在后面的宁宇,见说话的两个人都被凌大哥又罚又训的,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仍安静地坐在座椅上,只是把头扭向窗口,看着夜色下这个美丽的海滨小城。

“小烨,去后备箱把包拿上,我们今晚回C市。”在说话间,凌子俊已将车开进机场的停车场。

“这就回去了?我们才刚来呀!”苏陌一听这是要回去,立刻挎着一张脸,有些不情愿。

“你要是不想回去被罚,现在就帮林烨去提包,岛上的帐回去再跟你们算!”凌子俊站在宾利车旁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从机场一个小窄门走出一个人,身材不高,略有些臃肿。

凌子俊走过去,和那人握了一下手,将一把钥匙递过去,大概就是这辆宾士车的钥匙吧。那人笑着拍了拍凌子俊的肩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张机票,递给了凌子俊。两人又寒暄了片刻,凌子俊转身走回来,带着林烨、苏陌和宁宇走进了候机厅,到柜台换好了登机牌。

“凌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咱们走得这么仓促?”宁宇对近一天来发生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恩,事情有些突然,风云堂堂主李广岩越狱了,目前尚不知身在何处。绑架你们的是他的弟弟和陈浩海,我估计他很有可能会赶来这边,看来风云堂这次是想破釜沉舟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回C市再作打算。”凌子俊不再瞒着他们,把自己掌握的情况简要地跟他们说了一声,也防止这几个没大脑的家伙没有一点儿警醒,再被人给捉去了。

4个小时后,随着空姐甜美的声音,本次航程的终点站C市到了。

“先去更衣间把衣服换了吧,小心感冒。衣服在那个黑色的手提包里。”凌子俊指了指林烨身边的黑色提包。

换好衣服从机场出口走出来,宁寒开着凌子俊的奔驰已经等候在外面了。见他们出来了,急忙走过去,“凌大哥,你们没事吧?”

凌子俊点点头,回身招呼还有些不适应这边寒冷天气的三个家伙上了车,宁寒便发动了车子,直接往凌子俊的家开去。

回到家,苏陌和宁宇都嚷嚷着累了,便跑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凌大哥,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小陌他们是怎么被绑架的?”宁寒只在电话里听凌子俊提了一声,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凌子俊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林烨,林烨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到三亚的第一天中午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没有打草惊蛇,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想搞什么鬼。第二天带他们去蜈支洲岛,就在岛上出了事。三个明显不是风云堂的人在岛上的密林里绑架了苏陌和宁宇,我赶过去的时候,林烨正跟他们打在一起。听他们的对话,得知他们背后还有人指使,便一路跟踪到李广辉和陈浩海在三亚隐藏的木屋内,这才将他们救了出来。”凌子俊坐在沙发上,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将了将。

“对了,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李广岩越狱多长时间了?”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跑了有半天了,然后我就赶紧给你打的电话,现在算来,已经一天多了。”

“他能跑哪儿去呢?本来我让许洛送到警局的也不是什么大案,关个一两个月就能放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越狱不可呢?”凌子俊眉头紧锁,想不出李广岩这是唱的哪一出。

“凌大哥,你们刚回来,也累了吧,赶紧休息一下,这事明天再说,烈火盟有我和许大哥在,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师兄,我也要去烈火盟,我……”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宁寒如此沉着老练地将这些事处理自如,林烨心里颇不是滋味。

“小烨,你给我听好了,这次的事一切听我的,决不允许单独行动,听明白了吗?”凌子俊一看林烨又要冲动,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站起来,将林烨拉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嘱咐道。

“哦,知道了,师兄,我再不会自作主张的。”林烨吸吸鼻子,“可是,我也想帮师兄,给师兄减轻负担啊!”

“有你做事的时候,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今天已经累了一天了,赶快上楼休息去吧。”说着,凌子俊转身又要和宁寒说话。

“那个,师兄,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派个什么活,我不想整天干呆着。”

“如果你觉得自己精力还很充沛的话,现在就给我去后院练习3个小时反应力,不准偷懒!”

“我……我还是先上楼好了,师兄,你也早点休息。”被凌子俊一吓,林烨不敢再废话,乖乖地跑上了楼。

“小寒,跟我去书房。”凌子俊见林烨也上了楼,便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书房内,凌子俊环视了一圈,然后才坐下来,示意宁寒坐在自己身边。

“小寒,关于这次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凌大哥,我觉得好像有一个大的阴谋正在向我们逼近。第一,李广岩明明没有什么大的罪名,他为什么要冒着被枪毙的危险越狱?第二,C市的监狱一向管理很严,李广岩怎么能说跑就能跑的呢?第三,你们去三亚,风云堂的人怎么会知道,而且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小陌他们?第四,近一年来一直和易合作对的华茂集团在商场上突然安静了,但他们私下与风云堂的接触却非常频繁。”

“恩,小寒,你说的,也正是我在想的,只是一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我想,一场恶战九在眼前必不可免,你们最近一定要小心了。尤其是小陌和小宇,我真放心不下呀!他们两个功夫不高,但却都爱冲动,又时刻充满正义感,在三亚的时候,第一天晚上就给我找了件麻烦事,唉。还有小烨,这次李广岩一越狱,我真怕他一个忍不住,又……”

“凌大哥,你放心吧,小陌他们你交给我,我保证再不会出现上次的事情了。林烨经过上次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冲动行事,凌大哥既然答应要给他报仇,他一定会听话的。时间不早了,凌大哥,要没什么事你也休息会儿吧,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还遇到这么多事,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今晚就别太累了。”

第31章合作

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今天一早,窗外被雪映得分外明亮。

凌子俊起来走下楼,径直走到外面的庭院里。经过一夜的思索,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在脑中过了一遍,知道今后将会面临着更多不可知的风险,如何才能在这未知的危险中保全每一个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让一向冷静睿智的凌子俊犯了难。

“师兄,你起这么早啊!”林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凌子俊的身后。一阵寒风袭来,只穿了一件家居服的林烨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把宽大的衣服裹得更紧了。

凌子俊回头看了林烨一眼,“进屋去吧,小心感冒了。”说着,自己也抬脚往屋里走去。

“子俊哥早!”

“凌大哥早!”

刚走进大厅,穿戴整齐的苏陌和宁宇正从楼梯上往下走。

“怎么起这么早?”凌子俊看看走下来的二人,颇有些意外。要是在平常,不叫上三遍五遍,这个时侯准是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嘿嘿,子俊哥说得对,早睡早起身体好。”苏陌心虚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抬手挠挠后脑勺。

“凌大哥,这一回来你就要忙了吧?从今天起,我跟苏陌一定乖乖的,不给凌大哥你添乱。”

自从经历了三亚的绑架事件后,宁宇也意识到可能要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发生。在三亚机场凌子俊随口说的那句“岛上的帐回去再跟你们算!”让他和苏陌紧张了一路。昨晚他溜到苏陌的房间和苏陌悄悄合计了半天,为了能不让自己的小PP再吃苦头,他们决定在这非常时期,一定要本分些,绝不能往枪口上撞。

这样的一反常态,到让凌子俊楞了一下。想想既然他们保证能乖乖地不惹祸,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刘管家的招呼下,大家一起去餐厅吃了早饭。凌子俊正准备打电话给宁寒,手机刚拿到手里,来电话了。

凌子俊一看,是个陌生号,想想也许是自己认识的人,便接通了。

半个小时后,凌子俊坐在一家刚刚开始营业的“一品茶居”靠窗的位子上品茶。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淡蓝色羽绒服,面目清秀的女孩走了进来。

“你好,我叫苏蓝,请问是凌先生吗?”那女孩进屋后,径直走到凌子俊面前,大方地同凌子俊打招呼。

凌子俊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来。

“凌先生,非常不好意思,在这个时间把您约出来。”苏蓝坐下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苏警官,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凌先生,我在C市警局工作了近5年,这几年,一直在搜集李广岩贩毒的证据。前些天突然有人匿名举报他在黑龙港交易白粉,我们这才将他拘捕归案。但是,证据并不充分,我们只能将其暂时拘捕,却不能判刑。谁知他竟然在前天夜里突然越狱,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凌先生,我知道您就是本市最大帮派的当家人,而且与风云堂纠葛很深。我大胆猜测,恐怕黑龙港的事,就是凌先生您的意思吧?”一边说着,苏蓝一边观察着对面一直在安静地听她说话的凌子俊。若不是有足够的证据说服她,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斯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就是烈火盟的盟主。

“苏警官,您果然够聪明,既然您已经知道在下的真实身份,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还是非常乐意跟警方合作的。”一直沉默的凌子俊在听到对方揭出自己烈火盟盟主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了。

果然,苏蓝一听凌子俊说愿意跟警方合作,一直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凌先生,像您这样富有正义感的人实在不多了。”又喝了一口茶,苏蓝把杯子捧在手里,接着说道,“我们需要您的协助。我知道,烈火盟与风云堂一直有恩怨,凌先生对李广岩的所作所为一定比我们得到的情报要清楚得多,我想,不管于私于公,李广岩都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您说是吗?”苏蓝将话说得十分婉转。

“苏警官,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具体要我怎么做呢?”凌子俊从话里话外听懂了苏蓝的意思,不就是打算利用烈火盟与风云堂的恩怨,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交给警方吗,那自己正好来个将计就计,借警方之手除掉后患。

“据我们的线报,李广岩的弟弟和风云堂的二堂主陈浩海在前日突然去了三亚,我们推测,李广岩也极有可能去那里跟他们汇合。对此,凌先生怎么看?”

“苏警官,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就在C市守株待兔,我敢保证,李广岩最近就会回来并且有所行动。到时候,你们只管抓人就行,他的犯罪证据,我自然会毫无保留地全部交给警方。”凌子俊淡定地笑了笑,三亚之行,遇到的那些事以及回来后宁寒说的情况,足以让他断定,李广岩越狱是针对自己来的。现在自己回到了C市,李广岩绝不可能待在三亚。

从一品茶居出来,凌子俊直接去了烈火盟。到了总部的二楼,只有宁寒一个人在。

“许洛呢?”

“哦,一早易合的部门经理打来电话,许大哥就回去了,好像是要签什么合同。”

“恩,我知道了。”凌子俊点点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小寒,今天早上警局有人找我,打算让我跟他们合作,抓住李广岩,我已经同意了。通知下去,从今天起,各个场子要严加防范,把风云堂的人给我盯紧了。我想,过不了两天,就是一场恶战。”

宁寒一听凌子俊竟然同意了跟警方合作,不禁一愣,“凌大哥,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亲自给林烨报仇吗?怎么现在却要把李广岩交给警方?”

“小寒,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以后你老了,打不动,杀不动的时候,要干些什么?”凌子俊不答反问。

“凌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宁寒心中如电闪过。

“眼下,把李广岩抓住我们势在必得,置于要怎样处置他,我想,我会尽量尊重小烨的意见。毕竟,他是最直接的受害人。”

正说着,宁寒的手机响了,宁寒接听后,“哦”了一声,挂掉电话,神情激动地对凌子俊说,“凌大哥,咱们的兄弟说在龙湾码头看到了李广岩,咱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或者报告给警方?”

凌子俊一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突然紧锁了一下,随即又展开,“不用,先监视他,不要让他的行踪消失,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到底想搞什么鬼。另外,你现在把近几年咱们掌握的有关李广岩的犯罪证据整理出来,以备不时只需。”

本想把危险的几率降到最低再动手的凌子俊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今晚,一场血雨腥风就此拉开帷幕。

第32章暗杀

将烈火盟几项重要事务处理完后,凌子俊又驱车去了易合。到的时候,许洛刚刚把合作伙伴送走。

“凌,过来啦!”许洛看见推门进来的凌子俊,笑了笑,“三亚之行想必收获颇丰吧?”

凌子俊径自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少来了,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小寒早都跟你说了吧?”

“恩,看来李广岩这老家伙要待不住了,这下正好趁机把风云堂彻底搞定。”

“洛,你不要太大意了,刚在烈火盟小寒接到消息,李广岩出现在龙湾码头,我想他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另外,我已经答应警方跟他们合作,最好的结果是能趁机揪出藏在李广岩背后的人。”

“你答应跟警方合作了?”许洛盯着凌子俊的眼睛,“这个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看到小烨、小陌还有小宇都一个个健康快活地生活在我身边,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我感到满足了。置于江湖恩怨,生生死死,我不怕,你不怕,但是,我决不能把这种危险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威胁,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许洛见凌子俊满面的严肃,也收起了戏谑的神情,两人一起在办公室里讨论了近期内的计划安排。

已是深夜了,凌子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神情专注地敲击着键盘。许久,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关了电脑,站起身走到门边,拿上挂在一边的黑色西装,锁门向楼下走去。

和一楼的保安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可以关闭总部大门了。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凌子俊一边穿西装,一边从口袋里掏车钥匙。凭借着几年的功夫修炼,凌子俊突然察觉到有一丝杀气向自己袭来。

没来得及思考,凌子俊本能地一个就地翻滚,身子躲进了车子的后面。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正射在凌子俊刚刚站在一旁的车身上。

开枪的那人显然没想到凌子俊反应速度会这样快,竟然能躲过背后的偷袭。楞了片刻,随即立刻飞身上前,同时又补开了两枪。

凌子俊往旁边一闪,又躲过一枪,但是第二枪却正中背后,凌子俊一个踉跄,拉开车门坐进去,随即发动了车子。

那人见射中了凌子俊,更加放肆起来,对着车子里凌子俊连发数枪,已经启动的车子刚刚直行了一段,便一下子撞到停车场的门口,停下了。

开枪的人见状心里一阵狂喜,提枪就要走到跟前看个究竟。这时,刺耳的报警声响起在车场内响起,快速往这边跑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人见状,收住往前奔的脚步,一个转身,往停车场的后方跑去,几个纵身,消失在停车场的后门。

《易合总裁昨晚遇刺重伤,生命堪忧》。第二天,C市经济导报的头版头条登上了凌子俊在C市嘉世医院尚且昏迷不醒的巨幅照片。许洛昨晚一接到保安的电话,便立刻赶到医院,准备随时配合医生的救治。

像往常一样,苏陌和宁宇在林烨的监督下,每天早上早起一块儿到庭院里锻炼。

“林大哥,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苏陌拿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怎么昨晚都看不见子俊哥回家?”

“就是啊,我心里一直感到很奇怪,在岛上绑架我们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宁宇也皱了皱眉头问。

林烨不想把这些恩怨纠葛讲给他们听,听到苏陌和宁宇的问话,只是笑了笑,“放心吧,没什么事,就算有事,凌大哥也会处理好的。”

正说着,刘管家把每天早上凌子俊必看的经济导报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苏陌看见了,嘴里一边嘟囔着“子俊哥整天看这种报纸,也没发现有什么新闻啊!”一边走过去拿起来看。

“易合总裁昨晚遇刺重伤,生命堪忧……易合总裁?子俊哥!”苏陌漫不经心地拿起报纸,想瞄两眼看看有什么新闻,一下子瞄到了那大大的黑色标题,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下面的巨幅照片后,苏陌一下子从头顶麻到了脚底,扔下手中的报纸,顾不得跟愣在一旁的林烨和宁宇打声招呼,转身就往外跑。

“小陌!”林烨只听苏陌叫了一声“子俊哥”就跑了出去,心里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昨天师兄走的时候把看管苏陌和宁宇的任务交给自己了,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自己无论如何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单独外出。深知这次事关重大的林烨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报纸,也赶忙拉门出去,追赶正拼命往前跑的苏陌。

“放开我!我要去看子俊哥!”被林烨抱住的苏陌不断地踢打着,眼睛早已哭得红红的,泪水流得满面,被寒风一吹,连脸都冻得发红。

“小陌,你子俊哥出门前交代,无论什么事也不能单独出去,你这样跑出去,不是诚心给他添乱?”林烨一边招架着苏陌的踢打,一边拽着他往回走。

“你再不放开我,我跟你急了!”苏陌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瞪着红红的眼睛冲着林烨吼道。

“到底怎么回事?凌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林烨看苏陌挣扎得这样凶,心知也没底了,胳膊有些发软。

“子俊哥受伤了,他要死了!”苏陌挣扎不出,被林烨这一问,心中的恐惧和惊慌一下子全涌出来,哭着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烨心里做得打算再坏,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他放开紧锢着苏陌的手,把苏陌的身子扭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他、要、死、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林烨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比让他当年学戚氏拳还要难,难以置信地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哀伤、心痛……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般,只听得见四周呼呼刮的风声。

“吱”的一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身边。

宁寒摇下车窗,冲着呆愣愣站在路上的林烨和苏陌说了声“上车!”随后开动了车子,开了20多米,看见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张报纸的宁宇。将宁宇招呼上车,宁寒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雪还没有化尽的马路上划了一道弧度,急速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嘉世医院高级特护病房内,一大推医疗器械发出“嘀嘀”的声响,凌子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许洛做在一边,一边观察仪器上的数据,一边看着凌子俊的状况。

苏陌和宁宇、林烨在楼下等不得电梯,一口气从一楼爬上了十二楼。刚刚只知道是住在十二楼的特护病房,根本没来得及问明到底住在哪一间,三个人就急冲冲地跑走了。来到十二层,三个人停住了脚步,随即又一间一间找起来。

还在病房内观察的许洛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宁寒把苏陌他们带来了,赶忙打开门,把他们招呼过来,并示意他们小点声音。

“洛哥哥,子俊哥怎么样?”苏陌一把抓住许洛的胳膊,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他。

许洛皱了皱眉,两眼深陷,“目前情况并不乐观,一直昏迷不醒。”

“洛哥哥,你一定要救凌大哥!”宁宇在家看苏陌和林烨都跑出去后,捡起地上的报纸得知凌子俊身受重伤,也吃惊不已,一路上,他手脚冰凉,不敢相信前些天还和他们一起玩闹的凌大哥会这样扔下他们就走了。

许洛望望三个满眼期望的人,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几个不要说话,轻轻进屋看看你们的凌大哥吧!注意不要摇晃、碰触,可以跟他说说话,也许他在意识上能早点醒来。”

三个人闻言,强抑着想要畅快淋漓大哭一场的悲痛,满腹悲伤地走进病房。看着凌子俊毫无生气的脸,苏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下子涌出来。林烨站在后面,暗自把拳头攥了又攥,一张俊脸扭曲的不像样子。

“苏陌,别哭了,要是凌大哥知道的话,该心疼了。”宁宇拉着苏陌的胳膊,小声地劝慰着。

虽然自己跟凌大哥相处只有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时间,但是,凌大哥对自己的疼爱、对自己的爱护、哪怕是对自己的严厉,都让宁宇打心眼里感动。凌大哥为人随和,从不乱发脾气,就算是罚自己,也必是罚得心服口服。想着往日凌大哥的种种好处,宁宇劝着劝着苏陌,自己也不禁落泪了。

许洛此刻站在门外,和上来的宁寒在外边不知说着什么,只见宁寒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小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当师父的可要真有个师父的样子啊。”许洛和宁寒说完话,推门进来,看到站在后面的林烨紧握的拳头,许洛委婉地提点道。

林烨回头看了看许洛,把眼中的杀机硬是隐了下去。

“小烨,苏陌和宁宇这两个孩子我们可交给你了,你可要看好了。我要负责易合的事情,小寒也要顾着烈火盟的布防,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许大哥希望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许大哥,是谁伤的凌大哥?”林烨点头答应的同时,仍不忘记问仇家是谁。

许洛闻言摇了摇头,“小烨,这个警方自会介入,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小陌和小宇,其他的,交给我们。这,也是你师兄的意思。”话说到这里,林烨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走到凌子俊的床前,站定了,盯着凌子俊苍白的脸暗暗祈祷:“凌大哥,你一定要挺过来,小烨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不要丢下小烨!”

第33章引蛇出洞

“你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员苏蓝,请问您怎么称呼?”正沉浸的悲痛中的苏陌、宁宇还有林烨,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女音。

许洛上前两步跟身着警服的女警员握了握手,“苏警官你好,叫我许洛就可以。”

“听到凌先生被袭的消息,我们也很难过,当时的情况我们已经问过易合的保安人员,但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凌先生现在伤势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还是昏迷不醒,一枪打重后背,擦心脏从前面穿出,一枪正中腹部,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到底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来还真不好说。”许洛扫了一眼跟在苏蓝后面的记者,满面的忧虑。

“许先生,凌先生住院期间,将由我们警方提供24小时保护,这一点许先生尽管放心。”

许洛闻言点点头,“由警方出面,我们是再放心不过了。对了,这是凌子俊的几个弟弟,如果他们来的时候,希望你们的人能予以放行。”说着,许洛把林烨、苏陌、宁宇招呼过来,跟苏蓝打了声招呼。

凌子俊一直昏迷不醒地在特护病房的床上躺着,今天已经是遇袭后的第三天了。

“子俊哥,你快点醒来吧!我是小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今天上午,宁寒禁不住苏陌的百般哀求,点头答应今天把他带到医院去陪凌子俊。

“子俊哥,小陌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快点儿醒来好不好。”苏陌双手托着下巴,坐在一张不高的小椅子上,盯着凌子俊依然苍白的脸,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

“子俊哥,你知道吗?你在美国的那五年里,小陌是多么想你啊,盼啊盼啊,终于把子俊哥你盼回来了,虽然子俊哥一回来,比小时候还凶,做错事打得比小时候还疼,可是,小陌还是打心眼里欢喜的。子俊哥,你快点儿醒来吧,小陌昨晚跟宁宇还有林大哥喝酒了,小陌不是故意不听子俊哥的话,小陌心里难受,一想到以后要是没有子俊哥在身边,小陌就止不住浑身发抖,子俊哥,你快点儿醒来吧,醒来打小陌,小陌绝不躲。”

出去的许洛这时推门进来,就看到苏陌坐在椅子上,消窄的双肩、没落的身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小陌,快过来吃点儿东西吧,早上就没吃饭吧?”许洛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苏陌身后,轻手揽住了他消瘦的身子。

“洛哥哥,子俊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苏陌没有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子俊紧闭的双眼,话语里透着一丝期待、一丝怯懦,还有一丝不甘。

许洛闻言,揽着苏陌身体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张了张嘴,但到嘴边的话却又硬是咽了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苏陌的肩膀,“好孩子,放心吧,你子俊哥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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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透过明净的窗子,直洒满了特护病房的整张床。凌子俊安静地躺在床上,身子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已经睁开的深邃眸子里透着几许坚定。

“叶警官,今晚你值班啊?”外面的楼道里传来许洛说话的声音。

“恩,许先生又来陪床啊!”

“我来看看,一会宁寒可能也会过来。”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响,宁寒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许洛接过宁寒手里拎的大袋子。“叶警官,要不要一起进屋休息一下?”

“不了,有你们在这里,我再趁这个时间去周围巡视一下。”

叶剑宇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许洛和宁寒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快速地闪身进门。

此时的凌子俊已经坐起身来,见他们进来,招呼他们坐下。

“凌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宁寒虽然已经知道这些天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对外演戏,而且凌子俊的伤也不严重,可还是止不住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小伤,我还能让那畜生真伤了我?只不过陪他玩玩罢了。”凌子俊边说着边活动了一下胳膊。

“凌,你这次走的这步棋也太险了,万一你当时没有掌握好分寸,真受了重伤怎么办?你跟我说要跟警方合作,把李广岩引出来,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以身为饵,你怎么能和警方做这样的交易?”前几天为了表演得逼真一些,许洛强压着心中的不满,一直忍到了今天。

那天晚上得知凌子俊出事以后,许洛整个人都呆掉了,反应过来后便连闯5个街区的红灯,一路飞驰赶到医院。当得知这一切只不过是凌子俊的临场发挥后,许洛恨不得扑上去好好捶打一顿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装作昏迷的凌子俊。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配合着他和警方把这出戏演下去。

“我也没想到李广岩的动作会这样快,当时虽然答应警方把他引出来,却没想要以这样的方式。那晚在停车场,李广岩的偷袭突然给了我灵感,与其让大家都身陷危险之中,倒不如我将计就计。”凌子俊有些歉意地看看这几日来为了给自己圆场而忍得辛辛苦苦的两个人,“放心吧,事情就快结束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今晚李广岩就会按耐不住了。”

许洛和宁寒闻言不再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宁寒从腰间抽出一把枪,轻轻放在凌子俊身边,“凌大哥,为防不测,你把这个收好。”

凌子俊张了张口,本想拒绝,但是一看宁寒满脸的凝重,又怕自己不收让他担心,便伸手拿了,放在枕下。

“洛,小寒,这次的事虽然是我们和警方合作,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们不要参与进来。”凌子俊正色说道。“还有,小烨他们现在怎么样?你们可看好了。”这几天听着苏陌在床边低低恹恹的诉说,好几次凌子俊都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伸手揉揉苏陌不用想也哭的通红的眼睛。

“这几天可真苦了小烨他们三个了。要不是为了配合你演这出戏,我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把真相告诉他们。这三个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伤心欲绝呢!林烨那小子总是想方设法地想从我这里打探些关于凶手的消息。还有小陌和小宇,整天整天的吃不下饭。”

“什么?整天整天的不吃饭?小寒,你是怎么看他们的?”凌子俊虽然知道因为自己昏迷的事让那仨孩子担心了,可是,怎么能不吃饭呢?

“凌大哥,我劝过,也威胁过,可怎么样也没用,要不是怕告诉他们真相被李广岩从中看出破绽,我也忍不住要告诉他们,不让他们那么折腾自己了。”宁寒想起家里的三个人,也不由得心疼,林烨虽然和自己一般大,可是,受过那样的伤害之后,心里恐怕更不能经受一丁点儿刺激了吧?还有小陌,从小就那么粘凌大哥,这次凌子俊从美国回来也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小小的心里怕也是承受不住的吧?

“今晚一定要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来医院了。”凌子俊看着宁寒,神情严肃地嘱咐道,“这几天,你们演的都很好,就是委屈了不知道真相的林烨他们,如果李广岩今晚真的来了,小寒你们不要动手,交给我就行,再不济,还有那些警察呢,这里是十二楼,他插翅也难逃了。”

“小烨他们在家不会有事的,时间不早了,小寒,咱们也该准备了。”许洛说罢,扶着凌子俊躺在床上,又走到一堆仪器旁边捣弄了一会,“嘀嘀”的响声中,凌子俊再次陷入“昏迷”。

许洛和宁寒轻声关上房门,病房内再次恢复安静。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叶剑宇巡视回来的脚步声,“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楼道里回荡着。

突然,脚步声一下子停住了,凌子俊躺在屋里紧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着几乎轻不可闻的慢慢向病房门口移动的脚步声。

“叮”的一声微响,磁卡刷开了病房的门,一道高大的黑影快速地闪身进来。在门口站定后,黑影静静地注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凌子俊,然后慢慢地向床边靠近,手中亮闪闪的匕首昭示着他此行的目的。

站在床头,看看仍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凌子俊,那人露齿一笑,轻叹道:“凌子俊啊凌子俊,想不到今晚你会命丧我手!”说着,举起手中的匕首,一道寒光借着撒进屋的月光反射到凌子俊紧闭的眼上。

第34章转危为安(1)

偷偷潜进病房的黑衣人用黑巾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透着凶光的眼。他在凌子俊床头站定,举起手中一尺多长的匕首,照着凌子俊的心口就刺了下去。在匕首仅差1厘米就刺进去胸膛的瞬间,凌子俊猛然睁开深邃的眸子,一把紧紧抓住那人握着匕首的右手,同时身子从床上腾空跃起,抬腿将来人从床边踢飞出去。

黑衣人被用足力气的一脚踢得撞到后面的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黑衣人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扔掉手中的匕首,来不及站起身,便从腰间抽出一把装了消声器的枪,借着朦胧的月光,抬手朝凌子俊的方向射去。凌子俊在他拔枪的瞬间,身形一闪,从床的右侧翻到床头,躲过了对方的袭击,同时把手伸到枕下,拽出了宁寒临走时硬塞给他的那把枪。

黑衣人见凌子俊居然躲过了自己连发的两枪,不由得一愣,心里暗暗佩服。再一看,对方似乎也从床上摸出一把枪,一时也不敢再随意开枪,只是用枪指着凌子俊,慢慢往前逼近。

“李广岩,我奉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枪投降,烈火盟保证只算个人恩怨,绝不为难你风云堂的弟兄。”凌子俊站在床前,颀长的身子在月光倾泻下来的银灰里熠熠生辉,显得异常俊美。

黑衣人听到他的这句话,却并不答话,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即又往前走去。

凌子俊见对方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一语不发地持枪向自己逼近,心下便有些怀疑。但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在对方刚抬起脚要迈步的一刹那,凌子俊猛地往前一纵,挥掌直批下来,一把握住了那人的胳膊。

黑衣人一个不妨被凌子俊钻了空子,心里一惊,只一瞬便反应过来,和凌子俊扭打在一处。

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衣人心中暗叹不好,但仍是不甘就这样失败,奋力地想要挣脱此刻被凌子俊紧紧压在身下的上半身。

“叮”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许洛首先冲进来,他身后是苏蓝,再后面便是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

许洛“啪”的打开病房的灯,朗声笑道,“李广岩啊李广岩,想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真给我们料准了,这该是天意呀还是你咎由自取?”

凌子俊又用力压了压身下仍挣扎不断蒙着面的黑衣人,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儿,见许洛他们进来打开了灯,便一拧身子,以腿压制住对方,伸手扯下蒙在那人脸上的黑巾。

“呀!”被团团包围的黑衣人被凌子俊当中扯下面巾,引得众人一声惊呼。

“你是谁!李广岩呢?”许洛脸色一变,从凌子俊腿下一把揪起仍趴在地上的黑脸大汉。

那人把头一扭,对许洛的问话不理不睬。

“唔”突然高大的汉子一声痛呼,血一下子从嘴里喷了出来。许洛收回自己的拳头,揪着对方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现、在、马、上、交、代,否、则……”

凌子俊打断了许洛的话,拉下他揪着对方衣领的手,走到那人面前,不怒自威,“李广岩在哪儿?”

那人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阴森一笑,仍是不说话,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着,挑衅似的看向凌子俊。

许洛在一旁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随即把手机扔到地上,“李广岩这个王八蛋!”一向文雅的许洛此刻忍不住显露出他暴怒的一面,上去一脚将黑衣人踹倒在地。

“凌,快回去,电话是一直打通给李广岩的,小陌他们在家要出事!”说完,许洛猛地转身往外跑去。

凌子俊紧随其后,顾不得胳膊一帮警察打声招呼,也飞奔出去。

凌子俊跑到楼下,许洛已经发动好车子在楼下等着了。坐在上车,凌子俊拿出手机,快速地拨了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毫无感□彩的女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凌子俊挂断电话,又马上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对不起,对方无应答,请稍后再拨。”

凌子俊面色铁青,扔掉手中的手机,“洛,再开快一点。”

红色的法拉利在黑色的夜里就像一道燃烧的火线,闪电般从寂静的路上飞驰而过。

车子在凌子俊别墅的门前猛地刹住,还不等车子挺稳,凌子俊已经打开车门冲进屋里。

“小寒!小陌!林烨!小宇!”刚一进门,凌子俊来不及喘口气,就用尽力气喊了起来。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这时,刚刚吸了一口气的凌子俊警觉地发现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从一楼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凌子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随后赶来的许洛因为平时工作的原因,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刚一进屋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气。循着气味的发源地走去,只见刘管家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胸前被血浸湿了大片。

跟着许洛来到一楼客房的凌子俊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刘管家,脸色一变,一句话没说,立刻转身“砰”“砰”地挨个踹开别墅里所有的房门。一楼的检查了一遍,又“腾腾”地跑去二楼。当他再次站在许洛身边时,许洛已经将刘管家染血的衣服撕下来,抱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洛,刘管家怎么样?”虽然心里急小陌他们的下落,但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刘管家凌子俊也绝不能不管。

“一枪打重前胸,还好没有打中心脏,我已经帮他简单地止了血,也打电话通知了医院,人很快就会到。”许洛一边利落地打好最后一圈绷带,一边说。

“洛,你在家待着,我要去找小陌他们。”凌子俊在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凌,再等一下,警方马上就到了,现在情况不明,咱们只身前往不一定就能救下小陌他们。”

“洛,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凌子俊坚决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搭档、好友、至交。

只看一眼就知道凌子俊决心已定,许洛不再说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刘管家没有大碍,医院的人来了自会救他。”说罢,利落地转身往外走去。

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疾驰在平坦的公路上。凌子俊低头盯着车子前面巴掌大的显示器,“洛,你什么时候装的卫星定位仪?”

许洛闻言一笑,“就在你昏迷的那两天,本想装着玩玩,没想到今天还真排上了用场,希望你的那辆车子上有小陌他们。”

“现在的方位是C市郊区的梅园后山,信号不动了。”凌子俊盯着小小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小红点。

“好了,咱们马上就到。”说着,许洛加足马力,车子如离弦之箭,向着郊区驰去。

第35章转危为安(2)

按着车上卫星定位系统的标示,凌子俊的奔驰车就前面的那座山上。

许洛慢慢放慢了车速,一点点向闪烁的红灯处靠近。远远的,凌子俊和许洛隐约看到前方停着两辆车。

红色法拉利慢慢地开过去,周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洛,你在车上看着,我下去看看。”凌子俊说着就要打开车门下去。

“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许洛抓住凌子俊要推车门的胳膊,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的便携式手枪,利落地跳下了车。举胳膊端着枪,迂回着慢慢向停着的奔驰车走去。

走到车跟前,举枪往里一看,果然如料想的一般,空无一人。再绕到旁边的车上一看,同样如此。

许洛放下胳膊,转身刚准备回去告诉凌子俊,却看见他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没人?”

“恩,没有。”

凌子俊不再说话,借着朦胧的月光,往前方望了望,前天下的雪在这背光的后山还没有完全化尽,前面凌乱的脚印一直向山上延伸过去。

“凌,咱们这就过去?”许洛望着前面被雪覆盖着的不算太高的山头,顺着凌子俊此时的目光往下一看去,雪地上有一片凌乱的脚印,好像有人在此扭打挣扎过。

“恩,他们应该往山上去了。”凌子俊点点头,“不等那些警察了,咱们先上去吧!”

凌子俊和许洛顺着七七八八的脚印一路向山上追去。走到半山腰时,一直呈一条线的脚印突然分成了两组,一组向东边延伸而去,另一组仍是向前延伸。

“凌,你走哪一条?”走在前面的许洛停下脚步,回过头征询凌子俊的意见。

凌子俊看了看东边的那行脚印,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大的从踩在地上的痕迹深浅度来看,身高均应该在185cm以上,且体重应在公斤之间。小的脚印踩在地上则比较轻浅,应该是小陌和小宇留下的,再看看面前那行竖直向前的脚印,只除了一个脚印比较深外,剩下的基本比较均衡,想必那深的应该是身材高大的李广岩,其余的便是宁寒和林烨,以及另外一个和李广岩一起的人。

“洛,我去东面,小寒和小烨就交给你了,如果遇上李广岩,要小心。”凌子俊快速地扫了一眼分成两股的脚印,沉着地做出了选择。

许洛闻言点点头,“小寒和小烨交给我好了。李广岩那个混蛋,我不会让他跑了的。”几乎在凌子俊判断出脚印主人的同时,许洛也已心下了然。

两人不再多言,凌子俊转身朝着东边疾步走去,许洛则继续往前走。

凌子俊身上的伤在许洛高超医术的医治下,已经基本没有大碍,但是,山上的夜风嗖嗖地吹来,还是让凌子俊真正受伤的腿部感到一丝不适。一想小陌他们还在别人手里,加上小陌那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也敢叫板的性子,在别人手里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罪,心里这样想着,竟忍不住急躁起来,也顾不得阵痛的右腿,提了一口气,直沿着脚印一路向前追去。

“混蛋!放开我们!”凌子俊正往前赶着,隐约听到一声叫骂从前面的林子里传出来。凌子俊刹住脚步,屏息凝神仔细听着。

“阴魂不散的混蛋,小爷上次在三亚逃出来就该废了你们!”

“靠,你们这俩垃圾,上次凌大哥怎么没收拾了你们!”

“你们杀了子俊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放开我们,把我们绑这里干嘛?要杀便杀,磨磨蹭蹭不像个爷们儿!”

……

小陌和小宇一人一句在林子里叫骂,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痛呼,估计是两个孩子被人教训了。凌子俊一听苏陌和宁宇还有力气叫骂,紧绷的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因此,便不再急着往前赶,隐着身形悄悄摸进树林,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靠近。

“小子,省点儿力气吧!嚎什么嚎!”一个大高个儿把苏陌捆在一棵树上,也不急也不恼,任由苏陌扯着嗓子叫骂。

另外一个站在对面,手里拽着宁宇,粗声粗气地说:“二哥,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咱们直接在这儿把他们宰了得了!”

被叫做“二哥”的人抬起头往前看了一眼,“老三啊老三,说你是猪脑子你还总不服,吃了一次亏怎么就不长点儿记性呢!咱要真把人给做了,回头李广岩那小子又不给钱怎么办?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呢!再说了,大哥去医院刺杀凌子俊失了手,咱们还要靠这两个筹码救他呢!没想到凌子俊竟然使诈,这戏演得还真跟真的似的,亏我盯了这几个小子好几天,竟然一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

老三听了哥哥一席话,顿时豁然开朗,一拍脑门,“哎呀呀,你要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一点儿呢!”

“什么?你们竟然追到医院去刺杀子俊哥?你们把子俊哥怎么样了?你们敢伤他,我……我……”“二哥”身边的苏陌将刚才的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扭着脖子颤着声冲身旁的人问道,“你说子俊哥没事了?他没有受伤?”刚刚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命三郎样,现在一说起凌子俊,竟然哽咽得泣不成声。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凌子俊趁他们不备,悄悄攀上离苏陌身边的大个子最近的一棵树,准备伺机行动。刚刚将身体倒挂好,只听苏陌竟然啜泣起来,心里一疼,手下一用力,“咔”的一声,两指粗的树枝被凌子俊硬生生地掰端了。

“谁?”树下的人警觉地抬起头就要往上看,就在这一瞬间,凌子俊头朝下,脚朝上,飞身扑下来,还不待那人将头抬起看清,凌子俊的胳膊已经勾上他的脖子,微一用力,只听一声闷哼,魁梧的身子如大山轰塌,“咚”地摔倒在地上。

“二哥!”站在宁宇身边的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子俊在扳倒大个子的瞬间一个空中转身,双脚轻轻地落在地上。

“你!”剩下的大个子看清来人,举枪便要射击,凌子俊胳膊随意地一抬,手一扬,一道白光闪过,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大个子手中的枪应声落地,身子被飞刀带起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拿枪的右手被飞刀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凌子俊大步走过去,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把脸抬高,“上次在三亚没有跟你们计较,竟然还敢一路追到这里,为钱不要命了么?”说罢,狠狠地把那人的头扭向一旁。

一旁的宁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三步两步窜到凌子俊跟前,“凌大哥!你没事了?”

“恩,本就没事,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凌子俊利落地解开宁宇身上的绳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俊哥?”一时间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的苏陌愣了许久,直到凌子俊走到他身边,把绑在身上的绳子解下来,苏陌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子俊拍拍苏陌因为刚才的哭泣而被寒风吹红的脸蛋,“小陌,不认得你子俊哥了吗?”

苏陌张了张嘴,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眼里刚刚逝去的泪水又重新蓄满眼眶。本想立刻扑到凌子俊的怀里撒撒娇,可心里像被什么哽住似的,突然一个转身,疾步像后跑去。

“小陌!”凌子俊本是等待着小陌像往常一样扑到自己怀里撒娇,没想到这次却与往常不同,小陌竟然一句话不说,扭身就跑。

凌子俊知道小陌在闹脾气,肯定是在怪自己故意隐瞒实情不告诉他,让他担心了好几天,便回头喊上宁宇,自己紧跑两步先追了过去。

“小陌,生气了?”从后面赶过来一把拉住苏陌的胳膊,凌子俊绕到苏陌的面前,伸手擦了擦苏陌脸上已经泛滥成灾的泪水,苏陌别扭地把头扭向一边,就是不看凌子俊。

“这次是子俊哥不好,不该故意瞒着你,子俊哥向你道歉,子俊哥保证再没有下次了。小陌别生气了,好不好?”凌子俊在心里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闹别扭的人儿,但是却满脸真诚地祈求着苏陌的原谅。

“子俊哥……”见凌子俊在自己面前像孩子一样道歉认错,苏陌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凌子俊,这几日心中的担心、委屈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兔子似的眼睛眨了眨,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在凌子俊面前哭有些不好意思,便背过身,抬起手用手背悄悄把流下来的的眼泪擦掉。

“小陌,别哭了,子俊哥保证这种事再不会有了。”此时凌子俊见小陌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面对血雨腥风不曾皱过一下眉的凌子俊不禁锁紧了眉头。

这时,后边的宁宇追上来,站在还在闹别扭的苏陌身后,也帮着凌子俊劝。

苏陌见俩人一唱一和地跟表演相声似的,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子俊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哭过了,娇也撒过了,苏陌对这几天的事还是有些理不清头绪。

凌子俊一手拉一个,把宁寒和苏陌拉到跟前并排站好,“回去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我问你们,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宁寒和苏陌同时摇摇头。

“真没有?要是有的话一定要赶紧说。”

“真没有!就是那啥的时候,被他们推搡了两下。”苏陌没敢直说在自己骂人的时候被人揍了,含含糊糊地说道。

“宁寒和林烨是不是被李广岩带走了?”

“恩,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李广岩突然说要分开走,我们便被人带到了这里。宁大哥和林大哥被他们带走了,除了李广岩,还有一个是在三亚看押我们的那个中年男人。”苏陌搓了搓通红的脸蛋儿,回忆着不久前的情景。

凌子俊一听,自己当时的判断果然没错,“现在咱们得赶快赶去找你宁大哥和师父了。用跑的怎么样?还能不能跑动?”

“没问题!”两个小家伙一听宁大哥和师父还在对方手上,心里也很着急,攥紧了拳头,一副准备找对方拼命的样子。

凌子俊转身在前面开路,就要顺原路往回返。

“凌大哥,那两个人怎么办?就扔在这儿不管了?”细心的宁宇刚准备跟在后面跑,突然想起林子里还有绑他们的两个人。

“不用管他们,把他们留给警察处理好了。”

“那他们会不会跑了?”

“放心吧!打晕的那个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钉树上的那个,让他再接着做会儿标本挂图吧!”凌子俊说得云淡风轻。

第36章转危为安(3)

“堂主,咱们走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现在给姓凌的打电话?”陈浩海已经年过四十,虽然平时打打杀杀的是个体力活,但是要一口气儿不喘地登上这座山的山顶,还是让陈浩海有些气喘吁吁了。坚持着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陈浩海放开一路抓着的林烨,左手叉着腰,右手扶住身旁的一棵树直喘气。

“再等等,就快到了。再往下走一段,有一个防空洞,姓凌的掘地三尺也想不到咱们会把人带到那里去,到时候咱们的人一到齐,把后防布好,只要他一来,嘿嘿,保管他有来无回!”李广岩自认为这次在与凌子俊的较量中自己高瞻远瞩略胜一筹,心里得意的紧,只盼着把烈火盟的左膀右臂押到地方,好把凌子俊引诱到自己设的埋伏圈里,将烈火盟的头领一网打尽。

“就你们?也想算计凌大哥,别做梦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林烨一脸的怒色,听他们说要利用自己除掉师兄,心下急了,刚住口没有两分钟又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宁寒此时顾不得跟他们斗嘴,偷眼往四周看了看,冷静地分析着周围的地势。刚才听李广岩说就要到地方了,如果在被关押之前他和林烨还不能逃跑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跑不了不说,更有可能会连累凌大哥,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乱了分寸。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大意,怎么就没想到李广岩会来这一手,竟然让风云堂的人冲到家里连锅端了。

“林烨啊,这一别五年,没想到你竟然好了,可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倔啊!凌子俊为了你扔下烈火盟五年不管,你可真是他眼中的宝贝啊!今天你又落到我的手里,奉劝你还是乖觉着点儿,到时候还少受些罪。”李广岩伸胳膊拽住仍兀自叫骂不听的林烨,可能是心情格外好的缘故吧,这次倒是也没动手,反而笑呵呵地拍了拍林烨的脸颊。

“呸,拿开你的脏手!你爷爷我回来就是找你报仇的。姓李的,今生报不了愁,下辈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有种你现在就把我杀了,我林烨要是吭一声不算是英雄好汉,你要是敢拿我威胁凌大哥,我现在就和你同归于尽!”说着,林烨猛地撞向李广岩,李广岩一时没有防备,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了下去。林烨的身子也随着冲力向下一歪,两个人竟一起顺着刚刚爬上来的山路滚了下去。

“林烨!”宁寒眼睁睁地看着林烨和李广岩一起滚下去,惊叫一声,返回身就要往下跑。

“不许动,再跑我开枪了!”同样也吃了一惊的陈浩海回过神来,见宁寒已经往下跑了,忙拔出腰间的枪,拉开了保险。

宁寒顿住身子,刚刚疾步往下跑只凭着一股冲力才没有摔倒,现在猛地一停住,因为双手被捆在背后,身子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靠在了旁边的一棵上。宁寒慢慢地站直身子,两眼紧紧地盯着正端着枪走下来的陈浩海。

“老实待着,再跑可对你不客气了!”说着,陈浩海别上枪,从腰间又摸出一条绳子,就着宁寒刚刚靠着的那棵树,把宁寒固定在树上。

“陈堂主今年四十有余了吧?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二把手,你就不觉得窝囊吗?跟着李广岩这样暴虐的老大,我都替你不值!”宁寒看也不看绑在自己身上肋得生疼的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就要转身离去的陈浩海,似是无心地说了一句。

本想转身跑下去看个究竟的陈浩海听了宁寒这句话,身子一震,但随即又迈开了步子。

“如今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李广岩不慎滚下山,意外丧命’,任谁说这事都不会怀疑到陈堂主你的身上啊!”宁寒一看对方停顿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希望,紧跟着继续煽风点火。

“如果陈堂主是男人,够魄力的话,就应该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否则,宁某可真要看不起你了!”

一番话既说得陈浩海面红耳赤,又说得他心潮澎湃。在江湖上混的,谁不想做头把交椅,哪个愿意替别人卖命?刚刚宁寒的一番连激带讽的话,还真真说到了陈浩海的心眼儿里。他不由得再次停下脚步,返回来站到宁寒面前。

“小子,就算我真掌管了风云堂,也不会放过你,哼,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能上你的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在陈浩海的心里,却已经准备借此机会干掉李广岩,嫁祸给烈火盟,自己将风云堂的大权独揽。

宁寒见他这样说,便不再说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过,宁寒有80%的把握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打动了陈浩海的心思。只要他把李广岩干掉,他和林烨逃生的几率就大出一倍。

“叶剑宇,你接着往前走,我往东去,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苏蓝接到许洛的电话后,和当夜值班的叶剑宇急速赶到了位于C市郊区的这座山上。两人没有等后援部队到达,就快速地向山上走去。在走到山腰上时,苏蓝突然发现用枯树枝做的两个标记,一个指向前方,一个指向东面。于是两个人便分头寻找。

叶剑宇按着树枝标指的方向继续向前搜索。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的他显然经验不足,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来的路。

正在郁闷自己不知走到何处的叶剑宇隐约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由得驻足脚步,倾耳细听。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人打斗、呻吟的声音。叶剑宇拽出腰间的枪,小心地一步一步向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混蛋!我要杀了你!”

“唔,小子,五年前你没杀成,五年后你照样杀不了!”

“唔!”

“咚!”

叶剑宇猫着腰,躲在一棵树后面看了半天,但是林子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打架人的长相,不过,这深更半夜的能跑到这里打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叶剑宇大义凛然地站出身来,举起手枪对准正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大喝一声: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

正打得相持不下的林烨和李广岩突听林子里有人高喊一声,回头一看,不远处突然蹦出个人来,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对方自报是警察,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叶剑宇见前面的两人不动了,便端着枪,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离他们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停下脚步。

“双手抱头,蹲下!”

林烨瞪着眼睛看了看对方,心想:这什么破警察,连好坏人都不分,上来就拿枪对着让双手抱头。于是不悦地迈步就要上前跟叶剑宇理论。

“站住!再往前走我开枪了!”叶剑宇见一个人直楞楞地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把拿枪的胳膊抬得更高,伸得更直。

林烨一听火可大了,站在那儿冲着叶剑宇就骂,“你他奶奶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受害者!我是被人绑架的!他才是坏人!”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李广岩。

“都别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到了警局自见分晓。你们两个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

林烨瞪了叶剑宇一眼,不理他,回身一旋腿把身后不远处的李广岩突然撂倒,“小子,就算警察在这儿,爷今儿个也要把你废了!”说着,提拳便打。

“砰!”叶剑宇朝天上开了一枪以示警告。然而,打红了眼的林烨压根儿不理他那套,只管和李广岩见招拆招地打在一处。

叶剑宇见鸣枪示警也起不到作用,如果现在开枪的话很有可能会误伤的好人,但自己身为警察,决不能看见打架而坐视不管。于是,叶剑宇把枪往腰间一别,撸胳膊挽袖子就插了进去,想凭一己之力把俩人分开。

这一凑近,彼此这才看清楚。

“李广岩,原来是你!”叶剑宇对李广岩并不陌生,自己刚到警局报道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抓的就是他,一个老奸巨猾、下流好色的混蛋。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叶警官啊!难得刚直不阿的叶警官能一路追随李某至此啊!”临危不乱地李广岩此时竟还有心思和叶剑宇开玩笑。

“少废话,今天抓的就是你!”叶剑宇说着,自动和林烨结成对敌统一联盟。

林烨一见来的警察认识李广岩,听着话头好像是专为抓他而来,心里虽然不知道到底这里面有什么事,但多个帮手总比多个对手强,因此,也不再埋怨叶剑宇打断自己刚刚的报仇行为,两个人专心致志地对付起面前的李广岩。

“李广岩!我劝你马上投降!我们的后援部队马上就到了!”一边打,叶剑宇一边规劝李广岩投降。

“叶警官,我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说着,李广岩一个就地翻滚,快速地抓起一把刚才和林烨滚打时踢开的黄土,一扬手全撒到了叶剑宇脸上。

“呸!呸!咳!”叶剑宇正张着嘴劝说李广岩,冷不丁被人仍来一把土,一张俊脸立刻灰头土脸的了。

“卑鄙的东西!”林烨看叶剑宇被李广岩暗算,虽说只是仍了一把土,自己又不怎么喜欢这个半道插进来的警察,但这种卑鄙的伎俩林烨最看不惯,不由得骂了一声,拳脚的动作更快了。

叶剑宇在旁边咳了一会儿,用手抹了一把脸,勉强能睁开眼睛看东西了,也不准备再掺和进去和他打,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枪,准备在林烨和李广岩分开的时候击伤拘捕的李广岩。可是,他伸手在腰间摸了一圈,竟然没摸到。低着头定睛往地上一瞅,枪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了。

叶剑宇刚想往前迈一步把枪捡起来,不料林烨眼尖也看到了,一个扭身,人已经翻到手枪跟前,一伸手,抢先一步把枪拿在手里。

“把枪给我!”叶剑宇见枪被林烨拿走,心里急了。自己是警察,可以配枪,如果是林烨拿枪,万一一个不小心开枪打死了李广岩,就算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林烨这辈子也就完了。就算是他开枪伤了李广岩,没有致命,那也是故意伤害,要判刑的呀!

“别动!”林烨对身后叶剑宇的话置若罔闻,把枪端在手里,直指面前一时愣住的李广岩。

“李广岩,你罪恶累累,就算打死你一百遍也难赎你的罪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罢,不等李广岩开口,“砰”的一声枪响,“噗通”一声,一具身体向前倒去。

第37章转危为安(4)

林烨不顾身后叶剑宇的劝阻,执意要亲手杀了让自己咬牙切齿的李广岩。

叶剑宇万般无奈,自己身为执法人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命案在自己眼前发生。情急之下,叶剑宇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童臂粗细的树干,用足力气,“呼”地朝着林烨的后颈袭去。

“唔!”林烨话音刚落,就听见脑后“呼”的带着劲力的破风声向自己袭来,随即脖子猛地往后一扭,眼角的余光撇到挥棒而来的叶剑宇,可是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在自己开枪的同时,棒子也袭上了自己的后颈,胳膊随着棒子的冲力,猛地向上一抬,失去了准头,子弹从枪膛里射出,擦着李广岩的鬓角射进了他身后的树干里。

林烨满心怨恨又不甘地慢慢倒下身子,心里对这个坏自己事的警察充满了怨念。

饶是李广岩经历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真正被人用指着开枪的时候,心里还是闪过一丝慌乱。刚刚林烨那决绝的一枪,着实把李广岩吓了一跳。一声枪响过后,本以为这次性命休矣的李广岩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死,惊魂未定的睁开眼,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再定睛一看,刚刚开枪的林烨趴在了地上。

“不许动,再动我可开枪了!”叶剑宇刚刚把林烨打趴下,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那用尽力气的一下子呼扫林烨的后颈上,会不会把人打傻了。

“叶警官,既然刚刚救了我,怎么还舍得杀我?”恢复镇定的李广岩大步往前迈了两步。

“少废话,如果是他杀了你,他也会坐牢,我可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再往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叶剑宇把端枪的胳膊正了正,瞄准了李广岩的前胸。

“什么人?!”正盯着李广岩,叶剑宇突然发现李广岩身后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小撮人快速往这边走来。

“是叶警官吗?我是许洛。”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冲着叶剑宇喊。

“许先生,是你啊!”叶剑宇一听是许洛,知道那是今晚来看凌子俊的人,心下一松。就在这时,李广岩瞅准机会,猛地往前蹿出一步,一把推倒叶剑宇,同时抢过叶剑宇手中的枪,向旁边的一条小路跑去。

叶剑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不得和许洛打招呼,抬脚就跟了上去。

许洛正往这边走着,突然见那个小警察被人推了一把,随后拔腿追了过去。直觉逃跑的那人就是李广岩,立刻回头对身后的宁寒说:“小寒,这个人交给你了,我去对付李广岩!”说罢,许洛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飞似的朝着前面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李广岩!你站住!这山上到处是我们的后援,你休想跑掉!”叶剑宇一边在后面追,一边使劲儿喊。

许洛很快追上了叶剑宇,“叶警官,前面的可是李广岩?”

“对,就是他!”叶剑宇一边往前追着,一边回答。

“林烨是被他伤的?”刚刚还很温和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儿。

“呃?”叶剑宇心里一颤,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实话实说。

许洛见他不应,也不想多耽误时间,一心认定林烨就是李广岩伤的,本已十分快的速度又提了几分,没两分钟,就把叶剑宇甩在了身后。

李广岩往前跑着,凭着他的体力,摆脱叶剑宇的追击不在话下。刚刚已经把追来的叶剑宇落远了,可是,怎么现在突然感觉身后又有人逼近了?怀疑之下,李广岩回头一看,心下一惊,虽看不太清来人的面貌,但是从那流畅的身形上来说,此人必是许洛无疑。

李广岩深知许洛功夫了得,如果被他追上,自己定是跑不了,于是,把心一横,握紧手中抢来的枪,一回身向后射去。

“砰”的一声枪响,许洛利落地闪身躲过,心里暗暗叫骂,“李广岩你个无耻的混蛋!”李广岩见许洛躲了过去,又一连开了数枪。

为了躲子弹,许洛不得不停下来,躲在一棵树后。

李广岩慌乱之中也顾不得瞄准,只是凭着感觉,朝着许洛的方向连开数枪,随后也不看有没有打重,接着拼命往前奔去。

许洛见李广岩又开始往前跑,从树后闪身出来,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慌不择路的李广岩也许是太紧张了,也许是太累了,抬不起脚步,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歪,还没等站稳,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李广岩不见了。

许洛听见声响,眼看着李广岩掉了下去,却不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加紧脚步,小心地跑了过去。

此时天依然不见亮光,许洛走到李广岩掉下去的地方,只见一个直径约一米五宽的大坑出现在眼前。天太黑,看不清到底这个坑有多深,只凭着李广岩在坑底的呻吟声来判断,至少要有两米深。

许洛蹲在坑边,正打量着周围看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下去,却突然隐约听到小陌说话的声音。“难道是幻觉?”许洛不敢确定,站起身屏息细听,这时那声音更近了,似乎还有宁宇的声音。许洛循着声音望去,前方影影抄抄地来了一大帮人,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凌子俊。

“哎!是小陌吗?”许洛冲着他们挥挥手,高喊一声。

“子俊哥,是洛哥哥!”苏陌听见前面的喊声,一下子辨出那是许洛地声音,兴奋地扭头对凌子俊说了一声,声音还没落,人已经向前跑去。

“洛哥哥!”

“小陌,小心!”看着直朝自己这儿奔来的苏陌,许洛一个箭步从坑上跨过,将就要奔到坑沿儿的苏陌拽到了一边。

“就这么想我?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有惊无险地把苏陌拉住,许洛拧了拧苏陌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儿,拽过来就要检查苏陌的身上。

“洛哥哥,别捏啦!好疼呀!我没有受伤。宁大哥和我师父呢?”苏陌一边揉着脸,一边环顾四周,寻找宁寒和林烨的影子。

这时,凌子俊带着身后的一帮人也赶了过来。

“凌、苏警官,你们也来了!”许洛和凌子俊、苏蓝打了声招呼。

“小寒和林烨他们呢?”就算李广岩跑了,以后还可以再抓,凌子俊只看见许洛在这里,却没有看到宁寒和林烨,心里有些担心。

“他们都没事,估计一会就会赶过来。我是追李广岩追到这儿来的。”

“李广岩人呢?”一旁的苏蓝一听到李广岩这三个字,立刻警觉地问道。

“苏警官不必紧张,李广岩跑步了。喏,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许洛抬抬下巴,冲着旁边的大坑点了点,“那不就在里面嘛!”

苏蓝带来走到坑便,向里边望了望,回头问许洛,“许先生,里面就是李广岩?这坑有多深,什么也看不见呀!”

“我确定是他没错,大约有两米深吧。”许洛转过身直接走到坑边上,往下探了探,“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个坑的话,人掉下去不至于现在连点儿声息都没有了,我劝苏警官还是派两人守在这儿,等天亮了再说吧!”

正说着,从另一端的路上又跑来一个人,那人气喘吁吁地直接来到这边。

“苏警官,实习警员叶剑宇向您报道!”

“你这跑得气喘吁吁的干什么去了?”苏蓝皱了皱眉头。

“我在追赶逃犯李广岩!”叶剑宇挺了挺胸脯,大声答道。

“那人呢?”

“呃,我跑得太慢了,人是他追的。”叶剑宇瞄了一眼站在苏蓝身边的许洛,求助似的朝他眨了眨眼。

许洛看他脸上一道一道的泥印儿,满身的泥土,活像新出土的文物,不禁乐了,“苏警官,你就别为难叶警官了,不管谁追,人是在这儿跑不了了。”

这时,一旁的苏陌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坑里的就是李广岩,也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块大石头,悄悄饶过凌子俊,走到坑边就要扔下去。

“住手,小陌!”凌子俊眼疾手快,脚尖点地往前一纵,用手托住了即将被苏陌跑出手的石头。

“凌大哥,李广岩那个死色鬼,他欺负我师父,我这个做徒弟的要给他报仇!”苏陌宁脾气又不识适宜地上来。

“小陌,听话!”凌子俊手稍一用力,把石头从苏陌手上夺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

“子俊哥,你为什么不让我给林大哥报仇!”苏陌抓着凌子俊的胳膊,用脚使劲儿往坑里踢土,看那样,就像是既然用石头砸不死你,那就用土把你活埋了!

凌子俊有些好笑地看着苏陌孩子气地发泄,硬是把他连拉带拽地带到一边。

“凌,好像是小寒他们来了!”许洛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在后面,前面走的那人不断被后面的俩人往前推,虽然看不清,但也猜到是宁寒、林烨他们。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宁寒满脸是汗地过来了,林烨也是一身的土,倒像是个泥猴。

“凌大哥,许大哥,小陌小宇没事吧?”宁寒一直担心着这两个孩子,见自己人都在这儿,直接奔向凌子俊这里。虽然见到凌子俊,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但还是不放心地想要问一问。

凌子俊回头正要叫过和自己闹别扭的苏陌和正劝解的宁宇,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人呢!老子要杀了他你不让杀!现在人跑哪儿了!”原来林烨本打算先跟宁寒一起跟凌子俊打招呼的,他刚走两步就看到站在一边的叶剑宇,心中憋的火顿时着了起来,一脚后跟,直接冲到了叶剑宇的跟前。

凌子俊见林烨这么冲动,就算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当着这么多警察和叶剑宇的长官就这样直喊打呀杀的,实在是不像话,当即便把脸一沉,“小烨,使劲儿喊什么!给我过来站好!”

第38章一网打尽

林烨看见叶剑宇,想想自己现在还一抽一抽疼的后脑,气就不打一处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过去找他算账。冷不丁被凌子俊一喝,听那口气已是十分生气,生怕自己不听话,被凌子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了,便不敢再放肆,只恨恨地瞪了叶剑宇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乖乖地站到了凌子俊身边。

苏蓝看到被宁寒和林烨绑来的人,有些好奇,明明是他俩被人绑走的,怎么反过来了?便走过去问,“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宁寒一指苏蓝身后的许洛,“人是他抓的。”

“小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一路上只顾担心小烨了,还没问你呢!”许洛见苏蓝问起这事,也走了过来。

宁寒便将他们在山顶上,林烨如何把李广岩撞下山,自己又是如何挑拨陈浩海反了李广岩的事讲了一遍,以后的事许洛便大致明白了。

一干人等听着宁寒讲的事,不少警察都不断地称赞宁寒和林烨有胆识,只有一旁的凌子俊面陈似水,没有一点表情,而站在他身边的林烨,很明显的感觉到强大的气场正向自己身边扩散。

不知不觉,天已经微微泛白了。许洛率先走到坑边往里一看,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李广岩仰面朝天跌在坑里,张着嘴,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甘心,身上被坑里遍布的一尺长的竹签子刺透,血迹已经干涸。

警察们围上来,往里一看,也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苏陌和宁宇也要挤到前面看个究竟,却被凌子俊拦了下来。林烨恨李广岩恨得牙根痒痒,听见人们的议论,也想过去看看李广岩究竟落个什么下场,可偷偷看看沉着脸站在身边一动不动的凌子俊,到底没那个胆子,只在心里暗暗骂道:“畜生!让你这么死算便宜你了!”

凌子俊虽然没有过去看,但心里却是有数的。在等待天亮的这段时间里,血腥味儿早已飘出,坑中的人连点儿声息都没有,可见是凶多吉少。若是死了,被许洛追赶至此,也算是给林烨报了仇,若是没死,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也足以将其定个死罪。

这时,许洛走到凌子俊身边,压低着声音说:“人已经死了。被里面的竹签子穿透,怕是也受了不少罪呢!”

凌子俊仍是面无表情,微微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苏警官,主犯从犯已经都在这儿了,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明天我会派人将您需要的东西送过去。我的人都救了回来,这里的事情就劳烦你们警方处理吧,我要带他们回去看看伤。”

苏蓝听凌子俊这样一说,主动伸出手,“凌先生,我代表C市的人民谢谢你!您为了这次抓捕行动还受了伤,政府一定会给予嘉奖!”

凌子俊微笑着摇摇头,“嘉奖就不必了,这是身为一个正直的公民应该做的。”随即转过身,向站在不远处的苏陌、宁宇他们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凌子俊又折了回来,不是走到苏蓝面前,而是直接站到了准备往坑边走的叶剑宇面前。

林烨看着凌子俊和那个姓叶的警察说话,那警察边说还边挠着后脑勺,似乎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听不到什么,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林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事已至此,想挽回也晚了,于是,也没叫苏陌和宁宇,自己转身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揉着还有些酸疼的后颈,嘴里嘟嘟囔囔道:“什么破警察,打的老子还真疼!”

不一会,凌子俊快步走了回来,刚刚往回走的时候,还看见林烨站在那儿的,怎么现在不见人了呢?便走到苏陌和宁宇面前问:“林烨呢?”

“林烨大哥先下山去了。”苏陌指了指前面,还能看见林烨一晃一晃的身影。

凌子俊往前看了看,冲着宁寒和许洛一摆手,领着苏陌和宁宇开始往山下走。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便赶上了还慢慢晃悠的林烨。苏陌和宁宇紧跑两步,跟林烨并排走着。

几个人走到山下,停在山下的车还在。凌子俊走到自己的奔驰车边,打开车门,跟许洛和宁寒打了声招呼,回头叫了站在一边的林烨、苏陌和宁宇,自己先坐了进去。

苏陌拉着宁宇走了过去,回头冲还愣在原地的林烨喊道:“林大哥,快点过来啊!”

林烨在往山下走的时候就知道,回去后自己的屁股怕是又要受罪了。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后面想着回去以后该怎么逃掉这顿打,猛地被苏陌这么一喊,林烨打了个激灵,又见师兄已经坐进了车里,也不敢再磨蹭,紧跑两步,本想拉开后车门坐到后面,可一看苏陌和宁宇已经坐了进去,自己再进去,三个大男人就显得有些挤了,只好“砰”的关好车门,绕到另一面,打开车门,坐到了凌子俊身边。

凌子俊在林烨一坐上车的那一刻就发动了车子。快速疾驰在路上的车子昭示着主人心中不断上升的怒气。

苏陌在上车后,就感觉气氛不大对,看了看开车的子俊哥,面无表情,又看看坐在一边的林大哥,不知怎么,感觉今天的林大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僵硬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

苏陌有点儿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他偷偷捅了捅坐在一旁的宁宇,小声问:“怎么回事?”

宁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摇了摇头。此刻,绝对识时务者的苏陌也不敢再跟凌子俊撒娇,老老实实坐在后面。前些天一直着急上火,这又奔波了大半夜,要不是凭着一股倔劲儿,苏陌早支持不住了。如今坏蛋李广岩死了,那个中年大叔也被抓了,绑架自己的大个子也交给了警方,子俊哥也没有事儿了,苏陌心里一放松,困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一会儿,就靠着宁宇睡着了。

凌子俊从后视镜见相互倚靠的苏陌和宁宇都沉沉地睡着了,随手把车内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几度,看看身边一直低头不语的林烨,从山上滚下来,半路的碎石、树枝、灌木把衣服划得一条条的,加上和李广岩的厮打,虽然是大冬天,可一向就穿得少的林烨胳膊、肩膀都露了出来,也不知是被什么划的伤口,血迹已经干了,结成深红色的痂。

“先穿上!”凌子俊把自己上车后脱下来的西装扔给林烨,仍是一脸的阴沉。

“师兄,我……”林烨抬头看了凌子俊一眼,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

“先穿上衣服,累的话就先睡会。”没有一点温度的话打断了林烨话到嘴边的解释。

当终于到家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凌子俊叫醒仍在沉睡的苏陌和宁宇,四个人进了屋。

“都上楼去洗洗澡,换身衣服,收拾好了就下来吃饭。”凌子俊站在大厅里,回过头来对身后还没什么精神的三个人说。

苏陌好像还没睡醒似的,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踢踢踏踏地往楼上走。宁宇和林烨也随后上了楼。

凌子俊看到沙发上的血迹,才想起来刘管家受了伤,正要打电话给许洛,许洛和宁寒却推门进来了。

“凌,你车开那么快干嘛?我的跑车都险些跟不上你。”许洛有些夸张地埋怨着。

“刘管家你联系的是哪家医院?”凌子俊没有理会许洛的抱怨,心里有些担心年近半百的凌家的老仆人。

“你住的世嘉医院。院长是我的好友,放心吧,刘管家没什么大碍的。等下我和小寒过去看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一晚上也真够折腾人的。”许洛伸了个腰,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小陌他们呢?怎么这么安静?”

“在楼上,我让他们洗澡换衣服,一晚上整的个个跟泥猴一样。”凌子俊一边说着,一边挽起宽大的病号服的袖子,从医院追出来,脸衣服都没顾上换,还是回家后有出来的时候许洛塞给他一件西装。

“我去做点儿吃的,洛,小寒,你们帮我把一楼收拾一下,最好在他们下来之前都弄好。”说完,凌子俊走进了餐厅。

“小寒,你们在家时怎么被李广岩他们捉去的?”许洛见凌子俊走进了餐厅,一边和宁寒收拾着,一边问。

“唉,我晚上回来后,正碰上林烨带着小陌他们要出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出去呀,就把他们拦在大厅里不让走,正闹着呢,李广岩带了一帮人闯了进来,他带的两个大高个身手不错,况且他们人又多,先把小陌和宁宇抓住了,我和林烨自然也不能再动手了。”

许洛闻言轻叹一声,“小烨这孩子,怎么比小陌还能惹事,这次怕是又要挨揍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有血迹的沙发抬到外面,直接扔掉了。随后,许洛又把刘管家受伤的那间房间收拾干净,宁寒把大厅里倒了的家具一一扶起,玻璃碎片扫干净,刚进门时凌乱的大厅虽然仍无法与以往相比,但总算让人看了舒服不少。

宁寒和许洛收拾好后,见苏陌他们还没有下来,便一起到餐厅去看凌子俊。

已经把做好的饭摆上桌的凌子俊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宁寒和许洛,便笑着说,“不愧是烈火盟出来的,干家务和打架一样利落呢!”

他们在餐厅正说着,小陌和宁宇下来了。

“洛哥哥,宁大哥,你们回来啦?”苏陌拽着许洛的胳膊,宁宇站在他身旁,叫了声“许大哥”,又看看自家哥哥,规规矩矩地站在哥哥面前,叫了声“哥”。

凌子俊见他们下来了,便招呼他们坐过来吃饭,一看林烨还没来,就问:“你们林大哥呢?他怎么没下来?”苏陌早都饿极了,过去先吃了一大口煎蛋,在嘴里嚼着,听凌子俊问,便口齿不清地回答:“林大哥说他不饿,让我们先下来吃。”

凌子俊一听这话,心里知道林烨又闹别扭呢,便对许洛和宁寒说:“你们也在这儿吃点儿吧!我去上去看看!”说着,放下还挽着的袖子,出了餐厅,往楼上走去。

第39章挨罚的小烨

凌子俊上楼后,先去了自己房间,拿了消炎的药水,然后走到林烨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后就直接进去了。

“为什么不下去吃饭?”看着懒洋洋趴在床上的林烨,凌子俊把药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在床边,照着林烨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林烨还是被那不算轻的巴掌打得浑身一震。

“吃饱了好挨打吗?”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飘出。虽然早就预知到师兄会为了什么罚自己,可是,一路上,师兄一句话也不跟自己说,心里还是挺委屈的。

凌子俊听了,原本还挺生气,现在倒被他那满腹委屈的语气气笑了,嘴角不禁向上一挑,柔柔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不该打?”

埋在枕头下的脑袋往里拱了拱,默不作声。

凌子俊见他不说话,一把把埋在林烨脑袋上的枕头抓开,伸手拽住林烨的胳膊,就要拉他起来。

不料想林烨竟使着性子把胳膊一甩,甩开了凌子俊伸过来的手。“要打就打好了,反正不论怎样,这顿打我是逃不了了!”

凌子俊本就十分生气,自己辛辛苦苦把他送到美国医治,日日夜夜守在身边,好不容易好了,一回来竟还敢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当着警察的面开枪打人不说,竟然为了报仇想要跟李广岩同归于尽!简直不可原谅!见他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凌子俊不禁板起脸,端起大哥的架子,有心要好好改一改林烨动不动就把命豁出去的性子。

“三个数,我给起来坐好!否则,你知道后果!”

听着头顶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林烨颤了颤身子,虽然心里极害怕,但思想就像被别人控制了一般,不想动就是不想动。

“一……”

“二……”

“三……”

三个数数完,凌子俊看着还跟自己死犟的林烨,不由得火冒三丈,也不再说话,直接从床上把林烨拽起来扔到地上。

“给我起来!站好了!”

被巨大的冲力摔到地上,洗完澡后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家居服的林烨不由得皱了皱眉,强忍着胳膊、膝盖处的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说的话都敢不听了?如果你不认我这个大师兄,不认我这个哥,我立刻就让宁寒把你送走!以后你再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没人拦着你!”决绝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在林烨的头顶炸起。

原本低着头等着挨训的林烨猛然间听到凌子俊这句话,心惊地抬起头,一双闪亮的眸子露出一丝惊讶、一丝委屈、一丝恐惧。

“凌大哥,我……我听话……不要赶我走……”一时间,巨大的恐惧袭上林烨的心头,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凌子俊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师兄别敢我走,我错了,我……师兄罚我吧!”

凌子俊没想到刚刚那句话会让林烨如此害怕,想想也是,林烨这孩子自幼孤独,被师父带回来后,经过好长时间才和自己亲近起来,渐渐把自己当做他惟一的亲人,如果连自己也要赶他走,那他真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自己刚刚那么绝情的话,可不是会把他吓成这样。

想到这里,凌子俊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不禁暗暗自责。又看他那副委屈隐忍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便把林烨还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拉过来,让他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满心后悔,却依然面色严肃地问:“你还要认我这个大哥?”

“恩,我认!我认!凌大哥,是我的错,我刚刚不该那么任性。”林烨见凌子俊语气松了下来,但自己仍是十分紧张,生怕一向说一不二的凌子俊会真的把自己赶出去,这时见凌子俊问自己,忙不迭地使劲儿点头。

“那好,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当大哥的,那我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凌子俊转身往后走了两步,稳稳地坐在床上。

“我听凌大哥的话。我不该因为凌大哥生气不理我就闹情绪。我知错了。”林烨低着头认错,不敢看坐在床上的凌子俊。

“那好,你过来,把上衣脱了。”

林烨被这轻轻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虽然知道刚刚不听话的后果会挨揍,可是,真要被打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害怕。

“凌大哥,我……”林烨揪着衣服下摆,怯怯地看向面陈似水的凌子俊。

“快点儿过来,磨蹭什么?”凌子俊大手一挥,吓得两米外的林烨又是一个激灵。

实在不敢再不听凌子俊的话,林烨一步一步蹭到床边。

“衣服脱了,趴下。”简单的话语犹如寒风扫过。以往挨打的时候,凌大哥总是让自己脱了裤子,虽然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脱了上衣,林烨还是浑身颤抖着乖乖脱了,忐忑不安地在床上趴着,等着呼啸而来的巴掌。等着等着,突然觉得肩膀上凉凉的,痒痒的,忍不住回头一看,心里一热,眼前顿时模糊了。

只见凌子俊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棉签,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往破了皮的伤口上上药呢!

“凌大哥,我……”没想到凌大哥不是要打自己,而是要给自己上药,林烨为自己刚刚小人般的猜度红了脸,刚想张口道歉,却又被凌子俊打断了。

“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是一点儿分寸都没有,为了报仇,值得搭上自己的命吗?要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当初救你干嘛?”凌子俊一边小心地上药,一边严厉地教训着。

林烨听着严厉的话语,心里却暖融融的。师兄到底是疼自己的,虽然话说得严厉,可若不是从心里疼自己,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这点儿小伤而这么生气?

凌子俊看药上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把药瓶放下。回头看林烨还趴在床上,不由得嚷道:“还不起来?什么时候这么懒了?”

林烨正翘着嘴角想自己和凌子俊在一起习武时的快乐时光,猛地听到一声喝喊,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站在凌子俊面前。

“凌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师兄,看在我都受伤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已经反应过来凌子俊说要赶自己走的话只不过是在吓唬自己,刚才又被他细心地照顾了,林烨便小心地揣度着凌子俊的心思,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故作委屈地将求饶的话说了出来。

“饶了你?以前打多狠都没长了记性,这次就这么饶了,你能记住?”凌子俊瞪了他一眼,“20分钟下去吃饭,吃完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一听还要挨打,林烨不禁跨下一张俊脸,奓着胆子拽住凌子俊的胳膊,“凌大哥~~师兄小烨真知道错了,况且我又没什么事,这次就别打了吧!”

“再废话加倍!是选择现在下去吃饭,还是现在就加倍打?三秒钟决定!一、二……”凌子俊最受不得林烨跟自己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那套功夫,生怕自己被他再磨一会儿就会心软,故意又重新板起脸来。

“我去吃饭!”林烨心里暗叹一声“魔鬼大师兄!”,从床上捞起上药时脱掉的上衣,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飞快地往楼下跑去。

林烨一气儿跑到楼下的餐厅,看苏陌和宁宇已经吃完准备离开了,一看许洛还坐在一边优雅地喝着粥,连忙把苏陌和宁宇打发走,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凑到许洛跟前,“许大哥,你要救我啊!”

许洛放下白色的陶瓷碗,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小烨,怎么啦?”

林烨扭头看看苏陌和宁宇已经走了,便哭丧着一张小脸向许洛诉苦:“我师兄他生我气了,要揍我,许大哥,你人最好了,又总是那么疼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挨揍啊!”

看着林烨一脸地期待,许洛把眉一挑,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你怎么总是惹你师兄生气。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被许洛这样一问,林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是因为我为了报仇想要和李广岩同归于尽,二嘛,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臭警察多嘴!”本来还在低头悔过的林烨,一提起那个从背后给了自己一棒子的倒霉警察,就气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要报那一棒之仇!”

许洛有些好笑地看着林烨变了又变的脸部表情,看那样子,是一点儿错误都没认识到啊。抬头看到凌子俊已经下了楼走往餐厅这边走了,也是有意这次不帮他,让他长长记性,便掐着时间问道:“这个先不说了,你打算要我怎么帮你啊?”

“呃,对了,差点儿忘记正经事儿。”林烨一拍脑门儿,“许大哥,你赶快想办法把我师兄支走,等他过了这一天,消了气,我再耍耍赖,师兄说不定就会饶了我呢!”

“恩,这个办法还行,可万一这招不好使怎么办?”许洛微微点点头,看了看林烨身后气得冒烟儿的凌子俊,又坏心眼儿地接着问。

“这一招不好使,那许大哥,你一会儿把我带走吧,我先出去躲两天,我师兄找不着我,一着急,兴许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林烨颇为自己临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骄傲。

“那要是先把你腿打断了,怎么办?”

“那我就……”咦,不对呀!许大哥明明坐在我前面的,怎么声音是从背后传出来的?林烨往后扭头,立刻汗毛根都乍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赶快站起来,“那个……师……师兄,我们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还有8分钟早饭时间就结束了,如果你想以后三天都饿着肚子的话,现在可以接着说了。”

林烨一听,刚刚跟许洛求情的那点儿小心思早吓到了爪哇国,端起面前的一碗粥,西里呼噜地就开始往嘴里倒。

“慢点儿!吃没吃相、坐没坐相,规矩要我重新教吗?”

林烨被这么一说,立刻端端正正地做好,虽然心里跟有上百只小老鼠挠心似的着急,却只能乖乖地一口一口拿着架势慢慢地喝。

许洛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凌子俊身边,做了一个适可而止的动作,就走了出去。虽然李广岩完蛋了,但是风云堂的残余势力,也要趁机清除啊!

林烨硬憋着自己一口一口把粥喝完,转身一看,凌子俊还在门边站着,立刻垂手站好,“师兄,我吃完了。”

“恩,上楼去吧!”凌子俊点点头,闪身把门口让开。

看着林烨蔫头耷拉脑地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凌子俊在心里有些好笑,无论是小陌、小宇还是宁寒,林烨是最让自己头疼的一个。这个弟弟,从小备受心酸,小时候的阴影怕是会留一辈子吧!那么的需要人呵护,没有安全感,要彻底打开他的心结,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凌子俊无声地叹口气,拿起桌边还剩的一碗饭,坐下来吃了。

“林大哥,咱们一起打游戏吧!”苏陌和宁宇看见林烨上楼,兴致勃勃地邀请他一起组队。

“不了,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儿要做。”林烨故作深沉地摇摇头,天知道此刻他是多想勾着苏陌他们的肩,一起跑到电脑前去玩啊!

“陈述自己的错误!”凌家书房内,林烨摆好管涌的姿势,凌子俊手中的藤条,在□在空中的翘臀上来回游移着。

“我不该不爱惜自己,让自己为了报仇而身处险境。”

“啪!啪!啪!”重重的三下从腰下到臀腿,平均分布,三道红红的肿痕立时肿起,昭示着主人所受的力量之重。

“继续。”

“呃,我……我不该抢了警察的枪,还……还当他的面要杀人!”刚才那毫不客气的三下直揍的林烨冷汗直冒,腿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强忍着身后火辣辣的剧痛,林烨喘了一口气,接着断断续续地认错。

“啪!啪!啪!”又是响亮的三下。分别落在刚刚那三下的临近出,肿痕顿时连成了一片。

“继续。”

“呃?还有?”林烨一直想的就是这两个错误,没想到认完了,师兄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还让接着认错。

“师……师兄,没……没了吧?”林烨小心翼翼地想要扭过头看看凌子俊的表情,“啪!”的又是毫不留情的一下。

“让你动了吗?!想不起来,要让我提醒的话,加倍!”

沉默了五秒钟,林烨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哪儿做得没入了师兄的眼,只好自认倒霉地说道:“师兄,我真想不起来了。”

凌子俊用藤条压了压林烨的腰,示意他再低点儿。然后用藤条的一端戳着他的背,问道:“我住院的时候,是你叫小陌和宁宇喝酒的?”

原本想着师兄再挑也挑不出什么大错的林烨一听这话,身子一抖,“师兄,我……我……”虽然很想说那是因为大家伙心情都很糟才喝的,可想了想,这种解释怕是师兄听了会更生气,于是“我”的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啪!啪!啪!啪!啪!啪!”连续六下的快速击打纵向排列在已经红痕遍布的屁股上,林烨紧紧抓着书房内宽大书桌的桌边儿,紧紧咬住了嘴唇。虽然这六下跟刚刚那六下相比,师兄已经轻了不少,可是已经十分脆弱的屁股即便轻轻被砰一下都能把人疼得一哆嗦,又何况被藤条这么打了。

就在身子因为支撑不住有些下滑的时候,凌子俊从下面拖住了他。

“这么几下就被打趴下了?我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提上了裤子。

一听师兄满是宠溺的语气,又见师兄给自己把裤子提上了,林烨顿时来了精神,抱着凌子俊的胳膊就开始叫唤:“哎呀,疼死了,师兄,你每次都打这么重,我再记不住,下次屁股就要不得了!”

“少贫了你!好歹也是当师父的人了,怎么能惯着小陌他们喝酒?要是还有下次,看你的屁股还能不能要!”凌子俊放柔和下来的声音嗔怪道。

“知道了,知道了。师兄,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要总是那么严厉嘛!况且李广岩那个混蛋已经寿终正寝了,咱们也该好好歇歇了吧?”

第40章年前的团聚

今天的这场雪下得异常大,鹅毛般的雪片接连不断地从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爆竹声断断续续,夜晚还没有到来,喜欢热闹的人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放起了烟花、爆竹。温暖如春的凌家别墅大厅里,跟以往的安静冷清不同,今天热热闹闹地满是人,除了多请来的几个下人,凌子俊的父亲凌舒臣也从美国赶了回来。

新买来的布艺沙发上,凌舒臣坐在正中,许洛和林烨围坐在他的身边,宁寒坐在对面,和老人说笑着。老人时不时被许洛幽默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

“小洛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你的嘴最甜,就是子俊也跟你都没法比呀!”

“凌伯父,瞧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子俊不说,那关心全在心里头呢!”许洛笑了笑,给凌舒臣又把茶杯的水蓄满。

“凌伯伯,小烨的关心不光在心里头,还在行动上!”一边说着,林烨一边乖巧地站起身,走到沙发后面,手指轻巧地捏着凌舒臣的两肩。

“唔,舒服,太舒服了!”老爷子眯着眼睛,甚是享受。“看来我是没白疼你呀!”

林烨笑嘻嘻地认真揉着。这个待自己如亲儿子一般的老人,给予自己的不仅仅是在自己生病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更多的是对自己像待自己儿子一般的关爱,这种关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师兄凌子俊。

“凌伯伯,快来尝尝国家一级厨师苏陌的拿手菜!”苏陌从餐厅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一片肉,跑到凌舒臣面前。

“小陌,你这是干什么呢?直接用手拿着就拎过来了,谁要吃啊!”许洛跳着闪到一边,笑着戳着苏陌的头。

“我洗过手了,很干净的!”苏陌扭着脖子,嘟着小嘴,不满意地抗议道。

“凌伯父,快张嘴啊,你闻闻,多香啊!这可是国家一级大厨倾力制作的啊!”苏陌晃着手中的肉片儿,来回在凌舒臣的鼻子上方晃着。

凌舒臣睁开眼睛,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来回晃的肉片,又看看一脸期待的苏陌,哈哈笑了。

正在后面给凌舒臣按摩的林烨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脸一沉,眼一瞪,“苏陌,如果没事做就去墙根儿给我蹲马步去!这么没大没小的,你把凌伯伯当‘大雄’喂呢?”十足十的凌子俊训自己时的架势。(注:大雄,苏陌和林烨一天外出时,从外边捡回来的一只比熊犬的名字。)

林烨话音刚落,大雄便闻着肉味一般,“噌”地从他的小木屋里跑出来,汪汪叫着跑到苏陌脚底下,抬起两只前爪,趴在苏陌的腿上,一耸一耸地往上跳着,要够苏陌手中的肉。

“大雄呀大雄,难道你就只有知道吃的时候才想起来巴结我吗?”一边说着,苏陌一边把手中拎着的肉扔进了张着大嘴的大雄嘴里。刚刚被师父说了一通,苏陌也觉得自己在凌伯伯面前太没大没小了,这要是被自己父亲看见,估计立马就是一顿新鲜的熊掌炒肉。可是,谁让凌伯父那么和蔼可亲呢,总是宠溺着自己,哪像自己的老爸,动不动就是巴掌藤条。

正想着,门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是凌大哥把苏伯伯接回来了!”一直待在厨房,好奇地看着下人们做菜的宁宇听见外面的喇叭声,连忙把手中的青菜扔下,飞身跑了出去。许洛、宁寒、林烨也相继起身,到外面迎接。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簇拥下,精神矍铄的苏逸云走了进来。

“逸云兄,别来无恙否?”凌舒臣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只待苏逸云一走进屋,便张开双臂,笑意相迎。

“舒臣兄,四年未见,你还是如此精神硬朗!”两个四年未见的老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父亲,苏伯伯,快进屋里坐,你们老哥俩好长时间没聚过了,趁过年这几天清闲,一定要好好唠唠。”从外面又拎来好几袋子年货,递给了宁宇和宁寒,凌子俊笑着把两位还在门口抱在一起的老人拉进了大厅里。

“爸……”苏陌见父亲被子俊哥接过来了,当着两个压迫自己的家长,也不敢再放肆,规规矩矩地站好叫了一声。

“恩,在你子俊哥家有没有闯祸啊?”苏逸云看见自己儿子,虽然平时对他凶了点儿,但是自从把他交给凌子俊,自己除了偶尔打个电话问问以外,还没见过面呢!现在一见,也是满心的喜欢。

苏陌见父亲一来就问这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多不好意思啊!便不满地撇了撇嘴,面带委屈地小声地嘟囔道:“在家你管,到这儿了还管,我要是做错事,有哪次能逃得了的!”

凌子俊放好衣服刚折身回来,就听见苏陌委委屈屈地跟苏伯父犟嘴,忍不住笑着说,“苏伯伯,小陌在这儿挺听话的,您放心吧!倒是自打他来这边以后,就没有让他回去看过您,这是子俊的疏忽,以后一定注意。”

苏逸云看看明显比跟自己在家时胖了的苏陌,满心的欢喜,拍着凌舒臣的手说:“舒臣兄,你可是有个好儿子呀!你看,这小陌跟着我时,那是上天入地,整个一下小霸王,我管也管不了,把他交给子俊管,这几个月可是省了我不少心呐!”

“哈哈哈!逸云兄,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逸云兄叱咤商界,业绩突出,小陌这孩子充满灵气,日后肯定错不了!逸云兄不要厚此薄彼嘛!”凌舒臣朗声笑着,招呼着大家坐下。

“逸云兄,翔云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呀!我在国外的这几年,有几个合作伙伴,在C市有产业,一提起你来,那是赞不绝口呀!”

“舒臣兄,你就别挖苦我了,你看看子俊,18岁就帮你挑大梁,如今更是出类拔萃,将自己的一番事业做得轰轰烈烈,比咱哥俩当年还要厉害啊!改天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请教请教这个教子之道!”苏逸云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凌子俊。

“子俊呐,你苏伯伯都把你夸上天了!”被好友如此夸赞自己的儿子,凌舒臣自是满心欢喜。自己就这一个儿子,自然倾尽心血栽培,加上凌子俊高于常人的天分,虽然自小吃足了苦头,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小年纪取得如此成就也就不足为奇。

“子俊啊,以后在你方便的时候,把小陌往道儿上带带,让他也跟你学习学习。小陌过了今年就20岁了,等他大学毕业时也就你这年龄了,那时对经商之道再从头学起,怕是不容易呀!”

苏逸云看向凌子俊,虽然自己把儿子推给人家,有些不负责任,可是,这世上,还真就只有凌子俊能治得住这个动不动就让自己火冒三丈的儿子。

苏陌在一旁一听,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想:“乖乖啊!这大学才上了半学期,就让我跟子俊哥学经商,以子俊哥那挑剔的眼光,严厉的要求,以后还不得累脱了?”

凌子俊就坐在苏陌身边,对他那个小动作早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了,只无声地笑了笑,点头答应道:“既是苏伯伯吩咐的,子俊一定尽心栽培!”说着,用手拍了拍苏陌有些僵硬的肩膀。

许洛在一旁听了,语带调侃地笑道:“小陌啊,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又在腹诽什么了?你子俊哥可是国际闻名的商界精英,有他带你,日后你想做不成事都难!”

苏陌扭头冲许洛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反驳,只是红着脸喊上一旁的宁宇,俩人一起上楼去了。

苏陌和宁宇一上楼,大厅里只剩下凌子俊、许洛、宁寒和两位老人。新请来的下人都在厨房里忙碌着,没有外人。

“子俊,你真打算把烈火盟漂白了?”凌舒臣喝了口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眉头微锁。

“对,经历了李广岩的事,我反而想通了。与其一黑一白,总让无辜的人深受牵连,倒不如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撇掉,一心一意地做个正经商人。况且,父亲、苏伯伯,你们也都知道了,苏陌和小寒的弟弟宁宇,两个人多次卷入帮派争斗,我们几个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也便罢了,可他们呢,虽然平时爱打个架,可要说自保,那还差得远。小烨当年的事,我是永远也不想再经历了。我们谁都没有更多的5年去长好一个疤,抚平一处伤。父亲、苏伯伯,你们年龄大了,再过个三两年,就该安度晚年了,如果我们这些晚辈还总是纠缠于帮派争斗不能自拔,又怎么能挑起家族的事业和你们的重托?”

“可是,子俊,你想过没有,当年你18岁坐上盟主的位置,有多少人不服,又有多少人甘洒热血扶你上位?如今你说漂白就漂白,他们能答应么?”凌老爷子虽然支持儿子的做法,但仍是忧心忡忡。

“凌伯伯,这个您不用担心,有我和小寒在,盟里的事自然不成问题。”许洛看向凌舒臣,一向笑意俨然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芒。

“对,凌伯伯,如今烈火盟的人都是死心塌地跟着凌大哥的人,凌大哥说怎样,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反对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凌大哥就算是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烈火盟的众位弟兄!”宁寒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早在一开始凌子俊跟他和许洛说这事的时候,宁寒就十分赞同,虽然不知道漂白以后自己和烈火盟的上百口弟兄要干什么,但是,他相信凌子俊这样做绝对是正确且明智的。

“呵呵,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看着办吧!不过有一点,无论做什么,一定要让人心服口服,切不可让人怨恨!”凌舒臣微微笑了笑,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所做的决定,虽然有些担心会引起他人的不满,但是,该经历的,不是自己可以阻挡或是代替的。

“老爷,少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饭?”已经从医院回来的刘管家被凌子俊特殊照顾,给他又添了几个下人,家里的事他只负责指挥就行。

“老刘啊!现在就开饭吧!咱可说好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吃!”说罢,凌舒臣站起身,招呼上大家,往餐厅走去。

“师兄,我去叫苏陌和宁宇去!”林烨第一次过年的时候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心里很高兴。那浑浑噩噩的五年就如一场噩梦,时刻让自己身陷黑暗和恐惧中,如今大仇已报,师兄还是自己的师兄,凌伯伯还是疼自己如初,又有苏陌和宁宇这两个爱搞怪的徒弟,以后的日子,害怕过不好吗?过往的一切黯淡,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第41章洛的番外(1)

深秋的天了,一日比一日凉。路旁的梧桐叶在秋风毫不温情地吹打下,依依不舍地飘离了枝头,悠悠荡荡地落在地上,有时又被一阵突来的风卷起,扬到半空。蒙蒙细雨中,一个身材高挑却满是悲伤的身影颓唐地走在风雨中,完全不顾卷着落叶的凉风扑到他的脸上、身上。

那决绝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会跟你走的!”

……

“呵,这么绝情么?无论怎样哀求都不会跟我走?甚至连见一面都不肯么?!”许洛甩甩有些昏沉的脑袋,攥紧的拳头使骨节处都泛出青白。

无论怎样,哪怕是只身闯进汇龙堂禁区,今天也一定要见到你,让你看着我亲口说出来,如果那时你仍然那样决绝,那么,我便放手,放你自由……

C市郊外的一片密林中,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许洛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刚刚的细雨已经停了,但在这远离城市的郊外,天地开阔,更显得凉爽异常。本已经湿得贴在身上的衣服在秋风的吹拂下,又降低了几度。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的许洛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终于到了汇龙门的总部。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其实,身体的疲惫又哪有心中的伤痛来得厉害?

正往前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两个两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看样子,像是这片林子的看守。

“站住!前面是私人禁地,不要再往前走了!”各自稍微高点儿的男子厉声断喝道。

许洛将对方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跃起,一个攻击许洛的前胸,一个攻击许洛的下盘。

这时,许洛眯起他那双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睛,只在原地不动,身子猛地向上一纵,跃起一米多高,半空中一个旋腿,将攻击自己前胸的人胳膊一扭,只听“喀”的一声脆响,那人便哀号倒地,与此同时,许洛落下来的身子稳稳地站在了攻击自己下盘的黑衣男子身后,飞起一脚,直踹得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了。

许洛甩甩被雨水浸湿的头发,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沿着林中仅一米宽的小路继续往前走。

再往里走,已经能看到坐落在前方的仿欧式建筑。灰白的城堡被秋雨洗涤后,变成青色。刚走没有50米,路的两旁突然又闪出数条人影,均是统一的黑色劲装。

来人手里都没有拿着武器,想必是想将许洛生擒。

许洛顿下脚步,环视一圈围在自己周围的八个人,嘴角略略向上一挑,迷人的眸子隐藏起不尽的哀伤。

“昔,你宁肯躲在高楼看我赤手空博,也不愿见我一面吗?”

许洛冲着远远的青灰色城堡笑了笑,那绝美的笑容令在场的站在许洛面前的人震惊不已。这笑容,竟如此妖异!似绝望,似甜美,似哀伤,又似希望。眼波含情,看却无情。

正在众人呆立时,一个人的身上突然发出“哔哔”的警报声。在如此静谧的深林里,恐怕就是微微叹息一声,也能传的老远,有何况这至少有70分贝的警报声。

声音骤响之时,众人如梦方醒,同时起身,扑向矗立不动的许洛。

正面的一个黑衣人动作极快,一拳击中许洛的腹部,这充满爆发力的一拳,着着实实打在了许洛身上,饶是功夫再高,被这一拳打重,许洛“唔!”的一声闷哼,还是不由得弯下了腰,一丝血迹从嘴角滴滴嗒嗒地流淌出来。

众人见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均是一愣,刚刚在监视器看到他那快速的起身、凌厉的双腿,都吃惊不已,这才召集了八个人在此堵截。

许洛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站直了身子,抬头冲着那高大的城堡凄惨一笑,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身后的四个人见许洛仍是挺身站立,既不说话,也不出手,于是,为首的一个抬腿踢向许洛左腿的膝窝。

许洛一个站立不稳,单腿跪地,以手支撑着才没让身体倒下。就这样在地上半跪着,许洛再次抬起头看向远方,似有似无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嘴角向上翘起,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却终究一声也没有发出来。

围着他站成一圈的黑衣人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刚刚明明十分凶狠地闯了进来,现在又一声不语、毫不反击地在此挨打。虽然心里疑云重重,但是家主的命令不容忽视,尽管许洛一直没有还手,他们还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为首的黑衣男子对其他人一使眼色,众人暗暗点头,同时发力,抬脚踢向还半跪在地上的许洛。

这时的许洛,迷离的眼睛突地睁开,犹如睡醒的豹子,凌厉的眼神扫向身后涌上来的众人。

八个黑衣人犹如被使了定身术,整齐划一地呆愣了几秒,仿佛突然身至北极,冷得直想浑身打颤。但是,这出神的功夫仅一瞬便一闪而过,回过神的众人举拳迎了上去。

许洛利落地站起身,毫无惧色地提拳相迎,只不到三十秒钟,就已经有两个人因骨折儿不得不退出了这个小型战场。剩余的六个人纷纷怀疑刚刚打的那个温润可欺的人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又是一个凌厉的后踢,一个人直接被踢飞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众人稍一迟疑,许洛一拳一个,又有两个人倒下了。

剩余的三人互看一眼,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空中一抖,许洛忽闻一股香味儿,心道“不好!”虽然及时闭住了呼吸,但仍觉得眼前渐渐模糊,胳膊越来越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旁歪去。

“好疼,昔,你还不来吗?”迷迷糊糊中,许洛就感到身后火辣辣地疼,犹如被沸油滚过。勉强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这是一间四面石墙的地牢,没有窗户,只前面有一扇窄窄的铁门。

“这就醒了?体力不错呀!摄魂香可是汇龙堂的独门迷药,一般人若不昏迷一天,至少也要半天,没想到许先生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烈火盟的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前面一个身穿紫色丝质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负手站在许洛面前。

许洛身子刚一晃动,便是“叮叮琅琅”一阵声响,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被人用铁锁吊在一个高大的铁架上,两腿被大大地分开,分别被铁锁固定在铁架两端的支脚处。

“昔在哪里?我要见他!”许洛皱着眉,强忍着身后火辣辣的疼痛,低沉沙哑的声音配上因消耗大量体力而惨淡的容颜,真是我见犹怜。

“昔不想见你。”面前的中年男子不疾不徐,折回身坐在左前方的黑色皮沙发上。

“是你不让昔来见我对不对?他怎么会不肯见我?”许洛双目圆睁,几欲发狂。晃动的身子牵扯得身上的铁锁“哗琅琅”直响。

紫袍男人翘起腿,笑意俨然地哈哈一笑,“许先生,汇龙门是国内屈指可数的训练杀手的高级组织,许先生说来就来,别说你是烈火盟的人,就算你是昔的朋友,未经主人允许,随意踏入汇龙门也是罪不可恕,况且,许先生还伤了好几个我汇龙门的暗卫。”说着,紫袍男子冲站在许洛身后的人一抬手,重重叠叠的鞭影便呼啸而至。

“啊!”许洛一声惨叫,随即紧紧咬住嘴唇,冷汗顺着额头噼噼啪啪地往下落。背后的鞭痕一层压一层,已经分不清哪条是新打上的,哪条是先前打上的。血水混着汗水,将已经被抽成碎片的衬衣染得血红,间或随着鞭子的甩动,血水飞溅,薄薄的布片悠悠飘落。

紫袍男人此时又一挥手,鞭声戛然而止。

许洛利用这段空隙,大口地喘着气,紧握的拳头使手腕处更加僵硬,刚刚身子随着鞭打的晃动,手腕处被铁链磨出红肿的血痕。

“刚刚的一顿鞭打算是见面礼,许先生,汇龙门并不想与烈火盟为敌,毕竟我们不混江湖,只重利益。如果许先生现在就离开,我马上派人将许先生安全送离,只是,请许先生以后不要再随意踏入汇龙门禁地,更不要来找昔。”说完,男人直直盯着许洛一直迷离的眼睛。

“不让我来汇龙门,可以。”许洛啐了一口嘴中的血,喘了口气,“但是,不让我见昔,绝、对、不、行!”

紫袍男人虽然一身的儒雅,满面的清秀,却是极其心狠手辣。听许洛这样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耸耸肩,向后面又打了一个手势,一直站在许洛背后的黑衣人转身走到一旁的刑具架上,从最上面一层取出一个长约一米的盒子,将盒盖儿打开,取出黝黑的一段皮条,鞭身虽然通体黑亮,仔细看却能看到密密麻麻排列在上面的点点银光。黑衣人将其在水里浸了,直接装在一条相同型号鞭子把手上,在空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

许洛身子在空中一晃,暗自运气,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拷打。

“呵呵,许先生,我想刚刚那清脆的声音你已经听到了,那可是上好的鳄鱼背皮,打到身上,不带疼痛无比,而且鞭子上还被打上了成千上万根带刺的银针,随着每一次鞭打,银针就会刺入皮肤,连血带肉一起勾出来,那滋味……许先生真想试试吗?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洛闻言轻轻地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我不信昔会真的忍心让我受如此之苦。”

紫袍男人不再说话,只一挥手,瞬间,巨大的疼痛直窜上许洛的脑门。许洛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跟不上了,想要痛呼,却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任人随意抽打已经□的背部。流动的空气中,鞭子停顿的间歇,似乎都能听到银针刺入肌肤,又“噗”地带出血肉的声音。

“啊!”攒了许久的力气,许洛才从喉咙里痛呼出声。刚刚缓过一口气,铺天盖地的鞭子再一次袭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后背。

就在许洛觉得眼冒金星,几欲昏倒之时,厚重的地牢铁门“砰”地一脚踹开。

“住手!”一声清亮纯净的声音略带急促,响彻整间地牢。

昏昏沉沉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洛犹如黑暗中看到一线光明,强忍着身后的剧痛睁开眼睛,目光游离了许久,才最终定格在那如梨花般清新俊逸的脸上。

“昔……你终于肯来了……”

第42章洛的番外(2)

就在许洛神志不清,快要撑不住的时刻,厚重的地牢铁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灵动的深蓝色影子从门口直射到被吊起的许洛身前。

“洛,你这是何苦?”来人颤抖着双手,捧起许洛已然十分苍白的脸,晶莹的泪滴,顺着那美如冠玉的脸颊,无声地一颗一颗滑下。

“昔,你终于来了。”许洛勉强睁开眼睛,虽然刚刚遭受了酷烈的鞭刑,然而,看到眼前的人儿,洛忍不住心底的激动,嘴唇翕动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洛,洛!”叫昔的俊美少年听到许洛说话,只是把脑袋轻轻埋在许洛胸前,闭着眼睛,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口中喃喃地喊着洛的名字。

“咳。”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紫袍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还在贪恋洛身体温度的昔身子猛地一僵,缓慢地抬起头,看了看已渐入昏迷的人,折身走到紫袍男人跟前,单腿跪地,“夜昔参见盟门主!”

紫袍男人笑了笑,也不答话,任身前的少年跪在眼前,只是端着盛有淡黄色液体的高脚酒杯在手中把玩着。

“夜昔,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良久,紫袍男人缓缓开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低头跪地的少年。

“夜昔……记得。”在听到问话的同时,夜昔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撑在地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着地的关节处已经显出血瘀。

紫袍男人男人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夜昔面前,弯下腰,将酒杯交到左手,右手食指和拇指捏起仍低着头的夜昔的下巴,迫使他将那清新俊逸的小脸高高地扬起。

“啧,啧,这面容,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呀!怪不得迷倒了烈火盟以无情著称的刑堂堂主。”紫袍男人笑意俨然,却突然直起身子,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夜昔踹倒,那狠绝的一脚凌夜昔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在倒地的瞬间,快速地爬起,跪直了身子。

“门主,属下知罪,曾经答应过门主的事,夜昔不敢忘记,一切都是夜昔的错,还请门主不要怪罪他人,能放了洛。”扬起容颜惨淡的小脸,暗紫色的眸子闪动着企盼的亮光,只是随着说出口的话,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将一身深蓝色的丝质衣裤染得斑斑点点,可见紫袍男人刚刚那一脚的力道之大。

“放了他?你凭什么可以跟我谈条件?”紫袍男人愤然地注视面前不顾自身安危,却小心翼翼乞求自己放过许洛的漂亮男孩。

“夜昔不敢和门主谈条件,夜昔只是请求门主不要因为夜昔而伤害无辜的人。”

“呵呵,我与你相处了十年有余,纵使是一块石头,也该暖热了吧?却竟换不得你对此人十分之一的关爱,昔,你是诚心让我失望吗?”

“昔不敢。门主对昔的栽培,昔永生不忘,只是,只是,门主,昔……”夜昔满眼淡淡的忧伤,既然命运让自己先选择了汇龙门,日后的一切便身不由己了。只是,为何此时心中却仿佛有千百根针刺进去,刺得越来越深……

“不要再说了!汇龙门的规矩难道由你来定?!”紫袍男人看着面前少年空洞绝望的眼神,心头一阵暴怒,一甩袖子,粗暴地打断了昔低沉哀婉的请求,“擅闯禁地者,死!”

“门主,不要,他可是烈火盟的人啊!况且,洛,洛他已经被打得昏过去了……”夜昔被紫袍男人口中吐出的话惊得浑身一颤,双膝着地跪爬两步,两手紧紧抓住紫袍男人的衣边,瞪着惊恐的眼睛,惊慌失措地哀求道。

“哼,昏过去而已,你就心疼成这样,难道还醒不来了?”说着,紫袍男人挣脱夜昔的手,大步走到许洛面前,凝视片刻,便大步走到许洛身后,手一扬,高脚杯中的淡黄色液体从光滑的杯子中飞出,如一条飞练,直扑上许洛鲜血淋漓的后背。

酒刚一沾上后背,就犹如硫酸遇到了水,“呲”的发出一声声响,满是血汗的背上顿时冒起一层白烟,再细看,原本血红的背上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血泡。

昏迷中的许洛被身后剧烈的灼痛疼醒,“啊!”的一声惨叫,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便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

“门主!你!”被紫袍男人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呆了的夜昔楞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便发了疯似的几步踉跄过去,扑到许洛的身后想要擦掉他背后的酒,刚抬起手却硬挺挺地顿在了半空。

皮开肉绽的后背上鲜血淋漓,被烈酒灼烧的地方皮肉翻开,泛着青白。

“如果你想保他一条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你现在再亲口告诉他一次,你永远不会跟他走!”低沉的声音在夜昔的身后响起。

夜昔先是激动得身子一震,但听到最后,眼里原本闪现的光彩重又黯淡下去。消窄的双肩努力控制住抖动,夜昔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那凄绝的眼神直透人心。

“你可以选择不说,那我就杀了他,那样你就再不会为了他而要离开汇龙门。自己选择吧!”冷冰冰的声音在夜昔往后看了那一眼后再度响起。

“昔,不……要……答……应……他……”浑浑噩噩的许洛颤着发白的双唇,断断续续地从口里冒出一个一个单字。

夜昔紫水晶般明亮的眸子眨了又眨,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落在脚下。“洛,对不起,对不起!请你……请你离开,夜昔……夜昔不会跟你走!”泣不成声的夜昔紧紧抓着竖立在地上的铁架,才没有让摇摇欲坠的身子倒下。

神智半清明半昏厥的许洛听了,身子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身上的铁链也跟着“哗哗”地响。“昔!昔!你骗我的对不对?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你到我面前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许洛激动得晃着胳膊,蹬着腿,想努力摆脱铁链的束缚。

身后的夜昔狠狠咬着嘴唇,抬手擦了一把满脸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便缓步走到许洛面前,稳稳地站定。深紫色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许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不!”一声绝望的长吼划破寂静的黑夜,许洛身后站着的两名黑衣人身子不约而同地同时以抖。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紫袍男人缓步走动许洛面前,轻声一笑,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儒生像。“许先生,我想,昔的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原本擅闯汇龙门者必死无疑,今天看在昔的份上,汇龙门不与许先生计较,还请许先生好自为知,不要……”

不等紫袍男人说完,许洛“呸”地一口啐了过去,怒斥道:“卑鄙的东西,亏你长得一副好皮囊,却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威逼自己的手下!”

紫袍男人猝不及防,虽然躲了过去,却没想到自己好言相劝,许洛却是毫不领情,不禁怒火中烧,一抬胳膊甩掉刚要求情的夜昔,转身就要绕到后面拿鞭子亲自动手。

就在此时,汇龙门的一个暗卫慌慌张张地跑来,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夜昔,便站在地牢中央大声说道:“门主,烈火盟新任盟主凌子俊闯进来了!”

一听到凌子俊的名字,昏暗的地牢里犹如瞬间点燃了一盏明灯,不但许洛和夜昔眼前一亮,就连冷血无情的紫袍男人也不由得身子一震。

“他现在何处?”

“就,就要闯进来了!”

暗卫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地牢门口。精致冷峻的五官透着一丝杀气,周身上下一身黑色劲装,显出一份干练和果决。

“司马门主,在下凌子俊,实无意擅闯汇龙门禁地,只因查我烈火盟刑堂堂主许洛因一时糊涂而身陷于此,凌某迫不得已才如此莽撞,还望司马门主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晚辈一般见识。”刚闪身在门口的凌子俊只往里瞄了一眼,心下便以了然。虽然许洛被人动用私刑,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于是,抢在紫袍男人开口之前,便先发制人,将一番话说得回环圆满,让那个司马门主挑不出一丝理儿来。

紫袍男人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微微一笑,“烈火盟凌盟主大驾光临,我汇龙门蓬荜生辉啊!只是,盟有盟法,门有门规,这规矩总不好破了吧?那以后我汇龙门颜面何在?”

凌子俊俊眉一挑,示意要开口辩解的许洛不要说话,随即朗声答道:“许堂主擅闯禁地,已得到了教训,凌某也实属迫不得已,江湖谁人都知汇龙门只管训练杀手,不涉江湖恩怨,今天凌某欠司马门主一个人情,愿日后为司马盟主效劳一次,以此偿还,司马门主意下如何?”

要知道,能让C市的烈火盟盟主主动为其他帮派效犬马之劳,那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况且,只要答应了对方,即便是入日后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办到。

许洛听得清楚,使劲儿晃动着锁住自己的铁链,忙出声制止:“凌,不要!”

凌子俊面色冷峻,并不看向许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面前的紫袍男人一定会动心。

果然,紫袍男人微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了,随后一招手,房角的的两个黑衣男人走上前,放下身子早已疲软的许洛。

“凌盟主,成交!人我就交给你了!”

说着,向后一挥手,暗卫便把已动弹不得的许洛架到凌子俊面前。

凌子俊快速扫了一眼,微凛的眼神一闪而过,避过后背的鞭伤,小心地接过再度陷入昏迷的许洛,冲紫袍男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外走去,只是在走到门口时,稍微慢了一下脚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满目哀绝,欲言又止的俊美少年。

第43章后记+儿童节番外

本文的卷一目前告一段落,

下面要关注的是卷二以及番外篇,

感谢大家对本文的支持。

希望大家继续往下看《星夜苍茫(二)》→【卷二】

儿童节番外放送

“俊哥哥,爸爸说今天是儿童节,可以不去幼稚园,你带我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啊?”5岁的小陌扬着胖嘟嘟的小脸,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面前正一脸专注地打游戏的凌子俊。

“小陌乖啊!等下哥哥把这个游戏打完就陪你去。”10岁的凌子俊已经出落得十分清朗帅气,眉宇间有着与和他同年龄段孩子们所缺少的成熟和稳重。

小陌撅着小嘴,胖胖的小手紧紧抓着凌子俊的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子俊面前的电脑屏幕。

“俊哥哥,你什么时候能打完啊?”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小陌不时地回头看看后面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从上午9点,过了半点后,又偏了一个大格了。

“小陌乖啊!再等一下下就好!”凌子俊顺手把小陌捞过来,搂在怀里把他那头软软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小陌挣扎着从凌子俊的怀里爬出来,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撅着小嘴嘟囔道:“俊哥哥坏,光知道打游戏,不陪小陌玩。小陌自己去游乐场玩!”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来自己的抱抱熊,挎上自己鼓鼓囊囊的小挎包,出门去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小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一蹦一跳地朝着游乐场的方向走去。

“咦,前面那么多人在干什么啊?”小苏陌正往前走着,突然发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便好奇地走过去,无奈里里外外好几层人,一圈一圈围得严严实实,小苏陌只听得见一阵一阵的哄笑声,却怎么挤也挤不进去,急得在外面直跺脚。突然,小苏陌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只见他低下头从鼓鼓囊囊的小挎包里翻出一个圆溜溜的小球,小球上还系着一根长长的尾巴。小苏陌把小球拿在手里,向后退了几步,躲在路边上的一个垃圾桶后面,冲着人群比划了比划,一拉那根线,小胳膊一扬,冒着白烟的小球就如流星一样飞进了人群。

正围着看热闹的人们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再一回神,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烟,越来越浓。正在大家感到莫名其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快跑!是炸药!”

话音还没落,反应过来人群便“哄”的一声如鸟兽散,流水般也不辨方向地逃向四面八方。

“哈哈哈,都走了,都走了,该我看了!”小陌见人们都跑得没了影,躲在一旁乐得一边拍手一边叫。

三步两步窜到早就瞄好的地方,小苏陌待烟雾散去,只见已经飘散开的烟幕中现出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毛茸茸的黑东西,两个黑乎乎的爪子正捧着一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刚刚丢进人群的烟雾弹。再往上看,尖嘴猴腮的脸上布满了褶子,满脸黢黑,张着嘴,龇着黄板牙儿,脑袋顶上的毛根根直立,在定睛一瞧,那一幢圆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哪!“哎哟,我的妈呀!这是哪儿来的妖怪啊!”一声尖叫,小苏陌扭头就要跑。

“咦?怎么跑不动啊?”小苏陌惊魂未定,急急地一回身,发现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正抓着自己的小挎包。

“叔叔,叔叔,你快放开我!有妖怪!”小苏陌转过身,使劲儿从男人手里夺过自己的小挎包,心虚地转身又想跑。

“小朋友,刚刚那个烟雾弹是不是你扔的?”

“啊?烟雾弹?什么是烟雾弹啊?叔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小苏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纯洁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我妈咪还在等我,叔叔再见!”说着,小苏陌转过身,小腿一蹬就要开始跑。

“怎么还是跑不动?”小苏陌不甘心地停下脚步,冲着这次抓着自己衣服的男人,大人般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从小包包里翻出一支阿尔卑斯棒棒糖,豪爽地递给眼前的男人,“我只能给你这个哦!不要再跟着我啦!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弹的事!”

那男人伸出左手接过小苏陌递过来的棒棒糖,右手仍是抓着他的衣服没有放开。

小苏陌这下可急了,使劲挣扎着喊道:“你这个怪人!拿了我的棒棒糖还不让我走,小心我叫我哥哥来揍你!”

“小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说一声自己就偷偷溜出来了?”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正在假装哭闹的的小苏陌一听,立刻止住了声音,抽抽噎噎地挤出几滴眼泪,“俊哥哥,他欺负我……”

凌子俊转而看向正抓着小陌的男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穿警服的男人松开抓着苏陌的手,小苏陌一获得自由,立马故作害怕地跑到凌子俊身后,“俊哥哥,他抢我的棒棒糖!”

“你是他的哥哥吗?”穿警服的男人好笑地看着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子,回身一指还呆愣愣蹲在一旁,捧着烟雾弹的猴子说,“你的弟弟扰乱公共秩序,往人群里丢烟雾弹,这是刚才在这里表演杂技的猴子,他主人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看这只猴子都被烟雾弹熏成什么样了?回去以后要好好管管你弟弟,小时候就这么调皮,长大以后还怎么管呀!”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棒棒糖又塞回小苏陌的挎包里。

“出来!”低沉的一声厉喝,小苏陌深知这次又被哥哥逮了现行,撅着小嘴磨磨蹭蹭地从凌子俊的身后走出来。

“俊哥哥,小陌知错了,下次不敢啦!今天是儿童节,饶小陌这一次吧!”乖巧地小陌抬起眼皮,悄悄地打量着凌子俊的神情。

凌子俊暗暗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也不管是在大街上,抬手把苏陌拽过来,按在自己身上“啪!啪!”就是狠狠的两下,“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玩这些鬼东西,先想想你的屁股还要不要!”

“呜呜,疼,俊哥哥,不要打了,小陌不敢了!”小苏陌假装用手揉眼睛,偷偷从手缝里看向凌子俊,见对方已经不再沉着脸,心下立刻放松下来,抱着凌子俊的腿撒娇地叫着,“俊哥哥,揉揉,疼!”

凌子俊皱皱眉,看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而不断往这边侧目的人们,终于蹲下身子,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小陌肉团似的小屁股,柔着声哄道:“小陌乖啊!哥哥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游乐场?”一听“游乐场”这三个字,小苏陌立刻止住了哭声,眨着兔子般的红眼睛,抬头看向凌子俊。

凌子俊给他擦擦眼泪,勾勾他的小鼻子,“别哭了,咱们现在就去游乐场好不好?”

“耶!去游乐场喽!”小苏陌等的就是这句话,凌子俊话音刚落,小陌一手抓着自己的抱抱熊,一手把小挎包转到身子的左侧,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去。

“俊哥哥,我要坐小火车!”

“俊哥哥,我要玩碰碰车!”

“小陌啊,你跑慢一点儿,我去给你买票!”说着,凌子俊急急地物售票口去给苏陌买票。

“小陌!小陌!”买个票也就一会儿功夫,再回来时,凌子俊已经看不见小家伙的身影了。

“小陌!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凌子俊在附近一边找,一边喊。

“这个小车是我先看中的,不许你坐!”小陌的声音从碰碰车区的选车场地发出来。

“是我先来的,凭什么你要抢?”另一个嫩嫩的声音也不服气地冒出来。

“我不管,我先抢着,就是我的!”

“我先来的,它是我的!”

……

说着,里面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凌子俊顺着声音找到这里一看,小陌的抱抱熊和小挎包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两个小孩正在这里练“二鬼摔跤”呢!

“小陌!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又和人打架?”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侧也想起一道严厉的声音:“小宇,屁股刚好就又不听话了吗?”

正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小孩子闻言立刻松开抓着对方衣襟的手,约好了似的同时站起来,笑呵呵地拍着对方的肩膀不约而同地说:“嘿嘿,我们俩在开玩笑呢!”

小陌还乖巧地走到一边,捡起打架时丢在地上的抱抱熊,走到对面的小孩面前,“我叫苏陌,这是我的抱抱熊,送给你!”

对面的小孩接过苏陌递过来的抱抱熊,想了想,一转身,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崭新的篮球,“我叫宁宇,这个篮球是我刚刚买的,送给你。”

凌子俊见状和对面差不多与自己同岁的男孩相视一笑,各自拉着自己的弟弟,去了检票口。阳光下,两对一大一小的影子亲密地连在了一起。

《星夜苍茫II》

“小陌,如果你今后还改不掉做事冲动爱逞强的毛病,我不介意用藤条一直教育到你改掉为止!”待人一向温和亲切的凌子俊,又一次被苏陌气得面色铁青。

这个自己从小就疼爱,日思夜念了五年的人,如今气人的功夫比起小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怪不得世伯要将这个小家伙送到自己这来呢!小陌啊小陌,不要怪做哥哥的心狠,若是现在不帮你改掉这个毛病,日后不知你要吃多少亏呢!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没有血缘,却情比金坚。

《星夜苍茫II》

“小陌,如果你今后还改不掉做事冲动爱逞强的毛病,我不介意用藤条一直教育到你改掉为止!”待人一向温和亲切的凌子俊,又一次被苏陌气得面色铁青。

这个自己从小就疼爱,日思夜念了五年的人,如今气人的功夫比起小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怪不得世伯要将这个小家伙送到自己这来呢!小陌啊小陌,不要怪做哥哥的心狠,若是现在不帮你改掉这个毛病,日后不知你要吃多少亏呢!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没有血缘,却情比金坚。

第1章林烨当官

这天,易合人事部主管有事请假一周,许洛忙得焦头烂额,又恰逢易合正在招聘业务经理,来应聘的人络绎不绝,如果人事部主管不在,只靠那几个下属,应聘结果怕是也定夺不了,正在想让谁先暂时到人事部顶替一下,林烨推门进来了。

“许大哥,好无聊哦!你给我的那些文件怎么也看不完!”林烨一边揉着腰,一边打着哈欠。

许洛看见林烨,心里一动,笑着把林烨招呼到跟前:“小烨,给你个有意思的差事,干不干?”

“有意思的差事?是什么?”刚刚还一脸无趣的林烨一听许洛说有有意思的事要他做,立马笑嘻嘻地凑到跟前,好奇地询问。

许洛双肘支着桌子,手中的签字笔在他的手指上转得飞快。“让你当一次考官,暂时接替人事部主管一职,直到人事部的主管回来。”

“什么嘛!”林烨一听,又是去坐办公室,一张脸顿时垮下来,“去人事部有什么可做的,还不是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等着长毛!”

许洛闻言哈哈一笑,“这几天咱们不是正招聘部门业务经理吗?整天来应聘的人那么多,如果没个当家作主的,这事不就耽误了吗。我一向相信小烨你的眼光,去那帮我把把关,不用问什么很专业的问题,哪些都由你的属下管,你只管在最后看看那人的简历、把把关就行,只要你看得顺眼,那就定下来,你许大哥是真的抽不出身来。”

“我能有什么眼光,业务方面我又不懂什么,我不去!”林烨撅了撅嘴,还是把许洛的建议一口否定掉了。

“真不去?”

“真不去。”

“那好吧,我给你师兄打电话,让他自己找人吧!”说着,许洛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拨了起来。

“别!许大哥!”许洛刚刚拨了两个数,电话便被林烨一把抢下来挂掉了。

“许大哥,你这不是害我被师兄揍嘛!他现在这么忙,要是知道我不听你的安排,今天晚上就得把我拆了。我去还不成吗?我去!”林烨死死按着许洛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个放松,许洛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原本就是故意吓吓林烨的许洛见目的已经达到,笑意俨然地看着神情紧张的林烨,把胳膊从林烨手中抽回,一伸手又去拿电话。

一旁的林烨一看许洛又要打电话,立刻急了,一把把电话线拽下来,满面委屈地喊道:“许大哥,我都答应你去了,你就别再告诉我师兄了嘛!”

许洛被林烨孩子似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小烨啊!我不是要打给你师兄,我是要通知人事部,从即刻起,人事部的一切事宜,由你暂时负责。”

林烨一听,扔掉还攥在手里的电话线,撇了撇嘴:“哼,就知道欺负我!”

易合人事部办公室。

林烨大模大样地坐在人事主管的座位上,宽大的办公桌上堆了几叠应聘者的资料。

“哼,非要我当这倒霉的人事主管,整天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没一个看着顺眼的。”林烨无聊地将脚翘在桌子上,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兀自埋怨着。他按照许洛说的,只要看着顺眼就留下,可是,两天了,他看哪个来面试的都不顺眼。

天知道,自从他到人事部报道后,他的四个下属每次把从她们那里面试过关的人推荐到他那里面试,没有两分钟,面试者准是灰头土脸地从屋里冲出来。起初手下人并不以为意,认为可能是新来的主管比较严格,而易合的待遇又是人们削尖了脑袋、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儿,挑人嘛,难免会有点儿挑剔,可后来总是这样,两天过去了,楞是一个人也没招上,人们便感到奇怪了。这不,刚刚进去五个进行第二次面试的人,人事部四个好奇的女人便悄悄潜到林烨办公室侧面的窗口,偷偷地观看里面的情景。

只见林烨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把身子正了正,手里拿着几张纸,看一张,抬头看一下并排站在他面前的某个人,直到把五个人挨个看了一遍,才指着最左边一个有点儿秃顶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说:“你叫吴永财?”

秃顶男人点点头,“我以前就做软件开发,对这一方面非常熟悉,所以我觉得……”

林烨挥挥手打断中年男人,“行了,我还没问呢,你说那么多干嘛!别的先不说,你看你这起的是什么名字,吴永才……无用才……吴庸才!我们易合怎么能请个无用才当业务经理呢!再说了,你看看你,也就三十来岁吧!怎么整个秃顶啊!真是,太有损我们易合形象了!不行!不行!”

一番话直说得中年男人那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只觉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两下,拳头攥了又攥,最后把袖子一甩,扭头摔门出去了。

林烨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继续看向现在的左边第一个人。

这是一个精神焕发、充满朝气的标准帅小伙儿,但是由于刚刚亲眼目睹旁边那位的窘境,现在轮到自己,虽然表现得成竹在胸,但那心里早已忐忑不安了:自己叫李俊毅,那名字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了,聘人也不能光看名字啊!面前的这个主管还真是怪!自己经历大大小小的面试无数,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形式的面试。

林烨从几张纸里抽出关于此人的资料,先是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小伙子,仿佛面前不是一个应聘者,而是洪水猛兽。

“你以前在奇胜干过?”

“对,我曾经在奇胜担任开发部业务经理。”小伙子被林烨盯得有些发毛。

“靠,你在奇胜还来易合干嘛?老实交代,是不是奇胜搞得鬼,派你来这里探听我们商业机密的?”

“啊?”小伙子明显没跟上林烨的跳跃思维,一时有些发愣。

见对方哑口无言,林烨得意地把头一扬,“哼,被我说重了吧!”

“这位先生,就算我以前在奇胜干过,那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奇胜的卧底啊!难不成我在一个公司干过,就不能有其他的就业机会了吗?”反应过来的小伙子可不像刚刚那个中年人那样一生气拂袖而去,虽然刚刚有些担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便顾不得了。

“哟呵,你道理还是挺多的啊!作为易合人事部主管,”说道这里,林烨心里稍稍心虚了一下,“尤其是易合这样的大公司,我当然要谨慎选纳人才了,万一有所疏忽,将会给公司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对不起,您还是去别家吧!”

小伙子错愕地看着一派悠闲,却把伪理说得头头是道的林烨,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林烨已经走到下一个面试者那儿去了。

就这样,五个面试者,一个不超过两分钟,林烨在十分钟之内全部解决掉,然后又把身子窝进宽大的椅子里,一转椅子,冲着还愣在外面窗边的四个女下属勾了勾指头。

神色有些慌张的四个女下属战战兢兢地进了林烨的办公室,虽然这个新来的主管长得一表人才,年龄又不大,但是,刚刚亲眼看、亲耳听了他那番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论,四个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生怕一句话说不对,自己就会横身在林烨的毒蛇之下。

“上班时间躲在窗口偷窥很好玩吗?从一开始看到结束,你们还真有耐心呐,看看你们往我这儿推荐的都是什么人?不是庸才,就是卧底,要不就是花痴,下次要是再往我这儿推荐这样的人,我看你们都别干了。”林烨颇有领导架子的训着面前的四个下属。

四个人听着林烨的训话,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嚷道:“就算是把全世界的业务精英都找来,就你那问法,也得把人全得罪光了!”可是,谁让人家是领导,自己归人家管呢,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吧!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吧!

第2章烨VS叶

“小烨,听说这两天你在人事部一个人也没有招到?”快下班的时候,好不容易把手头工作处理完的许洛把林烨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是啊!来应聘的不是庸才就是卧底,我哪能用这样的人啊!亏我浪费了几万个脑细胞把时间用在他们身上。”林烨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随意地晃动着翘起来的二郎腿。

“庸才?卧底?”许洛很是不解地皱皱眉,“要说卧底,有这个可能,毕竟易合是个大公司,别家企业可能会往易合安插眼线,这一点咱们早就有所防范。可应聘的人还没来上班,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卧底?莫非小烨你会读心术?要说是庸才,就凭易合给员工开出的优厚待遇,来易合应聘的都是此类行业中的精英,没有两把刷子,谁敢到这儿来应聘?怎么会有庸才?”

“那个,许大哥,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工作啊!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那你另找别人吧!”本来就不愿当什么人事部破主管,要不是许大哥一开始拿师兄作威胁,自己才不干呢!在人事部折腾了两天,总算引起许大哥注意了,林烨一边假装委屈地为自己喊冤,一边在心底里悄悄企盼:“换了我吧!换了我吧!”

“好了,小烨,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谁是庸才,谁是卧底的啊?难道他们能把‘我是庸才’‘我是卧底’的标签贴到脸上?”

“许大哥,我自是有我的办法啦!你就别问了!”想起自己这两天变着花样气跑的那些人,林烨心里很是没底,别说是师兄,就是让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许大哥知道了,自己的结果恐怕也好不了。不过既然都这样了,许大哥也没说要把自己调走,那还是赶紧撤吧,免得言多必有失。

这样想着,难得林烨今天在许洛面前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许大哥,要是没事,我先出去做事了。”说完,见许洛略一点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许洛靠着椅背,看着林烨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一笑,“臭小子,就你那鬼伎俩,也想让我上钩?”随即拿起电话,直接打到了人事部秘书处。

林烨到人事部任职的第三天,有了前两天的教训的四个下属在选人前先把名字不好听的划掉,接着又把长相不好的划掉,进而又把有相关工作经历的人划掉,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把惟一一名全部符合条件的面试者确定下来,一张应聘表简单地填写着以下内容:

姓名:叶剑宇

性别:男

学历:本科

专长:数据库系统设计与开发

有无相关工作经历:无

以前所从事职业:见习警察

转业原因:个人原因,具体原因保留。

“叶先生,我们先把您的档案给主管送过去,稍后会带您进去面试。”女秘书温和的声音在林烨办公室外的隔间响起。

叶剑宇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人事部主管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

女秘书进去没多久,叶剑宇就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里面的办公室里爆发出来,细想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要这个人!就是不要!你把他马上赶走!怎么能把这种人渣放进易合?”

叶剑宇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让里边的主管这样恼火,秉性耿直地他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人渣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阵不快。不要就直接说不要,怎么能侮辱人呢!正想着,里面又冒出一句:

“他能在我背后下黑手,就能在易合背后下黑手,这种败类怎么能要?我说你是怎么挑人

的,越挑越不如以前了!从现在起,你不用干了!”

叶剑宇越听越生气,这个主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左一句人渣,右一句败类,自己堂堂一名牌大学本科生,什么时候在人背后下过黑手?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人渣?一败类?这个况且不论,就算你是主管怎么了,员工说开除就开除,还有没有一点儿法律意识啊!

想到这里,叶剑宇“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人事部主管办公室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进去的,但想了想,终究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吼了出来。

叶剑宇在外面不由得皱了皱眉,便推门进去了。

刚一进门,叶剑宇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怪不得自己刚刚听着声音耳熟呢!原来是他!

林烨一看推门进来的就是先前在背后打了自己一棒子,回去后又害自己被师兄一顿狠揍的冤家对头叶剑宇,不由得暗自咬牙,心想,今天老子就报了那天的一棒之仇!于是,林烨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冲着叶剑宇喊道:“还真是阴魂不散,你好好的警察不当,跑我们易合捣什么乱?难不成也想当卧底?”说着,右手捏着下巴,斜着眼睛撇了撇还站在中央的叶剑宇,“哼哼,就你那两下子,估计也不够格!”

“请林先生说话放尊重点!我当卧底够不够格不用林先生操心,我现在是来应聘本公司技术开发员的,刚刚我在外面听林先生一口一个人渣、败类地叫骂,敢问,您是在说我吗?”叶剑宇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林烨瞪圆的眼睛,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可小觑的英气。

林烨一开始觉得自己很占理,心想,一个从背后偷袭过我的卑鄙小人,现在见到我还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本想趁机好好羞辱对方一番,可没想到,面前的叶剑宇,那个曾经从背后打了自己一棒子的小警察,竟敢公然站在易合的地盘——他的办公室里,跟自己叫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烨“啪!”的一拍桌子,主管办公室里的气氛空前暴烈起来,仿佛能听见空气中嘎巴嘎巴的电流相撞的声音。旁边的女秘书劝又不敢劝,拉又不敢拉,趁林烨不注意,飞似的跑了出去。

“就是说你怎么样?”林烨气得一张俊脸通红,挑衅似的看向叶剑宇。“身为人民警察,不保护好公民的人身安全,却拿棒子从背后偷袭,险些放走罪大恶极的逃犯,你不是人渣,难道我是?!”

叶剑宇一听,心里立时明白了,原来这家伙还记恨着自己抓李广岩时打的他那一棒子呢!不由得为他的孩子气笑了笑。

“你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林烨见对方一点儿道歉的意思也没有,竟然还嘲笑他,不由得火了。单手支着桌子,“噌”的一下就从桌后跃到了前面。

叶剑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林先生,我想你误会我了。当时身为一名见习警察,我不可能让你随意持枪杀人,就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你也没有这个权利。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才用棒子把你打昏的,这也是为你好啊!”

“哦,打别人一棒子还说是为了别人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那要不我打你一棒子试试?”林烨压根就听不进叶剑宇的解释,撸胳膊挽袖子在办公室里四下寻找应手的家什。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墙角的花盆里有一截两尺长两三指粗的紫红色木干,下面盘根错节地盘在盆里,上面就是直直的干,只顶端顶着几片碧绿的叶子,连个旁枝都没有,大概是以前的主管特意修剪成的。

林烨走到盆栽跟前,一劈手,木干“嘎巴”一声从根部断开,林烨伸手把上面仅有的几片叶子摘掉,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喃喃自语道:“活的,有水分,分量还行。”

叶剑宇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烨在屋里瞎转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看到他单手劈断盆栽的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里不由得纳闷:这明显比自己还神经大条的人怎么就当了人事部主管了?

再一回神时,林烨已经拎着家伙站到了叶剑宇身后,举着棒子正要打。怎么说也在警局见习了好几个月,叶剑宇哪能吃这个亏,身子一拧,抬手抓住了林烨手中的棒子,“林先生,您这一棒子打下去,可就构成故意伤害罪了。”

“我他奶奶的才不管那些!要不是你阻拦,我就把李广岩那畜生亲手解决掉了!要不是你跟我师兄告密,我就不会被他罚了!现在说我打你是故意伤害,你当初打我就不是了?!”林烨使劲儿往回抽着棒子,红着眼睛吼道。

“这是干什么呢?”正要发威的林烨被突然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一松,棒子被叶剑宇抽去。

林烨一回头,果不其然,正是好几天不见的师兄,凌子俊。

“师……师兄”本来理直气壮的林烨在一看到凌子俊后,不由自主地就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恩,你这是干什么呢?”凌子俊沉着脸看看林烨,又看看叶剑宇。

“师兄,我……”林烨被凌子俊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几天不见,师兄的脸消瘦了不少,眼圈还有些青,想必这些天一定很累吧!

凌子俊挥手打断他:“去我办公室等着!”说完,看看一脸不情愿还站在原地的林烨,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现在!”

不甘心地答应了一声,林烨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去。

凌子俊见林烨走了,便冲着还站在屋里的叶剑宇微微一笑:“叶警官,今天来易合有什么事吗?”

叶剑宇在抓捕李广岩的行动中,十分崇拜凌子俊,这人不但长得英俊,功夫更是了得。要不是有他的帮忙,警方要想抓住李广岩,恐怕还会费不少周折。

“凌先生,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以后就别叫我叶警官了,况且,我一直也不是什么警官。”叶剑宇被凌子俊这么一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哦?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做警察了?”

“呃,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丢人。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数据库系统设计与开发,毕业前我的一个同学要我陪他一起参加C市警局的招新考试,结果阴差阳错地他没考上,反而是我考上了。就这样,我放弃了毕业后找和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到C市警局报道并参加了为期4个月的见习。就在把李广岩抓获不久,所有的见习生都要进行体能测试,只有通过了,才能转为正式警察,于是,我就被刷下来了。这几天看到易合的招聘启事,有招技术开发员的,和我学的专业很对口,所以我就来试一试,没想到,林先生就是这儿的人事部主管,还真意外。”叶剑宇一口气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给凌子俊。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这棒子从哪来的?”听完叶剑宇的话,凌子俊仅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别的,将目光定在叶剑宇手中紫红色的棒子。

“呃,这个嘛!也没什么,都是误会。已经没事了。”在刚刚与林烨的争执中,叶剑宇似乎听到林烨说自己告密被师兄罚什么的,想想,大概就是自己把林烨在林中开枪的事告诉了面前的凌子俊,林烨才会被罚的吧,如果这次自己又说了实话,恐怕以后两个人的芥蒂会更深,这样想着,叶剑宇便开口把事情瞒了下来。

凌子俊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多问,“叶先生,你的简历留下来就可以了,如果我们觉得合适的话,会在两日内给你答复。”

叶剑宇走后,凌子俊叫来了在外面的女秘书,在详细询问了这几天的事后,便一脸铁青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第3章众望所归

推开办公室的门,凌子俊看见林烨正笔挺地站在办公桌左侧的墙边面壁思过,心中的怒火略略有些下降。

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的黑色皮椅上,凌子俊低沉着声音说道:“给你10分钟的时间,把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林烨一听,心肝儿顿时颤了两颤,有些犹豫,刚想转过头看向师兄,就听凌子俊厉声喝道:

“谁准你动了?站好!”

林烨赶忙将两腿绷直,两肩略向后张,挺胸抬头,两眼平视前方。

“师……师兄,我这两天被许大哥派到人事部任职,一直管招聘这事儿来着,别的什么也没做。”林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

“哦?管招聘?那你招了几个人了?”凌子俊闻言不怒反乐,眉毛一挑,嘴角微翘,一脸的讥诮之意。

“呃……一个也没招到……”轻若蚊蝇的声音从林烨的嗓子眼挤出来。尽管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暖风呼呼地吹着,但林烨还是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忍不住想打哆嗦,但是他知道,此刻他若敢动一下,师兄准会一脚踹过来的。

“一个也没招到?我听说这几天来应聘的人挺多啊?怎么就一个也没招上?”凌子俊手里把玩着叶剑宇临走时交给他的紫红色棒子,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师兄,那是来应聘的人条件都不好,所以我才没要的……”脸对着墙,林烨看不到凌子俊此刻阴沉的脸,否则,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时侯还存在侥幸心理,妄图能蒙蔽过关。

“吴永才,光听名字就很衰,那咱易合哪能要啊!还有一个似乎是在奇胜干过,来易合肯定目的不纯,恩,这样的人易合也不能要。”凌子俊说的这句话毫无讽刺挖苦之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说话的音量足够让林烨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还担心师兄会责怪自己鲁莽做法的林烨一听师兄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儿责备之意,似乎还有些认可,心底不禁暗暗窃喜,刚刚还笼罩在脑袋顶上的乌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了一丝轻快:“师兄,你也这样认为啊?”

“啪!”

“啊!”

不知什么时候师兄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刚刚因为师兄那句话放下心来的林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一下子贴到了墙上。

“师兄!”疼得五官皱在一起的林烨委屈地叫了一声,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上了?

“到现在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背后一声厉喝,吓得林烨立刻站直了身子,脑袋猛地一灵光,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师兄说的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而已。

“师兄~~”林烨感觉现在自己的屁股就像发酵了一样,一胀一胀地疼着,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师兄这么狠劲地一抽,不光是疼,心脏都吓得噗通噗通狂跳。

“啪!”

略一犹豫,带着风声的第二下又呼到了林烨的屁股上。虽然在易合,林烨和其他员工一样都穿着工作西装,但还是被这毫不留情的一下打得身子一晃。借着歪斜的身子斜眼往后一瞥,林烨看到师兄手里的刑具竟然是自己亲手在办公室里弄的那个盆栽的杆儿,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自己能这么衰,打死自己也不能干这个破主管,就算干了,也不敢给自己整这些欠揍的事,就算惹了事,也绝不会自掘坟墓的先把家法准备好了!

“师兄,我错了!回家再罚好不好?”要是在办公室这种人来人往的地儿被师兄揍了,那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痛快。

“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了?给我站好了!”凌子俊用棍子点着林烨的腿弯,“以前我没给你纠正过来吗?早就让你找叶剑宇道谢,你倒好,瞒着我没道谢,反而在这儿找他算起账来了!要不是他把你打晕,你现在能在这儿站着?C市的监狱还装不下你?”

林烨一边站得笔挺,一边听着背后师兄的训话。虽然自己心里也清楚叶剑宇打那一棒子是为自己好,可心里怎么就感觉那么别扭,每次见到叶剑宇,总是忍不住要和他掐在一起。

凌子俊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

“是啊,刚回来。等会正要找你算账呢!”

“……”

“好吧,我去你那儿!”

挂断电话,凌子俊把手里的棍子往桌上一拍,“给我站好了!在这儿好好反省!要是我回来看见你偷懒,自己掂量着办!”说完,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洛,我让你把林烨带身边教他,你怎么把他打发到人事部了,你看看他干得好事!”

“凌,我让他看文件,他看不下去,那些文件都是咱们以前的合作案,要说教他那个,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让我教他,也就是凑凑热闹,毕竟我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正好人事部主管请假了,偏又赶上招聘的日子,就让他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招了两天多了,他一个人没招上,气跑的人倒是不少?”

“这我知道,咱们这些天太忙了,一直都顾不上好好地跟他说上句话,尤其是你,连着几天都没回家了吧?小烨他也就是使使性子,为了引起咱们的注意,也没别的意思。你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他也是有自己独到的眼光的,咱们要相信他,多给他一些时间,我就不信到最后,他还真一个也招不上?”

“还相信他?今天要不是我去得及时,这家伙就跟那个叶剑宇干上了!”凌子俊一想起在人事部看到的那一幕就火大。

“谁?叶剑宇?那个小警察?”许洛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好奇地抬头看向凌子俊。

“是啊!”

“他来干什么?”

“来应聘技术开发员。”

“哦?易合的待遇竟然好到让吃国家饭的人都倒戈了吗?”许洛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听说是大学毕业后参加的C市警局统招考试,咱们见到他时,还是见习警察,在最后的体能考核中没有及格,这才被刷下来,到咱们这儿来应聘。”

“见习警察?”许洛听到这儿,微微皱了下眉,“C市的见习警察什么时候能配枪了?”

凌子俊也皱了皱眉,“是啊,咱们在美国一待就是五年,也不知道现在的警局是不是都开放到这种程度了,改天让宁寒查一下这个叶剑宇。”

“你准备要他?”许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而又问。

“你说呢?”凌子俊笑着反问了一句。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对了,林烨呢?”说了半天,许洛也没看家林烨那家伙过来,想必是被凌罚了。

“在我办公室站着呢!”一提林烨,凌子俊又好气又好笑地答道。

“这倒霉孩子。”许洛叹了口气,“凌,林烨这几年受了不少苦,虽然已经二十多了,可有时候还会使孩子性子,做错了事,要罚的时候,可别太狠了,小陌他们也是,也就不到20岁的年纪,难道也要让他们尝一遍咱们当年受得苦?这显然不可能。被你这样罚下去,他们的身子可是会吃不消的。”

“我知道,林烨不比小陌他们,打小生活在幸福窝里,对他们各自的要求,我自有分寸。”

凌子俊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快下班了,我过去看看他。今晚一起回家吃饭吧!自从过了年,好些日子没一起聚过了,你叫上小寒,我就不叫他了。”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凌子俊见林烨绷直的双腿又挺了挺,嘴角不由得向上一翘,缓步走到他身后站定,“反省好了吗?”

林烨早在听见门响时,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师兄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没人看着他,可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谁知道神出鬼没的师兄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身后,吹毛求疵地找个什么借口把自己痛揍一顿呢!

“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招聘当儿戏,为了引起许大哥和师兄的注意,故意把人都气跑,我不该把别人的好心当成恶意,还想要打击报复。”一边承认着自己的错误,林烨心里一边暗暗祈祷,身后的某个部位已经抽似的疼起来了。

凌子俊听他说完,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书桌前,把棒子抓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悠悠地开口吩咐道:“褪掉裤子,手趴墙上,撑好了。”

林烨闻言,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壮着胆子一脸祈求地扭回头看向凌子俊,“师兄,回家打好不好?”

“恩?一……二……”凌子俊并不回答他,而是直接开始数数,如果数到“三”,林烨还没做好的话,惩罚会立刻翻倍。

林烨一看师兄根本不理自己,一听已经开始数数了,当即放弃了祈求,任命的褪下裤子,两手撑在墙上,把屁股翘了起来。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啪!啪!啪!啪!啪!”一连五下快速的击打,林烨光滑翘挺的臀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深红的棱子。

紧张、刺激、疼痛,此刻林烨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体验!两手紧紧抠着墙,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提着裤子跳开。

凌子俊知道在办公室这种地方行家法让林烨窘到不行,却坏心眼儿地没有告诉他这间办公室有着绝佳的隔音效,有心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啪!啪!啪!啪!啪!”又是重重的五下落了下来,林烨忍不住哼了一声,随即紧紧咬住嘴唇,现在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顿,你说自己没事整这根棒子干啥,这回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而是给别人做棒子让人打自己的屁股!

凌子俊这十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时看着林烨紧咬着嘴唇,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不由得有些心疼了,便停下来,用棒子点着林烨的臀腿相接处问:“以后再做这种糊涂事,自己说该怎么罚?”

好不容易师兄停了下来,林烨悄悄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答道:“小烨再也不敢做这种糊涂事了,要是再做,就……就翻3倍惩罚!”为了让师兄能早点饶过自己,以显示自己认错的诚意,林烨一狠心,咬着牙说出了狠话。

凌子俊一听,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为了让自己能早点饶过,竟然不惜承诺这样重的惩罚。

“还有十下,给我撑好了,每一下都要求报数,作为对你做事鲁莽的惩罚。希望你好好记住今天的教训,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照你刚才说的办,绝不姑息!”

“啪!”

“一……”

“啪!”

“二……”

……

……

凌子俊每打一下,林烨就红着那张可以到十字路口充当红灯的脸报一个数,十下打完,凌子俊收起了棒子,林烨还撑在墙上不敢起来。

凌子俊反手照着通红的屁股又是一掌,笑着训道:“还没被打够,还等着呢?!”

林烨一听师兄严肃的口气变了,刚刚隐忍的委屈立刻涌了上来,“师兄,站那么长时间,腿都要断了,站不起来……”

凌子俊知道他在撒娇,也不惯他那毛病,转身朝门口走去,“站不起来就别起来了,我先回家了,待会你站起来了,自己走回去吧!”

林烨一听这话,赶忙站起身,利落地提上裤子,咬着牙忍着身后的疼痛,一颠儿一颠儿地瘸着腿向凌子俊奔过去。凑到凌子俊身边,一把抱住凌子俊的胳膊,“师兄,我都被你罚得这么惨了,你还真忍心让我走回去啊?”

后记:在今天晚上的家庭聚会中,林烨破天荒地没有和苏陌、宁宇混在一起打闹,老老实实地坐在铺了厚厚软垫子的椅子上吃饭,事后,却被苏陌和宁宇在私下讥笑了半天。

第4章嫉妒的小陌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烈火盟逐渐接受了凌子俊的漂白方案,并在宁寒的带领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走上正轨。凌子俊也微微松了口气,重新把心思放在了易合的发展上,只是仍然很忙,每逢苏陌课少时,凌子俊会精心挑些简单的文件给他看,空闲的时候会指点一下,没想到苏陌在经商上有着惊人的天份,仅是看看以前签订的合同、文件,就能把里面暗藏的各种利益关系说出个大概,这一点让凌子俊颇为满意。除了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指点苏陌外,凌子俊还要带着林烨进行入门教育,手把手地教他学习相关知识,好在能整天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加上前些天的教训,林烨也不敢再撒娇耍滑,认认真真地跟着自己学东西,虽然他没有苏陌那样与生俱来的经商天份,但是,真认真下来,凌子俊发现他果然如许洛所说,在寻找合作契机和整体运营规划上,林烨还真是有他独到的眼光。

最近这些天来,凌子俊忙着与同样搞软件的陵蓝企业商讨共同投资的新项目的开发,已经将近一周没有时间指点小陌和林烨了。

“林大哥,子俊哥今天又不在公司啊?”苏陌今天学校没什么事,就跑来易合找凌子俊,结果又扑了空,看着其他人都很忙,只有林烨在凌子俊的办公室里待着。

“恩,师兄这几天一直都很忙,他走前把这些文件交给我看。”林烨抖了抖手里厚厚的一打资料,心里感觉很充实,发现前一阵子在师兄的威逼下,迫不得已学的那些关于经商、管理方面的东西越学越有意思,现在自己竟然渐渐有些喜欢上这些枯燥的东西了。

“哇,林大哥,你还真有耐心啊!”苏陌看着林烨手中的一厚叠资料,砸了砸舌头,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凌子俊身上,“林大哥,子俊哥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啊?每天晚上回去得都很晚,早上走得又那么早,几乎见不着面。这都好几天没管我了。”

林烨把身子往后仰着,靠在椅背儿上,“不管你还不好,难道你想挨揍啊!不过,听师兄说最近要和陵蓝合作研究什么新项目,估计是在忙这个吧!”

“陵蓝?”苏陌一听这个名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就是那个妖女总裁开的陵蓝企业?”以前在家,也听父亲提起过这个陵蓝企业的女老板,是个艳色绝世的美人,据说年纪不大,却凭借着高超的商业手腕和广泛的人脉关系,将陵蓝在C市的产业越做越大,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林烨一听,噗地笑出声来:“小陌,什么妖女总裁?你在学校的时候她来过易合两次,我见过,人长得是挺漂亮的,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但是一点儿也不妖啊!”

苏陌一听他的话,撇了撇嘴,斜着眼睛看向林烨:“该不是林大哥你看上那个妖女了吧?”

林烨听小陌调侃的口气,倒是也没恼,笑了笑说,“那样的女人一天到晚干什么都算计,我可是受不了。”

两个人又在办公室聊了会,苏陌感到很无聊,便拽着林烨和自己一起上街上溜达。

“林大哥,你前些天教我的那套拳,到第八式却怎么也练不好,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林烨笑着赏了苏陌一个毛栗子,“学功夫靠的的是持久的恒心和毅力,你刚练了几天就想找窍门,真是一点儿耐心也没有!”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正走着,苏陌突然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小陌,怎么不走了?”林烨好奇地停下脚步。

“林大哥,那个……”苏陌指了指旁边上岛咖啡馆临窗坐着的人,“是子俊哥……”

林烨一听,随着苏陌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吗,正是自己的师兄凌子俊。他对面还坐着一个,那不正是陵蓝的女总裁嘛!

苏陌回头看向林烨,“林大哥,子俊哥对面的那个女人就是陵蓝的总裁吧?”

“恩,没错,她来过易合两次了呢,我怎么会不认得她!”

“可是,子俊哥应该忙公务啊,怎么会有时间和她一起喝咖啡?”苏陌心里稍稍有些吃味,“原来这么些天就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啊!说什么这段时间工作忙,让我自己学习,自己却在这里和人约会!”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苏陌蔫头耷拉脑地返回身往回走,林烨好奇地拽住苏陌:“小陌,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挺高兴的呀!”

“林大哥,子俊哥是不是已经不疼咱们了?为什么他对咱们说是公司忙,要咱们自己学习,可是你看,他现在还有时间和人在这儿喝咖啡呢!”

林烨一听,心想:小陌一定是误会了,这喝个咖啡,也说明不了什么,这就跟生意场上喝酒娱乐一样正常,只不过对方是女性,可能比较喜欢这种谈生意的方式。

“小陌,你可别多想,你子俊哥可不是那样的人,他最近真是忙坏了,就算他现在真的是在这里放松,那也是应该的。”

苏陌只管低着头往前走,也不说话。

晚上,苏陌破天荒地乖乖吃了晚饭,上楼去了。

凌子俊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刚想去书房再看看材料,苏陌卧室的门打开了。

凌子俊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苏陌穿着整齐的衣服,显然是还没有睡。

“小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子俊哥,你工作很忙吗?”苏陌强控制着自己想要扑过去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站在门边问道。

凌子俊闻言笑了笑:“小陌,是不是怪子俊哥这段日子冷落你了?子俊哥这段时间忙着跟别家的合作案,等忙完了一定好好陪陪你们!”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把苏陌揉在怀里,宠溺地拍了拍他那毛茸茸的脑袋。

苏陌却倔强地一把把凌子俊推开,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盯着凌子俊问道,“子俊哥,你今天一天都在谈生意?”

不知道今天小陌为什么这么执着地非要问自己工作干什么,凌子俊此刻还在想着关于项目研发的细节,便有些无奈地笑笑,点点头说:“是啊,子俊哥一天都在忙工作,小陌,子俊哥还有事,你赶快睡觉,等忙完这个开发案,子俊哥一定好好补偿你,多教你些东西,好不好?”

一听这话,苏陌一张小脸立时沉下来,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房,“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凌子俊站在门外莫名其妙地看着明显因为生气而被人使劲儿碰上的门,楞了一下,随即想想可能是这段日子冷落了他,跟自己闹别扭呢,有心进去哄哄他,可自己时间紧迫,白天跟陵蓝总裁商谈的东西,自己今晚还要好好研究研究,虽然易合也有自己的研究员,但到底还是亲力亲为更放心些,毕竟,这种新的开发案,最大的盈利之处就是能够因为新颖独特而达到一面世就一鸣惊人的效果,具体方案,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苏陌回到房间后,一下子趴到床上,手里把玩着自己在易合跟凌子俊学习时,凌子俊特意送他的一支崭新的派克笔。

“哼,明明是跟那个妖女约会了,还骗我说是在工作,哼,以后想让我跟你学,我也不学了,跟那个女人约会去吧!”嘴里嘟囔着,手里的钢笔从苏陌的手中脱出,“咚”的一声落到门边的地板上。

“啊”苏陌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使劲捶打着软软的床。过了一会,安静下来后,又光着脚下了地,往前走了两步,把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银色钢笔捡起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第二天,苏陌带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慢慢腾腾地走到餐厅,竟意外地看见除了宁宇和林烨外,子俊哥也坐在那里吃饭。心里突地高兴了一下,随即想起昨晚子俊哥竟然骗自己的事,心情又黯淡下来,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小陌,不舒服吗?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见苏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凌子俊皱了皱眉头,关切地问道。

“切,谁稀罕你的关心,恐怕以后关心谁还不一定呢!”苏陌心里暗暗腹诽着,低着头撇撇嘴,没有说话。

“苏陌,凌大哥跟你说话呢!”一旁的宁宇捅捅闷头吃饭的苏陌,小声说道。

“小烨,一会你带小陌去看看医生,如果不严重,中午去学校接小陌到易合,让你许大哥给他瞧瞧。我今天很忙,你要照顾好他们。”一边说着,凌子俊一边站起起身,往外走去。直到听到凌子俊汽车发动的声音,苏陌才抬起头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起身走了。

剩下林烨和宁宇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苏陌今天这是怎么了。林烨让宁宇先去上学,自己上楼去找苏陌。

推开苏陌房间的门,林烨走进去,从后面搂住苏陌的肩,“小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真是为昨天看到的事生气,那凌大哥就太冤枉了。他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上还特地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蔬菜粥,你再这样,可就伤了凌大哥的心了。”

苏陌身子一震,他没想到子俊哥竟然忙了通宵,早上还亲自为自己做了饭,儿自己竟然赌气不理他,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可嘴里却一点儿也不服软:“哼,那他干嘛要骗我,明明昨天他在咖啡馆里坐着跟人喝咖啡,我问他的时候,他却说自己一直在和人谈生意?”

林烨听了苏陌孩子气的话,不禁乐了。自己不也经常这样,心里比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愿意去解开这个弯。

“你能确定喝咖啡就不是在谈生意了?人家周瑜还‘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呢!凌大哥就不能喝杯咖啡,把生意搞定了?”

苏陌被林烨引的诗句逗乐了,回头冲他一笑:“林大哥,你还知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哈哈,不过,用的好像不是地儿吧?”

林烨见苏陌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不管是不是地儿,总之我是说师兄和人在外面喝杯咖啡妹你想的那么多事,可别为这个跟他生气。”

“今天周五了,下午就没课了,林大哥,我下午和宁宇一起去易合找你吧!晚上咱们一起回去!”

第5章发坏的小陌

今天本来没什么事,可是下午又开会,真头疼,偶最烦开会了。

今天晚上看看吧,如果有时间,偶会再更一章。苏陌和宁宇中午在学校吃过饭,就一起来到了易合,乘电梯上了楼,直奔凌子俊的办公室。推开门一看,子俊哥竟然在里面,刚想迈步进去,一看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瞅,那不正是陵蓝的那个妖女总裁嘛!

苏陌一手捉着门把,一腿已经迈了进去,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正在犹豫不决时,凌子俊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俩进来。

“小陌,小宇,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陵蓝的总裁,穆兰宇,她可是个很厉害的总裁,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们能去陵蓝实习,在陵蓝好好锻炼锻炼。”

宁宇在一边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冲着穆兰宇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以前从没接触过商界的人物。

苏陌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经商的家庭环境里,自己的父亲经常在家里谈论商界的名人要务,每天耳濡目染,自然要对商场上的人物熟悉一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尤其是那些女总裁,常常是靠着有几分姿色,巴着男人胡搞,这些事自己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陵蓝企业,自己当然听说过,也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女总裁,但是却不知道这个总裁叫穆兰宇,更不知道,她竟然还是子俊哥的大学同学,可是,不管是谁,一听是女的,苏陌心里就没由来地反感。再看那个坐在沙发上的时髦女人,波浪式的长长的卷发披在肩上,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更显得风流蕴藉,心里更是不痛快了。

苏陌只看了一眼,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个女人哪有一点儿总裁的样子嘛!明明一副媚俗的狐狸精样,林大哥还说她是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

凌子俊见苏陌站在那不说话,以为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又叫了苏陌一声。

又被叫了一声,苏陌猛地醒过来,勉强冲穆兰宇一笑,便走到旁边拉着宁宇坐到了对面。

穆兰宇看着苏陌脸上万花筒似的多变的表情,什么也没说,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这时见苏陌拉着宁宇坐到了一边,便扭头冲凌子俊一笑:“凌,这两个孩子是谁啊?挺有意思的。”

苏陌一听,心里立刻不乐意了:“凌?叫得还真亲啊!我们是孩子?!!还挺有意思?有没有搞错,小爷今年4月份就满20了!”

心里这样想着,苏陌立刻站起身,走到凌子俊的办公桌前,嗲着声说道:“哥,你答应下午要陪小陌的,可不许说话不算数哦!”

话刚一出口,不但凌子俊愣住了,一旁的宁宇更是把小脸憋得通红,想笑又怕被对面的那个女人笑话。

倒是穆兰宇,一听苏陌那酸溜溜的话,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开朗地“咯咯”一笑,“凌,这是你的弟弟吗?太可爱了!”

“你才可爱呢!”苏陌刚刚故意那么说,一是想告诉对方,凌子俊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后不要叫的那么亲;二是想把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赶走,免得一下午都泡在这里,让自己看了碍眼。没想到穆兰宇非但不吃自己那一套,反而像夸女孩子一样说自己可爱,这可把自尊心极强的苏陌气坏了,抬起头把眼一瞪,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么一声。

“小陌,赶快道歉!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凌子俊没明白苏陌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变得像乍开了刺的小刺猬,说话一点儿也不分对象场合。

苏陌本来被人当小女孩夸,心里就不高兴,一听子俊哥还为这个训自己,就更生气了,站在那里把脖子一梗,就是不道歉。

眼看着场面就要僵持下来,穆兰宇微微一笑,打破了僵局,“凌,没事,你别总是那么严厉,还是孩子呢,被你吓坏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次学生会开会,你总是绷着一张脸,吓得我们这些部长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点儿做不好,会被你这个魔鬼主席当靶子射了。”

凌子俊听了一笑,却没接着说下去,“这次咱们的新开发案幸好有你,如果只有我来做,估计动作一定不会提得这样快,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也当是老同学叙叙旧,这一晃也是五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竟然成了陵蓝的总裁,也算是为你庆贺庆贺。你说吧,想去哪儿?”

苏陌在旁边一听子俊哥要请对方吃饭,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可是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穆兰宇轻声笑了笑,“你就抬举我吧,我出的那点儿力算什么,最大的功臣还不是你?要说,应该说我们陵蓝这次跟着你沾光了呢!吃饭嘛?去外面也没什么好的,反而在家更惬意一些,不如这样,新的开方案已经告一段落,这这周末也没什么事了,我去你家里拜访如何?”

苏陌一听,心想:这女人脸皮还真厚,请你吃饭就不错了,还要上人家家里来,哼,一准儿是个狐狸精,想要趁机勾引子俊哥。看我到时候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这次,苏陌学聪明了,心里虽然很不高兴,脸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不快来,只是在心底暗暗盘算着到时候要如何给这个妖女好看。

当天晚上,苏陌去了宁宇的房间。

“宁宇,有个事你帮不帮我?”苏陌进屋后,有把脑袋探出去左右看了看,这次悄悄地把门关好。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宁宇只管在电脑前坐着打游戏,连身子都没动。

“停下来,停下来,先别玩呢!”苏陌把宁宇死拖硬拽地拉到了床边,压低了声音说:“我问你,咱俩是不是兄弟?”

宁宇听这话一愣,“是啊?你问这个干吗?”

苏陌眨巴了眨巴眼睛,接着说:“如果有坏人要把我拉下水,你干不干?”

“啥?你要被坏人拉下水?谁?我先把他给劈了!”宁宇一听有人要拉苏陌下水,一下子用心听了。

“不是我!不是我!”苏陌赶忙伸手捂住宁宇的嘴,“你小点儿声,我也就是这么说一下。咱们是兄弟,你当然不能眼看着我被人拉下水了,我是说,要是有人想勾引子俊哥,想把他拉下水,你会不会帮忙?”

“怎么回事?到底谁要被谁拉下水?”宁宇被苏陌这么一说,也蒙了,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啊!”苏陌本来就心急,又怕自己直说宁宇不帮自己,这才想着法想把他绕进去。可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啊!

“我就问你一句。要是有坏人想勾引凌大哥,你是眼睁睁看着凌大哥上钩?还是主动把那个坏人打跑?”苏陌一咬牙,说得更加直白。

“哦,我明白了,苏陌,你说的那个坏人不会就是今天中午在凌大哥办公室的陵蓝女总裁吧?”宁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算你还有点儿脑子!”苏陌白了他一眼,“那个女人明明就是一狐狸精,还上赶着要到家里吃饭,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我没觉得啊!反而觉得她那人挺好的,今天你差点跟凌大哥闹僵,还是她帮着解的围呢!”

苏陌一听,连宁宇也帮着那个女人说话,心里更气了,“她明明就是想巴着子俊哥不放,今天要子俊哥陪着喝咖啡啦,明天要来家里吃饭啦!以后是不是还要住过来啊!”苏陌越说越生气,盯着宁宇的眼睛严肃地问道:“我不喜欢她!宁宇,我就问你一句,我要把她赶走,你会不会帮我?”

宁宇见苏陌一脸严肃的样子,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苏陌是个认死理儿,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如果自己不答应,怕是苏陌连跟自己绝交的心都有了。这样想着,宁宇点点头,“苏陌,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咱们是兄弟,既然你认定那个叫什么穆兰宇的是个坏女人,那我只好帮你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太过分,否则,我就告诉凌大哥了。”

苏陌见宁宇虽然有些勉强,但终归是同意了,总算轻轻舒了口气。

“苏陌,你打算怎样把她赶走啊!”既然已经答应了苏陌,那就得把细节问清楚啊!

“恩,咱们俩明天去陵蓝找她谈判!让她不要来家里吃饭。怎么样?你敢不敢去?”苏陌一脸的坚定,似乎是信心十足。

“谈判?你确定咱们能进得去陵蓝,进得去总裁办公室?”宁宇听了,有些担心。

“放心吧!咱们就说是子俊哥派咱们来的,她肯定会让咱们进去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苏陌和宁宇起来下楼吃了早饭,跟凌子俊打了声招呼,说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去体育馆打球,就跑了出去。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合计着跟穆兰宇见面后要说的话。

“对了,苏陌,难道咱俩就这么走到陵蓝?那也太寒酸点儿了吧?”宁宇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恩,对,咱们不能走着去,要不打车去吧。怎么说咱们也是去谈判,不能搞得跟乞讨似的。”苏陌点点头,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向陵蓝奔去。

两个人到了陵蓝企业的楼下,抬头看看那高大的招牌,还真是气势宏大啊!

“您好,陵蓝欢迎您!”刚一进一楼大厅,漂亮的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立刻传来。

“呃,你好,我们要找穆兰宇!”苏陌被那温柔的声音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冲那个明显笑得很假的前台女招待说了一句。

“呃?找穆……总裁?”前台的女招待一脸的惊讶,面前的这两个男孩子,怎么看也不过20岁的样子,说话的口气怎么这样大?“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没预约不让见吗?”苏陌翻了一眼那个女招待,有些不满地问道。

“呃,因为总裁很忙,行程安排得很紧,如果您没有预约,恐怕……”

还不待女招待说完,苏陌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行程很紧,不是在外面喝咖啡就是上别人家蹭饭,骗谁呢!你马上打电话告诉她,就说,恩……就说凌子俊的弟弟前来拜访!”

没一会儿,俩人顺利地到达了陵蓝总裁办公室门口。一扇精致的雕花玻璃大门,透露出主人的典雅与时尚。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有礼貌的人,苏陌站在门口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声,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声柔和的女音从里面传出来。

苏陌和宁宇两个人进去后,不禁被这绚丽的布置吸引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面临窗的两盆高大的绿色植物,苏陌虽然叫不出名字,却感觉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植物前面是一张圆形的玻璃桌,四周有四把别致的小圆凳。南北两面的会客区,均是绚丽的流线型设计,充满了张狂和个性。

“小陌、小宇是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穆兰宇笑眯眯地看着一进门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打量自己办公室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咳,我叫苏陌,他叫宁宇,我们都是子俊哥的弟弟。”被温柔的声音打断,苏陌有些鄙视自己,“不是上门跟人家谈判的吗?怎么还欣赏起她的办公室来了,真是没出息。”

“先请坐,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吗?”穆兰宇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当然有事了,没事到你这儿干嘛!”虽然对方一直以礼相待,让自己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以后她有可能把子俊哥霸占了,就不由得上火,说出的话也有些冲了。

“什么事?你们说吧!”穆兰宇一听苏陌口气不善,加上昨天在凌子俊那里发生的事,心里就已经大概有底了,转回身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疾不徐地说道。

“子俊哥让我们告诉你,明天你不用来家吃饭了,他有事,没时间陪你。”苏陌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到有些心虚,悄悄捅捅旁边的宁宇。

“那个,凌大哥说了,他现在很忙,明天就别来家里吃饭了,您还是忙您的吧,不用挂念凌大哥。”宁宇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是,那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要再骚扰凌大哥了!

穆兰宇静静地听完他俩说的话,莞尔一笑:“你们凌大哥真是要你们这样告诉我的?”

苏陌和宁宇相视一看,重重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凌一声,免得你们不放心。”说着,穆兰宇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苏陌和宁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样阴险,这明明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打给子俊哥求证嘛!电话一打通,不就穿帮了吗?

“喂?你好!我是凌子俊。”电话那头传来凌子俊清亮的嗓音。

“子俊啊!我是兰宇,明天你很忙吗?”

“明天?明天你不是来家吃饭嘛?我明天没事。怎么了?你明天有事?”

“是这样的……”

穆兰宇还要接着说,却冷不防被苏陌一下子把电话挂掉了。

穆兰宇一抬头,正碰上苏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哼,你敢跟子俊哥告状?”

穆兰宇诧异地看着面前怒睁二目的少年,“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要跟子俊哥说是我们不让你去?然后好让子俊哥罚我们?你也太歹毒了!要去你就去,我们也不拦着你!哼,告诉你,如果你敢跟子俊哥说,我,我绝不放过你!”从来没跟女人发过狠的苏陌不知道要怎样说才能警告这个不识趣的女人。

“苏陌,怎么办?要是她明天跟凌大哥说了,咱们可就惨了!”宁宇没精打采地慢腾腾地往回走着。

“她要是敢说,这仇我就跟他结大了!”苏陌虽然嘴里说着狠话,可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狂跳,也没个主意。

“咦,有了!”苏陌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宁宇,咱们明天可以把她吓走,保她以后再也不敢来了。”说着,苏陌拉着宁宇,指了指旁边卖小白鼠的摊子。

第6章小陌投鼠记

“苏陌,我看咱们还是别这么做了,不就是来家吃一顿饭嘛,要真是把她吓着了,凌大哥还能饶得了咱们?万一她把今天咱们去找她的事说出来,咱们可也就完了。”回到家后,宁宇越想越觉得害怕。

苏陌一边逗弄着手里的小白鼠,一边斜着眼瞟了他一眼:“怕什么,她要是敢说,早就说了。咱们这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子俊哥连个电话也没给咱们打,显然他还不知道!就算是子俊哥知道了,咱们就咬死不承认,她能怎么着?我可先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千万不能扯我后退,只管给我帮帮忙,要真有什么事,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宁宇无奈地点点头,心里不住地哀叹:“唉,误交损友啊误交损友!”

“对了,宁宇,咱们还得想个别的办法,先给她来个下马威,不能光指着这个小东西,万一它要是不灵了,咱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刚安静了没一会儿,苏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手把小白鼠装到笼子里,凑近宁宇说道。

“那你说要怎么做?”

“恩,”苏陌托着下巴想了想,“她不是要来家里吃饭嘛,吃饭不得坐着吃吗,嘿嘿,咱们就从坐着的椅子上下手。”

两个人趁凌子俊不在家,大下午的下人们都回房休息去了,便去工具房找来一根小锯条,悄悄潜进了厨房。

“苏陌,咱们要锯哪把椅子啊?”宁宇站在餐厅里,看着眼前做工精致的木制餐椅,不知道要从哪把椅子下手。

苏陌站在主位的旁边,想了想,指着主位对面的那把椅子说:“就锯它了!那个妖女来了,指定得坐这儿!”

宁宇还有些不明白,“你就这么肯定?万一咱弄错了,别整不了别人,再把自己给整了。”

苏陌闻言一笑:“放心吧!她来了是客,自然要坐到主人的对面,子俊哥每次不都坐这里吗?一准儿错不了!”

两个人商定后,便开始了锯椅子腿行动。

“呲呲”的声音随着来回拉动的锯条从椅子腿上发出来。

“不行啊苏陌,声音太大,别被刘管家听到了。”宁宇停下手中来回拉动的锯条,又指着地上的木屑说,“这个要是弄不干净,也会被人发现的。”

苏陌皱着眉头,环视了一下厨房四周,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打开门压低声音向楼上跑去。不一会,苏陌手里拿着两块毛巾下来了。

“用这个把椅子腿包起来,就不会有声音了。这个垫在下面,到时候咱们一起收走。”一边说着,苏陌一边麻利地弄起来。

宁宇再一试,果然,声音小多了,不禁冲苏陌一乐:“你小子行啊!”

俩人埋头拉了会锯条,看看快差不多了,便把已被锯烂的破布小心地从椅子腿上解下来,然后把扑在下面的毛巾撤了出来,包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苏陌,这个不会一坐上去就摔倒吧?”宁宇围着被他们改造过的椅子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扶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椅子腿给弄折了。

“没事,你不用那么小心,碰一碰没关系的,咱们不是还让它连着点儿吗,要是一碰就断了,她不就得坐别的了,呵呵,这个保管她坐在上去没问题,但是,一动的话,嘿嘿,那就不保准了!”苏陌想象着穆兰宇在吃饭时摔倒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苏陌和宁宇一大早就起来了,下楼吃了早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趁凌子俊在家缠着他不放,而是安安静静地上了楼,回了房间。

因为今天有客人要来,刘管家等他们吃完早饭,就指挥着下人开始在厨房忙活,还特意请示了凌子俊,把餐桌和餐椅都移到了宽敞的客厅。

“宁宇,到时候,你只管把帮我把着风,这个小东西吗,就交给我办好了。”两个人吃完饭后,去了苏陌的房间,现在正趴在床上商量待会投鼠行动的细节。把每一个小细节都想到后,苏陌把小白鼠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轻轻拍了拍,嘴中念念有词:“小东西啊小东西,待会一定要给我争气,把那个臭妖女吓跑!”随后,俩人才一前一后下了楼。

刚站在楼梯口,苏陌一眼看到在客厅摆放停当的餐桌和椅子,一下子急了,“刘叔,你怎么把餐桌给搬出来了?”

“喊什么呢!”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凌子俊把眉头一皱,“是我让搬的,以前不也在客厅吃过饭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子俊哥!”刚才一看见出现在客厅的餐桌光顾着着急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凌子俊就坐在客厅里。

“凌大哥,我们是刚一看不习惯,呵呵。”站在苏陌后面的宁宇急忙圆场。

苏陌也急忙点点头,“子俊哥,干嘛非要把餐桌搬出来啊,在餐厅吃不是挺好的嘛?”一边说着,苏陌一边站在凌子俊身前,挡住他往前看的视线,然后偷偷摆手,示意宁宇赶快看看哪把椅子是被动过手脚的。

“你们俩今天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你俩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啊!”凌子俊看看一脸紧张却又陪着笑的苏陌,又看看苏陌身后一直低着头左顾右盼的宁宇,不知道这俩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今天不是那妖……哦不,那个美女姐姐来吗,子俊哥不给她打个电话问一问,看今天能不能来?”

凌子俊拉过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苏陌,一拍他的屁股,“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不饶你!听到没有?”

苏陌撇撇嘴,不服气地顶到:“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

正说着,林烨也从楼上下来了。“师兄,你早上让我看的文件我都看完了,今天没有别的事了吧?”

凌子俊冲他温和地一笑:“这些天进步得很快,今天就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吧!”

林烨快步走到客厅中央,“咦,宁宇,你在餐桌那儿干嘛呢?”

“啊?我没干什么,呵呵。”猛不丁被林烨这么一说,宁宇立马从桌边离开,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凌子俊个林烨坐在客厅里闲闲地说着话,看样子是不准备离开了。苏陌和宁宇心里急得要命,却不敢表现出来,悄悄地到离沙发稍远点儿的地方,宁宇压低声音说:“我也分不清哪张椅子是咱们动过手脚的,怎么办?现在看样子,咱们是动不了了,这会就快中午了,那个女人快该来了,咱们没时间了。”

苏陌也是苦着一张脸,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听天由命吧,只要不是子俊哥坐到,那就好了。”

说了没多会,门铃响了,刘管家过去开了门,一身休闲打扮的穆兰宇出现在门口,见到随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的凌子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凌,打扰了!”

苏陌看见穆兰宇心里就不痛快,虽然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就是看不惯她那种做作的笑容,一看她见了凌子俊就犹如见了几千万美金似的嘴脸,苏陌心里更是不屑,不由得撇撇嘴,小声骂道:“死狐狸精。”

“小陌和小宇也在啊!这两个孩子可真有趣,我还给他们带礼物来了。”看见没有好脸色地站在一旁的苏陌,穆兰宇只是一笑,将手中拎着的精致的手提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小陌,小宇,客人来了怎么都不说话呢?”凌子俊知道小陌不喜欢穆兰宇,但是,总不能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吧?就他这样的性子,喜欢谁就喜笑颜开地打成一片,看谁不顺眼,就横眉冷对,不理不睬,以后在生意场上不光剩吃亏的份了吗?

“那个……请坐。”苏陌到底还是怕凌子俊的,虽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慢腾腾地走过来,和穆兰宇打了声招呼。

“呵呵,凌,这两个孩子对你太好了,你不知道,昨天,他俩一块儿去公司找我……”穆兰宇坐在沙发上,笑着将昨天的事讲了一遍,只是把苏陌和宁宇警告她不要来家里吃饭的话改成了邀请她一定要来之类的。

凌子俊回头看看折后咬牙切齿的苏陌和一脸惊讶的宁宇,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见他俩猛地回过神来,又接着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了,随随便便就跑到人家公司去,真是太不懂事了!”

苏陌这边的肺都快气炸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实在是太阴险了!”有心把事实说出来,肯定会被子俊哥一顿好打,不说吧,白白让这女人沾了便宜,自己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啊!

一旁的宁宇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嘴巴竟然这样厉害,不但把昨天的事扳回一局,反而让他们连反驳都不敢,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女人了,本来在心里还有点儿同情她呢,现在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苏陌和宁宇趁他们在客厅说话的功夫,两人对视一眼,暗暗点点头,便趁没人注意,悄悄溜进了厨房。

“刘叔,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在厨房最里边的小单间里,苏陌看见刘管家正用一个白瓷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金色小南瓜往一旁的小餐车上搁,便好奇地问道。

正忙着的刘管家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苏陌和宁宇,连忙说:“苏少爷、宁少爷,这里是下人干活的地方,你们快出去吧,小心烫着。”

“没事,刘叔,我挺喜欢做饭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还跟您学了一手绝活呢!”一边说着,苏陌撸胳膊挽袖子就凑合到近前,“刘叔,您忙您的。这个怎么做,您告诉我,我来。”

刘管家早就领教过苏陌的难缠劲儿,但凡是他想做的,你要是不答应,他能跟你磨一天。因此,也就不再劝说,只是告诉他,等会蒸好的小南瓜不太烫了,把顶上的小盖子打开,里面是挖空的,用椰汁、淡奶油、清汤将一旁已经煮好的南瓜块、百合和玉米粒调好味,然后盛入南瓜盅中,再蒸两分钟就行。

刘管家一走,宁宇立刻站在门边,往外看着来往穿梭的下人们,“苏陌,你就把小白鼠放南瓜盅里?那不给蒸死了?”

苏陌一边快速地把南瓜旁边的一大堆调料混合到一起搅拌,一边小声说:“没事,咱不蒸了,反正都是熟的了,还蒸什么蒸,等我把这些都搅和凉了,再把小白鼠放进去,保准死不了,要是死了,效果就不好了。那个丑女人,没想到竟然这样恶毒,哼,看我今天不好好整整她!”苏陌说着,手中搅拌的速度发狠似的更快了。

“少爷,菜齐了,要不要现在上?”刘管家已吩咐厨房把菜肴全部放到了餐车上,只等凌子俊一开口,就会快速有序地把菜端上来。

凌子俊看了看旁边笑靥如花的穆兰宇,轻轻点了点头。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那盏金黄色漂亮的小南瓜盅,正放在凌子俊的正对面——穆兰宇的面前。

做完手脚又从厨房悄悄溜出来的苏陌和宁宇,此刻有些心虚地轻轻拉开餐椅,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哇!这个南瓜盅真好看,而且刚一端上来就香飘四溢,凌,你家的大厨可一点儿也不比高级餐厅的逊色啊!”穆兰宇夸赞着眼前的南瓜盅。

坐在旁边的苏陌和宁宇急急地低下头,看不见表情,只是两个人的肩膀都有些微微地抖动,脸部憋得通红。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儿,不要客气。”凌子俊在对面微微一笑,示意穆兰宇尝尝。

穆兰宇轻巧地打开南瓜盅上的小圆盖儿,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苏陌和宁宇一看穆兰宇打开了南瓜盅的盖子,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慢慢探入盅里的筷子。

只见穆兰宇拿筷子夹了一下,刚想把筷子拿上来,好像又掉了,她不好意思地抬头冲凌子俊笑笑,又将筷子探了进去。这次,一下夹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慢慢往上提起来,是一段细细长长的犹如植物根茎一般的东西,在接着往上提,似乎夹住的东西很沉,穆兰宇一边往上提,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是什么东西,滑溜溜的真不好夹。”

终于,穆兰宇把夹住的东西提了出来。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一个细细的“绳子”系着一团浑身沾满南瓜泥,又被汤水浸湿的软绵绵的东西,等等,这东西,似乎还会动。

“啊老鼠!”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温馨和谐的客厅。穆兰宇看清楚手中夹着的东西后,猛地往桌上一扔,得到自由的小老鼠可能是在里面憋坏了,四脚一“着地”,便在两米长的餐桌上横冲直撞地跑起来,碟碗倒是没事,可那盛满酒的高脚杯就惨了,被它一撞就倒,有的倒在桌子上,有的直接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人们光注意在桌上跑的老鼠时,只听“咕咚”一声,随着声音望去,穆兰宇坐着的椅子突然断了一条腿,失去平衡的穆兰宇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真是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了。

凌子俊气极地站起来,“刘叔,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一旁的刘管家,早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被凌子俊一问,一下子回过神来,偷偷看了一旁的苏陌一眼,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少爷,我……我也不知道啊!怎……怎么就会这样了?”

凌子俊看看老管家,又看看一旁强忍着笑意的苏陌,心里顿时明白了。暗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往前快走两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穆兰宇,“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有没有受伤?”

惊魂未定的穆兰宇颤着手拿纸巾擦了擦吓出来的眼泪,“凌,我没事,只是,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奔出了客厅,一直跑到自己的跑车跟前,才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踩油门,车子逃也似的弹射出去。

第7章小陌的坚持

眼看着穆兰宇往屋外奔去,凌子俊快走两步跟了出去。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在自己家里受到这样的戏弄,也说不过去,何况她不但是自己的同学,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无论如何也要向人家道个歉。

苏陌见凌子俊竟随后追了出去,不禁把嘴一撅,心里更是讨厌那个穆兰宇了。

“小陌,这老鼠是不是你搞得鬼?”一手拎着浑身滴着水,还在做垂死挣扎的小“花”耗子,林烨面色严肃地问道。

苏陌先是看了看林烨手中拎的此次事件的“大功臣”,又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林烨,也知道这次自己怕是闯祸了,可仍是不服气地低下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谁让那个女人那么讨厌!”

林烨听了苏陌的话,气坏了,把老鼠交给一旁的老管家处理掉,一把拽过苏陌,“你知不知道,师兄今天要被你气死了,你还这态度!等会儿他回来,有你受的!”

“不就是打我嘛,给他打好了!那个妖女,她明明在撒谎欺骗子俊哥,她还想勾引子俊哥,我看了就是不爽!”苏陌把脸一仰,一脸地正义。

“你!你!”连说了两个“你”字,林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完全理解苏陌现在的心情,就如他当初刚从美国回来,看到师兄身边突然多出的苏陌和宁宇一样,但是,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改变了对他们的关爱,那师兄便不是自己的师兄了。

正想说辞的林烨突然抬头看见还愣在一边的宁宇,不由得把脸一沉:“小宇,这事是不是你也有份?小陌胡来你就跟着胡来?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以往偷偷摸摸搞点儿小动作也就算了,今天竟然当着师兄的面胡来,我看你们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等会看谁能保得了你们!”

林烨正在客厅教训着,凌子俊面色铁青地回来了。

林烨赶忙迎上去,挡在苏陌身前:“师兄,追上穆小姐了?这事纯属是个意外,你可千万别生气。”

凌子俊并不说话,手一挥,林烨就觉得臂膀一疼,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到了一边,与此同时,凌子俊已经饶过他往前走去。等站直了身子,林烨回头看时,凌子俊已经拎着苏陌朝楼上走去了。

“师兄,不要打小陌!”林烨惊呼一声就要追上去,却被凌子俊回头冷冷的一眼钉在原地。

“砰”的一声巨响,苏陌卧室的门被大力地甩上,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林烨的视线里。

“解释!”猛地把苏陌往床上一丢,凌子俊冷着声音质问道。

被大力地甩到床上,苏陌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肚子里翻了两个个儿,满眼都冒金星,虽然听到了凌子俊口气不善的问话,还是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刚打算翻身坐起来,就觉得身下一凉,随后脆生生的剧痛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大概一连打了十几下,苏陌整个儿臀上遍布一层粉粉的红晕。

“还不说吗?”凌子俊虽然停下了手,却仍然没有让苏陌起来,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覆在已经微微发烫的臀上。

苏陌本来想想解释解释的,可是,一想子俊哥竟然一进屋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甩到床上,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还没等喘口气,这巴掌就下来了,一赌气,把头一扭,一句话也不说。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见苏陌毫无悔改之意,凌子俊抬起手,一口气又狠狠地连砸下来十巴掌。

苏陌张着嘴,大口地吸着气,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凌子俊每一巴掌打下来,苏陌的心里就凉上一截,对穆兰宇的厌恶就更深了一层。那个女人,明明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子俊哥,子俊哥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她还当着自己和宁宇的面在子俊哥面前撒谎,虽然当时怕挨揍不敢说出来,可是,现在能说也不想说了。为了那个女人,子俊哥竟然这样狠下心来责打自己,看来,在子俊哥心里,自己竟还没有那个见面没几天的女人重要。这样想着,心中的委屈更甚,眼中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凌子俊感觉到苏陌的身子在一颤一颤地抖动,不用想也知道小陌哭了。可是,想想刚才在客厅的那一幕,凌子俊就不由得怒上心头。生意做不成没关系,人得罪了也没关系,可是,做人做事怎么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呢?平时一直告诫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光明磊落,他教出的弟弟决不允许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越哭泪越多的苏陌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刚刚抽了口气,就听见凌子俊在身后说道:“再给你一次认错的机会,认识得到位了,今天就不打你了,否则……”凌子俊并没有把话说完,不可预料的惩罚才更容易让人感到惶恐,也更容易让人积极地反省所犯的错误。

苏陌在听到这话后,身子明显一僵,随即全身放松下来,像一摊泥似的摊在床上,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今天是周末,明天就该上学了,自己这阵子为了新的合作案,也实在是冷落了小陌,本不想如何责打他,破例给了他一次又一次认错的机会,还许诺只要认了错就不罚了,这样宽松的条件,要是在以前,门儿都没有,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还跟自己耗上了!一把把苏陌从床上拽起来,趴在自己腿上,刚一碰触已经红肿不堪的屁股,苏陌就猛地哆嗦一下。

凌子俊沉着声训道:“今天打你,不为别的,你可以看不惯穆兰宇,哥以后也可以多抽出时间来陪你,但是,谁教的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恶整人?今天你因为看不惯一个人,可以往里面放一只小白鼠,下次你要还有看不惯的人,打算怎么办?也从背后下黑手?那你跟那些街头上的流氓恶霸有什么区别?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明天去给我道歉去!”

“哼,对付不要脸的人,她也只配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我才不去给这种鸟人道歉!”虽然不得不承认哥哥说得有道理,但是,苏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没安好心,还要自己去给她道歉,哼,别做梦了!

“你!”凌子俊已经强往下压了好几次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好!今天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的我的巴掌硬!”话音还没落,巴掌已经带着风声砸了下来。

清脆的拍打声响彻整个房间。凌子俊冷峻的目光盯着趴在自己腿上做鸵鸟状的苏陌,心里生气得很。正打着,门口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具体说,应该是捶门的声音。正在拍打的手只停顿了片刻,便又以极快的掌风击下,以至于苏陌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巴掌间短暂的停歇。

尽管知道外面敲门的是给自己求情的,苏陌仍是紧咬着唇不让滑到嘴边的呻吟冒出来,身后一下重似一下的巴掌把整个屁股打得泛着红光,又麻又疼,仿佛那肉都不是自己身上长的了,根本无暇顾及那敲门的声音。

手起手落间,凌子俊感到自己的手掌也火辣辣的疼了,可看看趴在自己腿上的倔强孩子,尽管憋得满脸通红,眼泪滴滴嗒嗒直往下落,可就是一句认错的软话也不肯说,这样僵持下去,自己难道还打死他不成?终究心疼了的凌子俊停下巴掌,扳起苏陌的身子,直视着他朦胧的泪眼,“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和我怄气是不是?觉得我打过了就会把今天这事儿就此揭过去是不是?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道我分不清楚?前些天教你的东西都忘了不成?给我跪墙边儿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说完,一把把苏陌从自己腿上推下来,毫不怜惜苏陌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猛地一打开门,凌子俊看见举拳又要捶门的许洛和站在他身后的林烨、宁宇。“你怎么来了?易合没事了?”话虽是对许洛说得,可凌厉的眼神却扫向他身后的两个人。

“怎么现在才开门?你把小陌怎么样了?”许洛没有理会他的问话,满脸的焦急,今天本来是周末,工作告一段落的许洛难得在家休息,刚吃过午饭,急促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还以为是公司有什么紧急事情呢,接通一听,是林烨打来的,大略的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许洛心里暗叹一声,就知道小陌这个倔强的孩子怕是又要吃亏了,这才赶忙飞车赶过来。

凌子俊拦住要探身进去的许洛,并随手关上了门。“今天谁也不许进去,让他在屋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谁要是擅自进去,他今天受的一切,再从头来过!”

“凌,你这是……”许洛看了看一脸坚决的凌子俊,无奈的放开了已经抓在手里的门把。

“小宇,你跟我来!”看了一眼在后面垂着脑袋的宁宇,凌子俊迈步想书房走去。

整齐利落的书房里,凌子俊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着环在胸前,凌厉的双眼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面前的宁宇,薄唇微启:“说说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老老实实交代,这事就此过去,如果你还想要替小陌隐藏,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哥,相信他会让你把一切全盘托出。”

一听凌大哥要打电话给自己的哥哥,宁宇身后的某个部位很没出息的抽搐了一下,随即把身子绷得更直,头微微抬起,虚虚晃晃地看了凌子俊一眼,旋又低下头去。

“凌大哥,今天的事是小宇的错,小宇不该跟苏陌一起捉弄人,害凌大哥于不义。”

“那老鼠是怎么回事?谁放的?还有那张椅子,是谁动的手脚?”凌子俊听了宁宇的解释,不满地一挑眉毛,沉声问道。

“呃……那老鼠,是……是……小宇放的,椅子也是小宇锯的,跟小陌没有关系,凌大哥别罚小陌了。”宁宇低着头不敢看凌子俊,心知自己这样说凌大哥也不一定信,但是,事情是他和苏陌一起做的,现在却害苏陌被关在卧室里受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他开脱罪名。

“啪!”的一声,吓得宁宇浑身一颤,抬起惊恐的双眼往前一瞟,那熟悉的戒尺横亘自在眼前,不由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手!”简洁的一个字,从凌子俊口中迸出,不带一丝温度。

宁宇颤巍巍地把手臂抬起来,掌心摊平,由于是跪在地上的,所以还要把胳膊举得老高才能使手高于桌面。

“啪!”手刚刚露出桌面,一下毫不留情的手板就拍打上来,两指宽的红色棱子立现于粉嫩嫩的掌心。

还不待宁宇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一连又是十下结结实实地砸了下来,并且全部落在同一个地方。努力维持着姿势的宁宇脑门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胳膊也有些打晃。

“为什么打你?5秒内回答!”凌子俊用戒尺点着又红又肿的掌心,声音不大,却绝不缺乏威严。

“对不起,小宇不该撒谎、逞强。可是……”

“我让你解释了吗?”凌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打断了宁宇想继续给苏陌求情的话。

“我问你,你和小陌为什么背着我去找穆兰宇?真是请她来家里吃饭?恩?”

“凌大哥,那个穆兰宇不是好人,她撒谎骗你!”被凌子俊这么一问,宁宇猛然想起穆兰宇撒谎的事,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抬起闪亮的眸子,满眼希望地抬头迎上凌子俊问询的眼睛。

“她是撒谎了,这我知道。但是,谁让你们擅作主张去找的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用得着你们两个跑过去威胁?”

凌子俊的一番话惊得宁宇忘记了手上的疼痛,直楞楞地抬眼看向凌子俊。

凌子俊放下戒尺,轻叹了一声,“这些天我费尽心机和她周旋,你们这两个孩子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看看还跪在地上的宁宇,“起来吧!今天我不罚你跪,给我托着这把戒尺去墙边儿面壁思过,好好想一想,下次再遇到这事,你该怎么做?”

“凌大哥,那苏陌他……”宁宇看凌子俊就这样饶过了自己,心里不由得窃喜,便又壮着胆子为苏陌求情。

凌子俊闻言把脸一沉:“先想你自己的事情,再胡思乱想,就给我跪着反省!”

第8章出走

从书房出来,凌子俊直接去了楼下的客厅。刘管家已经指挥着下人将凌乱的客厅收拾停当,此刻许洛正坐在沙发上听林烨说事情的经过,看见凌子俊从楼上走下来,看了他一眼,心里还在为他刚刚的不近人情生气,因此并没有说话。

凌子俊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洛,今天这事不是我一定要罚他,相信小烨已经把中午的事告诉你了,你说,做事能像他们那么做吗?若是不给他们长足教训,就他们那性子,以后遇事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许洛闻言轻哼了一声,皱皱眉不满地说到:“我就问你,你把小陌他们打坏了没有?那个穆兰宇你明知道她心怀鬼胎,为什么还要让她来家里吃饭?小陌他们这么做有错吗?我怎么不觉得?”

“洛,当初不是说好了,要等到最后一刻,怎么反倒是你现在就忍不住了?我一罚小陌他们你就急,迟早他们要被你惯的没法管!”凌子俊见许洛满口的火药味,知道他是心疼小陌他们了,可是,罚了他们,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心疼?

许洛叹了口气,不再与凌子俊争辩,“小陌你打得重不重?现在你罚他干嘛呢?”

“让他跪着反省呢!一直跟我赌气,一句话也不说,这孩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没法管了,这次不给他好好去去这毛病,以后还了得?!”

许洛一听打完了还罚跪,心里一下子不乐意了,“我上去看看他,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太狠心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动不动就罚跪,以后身体能好得了吗?小宇呢?也罚跪呢?”

凌子俊见许洛已经站起身来,想想小陌已经跪的有些时间了,再跪下去,身体也真的吃不消了,便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打算再拦他,正好他过去可以给小陌看看伤。这次虽然用的是巴掌,可是,毕竟是在气头上,打起来也没了轻重,现在都不知道小陌的屁股是什么光景了。

许洛见凌子俊不再阻拦,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先敲了敲小陌房间的门,见没有动静,心里担心被凌子俊那黑心的哥哥给揍得晕过去了,便一扭门把,直接把门打开了。

空空如也的房间,哪里还有苏陌的影子。刚刚还在心里暗骂凌子俊的许洛一下子发了慌,冲进屋里仔细一看,窗户开着,一条攀岩用的绳子直垂到下面。

“凌,小陌失踪了!”许洛冲出房间,冲着还在楼下的凌子俊喊道。

五年前的惊慌再一次袭上心头,凌子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楼,只觉得浑身发抖,从未有过的害怕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心头。

“窗户开着,是顺着这条绳子下去的。”已经平静下来的许洛简单地介绍着自己的发现。

“快去看看宁宇!”猛然反应过来的凌子俊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奔出了房外。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大力地推开,还在平举着戒尺面壁思过的宁宇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戒尺“啪”地掉在了地上。

“凌大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宁宇小声地解释着,弯腰想要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戒尺。

“小宇,小陌有没有来找过你?”凌子俊一把把宁宇拉到身边,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一脸的焦急。

宁宇被凌子俊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被凌大哥你罚了吗?怎么会来找我?”

闻言,凌子俊无力地放下手,拍了拍宁宇的肩头,“小宇,小陌出走了,你好好想一想,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什么?小陌出走了?”宁宇被凌子俊的话惊得一愣,“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啊!”

“凌,我已经打电话给小寒了,让他赶紧去小陌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咱们也分头行动吧!小陌出走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他若是自己一个人,又带着伤,肯定走不远。”

凌子俊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像许洛说的那样给他讲讲道理,为什么要打他?万一小陌出去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拖着一身的伤还敢出去跑,真是打都打不改!

心急如焚的凌子俊一边快速地把寻找的地点分好,一边往楼下跑。当大家赶到楼下的时候,凌子俊已经开着车子出去了。

“林大哥,咱们去游乐场找一找吧,兴许他会在那里,每次被凌大哥罚了,我们总爱去那里发泄发泄。”宁宇和林烨一组,开着车在街上搜寻着。

“你们那边有消息了吗?”宁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还没有,我和小宇准备去游乐场。你现在在哪呢?”

“我还在复兴路上,快到梅山路了。你们接着找吧,看仔细点儿。”

已经凌晨一点了,还是没有一点儿小陌的消息。

“师兄,咱们报警吧,小陌他……”林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愁眉不展、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的凌子俊,饶是平时伶牙俐齿,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失踪不到24消失,没有办法报案。眼下,咱们还是得好好想一想。”许洛现在算是这几个人中最为镇静的一个。所谓关心则乱,凌子俊平时冷静睿智,什么事都掌控全局,如今只“小陌”两字,便把以前的“功力”消耗殆尽。

“第一种可能,小陌现在可能正躲在某一个地方生闷气,这是我们最希望的,只要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来。第二种可能,小陌被人绑架了,对方若是图财,咱们也不用着急,只要对方能跟咱们联系,救出小陌,自然也不在话下。第三种可能嘛……”许洛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到第三种可能,却没有说下去,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第三种,是最不好的结果。

凌子俊在许洛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脑海中转闪着小陌会遭遇的种种可能,越想越是心惊,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凌,你要干嘛?找了一天了,什么东西也没吃,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你要是先累垮了,以后怎么办?”许洛见凌子俊又要出去找,立刻站起身要拉住他。

“这么晚了,小陌要是饿了怎么办?冷了怎么办?身上带着伤,也不知道现在还疼不疼?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洛,我待不下去,我要去找他,你别拦着我!”凌子俊用力挣开许洛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回头再说当时苏陌。

本来为了那个臭女人被子俊哥教训心里就够委屈了,挨了狠狠的一顿揍,子俊哥竟然半点怜惜也没有,也不管自己火烧般疼痛的屁股,一把就把自己从腿上推了下来,还罚自己跪着反省,此时的苏陌哪里有反省的心思,越想越觉得委屈,心里已经认定凌子俊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才不去想凌子俊临走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在地上跪着伤心地哭了一阵,心下一赌气,决定要离家出走!于是,苏陌从地上站起身,咬着牙忍着身后一抽一抽的巨痛,从柜子里翻出上次出去玩攀岩用的绳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翻窗往下溜,若不是身后的伤牵扯着,动作要算是一流的麻利了。

顺着绳子溜到地上,一个没站稳,屁股一下子蹲到了地上,疼得苏陌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心里又气又恼,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别墅的后门,此刻正是下午时分,人不是很多,苏陌顺着门前的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正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到了他的身边,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站在苏陌面前,打量了两眼,还不等苏陌反应过来,那人左右一看路上没人,边把苏陌往车边一推,拽到了车上,随后,车子扬尘而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嘛?”猛地被扔到车上,正碰到了苏陌伤痕累累的屁股,疼得苏陌眼前一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挣扎着坐起身,苏陌不管不顾地就要开车门。

“让他老实点儿!”前面开车男人沉声开了口。

“唔!唔!”苏陌正要破口大骂,却刚一张嘴,身旁把自己扔上车的男人扯了一条宽胶带,封住了口。

随即,眼前一黑,苏陌以为是被人打晕了,可过了一会,没有感到后颈的疼痛,倒是眼前紧紧的被勒得难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被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有嘴不能说,有眼不能看,身下屁股生疼,苏陌这次可是受了大罪,刚刚离家时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心里不断念着凌子俊的名字,暗暗后悔着自己的冲动,只盼着凌子俊能早点发现自己不见了,可以赶过来救自己。

第9章被救

不知过了多久,苏陌感觉车子停了下来,随后,有人打开车门,一把把自己拽下了车。接着,推推搡搡地走了一段,苏陌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

“进去!”随着一声低喝,苏陌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由于手臂被扭到了身后绑着,眼睛又被蒙着,根本没法掌握平衡,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紧接着,门被“砰”地关上,“咔嗒”一声落了锁。

苏陌又惊又怕,身上的伤被刚才那一摔,更是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想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在家被哥哥揍,离家出走还偏偏被人绑架!心里不知是悔是恨,眼泪竟控制不住地刷刷往外流,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很快便被泪水浸湿了。

默默地流了会儿眼泪,苏陌终于平静下来,从地上跪起来,使劲扭了扭被绑住的胳膊,怎奈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嘴上的胶条虽然有些松散,但还是说不出话来,苏陌使劲儿地吹着气,想要把它吹下来,直到腮帮子鼓得又酸又涩,才吹开了一条小缝。

慢慢凑到屋里的一个角落里,苏陌喘了口气,蹭着身子费力地沿着墙壁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不小,似乎是个办公室,有桌子、沙发,在角落里,还有两盆高大的植物。

中午本就没吃好饭,又挨了凌子俊一顿狠打,忍着伤逃到街上,又被人绑架,折腾了这老半天,苏陌只觉得腹中空空,头晕晕乎乎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心里企盼着凌子俊能过来救自己,可又怕被救了,回家又是一顿好打。想想上次和宁宇偷偷溜出去找林烨,子俊哥差点儿没把自己打残了,这次又明知故犯,回去了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罪。早知道自己一冲动就会遇到这种倒霉事,真是不该不听子俊哥话,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心里左右不是滋味,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地靠着墙角睡着了。

“子俊哥,我错了!别打了!”睡梦中的小陌嘴里喃喃自语着,恍然自己又被凌子俊教训了。

“醒醒!醒醒!”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似乎还有一只温热的手在拍自己的脸颊。

“唔!”苏陌猛地惊醒过来,抬起头,眼前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只温热的手确是真实地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

苏陌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张口想问对方是谁,可那胶条依然死死地封着自己的嘴。

那人也不跟苏陌说话,只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苏陌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然后打横将他抱起来,悄悄打开门,一路疾奔。

不一会儿,苏陌就感到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自己也清醒不少,便知道是来到了外面。刚才被人小心地抱在怀里时,虽然不知道抱自己的是什么人,但是苏陌能感觉到,这人一定是救来自己的。

那人小心地把苏陌放在地上,打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又双手把苏陌抱起,仍是一句话不说,快速地启动了车子。

不知对方现在是要把自己送到哪里?是送自己回家吗?苏陌不想问、不敢问,也不能问。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听得着,苏陌静静地坐在后排,车内安静得很,耳边似乎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大概是车速太快的缘故吧!

大约过了30多分钟,车子停了下来,苏陌身子一顿的功夫,那人已经打开车门,把自己抱起来,走了几步,又轻轻放到地上。一阵冷风吹来,没穿多少衣服的苏陌冻得直发抖,知道现在一定是深夜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冷。

那人抬手摸了摸苏陌冰凉的脸蛋儿,已经十分清醒的苏陌明显感觉到这人的右手食指关节和虎口处有一块硬硬的手茧,磨得自己的脸好不舒服。

那人把手从苏陌脸上撤开,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按响了门铃,随即不再看苏陌,利落地上了车,飞驰而去。

苏陌听到那人发动车子的声音,不知他把自己置身于何地,嘴上的胶条还牢牢地粘在上面,喊又喊不出,只是憋得脸通红,却也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声。

凌子俊不顾许洛的劝阻,一意要再次出去寻找苏陌的下落,许洛见劝不住,便转回身嘱咐留在家里的宁寒和林烨好好休息,自己也抓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此刻正在客厅中商议明天该去哪里找的宁寒、林烨、宁宇三个人,突然听到别墅外面好像门铃在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谁大半夜的按门铃?”林烨皱着眉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宁寒却警惕地一把拉住他,“小心点儿,”常年的黑道生涯教会他,遇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宁宇被他们留在屋里,林烨和宁寒从窗口向外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便打开门,小心地一步步向门口移去。

“唔!唔!”门前面的黑影里传来一声闷哼。

林烨和宁寒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对望一眼,,猛地往前一窜,快速地闪身扑过去。

“小……小陌!”一下子把那团黑影扑倒,林烨定睛一看,身下的人不是苏陌是谁?

宁寒一把撕下粘在苏陌嘴上的胶条,林烨摘下蒙在苏陌眼上的黑布,两个人既惊喜又愤恨地看着眼前因为被蒙的时间太长而还看不清东西的苏陌。

过了好半天,苏陌才看清眼前的人,“林大哥、宁大哥!”受了这么多罪,现在终于见到亲人了,苏陌鼻子一酸,眼泪噗噜噜地掉了下来。

宁寒赶紧把苏陌扶起来,一边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边回头对林烨说:“快给凌大哥和许大哥打电话,让他们赶快回来!”

回到家的苏陌被宁寒和林烨小心地带到房里。

“小陌,有没有受伤?你是怎么回来的?”宁寒轻轻地把苏陌放到床上,面带焦急地问道。

“宁大哥,我没事,”已经安下心来的苏陌翻身趴在床上,虽然快一天过去了,但那身后的屁股又是打又是摔的,比一开始被揍时更疼了,“我也不知道是被谁救回来的,眼睛一直蒙着,也看不见。”

林烨一看苏陌刚刚翻身的动作,就知道一定是屁股还疼着呢,便要拉下裤子给他瞧一瞧,先上点儿药。

“啊!林大哥,不要!”发觉林烨的意图后,苏陌赶忙挥手护住自己的屁股,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

“害什么羞?大家都是男人,都被大哥教训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烨抬手拍掉了苏陌护着自己屁股的小手。

“林大哥,不要”苏陌扬着小脸恳求道。就算大家都是男人,可这事还是挺让人难为情的啊!

“算了,还是等凌大哥和许大哥回来让他们看吧!”宁寒不忍心看小陌为难的样子,抓住了林烨的手。

“宁大哥,我……我饿了……”苏陌回到家,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嚣张地叫嚣起来。

“好好,你等等,我这就叫下人给你做吃的去。”说着,宁寒快步走出去,找下人去做饭。

“苏陌,你怎么样?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也跟着上来的宁宇见哥哥出去了,赶忙挤到前面,关切地看着苏陌,给他倒了一杯水。

“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苏陌喘了口气,“宁宇,你别说了,我……我都快后悔死了……”

“林大哥,子俊哥呢?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抬眼看看坐在一边的林烨,苏陌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师兄急都快急死了,还有功夫跟你生气?”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林烨倒是先气起来,“你说说你,平时调皮捣蛋,现在胆子还越来越大了,管不了你了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师兄出去找了你一天了,连口饭都没顾得上吃,回家没几分钟,又出去找你去了!我看你就是欠揍,回头师兄要是再揍你,我也不管你了!”林烨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手上还是怜惜地拿过一条薄被给他盖上。

“林大哥,等会子俊哥回来了,你帮我说说情好不好?再打,我的屁股就真要不得了。”苏陌红着脸拉着林烨的手乞求道。

一旁的宁宇被苏陌这样一说,心里不禁也咯噔了一下:苏陌回来了,大家都放下心来了,自己哥哥也来了,那……自己的屁股还能舒服多久?

正说着,就听一阵急促的上楼声,紧接着,苏陌房间的门被大力地推开,众人往门口一看,宁宇和林烨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苏陌心肝颤了两颤,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不知是吓的还是饿的,浑身竟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第10章温情vs虐

凌子俊接到林烨打来的电话,车速一点儿没减,箭一般在漆黑的路上飞过,却在下一个路口处猛地一转弯,掉头往家的方向驰去。

进了家门,凌子俊来不及喘一口气,箭步飞奔上楼,直奔苏陌的卧室。

大步走到苏陌床边,凌子俊一语不发,大手一探,三两下把苏陌剥得只剩一条小内裤。

“子俊哥……我……我错了……不要打……”苏陌一看凌子俊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屁股上的伤本就火辣辣地疼,被凌子俊猛地把裤子拽下来,又蹭到了破皮,臀上仿佛被揭了一层皮,钻心得疼,可是自知这次又闯了祸,苏陌也顾不得旁人在场而害羞了,即便心里再害怕,却也不敢反抗半分,只两手紧紧抓着枕头角,低低地哀求。

林烨和宁宇也被凌子俊突然的动作吓坏了,刚想上前劝阻,谁知凌子俊却突然一把把苏陌紧紧揽抱在了怀里,浑身有些微微地颤抖,口中轻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陌本来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却在下一秒一下子愣住了。在那温暖的怀里,苏陌感受着凌子俊强劲有力地心跳声,感受着那因为担心自己而止不住的浑身轻颤,感受着那充满力量的胳膊紧紧拥着自己的身子,眼睛不由得再次湿润了。

这温暖竟这般让人迷恋。

这胸膛竟这般让人安心。

这手臂竟这般让人舍不得叫他松开。

“哥,小陌知错了!您罚我吧!”良久,苏陌轻轻扬起小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随着眼睛的转动,轻轻抖动着。

凌子俊轻轻把他放在床上趴好,拿了薄被给他盖上,“傻孩子,心里有委屈就说出来,怎么要离家出走呢!真把我急死了你!”

正说着,许洛也回来了,身后的宁寒端着一小碗粥。

“小陌,你可算是回来了!有没有事?”许洛接过宁寒手里的粥碗,走到床边,又把碗递给旁边的凌子俊,抬手试了试苏陌的额头。“恩,有点发烧啊!身上有没有别的伤?”说着,就要把被子掀开检查。

“洛哥哥,不要,没有了!”已经放下心来的苏陌赶紧伸手抓住了被子,红着脸看了看还在屋里的林烨、宁寒和宁宇,头垂得更低了。

宁寒和林烨对视一笑,怎么也没说,转身往门外走去。

宁宇虽然想留在这里陪陪苏陌,但是眼下似乎不太合适,正犹豫着要不要走时,一声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宇,你过来。”

宁宇就觉得腿一软,身子像被抽了精气神儿似的,酸酸软软的使不出力气。

凌子俊听宁寒那口气就知道宁宇又要被教训了,心中十分不忍,便回头冲还站在门口的宁寒说道:“小寒,别为难他了,为了小陌都累坏了,大家早点休息去吧!”

宁寒答应了一声,看了还在磨磨蹭蹭的宁宇一眼,转身出去了。

“洛,小陌发烧严不严重?”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凌子俊一边一勺一勺喂趴在床上的苏陌吃东西,一边问正在配药的许洛。

“还好不是很严重,吃完饭吃点儿药睡一觉就会好的。倒是身后的伤,几经磨难,怕是要待上几天了。”

凌子俊听了许洛的话,不由得心疼起来,暗暗后悔自己气头上给打重了。

“哥,是我不好,不该任性地离家出走,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苏陌抬头看见凌子俊满脸的自责,心里感到万分愧疚,自己不听话偷偷离家出走,却害得大家担惊受怕了一天,真是不应该。还好这次绑架被人救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小陌,吃饱了吗?累不累?”把空碗放在一边,凌子俊宠溺地给他擦掉挂在嘴边的一滴粥。

“我不累。子俊哥,你是不是想问关于我被绑架的事?”苏陌换了换趴在床上的姿势,偏过头来看向凌子俊。

“恩,如果不累的话,就跟我们说一说。”说着,凌子俊和许洛一个做床边,一个随手拿了一把折叠椅,坐在来等着苏陌的下文。

……

“你是说,你被人绑架到了一间办公室?”听到苏陌讲到被关进了一间办公室,许洛打断他,“你的眼睛不是一直被蒙着吗?怎么会知道自己被关进了办公室?”

“呃……”苏陌也就是当时根据自己碰到的东西来判断的,现在被许洛一问,也不敢肯定了,“当时我沿着屋里的墙壁走了一圈,屋子里有桌子、沙发,在角落里,还有两盆高大的植物,我就觉得像是一见小办公室,倒是也不确定……”

“恩,也有可能是书房。”凌子俊点了一下头,示意苏陌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我,我醒来后,就感觉有人在用手给我擦脸上的泪痕,再以后,他把我抱了出来,放在车上,然后就把我放到了家门口。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苏陌被凌子俊一问,一下子愣住了,是啊,那人也只在自己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似乎叫过两声,自己醒过来后,好像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啊!

“那个人好像自从我醒来后,就一句话也没说过。”苏陌眨巴着眼睛托着腮想了想,然后又肯定地点了点头,“恩,就是没有说过。”

“这可真是个怪人啊!”许洛抬手捏起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他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呢?林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们正在客厅里,听到门铃响,跑出来一看,你就在外面。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胶条封着。那人既然要救你,为什么不帮你把这些东西取下来呢?难道说……”

许洛捏着下巴陷入思考,凌子俊拍拍苏陌毛茸茸地脑袋,“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你留意到的细节没有说?”

“细节……”苏陌皱着眉托着腮想了想,“对了,那人在临走前曾用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他的右手食指和虎口处有一块硬茧!”

“小陌,你好好休息,要是再想起什么了,再告诉我们!”说着,凌子俊看了许洛一眼,两人前后出了苏陌的房间。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给我败事的吗?”随着一声厉喝,“啪!”的一声脆响,叶剑宇身子一歪,好不容易勉强稳住了身子才没有倒下,嘴角的鲜血却一点一点地滴到了地上。

“干爹,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易合整垮?凌子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谋,才华横溢,有他掌管易合,一定会给C市带来更大的效益。您已经有华茂了,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易合?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益”字吗?”叶剑宇擦掉嘴角的血迹,脸颊已经有些红肿。

“放肆!谁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的?让你进警局,你不但没把李广岩救出来,把证据毁了,反而把他整死了;让你进易合搞情报,结果情报没搞来,倒是把好不容易抓来的小子给放走了!我要你何用?”说着,中年男人抬脚踹向站在面前,早已浑身脏污的叶剑宇。

“干爹,你这样会打死他的!”一直坐在一旁的美丽少女开了口。

“兰宇,你别劝我,与其让他屡次坏我好事,还不如打死他算干净!”说着,不解气似的抬脚又踹了已经倒地的叶剑宇几脚,早在这之前,气极的华茂集团的董事长张明山已经叫自己手下的保镖一顿好揍了,如今,叶剑宇脸上青肿了一大块,身上看不见的伤更不知有多少。

“干爹!”穆兰宇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过去抱住了张明山的腿,“剑宇,还不赶紧给干爹道歉!”

叶剑宇抬头狠狠地瞪了穆兰宇一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干爹,您消消气,我来劝劝他!”穆兰宇见张明山亭了下来,赶忙笑着扶着张明山的胳膊,“干爹,这都教训了半天了,您也累了,快休息去吧,剩下的。交给兰宇就好。”

“哼,这个混账若是不听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着,张明山一拂袖子走了出去。

“剑宇,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样跟干爹对着干,对你有什么好处?若不是干爹从小收留了咱们,咱们能有今天的地位?你现在这样做,不是毁了自己吗?”

叶剑宇瞪着眼前妖艳的女人冷哼一声,“哼,我绝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凌子俊做事光明磊落,从不用卑鄙下流的手段,你们先前利用风云堂和烈火盟对着干,现在李广岩死了,风云堂散了,烈火盟也漂白了,你们又变着法的想要整倒易合,这事迟早会被他查出来,到时候,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穆兰宇被叶剑宇说得脸色变了两变,不禁把脸一沉:“叶剑宇,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帮我们,就别扯后腿,否则,哼,干爹处置人的手段想必你也见识过,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求情!”

第11章迷雾重重

易合总裁办公室内,凌子俊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靠椅子,静静地听着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叶剑宇报告此次关于“WNB”的设计整改方案。

“凌总裁,关于这次的方案我目前只做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还有什么不当之处,请您指出,我回去再重新设计,这是我根据方案做出来的设计效果图。”说着,叶剑宇上前两步,恭敬地把一沓文件纸放在了凌子俊的桌子上。

凌子俊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旋又放下,笑着站起身来,“小叶,做得不错,你给我带来一个很大的惊喜,易合的技术部有了你,便有了新的活力,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作出更好的设计图!”说着,向前伸出了右手。

叶剑宇本打算要走,见凌子俊伸出手来似乎是要和自己握手,微微愣了片刻,随即抬起右手,两手便握在了一起。

松开手,就在叶剑宇要礼貌地转身离去的时候,凌子俊充满关切地问道:“小叶,你的脸怎么了?我看怎么好像有些肿?”

叶剑宇听到这话身子轻轻一颤,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脸颊,回头冲凌子俊微微一笑:“哦,这几天总是牙疼,可能是上火了,连带脸也肿了吧?”

闻言,凌子俊笑着说道:“年纪轻轻的上什么火啊?回去以后注意休息,易合可不是魔鬼训练营,把好不容易招来的精英们一个个都给累病了。”说罢摆摆手,让叶剑宇出去了。

叶剑宇刚走,许洛便从凌子俊办公室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试出来没有?”

凌子俊眉头微锁,没有回答许洛的问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他和绑架小陌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是同党,为什么要救小陌出来?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让我们知道?”

“哦,对了,这是先前你让宁寒查来的消息,前段时间你比较忙,我就压下了。如今看来,联系这几天的事情,这消息或许还是很重要的。”说着,许洛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张纸。

凌子俊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的一张是一张18年前的孤儿领养记录。记录单右上角有一张已经泛黄的一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张清瘦的小脸,清澈明亮的眼睛大的出奇。虽是四、五岁的年纪,却让人感到在那双大眼中似隐似现地飘出一种哀愁。再往下看,被领养孤儿姓名处赫然写着“叶剑宇”三个字。

拿着这张纸的手轻轻颤动了两下,凌子俊将其放在桌上,“他是个孤儿?!”不知为何,说出的话竟有一丝悲怆。

许洛踱了两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凌,你的心总是在不该软的时候软,他是孤儿固然可怜,可是,你看看第二页,他曾在汇龙门待过一段时间,你我都知道,汇龙门是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他现在身份不明,敌我不清,如今身在易合,假如想要做些什么,即便我们早已有所防范,那也是防不胜防的,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哪!凌,你不能因为小烨的身世而什么事都带着几分不忍,那不仅会害了易合,更会害了你所在乎的人!”

“洛,我没有这个意思,先不要动他,假若他进易合真是心怀不轨,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只是,我觉得,能有这样清澈眼睛的人,怎么会……”话说到一半,凌子俊又收了口,转而问道,“当初收养他的人是谁?能查的出来吗?”

“当年的院长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收养他的人在资料上填写的也不是真名,若想知道当时的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查,除非是问叶剑宇本人。”许洛看了看仍眉头深锁的凌子俊一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让我动他,那我让宁寒先跟他两天,看看他都跟些什么人接触,也好早日防范。”

“恩,暂时先这样,如果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说,不要打草惊蛇,以免误伤好人。”因为林烨而对孤儿有着特殊感情的凌子俊,即使知道叶剑宇此刻身份不明,却也不愿相信他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子俊哥,刚刚我老爸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跟着你好好学习,唉,这个老头子可真烦啊……”下午时分,因伤请假没有上课的苏陌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给凌子俊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凌子俊听了小陌的抱怨,莞尔一笑,“混小子,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小心我回去后揍你!屁股还疼不疼了?”

“疼啊!子俊哥,你的巴掌比棍子藤条都厉害,你都舍得那么狠劲儿地打我?”苏陌一边撅着嘴抱怨,一边轻轻揉着其实上过药已经怎么疼了的屁股。

完全可以想象苏陌抱屈成功后狡黠的笑容,凌子俊不由得轻笑出声,“知道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在家无聊的话,去我书房把左边第一个抽屉里的文件拿出来看看,既然伯父怕你不学习,那和这个公司的合作案就交给你写好了,两周的时间搞定,然后向伯父汇报成果,做得好了,离家出走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否则,以后每周交两篇策划案给我,少一篇,藤条20。”说罢,凌子俊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把苏陌刚要冲出口的哀求挡了下来。

“唉,我没事给子俊哥打什么电话,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苏陌挂掉电话,垂头丧气地往凌子俊的书房里走去。

漫不经心地推开书房的门,“咦,刘叔,你在这里干嘛呢?”苏陌刚把脑袋探进去,就看见老管家在书房里忙活着。

“啊?哦,我来帮少爷整整东西,有些日子没整理了。”说着,刘管家随手把手里的一沓文件放回了抽屉里,又把桌子上的烟灰缸拿起来,“苏少爷,你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先把这些垃圾处理了去。”说着转身就走了出去。

“唉,文件、文件……”苏陌只是愁着凌子俊派给他的任务,根本无暇注意刘管家的动作,低着脑袋走到书桌后面,拉开了左侧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纸,挨个翻看着。

“合作意向书?”苏陌从中间抽出来,自言自语道,“子俊哥说的是这个吧?”把其他文件放回抽屉,苏陌拿着文件往卧室走去。

“啊”刚回去没有一分钟,苏陌卧室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为什么又是和陵蓝的合作!!!那个臭女人竟然还阴魂不散!!!”

第12章煎熬

“许大哥,那个叶剑宇到底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下午没事的林烨晃到许洛的办公室,左兜右转地说了许多废话,终于按耐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许洛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向上一翘,好笑地反问道:“如果是奸细的话,他会把小陌救回来吗?”

“可是,我看他明明就是有问题,救个人,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生怕被我们知道了不成?再说了,咱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小陌,他怎么就知道小陌在哪儿了?说他没问题,谁信啊?”林烨不满许洛敷衍的话语,挥着胳膊抗议道。

“呵呵,小烨啊,自从你回来重新跟了凌以后,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以前的你了。”许洛笑着站起身,走到林烨面前,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叶剑宇这个人的确有问题,不想我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证明他要对易合图谋不轨,所以呢,现在是敌是友我们也不好妄下定论。我可告诉你,平时虽然要多留意他,但是,不能打草惊蛇,就你那火爆子脾气,尤其要注意了,要是给你师兄惹了事,再挨揍时我可不帮你。”

林烨闻言不忿地走到一边,嘴里嘟囔道:“哼,师兄就会袒护旁人,什么时候都对我那么凶,犯一点儿小错就罚我!”

“哈哈哈,你就敢在我这儿抱怨抱怨,到了你师兄跟前,还是乖乖的一句话都不敢说。”许洛一副我了解的坏笑。

“对了,许大哥,那个穆兰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师兄今天下午不是又要跟她谈开发案的事吗?那天被苏陌那么一吓,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跟易合合作了呢!”

“那个女人嘛!恩,很不简单呢!听说是和凌同校的大学同学,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是最近几年突然在C市名极一时的女中豪杰。她的陵蓝企业,也是一夜之间突然崛起的,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大有赶超易合的趋势啊!以前我们与陵蓝从未有过交集,这次她主动提出跟易合合作,让易合为他们做关于FEV程序的开发,怕是别有用心啊!这笔生意涉及的金额巨大,万一凌这次设计的电子程序被泄露,合作方受损失是小,我们易合就会受到重创。你师兄怀疑陵蓝与华茂集团存在着暗中关联,为了试探对方的底细,这才答应与他们合作,设计的软件是易合的高度机密,再过几天,新的开发案就要面试了,到时候,穆兰宇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就会知道了。”

为了防止上次小陌投鼠的事件再次发生,许洛坐在沙发上,将关于穆兰宇个陵蓝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林烨,说完,还特意又叮嘱了一遍,“小烨,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成熟稳重点儿,不要一遇事就头脑发热,给你师兄帮不了忙,再添了乱。”

“许大哥,我什么时候办事不稳重了?”林烨虽嘴上不满地抗议道,可心里也在暗暗盘算着这次要怎样挽回以往丢掉的面子。

凌子俊自从许洛走后,就一直拿着那两页纸看,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现在就算把这两张纸烧掉,哪一页有什么内容,在什么位置,凌子俊闭着眼都能想出来。

“叶剑宇……叶剑宇……”凌子俊靠着椅子,眯着眼睛,右手的食指有节凑的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到底是敌是友呢?”

突然连续敲击的声音猛地停了下来,凌子俊刚刚慵懒的眼神一扫而光,露出一管的精明和睿智。

“喂,技术部吗?让叶剑宇来我这儿一趟,对马,上。”挂掉电话,凌子俊嘴角浮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不一会儿,“笃笃”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在门口响起。

“进来。”一声温和的声音过后,叶剑宇推门走了进来。

“凌总裁,您找我?”很注意礼节的叶剑宇在离凌子俊办公桌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凌子俊微笑着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办公室左侧的沙发,“小叶啊,坐。”

叶剑宇也并不客气,顺着凌子俊手指的方向就坐了下去。

“小叶啊,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最近我们易合与陵蓝的合作案一直是由我来做的,这是做好的电子软件,今天我把你找来,就是希望你能暂时为我保管,直到这次合作结束。”说着,凌子俊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硬盘。

叶剑宇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凌总裁,对不起,恐怕我不能担当此任,我……”

凌子俊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想说,这个新开发案涉及公司的机密,意义重大,但是,正是因为意义重大,我才要把它教给你来保管。一来,你是易合的新员工,没有类似的从业经验,我不担心你窃取我的机密告诉其他企业,二来,我看中你的人品,在易合,可能会有打这个机密注意的人,这东西放在我这里,显然是不安全的,若是放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又不招人注意的新人那里,我想,那是最安全不过了。如果你真是为易合着想,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一番话说得叶剑宇一点推脱的余地都没有了。

叶剑宇万般无奈地往前走了两步,接过凌子俊手里的硬盘,“既然凌总裁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能再推辞了,只是,这个,要放在哪里才安全啊?虽然我是新人,但是我也知道它的重要性,万一在发布会之前被人窃取,那么不但委托方会受损失,我们要赔偿的损失也很大啊。”

凌子俊把肩一耸,一脸的轻松写意,“这个嘛,你自己想好了,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证它的安全就行了。”

叶剑宇闻言不再问什么,把硬盘放进西装口袋里,用公式化的语气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出去了。

“剑宇,这次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干爹要你想办法把凌子俊做的软件设计偷到手,这样一来,到了发布会的时候,有别家抢先一步将之公诸于众,易合就要赔惨了,哈哈哈,易合迟早是干爹的囊中之物!”穆兰宇坐在居家客厅的沙发上,毫无形象的放声大笑。

叶剑宇原本还坐着,一听穆兰宇的这话,立刻站起身来,神情有些忧郁地说:“宇姐,我劝你不要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让自己身陷囹圄万劫不复的!”

穆兰宇把凤眼一瞪,没好气地嚷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咱们把易合吞了,C市的所有电子市场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没有?我们再也不用像小时候一样,在孤儿院为了抢一块面包而打得不可开交了。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我也会帮着你劝干爹的,让他放你自由,不过,你总要做出点儿什么,我才好帮你说情啊!”

任凭穆兰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口干舌燥,叶剑宇就是坚决不肯合作。正在僵持着的时候,门外汽车的喇叭响了两声。

“哎呀,是干爹来了。”穆兰宇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回头冲叶剑宇警告道:“等会干爹进来了,你有点儿眼色,惹怒了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正说着,张明山已经在管家的迎接下走了进来。

“干爹,这会儿您怎么来了?”穆兰宇一见张明山走进屋里,急忙笑着迎了上去。

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张明山沉着脸问穆兰宇:“你和易合合作的开发案怎么样了?凌子俊那小子做出来了没有?”

“前几天就已经做出来了,今天我刚刚跟他谈过,应该已经都没有问题了。只是,我提出想私下先看一下,被他拒绝了,想想也是,合约上写着直至发布会首次展示的。这不,我才把剑宇找来,让他想办法把把那块硬盘偷出来,我们拷贝一份,到时候,哼哼,发布会的那一天,也就是易合倒闭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兰宇啊,还是你最称我的心。”张明山听了穆兰宇的打算,哈哈一笑,一抬眼看到站在一边,自从自己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叶剑宇,不由得不悦地皱了皱眉,“没听见你姐姐的话吗?这事你给我抓紧办,办好了,我就答应从此以后放你走,办不好,哼哼,一直坏我的事,后果你也知道!”

“干爹,您把我们从小养大,剑宇很感激您,以前剑宇不懂事,总认为凡是您说的就是对的,可是,现在剑宇明白了,你也就是利用我们这些孤儿干尽丧天良的坏事,自己却躲在幕后逍遥法外。如今,剑宇既然明白过来了,就绝不会再做你的帮凶,助纣为虐!”叶剑宇第一次直视着张明山的眼睛,毫无惧色的反驳道。

“你!你这个混账!”张明山没想到叶剑宇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反驳自己,气极的他抬脚猛地踹向叶剑宇的腹部。

曾经也练过功夫的这一脚着实不轻地踢到了叶剑宇的肚子上。

“噗!”的一声,一口血从叶剑宇嘴里喷出来,倒下的身子又挣扎着站起来,再次站在张明山面前。

“咚”的又被一脚踹飞到地上,叶剑宇在地上趴着喘息了两分钟,才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干爹!”

“剑宇!”

虽然有些看不上叶剑宇执拗的做法,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又同是出身于孤儿院,穆兰宇终究不忍心看叶剑宇被这样打下去,这么多年了,知道哀求无用,穆兰宇只好在叶剑宇站起身的时候,一把拉过他,从后面踢了他膝窝一脚,原本就快站不住的叶剑宇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被穆兰宇冷不丁地从后面踢了一脚,已经跪在地上的叶剑宇恨恨地擦一把嘴角的血迹,用手拄着地要站起来。

背刚刚向上拱起,用了十二分力道的一脚正踢在他的肩膀上,只听“喀”的一声脆响,叶剑宇的右胳膊一下子无力地垂到了一边。

“今天这只是警告,如果你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你知道我有得是办法收拾不听话的孩子!哼!”说完,张明山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叶剑宇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第13章风雨欲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叶剑宇从穆兰宇的住处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独自一个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住的地方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着要怎样做才能彻底摆脱张明山的控制。往日的一幕幕,又像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自从5岁的时候和穆兰宇一起被张明山从孤儿院领回来,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自己就被迫学习各种礼仪、社交手段、基本格斗、间谍培训,每周一次考核,如果成绩不合格,面临的惩罚会让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承受。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自己就为了当初张明山的一句承诺,而苦苦支撑着,长至十八岁的时候,便被送往有名的汇龙门进行杀手训练。在那个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古堡里,自己几经磨难,好几次命悬一线,才在严厉的杀手训练营谋得了一席之位。

好不容易从那恐怖的地方出来,没想到张明山竟然暗中下毒,用药物控制自己。若不是看着那苦苦追寻的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又怎会任张明山摆布,帮着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年,亲眼看着张明山越来越嚣张暴虐,不但让自己帮他窃取其他企业的商业机密,还跟黑帮联系,为了眼前利益不惜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幸而凌子俊如从天降,及时地遏制住了伸向他人的黑手,也让自己犹如渐进干涸中的鱼儿,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如今,自己真要为了求得一身自由,而出卖这个一身凛然正气,神一般的人吗?

正出神地想着以后要走的路,多年来训练出来的机警使叶剑宇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心中风驰电闪地闪过一个人,叶剑宇苦笑一声,又暗自摇头否定了。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身手,叶剑宇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一条黑暗的马路,来到灯光璀璨的街道上,并没有刻意甩掉身后的黑影。

如今已是春天,C市的夜晚在霓虹灯的闪烁下显得娇媚可爱,各种店面通宵达旦地营业,虽然现在街上行人稀少,但仍能感觉到流于空气中的温馨,加上徐徐而来的暖风,更让人忍不住要陶醉其中了。然而,叶剑宇虽然一点闲逛的心思也没有,却仍然故作无事地从这家店出来,又进了那家店,偶尔还买个生活用品,让人以为他真是百无聊赖地在此消磨时间。当他走到一家店外的转弯处时,快速地朝摆在外面的锃亮的镜面招牌瞥了一眼,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后不远处的暗影中一闪而过。

“呵,究竟是被怀疑了!竟然还拿一份假的磁盘来试探我!”叶剑宇一声苦笑,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如无其事地往住处走去。

“许大哥,是我,小寒。自从下班后我就开始跟着了,不过,有一段时间堵车,跟丢了,就没有接着跟。不过我晚上的如意酒楼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就在后面悄悄跟着,想看看他会跟什么人联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发觉了,他在街上绕了一圈就回他的住处了。”眼看着叶剑宇走进了自己的住所,宁寒从兜里掏出手机,打通了许洛的电话。

“恩,我知道了,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跟着。”许洛简短地嘱咐了两声,将手机扔回桌上,任由身体陷进软软的沙发里。

由于凌子俊在这件事上的不忍心,许洛不得不每天将一部分精力由工作中转到对叶剑宇的调查上。跟了凌子俊这么多年,许洛早已了解了他的个性。对于自己看中的人,凌子俊常常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愿让他人受到半分委屈。

那个叶剑宇,自从来易合后就受到凌子俊的赏识,虽然明知他有问题,却仍是一再给他机会,不忍惘然动他。

想着想着叶剑宇,许洛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昔……”薄唇喃喃轻语,一个不忍碰触的名字从心底油然升腾而起,当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开始思念肆意时,许洛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从沙发上跃身起来,冲进洗浴室,拧开花洒,顿时,微凉的水灌顶而下。

第二天,叶剑宇早早地去了易合,刚走到电梯口,不料身后猛地冲过来一个人,叶剑宇回头一看,竟然是林烨。

“早!”叶剑宇微笑着冲眼前莽莽撞撞地家伙打了声招呼,不知为什么,自从第一次和这个有趣的家伙相识以来,就总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但是碍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平常不得不中规中矩地扮演着一个个毫无生气的角色。

“呃,早。”没想到叶剑宇也会来这么早,竟然还主动跟自己打了招呼,林烨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由于心理一直对他保持着高度警惕,加上之前许洛再三叮嘱不许莽撞行事,林烨强忍着厌恶,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滑开,叶剑宇和林烨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向电梯里迈步。

“呃,你先进!”叶剑宇把脑袋略偏了一下,收回腿,示意林烨先进。

“你先进!”林烨把腿往后一缩,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想:哼,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要是你真是坏人,就算把我背到13层,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只是看着林烨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变化,叶剑宇心中暗暗好笑,笑过之后,又不由得一阵苦涩:现在,凌子俊的人都把自己当商业间谍看了吧?

于是不再推让,叶剑宇率先迈步走进电梯,林烨随后也走了进去,两个人各占一角,狭小的空间立时沉闷了下来。

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林烨觉得仿佛半个世纪般漫长,背上如芒刺在身,怎样都觉得别扭。正想着待会要如何探听叶剑宇的底细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叶剑宇这次倒也没有客气,见门一开,也不再礼让林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林烨等叶剑宇走到了走廊拐角处,才慢慢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看看左右无人,便悄悄地跟在叶剑宇身后,想看看他今天来这么早要干什么。

叶剑宇好笑地听着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一转身进了技术部的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林烨蹑着脚步走到技术部,拿出手机看看,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这么早躲进办公室,该不会是偷窃公司的资料吧?林烨猛然想起许洛曾经说过,最近师兄研发的新软件,是公司的高度机密。想到这里,林烨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刚想偷偷往里张望两眼,没成想门却一下子全打开了,措手不及的林烨猛地向前扑了一小步。

“有事?”叶剑宇倚门微笑着看着眼前羞红了脸的小刺儿头,不知为什么,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戏弄一下这个有趣的人。

“靠,人吓人吓死人的!走路一点儿音儿都没有,门开那么猛干嘛?”林烨回过神来,明明知道现在自己脸一定红得能跟猴屁股相媲美了,林烨还是红着脸粗声吼着。

“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还要小心翼翼的,吓到你了,真是抱歉啊!”叶剑宇“一本正经”的向林烨道着谦。

“小烨,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在走廊就听到你的喊声了。”林烨正要发飙时,凌子俊从走廊的一头走了过来。

“师兄,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剑宇,林烨乖觉地没有再说话。总不能现在就告诉师兄,自己在监视他吧?

“凌总好!”叶剑宇礼貌地躬身冲凌子俊打了声招呼。

凌子俊冲叶剑宇点点头,“来得很早啊!对了,明天就是新品发布会了,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叶剑宇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我会的,凌总裁。”

“师兄,他今天来这么早,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林烨跟着凌子俊回了办公室后,坐在沙发上说着自己早上的发现。

“小烨,说过你多少次了,做事不要引人注意,那个叶剑宇,我想,应该功夫不错的,他昨天甩掉了小寒的跟踪。”优雅地品了一口茶,凌子俊接着说道,“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能悬崖勒马,我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第14章真?假?

凌子俊的办公室里,许洛和林烨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角。

“凌,你突然把新品发布会提到明天,那个叶剑宇……”直到现在,许洛仍是不放弃争取把叶剑宇提前控制起来的想法。

“不要动,让小寒继续监视,有没有问题,今天就会见分晓。”凌子俊成竹在胸地微微一笑,打断了许洛想要说的话。

林烨在一旁不满地撇撇嘴,心想: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偏袒叶剑宇那家伙了?如果他真是商业间谍的话,留在易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如今师兄和许大哥都很忙,就连小陌也在忙着写什么破策划案,看来,在易合盯着叶剑宇的事只有自己去办了。拿定主意,林烨站起身,冲凌子俊和许洛说道:“我出去转转,你们忙吧!”

出了凌子俊的办公室,林烨便直接去了位于6层的休闲厅,那里是供易合员工工作之余休息、娱乐的地方。站在大厅的玻璃窗旁,林烨随意探头往下看了看,这一看,他不禁愣住了:叶剑宇这是要干嘛?早上来这么早,现在就要出去?

心里疑云顿生的林烨脑子转了两个弯,立马飞奔出去,等不及电梯,直接从楼梯口跑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凌子俊送给他的车的钥匙,打开车门,快速地启动了车子。

这个时段正直上班高峰期,车流犹如游龙,林烨一个不留神,那银色的车子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该死!”恨恨地捶了一把方向盘,林烨把车子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师兄,是我,林烨。我从你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叶剑宇那家伙出去,就从后面跟了上去,可是现在……”说到这里,林烨耳边突然想起师兄早上说的‘他昨天甩掉了小寒的跟踪’这句话,声音不由得小了下去,“我跟丢了……”。说完,林烨就觉得自己的脸热乎乎的,一定红得很厉害吧!

没想到凌子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责备,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我知道了,有小寒盯着呢,你有事可以联络他。”就挂了电话。

叶剑宇轻松地甩掉了后面的尾巴,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从明天开始,易合就再容不得自己了吧?张明山那边,想必也不会轻饶自己,呵呵!想到这里,叶剑宇竟轻笑出声,为了得到自由,苦苦挣扎了十几年,却终究不能如愿以偿。

张明山,唯利是图,为了追逐利益不择手段,自己宁死也不愿再做他的走狗;凌子俊,光明磊落、侠义心肠,一直是自己所敬仰的,但是,这样出身的自己,怕是也不能再留在易合了。想想,天下之大,竟无自己立足之地!

一路飞驰来到陵南企业,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叶剑宇便也不再遮掩,直接打了穆兰宇的手机,顺利地上了楼。

当穆兰宇笑靥如花地把叶剑宇送下楼后,叶剑宇面无表情地坐进车里,将全部的机警都藏了起来,精力耗尽般仰躺在座位上,全然不顾不远处闪着利剑般眸子的黑影。

刚刚闭上眼睛没一会,突然觉得似乎有人站在了车前,叶剑宇本想不予理会,却没想到那人竟直接打开车门,瞬间一把枪顶在了自己腰间,硬是把自己拽了出去。

不得已睁开了微微泛红的眼睛,叶剑宇眉头紧锁地瞪向来人,“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抱歉了,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干爹要见你。”来人没什么感□彩的平铺直叙,然后直接把叶剑宇带到了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内。

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当看到叶剑宇从陵南走出来的那一刻,宁寒把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也不知是惋惜还是痛恨。但是当他看到叶剑宇竟然毫无防备的被人劫持后,心却莫名地有了一丝震颤,难道叶剑宇是被人利用威胁的?那自己要不要去救他?

“凌大哥,叶剑宇去了陵南,穆兰宇亲自送下来的,不过……现在叶剑宇好像被人劫持了,怎么办?我要不要继续跟着?还是……”拿不定主意的宁寒打电话向凌子俊请示。

“在他没有危险的前提下,暂时不要暴露自己。”凌子俊早已经料到了叶剑宇在今天会有所动作,因此也并不着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一切。

宁寒刚挂掉电话要开车跟上去,手机又响了。

“宁寒,你在哪儿呢?有没有跟踪到那个叶剑宇?”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林烨的声音。

一边启动了车子,宁寒一边说道:“他被人绑架了,我正要追过去,有事?”

“被绑架了?怎么回事?你在哪?我也在外面呢!”一听叶剑宇被绑架了,林烨颇感意外,本来认为他一定是出去跟什么人联络的。

“我现在在华府路上。”紧紧盯着前面的黑子轿车,有了上次被甩的教训,宁寒这次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这么巧?我现在在华府路帝中商厦那儿。”林烨一听宁寒在华府路,登时来了精神。

“跟上车牌尾号是367的黑色轿车,它马上就到你那儿了。”宁寒专注地盯着前面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既然林烨也在,那就两个人一起跟着吧。被发现了,起码还有另一个。

三辆轿车均匀地分布在车辆流动的马路上,宁寒电话没有挂断,随时和林烨保持着联系。大概行驶了20分钟,只见那辆黑色的轿车朝一旁的小路一拐,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前停下了。

“林烨,把车停一边,那条路上人少,再这样跟下去容易被发现,咱们走着过去。”一边说着,宁寒一边找地方把车停好。

“绑架叶剑宇的是什么人?”林烨在前面从车上跳下来,等宁寒一走过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凌大哥说在他没有危险的前提下先不要救他,让咱们查一查到底是何人绑架的他。”宁寒一边暗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低声回答。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没有5分钟,就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前。

“从前门进去?”林烨偏头看向身旁的宁寒。

宁寒闻言撇撇嘴,“你要是想回去被凌大哥教训,尽管走前门。”说着,自己朝别墅的后面走去。

林烨冲着宁寒的背后翻了个白眼儿,嘴里嘟囔道:“我又没说一定要从前门进!”

绕到别墅的后院,宁寒看看前后没人,提了一口气,一纵身攀上了不到两米高的围墙上,再一提气,整个人已经飞身跃了过去。

林烨看着宁寒流畅的身影,心里不由得赞叹,也不由得心神荡漾,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一展身手了。这样想着,热血沸腾的林烨握了握拳,从地上直接窜起,两手扒住墙头,胳膊微一用力,整个身子猛地向上一提,如同飞人般跃了过去。

双脚刚一着地,宁寒一把把还在张望的林烨拽到两棵高大的青松后面。

“你要干什么?”冷不丁被宁寒这样一拽,吓了林烨一跳。

“嘘,你看,那边有人来了。”宁寒捂住林烨的大嘴巴,压低了声音指着前面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黑衣人说。

顺着宁寒手指的方向,林烨看到果然有两个人急急地朝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有些不确定地问一旁的宁寒。

“没有,你没看他们虽然是往这边走,但是注意力却没有在这边吗?”宁寒松开拽着林烨胳膊的手。

“哎,你说他是老大的干儿子,明明把东西偷来给了老大,怎么还要被关起来?”

“老大的事你少打听,闹不好到时候连你一快儿关了。老大让咱们过去看着他,咱们就看着他,哪那么多废话。”

两个黑衣人从树旁经过时,所说的话偏巧不巧全落进了宁寒和林烨的耳朵。

微微活动了一下足裸,宁寒冲林烨说道:“咱们跟过去,我想,很快就能找到叶剑宇在哪了。”

由于现在是大白天,宁寒和林烨这两个陌生人出现在这座别墅里显得格外显眼,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不得已,宁寒和林烨只好等着刚刚那两个黑衣人走远后,才从树后转出身,一边留神警戒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跟着黑衣人左转右转进了别墅右面的一道暗门,跟进去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剑宇啊,干得不错,干爹这么多年来没有白疼你们。哈哈哈!”一个洪亮的男中音从一件密室里传了出来。

“东西给你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里?”一个冷冷的声音飘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剑宇。

“干爹也是为你好啊,你偷了凌子俊的东西,他以前可是赫赫有名的烈火盟盟主,若是被他知道东西是你偷的,你还能活得了?干爹这不是在保护你吗?你放心,一旦过了明天,易合被干爹拿下,干爹说话算话,定然放你自由。”

“哼,保护我?怕是信不过我,有意软禁吧?”冷冷地讽刺充斥着整间密室。

“放肆!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一声暴怒后,“啪!”的一声脆响,不用看也知道叶剑宇被打了一巴掌。

“你这个败类,我叶剑宇就是去死,也不会再任你摆布!”

话音还没落,“啪!啪!”又是两声脆响。

躲藏在密室拐角处的宁寒和林烨刚开始一听叶剑宇果真把易合的机密偷了出来,不禁又气又急,现在见叶剑宇竟然大义凛然地怒喝那个中年男人,不禁一愣。

尤其是林烨,自从知道叶剑宇是个孤儿后,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原来的敌意便莫名地消失了,若不是许大哥说他有嫌疑,自己说不定会不由自主地跟他成了朋友呢!虽然刚刚已经得知他真的把易合的资料偷了出来,自己也很生气,但是,听着室内的怒喝和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来。难道,这就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那个‘干爹’是谁?”暂时抛开杂念,林烨一开始听到中年男人说话时好像自称是叶剑宇的“干爹”,不禁有些好奇,就想着再往里走走看个究竟。

宁寒急忙拉住林烨,示意他不要贸然行事。林烨正要争辩,就听密室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哼,然后是一声压得极低的恶狠狠的警告,说些什么,却听不清了。

“咱们先撤,报告给凌大哥再说,再待下去,会被人发现的。”宁寒纵然心有疑惑,但是这个时侯绝不是贸然行事的时候,况且凌子俊也曾嘱咐除非叶剑宇有生命之忧,否则不要暴露自己。

赶在有人过来之前,宁寒和林烨迅速退出密室,又按原路返回。直到两人走在了大街上,林烨才闷闷地问出一句:“你说,那个叶剑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偷了师兄的设计盘,为什么又被关了起来?”

宁寒一听林烨这样问,不禁一愣,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担心凌大哥的设计盘吗?怎么一向跟叶剑宇不对眼的林烨却突然转了性?

“喂!我问你呢?想什么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没想到宁寒竟一语不发。

“呃,”猛地回过神来,宁寒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了吧?咱们现在赶快回去,把这事告诉凌大哥要紧。”

回到易合,宁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凌子俊说了一遍,林烨在一旁一语不发地发着呆。

“那个男人是叶剑宇的‘干爹’?”凌子俊静静地听完宁寒的叙述,眉头微微向上一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师兄,那个叶剑宇……”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林烨见凌子俊说了话,说了半句话,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低下头,脸微微有些发红。

“恩?怎么了?”凌子俊转过头看向林烨。

“师兄,那个叶剑宇,你打算怎么办?”林烨紧紧攥着拳头,迫使自己抬起头,看着凌子俊的眼睛。

“小烨不是一直恨叶剑宇恨得牙根痒痒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凌子俊只看一眼,就知道林烨这个傻孩子是怎么回事了。

“谁……谁关心他了?”被凌子俊猛然这样一说,林烨一下子脸红了,“我是感觉那个什么‘干爹’才是真正的坏蛋,我只是不想误伤好人嘛!”

“呵呵,既然他把我的设计盘偷了出去,自然要付出代价的。”凌子俊微微一笑,把林烨突然变得有些白的小脸看在眼底,却不再跟他说话,转而又问向宁寒,“你确定那中年男人一开始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吗?”

宁寒并没有立即答话,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然后确定地点点头,“我确定,他当时说‘干爹这么多年来没有白疼你们。’”

“这就对了,穆兰宇和叶剑宇都是那个中年人当年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孤儿,置于中年男人的身份嘛,一定是华茂集团的张明山无疑。”凌子俊胸有成竹地一笑,站起来拍拍还愣在一旁的林烨,“放心吧,不会让叶剑宇再被人利用的。”

第15章交锋

被媒体关注已久的易合总裁亲自设计的工程测试软件,今天终于在C市最大的多功能展示厅召开了新品发布会。

参加今天这个发布会的,都是C市电子产业的商业精英,而且,也有不少企业想借今天这个机会介绍自己的产品,以求赢得更多的关注,并积极认识一些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一大早,来自各个企业的老总或商业代表已经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会场,有的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笑谈着、寒暄着,也有的正在接受记者的访问,整个会场里人声嘈杂。当凌子俊率领易合众人走进会场时,原本十分热闹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管是企业老总、商业精英、亦或是见过各种名人要员的记者,全都停下刚刚的谈话,充满敬佩地看向这个神一般的英俊男子。

“凌总裁,在新品发布会之前,能不能先跟大家谈一谈您和这次的合作者陵南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名记者率先冲到凌子俊跟前,举着话筒对准了凌子俊。

闻言停下脚步,凌子俊温和地笑了笑:“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已经替我说了出来。”

“那您能否解释一下作为合作者,这又是怎么回事?”说着,不死心的记者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第一张是凌子俊与穆兰宇在上岛咖啡馆和咖啡的特写照片,第二张是穆兰宇在周末去凌子俊家在门口时的照片。

凌子俊看了看照片,环视了一眼因好奇而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众人,抬眼戏谑地看向向自己发难的记者,“难道谈生意一定要中规中矩地坐在办公室么?如果您应定要听到一些特别的消息,那可能会让您失望了。况且,今天在这里召开的是新品发布会,如果您想采访花边新闻,那么,您走错地方了。”说着,凌子俊不再看他,大步朝前走去。

安静下来的人们听完凌子俊戏谑的话语,“哄”地笑开了。问话的记者在人们的哄笑声中红着脸悻悻地走到了一旁。

在主持人响亮的声音中,凌子俊面带微笑地走上新闻发布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新开发的MUK软件的最新功能以及超出一般测试软件的特别之处。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来。

“凌总裁,你所说的最新测试软件,不是盗版的我们华茂的吧?我怎么听着跟我们公司研发的CIT软件如此相似呢?”

话音刚刚一落,底下的人一片哗然,人们不禁议论纷纷地看向刚刚的说话者——华茂集团董事长张明山。

站在发布台上的凌子俊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彬彬有礼地说道:“既然张董事长认为MUK是盗版的CIT,那么,请拿出证据来,如果当真证实MUK与CIT有相似之处,易合愿赔偿陵南全部损失,否则,诽谤罪就非您莫属了。”说着,凌子俊走下新闻发布台,瞟了一眼坐在下面第一排的穆兰宇。

张明山没想到凌子俊这么轻易地就上了钩,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回头冲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到一旁的展示台上,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的硬盘,连接了多功能厅的网络系统。

整个大厅里安静极了,展示台上极小的敲击键盘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人们屏息凝视地盯着正在打开中的巨大的液晶显示屏。

“软件自动测试中,请稍后……”在经过短暂的等待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九个白色的标宋体字符。

凌子俊一语不发地看着大屏幕,他身旁的许洛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正在演示的软件会不会跟自家的相同。

“啊~~路易斯,快些!在快些!啊”安静的大厅里,人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的液晶屏,准备观看同样在C市富有名气的华茂集团的软件展示,一副不堪入目的YD画面突然出现,始料未及的人们一声惊呼,纷纷回头看向后面的张明山。

“这、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得意洋洋等着看好戏的张明山被突然出现的画面惊呆了,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西装男立刻中断了网络,满脸羞愧地低着头快步走到张明山面前,“老板?”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昨天检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你搞的鬼?”气急败坏的张明山扬手打了面前男人一记耳光。

“老板,我也不知道,我绝对没有动手脚啊!”男人委屈的捂住半边脸,小声地解释着。

坐在一旁的凌子俊看到上面的画面,不禁也是一愣,那男人拿的那张硬盘,的确是自己的,因为只有自己的硬盘在一开始时,在右下角极不显眼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小圆点儿。但是,这内容,什么时候变了呢?自己给叶剑宇的那张盘,只是一个比较普通的测试软件盘,并没有这种低俗的东西。难道说,是叶剑宇动了手脚?凌子俊想着,抬头正好看到张明山示意他的手下离开,心中暗道“不好!”,扭过头对一旁的许洛低声说:“打电话告诉宁寒和林烨,让他们马上去昨天叶剑宇被软禁的地方,把他救出来,叶剑宇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角色啊!”

许洛昨天听他说了叶剑宇的事,虽然心里仍然有些难以释怀,但到底不忍心让他就这样放任自流,听凌子俊这样一说,立刻走到外面,掏出电话打给了宁寒。

此刻在大厅里的凌子俊已经站起身来,“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不疾不徐地往前踱了两步,凌子俊笑着看向满头大汗的张明山:“张董事长,您可真让我们开眼界啊!没想到堂堂华茂集团的最新测试软件竟然是这种东西,易合真是自叹不如呀!我们可真不敢盗版贵公司的东西!”

“你!你!”满脸通红的张明山在公众场合被凌子俊这样一个后生晚辈如此调笑,不禁恼羞成怒,但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发作,只好恨恨地瞪了面带微笑的凌子俊一眼,说了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寒在接到许洛打来的电话后,便匆匆地叫上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的林烨,两个人开了一辆车,急匆匆地奔向位于华府路上的别墅区。

“宁寒,到底怎么回事?”在家里宁寒只是急匆匆地把自己叫了下来就去开车,根本没机会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大哥打来电话,没说别的,就是让咱们去昨天的别墅把叶剑宇带回来。”宁寒生怕告诉他叶剑宇有危险,这家伙再心急气躁闯下什么祸,因此,有意没把叶剑宇可能有危险的事实告诉他。

两个人一路疾驰绕到别墅的后面,还是顺着昨天来的线路,顺利地潜了进去。进入暗室,来到关着叶剑宇的房间。

林烨上前一步去推那扇厚重的铁门,试了几次都推不开。宁寒见状拦住要抬腿踢的林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黄色金属块,贴到了门把手处。

“往后退两步。”贴好后,宁寒拉着林烨向后退了大概3米远,只听“砰”的一声响,门锁处炸开一个小洞,铁门自动打开了。

“嘿,行啊,有这么好的玩艺儿怎么不早说,害我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林烨一看门开了,不由得喜上眉梢,还不等烟雾散尽,迈腿就往里走。

宁寒跟着他快步走进密室,只见也就5、6平米的空间里,四面全是水泥墙,一面墙上还挂着鞭子,靠墙根的角落里有一根红木棍子,四周没有窗户,房顶上只有一盏白炽灯泡,发出惨白的亮光。叶剑宇被绑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头垂得很低,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已经干涸的血迹染得里面的白色衬衣红红紫紫,让人触目惊心。

“妈的,这帮畜生!”虽然见过比这还惨的情景,虽然自己也曾经历过比这痛苦一百倍的煎熬,但是,当林烨看到以往总是精神奕奕的叶剑宇如今却如同没有生气的娃娃时,清澈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一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别愣着,快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下来,咱们时间不多了。”宁寒一看林烨满眼冒火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两个人快速地把叶剑宇从椅子上解救下来,林烨伸胳膊把仍然昏迷不醒的叶剑宇托起来,宁寒在前面开路,林烨在后面跟着,两个人急速往外面撤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宁寒刚走到密室门口,迎面正碰上张明山派回来的两名壮汉。看着眼前的情景,什么话都不用说,解决之法只有一个——打!

宁寒站定身子,示意抱着叶剑宇的林烨向后退了一步,袖子一抖,一把精致的银色软鞭划落手中。如今不是讲光明磊落的时候,只有速战速决,他们才能全身而退。

因此,宁寒根本没有打算与他们正面过招,对方只有两个人,在有其他帮手来之前,自己必须在一分钟内将他们解决掉。

打定主意的宁寒出手极狠,鞭子挥得呼呼带风,一道道白色的鞭影犹如铜墙铁壁,让对面的两人无法近前,就在对方出神的时候,宁寒突然一扬手,银色的鞭子犹如一条小白蛇,飞似的缠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再一用力,那人闷哼一声缓缓倒地。剩下的那人刚想转身逃跑,被宁寒的鞭子缠住小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还不等他爬起来,宁寒一个箭步蹿过去,提拳就是一下,刚刚供起来的身子便“嗵”的一声趴在地上。

“快走!”宁寒回头一招手,两个人疾步走出密室,三两步来到围墙下,宁寒先跳到上面,接过叶剑宇,林烨也飞身上了围墙,纵身跳下去后又接住叶剑宇,三个人钻进车子,消失在别墅后面的小街上。

第16章交付

“叶剑宇,醒醒啊!喂!醒醒!”一路疾驰回到家里,林烨把叶剑宇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方到床上。经过这么一路折腾,叶剑宇就像睡死了一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宁寒,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按说就算被打两下,被咱们这么一折腾,也该醒了啊!就算醒不来,也该有个反应啊!”林烨晃着叶剑宇的身子,皱着眉看着眼前没有血色的脸。

“你别那么大力的晃他,也许是太虚弱了吧?你先把他衣服脱了,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我去给许大哥打电话。”说着,宁寒就要往屋外走。

“哎,等等,为什么要我检查他身上的伤?我……我不干!”林烨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宁寒的背影喊了一声。

宁寒回头微微一笑,“你不干?那好吧,就让他那样躺着等许大哥回来再说吧。不过,万一要是他有什么伤口还在流血而造成失血过多的话,就算许大哥回来也不好说了。”说着,竟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出去了。

“你!”林烨咬着牙冲宁寒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然后有些无奈地返回到床前,看着叶剑宇那张苍白的脸,狠了狠心,红着脸伸手摸到了他的胸前,微一用力,“嘶”的一声,衣服被撕破,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

“呀!竟然这么惨?”低头一看,林烨不禁被吓了一跳:原本平坦光滑的胸膛上,鞭痕纵横交错,有几处甚至已经翻着肉皮,血肉都成了紫色。

生怕被自己的碰触而造成更大的痛苦,林烨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怎样下手了。

“唔,痛!”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床上的叶剑宇突然眉头皱了一下,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吐出含混不清的两个字。

“啊?你……你在说什么?”刚在愣神的林烨没有听清楚叶剑宇的话,看着对方皱到一起的眉,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身伤现在该有多疼。

躺在床上的叶剑宇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说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随着视线的渐渐清晰,一张焦急的小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林烨看叶剑宇终于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低头往下一看那□的胸膛,林烨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谢~谢~你~救~了~我”当叶剑宇看清眼前的人时,强忍着身上叫嚣的疼痛,扯出一抹微笑,哑着嗓子对林烨说道。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感谢过,林烨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不用谢我啦!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个……你的伤?”人醒了让自己放心不少,但是,一想到他身上自己看到的没看到的那些伤,林烨就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哦,没关系,都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看着林烨担心的表情,叶剑宇心里涌动着的不仅仅是感动,还有一丝甜甜的东西,在心里不断地膨胀。

“那个……要不要先喝点儿水?”被那□裸的目光看得有些发窘,林烨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谢谢!”躺着道了谢,叶剑宇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身子一颤,又躺了下去。

“还是……我来吧!”林烨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伺候人的差事,以前都是被师兄罚得下不了床时,师兄在一旁照顾自己,如今,怎么照顾他人,林烨还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但是看着叶剑宇一脸的痛苦,也只好依葫芦画瓢,想象着以前师兄照顾自己的情景,小心翼翼地把叶剑宇从床上扶起来,有些笨拙地把杯子凑到叶剑宇唇边,一张脸早已羞得通红。

看着林烨那害羞的模样,叶剑宇心里偷偷地笑了:看来,他也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排斥自己嘛!

“嚯,小烨什么时候会照顾人了?”静静的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正拿着杯子的林烨手一抖,杯里的水便毫不客气地洒到了叶剑宇的身上。

“啊!对不起。”回过神来的林烨顾不上和刚进门的许洛打招呼,手忙脚乱地给叶剑宇擦拭身上的水渍,却忘了对方是一身伤在身,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折腾,可是叶剑宇却不忍心打断他,咬着牙硬挺着一声不吭。

“行了,小烨,再擦他那条腿就废了。”许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剑宇,伸手拍了拍仍兀自在忙活的林烨的肩头。

“啊?哦!许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林烨猛地站起身看向许洛,“许大哥,你快给他看看,那帮人真不是人,竟然把人打成这样!”

许洛笑着看看林烨,伸手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儿,“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来给他看伤。”说着,把手中拎的小药箱放在了床上。

“我……我能不能看着?”林烨知道许洛对叶剑宇一直心存芥蒂,虽然自己以前一直看不惯叶剑宇那种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严肃样子,尤其是他还真的偷了师兄的东西给别人,但是,自从得知了他的身世,尤其是那天和宁寒在密室偷听到的对话,自己突然间觉得,也许同样身为孤儿的他,真有难以启齿的无奈,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原谅了他,可自己原谅,并不代表其他人都原谅啊!尤其是对待这件事上极其认真的许洛,因此,便有些放心不下。

“怎么?小烨还不放心你许大哥不成?”虽然林烨只说了一句话,但是聪明的许洛却一下子就猜了出来,眉毛向上一挑,无所谓地说道:“你不想出去也无所谓,那就帮我先把他的衣服脱光吧!”

“什……什么?”林烨瞪大了眼睛瞅着许洛,“许大哥,你开玩笑的吧?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脱光?”

许洛白了满脸吃惊样子的林烨一眼,“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他看伤?既然你想留在这儿,总不能一点儿事也不做吧?”

“那……许大哥,我……我还是出去吧!”一脸绯红的林烨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地冲板起脸来的许洛说了一声,连忙跑出了房间。

“林大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陌和宁宇也回来了,看见从楼上下来的还红着脸的林烨,不禁好奇地问道。

“啊?呃,可能是刚才在卧室里太闷了吧?”林烨被苏陌那么一问,本就绯红的脸更红了,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对了,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该不是又翘课了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烨急忙转开了话题。

“今天是周末啊林大哥,我们一早去体育馆打球去了,刚回来。”苏陌晃着手中的饮料,趁林烨不注意,扭头对一旁的宁宇小声说:“哎,今天林大哥怪怪的啊!”

“刚才听我哥说,他们刚把那个叫叶剑宇的救回来,这会儿许大哥正在楼上给他看伤呢!”宁宇偏了偏头,冲着楼上的方向指了指。

“叶剑宇?哦,想起来了。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让宁大哥和林大哥去救他?”苏陌听了宁宇的话颇感奇怪。

“我也不知道,那得问林大哥了吧?”说着,宁宇悄悄捅了捅苏陌,示意他看向对面正出神地往楼上看的林烨。

“林大哥,你怎么了?怎么总往楼上看啊?”心里感觉很奇怪的苏陌随口就问了出来。

“哦,没什么,呵呵。你们今天不上课啊?”不好意思地冲苏陌和宁宇笑了笑,林烨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自己把刚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

“拜托,林大哥,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还没两分钟呢!不要告诉我们,你又失意了吧?”苏陌一听林烨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夸张地一下子倒在宁宇身上,抬起右手抚上额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啊?是吗?已经问过了啊?可能是我没听清吧!”林烨干笑两声,看见宁寒从外面走过来,急忙站起身把他拉到一边。

“宁寒,你说许大哥会不会……”悄悄压低了声音,林烨有些担心地看向宁寒。

宁寒忍住想揍他一拳的冲动,白了他一眼道:“许大哥是那种人吗?亏他急急地赶回来给叶剑宇瞧病。”

“这……宁寒你别生气,我也就是一时着急,当我没说。”林烨被宁寒一顿抢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这边林烨的卧室内,许洛任由叶剑宇自己脱下衣服,自己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伤,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只有几处比较严重的地方,皮肉往外翻着,需要好好地消消毒。

检查完了,许洛从药箱里拿出棉签和药水,先给伤口消了毒,然后撒上自己亲制的药粉,又用绷带一圈一圈地把伤口包扎好。

“谢谢你!”一直无声地配合着许洛的动作,两个人在此期间竟一句话都没说。

“不用谢。别的我也不想说了,既然你能设计让张明山在公共场合出丑,你的立场我们都知道了,但是,我想说的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林烨那孩子怕是对你有心了,该怎么做你知道吗?”

许洛并没有像林烨担心的那样针对叶剑宇的背叛而为难他,反而是替他问出了自己不敢问的话。

“我会对他好的!请相信我!”叶剑宇也没想到一直表情不善的许洛说的竟是这样的话,心头不禁一热,林烨真是有一群好哥哥啊,好得让自己嫉妒。

许洛闻言微微点点头,“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并不能保证能把林烨交给你,要想得到他,你还要过凌子俊那一关,毕竟,凌子俊是他的大师兄,长兄如父,就算是林烨,也得听他的。”说完,许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第17章明了

“子俊哥,你回来啦!”正在客厅里闷得发慌的苏陌听到外面汽车引擎的声音,急忙跑出去一看,果然,凌子俊正打开车门往下走。

“怎么今天没有出去玩呢?”抬头看看苏陌一脸笑意的脸,凌子俊刚刚在新品发布会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子俊哥,这次的发布会还顺利吧?这些天你一直都没时间陪小陌玩了。上午我和宁宇去学校篮球馆打了会球,刚回来不久。”说着,苏陌接过凌子俊手中的公文包,有模有样的当起了小秘书。

“凌大哥!”

“师兄,你回来啦!”

宁寒和林烨看见凌子俊进屋,同时站了起来。

凌子俊冲他们点点头,问道:“人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许大哥正在楼上给他看伤。”

林烨正说着,许洛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凌,回来得很早啊!发布会我走后没什么问题吧?张明山那厮,呵呵,这回算是栽了!”

许洛满脸笑意地走下来,悠闲地坐到沙发上,推了推站在一旁的林烨,戏谑地说道:“小烨,去,给我倒杯水,照顾病人的时候那么有模有样的,你许大哥好歹为了救他累了半天了,连杯水都不知道给倒吗?”

被许洛这样一调笑,刚刚脸不红的林烨小脸又一下子红了起来。

凌子俊看看林烨那一副羞怯的表情,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小陌、小宇,你们过来。”招手叫来了苏陌和宁宇,凌子俊把他们拉到身前,“这些天一直没空管你们,在学校有没有闯祸啊?”

猛然被凌子俊这样一问,苏陌和宁宇不由得一个激灵,悄悄地看了许洛一眼,只见许洛仍是一脸轻松写意的微笑,不由得放下心来。

“子俊哥,我们哪敢在学校闯祸,这几天我一直在认真地做那个策划案嘛,连玩的时间也没有了!宁宇也一直在旁边帮我。”说着,苏陌悄悄碰了碰身边宁宇的手。

“呃,是啊,凌大哥,我们……没有闯祸啦!”早前有了撒谎被哥哥好一顿教训经历的宁宇,冒着身后某处再一次惨遭荼毒的危险,和苏陌两人一唱一和地自圆其说。

打死他们也不敢让凌子俊知道这些天趁没人管他们,他们自己一脸好几天偷偷翘课去网吧打游戏,后来被指导员通知叫家长,有心不理老师那茬,又怕那个固执的老师真的一个电话打到凌子俊那里,这才在暗地里苦苦哀求了一向宠他们的许洛半天,并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许洛这才答应去学校替他们遮掩。

“哦?真是这样的吗?撒谎的后果你们可知道吧?”凌子俊静静地听完他们两人的解释,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苏陌和宁宇翘课玩游戏的事,只是看他俩那一脸心虚的样子,凭着往日的经验,就知道这俩孩子一准儿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还不待苏陌和宁宇说话,一直在旁边的宁寒突然说了:“小宇,训过你多少次了?撒谎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吗?”

声音不大,但在宁宇听来,不亚于是重磅炸弹突然投放在寂静的广场上。

“哥,我……我没有……撒谎……”浑身止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若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就算挨打自己也早就承认了,但是,如果现在自己一说了实话,不就把苏陌出卖了吗?自己哪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啊!

“还敢撒谎!你看看你一脸心虚的样子,要说没撒谎,谁信?还是你觉得你哥的智商就你的这点儿小把戏也能骗得了?”在座的恐怕都能看出这两个孩子在撒谎,自己一再给宁宇机会,可他竟然还在嘴硬,宁寒不由得生气了,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严厉起来。

“哥!对不起!小宇不敢了!”明显感觉到哥哥怒气的宁宇,再也不敢死犟,也顾不得这么多人还在客厅里儿害羞,“扑通”一声跪在宁寒面前,头垂得低低的,肩膀因害怕止不住有些颤抖。

“小寒!”凌子俊一看宁寒把小宇吓成那样,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把宁宇拉了起来。

“你们先去我书房,小陌,你给我好好想一想。去吧!”把宁宇拉起来后,凌子俊看了一眼已经不敢抬头的苏陌,把他们往楼上推去。

看着两个孩子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林烨、宁寒和许洛,凌子俊重新坐好,“叶剑宇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肉伤,上了药,过几天就会好的。”许洛一脸的轻松,让林烨着实放下心来。

也许是小陌和宁宇刚刚上楼的声音吵到了叶剑宇,在许洛走后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叶剑宇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长期训练的警觉性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雪白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一点钟了,便挣扎着站起身,推开门向楼下走去。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客厅里的人不由得都循声望去。

尚且还比较虚弱的叶剑宇往下迈的腿有些打晃,脸色依然比较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比刚救回来时有神多了。

“凌……总裁……”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叶剑宇缓步走到凌子俊面前,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一声“凌总裁”叫得有些犹豫,毕竟,就算自己篡改了系统,但是,偷窃的行为已成事实,面前这个让自己敬仰的人物,会不会原谅自己,就算原谅了自己,自己怕也不再算是易合的人了吧?

“好些了吗?”凌子俊看着站在面前的叶剑宇,温和地一笑,示意他坐下来。

叶剑宇看看一旁的三个人,坐在了凌子俊对面的小沙发上。

“谢谢你们救了我。”叶剑宇知道,今天若是没有他们出手相救,自己此刻恐怕早已经被张明山打死了,虽然对他们说“谢谢”人家也未必稀罕,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张磁盘,想必是你的杰作吧?”丝毫不拖泥带水,凌子俊直视着叶剑宇的眼睛,犀利的眼神让叶剑宇有些不敢直视。

“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盗走那块硬盘的,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想借此换取自己的自由?只是想摆脱张明山的控制?

想想自己当初的做法,叶剑宇虽然知道凌子俊当初给他的只不过是一张假硬盘,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自己究竟是棋错一步,满盘皆输。如今,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面前这人如果想要处置自己,于公于私,自己都难辞其咎。

“这个等会儿再说,先说说你跟张明山和穆兰宇的事吧!”

没想到凌子俊会这么问,叶剑宇有一瞬间的愣神,“我和穆兰宇都是叶丽佳孤儿院的孤儿,在我们5岁的时候,被张明山领走,从那以后,我们就被训练各种技能,包括礼仪、间谍、暗杀……在18岁时,我被送入汇龙门,进行杀手培训,之后,也曾进入大学学过一段时间,但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穆兰宇也和你一起进的汇龙门吗?”

“没有,我从汇龙门出来以后,她就已经是陵南的总裁了。然后,张明山就一直让我在暗中帮助她,窃取各个企业的商业机密,以此达到霸占市场的目的。”

“这么说来,这几年C市电子产业的一些不安定因素都是你们暗中搞的鬼?”凌子俊听着叶剑宇的话,眉头越锁越紧。

“张明山在暗中培养了许多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止有我和穆兰宇,我们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通常情况下,他们比我们更加隐秘,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探听得到的。”

“你们就没有一点儿是非观吗?张明山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怎么那么听话?”一旁的林烨越听越生气,再也忍不住问出声来。

“我……我们……”被林烨这样一吼,叶剑宇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虽然刚刚很生气,但是现在一看叶剑宇难过的样子,林烨又止不住心疼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刚刚说话说重了?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刚刚有点儿太激动了,你别介意啊!”林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说。

“没关系,是我做错事了。张明山一直在利用药物控制我们,如果到时间我们没有去他那里拿到解药,就会全身如蚁噬,直到全身痉挛,心脏停止跳动为止。”闭上眼睛回想自己曾经试图逃跑而受的那份罪,叶剑宇到现在还不寒而栗。

“什么?张明山竟然这样歹毒??”没想到叶剑宇竟然还有这样的无奈,林烨不禁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张明山给你们吃的什么药?”许洛毕竟是研究药理的,一听与药有关,不禁上了几分心思。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是从汇龙门要来的,专门用来控制不听话的杀手。张明山怕我们背叛他,所以,在暗中给我们下了药。”

“就因为有这层威胁,所以你们就帮着张明山做事?搅的C市商场风起云涌?”凌子俊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至此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清楚了。

“师兄,那个,叶剑宇他也是被逼无奈,如果我当初没有被师兄你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了呢?也许还不比他呢!既然选择都没事了,师兄你就不要这么严厉了嘛!”坐在一旁的林烨看着凌子俊一脸的严肃,生怕他会对叶剑宇不客气,急忙拽住凌子俊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地说道。

“小烨,你先去楼上看看小陌他们有没有在好好反省!你放心,师兄不会为难他的。”凌子俊顺手把林烨拽了起来,向楼梯的方向推了推他。

“师兄”明知道这是在支开自己,林烨又哪肯乖乖就范!

“不听话吗?”凌子俊一下子板起面孔,吓得林烨也不敢再吱声了,低着头乖乖地上楼去了。

见林烨上了楼,叶剑宇心里清楚,这必是要谈自己的事了。

“林烨这孩子自幼孤苦无依,是我和师傅把他带到密林一手带大的。虽然平时生性顽皮,但是心思单纯善良,他的心思我也是最明白不过。”说到这里,凌子俊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叶剑宇。

“凌总裁,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的。”叶剑宇以为凌子俊是不放心把林烨交给他,因此,急急地表明了心迹。

凌子俊闻言一笑,“我说过要把小烨交给你吗?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第18章分述

原本以为凌子俊会不放心地嘱托自己两句的叶剑宇,在听到从对方嘴里轻轻吐出的“我不同意”这四个字后,犹如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足足有一分钟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总裁,能告诉我原因吗?”被许洛的一声咳嗽惊醒过来的叶剑宇强压着心中的慌乱,声音有些发颤。

风轻云淡地一笑,凌子俊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需要你足够的诚意,毕竟易合不能接受背叛者,小烨作为凌家的人,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交付给这样的人。”说完,凌子俊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却坚定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鼓励,随后身子一转,朝楼上走去。

默默地咀嚼着凌子俊刚刚的话,叶剑宇有一刹那的失魂落魄,但是,镜头慢慢回转到凌子俊转身前那一刹那鼓励的目光,再想想之前说的第一句话,刚刚还盘亘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许先生,还有宁兄弟,谢谢你们出手相救,请转告凌总裁,叶剑宇一定会向他证明自己的诚意的,希望那时,大家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谢谢你们,剑宇告辞了。”说完,叶剑宇双手抱拳略施以礼,便迈步要往门口走去。

“等等!”许洛见他要走,急忙喊了一声,“你身上还有伤,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停下脚步,叶剑宇冲许洛一笑,“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当年在汇龙门受训时要比这厉害得多。多谢许先生妙手回春,剑宇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说完,便毅然走了出去。

冲着消失在门口的叶剑宇的背影赞许地点点头,许洛回头冲一直待在一旁的宁寒说:“这人,你怎么看?”

“功夫不差,脑袋够聪明,有毅力,而且行事果断,不错。”宁寒肯定地点点头。

“凌走的是一招险棋啊!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就小烨那性子,唉!”许洛叹息一声,走到门口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冲宁寒摆摆手,“快上去吧,别让凌狠罚那俩孩子了,他们的事是我瞒下的,别怪他们,小孩子么,正是调皮的时候。”

宁寒上楼的时候,正遇见林烨从楼上下来。看见宁寒,急急地说道:“宁寒,你来的正好,师兄把我从书房赶出来了,小陌和小宇还在书房,你快去看看吧!”

宁寒听了,本不以为意,那两个孩子,就是欠教训,让凌大哥管管也好。可又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既然在这儿,总不能每次都把这事推给凌大哥,自己的弟弟不争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不亲自教育,难道还要假旁人之手?这样想着,宁寒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那个,宁寒,客厅都还谁在?”本想直接打听叶剑宇的事,又怕被宁寒笑话,只好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

“没人了。”

“啊?没人了?叶剑宇呢?”

“走了。”

“你们怎么让他走了?他不是还受着伤吗?”一听叶剑宇走了,林烨再顾不得矜持,有些着急地冲回已经迈上楼梯最上面一个台阶的宁寒。

“放心,他的伤没事。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们可没赶他走。”宁寒平时一直是冷冷的酷酷的一张脸,今天却破天荒地被林烨现在满脸委屈的表情逗乐了。

“这样啊!是他自己要走的啊?”听了宁寒的话,明显有些没精打采的林烨松开抓着对方胳膊的手,蔫头耷拉脑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宁寒看他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不解地摇头笑了笑,然后又换回一成不变的酷酷的脸,朝凌子俊的书房走去。

站在深红色书房大门的门口,抬手欲敲门,宁寒却突然有一恍惚的失神,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是这里的常客,当初的感觉如今还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那种疼痛、那种羞愧,还有那种隐在心底里的小小幸福……

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什么反应,抬手再欲敲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有事,小寒?”凌子俊看着站在门口又抬起手来的宁寒。

“呃,凌大哥,我……”本想说自己是来教训弟弟的,可是,站在这个曾经毫不留情面地把自己揍得痛哭哀求的大哥面前,宁寒却一点也强硬不起来。

“找小宇是吧?”看着宁寒一脸尴尬,凌子俊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回头冲站和苏陌并排站得笔直的宁宇轻轻说道:“小宇,你过来。”

被点名的宁宇早在凌子俊和宁寒说话时,腿就止不住发软了。现在被凌子俊这样一叫,心知不好,却还是答应一声,硬着头皮慢慢地蹭到了书房门口。

“凌大哥,哥。”挨个打了声招呼,宁宇便低垂着头,再不敢说话了。

“小宇,先去你房间吧!我和你哥哥说点儿事。”凌子俊拉过低着头的宁宇,把他推出了门。

看着宁宇慢腾腾地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凌子俊随手关上暗红的书房门,对垂手站在一边的宁寒说道:“小寒,小宇和小陌都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平时淘气惯了,从我这儿说,自然是不能纵容,平时也没少罚他们。但是,你看小宇,一见到你就害怕得浑身发颤,这怎么行?你是哥哥,哥哥管教弟弟是应该的,可是也要讲究方法。不要让他摄于你的威严怕你,而要让他从心底里服你、敬畏你。先好好想想以后该怎样做,然后再处理今天的事。今天是周末,把小鱼接你那里待两天吧,这孩子好长时间都没和你在一块了。去吧,小宇还在等你。”

看着宁寒推门走进了宁宇的房间,凌子俊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痛里面的小陌。这个孩子,打也打过,训也训过,这性子就是改不了,现在还连带着把宁宇也带得越来越难管了。

转动门把把门打开,凌子俊看见苏陌拔得笔直的身子又悄悄挺了挺,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还知道自己做错了啊!

缓步走到苏陌身后,感觉到苏陌瞬间绷紧的肌肉,不动声色地沉着声问道:“想好怎么说了吗?”

身子随着并不严厉的声音一抖,苏陌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发出声来。

“不想说吗?”凌子俊见他不说话,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不是……子俊哥……小陌……”苏陌被身后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自己好像跑了两万米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小陌知错了……”

“哦?做什么事了知道错了?说来听听!”凌子俊不慌不忙地踱到书桌后面,坐定了看着仍面壁思过的苏陌。

“我不该逃课去打游戏。”如今这状况,自己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咬牙,苏陌把心一横,痛快地招认了自己的错误。

凌子俊一听又是逃课,脸当下就沉了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是不是?竟然又逃课!!”

“逃了几节课啊?”

“四……四……”一听凌子俊问话的声音,苏陌就知道自己待会好过不了,要是子俊哥知道自己连逃了四天的课,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的屁股打烂。

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凌子俊“啪!”的把戒尺拍在桌上,“数不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数数?”

眼睛向下一瞟,那暗红的戒尺静静地躺在书桌上,身后的某处肌肉猛地一抽,嘴一哆嗦,实话就说了出来,“四天。”

简单的两个字,声音不大,可苏陌却清晰地感觉到凌子俊瞬间暴涨的怒气。

刚刚还在门外劝慰宁寒对宁宇不要太过严厉的凌子俊强压下涌到胸口的怒气,“四天一节课都没上?”

“没有……”低着头诺诺地回答,苏陌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祷告了。

“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凌子俊气极反笑,双手环与胸前,“自己说,要怎么罚?”生怕自己被一时的怒意气昏了头脑,打起来真伤了他,凌子俊耐着性子没有先动手。

“啊?”苏陌没想到挨罚还要自己报数目的,一张俊脸羞得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翘课四天,四十下,你可有意见?”凌子俊见他低头不语,压了压怒火,不再等他自己报数。

“没……没意见。”苏陌在听到“四十”这个数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虽然这四十下注定不好过,但是总强过以前没有目标的责打,让自己看不到尽头。

“既然没意见,那就赶紧的吧!”不知什么时候,凌子俊已经把戒尺拿在了手里。

虽然还是老规矩,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子俊哥揍,但每次褪裤的时候,苏陌都不由得一阵脸红。

将裤子老老实实地褪到膝弯,伏下身子,轻轻地趴在宽大的书桌上,挺翘的臀部感受着身后戒尺来回游离的冰凉,腿不禁绷得更紧了。

“啪!”没有多余的废话,凌子俊直接开始挥舞手中的戒尺,让疼痛告诫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做错事的代价。

早就知道自己这顿打是挨定了的苏陌,咬牙忍着身后一下重似一下的击打,却不敢叫喊出声。静静的房间里只有“啪!啪!”清脆的击打声。

随着身后击打频率的加快,汗水渐渐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又顺着发尖,一点儿一点儿地滴到书桌上。当苏陌默默数道第29下时,书桌上已经有了一小摊水渍。

“啪!”

“啊!”第三十下凌子俊的力道格外重,已经有些习惯前面节奏和力道的苏陌不禁痛呼出声。

“最后十下,给我好好反省你的错误!”说完,略一停顿,凌子俊再次把手中的戒尺抽到了已经红肿不堪的臀上。

“啪!”竟是出奇重的一下。

“啊!呜~~”虽然在凌子俊刚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预示到这十下的分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戒尺真正和自己的屁股做亲密接触时,苏陌还是没有忍住叫了出来,眼泪同时也从眼眶里迸出。

“啪!”丝毫没有因为苏陌的痛呼而减轻力道,凌子俊的第二下,仍然重重地打在了第一下的伤痕处。

“唔~~”身子一颤,咬着唇闷哼了一声,若不是紧紧抓着桌沿儿,苏陌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趴在这里。

“啪!啪!啪!啪!……”剩下的几下凌子俊一口气打完,把戒尺扔回了桌上。

当好不容易才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的苏陌意识到自己熬过去以后,轻轻舒了口气,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翘课了。

“如果今天还没有让你长足教训,你尽管再逃课试试。”说着,凌子俊上前把苏陌从桌上伏下来,转身到一旁拿了药膏,轻轻地往受伤的臀上涂抹着。

“啊!疼!”红肿的臀部稍稍一碰触都疼得要命,何况被那么大面积的摩擦了,苏陌立刻攥紧了拳头。

“知道疼下次就给我长长记性,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竟然连逃四天课?打你四十都算是轻的了!”凌子俊不顾苏陌的反抗,硬是把药膏在臀上涂了个遍。

“子俊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不会了。”红着的小脸上还有刚刚淌下的泪痕,苏陌任由凌子俊给自己提上了裤子。知道这次子俊哥并没有重罚自己,苏陌倒是真的暗暗自责了。

第19章

知道自己这次也在劫难逃的宁宇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回去挨揍的心理准备。此时,悄悄抬眼看看身旁沉着脸开车的哥哥,宁宇有些害怕地将身子又往一边挪了挪,仿佛那样自己就安全了一样。

宁寒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一路上想着凌子俊刚刚对他说的话,虽然也觉得自己平时对小宇要求得过于严格,让他有些惧怕自己,以后应该注意多关心他,但是,今天这事绝对不能轻饶了他。简直太不像话了,做错事还敢撒谎欺瞒,这就是品质问题!

一路疾驰回到家里,宁寒径直进了自己卧室。

一直走在后面的宁宇见哥哥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跟进去认错,还是要像往常一样去墙角罚站。

正犹豫着,就听门被打开了。抬头一看,宁宇不由得浑身一颤。只见哥哥手里拎着一根一指多粗的青色藤条,面陈似水地走了出来。

“还愣着干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宁寒打开门看见还站在客厅当中发呆的宁宇,不由得皱了皱眉,脸色更加阴沉了。

在看到哥哥手中藤条的时候就双腿发软的宁宇,现在被哥哥一喝,腿一软,顾不得脚下坚硬的地板,“扑通”一声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宁寒冷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滚过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宁宇,宁寒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刚想站起身来走过去的宁宇还没抬起腿来,就又听到一声厉喝:“我准你起来了吗?”

抬到一半的腿僵硬地放下,宁宇虽然百般不愿,却不敢违逆哥哥的话,只好低垂着头,慢慢地跪爬到哥哥面前,重新跪好。

“我问你答,再敢隐瞒、撒谎,你知道后果!”

宁寒用藤条敲敲宁宇垂在一边的右手,宁宇乖乖地把双手高举过头顶,手掌展平,托住哥哥放在掌心里的藤条。

“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事?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哥,小宇知错了,小宇不该翘课和苏陌去网吧打游戏。”想想自己这几天和苏陌的疯狂行为,刚说出来,心里就像敲鼓似的狂跳开了。

“翘课去打游戏?你挺有种啊!”

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般,在听到自己翘课这个词时,哥哥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抬脚把自己踹翻在地,这倒是颇让自己吃惊的。

“对不起哥,小宇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哥不要生气。”惊异于哥哥这次意外地“仁慈”,小宇赶忙认错讨好。

“逃了几次课?”刚被凌大哥耳提面命了一番,宁寒这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忍着没有动手。

“四天……”虽然暗自庆幸刚刚哥哥没有动手打自己,但是,在低声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宁宇简直不敢看哥哥的脸了。

“什么?几天?”宁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明显感受到哥哥怒气的宁宇哆嗦着不敢再说话,却猛地被哥哥一把揪住领口提了起来,甩在了沙发上。

第20章行动

叶剑宇从凌子俊的住处出来以后,担心张明山会派人抓自己,因此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打车到了C市的郊区,找了一家不引人注意的小旅店住下了。

仰躺在旅店简陋的房间里,叶剑宇眉头深锁,跟在张明山身边多年,他熟知张明山暴虐的本性,这次在发布会上自己害他丢了脸,又被人救了出去,眼下正是风口浪尖,要想盗得这几年张明山的犯罪证据,怕是要着实费上一番功夫。不过好在自己这么多年经常出入张明山在C市的别墅,对地形很是熟悉,想要找个空子摸进去,打探点消息,顺手能翻点儿有用的材料,也不一定是什么难事。

思前想后把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过了药效,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叶剑宇小心翼翼地把粘在身上的衬衣脱下来,见白色的衬衣上斑斑点点全是血渍,不禁皱了皱眉,随手把衣服扔在了一边。但一想起在凌家林烨照顾自己时那羞怯可爱的模样,便不由得咧嘴笑了。

一直在小旅馆逗留了两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此时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叶剑宇早早收拾好东西,退了旅店,搭车返回C市市区,在自己处所外边观察了好久,确定没有人监视,这才悄悄潜了进去。

借着月光,叶剑宇发现原本整洁的房间被人翻得凌乱不堪,好在家中本就简单,也没什么值得自己掖藏的东西,在客厅门旁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打开门径直去了车房,开出自己的车子,一路朝张明山的住处驶去。

趁着夜幕的掩饰,加上自己对地形的熟识,叶剑宇十分顺利地潜进了张明山的别墅。此时已近深夜,但是别墅二楼的一间房间仍然灯火通明。

叶剑宇小心地避过来回在院中巡逻的保安,从后门进了别墅一楼的大厅,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楼梯悄悄朝楼上走去。二楼亮着灯的房间似乎有人在说话,叶剑宇屏住呼吸,一步一挨地慢慢摸了过去,房间里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刘淑涵,这几年我给你多少好处你心里能不明白?少要跟我装糊涂!你整天在他家里待着,能没有机会?我告诉你,我张明山从来不撒没鱼的网,这件事你若办好了,将来易合一半归你,你若是办不好,哼哼,也别怪我张明山翻脸不认人!”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怒极挂断电话的声音。叶剑宇悄悄摸到楼梯口,侧着耳朵细细地听着。

“刘淑涵?这人是谁?整天在他家待着?易合?莫非……”一愣神的功夫,又听屋中有一女声说道:“干爹,叶剑宇至今还没有找到,还要不要找了?”

“哼,不找也罢,今天是几号?”

“今天14号,但马上就要到15号了。干爹,难道……”

“15号……量他也熬不到天明,不用管他了,既然敢背叛我,就要付出背叛的代价!”

叶剑宇听着屋中人的对话心下一惊,一想日期,可不是嘛!自己这几天一直想着要怎样盗得张明山对其他企业下黑手的证据,却把这要命的一茬给忘记了。到了今晚子时,就是自己病发的时间,到时候,即便自己在今晚得了手,怕情报也是送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叶剑宇不由得着急了,也顾不得仔细侦查四周的情况,只凭着自己的记忆,借着从走廊一端的房间透出的橙黄的灯光,快速想最东头的一间房间跑去。

熟练地从怀中摸出一段细细的钢丝,对准圆形的锁孔就伸了进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锁孔上,屏息凝神地听着。

“咔嗒”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在叶剑宇听来犹如天籁之音。他迅速地打开房门闪身进了房间。

不敢打开房间的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电棒,在屋里大略地照了一下,确定了大致目标,便又把灯关了,借着月光摸索到一个保险箱前。

这个一款电子保险箱,上面有三个液晶屏幕,每一个屏幕下面都有一个手触键盘。叶剑宇蹲下身子,不敢贸然输入任何信息,因为一旦输入错误,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保险箱自动报警,那时,自己不但脱不了身,易合恐怕还要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灾难。

想到这里,叶剑宇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研究着眼前这个笨拙的大箱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叶剑宇鼻尖上已经冒出密密的汗珠,可是第三道破解程序仍然毫无进展。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顺便看了一眼时间,23:47分,还有13分钟就到了自己毒药发作的时间了,叶剑宇不由得心急了,暗暗祈求着自己能快点将最后一个密码破解出来。

“滴答!滴答!”叶剑宇仿佛能听到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消逝,最后一遍修改了程序,叶剑宇将眼睛紧紧地闭起来,不敢去看。几秒种后,叶剑宇突然感到闭着的眼前突然有绿光闪烁,心里一喜,急忙睁开眼睛一看,果然,三个液晶屏同时亮了起来,出现三行萤绿色的字体。

叶剑宇按照提示输入了指令,就听“咔”的一声响,保险箱的门终于打开了。

迫不及待地把里面的一沓文件拿出来,叶剑宇重新扭亮小电棒的开关,粗粗地浏览了一遍文件的内容,从里边挑拣了几份撤出来,其余的又按照原样放了回去。

把文件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叶剑宇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想顺原路返回,却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正是朝这边走来。

凭着在汇龙门训练出来的机警,叶剑宇两步蹿到窗前,快速地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纵身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也被人打开了。

虽说从二楼跳下来对于进行过杀手训练的叶剑宇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但是,前几日受的伤还没有好利落,在着地翻滚时,叶剑宇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伤,眼前疼得一黑,好悬没有趴到地上。

急急地站起身,叶剑宇沿着别墅地暗影匆匆向后院撤去,可是,刚跑了没几步,就觉得心口一疼,一口血“噗”地就喷了出来。心道不好的叶剑宇狠狠地用手顶住自己一阵疼似一阵的心口,咬着牙潜出了别墅,来到自己停在一边的车上。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叶剑宇警醒地往后一回头,就见大约七八个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显然,自己逃跑时开着的窗户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若是在平时,七八个人叶剑宇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自己不但身上有伤,而且又偏逢每月一次的毒性发作,更重要的是,自己拿到了可以指控张明山犯罪的证据,这份文件是一定要送到凌子俊手中的啊!

想到这里,叶剑宇深吸一口气,在人们追赶到近前前快速发动了车子,沿着寂静的马路狂飙起来。

身后的人们显然也看到了驾车逃逸的叶剑宇,举起装了消声器的枪朝着发动的车子就是一阵乱射。

叶剑宇顾不得躲避身后的子弹,只管开着车子往前奔,全然不顾打进自己后背的那颗子弹,只是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眼前越来越黑,心口越来越疼,叶剑宇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滴落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而贴在了背上。

寂静的黑夜里,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叶剑宇银色的轿车如一条飞龙,嗖的从街道上驶过。

“坚持!一定要坚持!”神智已然有些恍惚的叶剑宇,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打精神把眼睛瞪大,终于,凌家的别墅就在眼前了。

“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夜空里划过,叶剑宇猛地停下车子,推开车门,还没等迈步,就已经从车上栽倒下来,一口血有从嘴里喷了出来。

在如此寂静的夜里,猛然发出的刺耳声音让向来警醒的凌子俊当下就睁开了眼睛。自从那天叶剑宇走了之后,凌子俊就一直在等着他回来。虽然也知道叶剑宇这次必是要受上一番磨难,但是,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林烨在乎到可以不惜牺牲性命的地步。

利落地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床前往下一看,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辆车停在自己门口。凌子俊心里一动,立刻开门就要往外走。

打开门一看,林烨也出来了。

“小烨?你怎么起来了?”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刚刚听到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好像就停在别墅门口,有些不放心,想下去看看。”

凌子俊见他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一挥手,两个人一起急急的下了楼。

打开别墅的大门,林烨先奔了过去。一看车子的前门开着,再往下看,一个人面朝下地伏在地上。快步走过去将那人扶起来一看,林烨不由得大惊失色,颤着声音喊道:“叶剑宇!你怎么了?醒醒!!”

第21章救治

听到林烨的惊呼,凌子俊赶忙俯下身子,将叶剑宇抱了起来,却感到手托的后背湿漉漉的一片,当时心里一惊,却来不及检查,匆匆地将人抱进了屋里。

“小烨,快!给许洛打电话!告诉他叶剑宇中了枪伤,让他把东西带全!”进了客厅,凌子俊借着灯光,看到自己的胳膊上都已经浸上了血,也不知道叶剑宇现在伤势到底怎么样,心里着急得很,一边往楼上跑着,一边对已经慌了神的林烨嘱咐道。

被凌子俊和林烨这样一折腾,老管家闻声出来了。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凌子俊无暇说话,已经抱着叶剑宇上了楼,林烨刚给许洛打完电话,心里还扑通扑通狂跳,见刘管家出言询问,只好定了定心神说道:“刘叔,您去休息吧!有个朋友受伤了,我们会处理的。”

说完,林烨等不及许洛来,自己腾腾两步蹿到了楼上,直奔自己的房间。

“咦?怎么没人?”以为凌师兄会把人安置在自己房间的林烨一看自己空空的房间,楞了一下,随即转身去了师兄的房间。

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师兄,他怎么样?”林烨看看面朝下趴在床上的叶剑宇,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凌子俊脱掉了,后背的肩胛处有一个一角硬币大小的血洞,伤口虽然被凌子俊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仍不时有血水冒出来。

“后背中了一枪,似乎还有中毒的迹象。”凌子俊说到这里暗暗自责。

当日在问叶剑宇话时,明明知道他体中有毒,却没有想办法先给他解了,如今,他身中枪伤,偏又赶上毒性发作,万一挺不过来,林烨就算不怨恨自己,怕是和自己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凌子俊一边在叶剑宇的伤口处撒了些止血的药粉,一边瞟了一眼满面痛楚地站在一旁的林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师兄,他的毒能解吗?”林烨恍然间听到师兄说叶剑宇毒性发作,不禁又想起当日叶剑宇说的那番悲惨的身世,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凌子俊被林烨这样一问,心里也没底,几年前自己曾为了救闯入汇龙门的许洛与他们打过一次交道,便再无瓜葛,如今叶剑宇身受汇龙门之毒,若是连许洛都无法解的话,那……

正在凌子俊不知该怎么回答林烨时,许洛提着一个较大的医药箱面色匆匆地上来了。

“凌,现在什么情况?”许洛在接到林烨的电话后,没有细问就匆匆赶了过来。一口气从楼下跑到凌子俊的房间,看着面色惨白趴伏在床上的叶剑宇,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后肩胛一处枪伤,子弹射进去很深,好在没伤到重要部位,但是,他曾经跟我们说过的,张明山为了控制他们,喂他们吃的毒好像已经发作了,在脱他衣服时,心口处出现很多红色斑点。”

凌子俊面色凝重的尽量将情况用最短的话说清楚,然后,面带期盼地望向许洛。

许洛闻言暗叹一声,汇龙门的毒,自己无法可解啊!但是,看看一旁已经把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的林烨,不忍心再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便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皱着这么一张苦瓜脸做什么?难道你许大哥的医术竟让你担心到这种地步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被许洛这样一调笑,林烨一下子窘了,抬眼看看许洛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着实放心不少,“许大哥,小烨知道你医术高明,你快点救他!”

许洛利落地打开医药箱,这个医药箱是特制的,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层一层折叠起来的小架子。把架子拉开,就是一个小型的手术工具台。

“小烨,去帮我把他按住,凌,你帮我递一下工具。”仿佛自己现在就站在手术台上,许洛一脸的严肃,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抢救工作。

凌子俊见他这样沉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大步走过来,站在许洛身边,甘当助手。

许洛从医药箱最下面一层拿出一支注射器,还有一小支无色透明的注射液。

林烨看着许洛手指微动,装满注射液的玻璃小瓶茎口就整齐地断开了,接着又细又长的针头探进去,快速地把里面的药水吸了进去。

“小烨,你哆嗦什么?把人给我按好了!”许洛手持注射器,刚想给叶剑宇打上麻药,切看见林烨的胳膊一直在微微发抖。

“许大哥……我……我……”林烨低着头不敢看许洛手里的注射器。

一旁的凌子俊见状笑着解释道:“洛,你快打吧,小烨晕针。”

许洛闻言抬眼看了看仍低着头的林烨,一边极快地把针头扎进去,慢慢推着注射器,一边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晕针,改天真得给你改一改。”

林烨只管闭着眼按着叶剑宇,也不敢答话,生怕把许洛惹急了,现在就给自己改毛病。

麻醉剂是许洛特配的,打上去效果很快,立竿见影,但是消失的时间也快。许洛这边刚把注射器丢掉,凌子俊已经十分熟稔地把手术刀递了过来。

林烨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许洛一点一点把叶剑宇背上的皮肉翻开,那锋利的手术刀就好像划在自己背上一样,看着血不断地涌出来,林烨的眼睛都红了。

“镊子。”把周围被子弹擦伤的肉剪开,肩胛上的伤口更加狰狞,许洛放下手术剪,简单地说出自己需要的工具。

因为子弹嵌进了肩胛处的骨缝,如果强行把皮肉翻开,也可以把子弹取出来,但是,患者在日后恢复时,必定要承受更大的痛苦,因此,许洛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在把周围的阻碍清理干净后,只手拿着一把小镊子,慢慢探进了伤处。

“啊!”随着许洛将子弹取出的动作,叶剑宇身子猛地一颤,幸好一直被林烨按着,身子才没有弹起来。

“当啷”一声脆响,许洛把子弹扔进了一旁的金属托盘里,轻轻吁了一口气。

“许大哥,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刚刚明显感到叶剑宇颤动的林烨,看见许洛终于把子弹取了出来,也送了口气。

“这个不好说,还要看他的精神状态。”许洛利落地给伤口止了血,上好药,用绷带把伤口固定好。

“小烨,你去帮我烧点儿开水来。我一会要用。”终于直起腰来,许洛摘掉手术手套,把折叠架拉下,见林烨出去了,这才面带责备地看向凌子俊。

“凌,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洛,他的毒……能解吗?”凌子俊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许洛的意思他都知道,但是,与其现在为自己辩解,不如抓紧时间为叶剑宇治疗。

“能解,但是,我无法解。”许洛看着凌子俊眼中一闪即逝的欣喜,叹了口气,“他中的是汇龙门的独家毒药,若是我能随便解了,汇龙门不早完蛋了。我把小烨支走,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怎样能得到汇龙门的解药。”

每次提起汇龙门,许洛都会禁不住想起夜昔,凌子俊知道他这一点,因此,几年的时间里,自己从未主动提起过。如今,为了叶剑宇这孩子,他不得不再一次触到许洛的伤处。

“可是,洛,他还能支持多久?”虽然已经决定自己要再次去一趟汇龙门,但是,在把解药取回来之前,一定要保证他能够挺过去。

“放心吧,一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等会小烨把热水取来,我会暂时封住他毒性的发作速度,但是,咱们必须尽快把解药取回来,否则……”许洛摇了摇头,不用说,凌子俊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许大哥,热水来了。”林烨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水推门进来。

“放到这边来吧!”许洛把医药箱挪开,腾出一块空地,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把一把银针。

林烨一看针就浑身无力,刚才看许洛给叶剑宇打麻药时就已经浑身发抖了,选择一见许洛又拿出一把来,不禁跳得老远,声音颤抖着问:“许大哥,你要干嘛?”

许洛在他面前把一把针晃了晃,“针灸啊!过来帮我把他翻过来,小心别碰到身后的伤。”

林烨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床前,在凌子俊的帮助下,轻轻地把叶剑宇翻过来,让他尽量躺平了,考虑到背上有伤,在身下加了一个及软的靠垫。

“呀!”林烨定睛一看叶剑宇的心口处,密密麻麻的全是血色的红点,由心口处向外扩散,以心口处颜色最深。

许洛不再说话,手中的银针快速而准确地刺进叶剑宇身上的各个穴道,手法飞快。

“呃~~”总共30多根银针,全部刺进周身各个穴道,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叶剑宇苍白的脸竟然渐渐有了些血色,眉头一皱,竟然发出了声音。

“许大哥,他是不是要醒了?”听到声音的林烨惊喜地抬头看向许洛。

还不待许洛说话,叶剑宇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才看清楚围在自己面前的人,叶剑宇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文件……还有……内鬼……刘淑涵……凌总裁……剑宇算是……有诚意了吗……可以……把……小烨……交给……剑宇了吗?”

俯身站在一旁的林烨艰难地听着叶剑宇嘴里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跟着一颤,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才要做这些事来证明的吗?

凌子俊伸手握住叶剑宇的手,一脸的疼惜,“剑宇,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我答应你的请求,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病愈了,我会把他亲自交给你,所以,你一定要挺住!”

第22章兵分两路

胸前刺满银针的叶剑宇,虽然觉得阵痛减轻了不少,但是仍能感觉到不断扩散的毒性使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开始抖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许洛见叶剑宇说了两句话就有些气喘,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刺进去的银针是不是有效,不禁有些担心。

“许先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我现在好多了……”强忍着背后的疼痛,叶剑宇挣扎着从床上要起来,却被许洛一下按住了。

“别动,躺着吧,小心身后的伤口。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别凌总裁、许先生的叫了,跟小烨一样,叫我们一声大哥就行。”

“许大哥,谢谢你。”叶剑宇心里泛着不尽的感动,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切地对待。

“哦,对了,”心情好起来的叶剑宇缓了一口气,说的话也利落了不少,“凌……大哥,你认识一个叫刘淑涵的人吗?我今晚去张明山的别墅时,在走廊里偷听到了他打给这个人的电话,说什么‘这事你要办好了,将来易合的一半归你。’之类的,时间有限,我也没有听全,但是,我总觉得这人好像是易合的内鬼……”

在叶剑宇刚刚醒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凌子俊就已经听清楚了,心下虽然十分震惊,但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却仍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此时,听叶剑宇又将刚才的话重提,便微微一笑,说道:“剑宇,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多休息,争取早点儿把身子养好。”

“对了,文件!”现在才发觉自己上身□的叶剑宇猛然想起装在身上的文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你是说这个吗?”凌子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几页纸,大概有十几张的样子。

“恩,就是这个,我从张明山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这些都是他以前让人丛别家企业偷出来的机密文件,以及他的批注,我拿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仍留在保险柜里。”

“剑宇,你好好休息,这些材料我会仔细看,慎重处理的。”凌子俊扬扬手里的文件,抬头正遇上许洛的目光,“洛,去我书房一下。”

待许洛走出房间,凌子俊拍拍林烨的脑袋,“剑宇交给你照顾了,照顾不好,为你是问。”说罢,冲叶剑宇微微点了点头,自己拿着文件也出去了。

来到书房,许洛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了。

“凌,你觉得可信度是多少?”凌子俊一进门,许洛一脸严肃地问道。

“百分之五十吧。”凌子俊皱皱眉头,“怎么会是他?刘叔在凌家至少有20年了,凌家待他一向不薄,他怎么会有了反叛之心?”

许洛也是眉头深锁,以凌子俊的性子,被自己相信多年情同父子的老管家出卖,还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

“这样,洛,我现在马上去汇龙门拿解药,你留在这里,暗中观察,如果他真是内鬼,对方一定会要求他尽快解决掉叶剑宇,那时你们再伺机行动。”

凌子俊说完又皱着眉思索了一阵,把手上的文件递给许洛,“这文件你看看,天一亮交给宁寒马上去办,要快,争取一日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许洛闻言点了点头,汇龙门,自己再不愿踏入一步,哪怕,那里有自己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昔。只有不去碰,不去想,心,才不会那么痛。

两个人在书房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凌子俊便大步走了出去,匆匆开车去了位于C市郊区的汇龙门。

许洛在书房内来回踱了两步,便轻轻开开门,去了小陌的卧室。

“小陌,醒醒。”疯玩了一天的苏陌此刻正沉沉地睡着,连许洛走到床前了都没有发觉。

“唔……好困……”苏陌嘟着嘴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许洛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就苏陌这样的警觉性,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于是,也不再叫他,伸手一巴掌正拍在苏陌挺翘的屁股上。

“哇!啊!”睡梦中的苏陌就觉得屁股猛地一疼,身子一弹,眼睛睁开了。

“呀?洛哥哥?怎么是你?”揉揉眼睛清醒过来的苏陌好奇地巴着许洛的胳膊问道。

“小陌,快起来,你洛哥哥跟你说件事儿。”

就这样,许洛和林烨悄悄把叶剑宇转移到了苏陌的房间,让苏陌留下来照顾他,自己和林烨去了楼下的客厅。

到了客厅,壁灯亮着,但是大厅里却没有人。许洛冲林烨使了个眼色,林烨随即会意对许洛说道:“许大哥,你快回去取手术用具救他,师兄他现在也出去了,我自己怕是照顾不过来啊!”

许洛闻言朗声说道:“小烨,你别着急,我一定能把他救过来的,先让他在你师兄的房间休息,我去去就回,你现在也赶快出去接应凌,咱们都争取早点儿赶回来。”说完,许洛冲林烨点点头,自己出去了。不一会,便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林烨匆匆上了楼,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跑下来,直接打开门,又“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外的脚步声便被阻隔在外面。

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听的刘管家,在凌子俊抱着叶剑宇回屋后不久就接到了张明山打来的电话,被半威胁半利诱的答应今晚一定要趁机解决掉叶剑宇。

当他正苦于没有时机下手时,突然听到了许洛和林烨在客厅的对话,不由得喜上眉梢,此刻一听林烨也出去了,便悄悄揣了一把尖刀,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来到凌子俊的房门前,左右看看无人,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在门口就看到床上有个人脸朝下趴伏在床上,刘管家手握尖刀,慢慢地走到床前,虽然看不到床上之人的脸,但是,从□出来的后背上的绷带就可以判断出,此人必是受了枪伤的叶剑宇无意。

“哼哼,别怪我心狠手辣,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说着,刘管家举起手中的尖刀,对准床上之人的后心窝,一道寒光闪过。

“啊?”运足了力气刺下去的刘淑涵猛不丁被人架住了握刀的手腕,不由得大吃一惊。顺着握住自己手的方向一看,床上的人已经翻身坐起。

“你?你是谁?”

“呵呵,刘叔,你部认识我了吗?”林烨呵呵一笑,夺下了刘淑涵手中的尖刀,此时,门突然被人打开,“啪!”的一声,屋内的灯亮了,屋内的情形顿时一清二楚。

“刘管家,还真是你呀?这么些年,想必,隐藏得很是辛苦吧?”许洛从外面悠悠闲闲地走了进来,苏陌也跟着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你,你们!”刘淑涵一看现在的情形,心知如今自己已经满盘皆输,不由得长叹一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到了今天这地步,我已无话可说。大少爷呢?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哼,你还有脸提我师兄,易合都被你害惨了!”林烨从床上跳起来,□的上半身上还有许洛给他包扎的绷带。

“刘叔,真的是你?子俊哥亏待过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许洛告诉苏陌实情的时候,苏陌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真相大白,苏陌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凌家待我虽好,却始终是个管家,就连远不如我的王和在你们去美国期间也做了易合的代理总经理,任凭我兢兢业业,易合终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所以,我要让易合垮掉,我要得到我该得的!”刘管家越说越激动。

“哼,什么是你该得的?易合是你该得的?”许洛闻言轻哼一声,冲林烨使了个眼色,林烨上前一个刀手将其打晕,然后拖了出去。

“洛哥哥,子俊哥呢?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过了刚才的刺激劲儿,苏陌才猛然发现凌子俊一直没有出现。

“呃,他有事情要办,出去了,你乖乖在家和小烨照顾病号,别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当林烨把刘管家安置好后,天已经有些泛白了。

“小烨,小陌,你们去给他换一次药,小心点不要碰到银针。”许洛看自己这边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不由得轻轻呼了一口气。

想想还有凌子俊临走前交给自己的文件没有处理,便把照顾病人的任务交给了林烨和苏陌,自己去了凌子俊的书房,拨通了宁寒的电话。

接了许洛打来的电话,宁寒心里一惊,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赶忙起来穿上衣服,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宁宇。

自从上个周末被哥哥接回来住以后,宁宇很难得的被哥哥宠了几天,便缠着非要跟哥哥一起睡,此刻,正一脸笑意的躺在床上做美梦呢!

“小宇,快醒醒!”宁寒摇了摇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弟弟。

“哥……怎么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宁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小宇,你自己睡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自己在家要听话,否则小心屁股!”说着,宁寒威胁似的拍了拍弟弟因为刚刚翻身而露在薄被外面的屁股。

“唔,知道了哥,你早点回来啊!”宁宇嘟囔着,转身又睡了过去。

宁寒驾车来到凌家,直接奔二楼的书房,许洛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看着文件。

“许大哥,出什么事了?”在电话里许洛也没说有什么事情,只是告诉自己马上过来。

许洛抬起头,扬了扬手里拿的那几页纸,“这是叶剑宇从张明山那里得来的资料,天一亮,你想办法让它曝光,我们要及早揭露张明山在C市的种种劣迹,争取早日将他绳之以法。另外,”说到这里,许洛叹了口气,“刘管家是内鬼,已经被我们制服,现在关在一楼的房间里。等会你找两个人,先把他压走,等凌回来再说。”

“什么?刘管家是内鬼?”一直安静地听许洛吩咐的宁寒,听到这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错,兜兜转转费了这么大力气去查易合的事,却没想到是我们自己人在捣鬼!”许洛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宁寒身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他,“这些资料,你要小心处理。叶剑宇如今身中枪伤,被下的毒也发作了,情况不容乐观,而且那毒我解不了,凌已经去了汇龙门,现在,想必应该快到了吧!”

凌子俊凌晨2点从家里出来,一路上,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自己和父亲信任多年的老管家,竟然欺骗了他们的信任,出卖了易合,这样的事实,一时之间,真是让人难以接受。或许,自己去汇龙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把?许洛不愿再次踏上伤心地,而自己又不想亲眼见证老管家的背叛。两个人,两种愁,却是一样的不忍正视。

一路飞车狂飙到汇龙门的禁地。在路上的时候,凌子俊就已经想好了,若是悄悄潜进去,解药在什么地方一时也不会找到,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再要得到解药怕是更难,与其冒险强进,不如正大光明地进去,说不定司马毅扬会痛快地答应也说不准。

就这样,凌子俊将车子停在密林边上,并没有刻意地放轻脚步,只身往里走去。这些年,汇龙门的警备更加森严,稍有风吹草动,暗卫便会从你看不到的地方现身出来。

果然,凌子俊往前还没走出50米,身后就被人用枪顶住了。不知自己没有察觉,只是,既然决定要光明正大地进入汇龙门,那些一般的防备就没有必要了,除非对方不分青红皂白要取人性命。

“什么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下凌子俊,有要事要拜见司马门主,望请通行。”凌子俊在原地站定,任由身后之人用枪顶着自己的后腰。

拦截之人似乎不愿多说话,听了凌子俊的意图后,用通讯器通知了隐藏于其他地方的几名暗卫,不一会儿,从树林的暗处又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来,前面的那个身材魁梧高大,身着黑色无袖短衫,胳膊上的精壮肌肉鼓鼓的,仿佛一只发现了猎物的豹子。

两个人走到凌子俊面前,无声地打量了良久,大个子才出声说道:“原来是烈火盟的凌盟主大驾光临,若有得罪,还望海涵。”说着,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凌子俊颔首微笑,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一路朝着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青色城堡走去。

此刻,已经收到情报的司马毅扬悠闲地坐在古堡的大厅里喝茶。他身边一个身着紫色丝质衣裤的俊美男子,低眉敛目地摆弄着别致的圆形玻璃桌上晶莹剔透的青花瓷茶杯,一旁茶壶中滚沸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葱白的手指端着莹透的茶杯,小心地转动着,那份灵动的心思,那份专注的表情,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司马毅扬隔着袅袅升腾的热气看过去,嘴角微微扬起,手捻茶杯怡然地说道:“昔,你的茶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夜昔停下手中的动作,望了一眼说话的人,又重新低下头去,只是薄唇轻启,清亮的声音响起:“一期一会,品后自然满口清香。”

(“一期一会”中“一期”指“一期一命”“一生”“一辈子”的意思。一期一会是说一生只见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的相会。这是昔借茶道对当年与洛的那段感情的一种怀念。)

司马毅扬听了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昔,明天你不用去‘夜之岛’了。”

夜昔听到这话,有一刹那的诧异,随后又立刻恢复平静,抬起头盯着司马毅扬的脸,轻声问道:“为什么?”

“呵呵,我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了,自然舍不得让你去冒险。”

“是,夜昔一切都听从门主的安排。”不愿多说什么,这些年来,夜昔早已习惯机械地听从命令、执行命令,从来不在乎接到的任务是不是毫无生还的几率,这次的“夜之岛”之行,无人敢接,当司马毅扬示意自己接下时,自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既然心已死,徒留躯壳还有什么用?

看着夜昔一如既往地机械回答,司马毅扬皱了皱眉头,“你可知道我打算让谁替代你吗?”

“夜昔不知道,夜昔也不感兴趣,夜昔只知道自己不用去‘夜之岛’了。”干脆利落地回答后,夜昔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茶具,准备转身走人。

“哦?是吗?就算是那个人,昔也不感兴趣?”司马毅扬将眉一挑,有些玩味地盯着夜昔的背影。

听到这句话,刚刚转身的夜昔身子猛地一颤,停下了步子,慢慢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夜昔信守当年的承诺,还望门主也不要食言!”

司马毅扬原本布满笑意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堂堂汇龙门门主,怎会言而无信?一提起那个人,你便不是昔了!不过,这个人倒是和他关系不错,你也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正说着,有暗卫进来禀告说人已经带到了。司马毅扬点点头,示意让来者进来。

原本想走的夜昔被司马毅扬的两句话说得心猿意马,见下面的人说对方已经来了,索性站在原地,要一看究竟。

凌子俊不疾不徐地走进古堡的大厅,站在厅当中冲坐在前面的司马毅扬略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凌子俊,今日有事相求,还望司马门主能给个方便,救人于危难。”

司马毅扬早已心中有数,静静地听完凌子俊的话,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凌子俊身边,“凌盟主有什么事派个人来就可以了,只要我司马毅扬能办到的,自然会给凌盟主你个面子。”

凌子俊微微一笑:“司马盟主,烈火盟已经解散,在下也不是什么盟主了,今日前来,是有一件急事需要司马盟主伸出援手。”

“哦?那凌兄遇到什么难题了?”一边说着,司马毅扬一边请凌子俊坐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在下想求得汇龙门关于控制杀手的独家解药。”凌子俊知道时间紧迫,因此也不周旋,直截了当地将要求提了出来。

“哦?”司马毅扬闻言一怔,“是何人需要这种解药?”

“叶剑宇。”事到如今,若是隐瞒反而会引起隔阂,凌子俊镇定自若地将名字说了出来。

“是他?”司马毅扬一下子想起几年前被送到这里受训的倔强少年。

“司马门主,时间紧迫,能否把解药相赠?那孩子现在身受重伤,而且身体里的毒性已经发作了将近5个小时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解药嘛?我自然是有,但是,叶剑宇是中途被人送到这里受训的,他的主人拿了定量的解药,不知凌兄与他们都是什么关系?现在叶剑宇毒性发作,应该找他的主人要解药啊!”

“叶剑宇是我的义弟,正是他的主人欲置他与死地,因此,凌某才来请司马门主出手相救。”凌子俊强压下心中的焦急,言辞恳切地看向司马毅扬。

“原来是这样啊!”司马毅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心里想了想,然后皱皱眉头,故作为难地说道,“不知凌兄是否听说过汇龙门的规矩,若是出了汇龙门,那人的生死便与汇龙门无关,叶剑宇只是由人推荐到我们这里委培的,并不是我们汇龙门的人,因此,凌兄,恕我无能为力。”

凌子俊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他再次趁机利用的打算,却没想到对方竟回绝得如此干脆,眼神往司马毅扬身后一瞥,猛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只见那张依然清秀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担忧,一丝急切。

“司马门主,今日您若能慷慨赐药,凌某愿以个人名义,为汇龙门做一件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还望司马门主能够周全。”

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任何人,如果话说到这个份上司马毅扬还不答应的话,那自己也只好硬来了。

刚刚看到站在一旁的夜昔,凌子俊灵机一动,只打算司马毅扬再不答应,便要劫持这紫杉男子以要挟。当年许洛为了这人独闯汇龙门身受重伤,而司马毅扬亦强意拦留,想必这人对司马毅扬来说非常重要,即便不重要,也必是十分在乎。注意打定,凌子俊再无曲意逢迎的笑脸,正色看向眯着眼的司马毅扬。

“这……”司马毅扬等的就是凌子俊主动个说出这句话,如今一看机会成熟,心中暗喜,只是表面上仍然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好吧,既然凌兄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若再不答应,到真有些见死不救了。”

说着,司马毅扬冲站在不远处的夜昔一招手,“你去把解药取来。”

凌子俊见他终于答应给解药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叶剑宇终于有救了。”

“凌兄,不瞒你说,今天你既然说了这话,我还真有一件急事想请凌兄出手。”不给凌子俊任何喘息的机会,司马毅扬把夜昔打发走后,便急着把去“夜之岛”的事说了。

“凌兄,不知这个任务可能接受?”司马毅扬说完后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凌子俊,又追问了一句。

事到如今,凌子俊自然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进去了,但是,时间紧迫,自己除了接受,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便点点头说:“好吧,凌某就接下这个任务。不过,我要先回去把解药送到。”

“凌兄,时间紧迫,现在已经快天亮了,错过了接应你的人,以后怕是更麻烦,凌兄有什么需要的特备武器吗?如果有,可以到我们的兵器库挑几样顺手的,准备好后一会就出发。你放心,解药我自然会派人送到。”

凌子俊没想到这事竟然这样紧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既然对方答应会把解药送到,想必堂堂汇龙门自是不会食言。因此,凌子俊点头说道:“要我即刻起身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解药一定要刚才去取药的男子送去,我只信任他。另外,我要写一封信,把今后的事做一个简单的处理。”

第23章见面此刻

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许洛正坐在书房听宁寒汇报事情的进展。

林烨突然慌慌张张地一把推开书房的门,颤着声音喊道:“许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叶剑宇……叶剑宇他……”

闻言,许洛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出书房。

“剑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许洛走到卧室门口,正好看到一口血从叶剑宇的嘴里咳出来,当时心里一惊,赶忙走到近前,抓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脉。

“小烨,去你凌大哥那屋把我的医药箱拿来。”许洛没有回头,听声音就知道身后刚跑进来的一定是林烨。

“许大哥,他……怎么样了?”宁寒随后也走了进来,看看又已经昏迷过去的叶剑宇,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怅然说道:“凌大哥不是凌晨就走汇龙门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

将心思全扑在张明山身上的许洛一直无暇去想凌子俊的事,现在被宁寒一提醒,这才恍悟到凌子俊已经离开10多个小时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但是,如今凌子俊不在这里,若是自己再慌了手脚,这个家怕是会更加没了主意。

于是,许洛强压下心中的惊慌,镇定自若地说道:“去汇龙门来回至少需要5个小时,如果再与对方进行交涉,时间自然就会长了,不用着急,你凌大哥办事,什么时候让我们不放心过?”话虽是这样说,但许洛的心里却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不安。

“许大哥,这是药箱,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正在许洛暗自思索时,林烨捧着药箱进来了,直接放到了靠床边的床头柜上,望着叶剑宇毫无血色的脸,一脸的焦急。

“呃,身体里的毒又开始扩散了,身上的银针也渐渐起不到作用,我再用银针封锁一次,希望能再拖延一会儿。”许洛并不打算刻意隐瞒叶剑宇此刻的糟糕情况,说罢,从医药箱里又拿出一包比上次用的稍大的银针,手法熟练地向着叶剑宇身上各处刺下。

“小寒,你继续说你的。”现在时间紧迫,如果一步不慎,也许就会功败垂成。因此,许洛一边下针,一边毫不放松地让宁寒继续汇报张明山的事。

“今天一早我就将那份文件复印了几份,分别投放到C市经管局、世经报以及C市的其他各大媒体。刚刚收到消息说,张明山的党羽已经因侵害商业秘密罪被立案查处,华茂集团以及穆兰宇的陵南集团如今也是墙倒众人推,岌岌可危,再也不会兴风作浪了,但是,张明山却逃走了,如今去向不明。”

宁寒带来的这个消息,虽然是喜忧参半,却无意是这些天来最让人感到高兴的一件事,但是,眼下叶剑宇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凌子俊一去无回,祸福难料,一屋子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偏刚刚进屋的苏陌又问起凌子俊的去向,许洛无奈,若是再瞒下去,怕是也瞒不住了,只好正色告诉苏陌和林烨:“你们的凌大哥去汇龙门为叶剑宇求解药去了,如今四下并不完全安定,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乱子,如果你们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让我们放心。”

“什么?师兄去了汇龙门?”林烨知道汇龙门是什么地方,因此,在听了许洛的话后,他的反应要比苏陌激烈得多。

“林大哥,汇龙门是个什么地方?”一旁的苏陌见林烨一听说子俊哥去了汇龙门,一下子变得分厂激动,不禁有些好奇。

“小陌,这些事你不必知道,今天你也别去学校上课了,就在家待着,和小烨一起,负责把叶剑宇照看好,我现在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事暂时由小寒全权负责,谁如果不听话,闯了祸,这次许大哥绝不包庇!都听到了吗?”许洛这次的话说得空前严肃,不禁让苏陌和林烨打了一个激灵。

经过刚刚一阵折腾,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虽说张明山如今下落不明,但是,估计一时也不敢路面,叶剑宇的毒除了解药,自己再也无能为力,此刻,许洛实在放心不下凌子俊,决定前去接应,这才将家里的事交给宁寒处理。

刚刚走下楼梯,许洛便听到了一阵急促却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个时侯,会是谁呢?”许洛狐疑地在心里猜测了一下,十二分警觉地轻声走到门前,猛地打开了门。

完全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反应,许洛在打开门的下一秒钟,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整个世界静止了一般,满眼满心地除了眼前之人再无他物。

“夜……夜昔……”许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口中喃喃地喊出了在心中默默念了成千上万遍的名字。

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精致俊美的脸上,紫水晶般的眸子盈动着水润的光泽。

“洛……”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了千百种设想,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如今一见面,那些假装的坚强在瞬间便土崩瓦解。夜昔只觉得心中如巨浪掀过,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在此刻紧握的一双拳头上。

“这些年……”

“你还好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话刚一脱口,他们便意识到彼此想问的竟然如此相像!

许洛刚欲伸手把夜昔拉进屋里,不料夜昔却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刚刚还满面柔情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寒冰一样阴沉冰冷。躲过许洛的手,夜昔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给你解药。”

强隐下心中躁动的情绪,夜昔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解……解药?”被夜昔的一句话打会心神的许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夜昔仿佛不愿多说似的,直接从怀里又掏出一封暗绿的信封,和刚才拿出来的纯白的陶瓷小瓶一块儿递了过去。

许洛伸手接过东西,转念一想,心里却是一惊,忙问道:“他呢?”

夜昔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转身欲走。

好几年不见,许洛怎能让他就这样走掉,往前猛蹿一步,伸出右手要抓他的右肩,夜昔猛一侧身,躲了过去。

许洛又往前紧跟了两步,欲凭一己之力留下夜昔。没想到夜昔猛地一撤身,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双脚落地时,身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旁边。

“昔!”明知自己绝留不下他,许洛还冲着已经启动的车子大喊一声,迈步追了过去。

“开快点!”坐上车,无力地嘱咐了坐在前排的暗卫一声,夜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脸庞。

怎么也没有想到,苦苦支撑的坚强在一见面后就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若是,没有6年前的相识,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若是,没有这6年的苦苦相思,情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深?若是,没有当初那无奈的承诺,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会得到幸福?

一直跑到几乎脱力,许洛望着终于从眼前消失的车子的方向,第一次落了泪。看看手中紧紧抓着的尚有夜昔体上余温的白瓷药瓶,许洛长叹一声,转身向回跑去。

跑了不久,就看到宁寒向这边追来。

“许大哥,怎么回事?”

“解药,拿到了。”许洛晃晃手中的白瓷瓶子,只是脸色惨白得有些难看。

“解药?”宁寒接过来看了看,又抬头看向许洛,“那凌大哥呢?”

“他……”许洛根本没来得及问清楚,夜昔便走了。这是恍然想起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忙打开看了:

洛,我是凌。我有事需要暂时离开C市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家里和公司的事情由你全权处理,小陌他们交给你了,要保证他们安全。那瓶药是真的,拿到后马上给叶剑宇服下,转告他们,我祝福他们。

——凌子俊

许洛看完这封简短的信,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这哪里是一封信,这分明是一份托孤的遗书!难到,凌此行竟凶险至此?

“许大哥,凌大哥会去哪儿?我们该怎么办?”刚刚站在许洛身旁,宁寒也将信的内容从头看到了尾,当下震惊不已,身上不由得生发出一阵寒意。

“眼下我们救人要紧,这事等救完人再商议。”几经风浪的许洛片刻之后定下心神,将信折好放进口袋,边往回走边嘱咐宁寒道:“这事你知我知,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林烨,他们若要问起,就说凌临时有事去了美国。”

回到楼上,许洛见林烨和苏陌正忙活着给叶剑宇擦拭,想必刚刚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叶剑宇又吐血了。

看见许洛去而复返,林烨忙惊喜地问道:“许大哥,是不是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

“好方法倒是没有,但是,解药有了。”许洛在他们前面,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伸手把白瓷的药瓶打开,一股芳香扑鼻而来。往里一瞧,里面有一颗晶莹如玉的一粒丸药。

把药倒入手中,许洛示意林烨抬起叶剑宇的头部,伸出一只手捏开叶剑宇的嘴,把药放了进去。

“水。”虽说丸药不大,但若是不吞咽下去,怕是药效一时半刻起不了作用,许洛轻轻扭头冲站在一旁的苏陌说道。

被灌了几口水,众人看见叶剑宇喉头一动,明显有吞咽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许大哥,这药你是从哪儿弄的?”看着叶剑宇逐渐安稳的神情,林烨略略放下心来,这才想起许洛刚刚拿出的神奇良药。

“呵,你说呢?你师兄是干什么去了?”许洛咽下心头的苦涩和焦急,故作轻松地反问道。

“啊?你是说,我师兄回来了?他人呢?”林烨一听,作势就要往外跑。

“回来!”许洛忙叫住他,“你师兄现在不在家,他有急事要去美国,回来时正好在路上遇见我,就把解药给了我,他现在怕是已经在飞机上了。”

“什么?师兄去了美国?什么事这么着急,竟然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走了!”林烨嘟囔着嘴怏怏不乐地回来,因为叶剑宇就要脱离危险了,心里抑制不住兴奋,对许洛的话一点儿都没往旁处想。

第六十七章失踪吃了解药,叶剑宇没有半小时便醒了过来,这着实让林烨放下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林烨细致入微的照顾,再加上许洛特配的养伤药,没过一周,叶剑宇已经恢复了大半,只除了胳膊因为后肩的伤有些活动不便外,其他的一切状态都非常好。

“小烨……”叶剑宇靠着床头,扭头冲正聚精会神给自己调药的林烨叫了一声,满目的温柔。

“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林烨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床边。

“没事,这些天为了照顾我,辛苦你了……”没想到林烨会直接坐到床边,叶剑宇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里挪了挪。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的命是我师兄和许大哥救的,要谢就谢他们,我也就给你倒倒水,跑跑腿,其他的也没做什么。”

“对了,小烨,我……这么叫你可以吗?”叶剑宇说到这里,脸不由自主地有些红晕。

“呃,行啊,随便你怎么叫吧!”大大咧咧的林烨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师兄和许大哥一直就这么叫的。”

“那好,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见林烨痛快地一口答应了,叶剑宇开心地笑了。“小烨,你……能不能……”现在屋里没有别人,叶剑宇想趁这个机会,向林烨表明心迹。可想了好几天的词,此时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林烨看叶剑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

“呃,我是说,小烨,你能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想着这些天林烨对自己没日没夜的照顾,叶剑宇的心里如一股暖流流过,于是,鼓着勇气将示爱的话说了出来。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林烨惊叫了一声,从床上弹起来,脸腾地一下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儿。

“怎么?你不愿意?”急切地等着对方答应的叶剑宇一见林烨吃惊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满眼期待地盯着面前手足无措的林烨。

“呃,我……我……”林烨一开始是乐傻了,没想到叶剑宇真的会主动提出来,但是反应过来以后的林烨又开始像新媳妇一样开始害羞了,任凭叶剑宇在旁边记得抓耳挠腮,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烨,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要是不愿意,就摇摇头,很简单的,不用说话。”后来,终于看出了林烨的窘迫,叶剑宇急中生智,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恩,我……我愿意。”看着一脸期待的叶剑宇,林烨终于冲出了窘境,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小声地答应了。

“真的?可不许反悔了!”激动地叶剑宇不顾自己身后的伤,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把将林烨抱了起来。

“哎,快放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本来脸已经够红了,被叶剑宇这样一闹,林烨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了,这都一周了,怎么一直没有看到凌大哥人呢?”为了掩饰两人之间的尴尬,叶剑宇忙岔开了话题。

“许大哥说师兄有急事去了美国,大概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林烨这些天一直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叶剑宇身上,对许洛当天说的话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那解药是凌大哥送回来的吗?”

“呃,许大哥说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师兄,师兄说有急事要去美国,所以就托他把药带回来给你,自己直接去了机场。”

“许大哥这样对你说的?”感到有些蹊跷的叶剑宇神色突然有些严肃起来。

“是啊,许大哥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怎么了?”看着叶剑宇一脸严肃的样,林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没事,我就是觉得凌大哥总是挺忙的,本想当面道谢的,就是这些天来一直没见到他,有些好奇。”虽然此刻自己疑惑重重,但想到林烨的性子,叶剑宇话锋一转,把疑惑揭了过去。

“师兄一直就挺忙的,这段时间为了查易合的事,就没有闲下来过。”林烨呵呵一笑,起身把刚刚调好的药给叶剑宇端了过来。

“剑宇,今天感觉怎么样?”

叶剑宇刚刚接过药碗,许洛推门走了进来。

“许大哥,你来啦!”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的林烨满脸笑容的奔向许洛。

“恩,今天怎么样,胳膊能抬多高了?”许洛坐到床边,笑着问道。

“恩,已经好很多了,估计再有两天就会好了。”叶剑宇坐起身,让许洛检查自己的伤处。

“小烨,我饿了,去楼下帮我拿点儿吃的好吗?”叶剑宇笑着对站在一旁的林烨说道。

“哦,好,我就去。”林烨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刚吃过还没有一个小时,怎么又饿了呢?

见林烨走出房间,叶剑宇一脸严肃地看向许洛,“许大哥,剑宇问你一件事情,请一定要如实相告,好吗?”

许洛闻言微微一笑,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许大哥,我想知道凌大哥现在在哪儿?”

果然,许洛在心里暗叹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烨属于粗线条的,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叶剑宇就不同了,心思细密,今天若是想要把他满混过去,怕是不容易啊!

“凌有急事去了美国,过些天就会回来的。”许洛不疾不徐地答道。

“许大哥,你别骗我好不好,我知道这几天肯定有事情,这是身为一个杀手的直觉,许大哥,凌大哥是不是为了救我,遇到什么危险了?不然,他是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的。”

“剑宇,你多想了。凌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他在这个时候去美国,肯定有他要去的理由,你好好养伤吧,凌过些天就会回来的。”许洛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暂时消除叶剑宇的疑惑,但是,目前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们的好。

这些天许洛和宁寒一直在四处打听凌子俊的下落,今天上午刚刚得知,凌子俊竟然独自一人去了“夜之岛”,当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夜之岛”是位于亚丁湾水域上的一个私人小岛,据说是100多年前,由一位退隐江湖的黑帮老大出资买下来安度晚年用的。发展到现在,却成了各国各个黑帮组织巨头聚会交易的最佳场所。这是因为岛的附近喂养着一种极其凶猛的鳄鱼,若是想悄悄潜进,必丧命与鳄鱼之口。就算侥幸上得了岸,岛上还有铜墙铁壁似的保安系统,更有在世界上著称的“极煞”杀手组织在此担当警戒,一般人还不等靠近此岛,便会死于非命。由于聚会通常是在晚上,所以取名为“夜之岛”。

“许大哥,解药是凌大哥从汇龙门拿回来的?”见许洛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叶剑宇只好旁敲侧击地进行打探。

“对,没错,否则,你的小命恐怕已经不在了。”

“据我所知,汇龙门的门主司马毅扬,腹黑狡诈,绝不会平白无故给人以利,若不是凌大哥答应了他什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把解药给凌大哥的。”此时的叶剑宇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一时到让许洛有些答不上来。

正在这时,林烨端着一碗粥进来了,许洛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了他们两句,自己便起身走了。

“剑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就算林烨粗线条,也不至于一点事情也看不出来,刚进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许大哥和叶剑宇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儿。

“小烨,我问你,你真的认为凌大哥是去了美国吗?”叶剑宇盯着林烨的眼睛,表情极为严肃。

“呃?剑宇,你怎么会这么问,难道……”林烨心思一动,也不敢往下说了。

“林大哥,叶大哥,给你们看样东西!”叶剑宇和林烨正在卧室里猜测凌子俊的去向,苏陌拽着宁宇“砰”的一下把门推开了。

“小陌,又欠揍了?不知道你叶哥哥需要静养吗?怎么这么没礼貌?”林烨回头瞪了苏陌一眼,这些天许洛和宁寒都不在,就他自己在家照看着苏陌和宁宇。

“呃,对不起叶哥哥。”苏陌被林烨一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宁宇走到床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往叶剑宇和林烨面前一样,“林大哥、叶哥哥,你们看,这个信封好个性哦!不但通身是墨绿色的,而且我刚刚不小心把水撒到上面,结果信封上竟然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龙!”

苏陌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的正面翻过来给他们看。

林烨看了看,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刚想说“这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却不料叶剑宇在看到这个信封的时候,神情猛然一凛,一把抓过信封,急声问道:“你们从哪儿拿的这个信封?里面有没有信?”

第24章追寻

苏陌被叶剑宇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叶哥哥,怎么了?我从子俊哥书房找到的,里边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这信封有什么古怪吗?”

叶剑宇皱着眉盯着手中的信封,扭头看了看一边一脸漠然的林烨,又看了看紧紧盯着自己的苏陌和宁宇,一下子笑了:“没有,一个信封能有什么古怪,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墨绿色的信封,有点好奇罢了。”

“唉,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叶哥哥能发现什么新大陆呢?”苏陌叹了一口气,难掩失望的语气。

“小陌,咱们还是出去吧,让叶大哥好好养伤。”本以为这个信封会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被叶剑宇这么一说,宁宇也没了兴趣,再看看叶剑宇额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便拉着苏陌退了出来。

“剑宇,这个信封……”林烨感到今天的叶剑宇十分奇怪,先是问自己师兄的去向,然后许大哥来了,又借故把自己支走,刚刚见了这个信封,突然间一反常态,但被问及时,却又表现得什么事都没有。奇怪,太奇怪了!

“哦,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这墨绿色的信封可不多见啊!”叶剑宇拿着手里的信封翻看着。他心里当然清楚,这种信封,只有汇龙门在发重要信函的时候才会用。再看看在信封封底处那一小行不显眼的暗黑色标记,那是汇龙门每次发信时标记的时间,正是一周前自己得到解药的当天,这样算来,凌子俊的连日不归,必定和汇龙门脱不开干系,再想到司马毅扬的处事风格,叶剑宇心里一急,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剑宇,你没事吧?怎么一下子会出这么多汗?”

两个人各自在心里揣测各自的心事,当林烨回过神来时,叶剑宇的汗已经将身上薄薄的衬衣浸湿。

“我没事,可能是屋里太闷了吧。”叶剑宇微微笑了笑,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已经晚上了,要吃些什么?我让下人去做。”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林烨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也该吃晚饭了,还有苏陌和宁宇那两个孩子呢!

简单地吃过晚饭,叶剑宇借故要早点休息,便将林烨赶了出去。

“小陌,小宇,我今天都忘记问你们了,今天好像是周三吧,怎么没去上课呢?”林烨推开苏陌的房门,见苏陌和宁宇正在电脑前玩得不亦乐乎。

“啊?林大哥,我们……”

这些天凌子俊不在,许洛和宁寒为了查找凌子俊的踪迹,也无暇顾及他们,而林烨这些天一直忙着照顾叶剑宇,一时也疏忽了。

“怎么?心虚了?害怕了?”一看苏陌和宁宇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样子,林烨就知道这些天这俩孩子肯定是又逃课了,想想许大哥前些天对自己的叮嘱,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负责任。

“过来!”林烨颇为威严地坐到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腿。

“啊?林大哥师父~~不要”苏陌一看这架势,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子俊哥以前就常这样教训自己的。

“林大哥,我们明天就去上课,一定去!”宁宇前段时间被哥哥揍过的屁股刚好,可不想再被林大哥揍了,于是,两手捂着屁股,不往前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明天乖乖去上课,听到了没有?不然,哼哼……”林烨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毕竟自己还是很喜欢调皮的小陌和小宇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明天一定去上课!林大哥放心。”两个孩子见林烨松了口,心里暗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楼上楼下地转悠了一圈,无事可做的林烨也不想回房,便关了灯,躺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皱着眉开始琢磨叶剑宇今天的种种怪异行为。

“不对,这家伙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越想越不对劲儿的林烨刚想起身到楼上找叶剑宇问个清楚,手刚趴到沙发的靠背上,就听见一个极轻的脚步声由楼上慢慢地往下走。

“有贼?”林烨灵敏的耳朵一听就知道对方功夫不错,能把脚步压得这样轻。

暗自趴在沙发上没有动地儿,林烨屏着呼吸,等待着那人从楼上走下来,然后根据声音判断,人是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林烨小心地转动过脑袋,往门口一看,“咦?怎么会是他?”

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叶剑宇本人。

“他这是要干什么?大晚上的这是要出去吗?”一连串的问号在脑中划过,林烨眼看着叶剑宇已经开门出去了,忙从沙发上蹿起来,轻着脚步三下两下跑到门口,轻轻地把门拧开,一闪身跟了出去。

眼见着叶剑宇朝车库走去,林烨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此刻,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夜间的鸟啼。

叶剑宇悄悄来到车库,自己的车也停在里面,刚想打开车门坐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一声轻响,作为杀手的直觉,叶剑宇没有回头,而是猛地一旋身,抬腿踢了过去。

林烨倒也机灵,身子向后一纵,躲了过去,急急地说道:“是我呀!”

“小烨?”叶剑宇收回腿,往前走了两步,“你这是干嘛?”

林烨把脸一沉,“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偷偷跑出去,这是要干嘛?”

事到如今,叶剑宇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便把林烨抓过来塞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告诉你吧!”叶剑宇一边开车,一边把自己的疑惑一点点讲给林烨听。

“好呀,你竟然想瞒着我独自一个人去汇龙门那个鬼地方!你忘记自己身上的伤了吗?还好我机灵,及时发现了!”

坐在车上的林烨听完叶剑宇的解释,心里又感动又害怕。叶剑宇能为自己师兄着想,自己自然很高兴,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一个疏忽,让叶剑宇一个人去了汇龙门,那假想的后果直让林烨心里发毛。

“剑宇,你确定我师兄被困在汇龙门了吗?”林烨了解自己的师兄,这几天也听叶剑宇说过一些关于汇龙门的事情,但是,林烨总觉得,像汇龙门这样的地方,想要拦住自己师兄,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也只是猜测,希望凌大哥没事。”叶剑宇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子,完全忘记了此刻背后的伤痛。

狂飙了一个多小时,叶剑宇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了密林前面,和林烨一起下了车。

“小烨,里面我都熟,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深知里面危险重重,叶剑宇不想让林烨跟着涉险。

“剑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汇龙门若是鬼门关,我林烨跟你一起闯。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没什么了不起的,别再跟我说这些话!”林烨把脸一沉,不再理会叶剑宇,自己反倒大踏步往前走去。

正紧张地跟宁寒在一起商讨如何去“夜之岛”寻找凌子俊的许洛,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凝重的脸上顿时喜出望外,匆匆挂断电话,冲宁寒一摆手说:“凌回来了!在机场,让我们去接他!”

宁寒一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抓起衣服,跟着许洛飞快地跑下去,开车直奔C市机场。

星星点点的夜空中,皎洁的月亮将银白色的光辉毫不吝啬地洒满大地。凌子俊走出机场大厅,习惯性地矗立在风中,身上的伤痛,使他回想起这一周来,如噩梦般的鬼魅经历。

“凌!”

“凌大哥!”

正在想着“夜之岛”之行的发现,前面传来两声欣喜无比的声音,抬头一看,许洛和宁寒从车里出来,跑向自己。

“凌,怎么样?一切还好吧?”许洛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跑到凌子俊跟前,毫不做作地一把将凌子俊抱了个满怀。

“唔!”背上的伤被许洛这样一碰,疼得凌子俊闷哼了一声,但是随即将滑到嘴边的痛呼转为安慰,“我没事,一切都好。”说着,不着痕迹地拉下许洛的手,额头上依然汗水涔涔。

“怎么?身上有伤?”丝毫一点细微的动作也没有逃得出许洛的眼睛,当下就要把凌子俊拉车上检查。

“洛,没事,一些皮外伤,几天就会好的。”凌子俊笑着拍拍许洛的肩膀安抚道。

许洛知道,以凌子俊的忍耐力,若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点点不妨事的皮外伤,定不会因自己的搂抱而痛呼出声。但眼下是在机场,若是强行检查,凌肯定不会同意,也只好等回家以后再说了。

“凌大哥,快上车,咱们先回家。”站在一旁的宁寒见凌子俊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睛有些湿润了,这个如同亲生哥哥的长辈,给自己的是超出一般的关爱。

坐在车上的凌子俊轻轻缓了口气,问向许洛,“剑宇那孩子没事了吧?小陌他们有没有闯什么祸啊?”

唉,也就是凌,无论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无论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心里最挂念的,永远是自己的兄弟和朋友。

许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他们都很好,叶剑宇恢复得也不错,再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凌子俊闻言宽慰地笑了笑,“没事就好,看来这次是没有白努力啊!”

“凌,你去夜之岛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也好有个帮手!就写那么一封信,也不告诉我们什么情况,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们要去哪儿找你啊!”许洛见凌子俊还有心思调侃,这几日的担心后怕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

凌子俊闻言歉意地一笑,“洛,你我都知道‘夜之岛’是什么地,多一个人去,就有可能多一个损失,我怎么忍心……”

“那你就忍心让我们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等你的死讯亦或是……”许洛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车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九章回家凌子俊闻言歉意地一笑,“洛,你我都知道‘夜之岛’是什么地方,多一个人去,就有可能多一个损失,我怎么忍心……”

“那你就忍心让我们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等你的死讯亦或是……”许洛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车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洛,一切都过去了。这次我能回来,多亏了那个黑衣蒙面人的帮忙啊!”为了打破车内的沉默,凌子俊说起夜之岛之行的那个神秘的蒙面人。

宁寒一边听凌子俊讲着夜之岛的险恶之旅,一边专注地开着车子,半个多小时后,已经到了凌子俊的别墅门前。

刚停下车,凌子俊抬眼一看,自家的大门怎么是敞开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转头问宁寒:“你们是从哪开车出来的?”

“从许大哥那儿啊!”宁寒也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心里一惊:大门怎么没关?难道是有坏人潜了进来?是小偷还是张明山?

凌子俊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快步朝屋内跑去。

许洛也紧跟着下了车,见凌子俊已经进了屋,自己则站在外面四下查看。顺着地上的痕迹,许洛看到空空如也的车库,略略一想,一跺脚,心里暗骂一声,也飞快地跑进了屋。

“怎么样?”许洛刚上了二楼,见凌子俊已经从林烨的房间出来了。

“小陌和小宇都在,小烨和剑宇没在房内,我在他们屋的床头柜上看到了这个。”说着,凌子俊将墨绿色的信封递给许洛。

“这两个孩子!”许洛一见信封,心一下子凉了。想想今天叶剑宇追问自己凌子俊下落的事,再看看这个信封,聪明如他,又怎能不知道这两个倒霉催的去做什么傻事了!

“洛,我去找他们!”凌子俊压下心中的惊慌,强提精神,就要往楼下去。可刚刚迈了一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冷汗一下子从额上冒了出来。

许洛一见他这样,又想到他身上的伤,不禁心疼不已,一把拽住凌子俊的胳膊,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地说:“凌,你留在家里,我和宁寒去,保证给你把人带回来!”

凌子俊刚想开口拒绝,许洛又立刻打断说:“凌,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请相信我和小寒的实力。但在这之前,我要先给你看伤,否则,以你现在的情况,怕也奈何不了我们。如果想要让小烨和剑宇早点回来,就乖乖配合。”说着,许洛示意一旁的宁寒把凌子俊扶进卧室,自己去林烨那屋取了自己的医药箱。

在宁寒的帮助下,后背上血迹斑斑的衬衣终于脱了下来。可是,背上那道皮肉翻滚、一尺多长的狰狞伤痕却让宁寒和刚进门的许洛大吃一惊。

“凌,怎么会伤成这样?”许洛两步走到跟前,责备的口气难掩深深的心疼。

“没事,不过是皮肉伤,上了药就没事了。”凌子俊强忍疼痛,故作轻松地说道。

许洛知道他惦记着林烨他们,粗粗检查了一下,也就背上这道伤口比较严重,因此,快速地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洛,你们快去吧!我没事了。”凌子俊轻轻动了动胳膊,虽然看起来自己身上缠了好几圈绷带,但是,许洛的技术非常好,一点儿也不妨碍自己动作。

“凌,你在家好好休息,睡一觉,我们一定把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回来的。”许洛宽慰着凌子俊,但是,对于那两个擅自去了汇龙门的家伙,许洛根本没有把握能把人带回来,这么说,也只是想让凌子俊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不见,凌子俊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许大哥,要不要准备一下?”宁寒跟着许洛从凌子俊的房间出来,见许洛直接就往楼下走,不禁轻声问道。

这次去汇龙门,说不定就是一场恶战,应手的家伙应该要拿上吧?

“不用了,常用的家伙什么时候离开过身呢?其余的不拿也罢,咱们快走吧!但愿能拦住他们。”

并肩而行的林烨和叶剑宇一路上打晕了8个暗卫,却还没有穿过密林。

第一次来汇龙门的林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戳戳叶剑宇的胳膊:“这林子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儿啊!你以前就是在这种地儿训练的?”

“训练场地分好几处,最初级的是在这里,学得越精深,去的地方也越神秘、危险。”叶剑宇小声地给林烨解释着。

这时,叶剑宇突然停下了脚步,拉住林烨猛地向旁边一闪身,只见一道极细的银光闪过,还不等林烨回过神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已经晃到跟前,颈上一凉,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抵上了林烨的脖子。

“啊!”吃惊的惊叫了一声,林烨被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学艺这么多年,除了自家师兄外,林烨还没见过谁能有这么凌厉的伸手。

“什么人敢闯汇龙门禁地?”月光下,一张略带苍白的俊美脸庞冷漠以对,摄人心魄。

“你……你是……烈鹰?”定下心神,叶剑宇盯着面前拥有紫色眼眸的俊美男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是谁?”见对方认得自己,男子俊眉一挑,清亮纯净的声音在这蓊郁的林子中,犹如天籁。

“我以前在这里特训过一段时间,并没有名号,但是却听说过你。”叶剑宇紧紧攥着林烨的手,看了看紧抵着林烨脖子的匕首,又看了看紫眸男子,接着说道,“能不能把匕首放下,我们没有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潜到汇龙门干什么?前面的那八个人,难道不是你们打伤的?”“烈鹰”收回匕首,声音仍然十分冷淡。

“我们是为寻找一个人的下落,迫不得已才闯了进来。”缓过神来的林烨悄悄把手从叶剑宇的手中抽出,吐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哦?找谁?”闻言,“烈鹰”心中一动,似乎猜测到了些什么。

“凌子俊。”

果然,夜昔心中一叹,那个叫做凌子俊的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这么多人甘心留在他身边,为了他不惜身犯险境。

“你也是汇龙门的人,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林烨见对方似乎在思考什么,忙急着问道。

“他现在估计已经到家了,你们回去找吧!”依然是那样悦耳的声音,但是,这次在林烨和叶剑宇听来,却不知比刚才的要好听多少。

“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烨眼光闪烁,情不自禁地就要上前抓住对方确认。

夜昔猛地向前一纵,闪过了林烨伸出的手,冷冷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在没人发现你们之前,快回去吧,我权当没看见。”

“喂!”林烨还要迈腿追过去问个清楚,却被叶剑宇一把拖住了。

“哎,你干嘛?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说着,林烨挣扎着要挣脱叶剑宇的束缚。

“相信他,小烨,这个人绝不会说谎骗咱们的,现在咱们马上回去,凌大哥肯定已经回去了。”

“真的?你确定?”林烨停下动作,斜眼撇了撇叶剑宇,心想:这什么门的人难道都这么怪异?

两个人由于来的时候解决了埋伏在四周的暗卫,因此在往回返的时候十分顺利,一路上没有一个人拦截。

“终于出来了,这林子可真大啊!”刚出了林子,林烨就像重获自由的小鸟一样,伸伸胳膊,跟着叶剑宇往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刚打开车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猛地在旁边停了下来。

“哇,这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也往这儿跑?”吓了一跳的林烨顺着声音扭头看去,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跑车停在不远处,车山下来两个人,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不……不是吧?”一看到下车的两个人,林烨顿时僵化了,心里暗自腹诽道:难道许大哥也能掐会算不成?

几步走到林烨和叶剑宇跟前,见他们俩都没事,许洛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想想他们的擅自行动,不由得把脸一沉,“乱跑什么?汇龙门是你们能随便去的地儿?丢了小命怎么办?”

“许大哥,对不起,这不怪小烨,都是我的主意。”叶剑宇一看林烨被骂,忙走过来站在林烨面前。

“不,许大哥,是我自愿的!”林烨把叶剑宇往一旁一挤,自己又站了出来。

看着做错事的两个人还觉得挺英勇似的往自己身上抱揽错误,再想想不顾自身重伤还要过来救他们的凌子俊,从不爱生气的许洛当下脸色气得铁青,过去一人踹了他们一脚,厉声喝道:“闭嘴!上车回家!”

从来没见过许洛生气,这么严厉的一声怒喝,一下子让林烨和叶剑宇噤了声,老老实实地坐回车里,在后面跟着红色的法拉利,速度不是很快,却也绝对不慢地往回开去。

第25章教训

“对,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恩,他们都没事,不用担心了。”许洛一上车,就给凌子俊打了电话,如果不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就算是强行把他留在家里,以凌子俊的个性,怕也是难以安心休息。

许洛从后视镜看了看紧紧跟在后面的车子,皱了皱眉头,心里琢磨到: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剑宇平时挺机灵稳重一孩子,怎么一跟林烨凑一块儿,就头脑发热啊?今天幸亏自己来得及时,不然这俩孩子真闯了进去,现在还能有命在?看来,得趁叶剑宇还没有完全被林烨那小子同化完的时候,给他纠正过来。

直到现在,许洛还不知道那两个倒霉孩子是进去以后出来被自己撞见的,如果知道了,恐怕当时在林子边,许洛就要动手揍人了。

一路无话,两辆车,四个人一起回到了凌家别墅。

林烨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叶剑宇也紧跟在后面,看样子,两个人是想看看凌子俊到底有没有回来。

随后进来的许洛一进门见凌子俊没有在一楼的客厅,就知道他肯定是劳累过度,得知小烨和剑宇没事,这时想必已经睡下了,再看“咚咚咚”往楼上跑的两个人,不由得把脸一沉,低声喝道:“站住!大半夜的跑什么跑?要把你师兄吵醒吗?”

林烨和叶剑宇刚奔到楼梯的一半,被这声低喝震了一下,听许洛这话,师兄是真回来了,随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洛。

“小烨,带着剑宇,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不是卧室,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儿,该怎么做,你清楚!小寒,你跟我去客房休息!”说着,许洛看也不看他们,大步从身边走过,直奔二楼的客房。

“许大哥……”林烨撅着嘴轻轻地叫了一声,见许洛根本不理他,又看看不紧不慢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宁寒,脸一红,低下头去。

“小烨,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叶剑宇见林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

“没什么,连许大哥都生气了,我想……唉……”林烨说了半截,叹了口气,扭头往楼上走去。

叶剑宇也不再问他,默默地跟在林烨身后,来到了二楼的书房门口。

轻轻推开暗红色的大门,林烨扭头对叶剑宇说道:“你回去休息吧,别管我了。”

“那怎么行?刚刚许大哥不是说让你带着我去该去的地方吗?这就是咱们该去的地方?”见林烨此时的表情,在看看室内的装置,叶剑宇似乎也明白了几分许洛的意思。

“你身上伤还没好,许大哥和师兄不会怪你的,别说了,你回卧室吧!”说着,林烨走进书房就要关门。

“小烨,在汇龙门的密林内,你对我说,‘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在家里,你倒要撇下我吗?”说着,叶剑宇硬是推开门走进屋内,死死地将房门关上了。

林烨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看向叶剑宇,只是不说话,良久,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叶剑宇,自己默默地走到书房的墙角处,直挺挺地跪下。

“小烨!你……”叶剑宇见林烨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从膝盖着地的声响就知道,林烨根本就没有接力防护。本以为许洛是把他们赶到这里面壁思过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要罚跪。

“没什么,习惯了,不用担心。你还是回房休息去吧!”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罚跪,虽然羞得不行,但是,多少年来一直这样,也不能因为多了个人就坏了规矩,这点林烨还是清楚的。

虽然在汇龙门受训期间,做不好或者不达标,要受的惩罚比这严厉得多,可叶剑宇一看林烨被罚跪,就莫名地很心疼,知道自己劝不过,再想想这件事的起因还是自己,说到底,还是自己害的,心下不由得一阵愧疚,忙上前两步,并肩跪在林烨身边。

昨晚知道林烨和叶剑宇都没事后,凌子俊总算放下心来,连日来的日夜奔波,再加上身上的伤痛,早已使他心神俱疲,若不是硬挺着一口气,早就支撑不住了。于是,在接到许洛报平安的电话后,凌子俊长长地吁了口气,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看看外面已经很亮了,凌子俊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胳膊,走到窗前将淡蓝色的落地窗帘拉开,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洒进屋里。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凌子俊应了一声,转身去开门,许洛拎着小药箱,笑着看向凌子俊。

“起来啦?感觉怎么样,有精神了吗?来帮你换药的。”

将许洛让进屋里,凌子俊脱掉上衣,任由许洛小心地一圈一圈将绷带接下来。

“小烨和剑宇起来了吗?”昨晚他们回来也没过来,大概是怕吵到自己吧?凌子俊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两个人,一会儿脑袋一热,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一会儿又极懂事般知道心疼人。

“哼,罚他们在书房跪着呢!”许洛不知道凌子俊此刻的想法,一想起昨晚的事就忍不住想生气。

“什么?在书房罚跪?”凌子俊闻言眉头皱了皱,倒是也没多大意外,毕竟这两个孩子是在是太冲动了,但是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能把一向自制力超强的许洛气成这样。

“恩,昨晚一回来就被我赶进去了。太不像话了,叶剑宇昨天想法设法的从我这套消息,没想到晚上就和林烨行动了,这么没大脑,不给他们个教训这么成?如果不是你回来,及时发现他们不在了,这会儿我们去哪儿找人!”许洛越想越后怕,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凌,我一向护着他们不让你揍,但是这次,我不管了,你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打坏了,我管治!尤其是剑宇,一定要一次性制服了,如果这次扳不过来,以后他们俩在一起,你能放心?

许洛的最后一句话正说到凌子俊的心上。本来从一开始凌子俊就很欣赏叶剑宇办事成熟稳重,又足智多谋,完全不亚于宁寒,以后把小烨交给他,自己也放心了。但是有了昨晚的事,凌子俊在许洛和宁寒走后,心就一直吊着,就怕那俩孩子一个不小心有个不测。在接到许洛保平安的电话后,凌子俊总算放了心,但也下定决心,等他们回来,定会给这两个头脑发热的两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现在被许洛这么一说,凌子俊偏头看看他,点点头说道:“洛,我知道,放心好了。对了,现在几点了,小陌他们呢?”

“我让小寒送他们上学去了。”许洛放下手中的药粉,“好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好的,尽量不要碰水就行。还有,刘淑涵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让宁寒派人看着呢!”

闻言,凌子俊一怔,轻轻地摇了摇头,冲许洛摆摆手说:“放了他吧,毕竟为凌家服务了多年,并且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这个人,从此以后不要再提了。”

凌子俊等许洛走后,推开了二楼书房的门。

两个跪得东倒西歪的身子在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时,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身板,大气不敢出地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

凌子俊轻步踱过去,站在两人身后,感觉到他们瞬间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暗自好笑。

在凌子俊进门的时候,林烨大着胆子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瞄了瞄,确认是自己师兄后,心里长长出了口气,但是,此刻,师兄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俩身后,林烨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但是这次却不是担心凌子俊的安危,而是切切实实地为自己即将遭殃的屁股哀悼。

“想得怎么样了?”凌子俊声音不大,却让跪着的林烨身子猛地一抖。

叶剑宇也知道是凌子俊进来了,脸羞得通红,他从没想过,单是罚跪,就能让人这样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见凌子俊发话询问,忙抢在林烨前面答道:“凌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要去汇龙门找您的,不管小烨的事!”

一旁的林烨听了,仗着以前凌子俊对自己的宠溺,竟然大着胆子站起身来,由于跪的时间太长,双腿竟不听使唤地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凌子俊见状没说话,倒是把一旁的叶剑宇吓了一跳。

只见林烨挣扎着走到一旁的架子上,从最上面一层的暗格里取出藤条,回来双手捧到凌子俊面前,低着头闷声说道:“师兄,小烨知错了,这一晚上小烨认真反省过了,师兄要罚就罚我吧,他还有伤呢!”

“剑宇先起来吧!”凌子俊听完林烨的话,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叶剑宇,冷冷地吩咐道。

任凭林烨双手托举着藤条,凌子俊就是不接,而是走到叶剑宇面前,直到盯得叶剑宇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才缓声问道:“昨夜去了汇龙门?”

“恩,去了。”叶剑宇低声答道。虽然不是第一次跟凌子俊说话,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事,还是因为在书房这个比较严肃的地儿,叶剑宇从心底里有些害怕。

“进了密林?”

“恩,进了。”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们……半路上遇见汇龙门的烈鹰,他说你已经回家了,所以……”

“烈鹰?”凌子俊俊眉一挑,心下顿时了然,原来一直在暗处帮助自己的就是汇龙门排名第一的,代号“烈鹰”的夜昔!

“凌大哥,我们……”本想说并没有受伤,但是凌子俊却不再听他说,一回身,伸手拿走了林烨手里托着的藤条。

林烨手上一空,心里顿时一颤,委委屈屈地悄悄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凌子俊,嘴唇动了动,没敢发出声来。

“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凌子俊见林烨站着不动,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但是,这次凌子俊决心不纵容他。

“师……师兄……让他先出去好不好?”林烨红着一张脸,低声哀求道。

“40!”凌子俊不说话,而是直接说出了惩罚的数目。

林烨身子一颤,仍是不肯动作。

“2倍!”

叶剑宇一看这架势,当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看看脸色渐沉的凌子俊,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打算出去。

“站住,剑宇!你给我好好站在这儿看着!”凌子俊扫了一眼刚往后退了一步的叶剑宇,又问向林烨,“还不肯吗?”

林烨一张脸可以到十字路口充当红灯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师兄扯掉裤子打,这也太没脸了,林烨满脸的委屈地望着今天格外严厉的师兄,严厉泛着泪花,就是不肯妥协。

“3倍!”凌子俊也不动,唇微微一动,声音不大,却令人胆颤。

叶剑宇不知道家法的规矩,自然也不知道林烨再别扭什么,听着凌子俊毫不犹豫地从嘴里说出越来越重的惩罚数目,又见林烨固执地不肯低头,急得一下跪在地上,对凌子俊恳求道:“凌大哥,你罚我好了,不要为难小烨了!”

“剑宇,你住口!既然你想跪着,那就在那儿跪好了,动一下,我就加一倍!”

说着,凌子俊走到桌边站定,冲着仍别扭地戳在一旁的林烨说道:“不想让他跪死在这儿就立马过来做好!”

第26章第七十一章

“剑宇,你住口!既然你想跪着,那就在那儿跪好了,动一下,我就加一倍!”

说着,凌子俊走到桌边站定,冲着仍别扭地戳在一旁的林烨说道:“不想让他跪死在这儿就立马过来做好!”

决绝的口气让林烨身子一颤,抬眼悄悄撇了凌子俊一眼,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疼的痕迹,再往下看看在地上跪得笔直的叶剑宇,额上俨然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林烨知道今天只要自己不顺从了师兄,师兄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站在那里衡量再三,咬咬牙,一步一步蹭到桌子边儿,两手摸上裤带,却又不甘心地委委屈屈地回望了站在身后的凌子俊一眼。

凌子俊也不说话,直接一个藤条扫过去,“啪”!的一声直接抽在林烨的屁股上。

“啊!”

“呀!”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一声是林烨吃痛的痛呼,一声是叶剑宇吃惊的惊呼。

林烨知道自己再逃不过,便紧闭双眼,把心一横,双手解开皮带,将裤子一把拽了下去。顿时,挺翘的臀瓣儿感受到一片凉意,但是同时,林烨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要喷发的火山,从里到外散发着不一般的热度,那种羞怯,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比第一次挨师兄揍更让人羞愧难当。

叶剑宇不知道挨罚竟是要褪裤的,看着林烨一把将裤子拽下,将光光的臀腚露出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脸上顿时一片火热,忙将头低下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退出去。

“啪!啪!”两声脆响,宣告了惩罚的开始。

林烨红着脸,弓着腰,手紧紧地抓着桌沿,伏在桌子上挨罚。身后一连串的脆响,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整个屁股仿佛着了火,又仿佛被车碾过,被滚油泼过。

尽管林烨一向皮实禁揍,然而在今天这样身心双重折磨的情况下,身体的敏感度竟意外的强,加上凌子俊这次竟是毫不留情的用尽全力抽下去,因此,一藤条下去,林烨的身子就不由得跟着一颤。二三十下过去,原本光滑结实的臀上一道道深红的痕迹如烙在上面的一般,一滴滴汗水顺着发尖滴落下来,努力撑在桌子上的手臂,随着藤条的起落儿不自主的抖动着。

直直跪在地上的叶剑宇听着打在林烨身上的声声脆响,心疼得要命,暗自后悔自己昨夜的鲁莽,想要为林烨求情,但抬眼一看凌子俊不善的脸色,再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一时也不敢出声。

又是“啪!啪!啪!”又急又快又狠的三下,努力支撑着的林烨胳膊一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叶剑宇心里猛地停顿了一下,再顾不得其他,往前跪爬两步将倒在地上的林烨扶起来,满眼的心疼。

“让他自己起来!”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烨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叶剑宇紧紧地拽着。

“凌大哥,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去汇龙门问个究竟,小烨也不会跟我去的;如果我不是自恃功夫好,自己又对汇龙门熟悉,也不敢强行去闯的。凌大哥,你别罚他了,要罚就罚我吧,剑宇认罚!”抬起头,叶剑宇满脸哀求地看向凌子俊,手里紧紧拽着林烨的胳膊。

“哼,这回想明白了?”凌子俊闻言冷哼一声,“都起来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叶剑宇如蒙大赦,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因伤痛而不断小声吸气的林烨,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顾不得酸麻胀痛的双腿,和林烨并排规规矩矩地站在凌子俊面前等待训示。

“小烨,这次可长记性了?”凌子俊虽然让他们起来了,但脸色仍然没有缓和,盯着面前低头站立的林烨,话声中充满了威严。

“是,小烨记住教训了,下次不敢了。”自打林烨从美国回来以后,虽然也常常被挨罚,但凌子俊还从未这样严厉地责打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大概是真的把林烨吓坏了,这次竟然异常的乖巧,没有像以往那样撒娇耍滑,而是规规矩矩地点头认错。

凌子俊见他那乖巧的模样,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仍是板着脸训道:“今天先饶了你,回去后好好反省,剩下的给我记着,以后再犯,加倍补回来!听见了没有?”

林烨一听今天不再打了,心中暗喜,刚刚的担心害怕一下子烟消云散,但脸上却是装出一副委屈隐忍的可怜相:“师兄,小烨知错了,小烨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凌子俊闻言点点头:“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你先出去吧,剑宇留下。”

刚松了一口气的林烨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立刻叫道:“不要!”可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师兄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理再抡一次巴掌吧?偷眼看看凌子俊仍然严肃的脸,林烨心里暗自打着鼓。

正揣摩着,突然见师兄往自己这走了两步,手一抬伸向自己,林烨的身子猛地一颤,还裸露在空气中的臀部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去。

凌子俊一把抓住他,把脸一沉,“躲什么躲?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么怕挨揍还总犯浑!”话虽是这么说,手却没有挥到身上,而是轻轻地给林烨把裤子提了起来。

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任凭师兄给自己把裤子提起来,林烨一张脸羞得通红。

“师兄,你别罚他了好不好?”看师兄是不准备再罚自己了,林烨仗着胆子拽着凌子俊的衣袖,仰起小脸,小声的哀求道。

“又不听话了是吧?我看是刚才打得轻!”说着,凌子俊扬起手作势要打,林烨猛地往后一躲,不小心牵扯到尚且高温的屁股,立刻痛呼一声,两手捂住屁股,一脸委屈地看向凌子俊。

“小烨,你先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凌大哥?”叶剑宇真担心林烨一个莽撞再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凌子俊,立刻帮着腔哄着林烨出去。

“那……那好吧!师兄……你……”林烨有些不放心地看看凌子俊,可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一步一步慢腾腾地蹭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叶剑宇一眼,再收到对方“你放心”的眼神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拉开门出去了。

见林烨出去了,叶剑宇从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看向凌子俊,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

“凌大哥,剑宇知道这次做错事,任凭凌大哥处罚!”话虽是这么说,但刚刚目睹了林烨受家法的情形,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叶剑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抵触的。

“剑宇,你今年多大?”凌子俊并没有接叶剑宇的话,而是问起了他的年龄。

“呃,今年23。”叶剑宇有些诧异,不知道凌子俊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知道我为什么到后来会默许你和小烨的事吗?”凌子俊望向面前明显因紧张而把拳头攥得死紧的叶剑宇。

“是因为剑宇证明了自己?”叶剑宇抬起眼,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凌子俊的表情。

“不是,”凌子俊闻言一笑,“如果我不打算给你机会,就算你能证明自己又如何?剑宇,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的某些特质。”凌子俊不疾不徐地说道。

“哦?是什么?我身上能有什么特质?”从来没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能让凌子俊值得在意的特质。

“你的真诚、坚毅、良善,但是,最重要的是你的持重。就是冲着你的这个优点,我才放心地想要把林烨交给你,然而,昨晚的事,你让我失望了。小烨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想,通过你在易合的那段时间,已经观察得够详细了,如果不是看中你在处理问题时的那份持重,我又怎会放心地让你们两个在一起?”

听到这里,叶剑宇一阵羞愧,想要承认错误,却又害怕凌子俊突然说自己不够格,不答应林烨和他在一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凌子俊见叶剑宇一脸担心的模样,便接着说道:“我说这话你也不要乱想,既然我承认了你,那就不会轻易更改,记住,在没有能力保护别人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缘由之前,不要妄自冒险,如果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那还怎么会爱惜别人?剑宇,像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好了,话我就说这么多,你是聪明人,以后遇事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说着,凌子俊重新走到桌边,拿起了被搁置在桌上的藤条。

刚被凌子俊的宽慰说得放松了心神,现在一看凌子俊竟然又拿起了藤条,心跳突然狂飙起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怎么,还没学会?”

说教结束了,当然还要进一步加深印象,这是凌子俊一惯的管教方式。此刻见站在一边的叶剑宇只是瞪大了惊愕的眼睛没有动作,便把眉头一皱,威胁道:“是不是还要让林烨过来给你做个示范?”

一听这话,叶剑宇猛地醒过神来,忙说着“不要!不要!”慌乱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人已经冲到了桌子前,伏下了身子。

凌子俊站在叶剑宇身后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暗想,这俩孩子,怕是在这顿捶楚中感情又增进了不少,只可惜,自己却要成为他们心中的恶人了,不过,只要他们能幸福,自己成什么人无所谓,也不枉自己带着伤教训他们。想到这里,凌子俊沉着声音说道:“规矩还没学会?挨罚就是这样挨的?”

原本是凭着刚才的一股冲劲奔到桌边的,现在被凌子俊这样一喝,才猛然想起在这里挨罚是要褪裤的。

两手死命地抓紧桌角,叶剑宇羞得满脸通红,可就是抹不下面子动手。

凌子俊却根本不给他适应的时间,扬起藤条,“刷刷刷”就是下手极狠的3下。

“啊!”冷不丁被带着风声的三下抽到身上,叶剑宇痛呼一声,终于知道平时身体强健、功夫不错的林烨在挨揍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几十下藤条而摔倒在地上了。这,这简直不是藤条打在身上,这是在剥自己的皮啊!从来不知道只藤条打在身上就会这么疼,比自己以前挨的鞭子还疼。

凌子俊见叶剑宇挨了3下还没有要褪裤的意思,手一扬,“刷刷刷”又是三下,尽管隔着裤子,但是凌子俊完全有把握这3下分毫不差地叠在了前3下的上面。

“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不想打得太狠,凌子俊警告了两次,便将藤条拄在桌子上,等待着叶剑宇的动作。

明白自己抵抗是没有用的,如果一直不按规矩做好,凌子俊可能会一直打到自己做好为止,一向知进退的叶剑宇在心里斗争半天,终于一狠心,把眼一闭,“噌”地一把把裤子拽了下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紧跟着一阵轻颤。

重新在桌上伏好身子,身后的藤条便雨点般砸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身后的剧痛,叶剑宇就觉得自己两耳呼呼生风,身后不断传来的藤条着肉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啊!”实在忍受不住的叶剑宇痛呼了一声。因为第一次被凌子俊这样教训,难掩心中的羞怯,叶剑宇一直紧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刚刚那一下力道格外大,已经习惯前面力道的叶剑宇猛不防叫出声来。

凌子俊一下紧接一下挥着藤条,用的力度跟揍林烨的差不多,30下打过后,叶剑宇虽然没有像林烨一样倒在地上,但是也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有趴在桌上喘息的份了。

“最后10下,给我撑好了,下次再犯,绝不会这么轻易地饶了你们!”说着,凌子俊把藤条高高地举起,冲着红肿不堪的臀上抽了下去。

“啪!”

“啊!”

“啪!”

“呃~~”

……

整整10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叶剑宇忍得异常辛苦,每一下将身子打下去,下一下就会在身子刚弹起的时候落到身上。

放下藤条,凌子俊扶起已经快要站不住的叶剑宇,见他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自己,料想是因为第一次被自己这样没脸的打害羞的,也不介意,想对待林烨一样,一手将其笼在怀里,一手给轻轻地提上了裤子。

“怎么?这是跟我闹情绪呢?”提好裤子后见叶剑宇仍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凌子俊故作生气地说道。

“啊?没有!剑宇没有闹情绪!”叶剑宇一听这话,立刻惊慌失措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这么哭了?”凌子俊皱皱眉头,暗想自己是不是刚才打得太重了。

“凌大哥,我……”从来没有人因为自己不爱惜自己而责罚自己,刚刚在挨打的时候回味着凌子俊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叶剑宇不仅仅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成全,更感动于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

“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凌大哥都知道。以后林烨就交给你管了,这孩子生性莽撞,做事又爱冲动,我把他交给你,你可一定要负起责任来,不然,哼哼,小心你俩的屁股。”说着,凌子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叶剑宇的屁股。

惊喜地望了凌子俊一眼,叶剑宇满是泪痕的脸上扯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不顾身后叫嚣的伤痛,弯下腰,冲凌子俊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6章

“剑宇,你住口!既然你想跪着,那就在那儿跪好了,动一下,我就加一倍!”

说着,凌子俊走到桌边站定,冲着仍别扭地戳在一旁的林烨说道:“不想让他跪死在这儿就立马过来做好!”

决绝的口气让林烨身子一颤,抬眼悄悄撇了凌子俊一眼,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疼的痕迹,再往下看看在地上跪得笔直的叶剑宇,额上俨然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林烨知道今天只要自己不顺从了师兄,师兄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站在那里衡量再三,咬咬牙,一步一步蹭到桌子边儿,两手摸上裤带,却又不甘心地委委屈屈地回望了站在身后的凌子俊一眼。

凌子俊也不说话,直接一个藤条扫过去,“啪”!的一声直接抽在林烨的屁股上。

“啊!”

“呀!”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一声是林烨吃痛的痛呼,一声是叶剑宇吃惊的惊呼。

林烨知道自己再逃不过,便紧闭双眼,把心一横,双手解开皮带,将裤子一把拽了下去。顿时,挺翘的臀瓣儿感受到一片凉意,但是同时,林烨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要喷发的火山,从里到外散发着不一般的热度,那种羞怯,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比第一次挨师兄揍更让人羞愧难当。

叶剑宇不知道挨罚竟是要褪裤的,看着林烨一把将裤子拽下,将光光的臀腚露出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脸上顿时一片火热,忙将头低下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退出去。

“啪!啪!”两声脆响,宣告了惩罚的开始。

林烨红着脸,弓着腰,手紧紧地抓着桌沿,伏在桌子上挨罚。身后一连串的脆响,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整个屁股仿佛着了火,又仿佛被车碾过,被滚油泼过。

尽管林烨一向皮实禁揍,然而在今天这样身心双重折磨的情况下,身体的敏感度竟意外的强,加上凌子俊这次竟是毫不留情的用尽全力抽下去,因此,一藤条下去,林烨的身子就不由得跟着一颤。二三十下过去,原本光滑结实的臀上一道道深红的痕迹如烙在上面的一般,一滴滴汗水顺着发尖滴落下来,努力撑在桌子上的手臂,随着藤条的起落儿不自主的抖动着。

直直跪在地上的叶剑宇听着打在林烨身上的声声脆响,心疼得要命,暗自后悔自己昨夜的鲁莽,想要为林烨求情,但抬眼一看凌子俊不善的脸色,再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一时也不敢出声。

又是“啪!啪!啪!”又急又快又狠的三下,努力支撑着的林烨胳膊一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叶剑宇心里猛地停顿了一下,再顾不得其他,往前跪爬两步将倒在地上的林烨扶起来,满眼的心疼。

“让他自己起来!”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烨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叶剑宇紧紧地拽着。

“凌大哥,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去汇龙门问个究竟,小烨也不会跟我去的;如果我不是自恃功夫好,自己又对汇龙门熟悉,也不敢强行去闯的。凌大哥,你别罚他了,要罚就罚我吧,剑宇认罚!”抬起头,叶剑宇满脸哀求地看向凌子俊,手里紧紧拽着林烨的胳膊。

“哼,这回想明白了?”凌子俊闻言冷哼一声,“都起来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叶剑宇如蒙大赦,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因伤痛而不断小声吸气的林烨,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顾不得酸麻胀痛的双腿,和林烨并排规规矩矩地站在凌子俊面前等待训示。

“小烨,这次可长记性了?”凌子俊虽然让他们起来了,但脸色仍然没有缓和,盯着面前低头站立的林烨,话声中充满了威严。

“是,小烨记住教训了,下次不敢了。”自打林烨从美国回来以后,虽然也常常被挨罚,但凌子俊还从未这样严厉地责打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大概是真的把林烨吓坏了,这次竟然异常的乖巧,没有像以往那样撒娇耍滑,而是规规矩矩地点头认错。

凌子俊见他那乖巧的模样,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仍是板着脸训道:“今天先饶了你,回去后好好反省,剩下的给我记着,以后再犯,加倍补回来!听见了没有?”

林烨一听今天不再打了,心中暗喜,刚刚的担心害怕一下子烟消云散,但脸上却是装出一副委屈隐忍的可怜相:“师兄,小烨知错了,小烨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凌子俊闻言点点头:“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你先出去吧,剑宇留下。”

刚松了一口气的林烨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立刻叫道:“不要!”可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师兄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理再抡一次巴掌吧?偷眼看看凌子俊仍然严肃的脸,林烨心里暗自打着鼓。

正揣摩着,突然见师兄往自己这走了两步,手一抬伸向自己,林烨的身子猛地一颤,还裸露在空气中的臀部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去。

凌子俊一把抓住他,把脸一沉,“躲什么躲?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么怕挨揍还总犯浑!”话虽是这么说,手却没有挥到身上,而是轻轻地给林烨把裤子提了起来。

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任凭师兄给自己把裤子提起来,林烨一张脸羞得通红。

“师兄,你别罚他了好不好?”看师兄是不准备再罚自己了,林烨仗着胆子拽着凌子俊的衣袖,仰起小脸,小声的哀求道。

“又不听话了是吧?我看是刚才打得轻!”说着,凌子俊扬起手作势要打,林烨猛地往后一躲,不小心牵扯到尚且高温的屁股,立刻痛呼一声,两手捂住屁股,一脸委屈地看向凌子俊。

“小烨,你先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凌大哥?”叶剑宇真担心林烨一个莽撞再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凌子俊,立刻帮着腔哄着林烨出去。

“那……那好吧!师兄……你……”林烨有些不放心地看看凌子俊,可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一步一步慢腾腾地蹭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叶剑宇一眼,再收到对方“你放心”的眼神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拉开门出去了。

见林烨出去了,叶剑宇从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看向凌子俊,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

“凌大哥,剑宇知道这次做错事,任凭凌大哥处罚!”话虽是这么说,但刚刚目睹了林烨受家法的情形,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叶剑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抵触的。

“剑宇,你今年多大?”凌子俊并没有接叶剑宇的话,而是问起了他的年龄。

“呃,今年23。”叶剑宇有些诧异,不知道凌子俊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知道我为什么到后来会默许你和小烨的事吗?”凌子俊望向面前明显因紧张而把拳头攥得死紧的叶剑宇。

“是因为剑宇证明了自己?”叶剑宇抬起眼,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凌子俊的表情。

“不是,”凌子俊闻言一笑,“如果我不打算给你机会,就算你能证明自己又如何?剑宇,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的某些特质。”凌子俊不疾不徐地说道。

“哦?是什么?我身上能有什么特质?”从来没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能让凌子俊值得在意的特质。

“你的真诚、坚毅、良善,但是,最重要的是你的持重。就是冲着你的这个优点,我才放心地想要把林烨交给你,然而,昨晚的事,你让我失望了。小烨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想,通过你在易合的那段时间,已经观察得够详细了,如果不是看中你在处理问题时的那份持重,我又怎会放心地让你们两个在一起?”

听到这里,叶剑宇一阵羞愧,想要承认错误,却又害怕凌子俊突然说自己不够格,不答应林烨和他在一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凌子俊见叶剑宇一脸担心的模样,便接着说道:“我说这话你也不要乱想,既然我承认了你,那就不会轻易更改,记住,在没有能力保护别人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缘由之前,不要妄自冒险,如果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那还怎么会爱惜别人?剑宇,像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好了,话我就说这么多,你是聪明人,以后遇事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说着,凌子俊重新走到桌边,拿起了被搁置在桌上的藤条。

刚被凌子俊的宽慰说得放松了心神,现在一看凌子俊竟然又拿起了藤条,心跳突然狂飙起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怎么,还没学会?”

说教结束了,当然还要进一步加深印象,这是凌子俊一惯的管教方式。此刻见站在一边的叶剑宇只是瞪大了惊愕的眼睛没有动作,便把眉头一皱,威胁道:“是不是还要让林烨过来给你做个示范?”

一听这话,叶剑宇猛地醒过神来,忙说着“不要!不要!”慌乱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人已经冲到了桌子前,伏下了身子。

凌子俊站在叶剑宇身后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暗想,这俩孩子,怕是在这顿捶楚中感情又增进了不少,只可惜,自己却要成为他们心中的恶人了,不过,只要他们能幸福,自己成什么人无所谓,也不枉自己带着伤教训他们。想到这里,凌子俊沉着声音说道:“规矩还没学会?挨罚就是这样挨的?”

原本是凭着刚才的一股冲劲奔到桌边的,现在被凌子俊这样一喝,才猛然想起在这里挨罚是要褪裤的。

两手死命地抓紧桌角,叶剑宇羞得满脸通红,可就是抹不下面子动手。

凌子俊却根本不给他适应的时间,扬起藤条,“刷刷刷”就是下手极狠的3下。

“啊!”冷不丁被带着风声的三下抽到身上,叶剑宇痛呼一声,终于知道平时身体强健、功夫不错的林烨在挨揍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几十下藤条而摔倒在地上了。这,这简直不是藤条打在身上,这是在剥自己的皮啊!从来不知道只藤条打在身上就会这么疼,比自己以前挨的鞭子还疼。

凌子俊见叶剑宇挨了3下还没有要褪裤的意思,手一扬,“刷刷刷”又是三下,尽管隔着裤子,但是凌子俊完全有把握这3下分毫不差地叠在了前3下的上面。

“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不想打得太狠,凌子俊警告了两次,便将藤条拄在桌子上,等待着叶剑宇的动作。

明白自己抵抗是没有用的,如果一直不按规矩做好,凌子俊可能会一直打到自己做好为止,一向知进退的叶剑宇在心里斗争半天,终于一狠心,把眼一闭,“噌”地一把把裤子拽了下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紧跟着一阵轻颤。

重新在桌上伏好身子,身后的藤条便雨点般砸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身后的剧痛,叶剑宇就觉得自己两耳呼呼生风,身后不断传来的藤条着肉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啊!”实在忍受不住的叶剑宇痛呼了一声。因为第一次被凌子俊这样教训,难掩心中的羞怯,叶剑宇一直紧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但是,刚刚那一下力道格外大,已经习惯前面力道的叶剑宇猛不防叫出声来。

凌子俊一下紧接一下挥着藤条,用的力度跟揍林烨的差不多,30下打过后,叶剑宇虽然没有像林烨一样倒在地上,但是也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有趴在桌上喘息的份了。

“最后10下,给我撑好了,下次再犯,绝不会这么轻易地饶了你们!”说着,凌子俊把藤条高高地举起,冲着红肿不堪的臀上抽了下去。

“啪!”

“啊!”

“啪!”

“呃~~”

……

整整10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叶剑宇忍得异常辛苦,每一下将身子打下去,下一下就会在身子刚弹起的时候落到身上。

放下藤条,凌子俊扶起已经快要站不住的叶剑宇,见他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自己,料想是因为第一次被自己这样没脸的打害羞的,也不介意,想对待林烨一样,一手将其笼在怀里,一手给轻轻地提上了裤子。

“怎么?这是跟我闹情绪呢?”提好裤子后见叶剑宇仍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凌子俊故作生气地说道。

“啊?没有!剑宇没有闹情绪!”叶剑宇一听这话,立刻惊慌失措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这么哭了?”凌子俊皱皱眉头,暗想自己是不是刚才打得太重了。

“凌大哥,我……”从来没有人因为自己不爱惜自己而责罚自己,刚刚在挨打的时候回味着凌子俊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叶剑宇不仅仅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成全,更感动于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

“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凌大哥都知道。以后林烨就交给你管了,这孩子生性莽撞,做事又爱冲动,我把他交给你,你可一定要负起责任来,不然,哼哼,小心你俩的屁股。”说着,凌子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叶剑宇的屁股。

惊喜地望了凌子俊一眼,叶剑宇满是泪痕的脸上扯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不顾身后叫嚣的伤痛,弯下腰,冲凌子俊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7章见义勇为

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不变,但是,每迈一步,就会牵动身后的伤,叶剑宇在凌子俊点头允许后,一步一颤地向书房门口走去。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林烨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

“你没事吧?”林烨见叶剑宇一脸虚汗地从书房内走出来,偷偷向里望了一眼,见凌子俊正低头坐在书桌后面看文件,忙小声地问道。

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叶剑宇轻轻拍了拍林烨的肩膀,“没事,快回去吧,我给你上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烨慢慢朝卧室走去。

“嘶!啊,轻点儿!”林烨在叶剑宇好说歹说的劝说下,终于红着一张脸,点头同意让他给自己上药。

叶剑宇忍着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把刚刚在书房凌子俊给的消肿药膏轻轻地涂在林烨红肿不堪的屁股上。

“小烨,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再忍一忍,就快好了。”叶剑宇听着林烨因为碰到身上的伤而不断发出的痛呼声,心里更加内疚了。

“呃,没事,我……其实,也不怎么痛。”扭头看看叶剑宇已是一脸的汗,林烨这才想起可能他也被师兄打了,现在却毫无怨言地给自己上药,心里顿时涌出一丝感动。

苏陌和宁宇一早就被宁寒送到了学校,因此并不知道凌子俊已经回来了。由于之前连续一周没有上课,因此在被送到学校以后,颇有些心虚地乖乖去了各自的教室,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听课。

“也不知道子俊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苏陌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教室里,一边瞄着讲台上讲师的动作,一边暗自琢磨着。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苏陌招呼了刚下课的宁宇,两个人一起往家走。早上的时候,宁寒说今天有事,下午让他们自己回去。

“苏陌,等凌大哥回来,我可能就要回去跟我哥一起住了。”宁宇低着头,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悠悠地说道。

“啊?”苏陌闻言吃惊地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低着头往前走的宁宇,“是不是在这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我……”

宁宇抬起头,冲着苏陌的胸口就是一拳,笑骂道:“你想哪儿去了!是我哥想我了!”说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苏陌听了他这话,一脸“你小子要倒霉”的坏笑,勾搭住宁宇的肩膀,笑着说:“宁大哥是想揍你了吧?啊?哈哈!”

两人正打闹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有人高喊道:“抓小偷!拦住他!”

苏陌和宁宇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20多岁青年正疯狂地向他们这边跑过来。

“喂!站住!”苏陌一挺身站在路当中,一脸的正义之色。

正在狂奔的黑衣青年一见有人挡在路上,脚下的速度略微放慢了一些,头稍稍往后一偏,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渐渐追赶过来的人,将手中的包往身后一挎,“噌”地从腰间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恶狠狠地冲着苏陌嚷道:“快滚开!小心老子宰了你!”说话的同时,身子往右一偏,拿着尖刀的右手向着苏陌一划,与此同时,向前一纵,竟然趁苏陌躲闪的时候,从苏陌身侧蹿了过去。

“靠!竟然阴老子!”苏陌一见没拦住,骂了一声,扭头冲宁宇说道,“咱们去追他!”说着,已经迈步追了过去。

宁宇看看已经越跑越远的小偷,又看看已经满脸泪痕跑到跟前的女失主,安抚似的冲那女子一点头,便转身进跟着苏陌追了过去。

渐渐地,苏陌和宁宇将身后的人甩开了,与前面小偷的距离也越缩越短。终于,在前面是一条死胡同,小偷已经无路可逃了。

“把东西交出来!”苏陌往前迈了一步。

“小兔崽子,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哼哼……”说着,小偷把尖刀往前一亮,一脸的凶相。

“小陌,别往前走了,他有刀,小心点。”宁宇见对方拿着刀往前逼近,忙走到苏陌身边,低声嘱咐道。

“小子,快让开,否则,爷爷今天让你尝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什么滋味儿!”说着,黑衣小偷晃着刀又往前走了两步。

“NTM是谁爷爷?别拿把破刀就当自己是关公了!小爷我今儿就要为民除害,把你送局子里喝茶去!”说着,苏陌活动了活动手腕,一个箭步上去就要夺对方手中的刀。

宁宇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苏陌一个不小心被刀伤到,因此,自己也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往前一窜,加入战斗。

黑衣小偷见自己被两个人包着,又担心再有人追来,不由得眼红了,挥舞着手中的尖刀直往苏陌和宁宇的身上招呼。

三个人来来回回纠缠了良久,苏陌和宁宇接近不了小偷,而小偷想要冲出去也办不到。

就在三个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进行拉锯战时,苏陌猛地看到胡同的一边有一颗大石头,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小宇,我先挡着他,你拿那石头砸他。”趁小偷回身的瞬间,苏陌凑近宁宇说了一声。宁宇扭头一看,立刻会意了。

宁宇刚一撤身去搬石头,那小偷倒也不傻,立刻明白过来,又见眼前只有苏陌一人,正是自己冲出去的最好时机,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刀猛地向前一递,身子立刻跟了过来,想要趁苏陌躲闪的时候越过去。

小偷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不知自己遇到的是一个不怕死的主。苏陌一看小偷又想像刚才一样从身边溜走,这次哪儿能放过,身子虽然偏到了一边,可胳膊却一勾,将小偷伸向自己这边的胳膊拽住了。

被拽住胳膊的小偷心里一急,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口顺着苏陌的胳膊就是一下子。顿时,一道长长的豁口被划开,鲜血直流。

“苏陌!”刚搬着石头,只一转眼的功夫,苏陌竟然受伤了,宁宇一声惊叫,抱着石头跑回来,一气之下,举着石头冲着小偷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扑通”的一声闷响,那小偷身子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尖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陌,你怎么样?”顾不得查看小偷的情况,宁宇赶忙跑到苏陌身边,小心翼翼地抬起被刀划破的胳膊。

“没事,就是划破了皮。”苏陌忍着疼,吸着气,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偷说道,“你不会把他砸死了吧?”

“呀!我也不知道。”宁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心想:这万一把人打死了,见义勇为立马就成行凶杀人了!

“苏陌,你胳膊还流着血呢,咱们还是先把你胳膊止了血再打算别的吧!”宁宇捡起地上的刀,刀刃上还有苏陌的血迹,利落地将自己身上穿的T恤划了一刀,然后转圈扯下一条来,紧紧地把苏陌的手臂包了起来。

宁宇和苏陌走到小偷跟前,弯腰捡起被小偷抢的包,蹲下身子,看了看被石头砸得青肿的额头,又将手指伸到鼻子前试了试还有气息,不由得放下心来。

苏陌刚把手撤回来,见小偷的眼皮未动,心里一动,明白过来。

他拉着宁宇站起身来,飞起一脚踹在了小偷的腰侧,“给小爷起来,别TM躺在这儿装死!”说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本想靠装死蒙混过去的小偷被苏陌连续狠踹了两脚,再也受不住,哼了一声,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宁宇刚刚的那一下砸得有些狠,小偷往前迈了两步,竟然险些摔倒,刚刚的凶狠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再凶了一个啊!”苏陌看着被宁宇绑得像木乃伊一样的手臂心里就窝火,正要发作,却见不远处走来一堆人,等那群人走到跟前,宁宇倒是先认出那个被抢包的女失主,忙对苏陌说了一句,苏陌上前把手里的包递给了那个眼睛还有些红的女孩子。

“谢谢你们!”女孩接过自己的包,激动得又掉出眼泪来。

最见不得女孩儿哭的苏陌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女孩身后的那帮人七嘴八舌地夸赞着苏陌和宁宇的见义勇为行为。

苏陌和宁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要转身离开,背后一声清脆的女音喊道:“两位小英雄,请留步!”苏陌和宁宇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女子拿着一架小型摄像机,正对准了他们猛拍。

“两位小英雄,我是C市日报的记者,从你们大义凛然地堵截抢匪开始就一路追赶到这里,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你们制服抢匪的画面,但是想必一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面对面前女记者的发问,苏陌和宁宇更加不好意思了,冲女记者笑笑,说了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跑走了。

“苏陌,咱们先去医院把你的胳膊包扎一下吧,回家了被林大哥他们看见,少不了要被数落一顿。还有我的衣服,你看,咱们快成乞丐二人组了!”说着,宁宇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原本就在厮打的过程中沾满了土,为了给苏陌绑胳膊又扯下一条,现在只要再往脸上抹两道泥,还真跟街上的乞丐有一拼了。

第28章结局篇

两个见义勇为的小英雄一身是土,走出小胡同到了大街上。刚走不远就发现路上的人不断地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一开始,俩家伙还以为是刚才看到他们抓小偷的人在表扬他们呢,因此十分低调的低着头,红着脸,只是快步地往前走。但是后来苏陌和宁宇越听越不对劲儿了,放慢脚步一细听,不由得火冒三丈。

“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小爷是流氓?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废了你?”苏陌晃着绑了布条的胳膊,黑着一张脸吼道。

宁宇刚刚也听明白了,感情这条路上的人不知道他俩刚刚的英勇行为,还以为是闯祸打架的小流氓呢!不过也怪不得别人,看看苏陌受伤的胳膊,还有自己一身的泥污,衣服还破烂不堪,被人误会也在所难免,又见苏陌气得脸都青了,忙拉着苏陌劝道:“算了,别理他们,咱们还是先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再说,不然回家被我哥发现,咱们可要怎么交待啊!”

苏陌本想过去跟人理论理论,凭什么说他们是坏蛋、流氓,被宁宇这么一劝,只好不甘地瞪了指指点点他们的人一眼,转身走了。

两个人没有去医院,直接去了路边的一个社区门诊,让一位老大夫把胳膊简单处理了一下,接着从门诊部出来,又就近去了一家服装店,随便买了两身合身的衣服套上,苏陌因为伤了胳膊,特意选了一件长袖的T恤,一切都伪装好了,两人这才往家里走去。

“林大哥,我们回来了!”一进门,苏陌像往常一样冲着楼上就是一嗓子。

“咦,林大哥人呢?”喊完之后没有听到像以往一样林烨的斥责声,苏陌不禁有些纳闷儿,不由得又喊了一声叶剑宇,“叶大哥!我们回来了!”

此刻正在房间里趴着的两个人自然听到了苏陌在楼下的喊声,想要答应,却又怕苏陌一下子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俩此刻的窘状,不答应吧,万一苏陌和宁宇两人一好奇,直接上楼进了屋,还不是一样被看见。

正挣扎着要起来去开门,却听见苏陌声音十足地惊叫了一声:“子俊哥!”接下来就听到凌子俊的声音了,叶剑宇和林烨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也趴不住了,苏陌和宁宇回来了,再躲在房间里,怕是要让这两个机灵鬼发现什么不对的。所幸这四十下虽然厉害,但是凌子俊下手十分有分寸,当下能把人疼晕过去,但是上了药缓一会儿就不会像挨揍时那么疼了,只是仍然不能坐。

打开房门,林烨和叶剑宇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从二楼往下一看,苏陌正兴奋地拉着凌子俊说着话,宁宇也坐在一边笑着补充。

正在说笑的时候,苏陌一抬头看见林烨和叶剑宇从楼上走了下来,立刻把小嘴一撅,故作不满地说道:“原来林大哥和叶大哥都在家啊,那我喊你们,为什么不答应啊?”

小心地下着楼梯,林烨面目有些狰狞地强咧着嘴笑了笑,“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吗?在家就你小,还想让人出来迎接啊!”

凌子俊看他们那样子,心知以他们现在身上的伤要想若无其事的下楼掩人耳目并不容易,因此,故意岔开苏陌的追问,一手抚着沙发的扶手,一手戳了一下苏陌的额头,“有点儿礼貌没有?就是这样跟你师父说话的?”

苏陌冲凌子俊撒娇似的吐了吐舌头,站起身冲着已经走下楼梯的林烨一鞠躬,搞怪似的说道:“苏陌拜见师父,愿师父青春永驻武功盖世无人能及……”

凌子俊一看苏陌又开始不正经,抬手冲着苏陌因鞠躬而翘起的屁股上“啪!”就是一巴掌,笑骂道:“这都是跟谁学的?没有一点儿正型!”

苏陌正撅着屁股说着,冷不丁被凌子俊拍了一巴掌,立刻跟小兔子似的两手捂着屁股一下子跳开老远,龇牙咧嘴地叫道:“哎呀!疼死了!子俊哥,你才刚回来就这么凶!”

凌子俊面带笑容地看着对面的毛头小子跟自己撒娇,心里暗自慨叹道:“当年的小陌都长这么大了!”

“过来,我问你,这些天我不在家,你和小宇有没有乖乖的去上学?”宠溺归宠溺,该管的一样也不能少管。刚才就想问他们这些天在学校的表现的,却被林烨和叶剑宇他们暂时打断了,现在正好趁人都在,问明白了也省得自己回头再查。

“啊?这个……”苏陌刚刚还一脸委屈的模样,被凌子俊这样一问,不由得楞了一下,眼睛快速地瞟了坐在凌子俊身旁的宁宇一眼,转了半圈落在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林烨脸上,心里也没了底气。

但任何时候都存在的侥幸心理让苏陌总是记吃不记打的想要瞒混过去,于是“嘿嘿”一笑,跑过去故作轻松地搂着凌子俊的脖子说:“子俊哥,你这么问,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和宁宇嘛!再说了,你走之后,事情好乱好多,叶大哥身上又有伤,我们只不过耽误了两天课而已,还是在家乖乖待着帮忙来着。”

“哦?是这样?”凌子俊听他说完,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林烨。

刚被师兄教训过的林烨一听苏陌把球踢到自己身上,恨恨地瞪了苏陌一眼,见凌子俊问他,无奈地叹口气,硬着头皮撒谎道:“师兄,没错,他俩就在家待了两天就去上学了,这两天还帮了我不少忙。”

凌子俊何其聪明,又怎会看不出他们的小把戏,正要再问,许洛和宁寒直接打开大门进来了。

“洛哥哥,宁大哥!”一看许洛来了,苏陌刚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只要有许洛在,就有人给自己撑腰了。

许洛胳膊一张,接住了冲过来的苏陌,笑着说道:“这都快20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宁寒直接走到凌子俊身边,低声对凌子俊说道:“凌大哥,张明山死了。”

“哦?”凌子俊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死的?”

“打开电视,现在应该正在播呢!”许洛放下苏陌,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据现场记者报道,死者是C市华茂集团总裁,曾因涉嫌侵害商业秘密罪、雇凶杀人罪被立案侦查后逃逸,此后便杳无音信。今天被人发现死于C市市郊密林外,一枪毙命,身上无其他伤痕,但奇怪的是,中枪的部位仿佛不是血肉之躯,竟然没有流血的迹象,警方初步判断,张明山很有可能是被以前他所圈养的高级杀手所杀,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C市综合频道……”

凌子俊蹙着眉,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一语不发。

许洛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叶剑宇和林烨,又看向凌子俊,说道:“根据张明山身上的伤口判断,杀他的人,可能是……”话到嘴边,许洛叹了口气,“夜昔”的名字,说出来,也是徒增伤感,“但是,既然警方认定是张明山曾经圈养的杀手所杀,会不会查到剑宇身上?”许洛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许大哥,凌大哥,既然这样,我看我还是去一趟……”看电视一听张明山死了,叶剑宇不禁松了一口气,见许洛这样一说,生怕大家又跟着自己操心,忙开了口,想要自己去警局把话说清楚。

“剑宇,这事不用你管,如果警方查到你这儿,我自会解决。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难道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能任你们被人欺负了不成。”凌子俊大手一挥,打断了叶剑宇本想说的话。

“凌大哥,那样你太操心了,人本来就不是我杀的,我主动去说清楚,警方也不会为难我吧?”凌子俊经历了“夜之岛”一劫刚回来,尽管叶剑宇知道去了警局必是是非颇多,但是,实在不忍心让他再为自己操心了。

许洛一听叶剑宇这句傻话,微微摇了摇头,心想:这傻孩子,到现在还分不清局势,以后凌可有的教了。

果然,凌子俊一听叶剑宇这样说,眉头一挑,看向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以前一直跟在张明山身边,也曾帮他做事,如果再被穆兰宇指认你是她的同谋,以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你以为只要说清张明山不是你杀的,你就能脱得了干系?早上刚教过你不要自不量力,现在就忘了?还是我教你的印象不够深刻?”

听凌子俊这样一说,本就狠心鼓着勇气的叶剑宇一下子不敢说话了,他可不想还没消肿的屁股再被凌子俊抡着藤条打一遍,那滋味,现在一想还不寒而栗。

许洛看看一直站在旁边的林烨和叶剑宇,知道他们必是被凌子俊罚过了,心里暗笑,故意招呼他们说:“你们俩在那儿站着干嘛?过来坐呀!”

闻言,林烨和叶剑宇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叫苦,屁股上的伤不碰刚不怎么疼了,要是坐下压着,那不疼死才怪,当着苏陌和宁宇的面,又不能让他们知道,因此,只嘴上答应着,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怎么?我好心好意让你们坐下,还不领情?”许洛见他俩那一脸为难的模样,却假装没看到,有心要好好整整整两个差点惹了大祸的毛头小子。

林烨满脸怨恨地看了正笑眯眯冲他们乐的许洛一眼,又满怀希望地看向凌子俊,希望一向疼他们的师兄能解解围,谁知凌子俊竟是轻咳一声,将目光转移到了电视上。

“好,坐就坐,谁怕谁!”气极的林烨见师兄竟然也不帮他们,便动作僵硬地跨开步子,三步两步走到沙发前,像跟沙发有仇似的狠命地瞪了两眼,然后运足了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许洛见林烨那有趣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换得了对方利刀似的白眼。

叶剑宇见林烨一屁股坐了上去,心跟着猛地一紧,身后一疼,仿佛现在坐在沙发上的不是林烨,而是自己,几步走过去,皱皱眉,一狠心,也坐了下去,登时就出了一头冷汗。

“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今天下午发来的消息。”电视中的女播音员那用标准圆润的声音播报着电视节目,许洛刚想换频道,但拿着遥控器的手在看到出现的画面后突然顿住了。

“今天下午在本市A区发生一起当街抢劫事件,两名少年勇斗抢匪,将失主的失物追回,受伤的英勇少年做好事不留名,受到在场群众的一致好评。”

播音员说到这里,电视中正好转出苏陌和宁宇一身狼狈地站在街当中,一个衣服残缺不全,一个胳膊满是鲜血。

凌子俊皱着眉看着电视中的画面,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吓得正在想词儿的苏陌一个激灵。

“过来。”低沉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苏陌以为凌子俊要打他,赖在沙发上磨磨唧唧地就是不肯过去。

凌子俊见苏陌赖在沙发上不动,又不知道他胳膊上的伤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只好自己往苏陌坐着的沙发旁走去。

苏陌以为凌子俊要过来打他,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下子扑到旁边林烨的身上,口中叫着:“林大哥,救我!我不要被子俊哥打!”

因为屁股上的伤而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敢动弹的林烨,被不知情的苏陌猛地压住,顿时痛呼一声倒在了旁边的叶剑宇身上,叶剑宇饱受摧残的屁股一下子受到两个人的重压,疼得脸都变了色。

许洛看着叫作一团的闯祸分子们,又看看被宁寒拽到一边低头认错的宁宇,冲凌子俊无奈地笑了笑,今后的日子呀,可是有得忙了!

(全文完)

【转载】沐澈年少

其实留在少年时候的最多的感情未必是懵懂的爱情,也未必是亲情,留下的最多的,是难得的纯真的友情和兄弟之情。沐然偶然在自己的数学老师办公室里碰到了少年时的玩伴——邻居家的哥哥,因为父母的感情不和而被搅和的心烦意乱的沐然毅然决定搬去和独居的邻家哥哥住在一起,远离父母!虽然离开了父母,但在哥哥的照顾之下生活竟是比以往更加有了乐趣,离开初中升入高中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和潇洒,加入学生会之后又有幸与会长夏亦结识为异姓兄弟,本是失去弟弟的音讯因而生性冷漠的夏亦被许澈和沐然两兄弟的开朗和活泼慢慢影响,渐渐变得平易近人,最终也找回了那个离散已久的兄弟和几近破裂的父子关系。悼念的是记忆之中无法抹去的曾经的友情和兄弟之情。

(零一)少时沐澈

秋老虎的余威仍然保留到十月份中旬,江南的城市里刚刚过了午后的时间还是想火炉一般热气腾腾。教室里的几个吊顶电风扇还在吱呀呀的转,上课铃刚刚响过,教室里的少年们都很是不情愿的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哝着,“神经病啊,下午第一节课就上体育课,还跑什么一千米!!”几个娇气的女孩儿附和,“就是嘛!我们也要考八百,这么大太阳,真是要晒死人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拉在最后的慢吞吞的磨蹭的小少年。

刚刚过了楼梯转角,一直磨磨蹭蹭的小少年颇有做特工的气势,以极其快的速度隐蔽到一个小角落,发现没有人看见自己之后,反身回到教室,从教学楼另一边的楼梯蹭上三楼,然后一路猫着腰跑过走廊,终于停在办公楼316室前面,咚咚两声敲响,然后把门推开,探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陆老师?”

坐在办公桌前饶有兴趣的跟电脑下着象棋的男子瞥了门口一眼,“你小子,又来蹭冷气啊?”小少年被识破了阴谋似的干笑两声,然后哧溜钻进办公室蹭到男子身边摊了摊手,表示对教师办公楼有空调而教室热的像蒸笼一样表示不满和无奈。男子关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人机大战,“怎么有空跑过来?”

小少年嘿嘿笑了两声,“那个……体育课嘛……有空……”

男子一副神奇的表情,挑眉,“咦?沐然小同学,你今天居然不去上体育课?”

小少年挠了挠脑袋,“陆老师,不是你让我有空来趟你办公室的嘛?”

男子点了点头,“唔,对,差点忘了,咱们还有帐儿要算!”

小少年苦着脸,我招我招得了吧,“今天……考一千米!!这么热的天呐!!”一副热死人不偿命的愤慨,怎么能这么欺负学生嗯?是吧?偷偷瞄了瞄男子的神情,然后脸上荡漾了些许笑容,哈哈,没生气!

男子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卷子,戳了戳鲜红的“63”,“这帐怎么算?”

“咦?”小少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奇怪啊,怎么会这么低的分数,可是,可是……小同学突然一声尖叫:“谁把这破卷子写了我的名字!”

男子颇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是啊,谁做这卷子的,还写你名字,要打得再加二十!”

小同学这回儿真是哭丧着脸了,“陆老头啊,你不能这么绝情,我我、这、这可是初中联赛的卷子!”男子乐了,一把掌拍在少年的脑袋上,“是,但这可是初赛题,难得到你吗?还有啊,看看这三题,该不该打?”少年的脑袋凑近卷子,看了那打了三个鲜红的叉叉的题目……呜呜,完蛋了…,上次陆老头特地强调的……可是,不能就这么挨揍是吧,“陆老师,你难道不知道遗忘曲线吗?你这样子是逼我违反人脑的生理曲线!”

男子“咦”了一声,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然后扬起巴掌,“来,我给你创造一个不会遗忘的曲线!”少年悲戚的呜呜了两声,努力揉着眼睛,试图把那一双大眼睛揉的通红,可惜熟知少年装可怜的一套招数的陆天季不吃这一套啊,拍拍桌子的边缘,“来,小然,趴好。”少年非常不情愿的扭了扭脑袋,望着只拉了半边的窗帘眨了眨眼睛,看看男子没有反对的意思,快速蹭到窗户边上,慢慢吞吞的拉上窗帘,然后一步一顿的朝着办公桌蹭过去。呜呜,真的不想挨打……

饶是一向对沐然小朋友宠爱有加容忍有加的大好人陆天季也终于受不了少年的磨蹭,狠狠一拍桌子,“少磨蹭!”少年在冷气下打了个寒颤,咦?变凶了啊?在沐然小同学眼里,陆老头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啊,又很少发火,又不介意一些个性的行为,唯一也就是对数学这门课要求严格一些,对自己更是喜爱的不行,啧啧,居然拍桌子瞪眼睛了?

少年的大眼睛转了两圈,还是识趣的快速蹭到桌子边,嘟着嘴巴极为不情愿的伏在桌面上。立时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少年先前也因为或大或小的事情挨过陆老头两次巴掌,倒也习惯了这样不重却有痛感的力度。

少年嘶嘶两声开始抽气,用来博取同情。

陆天季自然不是傻瓜,这么明摆着的撒娇耍赖又如何看不出来。反手又在少年的臀上落下几巴掌,便伸手去褪少年单薄的校服短裤。少年的脸腾的红了,捂住自己的裤子坚决不退让,但少年的小手终究是力量不够,两个胳膊都被勒令收好,其更悲惨的结果就是单薄的裤子被扯到膝盖上,面朝下被按在陆天季的腿上,还未待少年找到一个合适趴着的位置,只听见响亮的啪啪两声,少年便龇牙咧嘴的叫喊起来,“疼~疼~~轻点儿~~”

陆天季看着少年眼中挤出来的水光,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却仍是心有不忍,狠心扬了扬手掌要教训这个聪明却不肯努力的孩子。

“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一个好听的声音问道:“陆老师,您在吗?”陆天季听见这声音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再看本该乖乖趴着挨揍的少年已经飞速的整理好衣衫躲在办公桌下,陆天季朗声道:“进来吧。”

一个穿着清爽的夏日短款T恤和轻薄的淡色长裤的少年推门进来,手里夹着两本厚厚的书,小脑袋偷偷冒出来偷看的沐然清晰的看见那两本书的名字——《初中奥数竞赛教程(初二)》《初中奥数竞赛教程(初三)》,似乎那少年手里夹了几张白纸,不过沐然自然没看见那是什么玩意儿。

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办公桌的这边还藏着一个小人,只是从怀中抽出几张纸交给陆天季,“陆老师,这是昨天才做的,都没空儿来找您,有几题挺难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陆天季的表情是极为满意的,看着少年的卷子最后的三道大题,清秀的笔记似乎来来回回修改过几遍,但答案做的都是正确的,于是陆天季不由得表扬起来,“澈儿就是认真的很,这次竞赛一定能拿奖!”

少年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咦??”一个带着好奇意味的童音打破了办公室中的宁静,陆天季伸手去拎起那个发出古怪声音的主人的耳朵,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训斥:“你又好奇什么了?真是,要是能像澈儿一样,你你、、!!”

这边的陆天季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聪慧却贪玩不努力的小孩儿,那边本来该是挨训的小孩儿却瞪大了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打量着站着的少年,唔唔?这张脸……好熟悉啊,但是他是谁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站着的少年望着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也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奇怪,真的是在哪里见过这双大眼睛的,究竟是在哪里?

陆天季好生无奈的叫道,“沐然!你盯着澈做什么!”

那个叫澈的少年难得的惊讶的“呀”了一声,随即道:“原来是小然啊!”

沐然小朋友也恍然大悟,“啊,你你你你是许澈,是澈哥哥!!(⊙o⊙)啊!”

陆天季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老了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原来这两个孩子早就认识了啊?

后来陆天季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时间回到六七年前,沐然和许澈都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小时候的沐然就是一副大眼睛和漂亮的脸儿的小鹿斑比形象,因为总是会被同龄的小野猴子们欺负,所以总是躲在院子里不敢出去。这时候,在小孩儿心目中伟大的救世主出现了,帮小孩儿教训了欺负他的野猴子们,当然——其结果是被那些野猴子的家长们告状,然后双双挨揍。但是自此之后,许澈的身边就跟着一个可爱的小跟班儿。

时间又过了一两年,沐然的父母通过自己的努力积攒了不少财富,有了钱之后沐然便同父母一道从那时候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搬出去,住上了近百平米的大公寓,那之后,两个人便再没有相见过。

许久未见的两个少年似乎都有些兴奋,但是……

陆天季真的还是有些扫兴的不得不问:“澈儿,你怎么也翘课跑来了?”许澈本是白皙的脸上竟微微的红了红,有些做贼心虚一般的解释,“那个…不是音乐课嘛,我就说不舒服来着……”(糖:其实少年时候的许澈会不会更可爱一点?~)

陆天季叹口气,怎么连许澈这样的乖孩子都学会逃课了,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从来只对数学教学蹙眉的陆老头第一次深深的无奈的皱起眉头,揉揉太阳穴才开口:“澈儿,可是这样逃课总归不好……虽然你是来我这儿……”

怎料少年嘴角扬起一丝小小的得意,“陆老师,我们老班说了,只要不耽误正常学习,让我尽管跟你学好奥数,拿个奖也让他光彩光彩!”

陆天季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提起了对数学的执着的兴趣,“那好,咱们继续讲题!”

陆天季打发了不听话的小少年去订正昨天的卷子,这边就认认真真的开始给许澈讲解下一个内容了。他心里对许澈和沐然两个学生都是十分看好的,许澈聪慧又认真,做什么事情都肯专心,学校里的大多数教师都对这孩子极为看好的。而沐然也是聪明有加,本来一般学生初一参加初中联赛都只能当做一次试炼,但陆天季却坚持认为沐然这样的孩子只要管束好了,也一定能捧回奖杯。

然而,命运即将就此改变的小同学还是一脸乐呵呵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一边舔着一边做题,好不快活。陆天季看了看沐然,眼中有喜爱也有担忧和无奈。

此后的日子沐然过的是更加惬意,因为有了陆老头的特许,总能在不想上的课上逃出来,当然,也只限于逃去陆天季的办公室。通常他会一个人在陆老头的指导下做题,有时候许澈也会过来,那他就总是安静不下心来,总要跟着许澈闹一闹。陆老头除了扬起巴掌威胁两句,也没多好的办法。

转眼间日子就在做练习和混闹之间度过了,十一月底的时候,沐然和许澈都走进了初中联赛市初赛的考场里。通常奥数竞赛的初赛试题都不会太难,陆天季甚至一脸悠闲的戴了一副太阳镜站在深秋的阳光下等待两个值得骄傲的学生。

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双手插着口袋的陆天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朝自己快速蹭过来,他张开双臂把小孩儿搂在怀里狠狠的揉了揉脑袋,小孩儿张扬着笑脸冲着一直陪自己走过这段路的老师骄傲的说道:“我都会写!”

陆天季笑着又捏了捏沐然小同学的脸,虽然是想告诫小朋友要戒骄戒躁,但是语气里还是有止不住的骄傲和笑意:“别得意太早!等到复赛题目可就难了!”小沐然万分开心的得到了一个棉花糖,正舔着就看见许澈也出来了,忙央求陆老头再买一个,只是许澈素来不喜欢甜食,拒绝了。

两个小少年顺利的过了奥数竞赛的第一关,得到了一顿KFC的奖励。

在市一中里,进了复赛的同学不在少数,由于教委总是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学校私自教授奥数课程,所以为了给即将参加复赛的小同学们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只好采用让老师自行挑几个学生带的方式了。

陆天季年近五十,是市一中乃至整个市整个省赫赫有名的金牌初中奥赛教练,来求陆天季做赛前辅导的学生自然不在少数,可是陆天季几乎一一回绝了,他的理由是:“我手里有两个非常好的苗子,我得辅导他们!”甚至连校长想塞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都给他回绝了,此后,市一中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几乎都知道,陆天季老师最偏疼一个叫许澈的初二生和一个叫沐然的初一学生。

(零二)快乐时光

当然,在别人眼中的偏疼的的确确是偏“疼”。接受特殊照顾的沐然小朋友越发的觉得被逼的紧了,因为——陆老头不再是对他心软,而是真的狠下心来教训了。在市一中里能参加初中联赛拿奖的学生都是无上光荣的,放着这样一个好苗子不好好栽培,不论哪一个老师都会后悔的。所以,不用沐然的班主任陆老头亲自打招呼,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例如政治历史课的老师都会主动的督促沐然小同学去找陆天季补习奥数,但也就因此,每天和陆老头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臀上挨的巴掌也就更多了。

“沐然!过来!你看看你这题,又怎么回事儿?”陆老头的耐心用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沐然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的小臀哀悼。刚刚做完一张卷子蹭在许澈跟前还不到五分钟,呜呜,我还没休息够呢……“嗯?怎么了……”小少年一脸纯真的望着气恼不已的陆老头,乃千万别爆发啊~!

然而,事与愿违,陆天季这回爆发的相当彻底。连训都懒的训了,扯了少年的身子按趴在桌上,也全然不理会少年发出的凄惨的挣扎的叫声,扬起巴掌就狠狠的落在臀上,连着打了十来下,还有不解气的意味儿,扬起手要接着教训,怎奈少年默不作声反而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轻轻叹息,把少年拎起来搂在怀里,果然看见少年挂满泪珠的面庞,心,蓦地软了。

沐然其实还是有些委屈的。若是在以往,即便自己再调皮再任性,陆天季也舍不得打这么多的,何况今日连个挨打的原因都没让他闹明白,这么不明不白的挨了十几下狠揍,心里早就委屈的不行,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不同的是,这次沐然的眼泪并不是装的,是真正的委屈。屁股挨了揍,疼倒是疼的,但是也持续不了多久,他还不至于为几巴掌就真的疼哭了,但是就是心里觉得不痛快,自从初赛过后,陆老头的要求就越来越严格,一天差不多有半天时间都在做题中度过,早就猫爪子挠心似的呆不住了。沐然心里明白陆天季对自己的看重,但是,陆老头总是为了奥数题目揍自己,心里还是不痛快。

陆天季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太希望这孩子好了,难免为他的一些小毛病儿着急,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动手,是有些让他伤心了。何况沐然最近的辛苦和努力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能不心疼这样的孩子!陆天季轻轻的环住沐然委屈的颤抖的小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小然,是老师打的狠了,小然不怪老师吧?”

怀里的小人儿坚决不肯抬头,却钻在陆天季的怀里,摇了摇头。怕抬头,让老头看见自己的大花脸,会心疼;怕开口,让老头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会揪心。老头的心脏不太好,还是别让他为自己再担心了……!

陆天季却以为沐然还在怄气,只能好脾气的哄着,“小然别生气,是老师不好,不该这么打你,是老师不对……”别看沐然平日里对挨揍颇有微词,在心底里却十分明白陆老头的疼惜和倚重,小孩儿总是有一张甜人的嘴巴,抬起脑袋用红红的眼睛望着陆天季,用有些撒娇的声音说道:“小然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老师以后别打这么狠了,都疼死了~!”

陆天季终于笑了笑,把小少年的脑袋按在怀里揉了揉。就知道沐然这个小孩儿其实还是挺懂事的嘛,陆天季在心里偷偷笑了笑,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孩子,从一开始见到这个孩子就觉得这孩子有一种特殊的聪慧又狡猾的气势,真是不负栽培啊。

在一旁坐着做题的许澈颇为无奈的看着两天就要重复一次的戏码,叹了口气,哎,感情都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当空气了?揉揉额角,继续对着奥数题目浪费脑细胞。不过心里实在对这一老一小有些鄙视的想法啊,啧啧,算了,许澈心里想,我难得八卦一回儿,还是继续观察观察这两个人吧。反正题目也快做完了。

果然,陆天季揉完了沐然脑袋上碎碎的头发之后,顶着一个小鸟窝的沐然小同学就开始用不安分的小爪子在陆天季身上搜刮来搜刮去的,陆天季居然也摊开手让沐然的小手在这个口袋里摸一摸,那个口袋里翻一翻,唔?许澈有些好奇的看着沐然小朋友摸完所有的口袋,竟然一无所获?咦?奇了怪了吧?

许澈抱着即使有好奇心也害不死猫的玩味心态继续看着完全把自己当空气的师生组合啊。陆天季捂住沐然小同学的眼睛,从抽屉里轻手轻脚的拿出来一条看样子十分诱人的巧克力,塞到沐然的手里,沐然嘴角荡漾起了笑意,扑到陆天季的怀里又钻了两下,毫不快活。许澈啧啧两声,咦,太假了,陆老头又用这个戏码骗小孩子了!

许澈情不自禁的表示鄙夷的“啧啧”的声音被陆天季听见,带着三分歉意三分恼羞成怒和四分拜托澈儿保密啊的意味的目光立刻射过来。喂喂,澈儿你怎么能就这样在看好戏?许澈耸了耸肩,摇了摇手里刚刚做完的卷子:“陆老师,写完了啊。”——写完了没事干,我还不看看好戏么?

陆天季站起身走到许澈身边,探手拿过卷子,在许澈额前的碎发上万分歹毒的下手狠狠的揉了揉,才悄悄的用背着的手把一颗费列罗巧克力丢在许澈会意的摊开的手里。

当时那段每天泡在陆老头办公室的日子,在沐然小朋友眼里,总是有巴掌拍上屁股却又更多的糖吃的快乐日子;在许澈同学眼里,是每天都有好戏看每天都有贿赂他的糖吃的休闲时光。

初中联赛的复赛的日子最终敲定在一月的十八号,星期六。

站在考场外面的时候,陆天季就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恶狠狠”的叮嘱:“谁敢给我考差了,板子伺候着!”许澈和沐然会意的笑,扬扬手和陆老头道别,不同与其他同入考场的同学的一脸惊慌,他们一脸笑意的沐浴在飘了些春意的空气中,明媚而自信。

从拿到试卷,到下笔,到交卷,那过程顺利的几乎没什么话说。

沐然很庆幸陆老头的严格的奥数教育,尽管巴掌拍在小臀上有些真实的痛感,但比起今日做复赛卷子时候看见类似题目的兴奋和快乐那点儿痛早就不算什么了。

出考场的时候沐然看见许澈和陆老头已经早早的等着了,迫不及待的跑上去想知道陆老头又会给什么奖励。陆天季笑笑,“想挨巴掌还是想吃好吃的?”沐然撇了撇嘴,“要吃好吃的!”陆天季拍拍沐然的小脑袋,伸出手牵住小少年的手,另一只手则递给许澈。两个小少年几乎同时对视了一样,然后会心一笑,把手也都同时递给了陆天季,同样都神秘的互相笑了笑。悄悄的用另一只手取下手心里被塞着的花生糖,然后拨开糖纸迫不及待的吃掉。

(吃糖!又在吃糖…………我为毛老让他们吃我呢?哎o(╯□╰)o)

沐然正疑惑着陆老头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就发现已经拐了几个弯儿进了教师常住的小区,敢情陆老头要带他们去他家?果然料想的不错,一个面向和蔼的妇女为三人开了门。“天季,这就是澈儿和小然吧?”

陆天季的脸上笑意正浓,“小然、澈儿,叫师母!”

两个少年相视,眼中都有些微微的疑惑,却还是张嘴甜甜的叫了“师母!”

陆天季拉着许澈和沐然坐在宽大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很快捧来似乎早就是准备好了的草莓。沐然和许澈两个人都喜欢吃的东西并不多,但草莓则是两个人的共同爱好,在这个还是泛着寒意的三九时节,能吃上这样又大又鲜红又诱人的草莓可见陆老头儿对这两个少年有多么上心了。

沐然小同学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个一口就咬掉一半,许澈也挑挑眉拿起一个吃掉,唔,真的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草莓了,味道真好!两个少年的眼里都泛着狡黠的光芒,陆天季看在眼里知道是两个小孩儿的谢意和感动,高兴的摸了摸两个少年的脑袋,便起身去厨房看看妻子的午餐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热气腾腾的一碟碟菜陆续被陆老头端上来,许澈和沐然十分懂事的去帮陆天季收拾桌面,不出一会儿桌面上几乎摆满了凡是小孩子都爱吃的菜,例如:京酱肉丝、土豆丝、炸鸡翅……还有鲜橙汁!

许澈和沐然对视,然后心里都十分明白,陆老头早就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大的奖励呢!陆天季招呼两个小少年:“快点吃吧!”两个小少年都眉眼弯弯的笑了笑,望着一脸和蔼的陆老头和师母,也不再拘束。

陆天季和自己的妻子早年结婚,膝下却一直没有过孩子,年轻时候或许不觉得寂寞,但陆天季也已经年近五十了,也渐渐的清净下来,和已经退了休的妻子在家不免觉得孤单。而这两个小孩儿却又让陆天季觉得无比欣慰幸福起来,许澈是温和认真的好孩子,懂事又十分贴心,沐然虽然小小的调皮,却更让惹人怜爱,这么两个孩子凑到一块去,直接弥补了陆天季和妻子的孤独。两个小少年一个贴心懂事,一个嘴巴如蜜甜,把陆天季和师母哄得高高兴兴,而两人自己的嘴巴也过足了瘾。

复赛过后的日子倒是清闲了几天,又开始忙着月底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的结果却是许澈很开心,沐然很凄惨。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许澈很郁闷,沐然很肉疼。

陆天季是沐然的班主任,自然是拿到第一手的消息,看见沐然的成绩单就恨不得拽过来狠狠的拍一顿,果然小孩子是不能惯着的,觉得小孩儿一直忙着竞赛辛苦了,也就没严格要求期末考试的成绩了,可是!这回倒是,考的像什么话啊!啧啧,看看,尤其是数学,这都粗心到哪地方去了!加减乘除都能算错!再看看什么地理生物,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考完试的那几天学校里就已经放假了,可是不过两三个月又要参加初中联赛的决赛了,沐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真是凄惨,只能啃着棒棒糖待在开着暖气的陆老头的办公室里做卷子。这样的诱惑小孩儿一般是经不住的,尤其是昨天刚刚下过大雪,地上积的是厚厚的白雪,对于甚少下雪的江南城市来说是几年一遇的,沐然舔着棒棒糖趴在窗户上,唔,好想出去玩雪啊。

雪地里有几个家住的近的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防水的皮手套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沐然揉揉眼睛,呜呜,真的好想和他们一起玩儿啊。身后的许澈无奈的看了看陆老头一不在就静不下心来的沐然,心里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小然,想出去玩么?”

沐然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了,“澈哥哥,带我出去好不好?”

望着沐然露着渴望的光芒的眸子,一向心软的许澈自然不可避免的揉了揉小少年脑袋上的碎发,吐出一个字“好!”

小少年欢喜的翻出自己的手套,被围上暖和的卡通围巾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冲进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就用力揉成一个雪球,当然许澈不可避免的挨了一雪团子。许澈笑骂:“忘恩负义呐!”

沐然小朋友自然不会呆在原地找打,一边跑着就一边抓着雪揉成雪球谨慎的防备着偷袭。少年们总是能不知不觉的打到一起去,先前打雪仗打的正热乎的几个少年被沐然和许澈的到来激发的团结一致起来,很快学校花坛变成了一个混乱的雪仗战场。N对二的战争打的越发激烈起来,倒是沐然这个一向调皮的小孩儿准头不小,接过许澈递过来的一个又一个雪球将对方打的可谓落花流水。

(零三)雪的教训

通常小少年们都是年少气盛的,谁也不甘心被人赢了一个以少胜多,那样说出去他们的面子该朝哪里搁啊!几人一个对视,抓着雪球就朝不主动进攻的许澈脑袋上砸去。许澈倒是身姿矫健来回躲掉了几个雪球,可毕竟数量多了总有那么三两个砸到身上。沐然立时就眼红了,哪里容得下那群人这般欺负人的!看着沐然抓着雪球拼了命的朝那群少年跟前冲过去,许澈有些慌了,依着自己对小然的了解,这么冲上去不动手才怪呢!

果真如此,雪地里又滑的很,沐然先他几步跑出去,许澈再想追也抓不回来了。就看沐然手中两个雪球恶狠狠的砸上那几个少年的脑袋,然后带着手套的拳头挥上去,只听见“哎呦”两声,还没等许澈跑上去几个少年已经扭打成了一团了。

许澈急的咬牙跺脚,真是不知道该是先去找陆老头还是该先帮着小然打架了。权衡之下,还是怕沐然一个人抵不过那几个少年联手,心里又气又急但到底还是怕小然吃亏,一咬唇也顾不得什么冲进几人混乱的团体中帮着沐然推开几个少年。几个少年见状对着许澈又是一番扭打,边打边叫唤的声音很快招来了教师办公楼里还在批改期末试卷的老师们。

期末考试刚刚过去,本是学校里最清闲的时候。一听有学生打架这种事情,正看着沐然的试卷火气正旺的陆天季立时想到了沐然,只是出乎意料的,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头发乱了衣服也快潮了的澈儿居然也垂头站着。早就被拉开的几个少年纷纷低头挨了两句训,倒是几近年关又没什么学生在校,也倒放了几人回去。

雪地里不多时就剩下两个垂着头的狼狈的少年,小少年们惹了事情,又是被学校极为看好的两个学生,看着火气不小的陆天季,关心的老师自然多了一些。“陆老师,沐然和许澈不过是小孩子,这都快过年了,别生气了!”两个年轻的老师轻言轻语的劝着,两个少年被带回批改试卷的大办公室勒令面壁思过。不少老师都挺心疼,还是忍不住劝说。

陆天季自然也是心疼自家的小少年们,心里却是又着实生气的。早想到沐然会耐不住寂寞央求许澈偷跑出去玩,但这倒也没什么,现在倒是好了,居然打雪仗打的变成一场混架?一向听话懂事的许澈居然也参与其中并且动手了?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陆天季看着批改的差不多的试卷,只能先行带着两个闯了祸的少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教训真不行了!

进了陆天季独立的办公室,沐然和许澈悄悄的对视一下,都觉得情况不妙。陆老头是真的生气了!果真陆天季刚刚坐下,就狠狠的拍了桌子:“说,又怎么回事儿?!”沐然支支吾吾的把被人欺负和欺负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他先动手的事实。

陆天季心里怎么会不清楚,若真是那群孩子先动的手,恐怕小然早就一脸委屈的说出来了,这时候不说,原因他又怎么会不清楚!随即沉下脸,“澈儿,是谁先动的手?”

许澈见问到自己,说又不是,不说又更不是。说了总不能眼阵阵的把小然推出去挨打,不说那就是得对陆老头撒谎,那是他决计不愿意做的。咬着唇,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陆天季的沉默,半晌才道:“是澈儿先动手的。”这么一来,承认了他和沐然都有错,也不至于让沐然挨更重的罚。

陆天季叹口气,知道他是为了小然。从抽屉里拿出那把沐然痛恨的戒尺,拍了拍自己的腿,声音有些严厉:“小然!”

沐然看了看许澈,又看了看生气了的陆老头,不敢磨蹭的走过去。脸红的把厚厚的裤子一层层的脱掉堆在大腿根上,闭着眼睛趴到陆天季的腿上。感觉身后的凉意更足的些,发现裤子已经被褪到了膝盖下面,沐然的小脸更红了,把脑袋埋在陆天季的身上。

陆天季扬起戒尺,狠心砸下去。小臀上浮出一条淡红色的尺子印,沐然的身子微微动了两下,好像还有些微微的呻吟。接下来的尺子更不会轻松,陆天季平日里教训小少年连三分力气都用不到,此时却是用了七八分力气,又用的是拍在肉上钝痛的戒尺,沐然挨了五下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掉了出来。

“啪啪~”又连着两下。从腰下到臀腿间已经被挨个抽过,泛着红色。

沐然的脑袋在陆天季的身上颤抖着,陆天季有些心疼的用左手环住小少年的脑袋,感觉到眼泪滴在手上的凉意,右手却仍然是毫不留情的扬起戒尺,砸在刚刚才被拍过一遍的臀上。

伤上加伤,这滋味自然难以忍受。当两戒尺砸在本就受过刑的位置上,肿的更甚的时候,沐然忍不住哭喊起来:“陆老师……我知道错了,轻点儿…”这声音把陆天季哭的心软,也把站在一旁焦急的许澈弄的心疼。

许澈忍不住劝道:“陆老师,这事儿都是澈儿的错,您、您别打小然了!”

陆天季叹口气,揉了揉沐然的脑袋:“去墙角站好,自己反省!”

沐然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刚刚把手伸过去要提裤子,却被重重的打掉:“不许提!”沐然受了委屈的一样又哭了起来,却真的不敢再伸手去够自己的裤子了,只能赤果着小臀朝墙角蹭去,裤子堆在膝盖上行动不便,小屁股又暴露在空气之中,又羞又痛的,哭声更大了。

陆天季看了一眼许澈,许澈的脸上立时红了一片,咬着唇等待发落。陆天季站起身,推开办公室供休息的小间:“澈儿,随我进来。”许澈有些感激的望了望陆老头。陆天季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优等生面子薄,若是当着小然的面挨打受罚的,面上无论如何也是挂不住的。

许澈轻轻的合上小间的门,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认错的话实在没脸说出口。陆天季倒也不难为他,指了指小沙发。许澈心里明白是要受罚的,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己了,趴到小沙发的扶手上,已经是他自己能做的最后一步了。陆天季伸手卡在许澈的腰间,不待这个薄脸皮的学生挣扎,便把许澈穿的不多的裤子扯到膝上,感受到手下的身子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此时,许澈的脸红的吓人,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陆天季轻轻的拍了拍许澈的背部:“澈儿,无论什么时候,我希望你是可以引导小然的兄长,而不是一味护着他的保护伞。”许澈明白陆天季话中的深意,只是臀还赤果在外,实在没脸开口,只能点点头。

陆天季扬起戒尺,毫不客气的抽下来。依然是从腰下挨个抽到臀腿间,又回到臀峰上重重的拍了十下,才轻轻揉了揉许澈的头发以示惩罚结束。许澈早就痛的忍耐不住了,自小就是被人赞扬的好学生,记忆中甚少挨打,即便是小时候挨过打,这样疼痛又羞愧的记忆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整个臀上都浮着挨过揍的红色,唯有臀峰处挨了十下的地方是深红色的,许澈虽未曾流泪,但也是满脸通红了。

陆天季伸手去扶起这个一向宠爱的学生,轻轻的伸手替他提上裤子,然后把羞红了的面庞的少年搂在怀里,柔下声音安慰,“好了,男孩子,就该像小然那样皮厚些,我们澈儿总这样害羞可不好!”

许澈脸更红了些,却觉得没有先前那样尴尬了,还是决定和陆老头认个错,支支吾吾的小声在陆天季怀里道:“陆老师……我、我知道错了。”陆天季微微笑了笑,又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已经挨过教训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别老想着了。”许澈轻轻的咬唇:“小然他……”

陆天季轻轻摇了摇头,“你去哄哄小然,我去买药。”

许澈轻轻点点头,随着陆老头走出去,不禁还是吸口凉气,臀上还是有些抽痛的。看陆老头开门离开,一脸委屈的沐然才敢转过身和许澈说话:“澈哥哥,老头、老头他打你了?”许澈脸蓦地又红了,却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沐然撅着嘴巴更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他连你都打了!”然后眨了眨眼睛:“疼么?”许澈的面上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他低下头帮沐然提起裤子,轻声说了一句“疼。”沐然委屈的又问“陆老头太过分了,打完我们居然就这么跑了!”

许澈一个脑瓜蹦儿弹在沐然的脑袋上“老头买药去了!尽瞎想!你这么打架,老头就揍你这么几下倒还觉得委屈了?”沐然哇的叫了一声,揉揉自己的脑袋,虽然还是撅着嘴不高兴,但也没再说话,趴到陆老头的小沙发上歇着,嘴里还嚷嚷着“疼死了!”

不出十分钟,陆天季推门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他从里面拿出刚刚买来的云南白药,走到小沙发上,把沐然的脑袋按在怀里恶狠狠的揉了揉,才伸手去褪小少年的裤子,小少年挨打的时候可以撒娇求饶的,这回儿打完了要再褪了裤子擦药竟是死活不肯了。

哪里容小少年再发小小的脾气,陆天季毫不客气的在少年小臀上又拍了两巴掌:“把手拿开!”小少年“呜呜”两声怪叫,手却还是从抓紧的裤子上挪开,陆天季轻轻的褪掉小少年的裤子,云南白药的气味立刻蔓延开来,臀上有些凉凉的沐然闻着古怪的中药味道更是觉得诡异,待陆天季又喷了一点就嚷嚷着跳到一边,陆天季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小少年手脚麻利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裤。

目光转向站在一旁装傻假装望着窗外的少年,陆天季轻咳一声:“澈儿,拉着窗帘看什么呢?”许澈干笑两声:“没什么啊……”陆天季将白瓶子的药剂放在小桌上:“自己拿去擦!”脸皮薄的少年小心的拿起那个瓶子放进口袋,然后若无其事的忍痛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陆天季看着,不免觉得好笑。

身边的小少年狠狠的冲着陆老头做了一个鬼脸:“老头!你偏心……!!!”少年撇了撇嘴,摊开手:“补偿!补偿!补偿在哪里呢?”

陆老头扬起巴掌,在少年手里落下,痛的少年一哆嗦,“真当打架不是回事儿呢?挨了教训不好好反省,还打算找我要补偿?”伸手轻轻去少年身后尚肿痛的部位拍了两下:“没挨够是吧?还有,期末考试考的什么样子,真恨不得再揍你一顿。”

沐然的眼睛里顿时泛了委屈的泪花,软下语气来,“陆老师~~疼死了,你怎么舍得再打嘛……我知道错了么,老头你不能这么不依不饶的。”陆天季无奈,耐得住少年撒泼耍赖威胁,耐不住少年带着委屈味道的服软和撒娇,轻轻的把小少年揽在怀里揉了揉脑袋:“好了!待会儿想吃什么带你去就是了!”少年的脑袋在陆老头的怀里可劲儿的蹭了蹭,“唔……今天要听澈哥哥的……”

陆天季笑了笑,小孩儿的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小孩儿怕是觉得因为自己害的他澈哥哥挨了责罚,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难得的舍弃自己选择的机会吧。陆天季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感觉有个调皮的孩子呆在怀里的感觉很不错,“小然可得听话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了。”

小少年在陆老头的怀里钻了两下,把可爱的面庞又抬了起来,嘿嘿的笑了笑。陆天季站起身的时候,许澈微微红着脸推门进来,陆老头儿快乐又满足的一手揽着一个少年,朝着学校外不足一千米的美食街走去。

其实……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如何责罚,都是以这样的结果告终。

沐然皮厚的想,其实这样未必不好,挨两巴掌换回一顿免费的午餐太划算了!

许澈脸红的想,就算是天天都有免费的午餐我也不要这样的代价换回来!

(零四)又挨教训

少年们的寒假过的勉强算得上惬意。

因为要参加初中联赛决赛的缘故,许澈那些居然连繁重的压死人的各科寒假作业都被班主任赦免了,而沐然初一本就没什么作业,跟着陆老头死缠烂打也被免去,除了在家做做喜欢的数学题就是整日的出去疯玩,或者,去陆老头家里蹭吃蹭喝。

许澈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或是经常去外地出差办事,过年期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过来配着儿子草草的过过初三便又忙于自己的事业,有些孤单的少年抱着一堆衣物和学习用品被喜欢孩子的陆老头接去家里住。

陆老头有着中老年人都喜欢的爱好,例如下棋和打太极。然而许澈或许还能勉强陪着老头下回子象棋,但每每老头儿要带他出去练太极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摇头,并且扯出几张空白的卷子表示自己业务繁忙恕不奉陪了。老头就会毫不客气的捏捏少年的脸揉揉少年的头发,狠狠的训一句:“澈儿真是小气!”许澈会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摆摆手,陆天季气的笑了,穿着不厚的衣服在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出去了。

年后初六的那天,陆天季回来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儿,在看见许澈也住在老头家的时候万分高兴的扑上去,然后在师母的示意下,如小狗一般的嗅了嗅味道,钻进老头家的厨房里寻找美味。

捏着一块炸好的鸡翅中,撒了一遍孜然才笑嘻嘻的蹭出来,脑袋上万分委屈的挨了一个毛栗子,又对被骂作“小馋猫”这类动物撇撇嘴表示不满,然后眉眼弯弯的蹭蹭陆老头的手,款待真是周到啊,知道我喜欢吃炸鸡翅嘛!陆老头轻轻摇摇头,这小孩儿,还真是不客气。

晚饭后,师母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少年同自己的丈夫玩乐,沐然的笑话层出不穷,加上极强的表演能力又将那些令人发笑的场面表演的更是趣味横生,逗得一屋子的人都乐开了怀。然后是一如往常的象棋争霸赛啊,棋艺被陆老头磨练了几天的许澈下的已经有模有样了,整一个棋篓子沐然只好干站在旁边唧唧歪歪的急躁的看着两个沉思不语的人,屁股上时不时会挨两巴掌,被训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少年会很委屈的接过师母拿来的鲜榨的苹果汁狠狠的喝一口,然后小声的唧唧歪歪“我又没有教你们怎么下棋,这是……想要我教还得付学费呢!”陆老头和许澈无语对视,额上都攒了一大滴汗珠。

晚上的时候,沐然死赖着要在老头家里过夜不肯回家,老头没办法只能给小少年的父母去了电话,在表示会好好照顾小少年之后挂断,然后十分淡定的从书柜里取出一张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试题卷,递给小少年:“想赖着不走,把这个做完。”

小少年愤恨的撇了撇嘴,怎么带这样的?!然后极为不情愿的接过试卷,顿时傻眼:“喂喂……老头、你啥时候改行教英语了?”脑袋上被摁了下,老头儿喝着热茶笑道:“你期末英语考试词组很不错嘛,十分的题拿了一分,是不是该练练了?”转而捏捏少年的面颊:“可惜我这儿没你们的英语书,靠自己吧,错一个一下,今晚有的是时间。”沐然望天,唧唧歪歪“老头,我抗议,你不带这样的!”老头很惋惜的摇摇头,“抗议无效。”然后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对了,二十分钟,做不好再加二十,划算么?”少年惨叫一声,气鼓鼓的抓着卷子就去赶着写了。

许澈轻摇着头笑了笑,揉揉眼睛开始和竞赛辅导书较劲儿,陆天季十分亲切的揉揉少年的额发,带着鼓励和加油意味的微笑起来。少年懒懒的伸伸胳膊,大和一口果汁,然后把脑袋埋入题海之中。

陆天季和妻子坐在电视前看了一个片段的电视剧,抬起眼睛看看将将过去了二十分钟,起身走去书房,就见沐然小同学紧张兮兮望着自己,看着陆老头进来一步,小脑袋就缩一下,陆天季毫不意外的扬起眉毛:“怎么着呢?没写完啊?”少年嘟起嘴巴:“这么多,哪里能写完……”

陆老头关好书房的门,走过去拧起少年的耳朵“是写不完,还是不会写?”少年苦着脸被陆老头提着耳朵站到桌边,陆老头抽出书桌抽屉里一张印着Keys字样的纸,“自己对答案。”懊悔似的怪叫了一声,小声嘀咕:“原来就藏在这里啊……早知道就……呜呜疼~~”耳朵又被拎了起来,被呵斥“小然,如果让我知道你撒谎或者敢作弊,屁股就别想要了!”臀上被不轻不重的威胁似的拍了两下,沐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立刻把早知道就抄答案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在陆天季的监督和威胁之下,少年自然是不敢有所隐瞒,只能苦着脸上报数据“唔……那个……我对了二十七个……”臀上立时挨了一巴掌,“唔~~”呻吟刚刚出口,就挨了训“对了二十七个,怎么不说错了七十三个?”沐然捂脸,唔,好像是有点丢人呐,然后小小声的辩解“没有错那么多啦,不是还有四十多个没写么……”

陆天季气的乐了,“成,你四十个没写的咱按没写完的二十下算,那么还错了三十三个,一个一下,总共五十三下,没错吧?”沐然一听五十三这个数字立马变得眼泪汪汪“陆老师,没那么多……二十下好不好?”陆老头在小孩儿脑袋上敲了一下“讨价还价的,没门!”

看着陆老头严肃下来的脸,小少年知道陆老头是铁了心了要收拾他那心浮气躁的毛病,又是过年放着长假呢,怕是老头早就惦记着得揍一顿给自己收收心。少年想着明白了陆老头的狡猾,气哼哼的蹭到老头跟前,扭扭捏捏的将手指搭在裤腰上,泪水汪汪的乞求的看着陆老头。陆老头装作没事人似的盯着小少年,小少年无奈的咬了咬唇,还是妥协的把裤子褪到大腿根,然后被老头儿向下扯了扯,颇有英勇就义的气势趴在陆天季的腿上,啪的响亮的一巴掌将小少年吓的抽抽噎噎,立时英雄气场消失,委屈气场上前“轻点儿打嘛!”

翘高的小臀有些微微的颤抖,打在身上的巴掌到底还是疼的,即便是平日里和老头没皮没脸惯了的,当老头狠心要教训的时候还是不敢怎么放肆的。又知道是自己的错,还怎么敢多求饶,只能把羞红的小脸埋入胳膊弯里等着巴掌的洗礼。

陆天季这回倒当真是狠了心的,左边五下右边五下的连续的击打让沐然有些吃不消。当左边已经通红的臀上挨到第三个五下的时候,眼泪已经忍不住的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老头的每次落掌都是狠狠的砸下,臀肉被厚实的手掌摁下去复又弹起来,留下淡淡巴掌印。每一下与每一下之间又总是缓慢的停滞几秒,那几秒钟的痛苦简直不可言喻,刚刚挨过一巴掌的臀上慢慢绽开痛楚,却又条件反射似的紧张的等着下一巴掌的到来。左边臀上挨过第三个五下的时候已经肿胀起来,痛感直冲脑袋,沐然紧紧攥着老头的衣角,小唇咬的紧紧的,倒不怎么哼出声来,只是眼泪浸湿了衣衫。

右边臀上挨到第四个五下的时候,巴掌稍稍停顿了下来,沐然趁机抹了把眼泪,大口大口的喘息,稍稍扭了扭身体,便似触电一般的颤抖了两下不敢动弹了,只觉得身后肿胀又钝痛着,似乎就连和空气稍稍磨蹭都能引得疼痛越发激烈。沐然掉着眼泪,听见身后一声沉重的叹息,刚刚给他的小屁股带来灾难的厚实的大手却轻轻的抚摸在他的脑袋上,“小然,你这么心浮气躁的,你让老师拿你怎么办。”

看见了小少年压抑着的抽噎的表情,看见了少年的身体随着巴掌的颤抖,看见了少年的小臀上浮着深红的颜色,触碰到少年臀上火热的温度。一向疼爱这个小孩的老头怎么还能忍心再落下那难捱的巴掌去?

少年十分不舒服的还是想动一动身体,却被老头轻柔的抱起来,避开了受了刑的小臀,就要朝着卧室走去。少年在老头打开门前扯了扯老头的衣服,委委屈屈的小小声道“裤子……”老头看他一眼,坚定的摇摇头,不顾少年红着眼睛的哀求还是让少年赤-裸着臀回到卧室。

一直待在卧室里做题的许澈吓了一条,看着沐然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委屈的用枕头捂住脑袋,像个鸵鸟似的露着深红的屁股,老头很快拿回了上次买的云南白药,喷上药后把小孩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替少年揉着屁股,让药力更好的渗入肌肤。许澈颇有些心疼的给少年端来果汁,结果却是少年还是抽噎的哭着实在没办法喝。

刚刚挨过打的那么一两个小时是最难挨的,臀上的肉还是痛的紧,被喷了凉凉的药倒是好些,只是老头见肿了又不得不替少年揉揉,只是让臀上的胀痛更加厉害了,少年缩在老头怀里哭的更凶。老头颇为心疼的哄着少年,却引来了妻子的极度不满“天季!你真是……小然这么好的孩子,你!你怎么就忍心打他!”少年在陆老头怀里蹭两下,意味分明:看看,我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就忍心打我。

只听得陆老头儿叹息一声,爱怜又无奈的摸了摸怀中少年的脑袋,半晌也没解释一句。沐然觉得心里是有些委屈的,但是老头如此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努力蹭了蹭老头的手掌,撇了撇嘴“我…已经不疼了……”

老头轻轻的把少年安顿在大床上,哄了哄少年便被以要睡觉了的理由赶了出来。

老头家的房子并不是太大,三个房间之中有一间书房,一间主卧室和一个客房。平素倒是许澈住在客房里,这回沐然来的也只能和许澈同挤在客房里但是老头家有一米八的大双人床,两个少年睡一起也不觉得拥挤。

许澈本是还想再看一会儿书的,沐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也想让他早些休息,便洗洗也关灯睡了。果然,房间里刚刚静了三两分钟,小少年便有些忍耐不住了:“澈哥哥,你睡了么?”许澈伸手过去摸摸少年的脑袋:“怎么?疼的厉害么?”

黑夜之中少年是否脸红了许澈并不知道,只是手上感觉到少年有些微微的颤动,想必挨过揍之后臀上还是痛的紧吧!他翻个身,轻轻的把手搭在小少年的背脊上,顺着脊柱轻抚了两下:“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只听见被窝里小少年抽噎了两声:“可是……屁股好疼……”

许澈轻叹口气:“又是怎么惹了老头了?怎么打这么狠?”其实说来许澈也是有些惊讶的,虽然知道小少年沐然没有少挨陆老头的打,可是那就比掸灰重些的力道顶多是当时让小少年痛上一会儿,倒真没打过这么狠的,持续了这么久的时间了,小少年居然还是觉得痛的渗人。

沐然有些委屈道:“还不是那什么期末考试嘛,老头居然惦记到现在……真是,还非让我做什么英语词组的题目,考试都考完了,我还不早就忘掉了……哎呦~疼死了反正……”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儿,显然还是身后痛的厉害着呢。

“你呀,别总是这么毛毛糙糙的,老头那么喜欢你,揍你老头也心疼的紧呢。想想老头天天给你变着花样儿买糖吃,还觉得老头待你严苛了吗?”许澈问道,想着其实陆老头对他们简直好的没话说了,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和善的老师?

其实能遇上一个这样对胃口的老师真的是非常难得的,能包容自己的任性包容自己的浮躁,不厌其烦的不计报酬的给自己教课,把自己带入了初中联赛决赛这样辉煌的殿堂,不说一分钱都不收自己的,还总是倒贴着钱儿给自己买糖买巧克力,也就是在学业上对自己要求严格了一些——但,这都饱含着一个老师对自己最喜欢的最看重的学生的疼惜和爱意。

沐然心思通透,给许澈这么一点拨,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零五)记忆零碎

第二日是年初七,按中国很多工作一族的人的时间表来说,这已经是年假最后一日休闲的日子了。小少年自然不乐意和老爸老妈分享什么所谓的农家乐游戏,很郁闷的撅嘴给老妈打电话求饶:“老妈00、我建议你和Dad去郊区玩一次二人世界嘛!”那边的沐妈妈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年立马又高兴又沮丧的犹豫的望了已经整装待发的陆天季夫妇和他的许澈哥哥,然后万分惋惜的回答:“算了……我和澈哥哥玩吧……”

挂掉电话,小少年揉揉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背上自己的小包,很自然的把手塞进陆老头的手中,撅起嘴巴:“唔~~我可是舍弃了一辆上千的山地车啊,老头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嘛?”

一旁的背着包的少年很愉快的递给小少年一张彩色的纸,少年有些分神的接过纸,刚刚瞟了一眼,便愣住了……然后十分诡异的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惨叫:“喂喂!你们有没有搞错啊……这、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头上的毛被可劲儿的揉了揉,接着是威逼利诱:“小然,反正你已经抛弃了你那山地车,要么跟我们一起去吧,要么在家做英语练习怎么样?嗯?咱还按昨天那标准?”

提起昨日的委屈事儿少年就感到气愤,哼!这老头儿,算是什么事啊!

看着少年撇了撇嘴巴一副不高兴儿的模样,委屈极了的样子又分外可爱,许澈伸手捏捏小少年的脸颊“好啦,小然你又没有去玩过,怎么就知道不好玩儿呢?”

小少年还是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巴,还为老头昨日的凶狠感到不快活,本来塞到老头手里的小手也想故意的挣扎出来,陆天季又怎么会不知道少年的小心思呢?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怎么不乐意呢?你妈妈特意让老师带你去那边的农家乐,她和你父亲在那里等你呢!小然怎么这么小气,还和老师计较你那山地车儿?”

少年这么一听,感觉到有些气愤了,哼!你们撺掇好的……

不过嘛……这么一来,还算是答应了和老妈一起出去玩的……

老妈还是会给自己买那辆看中了很久了的山地车吧?

少年的手不再挣扎,还是撇了撇嘴作出委屈的样子:“我……其实我还是很好讲话的嘛,既然老头你非要去,我就陪你去好啦。”

许澈稍稍囧了一下,还是伸手捏捏少年的脸颊,唔,小孩儿就是有趣。

(亲们看出来没有?其实这时候,许澈就已经开始想有个有趣的小孩儿当弟弟了……澈:囧糖,乃表瞎扯个好?我只是觉得小孩儿很有趣。糖:乃就是图谋不轨,乃有欺压小朋友的嗜好。澈:你懂毛?这叫做作为兄长的责任心,嗯………………)

其实江南很多小城的郊区还是并不发达的乡村,近些年来为了振兴经济那些大大小小的乡村也开始开发起挺有味道的农家乐。农家乐在中年以上年龄的人群中间还是颇受欢迎的,偶尔也有未曾亲近过乡村的小孩儿们会喜欢在农家玩闹,但是沐然这样已经有了自己主见的少年对这种无聊的东西还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斜着眼睛撇了撇抓着一把诡异野菜的Mom和师母蹲在菜地里聊的正欢,不时的冒出几句啥啥啥野生菜多么多么营养的话来,小少年就会大大的翻白眼,啥叫野生菜,明明就是野草好不好--|||看看,人农村人都不稀罕吃的,没人捡的,啧啧她们倒是情有独钟……

再翻翻白眼看着自家Dad和澈哥哥一脸诡异的笑容的在飘荡摇曳的船上笨拙的撒网抓鱼,简直……不要命了真是!啧啧,还有啊,那个诡异的陆老头儿,你你你不上船去抓鱼就算了,干嘛一脸阴揣揣的那个鱼叉在岸边等着鱼。

沐然真的是很想大喊一句啊“大冬天的哪里有鱼么!真是的……”

小少年沐然自我安慰起来“得,别和那般人一般见识,咱是有文化有素质的城市人,不是那些个NCR。”小少年颇有些无聊的叼了根野草唧唧歪歪的坐在农家大院子中的摇椅上,天气虽是有些冷的,但艳阳高照,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还是挺舒服的。小少年渐入梦境。

又是一个深秋的午后,或许是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大院里的孩子们吵吵闹闹没有丝毫要停歇一会儿的样子。一个孤单的小身影抱着皮球站在院子的边缘看着院中追着一个几乎是磨破了皮的足球一群小孩儿玩乐,犹犹豫豫的想要参加其中,可是却总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推出来。

“沐然!别以为你有个新皮球我们就会带你玩!”

“对,沐然,你以为你爸爸妈妈最近赚了钱就了不起么?我妈妈答应我,只要我考的好就会给我买新的玩具!”

“沐然!我告诉你,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他们都听我的,谁都不会跟你一起玩的!拿着你那个破皮球滚蛋吧!”

“对对!!快滚……”

“……”

“……”

抱着球孤零零站着的小孩儿潸然泪下,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肯陪我玩。爸爸妈妈也是的,为什么总是出去工作,为什么总是不能陪我踢球,你们也是的,为什么因为爸爸妈妈给我买了新的玩具新的皮球你们就会一次次的推开我。

难道新的玩具和新的皮球,我连和你们一起分享都不可以么?

小孩儿不愿意走开,犹犹豫豫的问:“阿吉,我、你们带我玩,我可以把妈妈买的汽车模型送给你!”以利益诱惑,或许是不需要人教小孩儿自己就会了的吧。

那个名为阿吉的大孩子,先是有些动心的感觉,转而冷脸道“沐然,别以为你家里头有些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谁稀罕你这些个破东西!阿佳、阿夏,给我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显摆了!”

两个个子算得上高大的孩子朝小孩儿走近,先是狠狠的夺走小孩儿手中捧着的皮球,阿吉一脸兴奋的将球踩在脚下,带着一群一脸鄙夷表情的孩子冷冷的看着小孩儿被那两个人包围起来。小孩儿急的快哭出来了,你们不带我玩就算了么!我才不是想显摆那几个钱呢!我……

小孩儿的头发被狠狠揪了一下,小孩儿哎呦一声,小孩儿不傻,不会被人白白的欺负,张开嘴巴就要狠狠的咬上去。叫阿佳的大孩子惨叫一声,旋即扬手在沐然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沐然急的红了眼,也不管不顾的打了起来……

在混乱的群体之中只感觉被狠狠的揪了头发,衣服也被拉拉扯扯的弄破了几处。战事越演越烈的时候,小孩儿只觉得有人护住了自己,仰头看看,那个清秀温和的面容觉得眼熟,似乎就是邻居家的哥哥。

邻家哥哥带着小孩儿“杀”出一条血路,一干小孩儿给揍的趴地上的趴地上,捂脸痛叫的痛叫,坐地大哭的大哭,就是再没人敢上前一步欺负小孩儿了。邻家哥哥颇有气势的一站:“谁再敢欺负他,就是和我许澈过不去!”

一干小孩儿落荒而逃,纷纷回家告状。

小孩儿微微笑了笑,在邻家哥哥身上蹭了蹭:“澈哥哥!”

许澈在小孩儿脸上捏了捏,帮小孩儿捡回被仍开的皮球:“你叫沐然吧?”

小孩儿很开心的点点头,抱起皮球:“是啊,澈哥哥真棒,澈哥哥好厉害!”

许澈却微微一哆嗦,将手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声告诫道:“这事儿可不许你乱说啊!不然,我爸爸会生气的!”

小孩儿撅起嘴巴“不说不说,不过今天我爸爸会回家,澈哥哥的爸爸呢?”

许澈笑笑“今天我爸爸也回家,爸爸说周末的时候会回家带我去吃麦当劳呢!”

……

……

后来……后来如何了?

好像是,被那阿吉、阿佳、阿夏的爹妈找上门来,本来准备带儿子去吃麦当劳的许澈爸爸改请儿子吃了“竹笋炒肉”,本来准备带儿子去游乐场的坐旋转木马的沐然爸爸也改为请儿子沐然玩了一次警察抓小偷,结果“小偷”被按在腿上大哭大叫的揍了一顿巴掌。

但是……

似乎第二日,两个小孩儿在委委屈屈的被自家老爹赶出去上课的时候碰见,都互相嘲笑了一下昨日对方哭的惨烈,然后还是由稍大些的许澈带着稍小些的小孩儿沐然磨磨蹭蹭的轻轻揉着屁股走去学校。

沐然突然惊醒,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又想到了那年深秋啊……

那年深秋,其实还有两个人进入了他和澈哥哥的生活中的。

那日放学之后,小孩儿沐然在校门口等着许澈,忽然听见有很古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转去看看,发现两个似乎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小孩儿躲在墙角。看起来稍大些的孩子望着正在哭的稍小些的孩子,把小孩的脏手用手绢擦了擦,沐然听见那个大孩子小小声的哄着那个小孩子:“小凝,别哭了,妈妈一回儿就来接我们回家了。”小孩子继续哭道:“哥哥,哥哥,可是,她们、她们说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们说妈妈死掉了……”

小少年沐然只记得这个场景了,还依稀记得,那个哥哥叫陆风辰,那个弟弟——似乎是叫陆风凝的。记忆中似乎还有些什么,但总是模模糊糊,不太清晰了……

(注:陆风辰——琳、陆风凝——这名字大家太熟悉了,为了避免被某人砸俺就不点名出来了,这名字是俺起的,为的是方便大家记忆滴。其实嘛,想拍凝童鞋的人真的不少哎~~凝,乃RP还需修炼啊~~咩哈哈……拍凝预备中……某糖顶锅盖飘走……)

其实,他还记得,在那个大院之中最后的几个月的记忆之中,还是有着陆风辰和陆风凝兄弟的出现的。只依稀记得,还是小孩儿的时候,陆家兄弟就以漂亮而又忧郁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时候,陆家兄弟似乎是住在离大院不远的一条街外,唯一来往的,也就是小时候的沐然和许澈了。

沐然撇了撇嘴巴,其实后来的记忆并不如往日大院中的生活有趣。

老爹老妈忙于工作,疲于奔命了几年之后,也终于攒下不少积蓄。买了临江的景观大公寓,张罗了几个月便搬了进去,离开了那个又小又吵的大院。小少年起先的确是兴奋的,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讨厌那个诡异的大公寓,开始讨厌那个没有乐趣的卧室,开始讨厌那样连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的生活?

也是,离开大院的那时候,便匆匆的转了学。

临江生活区里生活的大多数是有不少Money的人,而相反,靠近老城区的大院则是标准的工薪阶层居住的地方。那时,离开那个虽然小却很有乐趣的小学,转学去临江的半贵族式小学的时候,除了兴奋,却还有一丝不舍的——因为,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也因为,离开了熟悉自己的和自己熟悉的许澈哥哥和陆家兄弟。

沐然坐在摇椅上,慢慢的想……

还有,其实没有听Mom的建议去上近几年新兴崛起的贵族中学大概是值得的吧,市一中的建筑虽然有些老了旧了,虽然天热的时候没有冷气天冷的时候没有暖气,但是——可以去蹭老头儿的!更加惊喜的是,居然在市一中碰到了许澈哥哥!或许,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碰到许久未见的陆家兄弟吧!

小少年觉得颇有些神奇的意味,啧啧嘴笑了笑,其实还是挺好的嘛!

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在湛蓝的天空之下,也在快乐的情绪之下,小少年的回忆翻转思绪纷飞,数着自己自小来遇到的兄弟知己,眼角同嘴角一道上扬。

有些时候,记忆之中的碎片,总是能拼凑成一段画面。

小少年蹭到许澈跟前,举了个棒棒糖:“澈哥哥,你吃这个!”许澈翻翻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然后眼中含了狡黠的笑意:“又有什么要求啊?”

小少年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巴:“澈哥哥……你、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会儿,有个人叫陆风辰,他还有个弟弟叫陆风凝?”许澈微微蹙眉,然后肯定的点点头:“唔,记得啊,他们怎么了?”小少年眼里有些惊喜:“澈哥哥,你记得么,那时候我和Dad还有Mom搬家之后,就没再回过小学了。我想之后,后来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许澈好看的眉毛此时却拧的紧了:“唔?我记得……风辰跟我一个年级的,他好像……听说后来给他父亲接走了吧!风凝也是,没记错的话,风凝比风辰还要小两岁呢!”

沐然似是似非的点点头,也是,好像的确没有听风辰和风凝提到过他们的父亲,但是,也不代表他们没有父亲啊,或许吧,或许那时候风辰和风凝生活艰难,还是给父亲接走了……

沐然有想过要找一找风辰和风凝,但,人海茫茫,又如何去寻觅。这个念头,一闪即过。

(零六)联赛结束

新年之后,沐然开始骑着他那个所谓的上千的山地车上学,看见陆老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跳下来扑到老头身上蹭了蹭,还是有些天数没见的了,想的紧。陆老头万分和蔼的当着众多学生老师的面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叮嘱两句:“把车推到车棚去,小心些!”小少年很乖巧的点点脑袋,推着爱车乐颠颠的跑了。

其实年后开学的时候本是有个开学测试的,但是由于今年春节过晚学校开课太晚,所以开学考试在众小孩儿们的欢呼之声下取消了。小少年也很开心,因为不必再会因为害怕英语单词或者词组不会写而被陆老头怪罪了。

小少年微微的笑着,全然不顾讲台上的陆老头已经盯上了自己。

这本是怪不得陆老头的,谁让小少年龇牙咧嘴的自顾自的乐呵呢?

下课的时候被捏了捏面颊,“待会到我办公室来!”

小少年苦了脸,呜呜,流年不利啊,怎么又要去老头的办公室……小少年已经怕了那个痛苦的地方了,去了就意味着要做题,或者,要挨揍,虽然每次做完题目挨完巴掌都会有糖吃,但是……打一巴掌发一颗糖……呜呜……真憋屈啊!

小少年在政治课的时候成功的从教室里出来,一步一挨的蹭去老头的办公室,切,谁知道去那地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老头儿阴揣揣的笑着的时候根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么!真是,老头儿太狡诈了,对付我一个小孩儿用得着这么阴险吗?

小少年敲开门,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陆老师,早啊!”

陆天季不由自主的挑挑眉,啧啧,神奇了啊,这小孩儿居然这么主动这么开心的问他早安?于是轻咳两声,也不拆穿小少年的把戏:“小然,你一路想好了没?我到底喊你干什么来的?”

小少年顿时脸红,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道……老头,你居然监视我!”

陆老头笑了,“没记错的话,小然你不是最讨厌政治课么,怎么今儿磨磨蹭蹭现在才来?”小孩儿还是太嫩了啊,跟狡猾奸诈无比的老头子比差的不是一个档次,小少年想着是死是活还是豁出去吧,不要命的笑道“我猜……唔……肯定……额……是好事!”

陆老头笑,冲着小少年招招手:“还算你聪明!”

小少年立刻笑靥如花的跑到老头的身边,手里被塞了一个万分诡异的信封,封面上什么也没有写,但是是已经被打开过的了,少年有些疑惑的望着陆老头,老头笑着让小少年只管打开,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抽出信封里的东西来,顿时尖叫:“哇哇,老头你哪里弄到的这玩意?”

小少年脑袋上的头发被揉的凌乱,倒也毫不在意,只是这手里的限量版的集邮册子实在太过吸引人了。陆老头越是不说话,小少年便越发奇怪“老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喜欢集邮的啊?还有老头这个这个限量的……唔没人能弄到嘛!”

脑袋上的头发又被揉了揉:“真是个小笨蛋啊!去我书房就盯着那排邮册,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么!”然后在小少年神奇眼光的注视下解密:“忘了我是集邮协会的么?前些天有个学生来看我,正巧送我这册子,我已经有一本了,还不给你这个小笨蛋吗?”

小少年很兴奋又很幸福的在老头怀里靠了靠,蹭蹭老头的手:“陆老师你太棒了,我爱死你了。”小脸被捏了捏,然后小少年有些犹豫的问:“老头,这个……是不是有条件的啊?”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头儿,生怕老头点头。但是老头轻轻笑了笑,“没事儿,这就是送给你的。不过嘛,要是决赛考不好……”

老头故意拖长了音,少年生怕决赛考不好老头就会把邮册收回去,于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头,老头一笑:“考不好自然有巴掌伺候!”小少年红了脸,小小声的“切”了一下,唔,老头真是个坏人……!!

其实初中联赛的复习在很多准备参加竞赛的同学们眼里是相当无趣的,整日的思索着无趣又诡异又难算的复杂的奥数题目,谁都会产生厌倦的情绪。因为人都不喜欢强迫自己长时间进行脑力劳动的。

那么在这样的情绪印象下,看卷子看到睡着的少年许澈已经算是态度温和的了,那么态度不温和的就是像沐然小同学这样开始对着卷子咒骂,然后揉、捏、扯、咬通通用上,丢着一堆揉烂的纸在桌上,在老头的办公室里肆意作乱,最后累的倒在沙发上睡着。

谁也不知道小少年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呼呼大睡的,只是在陆老头上完课回来推开门的一刹那顿时愣住,然后退出半步疑惑的看了看办公室的门牌,确认是自己的办公室没有错之后才踏进已经凌乱不堪的地方。陆老头看了看还抓着水笔伏在桌案上睡着的少年,看着因为睡着而冷的缩成一团在沙发上微微打颤的少年,然后看到自己办公桌上那堆早上留下的看不出模样的烂纸,微微叹了口气。

陆天季自己动手,把室内的空调温度又调的高了些,打开空气加湿器,然后拿了一件厚的衣服给缩在沙发上皱着眉睡觉的小少年盖上,然后又拿了一件衣服给伏在桌上睡着的少年盖上,最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起那堆烂纸。陆天季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谁弄乱的,耐心的把揉成团的纸一一展开,然后拼成一张完整的试题卷子,看了小少年写的几题,忽而蹙眉,又展颜一笑。

沐然醒来的时候感觉是相当惊悚的,眼睛一睁开伸个懒腰就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很明显的很熟悉的东西,那分明就是陆老头的西装嘛!然后觉得汗毛都全部立正了,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跳下来,发现老头并不在办公室里。但不论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打开的空气加湿器,都证明老头曾经回来过办公室里。啊,完了完了……

沐然凄凄惨惨戚戚的发现,那堆他发脾气揉碎的卷子,正以一块一块的模样摊开在老头的办公桌上。咦,沐然突然有种把它们毁尸灭迹的冲动,呜呜,但是老头分明就看过了,还怎么扔掉啊……

小少年在看见还处在睡梦之中的许澈之后顿时眼前一亮,不紧不慢的去叫他:“澈哥哥,澈哥哥,醒醒!快醒醒!”叫的语气万分温柔,与传说中的摇篮曲无异。累的困倒的少年已经是睡的迷迷糊糊了,只觉得浑身都是沉重的,不想再睁开眼睛,于是嘟哝两句“别吵”转了下脑袋又没了声息。

沐然微微一笑,接着盖着老头的衣服在沙发上睡觉。

在小少年刚刚躺下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本准备一睡不醒装傻的小少年顿时紧张了起来,藏在陆老头的西装下的小手捏紧的衣裳,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生怕老头察觉到自己在装睡着。紧张兮兮的听着老头的走进办公室的声音,紧张兮兮的听着老头走到沙发边的声音,然后……“嘶嘶~~疼疼、老头好疼~~”

小少年的耳朵被提起来,顾不得再装睡了,唧唧歪歪的叫起来。陆老头不睬他这一套:“我不疼啊……”小少年捂着被拧疼的耳朵告饶:“呜呜~老头我疼我疼~~”耳朵被松开,脑袋上被狠狠的按了一下,“皮痒了吧?敢撕卷子了?”

小少年立刻变脸,以示自己的忏悔之心:“呜呜,老头,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把它弄坏的,它……它……是一不小心……不小心……嘛!”老头笑了笑:“编,接着编,你梦游的时候把它弄烂的是吧?”小少年立刻扯开嘴角笑了笑,一脸奉承:“老头你怎么知道的?你太聪明了……啊……”

臀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小少年惨叫一声,呜呜两声表示委屈。

脑袋上的头发又被狠狠的揉了揉:“看着你这些天这么辛苦的份儿上,饶了你这次。”于是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一份卷子来:“做完了就放你出去玩儿。”小少年惨兮兮的求:“老头,真的不能再做了……再做我会变成白痴的,真的真的!你看看,澈哥哥那么聪明的人都给你整的累成那样儿了,老头你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聪明活泼可爱的学生变成学校门口那个要饭的小孩儿么?”听了小少年的诡辩陆天季不由的笑了笑,小少年口中的那个学校门口要饭的小孩儿是得过急性脑膜炎之后变傻的,也是,一个原本聪明伶俐的小孩儿就因为一场病变的那样,谁不会心疼呢?小少年这么诡异的理由倒是让陆天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扬起手掌在小少年的身后落了两巴掌,陆天季无辜的摊开手掌:“可是小然,你别忘了啊,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若是出去玩不是老师的失职么?”小少年明白道理,但是也不构成对想要出去玩这个想法的影响,小少年嘴角扬起来:“老头,我要玩你的电脑嘛!”顿时脸颊就被捏了捏:“卷子都没做完,还好意思找我要电脑玩,真是不害臊的!”小少年皮厚的笑了笑。

陆天季让出自己的位子,把电脑给小少年打开,网线接上,小少年非常愉悦的投入网游当中。看着小少年颇为熟练的在一个深层的子文件夹里找出跑跑卡丁车的图标,点开,输入账号。老头恍然大悟似的敲了敲小少年的脑袋:“敢背着我偷玩我的电脑!”小少年无辜的摇摇头:“是澈哥哥先用的嘛!只不过他用完之后没有关么,我就顺便下了个跑跑啦。”脑袋上又被狠狠的揉了揉,少年毫不介意的继续随着车漂移的路线移动自己的身子,颇有人机合一的意味。

提到许澈,陆天季的目光不禁落到还在熟睡之中的少年。少年的身子很单薄,即便是盖了厚的衣服还是有些微微打颤的感觉,陆老头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了,想着少年这么些天来忙于平时的功课和竞赛辅导之间,想必是很累的了吧。只是许澈这孩子从来不说自己辛苦,总是淡淡的笑着,今天累成这样儿,恐怕是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吧。

陆老头轻柔的把少年单薄的身子抱起来,放到休息室的小床上。盖上厚些的毯子,轻轻揉了揉少年的额发。少年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转了转身子又睡熟了。少年的眉眼清秀,闭着眼睛的时候更有温和的气息,陆老头不禁揉了揉少年蹙起的好看的眉毛,看着少年眉头舒展之后,才轻叹一口气。这些天,这两个小孩儿都是太累了啊。偶尔给小少年们放松放松吧,陆老头想。

在老头时而宽松时而收紧的训练政策下,少年们已经适应了铺天盖地的卷子,并且饶有兴趣的扑倒那些诡异而复杂的数学卷子,不断的推导推导再推导。

在两个少年期待了一个多月之后,因故推迟了半个月的初中联赛决赛终于到来。沐然撅着嘴夹着一个带木头的淡淡的香味的铅笔,在考场上就如同在陆老头的监视下做着卷子,想着如果拿到奖会有更棒的礼物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甚至从不担心万一考不好会不会挨老头的巴掌。自信往往带给少年们的是意想不到的收获,被老头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少年们做初中联赛的卷子可谓如鱼得水,事后一对答案都是考的很好。

于是在获奖证书发到两个少年的手中的时候,都附带了他们非常喜欢的东西,沐然收到了价格不菲的一整套柯南漫画,许澈收到了精装版的福尔摩斯全集。两个收获不小的少年蹭在老头怀里,颇为幸福。当然了,出了这么好成绩的陆老头揽着两个懂事又贴心调皮又可爱的少年,心里自然也是甜蜜无比的。

(零七)少男少女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过得索然无味了一些。

很快又是一年的金秋时节,九月开学两个少年都升了一个年级。

随着时光的迁移,少年许澈进入了紧张的初三学习阶段,虽然以少年的水平应付中考是游刃有余,又有数学奥赛一等奖作为直升标准,少年本是不需要太过忙碌就可以直升入市一中的高中部的,但少年一贯积极向上,在陆老头的熏陶下对自己也是比较严格的。少年为了考上近几年势头不亚于市一中高中部的新兴半贵族式私立高中——圣言高中,还是颇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但也就是因为许澈逐渐忙于升学的事情之中,还在初二年级混的悠然自得的小少年沐然却觉得十分无趣了。

本来是因为要参加竞赛每每都有陆老头的特权,或是可以不上古怪的政治历史地理课,或是可以在课间需要跑步的时候躲在老头办公室里偷懒,然而这样子的特权却随着联赛的结束消失了。

少年总是很委屈的想,为什么初中奥数联赛拿奖的人还要跑步!唔~不公平!

于是陆老头发现了少年的委屈,给少年指出一条明路:竞选学生会委员。

其实在很多学校里学生会的成员们手中的权利往往为零,但这丝毫不影响学生会如火如荼的竞选活动。市一中是一个传统又历史悠久的学院,因而在比较传统的教育理念下学校学生会相当于一个摆设,但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去抢这些个摆设的位置呢?当然,学生会也是有福利的。

比如,学生会长可以在课间跑步的时候召开学生会会议,虽然讨论的东西相当没有用处,但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学校干部开会呐,那么学生会的这么一干人就相当自然而然的可以避开上千米的健身跑了。

所以很多有的没有的才能的同学们都会为了可以不跑健身跑或是可以翘课去学生会嗑瓜子而参加竞选。那么,小少年沐然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参加竞选的其中之一了。

学校的学生会竞选开在十一月份。

小少年是万分有把握进学生会的。因为按市一中的传统,担任学生会职务的各个学生的选举分数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学生代表投票,权重百分之四十,每个班选出两名代表投票;另一部分则是各个老师投票,权重百分之六十。这样一来,在校的小名人沐然同学是很有把握拿到多数老师的认同的,至于学生投票的那百分之四十,一向活泼开朗的小少年也不愁没有人缘。

况且,小少年掰着手指头算着,老头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嘛!那还怕什么!

十一月份的选举结果出来之后,小少年果然以高票进入学生会,并且被非常愉快的安排了一个名头不小的但是非常清闲的职务——学生会副会长兼任学习部部长。小少年躲在老头办公室里偷着乐,老头伸手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啧啧,可顺了你的愿了啊。”

小少年一边啃着巧克力一边咧着嘴巴笑:“哈哈,老头,你看这职务多棒啊。副会长,咱学校连会长都是没事干的人,那副会长明摆着不是更没事儿干的么!还有哇,老头,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咱学生会还有啥学习部的?唔呵呵~~”小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真是,太爽歪歪了~!

在少年的臀上落下轻轻的两巴掌,带着警醒的味道:“别乐的耽误了成绩啊!再过一阵子是月考,别考的那分数我都觉得丢脸,对得起你学习部部长的名号吗?”少年撇撇嘴,对老头没事儿拍自己两下表示不满,然后带着不屑的口气:“老头你不放心我什么还不放心我成绩吗?!老头真是……”

陆天季只是笑笑,抱了抱一脸享受巧克力的小孩儿。给孩子的,应该是支持,应该是鼓励,应该是指点,而不是一味的打压和训斥。

小少年很快乐的投入到每天课间去学生会办公室实则是学生会茶馆开开茶话会的日子中,不需要跑步,不需要被拖堂,还可以翘着二郎腿和学生会的同学一起在别人跑的气喘吁吁被人被留堂的时候聊天玩游戏。

往往,学生会很清闲并不代表学生会会没有事情做。

那么,有一天,沐然被陆老头儿叫过去,见到了似乎许久未见的团委辅导老师。被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在学校利用周二的下午最后两堂课时间开展英语角活动。沐然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望着那张写着的纸愣了愣。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万分无聊毫无头绪。

于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部长同学终于在第二天的例行茶话会上请求帮助,结果遭到了一片同情的声音:“哎,沐然呐,看看咱们体育部,简直就是清闲的发荒了么!你真可怜,被那群老师丢进学习部里头。”

诸如此类,但终于在结束的时候看见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儿走过来。

沐然抬抬眼睛,其实漂亮的小MM对少年还是挺有杀伤力的。沐然望着女孩儿,“嗯?同学有事么?”女孩儿轻轻笑了笑,沐然顿时愣住……好……漂亮啊!只听女孩儿的声音也很好听:“沐然,我是学习部副部长秦雨妍,你忘了么?”沐然顿悟,哇哇哇啊,原来面前的这个漂亮MM就是一直在传的初二级花秦雨妍啊!原来她竟然也是学习部的人,还是副部长,咩哈哈,真是太有缘了!沐然立刻笑靥如花:“唔!记得记得,你不就是英语风采大赛获省一等奖的那个美女么!”

女孩儿甜甜的笑了笑,“那你能把英语角的任务交给我吗?”小少年本来是巴不得有人帮忙解决这个该死的英语角的任务的,但是,小少年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们一起吧!”女孩儿点头轻笑了笑:“那好啊,我是初二六班的,中午如果不回家的话来我班上找我?”小少年咧开嘴巴笑:“嗯嗯,好的O(∩_∩)O~。”

女孩儿冲着小少年招了招手,“沐然,那中午见”

小少年目送小MM转身离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唔,秦雨妍她长的真的好漂亮!小少年在心底里微微笑了笑。接下里的两堂课里上的分外兴奋,不知不觉竟然两节枯燥无味的政治和地理课就这么过去了。

小少年迫不及待的在下课铃打响的那一瞬间冲出教室,奔去初二六班的门口。大约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的缘故,初二六班的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唯独一个漂亮的少女坐在靠中间的位置上,静静的不知在看着什么书。小少年顿时觉得自己有些面红耳赤的,用凉凉的手背冰了冰自己的脸颊,才轻轻的推门进去:“嗯?雨妍?”少年轻轻的唤着少女的名字,觉得心跳的异常紧张,也暗暗惊异,怎么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这样叫少女的名字,她,大概不会认为我是有什么企图吧?

少年正是担心之际,少女已经放下手中的小说站起身,走到沐然跟前打了个招呼,少年顿时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嗯……我们,我们先去吃午餐吧?”少女轻笑着点点头,不语,漂亮的大眼眸望着有些犹豫有些脸红的少年,不知眼里装着的是忍笑还是疑惑。

少年唔的哼了一声缓解尴尬,和少女并肩走去学校外不远的’s。’s里面也有不少市一中的学生,看见学校中两个小名人儿一同进入麦当劳,顿时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几个沐然同班的女孩儿小声道:“看呐,班长怎么会和级花在一起?”

“就是就是,班长不是说他才不要谈恋爱的么?”

“唔…我好喜欢沐然的,他怎么……怎么和别的女孩儿在一起!”

“那是秦雨妍,你比的上吗?!……”

“哎,其实她和班长还是很般配的……”

也有几个初二级的男生在悄悄说话。

“喂喂,你们看,和雨妍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啊?!”

“笨蛋,他你都不知道?他不是那个初一就拿了奥赛一等奖的沐然吗!”

“啊……对,他好像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啊!”

“不管他是谁,他怎么能和我心中的女神在一起……!!”

其实当窃窃私语多了起来的时候,那么议论也便不再是小声的了。

当事的两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少女白皙的面庞红了起来,低着头轻轻玩着外套的拉链;少年的脸更红了起来,真是……这群人简直就是无赖!和雨妍在一起怎么了,真是……小少年干脆发挥其皮厚的精神,不顾四处的议论,脑袋还稍稍朝着少女的方向凑了过去,“雨妍,你想吃什么?”

少女正用手背冰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有些出神。其实自己的相貌在学校里的确是好看的,但是也习惯于男生女生们对自己的议论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今天竟然会这样脸红,心跳,似乎都和平时不一样了呢。

“雨妍?”沐然再唤一声。

少女醒悟过来惊诧的望着少年的眼眸,眼中有一瞬间的迷离,然后低下头去:“嗯?随便吧,就那个套餐好了。”少女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一份套餐,有些紧张又心动的少年赶紧补上一句:“要两份,嗯……”

少年付过钱,帮少女端着餐盘走到人少些的楼上,又引起了小范围的惊呼。少年少女红着脸在两人的位置上坐下来,少女小口小口的喝着可乐,少年小口小口的吃着薯条。直吃到快要上下午的课的时候,两个人才惊慌的发现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了,都慌忙赶回各自的班级。

下午上着陆老头的数学课的时候,少年竟然迷迷糊糊的神游起来,不经意间,竟然想起了少女的一举一动。漂亮的少女,带着漂亮的微笑站在自己眼前,说自己叫秦雨妍;可爱的少女,带着羞涩的笑容站在自己身旁,出神不语;那个少女,愣愣的出神的啜着可乐,思绪不知在哪里纷飞……

那个少女,那个女孩儿…………

沐然第一次觉得如此心动,第一次想立刻就看见那个少女。

出神的竟然连陆老头儿在叫自己都没有听见。

“嘶……”沐然只觉得耳朵一阵痛,眼睛立时充斥了泪水,痛抽着气被拎起来。沐然有些委屈的捂着被拧痛的耳朵,满教室的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一向有些小小的骄傲的少年即使自诩皮厚这时候也真的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唔?陆老师?”

他只觉得自己被陆老头的眼神要劈成几块了,陆老头狠狠的说:“我刚刚问了什么问题?”沐然一愣,转而立刻去黑板上寻找线索,看见黑板上还有一道空着的填空题没有写,然后指了指拿道题目:“嗯…你刚刚,刚刚在问这道题目的答案呐……”

只见陆老头一挑眉“那答案是什么?”

沐然立时开始了心算,五秒钟之后得出了答案,“是,是,1或者0.”

他不确定的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得到了十分悲悯的同情的眼神。只听老头儿顿时撂下一句狠话:“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沐然苦着脸坐下来,问了同桌才知道,老头刚刚讲过这道题,还特意强调,虽然方程解出来是1或者0两个答案,但根据题目条件是要把0排除掉的,老头还强调了不止一遍,沐然捂着额头,难怪刚才都是一副悲悯天人的表情。

小少年抱着是打迟早都要挨的决心敲开陆老头的门儿。

却看见心中本是思念的少女在陆老头的办公室里,少年顿时心中一片冰冷,妈呀,老头儿你可千万别当着人家漂亮女孩儿的面对着我发火啊。少年低着头,“陆老师?”

只听见老头说话的腔调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了,说的事情却相当令人愉快,“你接的英语角的任务怎么还没完成?怎么让人家同学都跑到我办公室来找你?下节音乐课,你也别去了,快去和秦雨妍把英语角的材料准备好,还有,记得把用的教室布置漂亮点!”

少年惊诧的一抬头,却见老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少年脸儿一红,赶紧招手和漂亮少女一起溜出陆老头的办公室。

(零八)教诲如云

漂亮的女孩儿对小少年往往是极具吸引力的。

一向自诩皮比城墙厚的少年还是不敢去看漂亮的少女,笨拙的帮少女把英文的材料录入电脑,然后一份做成,一份做成文档材料,并且在少女的建议下,用可爱的小图案装饰了一下页面,然后手握U盘跑去教务处把文档打印出来。

少女的眼眸里似是有神韵一般,只是配上嘴角轻轻的扬起,少年便觉得这幅场景万分美好,简直不忍让它流逝,沐然喃喃的道:“雨妍,你好漂亮!”少女嘴角扬起,只是漂亮的面颊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没说话,却轻轻的将一块印着的大块宣传板递给少年,少年偷偷笑了笑,扯着一头,少女扯着另一头,两人站在垫高的桌子上贴着宣传板。少女抿着嘴巴笑了笑,有着青春的羞涩:“沐然,你再高一点,那里歪了!”

少年仰着脑袋望着,咦?没觉得哪里歪了啊,少年仰着头,踮着脚朝右上方蹭,突然脚下的桌子晃动的一下,沐然一下没站稳,本能的扶住旁边的人,少女的脸颊腾的烧红了,沐然愣了愣才松开握紧少女手臂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打扮完英语角专用的小会议室,已经快到下课时间了。

少年终于鼓足勇气,叫了一声“雨妍!”

少女正在收拾着丢在地上的胶带残渣,抬起头“嗯?”了一声。

少年低着脑袋,轻声道“雨妍……我、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

等待,等待,等待……雨妍你怎么不说话……

沐然终于忍不住抬起脑袋,看见少女咬着唇红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少年大胆的伸手去拉起少女纤细的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没有被拒绝,少年明白少女的意思,不厚道的笑了笑。

少女有些害羞的恼怒,轻轻扬手在沐然胳膊上打了一下。沐然只还是笑着,看着他的小女朋友,“妍妍~”少女轻抬起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沐然伸手去抚少女细嫩的面上的皮肤,“你好漂亮。”少女轻轻咬唇,面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散开。少年大胆的去拥住少女单薄的身子,少女稍稍一颤,却生涩的伸手去拥住少年的身子,少年在少女耳边轻语:“妍妍,我好喜欢你。”少女试着把脑袋放在少年的肩上,听到这般耳语又是甜蜜又是害怕,的确心中对这个活泼又帅气的少年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情愫,但又害怕会被其他人知道,少女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紧张又幸福,“嗯…沐然、我、我、也是的……”

下课铃不适时宜的打响。

少年轻轻的松开少女,一旦下课这样的会议室门口总会有人来来往往,毕竟,在学校里这么公然的男女生拥抱还是不被允许的。少年轻轻握了握少女的手指,“妍妍,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少女慌乱的点头。

少时一辈子的承诺,初恋一辈子的誓言,总是那样朴实而真挚。

少年不舍的与少女招招手告别,决定翘掉下一节的物理课,跑去陆老头的办公室门前,小心翼翼的敲门,他倒是宁愿挨完揍再去上课,不然,心里总是惦念着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记起来,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挨完了痛快。

陆天季轻轻的点头,示意少年可以进来,少年讨巧的笑着蹭到老头身边,万分乖巧的伏在老头身边的桌案上,用着委委屈屈的声音说道:“老师,我知道错了,您打吧!”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到让老头儿觉得好笑。少年的心事儿都写在脸上,阅人无数的老头儿怎么会看不出少年的心事,于是恶狠狠的将少年揽在怀里,从抽屉里拿出少年痛恨万分的戒尺,夹着少年走到沙发边坐下。少年不敢挣扎的乖乖伏在老头腿上,只是心中怨念,以为老头会看自己可怜不打了,谁知道老头还这么认真了起来。

将少年的薄裤褪掉,少年的面色红了起来。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很舒服的趴在沙发上,唯独屁股挺翘着搭在老头大腿上,还被很无情的垫了一个靠垫,臀便翘的更高了,少年稍稍哆嗦了两下,便咬唇等着戒尺的落下。

陆老头扬起戒尺,接连五下砸在臀峰上,沐然疼的颤抖,想叫却又不好意思,只觉得臀上挨打的地方肿胀着疼痛起来,呜呜的哼了两声表示不满。老头也不说话,扬起尺子还是打在刚刚落下的位置,又是狠烈的五下,沐然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哀哀的求饶:“陆老师~~别再打一个地方了,嘶,疼~~”

陆老头似乎是很满意少年的反应一样,邪恶的尺子又抵到刚刚挨了十下戒尺高肿起来的地方。每次都告诉自己,这个浮躁的少年需要一顿狠狠的教训,每次却都是打两下便舍不得动手了,这样子怎么能把少年那个轻佻浮躁和马虎的毛病改掉!说出去都是初一就拿了奥数奖牌的人了,还这么年幼不懂事,对着孩子以后又有什么好处!

听到少年嘶嘶的抽气声和微微的挣扎,陆老头狠下心按住少年的腰际,“知道为什么挨打吗?”少年正是委屈呢,不就是一个题目没回答出来么?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乖巧的认错:“上课没认真……额,走神……”话音刚刚落下,从腰下到臀腿间接连挨了十下,陆老头的脸上没有丝毫心疼:“接着说!”少年一愣,嗯?好像自己没啥错处了啊!

正想着,臀上又挨了重重的两下,少年忙不迭的回答:“我知道了知道了!!”顿了顿,直到又挨了一下,才恍然醒悟:“唔,疼疼~~不该不上物理课!”呜呜,臀上真的好痛啊,约莫都挨了二三十下了,只觉得臀上肿痛肿痛的,屁股轻轻的晃一晃都火热的可以,嘶~少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出来,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丢人。

老头狠狠的呵斥:“别以为自己拿了奖,就可以不用努力!小然,世界上没有不努力就可以成功的事,你要记着这一点,过往的成就并不代表未来!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到你参加中考的时候还像个样子吗?”少年委屈的抽泣,我离中考还早着呢!

老头知道少年的腹诽,又耐心的教育:“怎么不学学你澈哥哥,澈儿本来是可以直升高中的,现在还不是为了去更好的圣言学院努力学习吗?你不想和澈儿一样去圣言那样的学校学习吗?”

少年眼中泪光闪闪,但听见圣言,心里还是十分心动的。

圣言学院是近几年来新设立的半贵族式学校。学费比普通高中都要高上不少,但是只有钱没有成绩是万万不收的,而且,沐然曾经听说过,圣言学院是仿西式教育,提倡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相对于市一中来说,沐然更喜欢那种轻松的教育。所以,圣言对沐然来说,也相当于心目中的圣地。

只是圣言的招生特殊,每年中考尚未开始之前,圣言会在自己的学院内组织考试,考试的范围很广,考生每每考试都觉得头疼无比,因而能上圣言的,都是一等一的尖子生。沐然虽然兴趣广泛,却也是略通皮毛,若是想上圣言,还是得好好努力。

也难怪老头这么狠的教训他呢,沐然想明白,也觉得老头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在老头怀里蹭蹭,表示自己的愧疚。

沐然的脑袋被陆老头揉了揉,孩子已经明白的错处,那么这样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老头在少年头上轻轻拍拍,“今天怎么样?和秦雨妍一起工作?”还伏在老头腿上的少年顿时红了脸,心说老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只在老头怀里又蹭了蹭,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头扬起手掌在少年臀上拍了两下,“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和秦雨妍待在一起之后,笑的那么开心,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吗!”少年哼唧两声,挣扎了要起身,被老头一巴掌扇回去,“呦?咱们小然也有害羞的时候啦?好了好了,老师不说了,给你抹点药!别乱动!”

小孩儿被强迫喷了气味诡异但闻起来也不坏的云南白药,看着那白色的瓶子莫名其妙的痛恨起来,脸上不知到底是为了挨打的羞愧还是给老头儿说中心事的害羞,总之是红彤彤的一片,好半晌也没褪下去。少年这次挨揍之后没得到任何福利,没有棒棒糖吃,没有电脑玩,只有老头断断续续的念叨。

少年给老头叨的头痛,揉揉还有余痛的屁股,恍然有些后悔了,真是,为什么自讨没趣儿的跑来挨顿揍?偷偷撇了撇正在批改作业的陆老头,有些无聊的期期艾艾的蹭过去,站在老头身边,倒也不说话。

没过五分钟,陆天季抬起眼睛看着身旁的沐然:“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沐然犹犹豫豫,“那个、老师、我我想先出去……嗯……出去一会儿……”

陆老头很不客气的把笔摔在桌上,佯怒:“还没下课呢,又想着出去玩儿?”

沐然厚脸皮的笑了笑:“老头你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嘛!”

陆天季气的乐了:“打没挨够呢,还在这儿嬉皮笑脸的,说,到底为了什么事儿!!沐然囧了一下,果然想干什么都瞒不过老头的眼睛啊:“我我我,嗯,陆老师,我就是想上会网嘛…!!”

陆老头挑眉,拍拍自己手边的电脑:“这儿不是能上网么!”

沐然再囧,“可是可是,你你你这么凶,我不敢……”少年心底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的,先唧唧歪歪引起老头的注意,然后迂回曲折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以真当的不会挨拍的方式对老头的暴力手段表示不满。但是,至于结果嘛,少年自己也不敢肯定,究竟是再挨几巴掌,还是成功夺得电脑的使用权,或许这是要靠人品的吧。

陆老头儿却是笑了,这小孩儿,真是什么招数都能想的出来!明摆的装可怜,明摆的博取同情,自己却还是不得不顺着他来,在小孩儿脑袋上揉了两下,把自个儿的位置让给小少年,看着少年不亦乐乎的点开网页,忽然问道:“小然,有没有兴趣再参加一次初中联赛?”

少年噗的一声,狂吐一口气,想到初一时候为了参加竞赛而受的种种苦难,万分郑重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要,我没兴趣!”陆天季笑了笑,威逼利诱:“如果不参加也可以的嘛,你的保证以后成绩都不能掉出年级前二十,怎么样?”少年撇着嘴委屈的望着老头,老头又道:“如果拿了奖嘛,你不觉得对你进圣言更有好处吗?乖,小然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

少年泪眼朦胧,简直老头儿你简直就是禽兽啊!可惜少年不敢说出来,老头儿你真是太恶毒了,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嘛,年级前二十,呜呜,虽然不难,但谁保证次次都能进去,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万一……那还不得给老头找理由拍成重度残疾才怪呢!少年咬着唇,委委屈屈:“老头…,我想去学跆拳道了嘛,你别别别这样好不好,我保证保证以后好好听课就是了……”委屈哽咽,呜呜,阴险的老头!

陆天季乐了,拍拍委屈的少年的脑袋:“行了!想去学就学去吧,只要你别再考那么丢人的分数就行了!现在不想参加初中联赛也没关系吗,反正你总是天天闲的发慌,等到明年这时候咱们再全力冲刺再拿个奖?”

少年悲惨的摇摇头,不要,真的不要,我怎么能这么惨痛……

老头儿见似乎吓着小少年了,还是很体贴的去搂住小少年揉了揉头发,“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就这么说说,怎么就给委屈成这样了!最近压力很大吗?”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少年会是压力很大的人呐。

少年在老头怀里蹭蹭:“我爸妈吵架了,烦死人。”

老头搂住少年的手臂收紧了些:“会好起来的,自己要快乐!”

(零九)逃课之祸

第二天,学校里不知为什么有些兴奋异常起来。

沐然在早读下课之后,打着哈欠伸个懒腰,眼睛里还挤出了一点朦朦的水雾,困的已经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突然听见有不少人急切的在议论着什么,还是揉揉眼睛问问同桌:“怎么了都?今天好兴奋啊……哈”又打一个哈欠,困死了,嗯。同桌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沐然:“喂喂,班长你不是真的不知道吧?今天有转学生来我们班啊!”

沐然顿时清醒:“唔?我还真不知道呐……知道是谁吗?”

身边几个好奇的小孩儿已经接话:“听说是陆氏的继承人!”“不对不对吧?陆氏不是上海的企业么,他的继承人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城市来上学?再说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去贵族高中?”

很快,老头儿带着一个少年从前门走进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压低了些,却显得更加细碎了,老头儿拍拍讲桌,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才道:“大家欢迎新同学!”底下响起了掌声,老头笑了笑:“自我介绍吧!”

沐然看着少年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的。只听那少年张口说道:“我是陆风凝,请大家多多关照。”沐然顿时懵了,风凝,陆风凝,他、他不是给他父亲接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尚未待沐然反应过来,老头已经指着沐然后面的位置让陆风凝坐下了,沐然第一反应就是回头,问:“风凝?”陆风凝第一反应是愣住了,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前面的少年,莫名的激动,原来时隔这么久竟然还有缘再相遇,风凝睁大了漂亮的眸子,“沐然!”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两个发小儿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

那么老头的数学课自然大受影响,狠狠的瞪了瞪扭着脑袋和后面的新转来的同学聊的正欢的少年,暗暗感慨,小孩子就是骨头软呐,这么扭着脖子都没出啥毛病,亏的也就这样扭着竟然也没觉得头晕。陆老头拍拍桌子,“沐然,注意听课!”小少年吐吐舌头收敛了一些,也是毛毛躁躁的等到下课。刚一下课,沐然迫不及待的告诉陆风凝:“风凝!下节课是美术课,要去美术教室的,几个人没去没关系的,我们一起翘课去打球吧!”

陆风凝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小正太一般可爱的面庞上洋溢着喜悦(话说,俺这个简直就是背着良心在说话啊,凝,乃正太吗??),点头,对啊对啊,其实他对什么市一中简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在上海非要回到小城来,立刻答应:“好!不过……不会给老师看见吧?”风凝有些担心的问,虽然他倒不在乎逃课不逃课的问题,但是毕竟刚来学校第一天,他还不想惹什么乱子,尤其是,哥哥也转来了市一中,只不过哥哥在初三罢了。

沐然倒是觉得风凝这么几年未见胆子倒是比从前大了不少嘛,还记得以前不论怎么说风凝连个破音乐课都不敢逃,没想到现在只是顾忌老师会不会知道,倒是真不害怕了!

其实沐然能这么想,是因为沐然已经是个逃课的老油条了。他逃课,总能找出来千般万般的理由来解释,有时候陆天季都恨不得用一句“!”来堵住少年还在唧唧歪歪阐述自己逃课没有错的小嘴,然后拍上几巴掌,吼一句:“就算是有理由,也得经过我同意!先斩后奏,再以后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然后少年狡猾的笑笑,从老头儿的办公室里快乐的闪出去。

于是在班级里的同学们都拿着美术书三三两两朝着艺术楼走去的时候,两个少年也像模像样的跟在后面。因为艺术楼离教学楼还是有一段路的,下课的间隙走过去十分钟是不够用的,因此美术老师通常习惯了小孩子们的迟到和早退,对于点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通常是不会做的。

两个少年悄悄的从艺术楼边溜走,来到市一中的大操场上。

其实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新奇的小少年们翘课来到操场上玩,会莫名其妙的发现不论什么时候跑出来操场上总会有人在打球或者是踢球,于是很好奇,这些学长们啊到底是翘课呢还是体育课?

两个少年其实都有些好奇的。沐然是翘课不怎么来操场,真没这样的架势,而陆风凝则是甚少翘课,总是被人撺掇了才会出来,到也没见过。于是极有喜感的凑到一群正在打篮球的学长跟前,指着摆在一旁的篮球,还没说话就得到一个“拿去玩吧”的手势,心里感慨,好人真多啊。

风凝刚刚抱起篮球,就被沐然一个抄手抢过去,小少年的球玩的挺花,□接两个转身已经转去另一个球场了,被晃的出了神的陆风凝也跟上来,两个少年打球竟然打的不亦乐乎起来。

两个少年身法并不灵活,但在同龄人之中打的也算不错了,不知不觉三个球过去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刚刚那群学长围了起来!OMG,这是怎么回事儿!沐然顿时有些懵了,这、这怎么竟然是打架的样子出来了!OMG,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只听那几个学长厉声问:“这里是我们的场子,你们来这儿想干什么!”

沐然奇怪啊,这不是学校的球场吗?“嗯?我们……嗯……来打球啊!”

一个似乎是染了淡淡头发的人哼一声:“这里是初三霸的场子,那是给你们小孩子玩的!还有,你们手上的球不是我们的吗?从哪儿偷来的啊!”

陆风凝快人快语:“刚刚你们不是同意借我们玩会儿了吗?”

只听又是哼的一声:“跟这两个小子费什么口水,把他们给我撵走,敢在哥的地方耍帅,拿老子当瞎子啊!”

话说到这里两个少年相视一下算是明白为什么了,原来那几个人就以为他们两个是来玩玩,到没觉得什么,反而两个少年越大越激烈,让他们看得不舒服了,又碍于是两个小些的少年,不好动手的,打算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快点离开。

可是少年们哪里憋得下这口气,沐然嘟起嘴就道:“有本事你耍一个啊!”

陆风凝也跟着闹事儿,但在这个节骨眼下不是诚心找事儿吗?体育场这鬼地方只要不上体育课是压根没什么人来的,这两个少年势单力薄的,惹了他们还不是只有挨揍的分!

当然,那几个人是很想揍的,只不过看见走来的人,愣了!

少年们自然也顺着那几个人的目光看去。

沐然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快乐的招招手:“咦?澈哥哥,你也翘课出来玩啊?!”一副大义凌然理所应当的模样,许澈听了气的没喷血,谁谁谁像他一样才翘课啊!要不是在五楼上信息课,从窗户里看到在操场上被围住的少年,他才懒得出来管这些个闲事呢!在沐然脑袋上敲一下:“我告诉老头儿去!”然后对那几个和他同年级的同学道:“这是我弟弟沐然,以后多关照!”在学校里初三不卖许澈和沐然面子的人很少,这几个人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台阶不下,虽然眼前两个人不是混混中的什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代表整个学校荣誉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去惹。

而陆风凝的第一反应则是躲到沐然身后,倒不是因为看见了许澈,而是看见了和许澈一道走过来的陆风辰。

于是沐然求情:“澈哥哥,你别告诉老头儿吗,昨天昨天……嗯……还没好呢!”许澈蹙眉,小然这孩子,昨天才挨揍,今天就又逃课,真是一点儿都不怕陆老头啊,“不行!必须!”这边哥两个正在吵呢,那边的气场已经完全不同了。

被揪出来之后已经哭丧着可爱的小脸认错:“唔~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嘛……”

陆风辰看了看弟弟,嗯,很满意,这才转学过来的第二堂课,居然就逃课!真是,!很爽快的拎着弟弟陆风凝就朝着校门口走去,期间打电话叫车,又不知道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面带微笑,以至于让陆风凝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每次哥哥一旦摆出这个模样,都是、自己绝对没什么命活下来了!唔,太恐怖了。

但无奈气场压人,少年被狠狠的摔进车里,司机万分自觉地将车停靠到一个无人的小巷里,下车离开,将车的空间完全交给陆家兄弟两个。豪华的车内宽敞舒适,但陆风凝此刻万分痛恨,这简直就是一个临时的刑场嘛!

陆风辰瞪了陆风凝一眼:“裤子!”

风凝可爱的小脸上挤出万分不情愿的表情,但是由于哥哥陆风辰积威太深,即使还在磨蹭,但还是不得不慢慢的伸手将裤子褪掉,然后羞红着连伏在哥哥的腿上。

只觉得哥哥的身子动了动,车内的光线暗下来不少,风凝知道是哥哥把车帘关上了,虽然略带些感激,但还是恐惧会落到自己身上的巴掌。不知哥哥陆风辰又从哪里取了什么,总之风凝没胆子回头去看,战战兢兢的伏着,唯恐再在这个时候惹哥哥生气。风凝从小就是跟着陆风辰长大的,怕也就怕风辰一人,尤其这几年被父亲接回上海,更是无法无天极了,但一见风辰还是会自觉立正站好,可见其气场之重啊。

“啪!”风凝只觉得臀上一痛,顿时心惊肉跳,难以置信的回头去看,竟然发现哥哥陆风辰手中握着那把他极为痛恨的红木戒尺!呜呜,这个鬼东西不是摆在上海的家里吗,什么时候穿越到这里来了。风凝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个该死的东西有多可恨,每一次和它接触都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尤其是……望着风辰冷着的脸,在这种濒临火山爆发的时候!

陆风辰不会顾忌少年心中所想,只是又扬起少年害怕的长方体往少年白皙的小臀上砸,“啪啪!”两戒尺落在同一处,砸的少年痛苦的叫起来“呜~~”小屁股上给砸出白色的印儿,然后立即转为深红的颜色,可见风辰下手力道着实不轻。少年轻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小声哭求:“哥,轻点儿~打,哥唔,风凝知道错了,不该逃课,不该和别人争执……唔啊!……”只听少年的凄惨的叫声就知道又挨了几下,这回风辰打的狠了起来。少年已经认错,那么就是明知故犯,更需要疼痛来加强记忆。

风辰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再三十下,你自己数好,不然打多了你自认倒霉吧。”少年小声的哭,原本清秀可爱的小脸上布满泪水,眼睛周围都是哭的通红,少年又委屈又痛的,但终归还是没胆子去挑战哥哥的权威,呜咽的两声说“知道了。”

陆风辰拍拍弟弟的背,把少年调整到一个不压制呼吸的位置,将小臀又抬高了写,才狠狠心又扬起戒尺,以五下一组的规律打下来。风凝其实痛恨戒尺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戒尺又大又方,只一下就可以贯穿两瓣臀肉,拍在肉上又钝又痛。而且!哥哥每次都会用他最最最痛恨最最最憋屈的打法!五下一组,一组在臀峰上,一组在臀腿间,最后留十下把整个屁股都拍上一遍,这么挨一次打,即便只有不多的三十下,也能让自己痛个彻底。

果然,风凝这次也非常倒霉的被用这种打法伺候着。

方大的戒尺先狠狠在臀峰上连拍了五下,痛的少年咬牙切齿的哼哼,这会子劲儿还没有缓过来,敏感又细嫩的臀腿间的肉也已经被狠狠砸了五下,顿时红肿起来,接着疼痛稍稍扩散的臀峰又挨上五下重抽,那滋味!简直销魂。

少年在臀腿间挨上第二个五下的时候鬼哭狼嚎起来,“啊……哥!痛痛痛死了……呜呜……虐待,虐待!”只可惜风辰不为所动,又用戒尺从臀上拍到臀腿又拍回去,正好十下结束了惩罚。

少年歪着脑袋在哥哥怀里,一手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屁股,一手抹着眼泪。

(一零)拍然闹剧

陆风辰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哭的抽噎的少年的脑袋,虽然每次都是该打,但每次打完都会心疼,或许逃逃课对成绩已经超标太多的孩子们不过是无聊又好奇的表现吧,但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教训的那么狠,风凝心里其实也是委屈的吧。风辰揉了揉少年红肿的小臀,听见嘶嘶的抽气的声音,“回来也要有点样子,别像在上海那么多分,哥只希望你平安一点,别惹那么多事情好吗?”语气里是带着温柔的安慰。

少年听得一阵瑟缩,原来哥哥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的。是啊,为什么自从那个有钱有势的父亲出现之后,哥哥变得忙碌起来,也变得凶狠起来,不论揪住自己什么错处都会是一顿教训,为什么没想过我那么久没有见你那么久没有被你哄着睡觉了。原来的生活是不好,我们两个人只有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子,你在那小屋子里不是陪着我做作业陪我折纸飞机吗?

风辰将不说话的少年搂的更紧些,“小凝,哥带你回来,就是想你和以前一样快乐。”他知道弟弟在上海生活的并不快乐,因为生活里除了保镖就是势力的老师和同学,弟弟年少纯真,他怎么忍心再让他在那样的贵族学校里生活。他会陪着弟弟,直到他长大。

少年并未说话,只是抽泣,是吗?回到这里,就会像小时候一样了吗?

风辰拍拍少年的背脊,“见到小然开心吗?”少年挂着泪珠的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容,是啊,沐然和许澈哥,那是永远都不会因为自己身份变化而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人啊。点点头,“很开心,哥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和沐然一个班?”风辰淡淡笑了笑,“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

风凝终于破涕为笑,伸手去环住哥哥的脖子,亲昵万分:“谢谢哥。”

(看完这段——其实糖还是很亲妈的对吧????凝!快点点头,不然再拍你……~(≧▽≦)/~啦啦啦)

然而这边一对不是亲哥俩的哥俩还在干着争执的事情。

许澈揪着少年套头衫的帽子朝教师办公楼走去,少年挣扎的想把帽子从许澈手里弄出来,叽歪的求饶:“澈哥哥!求求你松手啦,老头又不会管我翘课不翘课的事情,我这是打球!是锻炼身体嘛……老头他不会反对的,真的真的,他不会反对的……呜呜~~澈哥哥你饶了我嘛,你打死我也不能把我送老头手里啊……他很邪恶的,老头会拍死我的……呜呜澈哥哥你怎么这么恶毒……”

许澈气的乐了,听着少年一路疯言疯语的总之就是死活耍赖不肯去老头办公室,还不是拍了老头的巴掌和戒尺吗?许澈挑眉:“我恶毒吗?”他伸手去捏少年的小脸儿,然后捉住少年的手腕提速朝办公楼上拎。真正到了办公楼少年也不敢大吵大闹怕真的惹来了老头儿,撇撇嘴挣脱开许澈的束缚:“哼,许澈!你太不够义气了!”说完竟然一把推开老头办公室,十分大爷样儿的走进去。

许澈一看乐得笑了,也跟着走进去。

坐在办公室里的陆老头理所当然的一愣,这怎么回事儿啊?于是老头看着后进来的许澈,笑眯眯也不说话,只见许澈对着自己笑了笑,就过去拎沐然的帽子,然后把少年往里间小屋里推,轻声丢下一句话:“陆老师,借我用下里面房间。”陆天季点点头,表示随意,然后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和沐然大声问:“澈哥哥你要干嘛……!!??”

陆天季双手搭在书桌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不禁还是感到非常莫名其妙的,今天这两小哥俩在唱哪一出戏呢?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容,随他们闹去吧,这样年少放纵的日子一个人能有多少呢?

陆老头办公室里的里间里,许澈把少年按在小沙发上就开始扯少年的裤子,少年顿时慌了啊,不知道许澈到底要做什么?总归是没有想过澈哥哥是要教训自己,少年于是疑惑了,也忘了挣扎,“澈哥哥你要干嘛……!!??”

许澈没工夫搭理少年,只把少年的裤子褪了下来,扬起巴掌在少年臀上落下,沐然呜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唔?许澈!你是变态么?你干嘛脱我裤子……呜呜!”

啪啪又是两巴掌,嘶,痛啊!少年苦着脸,决定服软:“呜呜,澈哥哥,你不要这样子嘛,你怎么好的不学光学老头那些暴力手段!这样是不会收服人心的知道吗?”

许澈听的不免觉得好笑,扬起手又往少年的臀上落巴掌,左右对称,一边一下。少年倒是不觉得有多疼,只是第一次被澈哥哥这么没脸的揍总觉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又无奈挣脱不开许澈按住自己的手,只能尽最大能力喊:“陆老师!陆老师……救~~命啊……呜呜,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人虐待嘛?……陆老师……救命救命啊”

坐在外间的男子一阵颤抖,咦,要是不知道还很真以为这小孩儿给打的多惨呢。外间的男子没理会,可是少年坚持不懈的大叫还是很令人心烦的,坐了三秒钟,男子还是推开小间的门走进去,就见许澈恨不得捂着耳朵躲到一边去了,可还是咬着牙坚持拍着沐然。只可惜,陆老头看了看,啧啧,连个巴掌印儿都没留下嘛,澈儿修行不够啊。

老头示意许澈让开,看着小少年沐然还捂着耳朵叫的欢快,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进来这一个事实,老头顿时有些泄气,真是,叫救命也这么没诚意。毫不留情的扬起巴掌,狠狠落了两下。

“啊……呜呜~~”感觉到巴掌的力度和刚刚明显不是一个等级,沐然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慌忙捂住自己受到巴掌虐待的小臀,然后实行装可怜战略:“呜呜,老头,你看你看,许澈他虐待我!”然后不顾裤子还挂在大腿上就跳到老头怀里,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

老头叹口气,眼中含着无奈的看了看一向器重的孩子许澈,一边把少年的裤子提起来,揉揉少年的脑袋:“打完闹完了,总得给我解释解释今儿是怎么一回事吧?”见老头的语气放软,少年不等许澈开口,就咬着小唇委屈的认错,“老师,都是小然不好,不该不去上美术课。”避重就轻,老头怎么又不知道,再听许澈带着有些责怪的口气说出今天的事情,老头更加无奈的叹气。揉揉坐在怀里还是委屈的不行的少年:“澈儿脾气这么好,都气了要揍你,你倒还委屈呢。”

沐然揉揉自己的眼睛,嘟着嘴巴:“对不起,澈哥哥,可是,可是老头,你看他现在出现在你办公室不也是逃课么!你怎么不揍他!”许澈无奈,咬着牙上去恨不得把少年从陆老头子的怀里扯出来再给上几巴掌,这个小孩儿,嘴巴怎么就这么厉害!

倒是陆老头很理解的拍了少年两下,“乱说话,就是不怕打是吗?”

沐然扬起脸,分外脸红的道:“老头呜呜就是你,你看澈哥哥也跟着你学会打人了!打人不是好习惯!澈哥哥你要改!呜哇,我都十四岁了十四岁了!!”

许澈很冷的笑了笑,换一个话题逼问:“小然,你最近好像和你那副部长走的很近啊!还说你怎么突然会这么要面子了,说,到底有什么瞒着的?”沐然“呀”的一声突然语塞,偷偷瞄着正盯着自己的许澈和老头,结结巴巴的解释:“喂澈哥哥你说话要有证据好不好!你这样是诽谤!嗯,诽谤!你可不要乱说啊……唔……”小少年这明显是越解释越慌乱,尤其是发现老头似乎也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的时候,顿时脸红语塞:“你、你们……不要那么样子看着我好不好……八卦!真八卦……”

真是讨厌极了,少年红着脸想。

眼眸溜溜的转了转,发现这师徒两个人怎么还是那么好奇的表情望着自己!于是小少年急了啊,“你们真的想知道?我提醒一下啊,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只见许澈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没事儿,咱这里没猫。”

老头也伸手揉揉少年的脸颊:“嘿,真是难得啊,咱们小然也有这么害羞的时候啊!澈儿,不用问了,这事儿多明显啊!肯定是给人家女孩儿拒绝了嘛!”

少年沐然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谁说的!她明明是答应我了嘛!!”

话一出口,少年就后悔了,呜呜,跟两个妖怪一起说话,这两个人明摆着是组队坑我吗。然后放软声音,扯扯老头儿的袖子,“呜呜,老头儿,你可不能拆散我们啊,我和妍妍可是真心相爱啊,你怎么能现在既要棒打鸳鸯呢,你知道么,人家说宁劝和不劝分啊,放人一马胜造七级浮屠啊……老头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陆天季当时也乐了,这小少年还真心相爱,还宁劝和不劝分,还把人家释迦摩尼的话给篡改了,用得着吗?抚了抚少年的脑袋,“好了好了!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破事儿呢,我只要你成绩不许掉,不许惹是生非就够了,听见没?”

少年顿时星星眼,“呜哇老头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老头我爱你……”

肉麻的话弄得陆老头儿一阵胆寒,这小家伙到底跟谁学了这么多不着调的东西啊。

(沐然举手:我是跟邪恶的糖妈学的!糖妈很YD的……

某糖:扶眼镜飘过……啧啧,小然乖乖儿子啊……………………………

某然:呜哇,糖妈你是亲妈中的亲妈,CJ中的CJ啊…………

某糖:抚摸乖儿子脑袋,真乖的孩子啊……飘走…………)

陆老头和许澈对视笑了笑,在少年脑袋上拍了拍,“行啊,为了小女朋友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啧啧,澈儿,看看小然呐!一点也不像我陆天季的学生嘛!”许澈还未开口,少年便先脸红了,“喂喂,你们不要乱说好不好嘛!!!囧”

于是中午放学之后,可怜的被压迫的孩子沐然只好委委屈屈的十分不好意思的将漂亮的少女约出来带去麦当劳,和许澈还有陆风辰陆风凝两兄弟一起吃午饭。本来想好好的和少女独处培养感情的小少年万分可怜的叼着习惯和可乐,头痛的被许澈和陆家兄弟调侃。

漂亮的少女睁着大眼睛低着头看着餐桌上贴着的广告,脸色微红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少女本是以为只和少年吃饭的,谁知道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小男朋友也是被压迫的对象,少女颇有些尴尬和害羞的感觉,也只是喝着可乐不说话。

然见着有些心疼,又瞬间恼怒,指着对面坐着的三个嘴巴不饶人的该死的家伙,“你、你还有你,全都给我闭嘴!”

陆风凝“噗”一声,可乐尽数喷出,毫不客气的乐抽了。

沐然恼火,恼羞成怒了:“啧啧,风凝,听说早上谁趴车里叫的很凄惨啊……”

陆风凝也恼火了,“啧啧啧啧,听说谁在办公室里被人……扒了……呜呜……”风凝的嘴巴被沐然捂住,耳边是恶狠狠的警告:“敢让妍妍知道这事儿你就死定了!!听见没!”

陆风凝点点头,唔一声,“嗯,秦雨妍,我跟你说啊,沐然小时候最喜欢敢的事情就是欺负女同学了,非欺负到人家哭鼻子不可……啊呜呜……沐然把你脏手拿开……唔……所以雨妍,你一定要注意了,……唔……要是…然…他敢欺负你……唔随便找我们谁都能帮你揍他!!”一句话终于讲完了,没有阻止成功的少年万分愤恨的在风凝背上拍一巴掌,“可恶!”

好在少女轻轻笑了笑,“不会的,我相信然不是那样的人。”

风凝顿时泄气,唔,虽然是编排沐然的,但呜呜……没面子。

沐然万分得意的笑,毫不掩饰的“就是嘛!妍妍才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人呢!”

许澈和风辰都笑“什么样的人?”

沐然气愤的吼“禽兽!”

(十一)学会珍惜

其实,这样的日子若是就如此过下去,也未尝不够平凡。

只是,日子不会就这么平平安安下去。

那一学年的春末夏初的四月,许澈参加了圣言学院的招生考试,被提前录取。

那一学年的炎热盛夏的六月,陆家兄弟再次因为陆氏的关系里回到上海。

那一学年期末考试过后七月,沐然的父母正式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那一学年的最后的金秋八月,秦雨妍哭着告诉沐然她的父母已经去了美国。

沐然觉得压抑到不可思议,不论是高兴的事情也好,不高兴的事情也好,他即将面对的,似乎都是分离。

澈哥哥去了圣言,是好事儿,可为什么难过的想掉眼泪,圣言离市一中那么远,什么时候才能在午饭的空当看见一个总是干净清爽的哥哥出现在自己眼前,送上自己爱吃的炸鸡翅;风辰和风凝回去上海,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为什么送他们上车的时候那么心痛,什么时候才能再对风凝说你去偷苹果我来放风;对于爸爸妈妈,沐然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爸妈就这样毫无知觉的走到破碎的边缘,爸妈是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吵架的,是什么时候开始都不回家了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装扮起来去见新的情人的,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那个家回不来了不是吗?雨妍也是,她的父母去了美国,也想让她也过去,那意味着什么,移民吗?再也不回来了是吗?妍妍还没有走,那么是不是以后,以后还是会走的……

沐然在开着嗖嗖冷气的房间里,望着自己和爸妈一起刷成蓝天的颜色的天花板,突然一阵恶心,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去卫生间里,对着水池干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一切太突然了,不是吗?

哪儿有这么多分离都赶到一起去了,简直是一场噩梦。

沐然想着。胃里总是上下翻滚着,恶心的想吐。

手边的手机不停的叫着,铃声是一遍又一遍的,沐然苦笑,意为孤独孤寂,本来听这首歌不过是少年想装成熟,谁想过,自己也成了质问那一句?的主人翁了呢?

脑子里混乱到不想再理会什么,在这个八月的尾巴里。

迷茫的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一堆尚未完成的暑假作业。

就是这样吗?已经是初二的暑假了,开学就是初三了,见不到澈哥哥,见不到风辰和风凝,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有妍妍和老头不是吗?沐然自欺欺人,翻开答案便开始抄。

不知为什么,抄着抄着眼睛竟然越来越模糊,不自觉的掉下泪来。

帮我抄作业答案的风凝,你在哪儿;陪我做作业的澈哥哥,你又在哪儿;在我做作业时喂我吃薯条的妍妍你在哪儿;做完作业给我糖吃的老头儿你又在哪里……

许澈和陆天季在小区门外狂打电话,结果是……对不起,请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不起,请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请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少年的事情,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已然知晓。

今天本是返校活动的日子,每班的班长都要参与的。通常这种事情,小少年都是极乐于参加的,今儿居然没来,老头第一反应就是少年因为父母的事情躲在家里。

沐然家住的是高档小区,出入手续十分繁琐。警卫看着一老一小两个陌生的面孔,坚决不让进去。许澈无奈,只好掏出手机打小少年的电话,谁知道,无人接听,于是更加断定,少年定是心情不好,只求少年好好呆在家里,千万别乱跑出去。老头也急了,打了沐然父母的电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都不在本市,跟警卫说了半晌,警卫还生怕有什么企图一样的登记了两个人的身份,这才怀怀疑疑的放两人进去。

沐然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游离着去按开楼下防盗门的开关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打开家的防盗门的。只记得,看见许澈和陆老头的那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扑在两人身上哀声痛哭。

陆天季哪里讲过这般可怜模样的少年,总记得不论打的多重了,少年也只是委委屈屈的哭泣的小模样,总是不伤心的,看着这样哭的几乎昏厥的小孩儿,陆老头心疼万分,把少年就搂在怀里,怎么也不放开,柔声哄着,给少年擦着眼泪鼻涕,看少年抽噎。沐然这幅模样,把老头儿和许澈弄得心里一阵绞痛。

老头也算是受了沐然妈妈的嘱托,好说歹说的把小少年从家里接出去,住到老头那个不大却温暖和睦的家里去。少年抹抹眼泪,拎着箱子被陆天季半揽半抱在怀里跌跌撞撞的朝前走着,出门的时候,警卫又万分疑惑万分警惕的盘问一边。是啊,两个陌生人忽然有些像诱骗小孩儿一样,把一个眼圈通红的撇着嘴似乎不情不愿的少年带走,警卫狐疑半天,还是在小少年的解释下才放走几个人。

再次做到陆老头家的沙发上,吃着鲜嫩的李子的时候,沐然觉得嘴巴里酸的有些缓不过味道来,酸涩,漫开,酸到牙疼,似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酸的舌头动弹不得,却只想一口一口的咬下去,咀嚼最酸的李子皮,咬着留着酸味果汁的果肉。

沐然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哭了那么久之后还是想哭。

因为曾经陪自己出去郊游的爸爸妈妈分开了吗?

因为曾经陪自己做竞赛题目的澈哥哥已经去圣言了吗?

…………

到底是为什么,沐然质问自己,你就这么害怕分离吗?

夜里,老头看着眼角尚有泪痕的孩子累到睡着。

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额角,这么聪明的孩子,这么可爱又调皮的孩子,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还会,还会像以前一样活泼开朗毫无顾忌的站在阳光底下大笑吗?

老头的担心不是毫无根据的,小少年埋头狂睡了两天之后,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把未完成的暑假作业补完,直接导致少年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儿昏昏沉沉的来学校报道,老头看在眼里是又心疼又生气,这小孩儿!这番失意落寞的样子,怎么叫人不生气,可是少年经历的事情,在他这个年纪看来,是那么难以承受,又怎么能怪他。

报道的第一天除了交上暑假作业就是发新书,沐然身为班长自然还是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老头还是满意的笑了笑,揉揉少年的脑袋:“发完书就让大家放学吧,我去开会了。”少年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然而,令老头吃惊的是,下午少年敲开书房的门:“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

陆老头挑了挑眉,知道沐然并不是对权力感兴趣的小孩,但是当初选他做班长的时候少年可以同意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悔啊,“原因。”

少年垂下头,轻轻咬唇,看不见面上的表情,只能看见额上闲散的落发轻轻晃动着,挡住了含着不舍含着委屈含着期待的眼神,少年终究轻声说了一句:“只是……不想再当了。”

陆天季有些气少年的低迷,伤心的事儿谁都会有,伤心过后的低迷谁都能理解,只是……像少年这样无理由的退缩,究竟该归类于伤心后的迷茫,还是来自自身的放纵和自弃。陆老头态度强硬了起来“那就是没有理由了?”

少年不语,沉默便是默认,陆天季站起身,把书桌拍的一声巨响,声音大的连已经准备好承受老头怒气的少年都吓的抖了两下,以为老头儿会一巴掌抽过来,谁知道,陆天季扬着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咬牙气道:“在书房站着,你自己想好!”说完就准备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突然转身拦住陆天季,“陆老师!你凭什么就一定要让我做班长,你那时候不是说,要是我不喜欢当了,随时都可以跟你说吗?你要说话不算话吗?”这样不敬的质问,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往的没大没小都是开玩笑,可以一笑而过,这样认真的质问,少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一向那么尊敬老头儿的啊。

陆天季没有生气,却用着痛心疾首的语气:“小然,你问问你自己,你所谓的不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是真的不想,还是逃避!”少年抿抿嘴巴:“是真不想了……”

陆老头扬起巴掌就落在少年的臀上,狠狠的,毫不怜惜的。

少年被狠烈的巴掌打了愣住了,但火辣辣的真实的痛感无不告诉自己,沐然,你真的把老头子惹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还有人肯为自己生气,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老头儿了?

少年痛的咬唇,任由陆老头在已经火烧火燎的屁股上狠狠的落巴掌。眼泪很快给打出来,虽然隔了层裤子,但那样的钝痛却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身后,用含着泪水的眼睛去望着仍然怒气冲冲的老师,用最哀切的声音求饶:“陆老师~~对不起……是……唔是小然的错……陆老师,是我逃避,我再不逃避了……老师别打了好不好,疼,真的好疼……”

陆天季假装看不见那委屈哀切的眼眸,继续狠狠落着巴掌,不顾少年的躲闪,呵斥:“再敢躲一次看看!”老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沐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老头真的认为自己错的离谱的时候,是绝不会几个巴掌就饶过自己的。巴掌狠狠的打,丝毫不手软。

沐然痛的哭,大声哭叫,却怎么也逃不过狠心教训自己的老头的巴掌。

最后痛的躲在角落里,无论如何也不出来,抽噎着大喊:“陆老师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嘛!”

陆天季眼神终于放软下来,“快点出来,不打你了,快点上药!”

少年这才敢从书柜和墙体之间的角落里爬出来。

动一下,屁股就痛的让人想死,不知道老头原来这么厉害。

陆老头并不温柔的捉住少年,打横抱起来。少年痛的缩在老头的怀里,这里是最温暖的地方,少年低声的叫着“陆老师,陆老师。”仿佛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安全的怀抱。陆老头一直把少年揽在怀里,并不轻柔的上药,看着那被拍成深深的红色的小臀,心痛又疼惜。“记住,男人有什么事,不论多苦多累,无论后果是什么,都要自己去抗,自己去做,永远不要逃避。逃避,只是一个懦夫。”

这一句话少年到多少年后也一直记得,那是老头第一次,告诉他男人应该做什么。其实很多时候,在老头眼里,他都只是一个小孩儿罢了,那次老头用着严肃的声音的告诫,真的只是一生一次吧。

当然,沐然还是班长,还是陆老头最器重的学生。

只是初三的一年里,沐然和秦雨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市一中里传的沸沸扬扬。少年不再顾忌的,每天放学,去六班门口等漂亮的女孩儿放学,给漂亮的女孩儿一个大过脑袋的波板糖,看少女满足的勾起嘴角,送少女回家。

每次走到少女家的楼下,沐然都会轻轻的搂住少女纤细的腰,在楼道里轻轻的吻少女的额头,吻少女的眼睛,最后,吻在少女的小唇上。看脸红了的少女慢慢上楼,忍不住嘱咐一句“妍妍,自己一个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少女打开门,轻声回应:“然,你也是。”

早恋这种事情在学校里影响并不好,尤其是都传到老师的耳朵里。

陆天季对自家少年的行为颇有些无奈的意味,这小孩,经过一次失去一次分离,知道眼前的才是最好的,他,是想珍惜和小女朋友在一起的最快乐的时光吧。

少年和少女似乎都铁了心似的对老师们的谈话无动于衷。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少年和少女虽然有些过分,但毕竟成绩漂亮。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但总能看见市一中放学之后,有一对小小的恋人,在微暗的天色下行走。

一直到,沐然考上圣言,秦雨妍直升市一中高中部。

(十二)暑假晚归

沐然自从考上圣言,就已经不怎么去市一中了。

提前被圣言录取的学生通常会在其他学生还忙着中考的时候去圣言旁听,或者去圣言的学院里参加预备高一生的学习。从开始在圣言上预备高一课程的时候,沐然就从爸妈留给他的那套房子里搬了出来。许澈因为父母也不常在本地,留空了家里的房子,在离圣言只有几百米的地方租了一套小公寓,独自生活。沐然考上圣言,就欢欢喜喜的搬去许澈的小公寓里住下了。

其实高一预备课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过是在五月份天气并不是非常炎热的时候提前军训,然后上了一个月左右的初三提高课程罢了。沐然还是有充分的时间去陪小女友。

秦雨妍也在沐然考上圣言的同时,确认了直升高中的名额。为什么不上圣言而是留校,也是秦雨妍的选择,市一中高中部的文科实验班也是全省有名的,主攻方向是英语的少女留校其实是最好的选择。知道消息的沐然只是轻轻吻了吻少女的眼眸,什么话也没说。

初三升高一的夏天是最为清闲的,没有作业,没有家长,没有烦心事儿。

少年总是有充足的时间和充足的点子到处乱玩。

每天晚上在散去一天的暑气之后,陪妍妍美女散步是必修课程。

一年多过去,少年和少女个子都长高了,少年长相更加帅气,少女则长的更有女生特有的气质,长发在沐然的建议下披了下来,每每站在跨江的大桥上的时候总会被风吹拂起来,沐然看着那副场景,总是觉得分外美好。

夜风静静的吹起的时候,沐然挽着少女走过长长的跨江大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看时间才恍然醒悟,原来都快十点了,难怪呢,难怪许澈已经开始打电话催自己回去了呢。自从分别将近一年时间之后,沐然不再是那个跟在许澈身后叫澈哥哥的小少年了,取而代之的,是直呼许澈的名字,有些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喂?澈,你比总是打电话催我回去好不好,很烦哎~!”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惹的沐然越发心烦起来,干脆直接拔掉手机电板,让手机闭嘴。

沐然有些不满的想,许澈真是越来越管闲事儿了,晚点回去又招惹他什么了。沐然颇有意见的原因当然源自于搬进许澈家里的那个不平等条约,一,假期晚上不可以超过十点回去,二,大部分事情要听许澈的,其中大部分由许澈决定。沐然很不爽,这这这根本就是强权嘛!

更何况,每天晚上和妍妍在一起,妍妍又是一个女生,独自住着,当然不放心妍妍的安全啦,每每晚上和妍妍一起散步一起玩玩之后送妍妍回家,然后再转头打车去几公里外的公寓,怎么可能不超过十点钟嘛!

可是许澈不管这些,第一次晚归只是被狠狠的瞪了两眼,第二次挨了二十巴掌,第三次居然拿出绘图的塑料尺抽了二十下…………唔!沐然那个郁闷啊,怎么以前和许澈待在一起的时候没见许澈这么爱管闲事儿呢!真是,爱教训人这个坏习惯肯定是跟老头儿那里学来的!

妍妍轻轻扯了扯沐然的胳膊:“早点儿回去吧,不用送我的了,不然他不会担心吗?”只见沐然轻轻摇了摇脑袋,“没事儿的,这么晚了,不送你回去他才担心呢!妍妍,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

沐然和秦雨妍沿着江岸边慢慢的走着,在微暗的灯光下互相挽着手臂,江岸边的柳条被风吹起,飘摇着二人的倒影印在江水之上,轻轻晃动着。走到临江的一处小区的楼下,沐然一如既往的拥住少女的身体,轻轻吻少女的脸颊,然后看着楼道里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直到少女家的灯亮起,少女探出脑袋来挥挥手,才放心的离开。

打车回去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高层的电梯间还是灯火通明,但是平日里巡逻勤快的保安大叔似乎也开始打盹休息了,一路回来竟然没见到几个。沐然按下电梯的十二层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才掏出手机开机,一打开,竟然有五六条未读短信,均是来自同一发信人。

22:16小然快点回来了,这么晚了不安全。

22:24送妍妍回家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22:36臭小子,回来要你好看!快点回家!

22:42回来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22:56……我去找你了!

“咦?”沐然奇怪,现在是23点整,难不成许澈刚刚出去找我?

“叮……”疑惑间,十二层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

沐然刚刚抬起脑袋,就感觉整个人被狠狠的拽了出来。就看见穿着短袖衬衫的许澈揪着自己的衣服,狠狠的瞪着自己。沐然顿时觉得一个激灵“澈……你你你怎么啊,要出去玩儿?”沐然装傻,可惜失败了,许澈拿过少年手里还握着的手机,短信界面还没有关掉呢,忽而一笑,“你当我是玩儿呢是吧?”

说完不由分说的把少年拽到门前,开门,推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沐然呵呵干笑,“澈,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不是说我晚点回来的吗?你不用这么担心啦,我这么大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许澈轻笑:“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啊,正巧赶上我出去,成,今天咱们趁早算账吧。”

沐然愣住,“算账?”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冒鸡皮疙瘩了,不是吧,这么悲剧,又要挨揍了??许澈再笑了笑,“去洗洗吧,等会直接可以趴床上睡了。”沐然苦着脸,一起怎么没觉得许澈这么不好惹过,以前的许澈可是大好人一个啊,怎么进圣言一年就变的这么凶了==|||

看着沐然乖乖的去洗澡,许澈倒是松了一口气的,这小孩儿,总是让人担心。沐然父母都不管他,老头想担心他又顾及不过来那么多事儿,其实许澈也是希望沐然和自己一起住的,既离学校近上学方便,又可以照顾好沐然。只是这个少年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耍小聪明。

从前站在和少年一样的立场上不觉得少年的那些行为有多么不对或者多么不顾后果,而今天,和少年一起生活了有三四个月的许澈是清楚的,站在照顾少年的角度上,其实少年很多事情还是太小孩子气太不懂事儿的。

只是有些事情怎么教训也不管用,尤其是要求少年十点之前回家这件事儿。

沐然很快拿着大浴巾擦着头发出来了,有些怯怯的看着许澈。不能说怕这个家伙,但也不能说不怕,许澈是说到做到的,不会因为拼命求饶就放过自己,但自己都这么大了,十六岁了,总不能还像对付老头那招一样对付许澈吧?再说了,不就挨几下打吗?还真不至于装哭求饶吧。

许澈好看的眉微微挑起“你看样子还不累吗?”

“没有啊……我很累了……”沐然知道自己惹火了许澈,连忙讨巧。只是时机不对,许澈蹙眉,“不累你还这么晚回来!要说多少遍你才肯听,这么晚了,在外面你和妍妍两个人要是遇到事情怎么办!还把手机关了是吧?遇到什么事情你若是想打电话都来不及!”

沐然一愣,是没想过,因为赌气把手机关掉,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他和妍妍如何自保。可是,沐然嘟起嘴巴又辩解“可是我学过跆拳道嘛,妍妍也学过防身术的。”

空气像忽然凝结了一样,气氛顿时冷的吓人。

沐然悄悄抬起眼睛去看着许澈,忽然被吓到似的一哆嗦,许澈的眉蹙的很紧,冷冷的看着自己,沐然小小的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哪里惹到许澈了。

许澈转身,拿了那把透明结实的绘图的尺子,二话不说把沐然拽房间。

沐然被扔在大大的床上,可是心里却是恐惧极了,总感觉,今天似乎把许澈惹的很火了。只稍稍愣住片刻的功夫,许澈已经把沐然的裤子褪了下来,少年捂住自己的屁股,狠狠的摇头,“唔~~澈、你别这样……”

许澈顿时火大起来,扬起尺子狠狠砸在少年捂着臀部的手上。“啊呜~~”少年惨叫一声,尺子砸在骨节上,痛的让人忍耐不住。腰际被死死的按住,趴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只听破风的呜呜几声,凌厉的尺子就砸在左边臀上。这次甚至连数目都没有说好,许澈只管狠狠的朝少年臀上落尺子。

绘图的塑料尺抽人其实是极疼的,一带起来就是一道深红的印子,而且许澈揍人很讲究效率,决不做无用功,抽一下就要货真价实的疼一下,抽的速度又快,只看见落了十几下的时候,被按住的少年已经忍不住扭动起来,企图躲避那噩梦般的疼痛。

少年求饶般的叫嚷“澈、澈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许澈又狠狠落了三下,满意的看着少年两瓣臀肉上浮出均匀对称的红色尺子印儿,才呵斥一般的质问:“你说说,你都错哪儿了!”

少年呜咽两下,“不该这么晚回来……”

“啪啪!!”又是两下,毫不留情的落在少年左边臀上,少年顿时痛的颤抖一下,只听见训斥“这是第几次!哪次都跟我喊着知道错了,哪次又改过了!”

少年语塞。

“还有呢?”许澈又问。

“唔?还有?还有什么……”一瞬间,大脑没跟上节奏的少年有些迷茫,还有什么东西啊?“啊~~”一声惨叫,臀上火辣辣的痛立刻传来,沐然都能感觉得到,尺子狠狠抽下,落在臀上压出一道白色的印儿,然后被弹起,接着那道印子便泛出红色,狠狠的让自己疼个够本!

许澈看少年臀上的深红色不免有些心疼,只想着不知道少年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又不忍再看少年挨打痛叫,还是劝道“小然,你别怪我总管你这些事儿。你和妍妍是学过防身的招数,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真的遇到过那些抢劫的人嘛?你在课上和教练学的,不过是理论,你要是真的碰上事儿了,你敢说你真的能打过他们吗?你的拳脚再厉害,厉害的过刀吗?”沐然顿时一愣,自己确实从未想过,原来,这样真的有这么危险。

其实他自己倒没什么关系,但是,若是妍妍受到什么伤害,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啊!少年想着少女本就是一个人孤零零为自己才留在这里的,若是,若是再让妍妍受伤,他于心何忍!

臀上接连着又挨了十来下,都是十分的力道落在臀峰上,少年痛的冷汗都出来了,只是想到妍妍想到自己,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出来,甚至连沐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抱歉,还是疼痛。

许澈知道少年心中已经明白,只落了几下便停住了。少年的臀峰微微肿了起来,这顿打虽然重了些,但是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许澈颇有些心疼少年,看着少年脸上竟然挂着泪水,更是心疼不已。这小孩儿,很久都没有哭过了……记得去年暑假之后,那次风波过去之后,就再没见过沐然哭过。是不是痛的狠了?

许澈担心的揉揉少年的脑袋,“小然?痛的紧吗?”

见少年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疼的累了还是不好意思呢,许澈轻轻拍拍少年的背部,去拿了药,回来在少年身旁坐下。手指灵巧的勾出白色的药,是活血化瘀的,轻轻涂抹在被抽成深红色的皮肤上,轻声安慰“小然,别哭了,要是还疼,就说出来。”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抹去泪水,“澈,对不起,害你这么担心。”

许澈轻轻笑了笑,“你明白就好,早点知道,还少挨几次打呢!”说到这里,少年被戳到痛处一般的唧唧歪歪起来,“唔!你、你都跟陆老头学坏了,怎么动不动就动手,你少揍我几次会死吗?”

“住我这儿就要受我管着,你要不高兴回你自己家里住着去!”许澈笑骂。

少年撇撇嘴巴,不再说话了。

许澈收拾好,轻轻给少年盖上薄薄的空调被,把房里空调的温度又调的高了一些,轻轻揉揉少年的脑袋,才关上门走出去。

(十三)唇枪舌战

沐然把脑袋微微动了动,伸手轻轻抚了抚身后还有些肿痛的皮肤,不禁轻轻嘶出声音来。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巴,叹气,“许澈这家伙这一年怎么变了这么多啊!”不论是性格还是说话的感觉,都从从前那个不紧不慢不关我事儿的少年变成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责任感更强的人了。

大家都变了吧,沐然轻轻的想着,揉揉还痛的地方,不自觉地轻轻咬了咬唇,实际上,无论是陆老头儿还是许澈,都是心疼自己为自己好才会这样揍自己的吧,哪里像爸爸妈妈,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分开。

沐然慢慢睡着,罢了,别去想这么多东西了吧。

早晨是被敲门的声音弄醒的,唔?是自己房间的门在响呢?怎么回事儿?

于是懒得爬起来,大声喊:“唔?谁啊?”

门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然?还没起来吗?那我过会儿再进来啦!”

“咦?唔!宝姐?!”沐然哇哇一声叫,赶紧跳起来把睡衣穿好,揉揉眼睛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打开自己卧室的门,看着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二十来岁的女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宝姐今天这么早来啊?”

女人戳戳沐然的脑袋,“还早呢!都快十点了,澈澈早就走了。”

沐然“咦?”了一声,“奇怪啦,澈昨天没说他今天早上有事情嘛。”

女人笑了笑,“谁知道呢,不然今天怎么打电话让我中午过来给你做饭。顺便明天有事儿,今天帮你们把脏衣服臭袜子都洗掉!”

沐然也跟着讪笑了笑,“宝姐,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保姆。”

(此处的保姆姐姐由宝姐客串,大家鼓掌O(∩_∩)O~

其实宝姐呢,就是每隔三四天来打扫一次卫生,来洗洗衣服做做饭,给少年们调剂一下口味的。事实上,宝姐来呢,是为了揩澈澈和小然的油的!

宝姐:……死糖!你表说出来……毁我一世英名!

某糖:……好吧,我知道你只是偷偷的想,暂时帮你瞒着好了。

澈澈:早知道我就不雇佣她了!

小然:我早就奇怪为什么许澈会雇佣这么一个奇怪的保姆了!

宝姐:我怒!我我我我我怎么了我!难道你们俩个帅是我的错吗?

澈然:看着这句话的份儿上放过你吧……)

于是,沐然洗洗脸刷刷牙,坐在沙发上懒懒的一边看着电视儿一边吃着许澈早就放在桌上的早餐。留着汤汁儿的小笼包是沐然最喜欢的早点,然后喝一杯原位酸牛奶,看着电视里放着的假期档的《百变小樱魔术卡》,沐然不禁在心里大叫,真是无聊至极啊。

宝姐还是一副勤劳的模样儿忙着收拾少年乱丢乱弃之后惨不忍睹的房间,一边捡起来丢在地上的漫画书一边啧啧啧的把少年乱丢在床边的短袖衬衫收到洗衣袋里,还是人不住说少年两句“啧啧,真乱啊,小然你和澈澈简直没得比嘛!”

沐然心里还惦记着许澈最近管的事情越来越多呢,于是相当不满的回一句,“宝姐!你你你要是都像许澈自己把房间收拾那么干净,还请来做什么的。”宝姐给气的白眼一翻儿,“你这个小孩儿,怎么不讲道理呢!”

沐然气哼哼的回嘴:“本来就是,你当保姆就要有责任心一点儿嘛!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你行不行我让许澈辞掉你!”宝姐给沐然的嘴巴说的也气了起来,“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么!用得着这么歹毒吗?哎?小然你不会是又给澈澈揍了脾气不好吧?”

沐然当时就囧了,心里不禁暗暗和许澈置气,你怎么什么都让人家知道!!心里唧唧歪歪的,总是就是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孩子气的对宝姐这个知情人更加不客气了,“我才懒得和你这样的女人一般计较呢!喂喂,我说宝姐,你手脚麻利点,那边地上几张废纸怎么还不扔掉?啧啧,还有,那个破糖果纸不知道丢掉吗?你这个人呐,怎么一点责任心儿都没有,亏的许澈还会雇你,要是我早就把你开除了!哼!╭(╯^╰)╮”

宝姐翻翻白眼,这个小孩儿,一张破嘴能气死人了!握紧了手中的扫把,也毫不客气的回到:“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桌子乱成一团,帮你就丢了几张纸,非喊死喊活的跟我吵,又是什么我把你的什么重要卷子丢了!还非逼我去扒垃圾桶给你找那东西,完了呢?什么都没有!呐!还有那糖果纸,上次谁说的要收集一百张送给人家小女孩儿做礼物的?你个小没良心的,存心整我呢?信不信你再这么闹腾我告诉澈澈去,看澈澈怎么教训你,叫你嚣张呐!”

给噎的无话可说的沐然顿时恼羞成怒,看着宝姐一个人抓着扫把唧唧歪歪又想到许澈的强权心里便不痛快,“喂,那又怎么样啊,我是在培养你对这个职业的熟练性和热情!你懂不懂啊,大宝姐!哦哦哦哦,不对,我们有很严重的代沟,应该是大宝阿姨,不,大宝大妈,是大宝奶奶!哈哈哈哈,你告诉许澈去吧,去吧去吧,我才不怕呢……啦啦啦~(≧▽≦)/~啦啦啦”

宝姐什么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少年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于是抄了扫把就要朝沐然身上砸去,沐然很有乐趣的跳开,然后笑眯眯的“白痴大宝!说你两句就这么生气啊,真是没意思。”宝姐也不管少年说什么了,抓着扫把追着少年在客厅里到处乱跑,少年跳上沙发,乐呵呵的叉腰站着“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嘿~~”宝姐一个扫把杆子甩过去,少年又跳下沙发踩了拖鞋跳上靠近门口的一个脚凳上,看着叉腰站在下面瞪着自己的宝姐顿时觉得非常有成就感,于是一脸骄傲“你也用大宝啊?大宝SOD蜜,大宝,天天见!!哈哈,宝姐你的名字太有意思了O(∩_∩)O~”

少年颓自幸灾乐祸的嘲弄着,没注意到宝姐的神情已经变化了,少年依旧乐呵呵的嘲弄:“大宝奶奶,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啊?”

背对着门口的少年只听见一声呵斥:“沐然,你在干什么呢!”

少年双腿一软,差点从面积不大的脚凳上掉下来,怯生生的回头,“哎?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许澈上上下下打量着还站在高处的少年一番,然后看了看愣在一旁的宝姐,不禁蹙眉训道:“你怎么回事儿呢,爬怎么高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来!还有,刚怎么和宝姐说话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

沐然顿时小脸垮了下来,得意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连忙趁着许澈换鞋之际给宝姐拼了命的丢眼色,宝姐会意的挤挤眼睛,帮少年解围:“澈澈!也没什么,你别这么凶小然,他好心帮我打扫卫生呢,我嫌他笨手笨脚的,打发他到凳子上呆着去!”沐然立即换上笑脸附和“是啊是啊,我这不是跟宝姐闹着玩儿吗?”

心里却是万分感谢宝姐没有跟许澈告状啊。其实宝姐还不至于为了和沐然闹着玩儿这点小事情就真的生气的,虽然小孩的嘴巴能气死人,但她一来很喜欢沐然这个活泼又调皮的少年,二来不至于真生气,三来也不希望一个好好的日子一个好好的少年因为这个挨骂。

许澈倒是有些疑惑的,“小然好心帮你打扫卫生?”其实怪不得许澈疑惑,只是我们沐然同学有太多的前科了,谁让他连自己的房间都不会收拾呢,要说他会好心帮宝姐打扫卫生?那还真的是有问题嗯。

这时候沐然才发觉有些不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圆这个谎言。宝姐轻轻笑了笑,故作没事儿一样:“澈澈没听出来我这是反话吗!他还不是跟我打赌赌输了,才不得不跟着打扫卫生的!只是小然太笨手笨脚,反而帮倒忙!”

这个解释倒还是说的过去的,许澈略略疑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沐然偷偷朝着宝姐比了一个!的手势。

宝姐也比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

许澈扬起手中的袋子“本来准备在外面吃的,但是临时改注意了。呐,才买的新鲜蘑菇,煮汤喝?”沐然一声欢呼,多少夹杂了蒙混过关又有喜欢吃的东西的喜悦,于是看看宝姐,两个人都是一笑。

许澈看看已经开始工作的电饭煲,开始准备煮汤,甚至好心的问道“宝姐!中午有事儿么,没事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宝姐却再沐然一再的强烈的示意下拒绝了“不用了,中午我去我姐姐家,不麻烦澈澈了。”然后轻轻戳了戳沐然的脑袋,小小声的道“臭小子,今天帮你这么多忙,你可得谢谢我啊!”沐然吐吐舌头笑了笑,“是是,谢谢宝姐,早知道你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也就不欺负你了嘛!”宝姐哼了一声,却是笑道“澈澈在的话你就乖的和只猫一样,澈澈不在你就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以后再敢没良心,看我不告你的状吧!”

沐然推推宝姐,把手袋递给宝姐“好啦好啦,宝姐我知道你最好啦,只要你不告诉许澈我沐然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行了吧?快走吧啊~”宝姐笑笑,跟许澈打个招呼,走到门口,小声对沐然道:“若是澈澈又问起来,你就照着刚刚的说!听见没?别自己把自己露出去了,笨死了!”

沐然哎呀两声,“哪儿会再问呐!好啦,宝姐拜拜O(∩_∩)O~”

事实证明,宝姐的顾虑是没错的。

当鲜香的蘑菇汤和宫保鸡丁端上来之后,两个人坐在餐厅里悠闲的吃午餐的时候,许澈还是提了一个问题:“小然,你和宝姐到底怎么回事?挤眉弄眼的!不会是你们弄坏了什么东西吧?”

沐然顿时一紧张,立刻连坐姿也变得僵硬起来,许澈不由的抬起眼皮疑惑的看了看沐然,只听他解释道“哪有啊,你也知道宝姐的性格啦,和她打赌玩玩嘛,再说了,我哪儿敢瞒你什么事情呢,还不早挨尺子了。”

许澈不由的轻笑了笑,“我看你是皮又痒了吧!不过是问问罢了,紧张什么!”沐然听到这话不禁松了口气,呼,吓死人了,他还以为许澈已经知道什么了呢!望天,祈祷,希望即使许澈知道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吧。

许澈轻轻挑了挑眉,“没事最好!别忘了明天是返校活动的日子,别一睡着就和猪一样,怎么叫都不醒。”少年沐然一到放假的日子总是日夜颠倒,夜里玩到三四点钟,然后才肯钻到床上蒙头大睡,一觉睡过十二点,早餐中餐并一起吃那是常有的事情。许澈生活却是极有规律的,晚上不会超过十二点,早上不会迟于九点,因而有时候在家总会觉得沐然太过慵懒,不免会训上两句。

沐然自顾自的埋头吃了两筷子,也没像平日里一样反驳许澈的话。只感觉这日子过的太快了吧,明明好像昨日才刚刚放假,刚刚牵起妍妍的手去旅游,怎么明日竟然就是返校活动了?再过一个礼拜岂不是就要开学了?

于是生怕这样悠闲的时光过得太快似的,吃完饭就挥挥手,约了妍妍出去看电影。沐然和妍妍都是没有家长管束的,整天整天都甜腻腻的泡在一起,总觉得幸福时光过去的实在太快了,市一中的高中部又是要提前几天开学让新生军训的,妍妍难免就要比沐然早五六天开学。想着还有两天就不能再和少女一起吃刨冰一起看电影,少年心中又难过又不甘。

电影开播的时候,大灯关闭,秦雨妍和沐然两个人分享着一同爆米花。忽然,沐然轻声唤道“妍妍~”秦雨妍毫不犹豫的转头,不设防的被沐然吻住。青涩的少女面颊有些发烫,却待沐然吻够了,才害羞的摸了摸面颊“然,你怎么了?”

沐然望着银幕,“妍,以后,我们都要这样好好的……”

少女羞涩却勇敢的握住沐然的手,“只要你不放弃,我绝不会放弃的。”

沐然轻笑,“妍,我爱你。”

(十四)夏亦出场

第二日早晨的时候,许澈临出门还不放心叫了两声,“小然!早点起来,别忘了你们是九点去学校!”沐然嘟哝一般的“嗯嗯”两声,又陷入沉睡之中。许澈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房间的闹钟拿了过来,定好在八点半,然后轻悄悄的关上门。

许澈是圣言宣传部的新任部长,这个暑假自然有些忙碌。

就比如,学校组织活动,真正的活动人员只需要九点到,而他们这些学生会的组织人员却是要提前在八点就要到校的。看着沐然睡着,自然不忍叫他起来,只让他再睡一会罢了。其实,许澈自己心里倒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本想着沐然是新一届正式的高一学生了,想早些带他来学校认识认识学生会的干部们肯定会多少有些好处的,只是,想想又作罢,经过初三那一年的变化,小然似乎已经对这样的东西失去兴趣了。

早上赶到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八点差二十分,抬手敲了敲会长办公室的门。里面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许澈稍稍挑眉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身着清爽的淡色短款休闲衬衫和淡色长裤,仅是站在人前就觉得气质不同一般,许澈笑了笑,“今天怎么换风格了?”

门里的人嘴角淡淡一勾,留下简略的两个字,“他呢?”

许澈轻摇了摇头,“我看算了吧,等小然什么时候真正自己愿意了,再带他来见你吧。”门里的人稍稍低头沉思了一下,“这样也好,不过待会儿还是能见到他的。”许澈点了点头,挑眉道“夏亦,你就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吗?”

夏亦略略一笑,将门打开到最大,“请进。”

都说圣言现任学生会会长是一大传奇人物,也不可置否。夏亦进圣言的时候就是以校第一的身份进入全校最好的班级,要说许澈考的也不差,当时排在第二十几名,但总分相较夏亦可差了不少。

圣言的招生考试考的偏而且怪,与应试教育虽然不是一个套路,但其中考察的又包含了不少应试的技巧,加之就结合了发散和创造性思维的题目,对于不少考试的学生来说是难上加难的。

每年十月左右是圣言学生会选拔新人的日子。一般来说,每年高一新生能在圣言的学生会中担当重要角色的寥寥无几,而夏亦却不同,许澈还记得当时竞选加入学生会的那日夏亦是如何站在学校礼堂的演讲台上,陈述着他规划的蓝天。夏亦被学生会高层选为学生会副会长,第二年,前任学生会会长升入高三,夏亦毫无悬念接任会长。

许澈不由的笑了笑,那日他是和夏亦一前一后走上演讲台的,夏亦如今是会长,他如今是宣传部部长,这到底是该不满于自己的不够努力,还是该彻底的佩服夏亦的能力?其实,说到底,许澈甘愿佩服夏亦,到不是因为成绩或是能力的缘故,而是夏亦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无论何时,冷静而且睿智。

关于沐然的事情,许澈也早早就和夏亦提过。

往日夏亦对那些不大不小的事儿是没兴趣关心的,但许澈提过,自然就记在心上了。两个人本是都商量好的了,这次返校活动机会难得,高一的每个班派来参加活动的学生也就三四个,若是让许澈带沐然早些过来,多认识认识学生会内部的学长们,对沐然以后竞选都是有好处的。

何况,圣言的学生会状况本就不同于原来的市一中。圣言是新兴的高中,制度与有着悠久历史的老资格重点中学市一中想比又不小的差异,仿西式的教育带给学生的是更多的自由和自主。甚至有些时候,一些事关学生利益的文件,学生会都可以插手提出异议。

圣言制度宽松,学生会每个月都弄出一点新花样儿来组织一次活动是常事儿。圣言的学生们也乐得参加,每个月都多少有一个两个周五的下午连课都不用上,参加各种各样的学生会里费尽心思折腾出来的活动,不失为一种放松。许澈原先对学生会抱着消极态度的眼光,也因此转变。

许澈到此时不免又叹口气,“我真不知道该那小然怎么办才好了。”因为沐然受过伤害,也不敢也不愿意再去让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所以,总试着让小然表现出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但一个暑假也过去了,除了每天见他和妍妍出门玩儿,就是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玩玩电脑上上网,究竟该那他怎么办,连许澈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照顾好沐然的生活。

夏亦抿着一口浓咖啡,淡淡的道“他在圣言不过两个月,等到十月份那时候,再选择也不迟。今日我跟他说说话就是,也是,自从沐然住到你那儿去,总是不想让我去你那儿,是不是就是怕我看到的是他消极的样子?”

许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矿泉水,顿了好半天,才点头回答:“他以前那么活泼伶俐的,现在虽然有时候笑着,但总让人感觉他很孤单。”只听夏亦带着些质疑班的询问:“澈,你可想过,你对沐然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你是拿他当朋友,还是当铁哥们,或是,如兄弟一般?”

许澈被问的倒是一愣,对沐然的定义?他从来没想过。小然是他从小就认识的,中间分离又相遇,总的来说,还是小时候的朋友的成分居多吧,但是后来,和小然一起在陆老师那里学奥数的时候,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情分又进了一步似的,比朋友更好。而现在,小然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认为帮着照顾小时候的朋友自然是无可争议的,只是……诚如夏亦所问的,他究竟在拿沐然当什么?

许澈蹙眉缓了一会儿,问道“亦,铁哥们和兄弟又有什么区别?”

不料夏亦竟然是挑眉轻笑了起来,捧着咖啡杯笑了起来,“这么说吧,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铁哥们呢,就是你可以为他打架,他也可以为你打架,打完架之后你们还一起去喝酒庆祝的。那兄弟呢,就是你不许他打架,却可以为了他打架,打完之后,你还会怪他惹事。”

许澈听罢也笑了起来,“你这个比方真是现实,我懂了,我对小然,就像兄弟一样。”夏亦抿嘴轻笑“既然如此,你即使管他严了些,也是做兄长的对弟弟好,也又有什么不对呢?按你所说,沐然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你再好言劝他,他怎么会不明白?”

许澈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夏亦的疏导,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却是启迪深刻的。

时间过了八点,学生会的干部们已经到齐。夏亦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像一个干练的集体。原本暑假开始之前返校活动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分成两组,一部分负责去市中心街头做环保义务宣传,另一部分则负责到郊外的景区做一份环保调查。

许澈虽然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但在这个还未招收新的副会长的时候,他在会中地位等同于副会长。因此,许澈和夏亦各带一组,分头行动。大家先是盘点了几点可能遇到的问题,又和已经到达活动场地的人确认,布置完事情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了。

已经有陆陆续续高一的同学到了学校,学生会的老友们相聚一起聊聊暑假的生活,不知不觉人基本上到齐,时针也指向九这个数字。许澈不禁微微蹙眉,看了两组的同学已经上了车预备出发,沐然却还不见踪影,只是不论是打家中电话还是打沐然的手机,都是长长的等待之后等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许澈皱着眉,看着已经九点过五分了,整车儿的人都到齐了,就是沐然还没到!原本又是沐然分在去郊区的由夏亦带队的那一组,情况更是糟糕,全圣言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学生会会长最痛恨的就是迟到。

夏亦看着两辆已经准备好出发的车,伸手轻拍了拍许澈的肩膀,竟然好言劝起了许澈:“他在家里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先去活动吧,你们到十二点自行结束就是,我会通知他们,下午的会议推迟到四点,不用担心。”

许澈微微叹了口气,冲夏亦点点头。两人分头上车,朝不同的方向出发。

市中心的步行街总是人来人往,即便是夏日炎炎也不会打消购物热情。选在步行街的中心广场上做环保宣传活动,虽然热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在社会大环境日益强调环保的今天,这样的活动得到了越来越多市民的关注。其实嘛,也是圣言做流动广告的最好时机。

穿着清爽的夏日校服的圣言高一学生总显得比其他学校更有生机和活力,身上批了红色的志愿者肩带,带着一顶太阳帽,用合理的措辞和得体的微笑向路过的市民讲解垃圾分类、讲解节能减排,圣言的这种学生公益活动很显然给市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让市民也知道,新的学校新的理念,未必就不如老牌名校。这时候,站在阳光底下的少年们的心中,都总有一丝骄傲存在。

许澈作为负责人自然忙的焦头烂额,不仅要记录工作,还要组织人员拍照,最后有无法解决的问题还要出面解释,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份对沐然的担心,难免撑过十二点的时候头竟然有些发晕。强撑着组织几个人把剩余的材料和宣传单收集起来,还要跑回学校一趟,又不忘通知下午的会议改到四点,并请其他几个学生会的干部们饿着肚子等晚上会长请客。几个人相视而笑,总算结束了一上午的活动。

好容易撑到回到学校,坐在打开着空调的会长办公室里猛灌几口凉水,才缓了口气出来。夏亦颇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坐在沙发上吹着凉气和着凉水的许澈,脸上又晒又热的有些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不免微微蹙眉问道“不是中暑了吧?”

许澈仰头靠着沙发,颇有些无奈意味的,“你倒真是轻松,跑去郊外的风景区免费玩一趟,还绿荫环绕的……”夏亦见他没事儿,毫不客气的回到:“不知道是谁说郊外空气清新有利于促进学弟与学长之间的互动?你分明选错地方后悔了嘛。”许澈说的这里就不免生气,“这个沐然,我回去非收拾他不可!这么重要的活动居然说都不说一声就翘了!他……”

夏亦有些坏坏的笑了笑,“当初,是谁觉得去回收废旧电池丢脸,还跟我撒谎说生病在家?”那时候的旧事重新提起,许澈不免又气又笑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解释:“怎么那些事儿你还记得!”

夏亦仰头,“怎么不记得,后来被罚的多惨……”许澈咬牙切齿“好了!亦!不就那么一次嘛,跑了三十圈儿还不够,你、你,你总之不可以对小然说……”许澈到底还是一起那个薄脸皮的优等生,这样不懂事儿任性被罚的记忆被人提起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夏亦见许澈微微恼怒,也不再多说,“先回去还是先一起吃饭?”

许澈淡淡摇了摇头,“我先回去吧,这个小家伙八成还在睡着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又躲在自己房里玩到多晚。哎……”

夏亦站起身同许澈一道走出门,“你把他当弟弟看,多问问他,多关心他。他玩的晚了,你敲敲门提醒一下也是好的,他若是不听,你总得找个办法让他听吧?”许澈微微叹了口气,“是,回去好好和他说说。”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夏亦家的车已经停在那儿等着了,许澈毫不客气的蹭上去,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饿了没有,许澈暗自想到。

(十五)小然挨打

许澈打开门的时候,望见还是关着的沐然的房门,不由的有一种恼怒的感觉。只是也并未就此生气,推开房门,看见还裹着薄毯子睡的歪七扭八的少年,不禁有一丝无奈,奇怪了,明明给他定闹钟了嘛……

不提到闹钟还好,许澈立时发现一堆疑似闹钟残骸的东西静静的躺在地上,四分五裂,死状凄惨,许澈脑门上就差没掉下一滴汗珠来,顿时暴怒“这……唔!”这可是他盘算了好久才到手的玩意儿,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给沐然用这么一早上,就惨遭横祸!

许澈用的东西都是经过细细挑选的,要么是自己的收藏品,要么是极其古怪的创意产品,类似于卡通闹钟之类的东西是不会被摆在他的床头的,那么,被沐然在昏迷中砸掉的闹钟,自然是许澈淘了又淘才弄回来的。

于是,原本就恼火沐然行为的许澈,看见自己心爱的玩意儿如此凄惨,顿时脸就垮了下来,只差没咬牙切齿的了“沐然!给我起来!”既然你让我的闹钟尸骨无存,我也不介意让你的屁股凄惨一点。

然而,被吼的少年,只是微微翻了翻身子,嘟哝了一句“烦人!”,便又沉沉睡去,没了声息。许澈挑挑眉,决定使用暴力却快捷的手段。对少年可没什么好客气的,许澈抬手便去扯搭在少年身上的薄毯,果然轻轻一扯,毯子便从少年轻轻团住的胳膊间滑了出来。沐然只穿了个睡裤短裤,虽是夏日,却也感到有些凉意了,十分不满的哼两声,将胳膊抱了抱竟然还没有醒来,许澈不免气的乐了。

伸手就将昏迷中的人拽起来,将沐然放趴在自己的腿上,正好早就想给他一个教训,不如趁着这一次一起算上。扬手在沐然臀上狠狠落下一巴掌,沐然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醒,猝不及防的痛叫:“嘶……疼!”

沐然此时还尚未完全清醒,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搞不清状况,直到臀上又几下确切的痛传入大脑,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少年开始挣扎,嘴里还不忘记问问自己这么倒霉的原因,“澈,你你你一大早打我干什么?你手痒了也别找我出气好不好?”

许澈听了这话反而更气,看样子这小子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挨揍的。于是扬起手掌又狠狠的落了两下,按着沐然企图挣扎的身子,停下来才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问罢不解气似的又狠狠落了几下,直打得沐然疼的挣扎起来,“啊啊澈我记得,今天不是返校活动的日子么?”

许澈褪掉沐然单薄的裤子,看见少年臀面上的红色颇有些心疼,但还是咬牙当了没看见,扬手就往一个地方烙巴掌印儿,“亏你还知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伏在许澈腿上痛得龇牙咧嘴的少年看见地上那些残片也愣住了,随后万分无辜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许澈扬手就是狠狠的五巴掌,都括在一个地方,痛得少年惨兮兮的叫了一声,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掉下来,连连哀叫“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呜…澈你别打了好不好?”

给少年哭求的也有些心疼了,面上却还得硬下来,“早上明明给你定了闹钟,你到好了,睡过头了活动也没去,还把闹钟给我砸了!”其实许澈揍沐然也有另外的原因的,那就是原本想让少年和夏亦认识的计划泡汤了,不免让夏亦嘲笑他连个弟弟也管教不好,也更是着实气恼沐然近日来过于懒散的状态。

臀上又挨了两巴掌,沐然又羞又痛又莫名其妙,不免心里难受,喊叫起来:“许澈!你凭什么打我啊!闹钟坏了我赔给你还不行么,用的着这么不依不饶吗?…”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叫出口,便被狠狠的两巴掌打断了,巴掌落得凌厉,直打得少年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嘴里呜咽着“呜……疼……”

许澈是最见不得沐然掉眼泪的了,本是小小的哭就已经让他心疼不已,想着不如就放过少年,谁知道这个小孩儿这么气人!可又落几下看他实在忍不住痛呼的时候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许澈没有再落下让少年痛不欲生的巴掌,而是轻轻扯过少年的薄毯子将少年盖住,无奈的叹息“小然,我该拿你怎么办?马上又要开学了,你这个态度还象话么?”少年已经呜咽不止,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把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又缩了缩。

许澈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脊,轻声安慰:“小然……别哭了…”只听少年抽噎的声音慢慢小了些,才脸红的开口道“澈,我保证开学之后就不会这样了……我、我知道错了!”许澈轻笑了笑,把少年抱起来放在床上,起身去拿药。

沐然的臀上泛着大红色,这顿揍其实并不重,但相较少年以前挨过的还是重了许多的。许澈心疼的将药喷在肿起的巴掌印儿上,不免微微叹息。

稍稍趴了一会儿的少年已经好了许多,拿着冰毛巾捂着脸,眼睛肿的怎么也不肯出去吃饭了。许澈颇有些无奈,不是想好了要和少年心平气和的谈谈么?望了望懒懒得靠在床上吃必胜客的外送pizza的沐然,不是说了拿他当自己的弟弟吗?

其实许澈心中也是纠结,总不想逼着少年做他不喜欢的东西,但……看着少年这样懒散也不是办法。

到了晚上的时候,沐然已经活蹦乱跳的吵着要出去了,说什么给许澈揍了要许澈好好补偿一下,厚脸皮的要许澈请客吃牛排。许澈实在是拗不过他,只能答应,想着近来妍妍去了军训基地军训和沐然无法联系,少年恐怕已经觉得寂寞的慌了。

沐然左手叉子右手拿刀切着微微带些血丝的牛排,动作不算优雅,反而有些带着懒懒得闲散,仿佛就是一个富家小公子。许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这样的小孩儿,你要拿他怎么办?

就比如……

吃完了牛排还觉得没有把许澈宰够的少年,又死活要去酒吧喝酒,许澈本着宰一次就算了的态度带着少年去了一家纯酒吧。其实通常纯酒吧的顾客并不如那些服务项目众多的酒吧来的人多,也相对较为清净,偶尔去去倒是没什么关系的。

沐然叫了两杯颜色清澈却十分漂亮又简单的鸡尾酒,找了个位置和许澈坐下来。许澈轻轻抿一口,淡淡的看了看少年,“有话说?”

沐然嘴角调皮的勾起,不知为什么笑了笑,“没什么啊,就是…想谢谢你……”许澈不禁挑了挑眉,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我?”沐然小嘬一口,“我知道澈你是为我好嘛,唔这几个月这么照顾我……嗯,虽然总是揍我,但我沐然大人大量已经不计较了。”说罢拿了杯子抵在唇边,很高兴的笑了笑,望着对面昏暗灯下看不清表情的许澈,眼中含了狡黠和调皮。

怎料许澈竟然一点也不感动儿似的,只是伸手过来狠狠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微微叹息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少年颇有些不痛快,嘟起嘴巴就把那一杯酒喝下去,许澈叹息一声,“小然,我知道你懂事,或许你总惦记着我揍你,可是……”

少年微微垂着脑袋,闷声打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嘛……”许澈淡淡笑了,捏了捏少年带着委屈的不愉快的表情的小脸,“那还赌什么气!回家吧?”

少年被捏的龇牙咧嘴的,哎呀呀的叫唤两声,斗败了似的起身跟了许澈朝酒吧外面走去。

临江的酒吧一推开门便是清爽的凉风,两个人都顿时神清气爽,并肩走了,许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看了看沐然,沐然给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心里叨念着他貌似没犯什么错误啊,只听许澈问“小然,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

沐然谨慎的摇了摇头,许澈就此作罢似的耸肩,看似不禁意的问道“开学就是考试吧?”沐然顿时觉得不好,果然……“你放假这么悠闲,那一定能考得很好啦?”

沐然摇头,许澈危险的挑了挑眉。

沐然隽秀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呜呜……心里默默念着,考不好就完蛋了!

其实许澈一下午就顾着沐然的事情,竟然把最最重要的学生会开会的事情忘掉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一群早已休息好的正副部长们坐在小会议室内,等着会长开始活动后的例行总结会。

只是,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五分了,宣传部部长许澈竟然还未到来,夏亦的脸色毫不掩饰的难看,起身出门去打电话,怎料许澈的手机关机,一时联系不上。

睿智如夏亦,怎么会猜不到许澈是因为什么没有来,除了他那个宝贝的像弟弟一样却总是让他操心的小家伙还有谁能让许澈忙的把开会的事情给忘掉!

夏亦稍稍放缓了些面色,才回到会议室,十分抱歉的对大家笑笑“许澈不太舒服,我们开始吧。”解释的简单,却更让人想知道个所以然。于是夏亦很满意的听到“许澈中午的时候好像面色就不太好啊!”诸如此类的意见。

其实圣言的学生会本是很少有这样的会议的,但从夏亦接手学生会开始就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活动后有会议,每周一有例会,这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了。所谓有总结才有进步,这是夏亦会长的原则。

但让人满意的是,学生会每每弄好一件大的活动,都会有由会长请客庆功的习惯。而今天,也绝不例外。早就饿着肚子等着吃穷会长的干部们开完会后,趁了会长会去放记录的时候几个部长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展投票活动了。

当夏亦回到会议室的时候讨论结果已然出来,夏亦随意而大方的招招手,便被众人带着去了临江新开的一家BBQ。往往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夏亦留到最后埋单,出了店门的时候就看见江对面有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当然,一旁还有一个矮一些的身影。

夏亦挑挑眉,回家看了一会儿原文书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手机不出所料的接通了,那边很快传来抱歉又焦急的声音,“亦?真抱歉,下午……”

许澈的话未说完便给夏亦打断“是忘了吧?”许澈那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小声了承认“是……是忘了。

夏亦问道“那孩子不在你身旁吧?”

许澈略有些疑惑“怎么问这个?小然他已经睡了!”

“因为喝酒?所以困了?”

许澈诧异“亦,你怎么知道的?”

夏亦轻笑:“秘密。”

许澈那边愣住了,夏亦什么时候喜欢玩故作神秘的把戏了?

停了不过几秒钟,夏亦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严肃了:“无故旷会,在我夏亦手上可是要承担严重的后果。”许澈微微一惊,似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略略顿了一下,带着坦然的面对,“嗯……所以,会里对我做处理了?”

夏亦竟然笑起来,“当然没有!”夏亦会笑的缘故还是来自圣言学生会里古怪的惩罚方式,被大吃一顿当做赔罪自然是免不了的,也会有人提出诸如在会里换上古怪的衣服cos各类动漫主人公,也有提出斗牛解决的方式,总之对于翻新惩罚花样这种事情学生会非常在行。

许澈也笑,有些懒懒的坐在电脑桌前看着论坛里的帖子,“嗯?不会就这样简单吧?”当然不会!夏亦很快回答“澈,我要你反省,是面壁。”

许澈滑着鼠标的右手竟然停住了,反省?他没听错吧?夏亦让他面壁思过?“什么?”

夏亦并不惊讶于许澈的反应,“其实并不是只有旷会的问题,还有你最近的状态,包括你对沐然的想法,一小时时间,我相信你能思考完。”许澈不禁有些气恼的问“夏亦,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

“澈,这并不是丢脸的惩罚,只是一个有助于认真思考的方式,有时候困惑了,我也会对着墙好好想一会儿。”夏亦在电话里解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却不容他人忽视的气息。

许澈咬咬唇,实在万分想揍这个骄傲又可恶的会长一顿,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说得的确很有道理。许澈又咬了咬唇,几乎是咬牙切齿“好了,我知道!”夏亦轻笑,随后万分有礼貌的“那么,一小时后再见。”

许澈挂断电话,平复了一下内心莫名其妙的愤怒和恼火,也顺道安慰一下自己被夏亦搅和的莫名其妙的心情,有着深仇大恨似的望了望自己房间里一个空着的墙角,终于淡定的喝了口凉水,仔仔细细的关好门,顺道把灯关上,才在黑暗中站到墙角,轻轻合上眼睑。这样丢脸的事儿,让许澈开着明晃晃的大灯他实在没勇气做出来。

默默的对着墙角站着的时候,带来的恐慌和羞耻感总是会急剧增加的,即便是一个人独自站在不会有人看见的房间里,许澈也还是久久不能适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澈才习惯于这种所谓的需要站的笔直的思考方式。

其实旷会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得看上头的领导是谁,若是稍稍松懈享乐的会长则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偏偏碰上夏亦这样的追求纪律和完美的会长,一次旷会便会被拔高到态度问题上去。

呼……许澈想到夏亦这个性本冷漠却气势强大的人就有些不可抑制的想跺脚,夏亦是有时候霸道让人很想揍他,但夏亦又却是是一个让人诚服的人。但是…居然让我面壁!……

就在许澈还在纠结夏亦真可恶的问题上的时候,忽然而来的手机铃声下了他一跳。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嗯?亦?”夏亦好听的声音里带着特有的令人着脑的浅浅的嘲笑“澈,感觉如何?”许澈挑挑眉淡笑,顺手去开了床头灯,舒了口气一般的坐在柔软的床上揉了揉腿上酸痛的地方“亦,你每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就会让人忍不住想揍你又忍不住可怜你?”

夏亦轻笑,毫不避讳“是想说,我习惯了孤傲,对所有人都是站在高处的嘲讽?”许澈叹息“你这样总归不好,亦,你太冷淡,会寒别人的心,也会寒自己的心。”只听那边人似乎不由自主却还是带着无奈的意味“习惯罢了……怎么改得了。”

夏亦仿佛只顿了一顿,换了个话题“去看看你那个宝贝弟弟吧,只怕他睡得不如你想的安稳。”许澈闻言一愣“怎么会?”

“去看看也不是坏事儿,那,晚安。”

夏亦不知为什么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弄得许澈有些莫名奇妙,却还是记着他的话,起身去沐然房间。

沐然果真还未睡着,抱着身子静静的躺着,许澈猛然意识到不对,才发现小然的脸上竟然浮了一层虚汗,又气又后悔的给他弄了热热的水,“小然你!你胃疼怎么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沐然苦着嘴角笑了笑,喝了热水稍稍好了一些,被许澈按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澈,你怎么知道我胃疼了……”

许澈本是也没想过沐然会胃疼的一个人承受,多亏了夏亦那句提醒的话语,拍拍小然的脑袋,“别管那么多,好好睡吧。”

许澈看着沐然慢慢合上眼睛睡着,终于悟出,原来,想要当一个把弟弟照顾好的哥哥,有多么不容易。

(十六)惹是生非

果然,开学的第一天就是圣言的老师们蓄谋已久的开学考试。其实让很多圣言学生费解的是,圣言明明是那样一个开放又自由的学校,但为什么反而比其他学校更热衷于开学考试、月考之类的考试呢。

其实圣言的高一开学考试题目通常是以变态著称的,所有人都不会考得很好,为的就是挫挫新生的傲气,也为了更好的刺激学生在新的学期里好好努力。

因此,通常新高一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听闻考试变态而好好努力的人,另一种则是破罐子破摔的。

很明显,慵懒的少年就是第二种。

第一天考得是语文和物理化学,少年的感觉并不坏,第二天则是数学和生物地理,第三天考到沐然最痛恨的英语政治历史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沾附在衣服上弄得整个人都很不舒服,沐然写的令人着闹的政治历史卷子,勿燥急了。

抱着这样情绪的少年飞速胡完了卷子就匆匆回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就蹲在电脑前面敲起了键盘来。

一直玩到许澈考完试儿回家的时候。许澈看见抱着电脑不放的少年,不禁去揉揉他微湿的头发,语调温和而柔软“今天吃牛肉怎么样?……对了,小然你考得怎么样?”

许澈本来就是随便问问,只是自己心虚的少年会错了意,以为许澈已经知道他考得并不好,于是试探性的支支吾吾道:“唔?还好吧……”许澈挑挑眉看了看少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若是平时,沐然可是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知道!!

少年心虚的缩了两下,“澈,我饿死了,你快去烧饭啦!”许澈没再多问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少年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考得好一点啊,不然岂不是屁股不保?

然而,事态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正式上课的第二天,沐然就拿到了自己的成绩,望着成绩单上的数字,郁闷的伏在桌上哼叽。沐然的同桌不禁有一丝纳闷:“沐然,你生病了?”

少年没好气的回答:“你你你就咒我生病呢?”同桌是沐然的死党,这两个月来见惯了沐然整日活蹦乱跳的样子,这会儿看着他一脸苦样的趴着,真是不免觉得奇怪,原来沐然考试考不好也会不高兴啊:“嘿,不就一次考试吗!怕什么啊!”

沐然郁闷的只想给他脑袋一下,心里自顾自的嘀咕“你考不好又不会挨抽……”唉,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怕挨揍,尤其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这样丢脸的原因挨揍。挨许澈的揍绝对是要疼个够的,那家伙揍起人来绝不手软,打一下就是一下的疼。

少年苦闷的捂着脑袋,熬到放学,磨磨蹭蹭的走回去。

开门的时候忽然惊觉许澈已经回来了,顿时觉的身后某个部位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看着正在忙活着准备晚餐的许澈,心里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对不起他的关心和照顾啊。沐然万分不愉快的撇着嘴巴坐在沙发上,懒懒的看着电视,心里有些不安。

没过多久,许澈便开始把一盘盘的菜端上来,沐然兴趣缺缺的坐到餐桌边上,看着许澈走来走去,终于鼓起勇气,“澈,那个……我考的不好……”许澈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成绩,其实每次考完试后老师改完卷子,剩下的统计分数排名等等工作都是由学生会的人完成了,只是…小然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又怎么舍得去责怪他?

许澈淡笑了笑,伸手去揉揉他的脑袋,“先吃饭吧,其他的晚上再说。”

晚饭后才是真正让沐然感到不安的,正逢周五的晚上,甚至不用急着写作业,少年就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等许澈洗好碗,大有闷头等待处理的架势。

要说来也奇怪,少年平日里从来也不担心考试的问题,考得好考得坏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似的。今日却莫名觉得心里郁闷,总觉得好像对不起许澈一样,可是……唔…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许澈……真是奇怪啊。

只是少年心中还是憋闷,眼光就随着许澈来来回回晃来晃去的。许澈挑眉:“怎么?都等不及要挨揍了?”沐然委屈又紧张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少年撇嘴哼哼“才不是呢!”许澈才淡淡笑了笑,“紧张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坐着发愣。”

沐然赌气似的跺跺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破天荒的在周五的晚上写起了作业。

只是没写一会儿,沐然的手机便叽叽歪歪的叫了起来,没好气的去看看屏幕,忽然被雷打了似的,是妍妍!完了完了,都是这个破考试害得,居然都忘了周末约好妍妍出来散步的!

“嗯?妍,嗯我马上到……好啦,对不起,唔,嗯在南门见!”沐然挂断电话,飞快的跳到门口去换鞋子,跟许澈挥挥手“澈,我出去啦……晚点回来…”许澈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待沐然匆匆忙忙赶到临江公园的南门的时候,妍妍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少女坐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手机,看见沐然匆忙的从出租车上下来,生气的翘起了嘴巴。

沐然自知理亏,再者平常妍妍绝不像那些女人一样莫名奇妙的生气,如今妍妍也不高兴了,沐然不免觉得愧疚。伸手去牵妍妍的手,不料竟然被甩开。

妍妍站起来挎着小包就朝公园里走去,沐然赶紧跟上,少女穿着粉色的娃娃衫和淡色的紧身裤,刚刚过肩的头发在风中浮动,少年赶忙又去碰少女的手,小小声哄着“妍…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这么漂亮生气可不好。”

少女还是撅着嘴巴,转身又快步朝前走,少年不会哄人,只好跟着。忽然妍妍停下脚步,沐然这才诧异的发现,居然有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路,看起来就像混混一样,油里油气的叼着香烟,嘿嘿的坏笑“哟,小妹妹,这个小白脸儿惹你生气了吧……他有什么好的,跟了哥哥我,保证让你□,哈哈哈哈…!”

妍妍双眉一蹙,“请你们让开!”

沐然也早就生气了,那容得下这些人这样轻薄妍妍,还辱骂自己!沐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妍妍的手,“请让开!”

那几个人仗了自己人多,看到少年和少女这般态度更是猖狂,“哟!就你这么个小子还指望老子让开?哈哈,这小姑娘挺不错啊,怎么跟了你这么个软蛋!”说罢几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沐然更加恼火,“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带头的那个小混混不屑的“哼”了一声,“怎么的,你还敢打我?”

沐然想都没想一拳头就砸在对方的脸上,那人哎呦怪叫一声,看看自己的手上竟然沾了血迹,原来是自己的鼻子被打破了,立刻叫起来“妈的你这个臭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他妈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都给我打!”

话音未落双方就已经是一片混乱,沐然又要护着妍妍又要让那群人不能近身,打得异常艰苦,他虽然是练过跆拳道,拳脚尚可但是可这么打也吃不消。忍痛挨了狠狠几下先撩倒两个,缓口气看着剩下的一个人,才看看身后的妍妍,其实妍妍也会些防身的招数,只是实在不想让她冒险。一口气还未喘上来,那人已经猛的甩了拳头上来,沐然一时分神躲闪不肩窝处重重挨了一拳,疼得倒吸凉气,又是恼怒又是痛极的少年退后两步猛地蹬地,一个飞踢将那人狠狠踢在地上。

刚转过身准备去看妍妍如何,只听妍妍一声失控的尖叫“然,快躲开!”沐然未待反应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推开,恍惚看见一道明晃晃的白光,心中直叫不好,可是自己还是摔在地上。赶紧跳起来去看妍妍,万幸,妍妍只是手背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多亏了妍妍机敏,看见那时来不及避开,就是蹲下将那人绊倒,刀子掉落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划伤了。

沐然狠狠的朝那人身上踹了几脚,“滚!”然后后悔万般的抱住妍妍的身子,吻妍妍微微发颤的唇“妍,对不起我真对不起……别哭妍妍…别哭……”伸手去抚摸少女的秀发,心疼的牵起少女受伤的手“走,我们去医院!”

少女轻轻拦住沐然,面上犹带着受惊的泪水,不论今天被那白晃晃的刀子捅伤的是谁,他们中的另一个都必将痛苦至极。少女环住沐然的腰际,“没事儿,就破了点皮,已经不留血了……然,去你那儿吧。”

少年点点头,虽然心里清楚这样回去势必会招致一顿不轻的捶楚,可是,害得妍妍如此,被狠狠教训一顿难道不应该吗?

许澈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狼狈的样子。沐然搂着妍妍进屋,低低的叫了一声“澈,能把药拿来吗?”

许澈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当即就想给少年一顿巴掌,只是妍妍还在,又怎么好教训少年。当看见妍妍手背上那划伤的地方的时候,许澈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沐然!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有刀伤??!”

沐然本就因为害少女这样而懊恼,此时被许澈一声呵斥就更是过意不去,眼眶立时变得红红的,垂下脑袋不说话。倒是妍妍开口和许澈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末了也是后悔极了“许澈哥,要是我不和然赌气就不会这样了,都怪我不好……”

许澈微微叹息一声,把少女手上的伤口轻轻消毒,拿了纱布裹上,才去看少年,少年的伤多处都在身上,在妍妍面前不肯脱下来,还是怕妍妍看到又要哭了!

许澈明白少年的心思,只能问妍妍“妍妍你先去小然那屋睡吧,我让小然和我睡,这么晚了你这样也别回去了!”少女却轻轻摇了摇脑袋“我没事的,明天早上学校还有活动。住在这儿也不方便。”

许澈只好点了点头,只看少年站起来要送妍妍回去,被许澈呵斥:“先洗个澡去,然后回你屋呆着。”少年微微愣了一下,看了许澈送妍妍出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心跳加速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沐然默默的褪掉衣服,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面,发现身上留着几块斑驳的青紫痕迹,放了热热的水泡在浴缸里,忽然觉得困倦极了,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许澈送了妍妍回家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了动静,少年又不在房间里,推开浴室的门就看见少年脑袋歪在一旁的大浴巾上睡着了的场景。颇为无奈的试了试水温,已经有些微微发凉,拽了两下试图把少年拽起来,却看见了原本隐藏在泡泡下面的肩上的青紫。

许澈好看的眉顿时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用力拎起沐然,看见了其他的青肿的地方,一时间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气恼少年如此鲁莽,揪住少年的耳朵。

“唔~唔!……啊,许澈你干嘛偷看我洗澡!”沐然惊叫起来,许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洗澡都能睡着,快点洗好,咱们今晚好好谈谈!”许澈的话说的模模糊,可沐然听在心里却觉得无比委屈,明明就不能怪我嘛!

沐然洗完澡换了淡色格子的睡衣睡裤,拿了毛巾擦擦头发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果然,许澈已经坐在里面了。

沐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衣服脱了,趴床上!”呜~暴风雨来的真是太猛了吧!少年却是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褪了裤子伏下身子。

许澈扬手在他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却给少年提上了裤子,“这么急着找打呢?先给我看看伤在哪儿了!”许澈把手中的药瓶在少年眼前晃了晃,少年顿时输了口气,把上衣口子揭开将肩膀凑过去。

许澈把少年的脑袋放在腿上枕着,让少年舒适的躺在床上,自己则往手上倒了些红花油轻轻给少年揉按起了伤处。轻重的地方加了力道揉着引起沐然嘶嘶的抽气声。许澈灵活的把揉捏对象换到少年肿起的手上,听着少年压抑的声音,不禁轻声呵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惹事生非了!”

少年委屈的瘪嘴“又不能全怪我嘛……”却十分享受的挪了身子将有一处青肿的小腿伸到许澈跟前。许澈看着少年无奈的模样,冷哼哼的道“你趁现在得瑟吧!待会儿挨揍的时候可别可怜兮兮的跟我鬼叫!”

话说到这儿沐然适才反应过来自己尚是待罪之身,还欠着板子呢!少年委屈的哼唧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又无可辩解的在柔软的床上蹭了两下。

许澈收拾好沐然身上的伤处,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该算什么帐都清楚吧?”少年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小小声道“嗯,考试……还有……打架……”说完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许澈,生怕还有什么一样。

许澈挑眉淡淡笑了一笑,“把你成绩单和卷子都拿来,趴床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那把绘图的大尺子,沐然看了更是微微发冷,这明摆的就是铁了心的慢慢算账嘛。

(十七)受苦受难

沐然磨磨蹭蹭的把那些可恨的不可恨的卷子一把拿出来,递给许澈,在床边上慢慢趴下来,不料许澈也不先看卷子,竟然将沐然床上的那两个大枕头摞起来,放在离自己手边不远的地方“裤子脱了,趴上来!!”

少年在原地愣住了,什么?趴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还得裸着屁股?沐然仅是想想就觉得万分丢人了,怎么肯再趴上去?看了看许澈坚定的眼神,心里只觉得特别委屈,咬着唇儿眼泪蒙蒙。许澈并不跟他僵持,提高了声音:“若觉得自己错了就好好趴着!你若认为自己没错现在就说!”

沐然看看许澈,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闭着眼睛伸手将自己的柔软的睡裤,咬着唇轻颤着长长的眼睫毛,伏在床上。臀被两个枕头高高架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羞耻让少年鸵鸟似的缩在臂弯里。虽然知道自己是有错的……但是……实在没必要,这么羞辱自己吧?

许澈抬手拍拍少年的背脊,将成绩单递过去,少年不得不抬起羞红的面庞,许澈指了指成绩单道:“本是不想因为成绩教训你的,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澈的声音里带着的并不是质问和苛责,反而是带着兄长式特有的关切。只看沐然脸红了又红,支支吾吾“唔…考文科那天下雨……好勿燥…!”

“啪!”□的臀上挨了一尺子,重并不算重,只是声音响亮让少年羞愧更甚。听许澈训道:“这不是理由!若是下次再有这种理由你知道后果!”少年又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心理不论是在学校还是今后到社会上都是最要不得的。

许澈把政治历史地理的卷子放在少年面前,“三科两门都不及格,十下,没意见吧?”少年哪里敢有意见,这样的从轻处罚早已知足。只是……这样的姿势实在让人羞愧不已。扬起尺子就是十下落在右边臀上,少年只觉得有丝丝轻微的痛感,却并不明显,原来澈说的不想因为成绩教训自己是真的!大概……许澈还是相信自己在学习上面能把握住自己的吧,想到这里沐然不禁有一丝感激和动容。

只不过许澈没有留给沐然再胡思乱想的时间,又拿了物理化学生物三科的卷子“你看看自己有多少不该错的!为什么这么多粗心错的地方?是不是以为没有陆老头管你了这些毛病就还可以再犯?”沐然蹙着眉望了望自己粗心错的地方,鸵鸟般的小小声道“那个……二十下?”许澈轻挑了下眉毛,待又扬了尺子要打的时候,听见少年憋着的声音哀切切的求道:“澈,把枕头拿掉好不好?”沐然是真的觉得羞了,打的不痛不痒,砸在屁股上的声音却响亮,这不让人心里难受吗?不过许澈本意就不是为了羞辱少年,只是让少年知耻而改错罢了,如此已经达到目的,也不再寻少年的不自在,将两个枕头拿了过来,让少年抱着一个,趴的更舒服些。这样折腾了两下许澈也不想再因为成绩的事情责罚小然,只拿了尺子在沐然臀腿交界的地方落了两下“高一总共六百人,你考489,再有下次我看你自己也不好意思回来了!”

沐然被这样半真半假的呵斥弄的不好意思起来,这样的分数……好像…是很丢人呐!许澈知道少年虽然有些时候皮厚的不象话,但…少年可也是会害羞的。

成绩这事儿许澈不打算怎么罚少年,但单单就冲了少年没轻没重的打架也不能轻饶。许澈原本好听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但是!打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沐然被斥责的一愣,然后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澈……我知道错了……唔…疼~~”

臀上立时挨了一尺子,只是这次的力道完全不同于刚才的轻拍,如果说刚才的只是微微的疼,那么现在的简直就是让人疼得让人想四处打滚。少年忍痛不过伸手捂住自己的屁股,眼中已经含了蒙蒙的水雾:“澈……你轻点……轻点儿打啊……”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不敢求许澈饶了自己不打,只能无力的求他打轻一些。

许澈不留情的依旧以刚才的力道狠狠砸下一尺子,沐然呜哇惨叫一声,手忍不住去捂住痛处,但却被许澈捉开,训道“你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侥幸躲开那把刀,要是妍妍不是被擦了点皮,而是……你该怎么交代?”少年眼泪已然落下,在白皙清秀的脸颊上缓缓流下,咬着唇轻轻颤抖的样子分外惹人怜惜,许澈忍不住心疼,伸手拿了纸巾把少年脸上的泪水擦去,狠了狠心又落了两下尺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又让妍妍和我怎么办?”

少年被训的呜咽着,其实心里也是十分后怕的,只听许澈又道“记着点疼,别忘了你对你身边的人很重要!”复又扬起戒尺“最后十下,记着教训!”一连十下全部重重抽在少年的臀峰上,少年呜咽着死死忍着不动弹,只是力道十足的尺子每落一下身子都会狠狠颤抖。待十下打完,原本白皙的臀峰上横着一道肿起的红痕。

许澈扔掉尺子,把沐然的脸儿捧了起来,此时少年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眼眶和小鼻子都红红的,还尚在抽泣,一副小模样万分惹人心疼。许澈微微叹口气,去把毛巾泡的热热的,拧干后把沐然的脸擦了一遍,然后递给少年敷在眼睛处。沐然扯着毛巾捂着脸,很快就没再哭出声儿来。

许澈沿着床坐下来,伸轻轻拍了拍少年,声音变的轻而柔和,“小然,要不要换个毛巾?”也不知道少年是怎么了,就是死活不肯抬起脑袋,许澈有些纳闷,难道这小家伙还害羞呢?于是颇为无奈的只能先从抽屉里取了云南白药,喷在那道鲜明的肿痕上,手刚刚触及到伤处想给少年揉揉,不料一直沉默的少年竟然挣扎起来。许澈疑惑“怎么?弄疼了?”

少年扭扭身子,闷声道:“我不疼了……埠,不用揉了!”还是不好意思嘛!许澈一听便明白了,无奈的笑了笑,不顾少年挣扎把少年的身子抱到怀里,又喷了药再给少年揉了揉“肿起来的地方要揉开了才不会痛,跟我还不好意思什么!”又轻柔的用手指搅乱了少年的头发,“身上的伤还疼吗?”沐然摇摇脑袋,终于开口:“澈,对不起……”

许澈毫不介意的又揉揉少年的发,“傻小子,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沐然猛地脸一红,心里暗自嘀咕,许澈这是什么诡异的语气啊……

许澈淡淡笑了笑,很满意的看着乖巧伏着的沐然,“伤还要揉揉吗?”又看了看少年胳膊上的那些青紫的淤痕,不禁奇怪,明明挨的这么重也没见小然嘘一声,怎么挨两下尺子就哭这么久?但少年却是摇了摇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没了哭腔,“澈,我没事…你也先休息吧。”许澈接过少年递来的毛巾,宠溺似的把薄被给少年搭好,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忘把灯关掉,嘱咐一句“好好睡,有事就叫我。”

许澈回屋轻轻叹口气,这夜,真是有惊无险。其实,许澈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不禁有些想念那个有些日子没见了的陆老头了……今天,教训小然的时候,忽而想起,以前老头也是这样教训自己的。很多本是想告诫小然的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了,多么熟悉的场景。

许澈记得那时是初三,无非是因为一些大也不大小也不小的事情动了手罢了,不过是一时气盛,又正逢刚刚考完圣言等待结果的那些日子,心里不免焦躁了些,遇上有人在背后冷嘲热讽,当面有人又时不时的挑衅,动手实在在所难免。

打完架之后也是嘴角青肿面带窘迫的站在陆老头面前,低着头,但就是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老头当时的声音很严厉,训的自己委屈的几乎哭出来。虽然只和老头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但还是觉得丢了多大面子一样,“老师,我,没有他们挑衅在先,你相信澈儿会莫名奇妙的动手吗?”

那时老头给了自己绝对的信任,但也告诉了自己最现实的世界,“我当然相信澈儿不会,但是澈儿你自己都承认是你先动手的,别人还会管你动手的原因吗?不论你受没受委屈,你这样都是不对的,知道吗?”许澈咬了唇,半晌才点点头。后来老头就叫自己过去,老头当时坐在沙发上,自己也以为是要挨打,谁知道老头轻轻拉起伏在他身上的自己,心疼的掳开衣袖,在青肿的伤痕上轻轻喷了云南白药揉按着,许澈记得自己的眼泪很没骨气的就掉了下来,被老头搂在怀里揉着伤处,轻声安慰“老师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你和小然了,你这么打架,老师是最心疼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老头儿安慰归安慰,后面真的教训起来也一点没含糊,和今日自己教训小然的套路一样,只不过伏在老头腿上的时候心里是明白而温暖的,不知小然又是怎样的感受。

那日老头儿待他没再流泪,才去锁好办公室的门,心里已然知错,也不再扭捏的将裤子褪到大腿上,顺着沙发伏在老头的大腿上。那日的尺子落得很重,和上次同小然打雪仗惹事时完全不是一个力道。红木的戒尺在臀上落一次自己就颤抖一下,感觉臀上的肉被不宽的戒尺砸下去,又弹起来,那一道痛便火辣辣的了,臀峰被尺子贯穿的痛,还是让自诩坚强的自己掉下眼泪来。

许澈觉得至今还记得那天的疼。

以至于,扬起尺子揍小然的时候,都会想到,小然会不会和当天的自己一样痛。

许澈伏在老头儿的腿上颤抖着身子,原本白皙的屁股上高高肿了几道鲜红色的印记,陆老头的戒尺还是扬了起来,落在少年敏感皮薄的臀腿间,狠狠的抽噎了一下,将手中捏着的老头的衣角揪的更紧了,老头又揍了两下,终是忍不住叫出声来,“陆老师……疼!”老头痛心的看了看少年整个泛红局部已经紫红的臀,轻轻抱住少年,再打不下去手。

许澈到现在还记得那次挨的有多重,被老头抱在怀里上药的时候自己倒是强咬着嘴唇没哼出来,但……他还记得,老头已经是心疼的红了眼眶。记忆中的老头从来不慌不忙,哪里…见过老头这样?少年挣扎着去抱住老头的胳膊,“陆老师!澈儿没事儿,澈儿不疼,真的不疼了!”老头一直把自己放在他温暖的怀里,从未放开。

其实,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挨了揍的自己没有揍自己的老头难过。自从开始照顾小然,竟然也渐渐明白了,那是怎样的心疼和无奈。

就像那时,陆老头面对他的俩个最心爱最心疼的孩子,狠心扬起了给他们带来真切疼痛的戒尺,落在孩子身上,让他们从痛中懂得教训,然后,才能看着孩子扬起带泪的小脸吃早就准备好的甜腻腻的糖。在他最喜欢的孩子们身上落下巴掌,他心里有多么难受。

原来这样,是那么的不容易。

许澈还记得,那日老头将已经累极的自己抱到小床上,一直坐在床边陪着自己,直到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身上那么痛,又怎么能安心入睡,却听见门外的老头在打电话“不行!这怎么可以,许澈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好的一个!小孩子打打架罢了!记了处分可就毁了他一辈子!”……“唉,孩子还小,我已经训过了!千万别给他记处分,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是是,麻烦了!……嗯,嗯,好!谢谢!”

当时,少年听见了那些话,尤其是到最后老头低身下气的话,眼泪还是默默地掉下来,待老头重新打开门的时候,抱住他缩在他怀里没出息的哭,一遍又一遍:“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老头只是轻轻摸摸自己的脑袋,“傻孩子,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许澈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寂寞的笑笑,起身去沐然房间,看看那孩子睡的是否安稳。沐然已经是合了眼睑安然的趴着,许澈伸手轻轻的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烧,本是想在少年床边坐一会儿,就如老头那时陪着自己一样陪着小然,但……终究是怕吵醒了少年,轻轻的关门退了出去。

黑暗中的少年微微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却揪住了枕头,抑制着自己不可避免的感动的颤抖。

(十八)夏亦夏曦

第二日清晨,许澈是给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在床上静躺了三分钟,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懊恼的锤了锤枕头……这该死的天气!叹叹气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竟已经有了一个未接来电,果然是夏亦,立刻回拨过去,“怎么了?有事?”

夏亦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许澈道:“算了算了,是我太着急了!”“没事,不用担心……嗯,我已经在学着怎么照顾人了!难道你敢说你会照顾别人?”许澈不禁气道,夏亦简直是!明明自己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还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真是……

夏亦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谁说我没有!”夏亦忽然大了起来的声音闹得许澈一愣,记忆之中,夏亦从来不是这样忽然一惊一诈莫名其妙就会生气的人啊!但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夏亦在生气,并且……至少,他现在心情并不好,一时间许澈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好了,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顿顿的等了两分钟,许澈觉得抑郁极了,刚想开口挽回一下气氛,忽而听见一声慢而极轻的来自夏亦的道歉,“澈,对不起……!”

许澈更是愣了一下,从认识夏亦开始也没见过夏亦向什么人开口道歉过啊!但是,更奇怪的是,夏亦明明知道他不是计较说话口气的事的小气的人啊,于是许澈也回应了一声,“如果是刚刚的事,我也很抱歉!”

夏亦极轻声的解释,声音里却带着很少见的忧郁和伤感,“澈,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有个弟弟……”

许澈一瞬间只觉得震惊,他从未知道过,竟然…忽然又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所以夏亦才会告诉自己该如何照顾好小然!只听到夏亦又道“他离开家已经很久了。”

夏亦记忆之中的夏曦还停留在弟弟八岁的时候的模样。小时候,他的小脸还是一副很可爱的女孩子模样,经常会嘲哥哥抱怨小伙伴都嘲笑他像个女孩子。只不过大他两岁的夏亦却很有哥哥模样的挠挠弟弟的脑袋上的小碎毛,“谁再敢这么说你,你就揍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了!”那时候夏亦在贵族小学里上二年级,因为从小的教育使得他顺带练的身手不凡,每每有人欺负弟弟便第一时间跑上几百米甚至一公里到附属幼儿园去帮弟弟教训人。但是这样是很累的,有了那么几次之后便被老师告到父亲那里。

在还是小孩子的夏亦和夏曦的眼里,这跟本就是那些狗屁老师想要巴结身为高官的爸爸,才这么乐颠乐颠的跑去告状呐!于是一向不努力的夏曦为了不拖累哥哥,也开始认真的学起了武术。

学习的后果可想而知,在一群富的流油的家庭里长大的肥胖小子们怎么可能是小夏曦的对手,从此娘娘腔这个外号和小夏曦彻底告别,取而代之的是“小霸王”这个称号。小夏曦那时候在幼儿园的大班里过着懒散而闲适的生活,当然也要托他老爹是高官的福。贵族学校里呆着的都是有钱的小孩儿没错,但大多数家中还是生意人,一个地方可能有很多富商,但是一个省能有几个高官呢?于是受了欺负的小孩儿往往得到的是家长这样的回答:“不许去惹夏曦,要尽可能和夏曦当好朋友,知道吗?你和夏曦是好朋友的话就不会有别人欺负你了!”

小孩子是听爸爸妈妈话的,尤其在给夏曦当了小跟班儿之后得到了不少切身的好处之后,更是忠心维护夏曦了。如果夏曦就这样和那么一帮子小跟班儿混大,也就不会出以后的事情了。

夏家的父母一个是高官一个是著名律师,经常忙的常年也不回家,那时候的夏亦和夏曦是乐得自在的,每天放学之后便坐上家里的车子高高兴兴的回去。其实没有父母在身边,兄弟两个都不知道愁滋味。

事情的开端是在夏曦进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班级里大多都还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因为大部分孩子都会在这念完高中的缘故,所以只在开学的时候会有个别转校的学生进来。一般的小孩儿来到一个满是陌生人的地方都会很低调,尤其是一个大家都很熟就是你不熟的环境里,更会乖乖的不说话。

刚刚开学的第二天,一干小朋友还沉浸在从幼儿园转入小学的兴奋之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记得漂亮的班主任老师带着一个长得帅帅又很酷的小男孩儿走进班级,“这是浣奕云小朋友,以后就是大家的新朋友了,大家欢迎吗?”正聊的火热的小孩儿们顿时没了声音,竟然十分一致的看向他们的小老大儿,夏曦。只有夏曦欢迎了,他们才会欢迎。

小夏曦抬抬眼,感觉这个浣奕云还不坏啊,于是笑的十分可爱,举起两只小手鼓掌,他的掌声一响,后面跟着就也爆发一阵掌声。一直沉默不语的浣奕云却十分淡定的点点头,走到夏曦旁边的空位万分不屑的坐下。

他这么一坐可不要紧,但是班里顿时炸锅,却又在一分钟之内恢复了寂静。谁都知道,夏曦旁边的空位是一直空着的,因为夏曦最讨厌有人坐在旁边打扰他,上一个不知好歹坐了夏曦旁边位子的人,熊猫眼在脸上挂了半个月。一时间,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一来就犯了这个小集体里的几个忌讳,大家都不知道该为他默哀还是幸灾乐祸又来了一个傻鸟。

夏曦倒也是微微愣了下,不过还是很给新来的小朋友面子的笑道“同学,我旁边,向来是不坐人的。”在其他人看来小霸王夏曦给你这么灿烂的微笑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了,识相的就赶快滚蛋吧!可是,别忘了,人家浣奕云虽然是个新来的,但不代表他也就是好惹的。不过对于夏曦微笑的提醒,浣奕云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啊,但是…小朋友回头看了看,确实没有其他空位子了啊。“可是……现在没有空位了!”

夏曦顿时觉得自己眼角抽抽,面子上挂不住了啊,什么玩意儿!没位子不会去找班主任啊,跟他这儿说有屁用哈?新来这小子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这是让他滚呢他听不懂啊?于是夏曦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一手□的那些个小弟都低眉顺眼乖巧听话,哪里像这个白痴!夏曦不爽的时候,通常会背靠椅子抱臂而坐,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一起,显得冷漠而不可靠近。当夏曦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班里的小孩子们都会很小心翼翼的避开炸药点,谁也不敢去惹他。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自然是无所顾忌,瞥了眼似乎在摆酷的小夏曦,浣奕云语出惊人:“喂,你叫什么名字!”

夏曦小朋友恼火了,“你管的着吗?!”

浣奕云小朋友很奇怪,“不就是问问你名字吗?”

夏曦挑挑眉,小拳头砸在浣奕云的桌面上,“你,新来的,最好给我记住了!我,夏曦,就是这个班里的主人,你想干什么,都得我先点头!所以……”所以呢你这个白痴最好不要得罪我!谁知道这些狠话儿根本没有吓到浣奕云,原本还带着惊讶的笑容的小朋友居然一瞬间收敛的笑容,冷冷的笑了一句,“原来是夏曦啊!”夏曦顿时感到很失败,居然有人敢这么轻视他?于是小夏曦皱起眉头很摆酷的指着浣奕云,“怎么?你想打一架吗?”

浣奕云不屑的望了望夏曦,“夏叔叔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只一句话,小夏曦便炸毛了。其实炸毛的,还有班里的一干儿小跟班。

顿时便有小孩子开始窃窃私语了,“喂喂,你们听见那个新来的说什么了么?他怎么可能管夏曦的爸爸叫叔叔?”“我爸爸说夏曦的爸爸是省里的高官呢,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也来头不小吧?”“可是……看样子夏老大和他并不认识啊,那个新来的不是乱认亲戚吧?”…………

听了那些小孩儿的嘀嘀咕咕,夏曦更加冒火,本来老爹常年在外就不回家已经是够让这个n年纪的小孩儿着火的了,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白痴又弱智又没有眼色的臭小孩在自己面前亲热的叫自己的爸爸作夏叔叔,还指责爸爸怎么把自己教成这样?夏曦觉得自己没有当时把浣奕云揍成熊猫已经够客气的了。或许是碍于爸爸在自己心里的影响力,夏曦咬咬牙,忍住了没有动手,“我警告你,你给我闭嘴,你再敢这么说,我不保证我不会动手!”

浣奕云仰起头,淡笑,冷笑,“那你有本事就打我啊?”

这么明摆着的挑衅,如果夏曦再忍下去他也就不是夏曦了,挥起拳头朝了浣奕云的方向砸下去。浣奕云似乎没料到夏曦真的会动手,不可避免的脸上挨了一拳头,只觉得自己颧骨那地方似乎没了直觉一样,只是夏曦没再打下去,恶狠狠的警告:“你第一天来,不知道规矩就算了!若是以后,你再敢惹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开学的第二天,班里的气氛非常之诡异。

以至于习惯了这二十小孩子却能闹出五十个小孩儿的动静的老师们对今天的异常寂静而感到寂静,这平静的表面下,有着新来的浣奕云同学的脸上的一块红肿的印记在暗暗跳动着。和,小霸王夏曦咬牙切齿咬到嘴角抽筋。偏偏那个挨了拳头的浣奕云还一脸正经的坐在他的旁边,堂堂正正的最靠近讲台的第一排,生怕老师看不见似的!

其实夏曦不在乎老师知道不知道,因为老师们也会碍于你老爹的关系而对你特殊照顾,这没什么,在班里夏曦是小霸王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只是不闹出大事情来没人去管罢了,老师们也知道,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你管好了倒好办,管不好,得罪小孩子们的家长可都是市里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除非你不想混下去了,否则,别参合那些“小孩子们的事情”。

这一天大家都不好过,冷眼相对,冷哼一声,两个小孩儿的冷战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真正杠上,是在夏曦回家之后发现父亲和一个男人在家里说话,而那个男人身边,竟然带着浣奕云!夏曦望了望一起回到家里的哥哥夏亦,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惊讶的自然是他们的爸爸居然回来了?其实夏曦很想扑上去要Daddy抱抱的,只是……还是碍于一脸正经微笑眼神里却带着只有夏曦看得懂的得意洋洋的意味的浣奕云,他和哥哥一同失望的和父亲打招呼:“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夏家爸爸似乎还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一样的抱了抱两个儿子,然后把两个小孩儿朝那个男人的方向推了推,“是浣伯伯,快叫人呐!”毫不知情的夏亦笑的像礼仪老师教的那样得体,小小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尊敬:“浣伯伯好。”而夏曦却是别别扭扭的叫了声“浣伯伯好。”

那个男人似乎是笑了笑拍拍两个小孩儿,然后对小夏曦到:“今儿云儿也转学去你们班了,他在班上还好吗?没有干什么坏事儿吧?”夏曦本是想狠狠告他一次恶状的,但是觉得至少他和浣奕云好歹还是同学吧,没必要在人家家长跟前落井下石的,所以支支吾吾了两声还是道:“唔,浣奕云刚刚转来嘛…”言下之意,刚刚转来还能有什么本事去干什么坏事儿?

谁知道他不落井下石就不代表浣奕云不落井下石,夏曦诧异的听到浣奕云撒娇一般的抱着自己父亲的手臂说道“夏叔叔,可是……奕云在学校那么乖,夏曦他却在我脸上打了一拳头,您看~这儿还是红的呢。”夏曦只听见父亲道“夏曦!你怎么回事儿?”

小夏曦仿佛被雷打了一般,看见父亲的喜悦消失殆尽。

原来,自己在爸爸心里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的小孩儿!浣奕云,你给我记着,我给你说好话,你居然他妈的给我在背后捅一刀!

当然,这还不算完,浣奕云添油加醋的把那些有的没有的关于夏曦在班级里是小霸王的事情说了出来,可算是丝毫没有遗漏,有些事情甚至连夏曦自己都觉得非常不熟悉,为什么这个浣奕云居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啊,原来下午的时候,有些小跟班儿都主动去跟浣奕云说些不要惹夏曦的话,自然会把那些事情当做例子讲出来,本以为浣奕云听了会收敛一下,谁知道……谁知道他听过了居然原原本本的记下来,到这儿来跟自己的爸爸告状!

夏曦一下子懵了,爸爸气愤的挂掉打给老师的电话。二话没说,在许久未见的小儿子脸上烙下一个比浣奕云脸上还红的巴掌印儿。

……

这之后夏曦和浣奕云不结仇是不可能的了,浣奕云仗着他自己老爸跟自己的爸爸几乎平起平坐,也在班上拉拢了不少跟班儿,和夏曦的势力几乎是水火不相容。尤其是浣奕云欺负了夏曦从来不说,一旦给夏曦欺负了立马哭闹着拖上自己的老爸就上夏家去闹去了。

而夏家爸爸总共在家就住了十几天,却遭到了浣奕云几乎两天一次的投诉,终于对小儿子的行为忍无可忍,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之后,按夏亦的说法便是,弟弟与父亲越发生疏,在学校里更是练得恶狠狠的,看见浣奕云必定狠狠揍一顿,却因此总是被父亲责怪,恶性循环,最终一次夏曦把浣奕云揍的半个月挂着熊猫眼之后,和夏家爸爸的矛盾到达顶端,被夏家父亲一怒之下送去美国,从此渺无音讯。

(十九)关怀为上

“所以……你后来和你的父亲也闹僵了?”听完夏亦的话,许澈忽然觉得有些淡淡的心酸,似乎是为了,那些大家都曾经失去过的感情吧。

“没错。当时曦儿抱着我怎么也不肯离开,是他亲手把我和曦儿扯开的,我看着他把他丢上送去机场的车……最可恨的是,这么多年了,他绝口不提曦儿,好像真的从未有过曦儿这个人一样!”夏亦缓缓的,将这个故事说完,平静到,不带多少感情。许澈可以感觉到夏亦的那份彻骨的寒心和凄冷。这是一个秘密,夏亦心底的秘密。

“那,你就真的打算和你父亲这样下去?”其实,这样永无休止的闹下去,谁都不会好过吧。夏亦,你那么睿智那么聪明,在这样的事情上为什么会犯傻。许澈想劝劝他,却不知道从何劝起……是啊,这明明就是夏亦的家事儿。

夏亦如许澈意料之中的笑了,也是意料之中的冷笑,于是犀利带着轻蔑和不屑:“不然还能怎么样?”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歉:“澈,对不起,我记得你当时说,做朋友就不该有什么隐瞒……这样,你会不会怪我不够兄弟?”许澈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旋即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会。之前,似乎还总是触及你……”能听见夏亦一声淡淡的“对不起”,其实已经不枉他们朋友一场了,试问谁又听到过,那个冰山会长夏亦的一句真诚的,带着真正的歉意的抱歉呢?

想到这里,忽而许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喂,亦……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了你弟弟的消息了?”夏亦的声音忽然很爽朗,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当然了,我打算,寒假的时候,就去接他回来。”

许澈也笑了起来,“传言中冷漠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会长夏亦,也会这么毫不掩饰的高兴的时候啊。”夏亦淡淡笑笑:“谁都会有高兴的事情。”

挂断电话,许澈懒懒的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然是七点半多了。其实,他还是想再懒懒的多睡一会儿,只是……呼,小然会不会已经醒了?昨晚儿那么折腾不知道饿了没有?也不知道小然的伤怎么样了?许澈只觉得自己操心的事儿越来越多,不甘心的伸伸胳膊,还是不得不起床,真是不看看就不放心啊,多管闲事儿的命,许澈暗自想到。

推开沐然的房门,就看见少年歪着脑袋趴在床上,模样看起来是已经醒了的。许澈叫了两声,“小然?小然?!”却不见趴在床上的少年有任何反应,只是少年又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许澈只得走过去,敲敲少年的脑袋。怎料少年受了惊一般的捂住自己的脑袋回头看去,看了面相是熟悉的许澈才出了口气,从耳朵里扯下来个什么东西,才有些嗔怪的嘟起嘴吧:“澈!怎么一大早你跑过来想吓死人呐!”

许澈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好心过来看看这小家伙怎么样了,却被当成驴肝肺,还吓着小然一跳,真是……!说来也是,这小孩儿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睡懒觉了,怎么这会儿居然醒了!还带着透明线的耳机,难怪自己看不到!可是,难道小然是因为不舒服才会这么早就醒了吗?许澈伸手就要去看看沐然的伤,刚刚揪了少年的胳膊,就被依依呀呀的缩回去,还没看见少年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少年却像在掩饰着什么一样拼命的把自己的胳膊拽回去。越是这样,许澈就越不放心,惹的急了,又舍不得再拍他两下,只好虎了虎脸吓唬他:“小然,把你胳膊拿出来,再不听话我可不饶了!”

沐然心里可是清清楚楚,昨晚就知道其实许澈揍完自己早就心疼了,要么也不会半夜的时候又折回来看看自己睡的好不好,这回不管许澈嘴巴上说的怎么厉害,可是是决计不会再动他的了。其实少年不想给许澈看伤处还是又原因的,因为刚刚受伤的时候,皮肤只是会泛着淡淡的青紫的颜色,看起来其实并不吓人,但有时候经过一夜,伤处的颜色则会转为黑紫,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会变得颜色暗下来,乍一看上去十分的扎眼儿。少年虽然没心没肺惯了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今日就是不想让许澈看到。

许澈也扭不过一直死死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少年,只能无奈的敲敲少年的脑瓜儿,“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能起床吗?要不要把早餐端到房里来吃?”一听有这样好的待遇,沐然自然乐得点头,平时,许澈可是说在床上吃饭太不雅观也有碍观瞻啊,现在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享受这样的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不出一会儿,许澈便把两个碟子端到少年的面前。沐然看了立刻喜笑颜开,还是许澈好啊,真是了解我,不出沐然所料,碟子里是少年喜欢吃的小酥饼和草莓果酱,还有一碟子的小南瓜饼,也都是少年感觉不错的食物。沐然于是很不客气的侧靠着摞高的枕头,叼了一块小酥饼,刚刚准备咬一口下去,却被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少年眼神哀怨的望了望那只手的主人:“澈……你又怎么了嘛……”

许澈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的望了望少年,“小然,你好像忘记了,你还没有刷牙哎?”少年当场低头,只差一滴硕大的汗珠从脑袋上掉下来,于是,美味都已经到嘴边了,为什么还要纠结刷没刷牙的这个问题?许澈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刚刚建立起的因为总是给自己做喜欢吃的东西的对许澈的好感瞬间消失,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皮笑肉不笑:“不刷牙也没有关系的!”许澈淡淡摇头:“那怎么行,刷牙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程序啊……”

沐然扭着身子靠在枕头上,装作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身后的伤很痛一样的苦着脸,“可是……好疼……走不动嘛……”少年仰着头一脸无害的冲着许澈撒娇,只可惜许澈没吃这一套啊,他自己揍的孩子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用的力道是足以让少年疼上一会儿,但睡一觉过来绝不会出现例如连走去洗脸池刷牙的能力都没有的,很明显,少年在撒娇,这一点许澈非常明白。但是……许澈的目的没有达到,自然装傻:“要我抱你去刷牙吗?”

少年的撒娇气场顿时跌破至零点,一脸愤愤不平随即爬上清秀的小脸,十分自觉的把胳膊伸出去,“好啦好啦,不就是看看伤么,真是,用得着这么麻烦嘛。”许澈笑笑,把那块“勾引”了少年的小馋虫好久的小酥饼递过去。可,当他看见少年手臂上原先青紫的地方变得暗紫发黑的时候,却愣住了,原来,原来小然伤的竟然是这么严重,他该多疼啊,亏的自己昨晚儿还以为他会睡得好好的!若不是疼的难受,又怎么会这么早就醒过来听歌转移注意力呢!忽而就觉得自己鼻头发酸,一阵心痛的感觉涌上来,一时间许澈竟然觉得心口痛的厉害起来,原来,或许当时,老头儿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难受吧!

无论如何,都是看不得心疼的关心的人受苦的吧。

本是蘸着酸酸甜甜的草莓酱吃着香脆的小饼的少年,却也跟着愣住了。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许澈静静的愣神的那一抹心疼,和许澈渐渐泛红的眼眶。少年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忽然好想抱住许澈,像小时候叫他一声“澈哥哥!”。只是许澈的情绪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平静的去拿了云南白药喷在少年黑紫的皮肤上,十分轻柔的揉着,生怕弄疼了少年,只是这样的肿起只要是轻微的触碰就会引起疼痛,更何况是想要把淤血化开的揉法呢?只是少年忍着疼,什么也没有说……

许澈一直到少年平静的把所有的小酥饼和南瓜饼吃完,才停止了对少年伤处的揉按,略带些嗔怪的叹息:“小然,以后别这样了,你伤成这样,还不够疼吗?”谁说不疼的!若不是一直看着许澈眼睛里的那一抹忧虑和犹豫的份上,他早就回嘴了。只是,好吧,他沐然还是不得不承认,虽然昨晚挨了许澈的揍,但是自己好像并没有就此讨厌他,更没有就此记恨他,相反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习惯和享受于许澈的照顾和关心,就像当年毫不客气的享受着老头的照顾和承受老头的巴掌一样。所有的得到和付出必定是成正比的,被关心,就会被约束,不愿被约束,便少了那样的关心。已经深深明白什么是失去的少年,其实最懂得自己宁愿要带着约束的关心,也不要冷淡的自由。

早餐过后,其实两个人都是刚刚结束了开学考试的,除了预习预习新课也没什么事情做。但两个人在学习方面是一个慵懒,一个还算勤劳的,换言之就是一个不屑于干预习这档子事儿,另一个早早就预习好了。所以,两个人都非常明智的决定在家慢慢看电影。

沐然抱着毯子蹭在沙发的长长的贵妃榻上,躺起来十分舒适,许澈起身去DVD里放碟子,然后找到遥控器也坐回沙发上。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关掉了室内的所有灯,在阴雨连连的天气里,两个少年十分默契的选择了合适场景的恐怖片。只可惜……看着看着,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两个都没睡好的人在女人的惊叫声中缓缓睡着,气氛十分诡异。

而夏亦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诡异的场景。

大尺寸的液晶电视里放着令人恶心的恐怖片,幽暗的背景,白色的散乱着头发的女人,恐怖片惯用的特效,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朝着沙发上看去,原本一个半躺半靠着看电视的少年却已经蜷缩着抱着毯子枕着一个大大的抱枕睡的正香,另一个原本还好好的坐着的人也不知怎么了的歪着脑袋靠着抱枕睡着了。

夏亦觉得很头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自己不该来啊?望了望自己手里还捏着的许澈给的公寓钥匙,再看看手里提着的必胜客外卖,然后犹豫的看了看手机,没错啊,已经快十二点了,但……为什么这两个人就像晚上刚刚看完电视撑不住睡着了一样?

夏亦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犹豫,究竟是该叫醒他们还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先出去?夏亦想了想,居然没有按他一贯的强势作风来,很好心的轻轻关上门,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按响了门铃,“叮咚~~叮咚~~”

两声门铃彻底将许澈惊醒,恍然醒悟自己竟然睡着了,更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人按门铃呢?搞不好是收什么物业费的吧,揉揉眼睛,许澈去开门。打开门不免吃了一惊,立刻压低声音,“喂喂,澈,你怎么跑过来了……”夏亦有那么一时间很佩服自己的演技,“知道下雨天你最懒的跑出去了,正好,我想先见见你那宝贝弟弟。”许澈喂喂两声,“你别说的那么诡异好不好,小然就是小然,什么宝贝弟弟嘛……”

许澈的本意可不是想这么早就让沐然见到夏亦的,不过见见也倒是没关系的。把沐然叫起来,不想夏亦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自我介绍便只说了是许澈的朋友,当然,沐然这个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儿的小孩儿非常有理由的顺走了炸洋葱圈,回到自己的屋里和电脑作战起来。

许澈不免的好奇,“亦,你在电话你可没说你今天要过来啊……!”

夏亦淡淡笑笑,“我只是想,曦儿回来的话,大概也是和沐然一样的年纪吧。”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些,不不不是有些,是很想他那个可爱的弟弟了,或许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告诉他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揍他,曦儿也不会弄到被父亲送走的地步吧。那时候对弟弟的教育并不成功,希望,在弟弟回来之前,能找到一个做兄长的感觉吧。

夏亦感到许澈愤愤的眼神,无辜的耸耸肩膀,“我没有那个意思……”

许澈斜了眼睛打量夏亦,“明明就有!我告诉你,你可别想那小然当你的实验品!”

夏亦在心底奇怪了一下,却解释:“澈!你不要乱想!我只是……真的很怀念,那时候当哥哥的感觉。”

(二十)顺理成章

其实,往往有很多很多的学生,都是上课的时候想着放假,放假的时候想着上学的。

沐然也不例外,放暑假无所事事惯了,总想着回到学校去就可以和一群死党玩玩乐乐,但被当一场说意外却也并不意外的开学考试打扰了兴致之后,对刚刚开始的新高一生活抱着很消极的态度。

少年的脑袋磕在桌子上,已然昏昏欲睡。周二下午的第一节课,困的让人郁卒,只是物理课还是很重要的吧?少年这样想着,努力睁开眼睛去看黑板,唔……打个哈欠,好困啊~~于是揉揉眼睛想强撑着起来看那个秃顶的物理老头眯着眼睛不亦乐乎的画着路程和时间的S-T图像,迷迷糊糊的望了望扭曲着的线条,终于昏倒在课桌上。其实睡倒之前,少年颇有担心意味的望了望教室,发现已经倒下了一片,便也跟着睡着了。

少年睡的昏昏沉沉,连下课的铃声也未听见,在醒来的时候其实是被下一节课上课的铃声吵醒的。脑袋十分不情愿的动了动,抬头去看这节又是什么老师教的什么该死的课,呼…真是让人抑郁的学校啊。嗯?忽然发现讲台上并未站着任何老师的身影,十分迷茫的问同桌:“哎?怎么还不上课呢?!”同桌一瞬间就乐了,“沐然,你睡迷糊了吧!这节可是自习课!”

唔?少年一瞬间兴奋起来。圣言的自习课是绝对的自习,不会有老师打着答疑的旗号跑到班上来占课,更不会有班主任从后面突击检查这一类事情发生。于是每节自习课都会很休闲,可以毫无顾忌的睡一睡,也可以从后门溜出去玩一会儿,当然,也可以在教室里好好学习……

少年很快就拉拢到了几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一同溜出教室。由于沐然所在的教室地理位置实在太好了,几个男孩儿很快就跑到了篮球场。不知道是谁已经把篮球弄了过来,经过简单的猜拳之后,就开始了3v3的对战。

在中国的高中男生里,会打篮球的人绝对不少,会耍一点点花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真正打得好的却是没有多少的。这帮子男孩儿当然也不例外,进球得分的同时不忘耍耍酷,尽管是上课时间并没有女生来看,但都还是玩的不亦乐乎。少年自然也不例外,从前在市一中的时候就喜欢在打篮球的看着妍妍站在一旁兴奋又紧张的表情,少年想着,带着球就朝了两米多高的篮上跳去。其实少年的身高并不出众,一米七多一点连一米八都没到,灌篮自然是不可能了,靠打小前锋出身的少年虽然身高不足但是身体灵敏度绝佳,两步一过已然跳起身来,竟然在空中玩了个换手,然后用右手轻轻将橙色的篮球一拨,便打板入了框内。

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当沐然落下的一瞬间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忽然有那么一丝停滞,呜,我不是这么倒霉吧?落地的时候因为心中的极度怨念而没有掌握好平衡,往后退了一步沐然竟然摔倒在地上。

一干死党立刻围了上来,“喂?沐然……你没事儿吧!”沐然双手向后撑着地,有些悲切切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顿时哀叫,“!!你快点让他走开走开好不好……呜……”事实证明,那个沐然不想看见的身影还是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了,一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少年实在不想欣赏啊。“有什么事儿吗?”

沐然还未开口,立刻有人开始感慨,“哎?学长你就是学生会的许澈吧?”呜呜,为毛你们都认得他。只听许澈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走向沐然,用只有沐然能看得懂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分明“咱们回家好好谈谈啊?”沐然抑郁的装作不认识许澈,“学长,我没什么事,就是没站稳摔了一下。”许澈也很配合的装作不认识沐然,简单的看了一下少年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便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看了看站了一圈围着的几个少年:“你们这节不是体育课吧?”

被识破了逃课的一干少年都有些窘迫,虽然说遇到的是学生会的学长,而并非什么德育部唧唧歪歪大道理一堆的老师,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学生会好像有人管考勤这一块啊!几个少年看了看淡淡笑着的许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般的问了问:“学长,我们马上就回班!……”许澈看出少年们的不安,只是淡淡叮嘱一句:“自修课跑出来打球,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似乎没有得到什么不允许的答案,几个少年都放心了一般的点点头,目送许澈离开,一脸高兴又犹豫的样子。

沐然心里可就没他们这群人这么快活了,哎,虽然说上的是自习课,可是理论上还是不允许出来自由活动的,其实玩玩也没什么,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啊,睡觉睡过头了居然忘了许澈他们班这一节可是活动课啊!少年苦着脸和同学一起回了班上,坐在座位上发愣的时候才恍然觉得不对,许澈活动课的时候不去图书馆或者学生会跑到篮球场那鬼地方去干什么?!呜呜,今天怎么就这么背啊,连跑出去打打球都会被逮到,真是……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吧,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

只可惜,少年还未哀怨完毕,就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一脸哀怨的掏出来看,在看见“From:澈~”的时候心脏立时几乎都要停跳了,脸部悲哀到扭曲,犹犹豫豫了半天才按下中间大大的确认键,然后一跳短信内容就显示在了屏幕上:“好好把课上好,晚上咱们再算帐。放学就回去,别乱跑了。”

“呜呜呜……”少年扑倒在桌上,真的不想面对现实啊。-

下午第四节课上完,少年慢吞吞的磨磨蹭蹭的收拾起了自己的包。

两个总是一起走的朋友过来拍拍沐然的肩膀:“沐然!今天出去吃吗?阿东他们说今儿有几个漂亮女生在!”沐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你们知道我有女朋友啦,这种事儿以后别喊我了!”那几个朋友也不以为难堪,知道沐然一心喜欢自家老婆,绝不花心,也就笑笑“这么早就怕老婆,以后有你受的了!”

沐然嘟了嘟嘴巴看着几个朋友走远,心里暗自嘀咕“妍妍那么好的女孩子,我哪里是怕老婆啊,明明就是兄管严嘛!”切,心里不禁小小的腹绯了许澈一句,“爱管闲事的臭男人!”

当然,少年对许澈的不满只建立在少年犯了错等待处罚的阶段,没犯事儿的时候他才不会对许澈有什么抱怨呢。看看,许澈多好啊,不仅每天自己玩够了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有做好的自己爱吃的菜摆在桌子上,而且还能懒懒的自己躲在房间里支使许澈端茶倒水,虽然有时候澈会气不过拧两下自己的耳朵,但是享受这样的服务被不轻不重的拧一下可是绝对划的来的。周末的时候许澈还会非常大方的敞开钱包任由他宰割。

可是………………

以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犯事的基础上的。

而对待犯了事的少年,许澈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其实许澈是很懒的人,懒到不会和少年说什么大道理,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直接上巴掌,绝不费嘴皮子。

可是少年现在愁的就是逃了自习课出去打球这事儿可大可小介于原则和非原则问题之间,怎么处理可得看许澈的心情了。今晚得好好的讨好一下许澈,沐然一边走一边想。

掏出钥匙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蹭到厨房去,许澈抬眼看了看他,“回来的挺早啊?饭还没做好呢。”沐然挂着笑容的气场差点崩溃,是是是啊,谁叫他平时放学都得玩够了才回家呢,今儿直接回来了能不早么?沐然眨眨眼睛又挂上了无害的笑,“澈,既然没做好你看看我还能帮你什么忙儿啊?”讨好,这是绝对的讨好。

许澈很疑惑,这孩子今天转性了怎么着?不对劲儿啊。转念一想就知道少年是为了什么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指了墙上挂着的围裙,“先穿上吧,待会儿帮我收拾那条鱼。”指了指已经扔在水池里的鱼。沐然很自然又很好奇的走过去看那条要他收拾的鱼,瞬间被恶心到。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鲫鱼死不瞑目的躺着,身上的鳞片早已经被刮掉,肚子外面还残留着一个鱼泡。呜呜,沐然后悔了,虽然他喜欢吃烧好的鱼,但没想到烧之前竟然是这么恶心,不想还好,一想到那股子腥味又上来了,少年干呕起来。

许澈皱皱眉,洗干净了手去拍拍少年的背,待少年稍稍好了一点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好了,小少爷唉,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吃吧!”沐然苦着脸,讨好不成反倒恶心了自己一把,真是……天不助我也!

等到吃晚餐的时候,沐然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的难受了,怎么原先在外面玩到这个时候没觉得饿,反而在家里抱着零食会越啃越饿呢?沐然疑惑的嚼着刚刚还恶心无比现在却味道鲜美的鲫鱼肉,万分纳闷:“哎?对了……澈……你为什么活动课的时候会在外面乱跑啊……”这事真的很疑惑,就算冒着会挨揍的危险也一定要问明白,不然这不是死不瞑目了吗?

怎料许澈竟然笑了笑,“小然你忘了吗?圣言学生会的干部可以不去上课的啊~~”说的竟然有一丝得意,也有一□惑,于是成功的得到了沐然小同学的羡慕,“呜呜…怎么还带这样儿的,我也想不上课啊。”许澈肩膀,“可是学生会里的人并不是为了不上课才加入学生会的,不然怎么会组织那么多活动呢?”诱导啊,引诱啊,勾引啊,许澈就是在等着沐然把那句话说出来。结果少年挣挣扎扎的想了半晌,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闷着脑袋又吃起了鱼来,许澈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意味的吓唬少年:“沐然!你写完作业到我房里来一趟!”

十分成功的将少年吓得一抖,差一点被鱼刺卡到。呜哇,许澈的语气这么凶,今晚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少年为了晚点挨揍,磨磨蹭蹭到十点多了才把那么一点儿作业写完,十分不情愿的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朝着许澈的房间走去。敲敲门,推开的时候发现许澈一脸悠闲的喝着咖啡在上网了,于是很哀怨很哀怨的小小声叫了一句:“澈……”

不想许澈却是笑了笑,勾勾手指,“小然,过来。问你个事儿。”

沐然挑挑眉,不说怕许澈动手揍自己是假的,但是许澈今儿心情明摆着的是非常好吗,问自己个事儿?这难道又是什么阴谋。只是少年还是十分好奇的蹭了过去,“澈?”

许澈望着少年哀怨又害怕的小脸,顿时觉得好笑,“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啊?”

沐然唔了一声,难道就这点破事?值得我吓了半天?于是十分不想落入陷阱的摇了摇脑袋:“学生会有什么好的啊,除了能不上课呗……而且,我讨厌去演讲去竞选,我还没无聊到去弄那些玩意儿呢。”许澈早就料到少年会这么说,从包里拿出一张类似于表格的东西,接着诱惑:“其实,圣言每一届都会留一个推荐名额的,不用竞选,也不用演讲,只要有人担保推荐。这张表我可是好说歹说才从会长那里讨来的,要不要填可就看你自己咯。”

这么淡淡一说,反而让少年提起了兴趣,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信的问道:“澈……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真的有吗?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见少年动了心思,许澈十分肯定的点头:“我确认!”

少年答应的十分爽快:“那我勉强答应好了!”

许澈无奈的笑了笑,对少年的厚脸皮无话可说,在少年身后轻拍了两巴掌,“今天的事儿……”沐然顿时紧张起来,刚刚一高兴怎么连这事儿都忘了,十分可怜的用眼神哀求,许澈露出笑容,“今天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了。”

(二一)倒霉到底

圣言学生会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在沐然填完表格之后的两个礼拜内,沐然便收到了关于欢迎加入学生会的消息。

少年当然有小小的兴奋,因为学生会的诸多权利,也因为加入学生会的高兴。毕竟,学生会在圣言是一个只有每个年级的精英才能进入的地方,不论你是在成绩或是组织能力或是演讲能力有任何的地方让老成员们不满意了,那么很遗憾,你就和这样站在学生顶端的组织无缘了。

圣言的学生会在每周一的早晨都是有例会的,沐然就在这一天被许澈带到学生会里的。虽然有准备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但当少年真正站在一群学生会的学长面前的时候还是多多少少的紧张了起来。“各位学长,早上好!嗯…我是来自高一二班的沐然,很高兴能有机会加入学生会这个组织……嗯,以后我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地方,还请各位学长多多关照。”沐然说完,颇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坐的里自己挺远的许澈,得到肯定的点头,才舒口气微笑了下,再看向个个部长的时候,发现他们竟然都是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自己,一时间也信心大增。

沐然稍稍鼓起勇气去看坐在会议桌最顶端的会长,只觉得这个会长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有种很面熟的感觉。忽而那会长抬起眼睛,目光锐利的看向少年,嘴角带起一丝笑容,只觉得他整个人神圣极了,“欢迎,加入学生会!”他的话音刚落,小会议室里就响起了掌声,随后的气氛便活泼了起来,因为每周一的例会都会有人挑起关于下一个活动的安排问题,于是爱玩的部长们都会争取把活动揽到自己的部里去,体育部的会提议组织篮球赛或者羽毛球赛,文艺部的会要求组织吟诗文化活动等等……总之,对于初入学生会的沐然来说,一切都是新奇而有趣的。

例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了,对于已经习惯了上课爱去不去的部长门正是喝早茶的时间。散会之后,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公共厅里的小茶柜门早已经被打开,热水也已经插电烧好了,一时间茶香果汁香和咖啡的香气弥漫在学生会里。沐然顿时觉得待在学生会真的是一件很养人的事,难怪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要进来呢。

正出神的想着呢,却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许澈也拿了自己的咖啡杯站在一旁,笑了笑道:“怎样?感觉还不错吧?”少年睁大了眼睛,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看了少年可爱的模样许澈不禁一笑:“来,夏亦会长叫你进去呢?”

少年不禁微微愣了下,忽然觉得有些不自觉的紧张,想到那个目光凌厉的人,心里有一丝说不上的没底,不过好在有许澈在,少年跟着走进了会长办公室。

沐然只看见一个面目帅气却散发着淡淡的温和的气息的人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静静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来,但……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很眼熟的样子?

那人笑着,忽然开口,声音好听却带着些许戏谑,“沐然,你好像不记得我了。”少年恍然,然后一副被耍了的表情有些不高兴的看看许澈:“谁说我我记不得了……”可是你那天又没有说你是谁!许澈的朋友,哼。╯_╰

夏亦看了少年的模样不免一笑,“澈和我推荐你,说你拿这个名额当之无愧,我自然想先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许澈如此看好的,我总想着是不一般的。”听了夏亦的这些话,沐然不禁有些微微脸红,其实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最清楚了,根本没有从前在学校当干部时的劲头和积极性,只是凭许澈对自己的了解,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少年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在小沙发上静静坐着的许澈。许澈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明所以的少年去看看夏亦,却也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不过似乎是两个人都不打算给少年一个说法,夏亦淡淡吩咐:“澈,既然沐然是你推荐的,那么就放你身边先当副部长吧,你好好带他。”对于夏亦做的这个决定甚至连许澈都有些意外了,因为宣传部一向是学生会里最重要的一份,不论什么活动什么策划必然有宣传部参与,因此宣传部部长和副部长的人选的敲定的慎重程度不亚于敲定会长和副会长的人选时的程度。许澈刚有犹豫,却看见了夏亦欲言又止得样子,就知道夏亦定是有自己的原因,便也点头答应。

少年更是乐得答应,跟在许澈身边就等于在学生会有人替自己罩着,而且综合考虑许澈的办事能力和办事效率,可以遇见的自己这么个副部长会有多轻松。可少年哪里知道,夏亦把他放到许澈身边的确是有让许澈照顾他意思,可是更多的是因为,为了让他得到更加多的机会历练,而且在许澈手下放开手脚的历练犯了错儿出了漏子也会有许澈在上面罩着,不至于让沐然以推荐身份入会而因为一两件小错处却被流言蜚语搅得无法在会中立足。

夏亦想的长远,却完完全全都是为了少年好。

沐然在学生会生活的第一天自然是轻松惬意。只是跟着许澈认识认识学长,熟悉熟悉宣传部负责的个项事物和近来的任务。

虽然这么一个早晨过的很轻松,但听完许澈跟自己讲解完学生会的那些小小的规矩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哀怨了起来。什么叫做每次考试不能低于年级前五十否则剥夺可以不去上课的权利啊,还有还有…什么叫每周和每月的例会各部正副部长都要提交一份活动或可施行的方案……

沐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呜呜,简直就跟进了火坑一样,不不,比跳进了火坑还要惨烈,少年悲切切的看了看许澈,许澈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意见了吧?……那么这周好好学习,下周一的计划就交给你了!”少年眼神哀怨,求饶:“澈你看我,还是人生地不熟的,没必要这么着急吧…你看这周先算了怎么样?”许澈看着少年嘟着嘴巴看似不在意的靠着窗户看外面,实则眼眸不时的朝自己瞥一瞥就知道这小家伙还是想着偷懒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可爱,可是心里早就是下了决心要帮少年把这段时间低迷的状态纠正过来,所以…虽然看着少年自己却是有些心疼和不忍的,总是想娇惯少年可是…那样长大的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呢?许澈即便是不忍心,也决不让少年看出来,很遗憾的摇摇头,“不行。”

少年呜哇一声,“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许澈很满意的听到这句话,顺手便把放在自己抽屉里的一打文件拿出来,“这些都是近期的活动方案和计划材料,这些活动你也都参加过,拿去好好看看。过会儿我要出去办事儿,下午回来的时候可是要检查你的总结的。”

许澈拿起咖啡杯淡淡的嘬了一口,清秀温和的面庞上挂着暖人的笑意,看着愁苦愤恨望着那一打子材料的少年,笑意不禁更浓了起来,有些妥协的哄哄沐然,“好了好了,别跟我这儿装可怜了!你总结做的好,晚上请你出去吃,怎么样?”

沐然别别扭扭,知道许澈存了心的练自己,逃根本逃不掉,还不如就这么答应呢,于是少年大大黑黑的眼眸转了转,提出高要求:“得去天安大厦上面的旋转餐厅!”许澈颇为无奈的点点头,碰上沐然这么一个小无赖,除了在能迁就的时候迁就他,还有什么好的对策呢?何况……许澈坏笑一下,今晚是会长请客呢。

沐然吃过午饭便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儿下午学生会居然什么人也没有。其实本来学生会的成员都是高二高三居多,又因为还没有到招收新人的时候,所以还有很多新高三的学长没有退居二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忙于学习了。嗯…好吧,虽然他们经常不去上课,但是今天下午是全体高三学生大会,总不能不去吧?高二的学长么,则是一起去听什么讲座去了,至于许澈所说的办事儿,少年现在深刻怀疑是不是一个阴谋?!

只是……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啊,没有人说说话,也没有人一起逃课去打球,就算学生会里的电脑是可以上网的,但玩了一个早晨的少年在下午的时候也真的不想再碰他一下了。唔,少年伸个懒腰,看了看那一打资料,颇为无奈的毫无耐心的看了起来。

“唔?暑期——环保宣传活动策划?”

“额?五月校团员活动——植树?”

“啊?六月预备高一年级活动——篮球赛?”

少年越看越迷茫,这些活动是啊没错,的确都是自己刚刚进圣言的时候参加过的,可是篮球赛不就是个篮球赛吗?值得打出来这么七八页纸的活动方案和策划吗?植树就更是简单了,买些树苗带着人去种树不就行了吗,怎么还折腾出来这么多页纸的方案和活动总结?……这、这简直就是折磨人嘛,也难得许澈居然能把这些个材料都仔仔细细的看一遍,还圈圈点点的,少年真是不禁纳闷了半天,这些玩意儿放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啊,就算当做档案保存下来,也应该早就寄存到学校的资料馆里了,留在学生会里放这么多干什么……!!

少年迷茫的靠在电脑椅上,忽然有些后悔选择了宣传部。正因为宣传部管的事儿又多又广,所以每次活动前都得前看好别的部提交的活动方案,然后根据各个部门提出的方案作出相应的宣传方案,这么一来——事情岂不是学生会里最多的?那也就是说,即使有宣传部的一堆人烦这个烦那个的,但到最后所有的总结和决定还得交给宣传部的部长和副部长,那岂不是,许澈和自己都得忙死了吗?少年更想不通的是,每年还没有招收新的副职干部的那几个月里,独自一人的部长们都是怎么忙的过来的?难怪啊,难怪都不去上课呢,原来不是养生来的,都是来处理麻烦事儿的?

少年越想越觉得无趣,打开办公室的门去看看,学生会偌大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不自觉的叹口气,实在无聊,不如趁着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出去玩玩算了。少年看也没看早已经抛在脑后的那一堆资料一眼,小心的关上门朝了操场走去。

时间正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少年寻了个篮球自顾自的练起了手感来,充足的阳光淡淡的透过小树林的茂密的叶子淡淡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浑身舒畅。小树林里的四个篮球场并没有多少人,远看去反而是远远的离教学楼近的暴露在太阳之下的塑胶篮球场地人多不少。少年喜欢在这片林子里安静的打球的感觉,手腕用力,将球划出完美的弧线,落入框内,擦网而下。

因为没人打扰,少年自顾自的玩的很尽兴,只是打篮球一向是耗体力的运动,少年不自觉的竟然渐渐累了起来,脚步不再那么沉稳,连跑一次三步上篮都觉得无力跳高,一向靠敏捷和弹跳取胜的少年此时有些怏怏不乐,没趣的丢开球,无头苍蝇似的在校园里乱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朝了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那楼走去。

上楼的时候本还是神情有些恍惚的,但推开门的一瞬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皱了眉头嗅了嗅,忽然明白,原来是那股咖啡的醇香又飘了回来。只是办公室里的共有大厅里并没有人,但这也并不奇怪,因为公用大厅通常是部员们来开会或是有事才会用的,真正的会长和部长们是很少待在大厅里的,望了那几个门口挂了“学生会xx部”的小办公室紧闭的门,少年无所谓的猜想,或许是哪个学长回来了吧?

少年推开宣传部办公室的门,顿时愣住。

(二二)入学生会

室内飘逸着淡淡的咖啡的醇香,香气从门边慢慢向外飘散开来,沐然愣愣的立着,不知如何开口。许澈已然静静的坐在的那张办公桌前,似乎是淡淡的笑了笑,“怎么?知道回来了?”

清淡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许澈的声音一向温文好听,淡淡的不失清雅,总有种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一切戒备的魔力。只是……在这种时候听见这样的声音,沐然只觉得如同落入地狱一般,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许澈在圣言得到的评价都是谦谦君子一类的,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论对谁都是轻而温和的笑,在圣言的校草排行上也因为那永不消逝的微笑而久居不下,所有圣言的人都以为许澈本性如此,可认识许澈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沐然可是清清楚楚!

微笑不过是许澈的习惯罢了,因为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脸上便总会带一丝淡淡的谦和的又平易近人的微笑,后来一直在学生会工作,面对的人和事就更多了,微笑便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只有回到家的时候才会稍稍松懈下来。其实许澈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只不过平日里并不表露罢了。

但是……沐然明白,在没人的办公室里,许澈会这样的微笑,只能说明——他很生气,不,是非常生气。

一时间,沐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许澈有些带了怒意,“把门关好。”少年此时一听心里不禁一紧,许澈不会在学生会里就动手了吧?心虚似的把门锁的好好的,更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似的把办公室里暖暖的麦穗黄色的窗帘也严严实实拉了起来。本来还有些气恼少年不懂事第一天来学生会就偷懒,如今看了少年这般模样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起身在少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既然已经跑出去了,那说明已经把这些材料看明白了?”不等少年支支吾吾的回答,许澈抢先道:“总结写了吗?”

本着已经惹毛了许澈最好还是乖乖说实话的原则,少年支吾着摇摇脑袋道:“没…没有……”似是有些愧疚一般,想说声抱歉,可稍稍抬起眼眸,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明明早上才知道许澈是顶了风险为他要来的这个学生会名额的,明明早上还下决心要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可是……连一天都没有到,闹得少年自己也觉得愧疚无比,那些无用的“抱歉、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只觉得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没脸去看许澈的表情了。

许澈蹙了眉,有些生气,但嘴角却也淡淡勾起,更多的,还是欣慰。沐然尚年少,自然有做的不如意不懂事不知轻重的地方,但,只要能明白事理,才是更重要的。许澈不自觉的伸手去抚了抚少年的脑袋,凌乱的发里还有些凉凉的却有些粘手的液体,显然是已经运动了许久,“你觉得我让你来学生会是强迫你了吗?”许澈淡淡的问,将少年拉到小沙发上坐下,“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了,不然以后再有什么事儿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的。”

沐然有些懵懂,心里却被更多的愧疚占据,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许澈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觉得一来就让你做这么多事情挺委屈的?什么都不会还逼着你看资料写总结?”

沐然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可以看出,少年心里还是带着一丝委屈的,许澈知道是时候和他解释清楚了,“你知道每年的推荐名额有多特殊吗?……连夏亦都是稳稳当当竞选上来的…其实推荐名额的确人人都想要,但也人人都不想要。”许澈顿了顿,看看少年的神色有些变化,又接着说:“也就是说,在从你入会开始,更多的目光就注视着你,你做的好,那么大家都会认为你沐然的的确确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干的人,当的起推荐的名额,若是你不努力,大家更会对你不屑一顾,靠关系走进来有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会长夏亦为什么会把你安排在我这儿吗?”许澈问,沐然领悟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澈……你的意思是,会长是想让你罩着我?”许澈不免笑了笑,这小孩儿还是很机灵的嘛!“放在宣传部,你才能更加放开手脚的磨练自己,不用怕出漏子,有什么事儿你处理不了的,我会处理,我处理不了的,夏亦回去处理。所以……小然,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只管自己努力,知道吗?”

许澈的话此时此刻已经说的十分浅显了,少年本就是个聪明人,被如此一点拨自然又是感动又是欣喜的。原来许澈竟然为自己提前考虑了这么多,甚至为了怕他的敏感身份受伤害,还将自己安排在他身边,如此细心却又让他放开手脚的历练,又怎么能不感动不高兴?有个这样照顾人的兄长一样的朋友,又是多么难求的福分啊!

少年垂着的脑袋稍稍抬了起来,似是鼓起了多大勇气一样,才小小声的道:“澈,我…我知道你一直做的都是为我好的,我、是我不懂事,我不该这么……我…澈,对不起!”

脑袋被极轻而温柔的拍了一下,“我记得我说过,这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要的,是你自己努力。”少年被这般温和搅得更加愧疚,若是许澈二话不说把他按在墙上就狠狠揍几巴掌或许此时此刻心里还会好受一些,或许自己还能毫无负担的唧唧歪歪的叫几声,还能赌气的骂许澈是个混蛋……可是他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礼,自己要是还真的能毫无愧色的享受许澈为自己安排的一切。那还真不是他沐然能做出来的。

少年闪了闪眼睛,准备保证:“澈…我保证以后……”不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狠狠打断,许澈的神色似乎严肃了起来,“沐然!我要的是你的保证吗?我刚刚说的你听进去多少?!”

面对许澈的忽然发难,少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恍然才想起来,“嗯?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许澈扬起手掌,在少年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放学之前把那些材料看完,总结我允许你回家再写,但一定要是你自己的体会才行!”

就知道许澈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嘛!少年愤愤不平,亏我刚刚还差点被他感动的要掉眼泪,什么啊…前一秒还笑着说话呢,后一秒就又开始给自己布置任务了!沐然抓着材料颇为委屈的哼了两声,“我我我晚上……”刚刚想拿有很多作业这个借口来推脱,话到嘴边了才发现不对,呜呜…今天是快活了,课都没有上,还哪里有作业啊!栽倒在舒服的电脑椅上,搭拉着脑袋。

怎料耳朵就被揪住了,少年委屈又愤恨的大叫,“许澈你住手啦…嘶疼……疼…”转头看了看,许澈挑着眉拎着他的耳朵,就是不放,少年一改凶巴巴的前态,转型委屈路线,“呜哇……澈,有话好好说嘛,你你干嘛这么用劲……!!!”许澈放开沐然的耳朵,心道这小子就是不自觉得非得给他提个醒儿才能认真,,修长的手指搭在沐然的椅背上,“起来,站着看!你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嗯?”

一席话问的少年也心虚起来,是啊,许澈只是跟他好言说教了一番啊,怎么可能就代表这个抠门的家伙就真的放自己一码?简直就在做白日梦嘛!少年气鼓鼓的,又是有气没办法儿说出来,无奈又不高兴的站起身,嘴里嘟嘟哝哝的:“切,我才不指望这事儿能这么简单就结束呢!”许澈听见了少年的不满和埋怨,轻轻在少年的某个部位拍了一下,笑着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儿了。沐然十分不满的嘟哝两声,到也真的认认真真起来了。

果然对这样的小孩儿就是需要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啊。许澈很满意的看了看站姿还算标准的少年,却不自觉的叹口气……

稍稍晚些的时候,学生会里便繁忙了起来。圣言的下午最后两节课多半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因此也就有不少为学生会工作的同学选择在这种时间来找他们的部长们商量事物。

身为学生会的重头的宣传部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情况了。从第一个敲门声开始,沐然就转了身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许澈,一脸哀求的模样儿甚是可怜,许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这小孩儿就是爱个面子,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罚站也得在没人的地方罚,这会儿有人进来了若是看见他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副部长就被这么没脸的罚在办公室里站着看材料,这面子他可挂不住了。别说平时少年跟他嘻嘻哈哈的皮有城墙厚,但那也仅限于跟身边的人,沐然对了不认识的人,可是死要面子的!

跟少年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许澈岂能不知道少年这么一点小心思儿,轻轻挑挑眉,“小然,你去开门……和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介绍一下你这个副部长!顺便熟悉一下咱们部的业务啊,别今晚回去问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得了大赦似的跑去开门,也顺道活动活动一下自己酸麻的腿。开门就有一个男生走进来,“部长…上次……”话未说完,就十分诧异的发现这次来开门的竟然不是许澈部长,少年轻快的笑笑,“你好,我是新任宣传部副部长沐然,以后请多关照!”许澈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十分好笑,沐然这样平日里慵懒的小家伙这么一时间说起了这么正经的自我介绍,还是如此一本正经的腔调,在旁人耳朵里挺来似乎是规规矩矩稳重有加,可是在许澈耳朵里听出来却是少年不着痕迹却丝毫不加掩饰的调皮。

果然,待那个男生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走进来之后,沐然站在男生身后小幅度的悄悄地比了个鬼脸,许澈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眼里却瞪了瞪调皮的少年。男生已经开始汇报,“部长上次您要求的海报样式我们小组已经拟好了,放在u盘里了,您是现在看还是…?”许澈淡淡的笑笑,却是肯定的点点头,“我稍晚些看吧,你们做的海报我一向放心。”那男生像得了多大奖励似的竟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哪里……”

沐然看的出来,得到许澈的夸奖,那个男生似乎很满足一样,切?这有什么好稀罕的?

只是后来一个个陆续过来的人都打破了沐然对许澈的曾经的看法。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似乎都对许澈的不论是赞扬还是批评,表现出来的态度都非常谦虚而且和善。沐然当即就有些发愣了,难道是因为跟许澈这个家伙太熟了的缘故才会没有觉得其实许澈还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吗?许澈长得清秀帅气,是不假啊,但是但是……许澈在圣言的影响力其实很大吗?那真奇怪了,自己在圣言少说待了也有三两个月了,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

等到陆陆续续到放学的时候,学生会里的人便有少了起来,许澈收拾收拾自己的包,叫上少年,“小然!发什么楞儿呢,不想回家了?”沐然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嗯?难怪你每天都很有时间的去买菜烧饭呢……”

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许澈什么似的,许澈忽然道:“对了!今天不急着走了吧,等到放学的时候和夏亦一起!他请客儿!”沐然看看手表,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干脆抱着包坐在沙发上,“澈……我为什么从来没发现原来你在学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啊!你高一的时候一定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儿吧?快说啦快说啦…!”少年扯着许澈的衣袖,无赖一样的撒娇耍横。然而,许澈对少年耍赖一般的死缠烂打一向是束手无策的,但是实在也不知道该和少年说些什么……不就是竞选学生会的事儿么?

其实要怎么解释许澈还真的没话好说,只能说圣言学生会传统一向良好,到了夏亦管辖的这段时间更是风气正直向上,部员和部长之间关系好,部员工作认真,部长们也是努力的,又加之圣言学生会的权利大,可以举办的活动多,形成这样的气氛也并不奇怪的。

少年尚死缠烂打中,就听见轻轻的几声敲门声,许澈捂了捂被沐然吵得头疼的脑袋,恨恨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现在给我神气活现的,等你回家写不出来总结的时候别跟我耍赖!非要挨了揍了才肯安安静静的,你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的了!”自知改这个坏毛病无望的少年冲着许澈吐吐舌头,许澈打开门,正是他们等着的夏亦。

夏亦颇为疑惑的挑眉看了看在宣传部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带着猜测意味的问道:“怎么有种刚刚爆发了一场战争的火药味道?”许澈比了一个Bingo!的手势,拎起少年的耳朵,“成了,总算挨到出去吃晚餐了,可遂了你这个小馋猫的愿了!”

(某可爱又委屈的然小受:“呜呜……我怎么又是馋猫了……”

某糖后妈:望天,你总惦记着那些吃吃喝喝的不是馋猫又能是什么……!

某澈澈乖儿子:因为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回家!不是馋猫能这么准时吗?

某然然倒霉儿子:………………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二三)深切教育

其实在夏亦面前沐然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拘束的。

虽然说,坐在对面的是已经“下班了”的学生会会长,但毕竟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现在的顶头上司,在他面前可得表现的好一点吧?少年心里是这么想的,人家的新员工和老板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不都是这么样的特别紧张吗,生怕给老板留下什么坏印象。沐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有些悲哀,因为圣言的学生会里的气氛实在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虽然说是轻松的气氛占了主导地位,但是那种严肃认真的劲儿也都是每个人都不少的。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种懒散闲适的性格或许会遭到批评……

沐然的惴惴不安甚至连许澈都能感觉的到,在夏亦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许澈轻轻的在少年耳边丢下一句话:“其实夏亦并不是那么严肃的,别这么紧张。”沐然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冲许澈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还好,许澈不由得在心底里暗暗笑了笑,果然夏亦的严肃气场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其实这个饭局吃的并没有少年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困苦,因为夏亦的本质并不是想要考察少年关于加入学生会方面的情况,只是淡淡问了问少年喜欢什么,对什么比较感兴趣,然后说了一些不多的劝勉的话,激励少年好好努力,在学生会不要虚度光阴之类的话。少年听在耳朵里,但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只是心里却渐渐惦记起了许澈下午在学生会里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没劲儿,不自觉的耷拉起了脑袋。

一直到晚餐结束沐然也没察觉出来这个会长到底有哪些过人的地方,不过他沐然也不是喜欢八卦别人事情的人,对会长一无所知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有许澈罩着,他可就什么都不怕了啊~~!

(某糖后妈:小然此时此刻已经对澈澈产生了依赖心理了……

某小然孩子:什么玩意儿?我只是觉得有个人当靠山比较靠谱一点儿罢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钟了。一时间忽然不用上课,连带着晚上的作业也都没有了,按理说是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来玩电脑的,但今天沐然可是万万不敢再招惹许澈了。许澈说了晚上会检查他写的总结,那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万一自己这个什么鬼总结些的不好,被许澈揪住了小辫子,再连带着下午发生的那件事儿,被他揍一顿可就真的是悲剧了。

少年紧张兮兮的回到自己房间就开始写起了总结来,虽然写的脑袋发麻,但还是不得不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往外挤牙膏,什么组织活动的时候有什么什么地方值得下次借鉴啊,有哪些地方可以做的更好啊……少年痛苦万分,要知道他沐然生平是极痛恨语文的,更更更痛恨作文了。这样走形式的总结,在他沐然小少爷眼里,有还不如没有,平日里如果实在挨不过去非要写的话,也是上网“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网上范文例文多了去了,随便抄抄了事儿。但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抄的了。

其实许澈今天的一番话说的透彻,也的的确确给了少年不少的感触。心里也是暗暗下了决心的,虽然自己初入学生会还是很多东西都不会的,也有时候自己贪玩懒散的习惯总是改不掉,但更重要的,还是许澈说的,想怎么样做好还是要靠自己,若是连自己的态度都是懒懒散散的不想去做好一件事儿,那么这件事儿的条件再优异也一样毫无用处。自己在学生会里就是不进则退的,好好努力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不加努力虽然能在许澈的掩饰下瞒过去,但……终究如何,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

沐然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的,但心思却聪明,若是肯往一件事儿上去想,没有什么想不通的,想通了便又会有聪明人特有的敏感,不点也透。这也就是为什么许澈和沐然说话讲道理都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原因了。

约莫磨磨蹭蹭到十点钟左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沐然颇有赴死意味的去打开门,果不其然,许澈拿了一把泛着暗暗地红色的光泽的尺子进来了。沐然此时此刻甚至都已经放弃纠结今天要挨揍的这个问题了,他用看仇人一般的眼光看着许澈手里的那把暗红色的戒尺,狠狠的咬牙切齿的想到:“这个破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那模样儿简直就是和这把无辜的尺子有什么样儿的深仇大恨一般。

许澈看少年那副又可怜又愤恨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轻轻在少年眼前晃了晃尺子,“今晚儿可是全看你的表现啊,你若是表现的好,这尺子便不会落在你身上……若是……你还像以前一样……”许澈话未说完,就被沐然唧唧歪歪的打断了:“哎呀,澈、澈,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后面的话你就先别说了,不吉利,不吉利啊!!”

(某糖后妈:啧啧,话不管是吉利还是不吉利,终究你还是会挨板子的啊。

某然然倒霉孩子:,糖后妈!你你你,你怎么能根本就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某糖后妈:众后妈和后阿姨要求澈澈揍你,我也木有办法啊……望天……)

许澈任凭少年把手中的尺子扯走,丢到一边去,双手摊开:“你写的总结呢?”

沐然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意愿和态度把自己苦思冥想了半天才纠结出来的七八百字的总结交给许澈,只盼着许澈能看在自己辛辛苦苦勤勤劳劳的份儿上绕过自己一次吧。不是有人说过么,结果并不重要,而重要的其实是过程。其实——这份总结也并不重要的吧?重要的应该是写作的过程是么?

许澈只是淡淡的看了一下,微微叹口气:“小然,让你写活动总结,并不是要求你写活动后的感受。你以后要学会试着换一个角度,换一个站在活动的组织者的角度,就好比,我们会组织同学去植树,那么活动回来,你写的总结,就应该包括我们活动过程中,有没有出现一线预计之外的情况发生了?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又是怎么处理的,今后应该如何尽量去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还有,比如回来之后,学生会会有一个惯常的总结会议,这时候你就一定要注意听一听大家的意见,这次活动的优点收益的方面,或者有哪一些缺点,哪一些考虑不足的地方,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他稍稍顿了顿,才又解释道:“这才是一个从决策者、组织者的角度去写的总结。总结的深刻程度并不在于字数,你甚至只需要简单的罗列一下收获,只是要有独特的见解,和在自己心里消化吸收,便于运用到下一次活动之中。知道吗?”

沐然轻轻的点点脑袋,是啊,自己已经是圣言学生会的一员了,考虑问题就应该更加全面更加仔细了,应该从全局出发,而不是再像以前一样从自我出发了。

许澈淡淡笑了笑,“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解决一下你下午的问题了?”

沐然脸色瞬间变化。苦着脸万分凄惨的望着面色毫无变化的许澈,可怜兮兮的:“澈…我都已经站了那么长时间了,我、我腿早就酸死了呢,能不能不要……”许澈摇摇头,表示此事毫无商量。

在床上拾起了被沐然恶狠狠的丢出去的尺子,轻轻敲了敲柔软的大床,“裤子褪了,趴上来!”声音里带着些淡淡的严肃,仿佛是不自觉的透露出来的,没有恶意的装凶,只是这样的气场就让少年彻底服了软,实在是斗不过许澈啊。少年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极不好意思的站在床边,但是,要少年自己伸手去褪裤子,少年实在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许澈倒也是好说话,没和他啰嗦要不要自己褪裤子的问题,上前就按倒了少年,扯开少年宽松的裤子,连并内裤一齐扯下来,一尺子便毫不留情的砸在臀峰上。

刚刚才感受到一丝凉意的少年立时挨了火辣辣的一尺子,忽然而来的凉意和痛感交加在一起,那滋味儿说不上的难受。更让少年觉得委屈的是,明明下午的时候许澈都已经罚过自己了,一事都不二罚的,为什么那会儿罚了站这会儿自己还得趴在床上翘着屁股挨尺子?更加不甘心的是,许澈这个家伙越来越狠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什么鬼地方弄来一把暗黑的发亮的破烂戒尺,嘶~~这一下子拍在屁股上简直疼的人想撞墙嘛!

“啪啪~~!!”又是两声清脆的声响,只不过这会儿连少年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少年已经酝酿好了许澈再落戒尺他就哭的感觉,一时间被这清脆的巴掌着肉的声音打断了,莫名其妙了三秒儿才反应过来,许澈竟然是在用巴掌揍他呢!一时间少年竟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这样的……明明就是揍小孩儿的方式嘛!……但,只是两巴掌,少年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想起了那个也曾经这样揍着自己的陆老头儿,想起了那时候的澈哥哥。

“啪啪~~!”又是极为清脆的两巴掌,重叠着落在少年右半边的臀瓣上。带来丝丝的痛感。只是那样的感觉持续的并不久,只是巴掌落下的那一瞬间有些痛而已,沐然恍然意识到,许澈他是在放水??不不,或许他根本就是没有想要狠狠教训自己??还是这些巴掌只是为了给自己提个醒儿,就像下午的罚站一样,惩罚其实不是本质,重要的是提醒自己时刻保持那样的态度?

许澈的巴掌仍然落在少年的臀峰处,仿佛就是故意盯着那一块打的。巴掌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的那丝疼痛足够让自己抽抽冷气吸吸鼻子,让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儿不要送掉;但巴掌的力度也并不让自己的痛苦到抽搐,完全是带着关心、带着希冀、带着疼惜的感觉。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楚,淡淡的,却并不浓厚。

巴掌始终维持在一个力度,打在少年白皙的泛着淡淡红色的臀峰上。随着巴掌噼里啪啦的脆响响的越来越长久,叠加着的疼痛终于让少年感觉有些受不住了。若说起先挨了十来巴掌的时候还是只觉得淡淡的疼,那么在臀峰上挨了几十巴掌并且在疼痛尚未缓解之前就又迎来的一轮新的疼痛之后,也会觉得实在是霍霍的疼,忍受不住了。

“嘶~~嘶~~疼疼……澈澈、澈……”沐然哀哀的叫着,声音里有压抑着疼痛的痛楚,毕竟就算这样的巴掌带着多少怜惜多少关切,打在身上,还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字“疼”啊!许澈轻轻挑了挑眉,暂时停下了巴掌,“知道错哪儿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揍你了?”

沐然赶忙回答,“我知道了,澈你只是为了给我提个醒儿对不对……嘶~嘶……别打了啊……”沐然也不知道许澈为什么会再次扬起巴掌,但是他明明感觉这样的回答没有错啊,只听许澈道:“前面的巴掌权当是给你提醒了,你自己清楚,心里头也明白的很,我也不必多说了。最后十下尺子,是罚你不知轻重,不论何时你的工作你的任务都得放在第一位,玩、休息是这些都完成以后的事儿。”

“唔……澈你怎么还打啊……”少年企图狠狠的挤出几滴泪水来,可惜,失败了。

许澈此时已经又扬起了尺子,这次的落下便是真的毫不留情。五下快速的砸在少年已经微微肿起了的臀峰上,先是泛起了一道白色的尺子印,接着转为大红色,少年呜咽着惨哼了一声,双手紧紧攥住了床单,硬是没叫出声儿来,但这回的尺子,的确是火辣辣的。最后的五下落的也极为迅速,全部砸在臀腿交接的地方,也留下了一道大红色的印记。

许澈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取了药回来。在少年肿起的印记上轻轻喷了喷冰凉的云南白药,无奈的说道:“小然,你聪明、机敏,却屡屡偷懒耍小聪明,若是从前我看在眼里只会觉得你很可爱,但……现在是我在管着你,再看你这样,只觉得痛心。小然,待你再长大些,你就会知道,这样的小聪明,实在是要不得。总扳着你磨练你的耐心,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你到底是好事坏了……”

沐然轻轻的在许澈手上蹭了一下,“澈哥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为我好。”眼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微微湿润了,除了老头儿,除了澈哥哥,还有谁是这般真心的对自己,这般真心的为自己好呢?

许澈听了少年叫“澈哥哥”也只微微一愣,但转而无奈的笑了笑,为少年的小臀上过了药,便开始在小腿上揉了起来,这孩子,下午站了那么久,恐怕小腿早就酸的不行了吧?沐然也不由一愣,没想到真的是那样,许澈罚了他站,却真的比他自己还心疼他,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由自主的:“哥……”

许澈这会儿是彻底的愣了一下,旋即笑的明媚,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傻小子,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待的。”

(二四)初次争锋

早晨的时候,沐然被许澈轻轻的拍醒,“小然,今天我有事儿要出去办,你一个人去学校能应付的过来吗?”说到底,把沐然丢在学生会那里,他还是真的有些不放心,毕竟……沐然才刚刚进学生会啊。被搅了好梦的少年十分不满的睁开眼睛,“唔唔…我知道了知道了……”

本是轻声叫少年的许澈这时候却挑了挑眉毛,伸手便去揪住少年的耳朵,“起床了!要是今天再敢给我睡迟了,我不介意让你屁股上再多挨点巴掌!”有了上次的事情,许澈这次决定不再相信少年自己起床的能力,揪着少年的耳朵直到少年忍耐不住跳起来。沐然气鼓鼓的,坐在床上撅着嘴巴朝许澈瞪着眼睛:“许澈!亏你在学校里还还还是什么温和派的……要是让那群花痴女生知道你原来这么暴力……哼~!!”

许澈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对少年的威胁显得不屑一顾,“我待会儿就走了,早点放在桌上了,自己去吃。”少年嘴里叼着牙刷,脑袋伸出来,“唔?这么一大早你要去干什么呢?还在学校外面办事儿?”许澈回答:“是啊,上次不是有提议组织环保活动的吗?说是打算去参观污水处理厂,学校里派我去联系环保局和污水处理厂呢。”

少年颇有些羡慕的嘟嘟嘴巴,漱了口拿冷水洗了脸走出来,看着许澈忙来忙去的收拾材料,“真好啊……还能出去办事儿。但是…澈,就你一个人去,人家会搭理你嘛?”的确想来也是有很大难度的,本来这些事儿交给学生去办,能办成功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人家环保局和污水处理厂对一个未成年人,而且不过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会干部提出方案,或许都不屑搭理的,更何况会同意让这个学校的学生组织参观呢?

但是许澈却颇有信心,“放心吧,圣言学生会在环保局和志愿者协会那几个地方已经算是常客了,何况,就算不给我们学生会面子,学校团委的面子也总是得给的吧?”说完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文件,沐然瞥了一眼,盖了一个什么圆圆的红章,少年顿悟:“原来是打着团委的名义呢,我就说嘛……”

许澈耸耸肩笑了笑,“不用嫉妒,等你高二了,也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少年被戳穿心思似的红了红脸,转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豆沙包子,含混道:“谁嫉妒你了呢!”

“嫉不嫉妒都没关系,今天交给你的还是那些任务,把昨天的材料仔细揣摩揣摩,按我昨天说的写一份总结。如果今天有人到宣传部来找你办事儿,你就全权负责,知道吗?有什么不清楚的项目或事务就先放着,实在要紧的,打电话给我,嗯?”

少年小而不满的哼了一声,“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快点走吧……!”

赶走了许澈,少年慢吞吞的把早餐吃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赶去学校。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怎料里面却是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少年不禁奇怪,但坐到宣传部的小办公室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圣言平日里早读开始是在七点半,但正式的第一节课上课时间却是在八点,自己按着七点半的点儿到,当然还没有人来呢。

“啊~~哈~~”少年靠在舒适的电脑椅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虽然屁股上的那两道肿痕还是有些苏苏麻麻的疼,但是已经丝毫不妨碍爱睡的少年眼皮打架了,唔~都怪许澈那个家伙,哼真是奇怪,我昨晚儿怎么会那么肉麻的叫他哥哥啊!囧o(╯□╰)o…少年颓自嘟嘟哝哝了两句,渐渐伏在桌上睡熟了。

“咚咚”……

两声似乎是敲击桌面的响声在耳畔响起,沐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刚抬头就看见会长夏亦颇有居高临下意味的望着自己,霎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袭来,逼迫的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只是夏亦只是蜷曲了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本是还能悠闲坐着的少年被这样明显的注视显然搅得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谁被夏亦这样犀利而冷锐的眼光盯上一会儿都是浑身难受的。少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仰起脸去看着夏亦的双眼,努力让自己更加有气势一点:“嗯?会长有事儿?”夏亦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少年看看墙上的挂钟:“今日的例行早会,咱们新任的宣传部副部长没有按时参加,却是在办公室里补眠吗?”沐然一看挂钟,居然时针已经指向“9”这个数字了,完了完了,该死的,自己怎么会第一次参加早会就没有去呢?少年颇为后怕的看了看夏亦,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会长其实并不是好心来提醒自己的,而是……

果然,夏亦淡淡开口,“我一向不喜欢无故的迟到或是缺席。对于在办公室里偷懒睡觉这一理由,更是绝不接受。”满意的看了看有些害怕了的少年,“既然已经睡了这么久了,想必精神还不错,给你半小时,操场二十圈,现在开始计时!”少年霍然愣住了,啊?罚跑步?这是什么规矩==??

只是夏亦从不对自己决定的处罚结果做出解释,只是淡淡的提醒少年,“你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不能再规定时间内跑回来了呢。”少年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他、不是不知道第一次开会就缺席有多么不好,但是……眼前这个人怎么能如此理所应当的体罚自己?他是什么人?他是老头儿么,他是许澈么?不,他沐然除了认这两个人的罚,其余的谁也不买账!

看着沐然自顾自的僵持在原地而并不是马上出发,夏亦勾起嘴角笑了笑,“沐然,如果许澈知道你缺席早会,罚的会不会比我的轻?”会!当然会!怎么不会!沐然的脑袋里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虽然许澈有时候表现的对自己某些错误绝不姑息,但是要是真的罚自己那么多,许澈是决计舍不得的,少年不知为何此时竟然在心底里偷笑了笑,还是许澈好的~~。可是……咦?不对!眼前这个学生会会长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许澈的关系?

夏亦危险的挑眉,“我,和许澈是同班的,和他从高一以来就是朋友。”这话的意味就十分分明了,明摆着的就是像少年挑衅嘛!沐然闻言咬了咬牙,“那又怎么样!”夏亦淡淡的挑了挑眉,心里不禁暗笑,果然这个小家伙还是挺经不起激的吗!“你若不想让澈失望,最好接受惩罚,这是你缺席早会应付的代价,没什么好委屈的。”不是看不出来少年的委屈,恐怕是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陌生人罚面子上心理上都挂不住了吧,只允许亲近的人说教只接受亲近的惩罚,这样的小孩儿,还是太爱面子的缘故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沐然自己也明白,若是再不出去跑步,恐怕这个叫夏亦的坏家伙真的会在许澈面前搬弄是非呢。他不怕夏亦告状,但是怕昨日才跟了许澈说自己明白他是为他好,自己一定会好好努力,结果今日又犯了事儿,不怕别的,就怕许澈失望啊!只是……自己身上有伤啊!昨儿才挨了揍,虽然不重,但是要做那么剧烈的运动…这也太狠心了!

少年恨恨的瞥了一眼夏亦,咬着牙跑了出去。

看了少年飞速跑出去的身影,夏亦靠在窗框边上不自觉的笑了笑。

夏亦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舒舒服服的吹了半个小时左右空调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外才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个几乎是满身汗水的少年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却倔强又别扭的站直身子:“二十圈,二十八分五十六秒。”夏亦轻笑一声,把少年从门外拉进来,空调的凉意顿时将少年从火热的境地里带出来,舒舒服服的感觉顿时让人轻快了不少,夏亦十分体贴的给少年倒了一杯温凉的水,“罚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记得教训,至于是否真的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我,其实并不追究。”

少年疑惑,却又不满——你不早说!害的我腿都快要疼死了!臀上带着淡淡的伤跑上二十圈,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少年咬牙切齿。

“做错事得到惩罚是必须的,但是惩罚的内容完全是靠受罚者自觉完成,以显示你对错误认识的态度,和改正错误的决心。你今天做的,很好,没有偷懒,也没有谎报时间,这几点,在你今后在学生会的工作中,非常重要。”夏亦把少年按在沙发上,递去纸巾,让少年擦擦汗水,又继续解释:“其实在学生会里,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交流,尤其是你现在工作的宣传部,和各个部门各个部员之间的交流是频率最高也是最密切的,那么真实的数据,真实的资料,真实的态度,都是保障各部门之间交流无障碍的重要前提。这些,你应该明白。”

沐然略略点点头,这些事情,也只有听别人提过之后,自己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沐然从未想过,原来在学生会里做做事情,居然也是这么复杂的,就好像——自己真的已经步入了社会,在某个公司里工作一样,周旋于上级和下级之间,还要在平级的部门里协调好关系,原来看起来那样复杂那样遥远的事情,其实离自己就是这么近的……

好不容易乖乖巧巧的挨到下午放学时间,少年揉揉眼睛把许澈交代的材料看完,又不放心儿似的仔细看了一遍简洁又明了的总结,发到许澈的里,才恍然舒了一口气。沐然颇有些洋洋得意,原来不过一天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进步了,可喜可贺O(∩_∩)O~

对自己很满意的少年站起身来,一瞬间笑容僵住脸上……

腿麻了!臀上隐隐的疼居然恶化了,现在,嘶,稍稍擦一下都觉得痛的厉害呢?

少年恨恨的咬了咬牙齿,该死的夏亦,都是你!少爷我跟你没完!

沐然龇牙咧嘴的推开公寓的门,发现许澈已经回来了,立马扑上去诉苦:“呜呜~~澈~~那个夏亦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就和我过不去一样……”听了少年这样描述许澈到不觉得奇怪了,怜惜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怎么了,他罚你了?”

少年一听,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许澈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会猜不到,你怎么招惹他了,罚的很重?”只是前半句还在嘲笑少年的迟缓,后半句就带着颇为担心少年的淡淡的关心的味道。沐然瘪了瘪嘴巴,小小的“哼”了一声,“被罚了二十圈,还限时三十分钟!”

许澈一听,眉头竟然微微皱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沐然,“怎么罚这么重!!身上的伤怎么样,他不知道……你怎么也不说,要是更厉害了怎么办!……现在还疼么?”许澈的话里透着的是温暖是关心,沐然心里也不禁一暖,轻轻摇了摇脑袋:“有点儿疼,不过没关系啦……”脑袋上被轻弹了一下,“夏亦一向强势,所以学生会的各个规则你一定要遵守的,不然被他抓到真的会被罚的很惨,哎,只是……”许澈看了看少年,有些话忍着没有说出来,“过会儿夏亦会过来,大概是有什么任务交给你做吧,别再说什么不上进的话了,他可是最讨厌别人没有积极性和上进心了。”

“啊?……什么……”夏亦怎么可以到这里来……!!!

不论少年心里有多么不愿意在自己舒舒服服的家里看到夏亦,但夏亦还是会来的,并且很准时的,在八点整的时候敲响了门铃。少年这回也不能装作不认识他的,被迫在门口打了个哈哈当做招呼,然后不顾许澈暗示的眼神飞速的窜回自己的房间里,企图躲避。

但——

夏亦的意志是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的,何况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少年的。

少年安安稳稳的坐下不过十来分钟,房间的门就很不幸的被敲响了。

门外的夏亦挑挑眉,冲站在一旁的许澈示意了一下,因为——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巨大的音乐声,企图用这种方式装作没有听见敲门么?那现在才开始放音乐岂不是太迟了?许澈也给少年这样的笨办法气的咬牙,抬手重重的敲了两下门,“沐然!给我开门!”

(二五)失败教训

少年慢悠悠的打开门,装作无辜似的:“咦?~你们……有事儿?”

许澈毫不犹豫的揪住少年的耳朵,拎着推进少年的房间里,“沐然,你还挺有本事的啊,现在还来跟我装?”少年捂着耳朵拼命挣扎,哎呦哎呦的叫着,“我、我错了还不成么……澈,澈放手啦~~疼~”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你还好意思叫疼了你!你这小子就是能气死人……!”

“澈,松手吧,你这样的方式不适合谈话。”夏亦淡淡开口。沐然,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少年呢。许澈犹带着怒气的瞪了少年一眼,却松开了揪住少年耳朵的手,沐然被夏亦拉着坐了下来,夏亦淡淡的永远沉着却带着坚定的语调,配合着好听的嗓音,却是语出惊人:“沐然,如果把月底的运动会方案交给你去做,你能做好吗?”

不仅是被指名的少年愣了一愣,就连许澈也不免惊了一下,“夏亦你……”你未免太过大胆了吧?十一黄金周之前的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都是圣言的大戏,就这么交给毫无经验的少年?这回连许澈都觉得没什么底了,真不知道一向稳重的夏亦到底是怎么想的。沐然更是一头雾水,弄不明白许澈和夏亦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少年迷茫的开口:“可是……运动会……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运动会的事儿不应该是体育部去管吗?

夏亦轻轻瞥了少年一眼,沐然却顿时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闭嘴,好像……就好像……永远不能拒绝他一样,沉默了五秒钟,夏亦的双手由交叉着叠起变成了两拳相扣,“若是,给你全权负责的机会,你能做好吗?”褐色的眼眸轻抬,目不转睛的盯着疑惑却又好奇的少年,眼光里流露出的气势和压迫感让人似乎不得不谨慎而妥协,好看的眼眸陪着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这便是天生的领导者。许澈在那么一瞬间有些失神,恍然意识到,不论夏亦现在所做的所说的一起有多么冒险或是不可思议,但那一定实在夏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更重要的是,许澈相信,夏亦对小然,绝对是有利的。

只是尚处在迷糊状态的少年并不知道,冒冒失失的回答:“那、那我也没兴趣啊……这本就不是宣传部的事情嘛,再说有澈他在呢,为什么……要我来弄啊?”的确,少年也想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才刚刚进学生会才两天好不好啊,怎么可能就让自己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负责运动会么?再者说,就算有幸得到会长大人的垂青和赏识,这样子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小然疑惑了)

许澈面色已经一凛,心里不禁暗暗骂少年真是个笨蛋,这样的话不是正把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但愿夏亦不要因为少年这一句冒冒失失的话而生气啊。

但——只是这一句,便足以激起夏亦的怒意。夏亦最讨厌的几件事,一,无理由的退缩,信心有无其实并不重要,有些人不需要信心也能把事情做好,有些人信心满满却往往空手而归,信心是一个很感性的东西,冷静睿智的人往往并不看重。究竟是前进,还是后退,取决于事物的客观认识,而不是感性的判断,因此,在夏亦的原则里,不是不可以的退缩,而是不接受无客观理由的退缩。二,对未曾接触过的事情抱有惶恐,而不去努力,那,只是懦夫的行为,对未曾知道的事物应该是先去了解,然后努力,尝试,失败也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敢于挑战的态度,若是只是推脱自己毫无经验,再夏亦眼里,这绝对是最不合适的借口。三,便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尤其是像刚刚少年这样,推脱自己头上明明还有许澈在,明明还有体育部管事儿,似乎与自己无关一样的消极态度,更是让夏亦极为看不惯的一件事。总而言之,夏亦讨厌的厌恶的并不是经验不足能力不够,而是没有上进心,没有积极的心态。

少年很明显的犯了忌讳,但夏亦还是忍住发火的前兆,给了少年又一次机会,“这是一个极好的证明你自己的机会,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是否会出漏子,你只需要去做,去努力,剩下的事儿,会有我们给你把关。”此时夏亦的话里带着的关切已经是不可言喻了,连许澈都忍不住瞥了少年一眼,那意思分明,你这时候还退缩,岂不是太对不起夏亦了?!

可是少年没有想那么多,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样子,“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啊,不都说了么,真是,我做不好行了吧!?就算有你们我也做不好的!证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真正有能力又为什么非要证明……”一副嘟嘟哝哝的样子,带着一丝不高兴,也带着一丝厌烦。

夏亦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澈,戒尺给我!”

“啊?”许澈显然是没想到的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夏亦这是要做什么,心里明知道少年该揍,就算在自己手上自己也会揍他,但夏亦此时问他要戒尺,他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疼,忍不住想开口劝道:“亦,小然他不过……”却被夏亦极为危险的一瞥,他明白夏亦的意思了,他的确是要扮正小然的态度,但……“他身上有伤啊……”

一句话还未解释完呢,不知轻重的少年竟然又冒了出来,“夏亦,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问澈要戒尺?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多闲事儿?你若是看我不痛快,我退出学生会就是了,你干嘛在这里寻我的不痛快!”许澈狠狠一巴掌扇在少年身后,急急的呵斥道:“沐然!你在乱说什么呢你!”

夏亦的眼神顿时一冷,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也不管催着许澈要戒尺了,顺手抄了放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冲着少年过去了。许澈一看夏亦那架势少年肯定要挨不少教训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的,挡在少年身前:“夏亦!你把那玩意放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夏亦却淡淡摇了摇头,坚定而果断的把许澈扯过来,朝沐然的房间外面推出去,许澈劲没有夏亦的大,也不像夏亦好歹学过功夫,终是拗不过夏亦,被关在了门外面,咚咚的敲门,“亦!你、你注意一点分寸你!小然他身上伤还没好呢,你听见没有!?”

门里的夏亦盯着少年,语气似乎还是淡淡的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严厉的,“沐然,你听见没有,许澈他这么护着你,你身上有伤他比你还心疼,那么你想过没有,你当着他的面,说你要退出学生会,说我们多管闲事,许澈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这最后的淡淡的问句,却将少年生生钉在原处,原本桀骜不驯的表情,变得有些后悔有些失落。

夏亦知道少年已经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了,“入学生会的事,想必许澈和你谈的很清楚,你是自己肯答应,澈才交的申请给我的。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一个积极的、上进的、活泼的少年,可是这刚刚过去不过两天,我看到的沐然,懒散、不负责任、不上进、消极、任性!”提了提手中的鸡毛掸子,“不揍你我都觉得对不起澈!”

沐然垂着脑袋咬住了唇,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夏亦按在墙上,接着就是臀上挨了重重的两下,痛,钝痛,仿佛整个屁股都要被撕裂了一样的痛,双手忍不住的去保护受到捶楚的部位,眼泪竟然不自觉的在眼眶里积蓄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两下,隔着单薄的休闲裤砸在翘起的臀上,少年狠狠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儿来,许澈还在外面……听到自己痛的大叫,他,会心疼吧?只是少年的眼泪已然不受控制的滑落出来,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出,轻而无声的划过面庞,留至下颚处,便消失不见了。

试图捂住身后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叠起来按在腰上,紧接着的便又是“啪啪~”的两下。夏亦始终将鸡毛掸子落下的地点控制在臀峰的位置上,每落一下沐然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的往前微微攒动一下,无奈又无助的靠在墙上,任屁股翘在外面挨揍。少年闭着眼睛一边咬着唇一边流着眼泪的样子分外可怜,夏亦落了不过二十下竟然也不忍心再打了。“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沐然颤颤的答道:“不该逃避,更不应该这么任性……”自己的确是错了吧,那么口不择言的话,许澈听了该多伤心呢。夏亦狠狠心抬起手,两下鸡毛掸子重新落回到少年的臀峰之上,少年“呜哇”的哭叫了一声,夏亦才宣告惩罚结束:“记住你今日犯的错,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夏亦把门打开,在门外听了许久胆战心惊的许澈立刻冲了进来,第一时间就看见沐然靠在墙上捂着屁股的可怜样儿,恨不得立刻把夏亦给撕碎了才好!可惜顾不上和夏亦争执什么了,许澈轻轻抱住少年的脑袋,闭着眼睛苦苦咬着唇的少年脸上湿湿的,许澈只觉得心疼,小然竟然哭的这么伤心!那该打的多疼呢!沐然无助的依附在许澈身上:“澈哥哥,对不起……”

许澈皱着眉头几近于无助的摇头叹口气,把少年揽在自己怀里往大床边上蹭,沐然不重的身子在此时此刻更显得轻飘飘的,原本清秀的小脸上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眼眶也是通红,原先一头碎碎的翘起的头发也被汗水黏住,一撮一撮的耷拉下来。看见少年这幅模样,许澈简直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狠狠的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夏亦,站起身去拿药。

“小然?小然……来,把裤子脱了……”许澈好脾气的哄着打死也不肯脱了裤子上药的少年,轻轻抚了抚那颗小脑袋,“听话。”一句软软哄,让少年彻底没法儿再坚持了,任由许澈把自己的裤子褪了,咬着唇等着上药的时候的又一遍火辣辣的疼痛。

谁知道——

许澈看见沐然的伤的那一刻,霍然站起来,指着夏亦:“夏亦!你怎么这么狠!你把小然打成什么样了你!”沐然原本白皙的屁股上嚣张的交错着横着七零八落的许多道泛了淡淡青紫色的肿痕,周围的皮肤也是泛着大红色的。看见少年这样重的伤,许澈如何能不气的咬牙切齿的?沐然在他心里就如同自己的弟弟一样,自己都舍不得这样教训,他、他夏亦怎么能第一次和小然谈话就谈成这个样子?!

夏亦显然是也没料到沐然的伤会如此之重,看着少年颤颤巍巍的样子,一时间也心疼难当,微微垂了垂眼眸:“澈……先、给小然上药吧?”夏亦轻轻靠在床边,用手抚了抚少年的脑袋,“小然,忍着点。”

“夏亦!你现在还、”还让他忍着点?“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你!!”

听了许澈和夏亦不管不顾的争吵,沐然忽然觉得有些淡淡的幸福,那感觉很奇怪,但是让人一直暖到心里,哎,毕竟这样的两个人,都是为自己好吧,“澈……我没事儿……是我不听话……”沐然轻轻拽了拽许澈的衣角,那味道,有点像撒娇,却更像软软的安慰。许澈更加心疼的抚了抚少年的额发,恨恨的叹口气,拿了云南白药,轻轻的往少年的伤处上喷。

“嘶~~疼……呜……”冰凉的药喷在肿痛的皮肤上带来丝丝凉意,但当许澈的手指轻轻的碰到伤痕上想要将药揉进去的时候,沐然却不可抑制的叫起疼来。许澈皱皱眉头,递了一张纸巾,示意夏亦帮少年擦擦汗。夏亦轻轻点了点头,接过纸巾,轻轻抱起少年的脑袋放在自己怀里,意料之外的并未被少年拒绝,他轻轻的给少年擦了擦痛出来的冷汗,声音也不像一开始那么严肃令人害怕,相反的是一反常态的温和:“小然,疼就叫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沐然对夏亦忽然的改变态度显得有些疑惑又不解,嘟嘟哝哝也不知道是说给夏亦听的还是说给许澈听到:“不要上药了好不好?”许澈虽然心疼他受这么大的苦,但也绝不妥协:“不行!必须上药,不然你还想安安稳稳的睡觉了吗?”少年如此被拒绝自然无话可说,就连自己也是知道上药会好的快,但是——毕竟身后的伤处是着着实实的疼的啊,无论上药之后好的多快,但现在去揉肿痛的地方……嘶……“澈你怎么……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你呜呜~~”许澈显然趁着少年胡思乱想之际狠心帮少年揉了两下,瞬间袭来的疼痛让少年被骗了似的怒了起来,也不顾忌什么了,大喊大叫起来:“嘶~澈你猪手啊,怎么这么重!~~轻点!”

许澈又好气又好笑的,这小家伙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可是这种时候,真的很想在他屁股上在揍上几巴掌,但……哎,死活已经伤的这么重了,就让他嘴巴上快活一次吧。

好容易才折腾了一番给少年伤痕累累的屁股上上完了药,那小家伙却没心没肺的就这么睡着了,许澈和夏亦两个人却都是被折腾的一身汗。许澈无奈又着恼的瞪了夏亦一眼,再看到睡熟了的沐然,无语的勾勾嘴角。

夏亦,褐色的眼眸流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采,在轻笑。

(二六)不长记性

夜间,夏亦怕沐然会发烧,坚持留下来照顾沐然。

结果被许澈鄙视为“大少爷也会照顾别人?”,夏亦无奈的笑了笑,坐在少年的电脑椅上,房间里开着的是暖黄色的小夜灯,夏亦靠着舒服的椅子,目光却渐渐的望向窗外,月亮的光亮透过淡蓝色的窗帘似乎又洒落了一些,隐隐约约可见的是一轮圆月,淡淡的,竟然有些失意的感觉。

夏亦仰头,褐色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惆怅,曦儿,你在哪里,独自一人,生活如何?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长久以来的对父亲的执着的排斥和疏离,都不过是太无力,只要曦儿不回来,他再远离父亲,再不愿和父亲多说一句话,那、还不是什么意义也没有吗?

其实,看着今日许澈为了沐然身上的伤不顾形象的大吼着质问自己的时候,恍惚间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沐然和许澈,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他们虽然都看似和对方吵吵打打,有时候甚至会互相吼上两句,但……那样的兄弟情深的一幕,还是让夏亦不得不既羡慕又嫉妒,夜里,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时间分别几乎七年的弟弟,夏曦。

在夏亦的记忆之中,夏曦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眼睛大大的,脸庞微宽,粉嫩白皙的小脸,总是带着健康的粉红色的嘴唇,一副很可爱的小孩儿样子。喜欢在放学之后蹭到自己身边,把并不重的小书包交给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今天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小孩儿总是喜欢恶作剧,喜欢整整这个同学整整那个同学,漂亮的眼睛在说到兴起的时候还会很高兴的眨一眨,夏亦当时觉得,曦儿这样,没什么不好。

或许真的是到了自己也长大的时候才知道,那时候,错的多么离谱。

夏亦不自觉的去望了望趴在床上睡的并不安稳的少年。

少年的面庞在朦胧的光下看的并不清晰,但夏亦却能感觉得到少年的安心和舒适,伏在属于自己的大床上,暖暖的睡上一觉,排开一切繁杂和痛楚,闭着眼眸,什么也不用去想,这样的年少时刻——为什么,觉得离自己竟然是这样遥远?自从曦儿被父亲送走之后,他与父母之间的冷战就未从停止过,从父亲给他刻意安排的省城贵族学校回到原先的城市念一所新兴的高中,从被父亲要求的学习的课业中挣扎出来,入圣言学生会,固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实际上,他并不算失败,他在圣言的成绩很好,工作顺利,但……这样,并不算自己赢了——总会在夜深的时候,在空旷的房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想起年少的时候的家里的温馨。其实……若是能回到从前,一切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亦的眉眼一旦柔和下来,透露着的则不是往日的凌厉,却是淡淡的令人感觉温暖的气息。夏亦嘴角勾着一抹忧伤的微笑,失神的靠着电脑椅,修长的手臂轻垂下来,面上被淡淡的月光照的惨白——沐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光景。他不自觉的去唤他:“夏亦……你……怎么了?”

似乎是被惊了一下,夏亦才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嗯,叫我亦就可以了,怎么了?难受?”夏亦说着便伸手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温度正常,房里还开着空调,夏季并未完全过去,却又怕少年在有伤的时候着了凉,轻轻的拽了拽被少年蹭了下去一些的毯子,这一系列动作自然而连贯,仿佛是练了很多遍,又仿佛是自然而然。都是人生病的时候往往会更加敏感,那屁股上受了伤的少年似乎也稍稍敏感了一些,察觉出了夏亦那丝不对头的情绪,于是……好奇的少年,舔舔嘴唇,忍不住问道:“夏亦…你刚刚、真的没事儿吧?”

脑袋上被轻轻弹了一下,有宠溺也有无奈,夏亦轻轻的笑了笑,“没什么,还有,不都说了么,叫我亦。”看了少年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渴了么?想喝点水么?”若是夏亦没这么一说到还好,这么一说反倒真的口渴了起来,于是少年毫不客气:“要,要凉水。”其实夏亦这一问完全出自关心,到并不清楚少年有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和一杯凉白开水的习惯,沐然默默的想,没有凉白开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睡不着啊。

夏亦站在他并不熟悉的厨房里,很抑郁的皱了皱眉头,这里并不是自己家啊……要他去哪里给少年找水?杯子?或许在消毒碗柜里吧,嗯…还好找到了,可是…许澈平日里有凉水的习惯吗?根本找不到大的储水容器嘛……

(然澈:其实就放在冰箱里了--,谁让我们两个都喜欢喝冰水?

亦:待在厨房里打转…………)

夏亦无奈,只好又转出去走到餐厅里,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棕黄色的纸盒,顿时眼睛一亮似的走过去,从大纸盒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果断的拧开,倒进玻璃杯里,给少年拿了进去。少年乐滋滋的接过冰凉的杯子时,甚至还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啊~连我喜欢和冰水都知道啊……”心里还在暗暗膜拜夏亦的伟大的时候,含了一口水,顿时脸部抽抽了起来,生怕被呛到似的赶紧将水咽了下去,忍不住笑了:“亦,你你要喝水的话,可以去冰箱里拿哦。”顿时用薄毯子捂住脑袋,差点乐出来。然而,连少年也没有发现的是,“亦”这个称呼,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被他说了出来,没有丝毫不对。

夏亦在那么一瞬间,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忽然反应过来了少年刚才毫不别扭的称呼时,不禁淡淡的笑了笑,自我解嘲:“冰水喝多了不好,矿泉水富含矿物质,多喝点儿也不是坏事。早点睡吧!”少年听了似乎十分受用似的,晃晃脑袋,渐渐睡着了。

夏亦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怜惜一般的叹了一口气,对这样的小孩儿,怎么可能会狠的下心。难怪,终于明白许澈为什么总是十分无奈的摇头叹息了,原来……从前对弟弟的纵容,或许……才是让弟弟在学校里不停寻麻烦发泄的原因吧?

沐然之后睡的倒是不错,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沐然试图唤了两声,发现许澈和夏亦都已经不在了。少年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不负责任!”然后撑起脑袋,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似乎是很满意的拿过来,大大的喝了一口,才发现水杯下面原来还压着一张便签纸。

“小然,早餐放在冰箱第一层了,记得自己热过再吃。

帮你请过假了,在家好好休息,如果还难受Call我。

PS:我今天会早点回来~

澈…”

少年无辜的望了望天花板,心里默念,许澈其实是个好人,然后——决定起床玩电脑。

撑起身子的时候却很倒霉的扑倒,沐然一脸怨恨的伸手去揉了揉自己尚疼痛的屁股,哀叹一口气,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谁都得挨揍?少年不由得哀怨了起来,回头想想,自己三四年来过的真是有够憋屈的,碰老头老头揍,好不容易离开老头了还得挨许澈那个家伙的揍,现在呢——呼,好不容易发现许澈的好了,这回为什么又冒出来一个夏亦?!

少年终究还是挣扎了起了身子,很满意的看见冰箱里放了自己喜欢吃的小笼包,拿出来连着一次性的餐盒一起丢进微波炉里,按下键,听着微波炉响起嗡嗡的声音,拍拍手,去开自己房间的电脑。然后,少年蜷腿坐在电脑椅上,尽量把饱受折磨的小臀保护好,才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开始了游戏征程。

许澈回来的很快,这是沐然没有想到的,而且——夏亦也跟了过来!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沐然翻了翻白眼,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倒霉么?伤还没有好,却趴在电脑前面玩的起劲,跟着手指的动作身子也晃来晃去的,噗~少年悲切极了,耳朵被许澈毫不留情的拎了又拎,又挨了呵斥:“沐然!你皮又痒了是吧?”

少年眨着大眼睛,试图挤出一点泪水来,可惜,玩电脑玩的酸涩的眼睛里,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一滴水了。少年郁闷极了,十分不情愿的从电脑游戏中被拖了出来,强制性的帮厨。沐然无辜的叫嚷:“哪里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做饭的——”

许澈瞪他一眼,“——要么你今天就别吃饭了。反正,我看你那精神粮食已经够你吃的!”似乎是越想少年的行为越觉得无奈和气恼,许澈恨不得甩他一巴掌,忍忍看看自己沾了水的手掌,想想还是算了:“你小子,什么玩意都没你玩电脑重要是吧?嗯?”

沐然十分乖巧的摇了摇脑袋,“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许澈气了要揍他,被夏亦拉开来,“好了好了,澈,我带他去客厅里聊两句。”

夏亦把少年按着坐在沙发上,神情看似随意,但沐然却察觉出其中的一种不知名的严肃,夏亦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番,开口问道:“昨日与你提的事情,你想好了没?”

沐然顿时火大,怎么会有这么不依不饶的人?!原先不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挨了许澈揍,但是揍完了,这件事情便就这样过去了啊,哪里还有这么无理取闹的!少年自顾自的,把夏亦的行为定义成了无理取闹,好像——忘了自己才是犯了错的那一个。“喂~~你昨天都揍过了~~怎么还问呢?”

夏亦危险的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揍过了,就可以接着逃?”

少年气短,小声道:“难道不是么?”

夏亦轻笑一声,拽起少年,“好吧,那以后提到这个问题咱们揍一次,看你屁股挨不挨的住了!”瞪一眼挣扎着叫“澈~救命啊!”的少年,忽然声音大了起来,“谁告诉过你,犯了错只要挨揍就完事了?!犯了错不去改,挨多少揍还是一样——没用!你若是还想挨就尽管试试。”

少年颇为委屈,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有本事就继续揍啊!”

夏亦竟然轻笑了一声,但,少年已经分明察觉了那其中的怒意,本是想道个歉挽回一下,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沐然双目也跟着一瞪,吵架似的:“你想干什么?!”

夏亦拎着少年的衣服就往房间里揍,沐然自是不肯被扯进去,挣扎起来,只是挣脱两下竟然挣脱不掉夏亦死死拽着的手,顿时怒了,这男的凭什么管他这么多的闲事?只眼角轻轻一扫,看着许澈还在厨房里忙活,连油烟机都打开了,怕是此时什么也听不到了吧?少年想着,右手抓住夏亦的右手腕,顺势一拧,夏亦毫无防备猛的松了一下,少年自以为得逞,再接再厉的转身扭住夏亦的手臂,迫使他放手。

谁知道到——夏亦眼神猛的变得凌厉了起来,出其不意的反手扭住少年的手腕,用劲将少年的手肘撞到一旁的墙上,少年啊的惨叫一声,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手肘处的酸筋带的整个手臂都麻木了一般,痛的恼人。少年极为不甘心的开始用脚去打,只是少年学的跆拳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似乎没什么用处,右臂又酸又麻已经失去知觉,少年豁出去的用左手痛夏亦连击两拳,只可惜都被挡了回来,最后一下竟然失误的被夏亦扭住了左手手臂,只听夏亦“哼”了一声,就把已经输了的少年推入房间。

沐然被推到大床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去锁门的夏亦。

夏亦回过身来,“沐然,你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么?”

不等少年回答,夏亦扯住到了这个时候还企图躲避的少年,揪着回来按趴下,毫不留情的扯开少年的睡裤,扬起手一巴掌就揍上去,“就你这点儿烂拳脚,还敢乱动手!”

这一巴掌揍的颇狠,伤势本就未好全的少年顿时呜咽了一声,屁股上一瞬间就变得火烧火燎的了,可惜怎么扭动都还是被夏亦固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少年不禁落了眼泪,他、他真的不想再挨揍了啊……谁知道这有多疼呢!

听了少年的呜咽,夏亦似乎是放缓了速度和力道,但仍然不轻的巴掌落在少年的屁股上,还是痛的少年叫了起来,“疼~!轻点~~轻点啊……”

夏亦又往少年臀上落一巴掌,响亮的“啪”的一声,少年痛的抽气,“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啊——”又是一巴掌,着在肉上又痛又麻,沐然大声叫了起来,太希望此时此刻许澈能过来帮忙了:“澈——澈——许澈——救命啊——!!!!”

夏亦气的笑,扬手在他屁股上又落了一巴掌,“不揍你了还不行么,别弄的和我在杀猪一样。”“嘶你、你说不揍你不还在打么~~你又没挨过打,又不知道有多疼!”少年万分不满的撇撇嘴巴,对打人一方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予以彻底的鄙视。

夏亦轻轻笑了笑,在少年准备跑去跟许澈诉苦之前拦住了他,“沐然,你还没答应我呢。或者,你想明天接着挨一顿揍?~”说完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看似好心好意的算了算,“离运动会,还有至少半个月呢。”

少年狠狠的咬了咬自己唇,愤恨不平的看了看夏亦,有些炸毛的味道,“我、我答应还不行么?强权政治!霸权主义!”夏亦面无表情,心里却乐了,这个小孩儿,的确很有意思。

(二七)疼惜之过

少年龇牙咧嘴的走出门去,脸上还挂着泪水呢,这时候却也不害羞不着急的去洗脸了,反而是冲夏亦坏坏一笑,一脸委屈样儿的蹭到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许澈跟前,“澈哥哥~~我饿死了~~怎么还没做好啊~!”许澈自然而然的回过头去看了看少年,发现少年一脸委屈,原本白皙的面庞也红彤彤的,脸上潮潮的明显挂了泪水一般,顿时皱了眉头,“小然你怎么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小小声道:“夏亦他又打我……”

只见许澈眉头蹙的更紧了,看着少年这么一副委屈样儿,恨得牙痒痒,也懒得去问少年为什么挨揍了,气狠狠的骂:“夏亦你这个混蛋!”忍不住洗了手去抚了抚少年的脑袋,呵护一般的揽住少年的肩膀,“疼的厉害?上药了没?”

少年摆弄好自己的表情,摇摇脑袋。

只见许澈颇为心疼的拉了少年去房间,路途中间还颇狠的瞪了夏亦一眼。毫不知情的夏亦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一怒一窃笑的兄弟两个,有些无辜的耸了耸肩膀,忽而明白过来什么了似的,轻笑了一下,也跟着走去房间。

少年伏在柔软的床上,裤子被褪到大腿根上挂着,许澈在轻轻的给少年上药。

沐然很欠揍的大叫,“轻点~~疼~~轻点啊——”

许澈温和的哄着,“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忍忍——再忍忍——”

听见夏亦开门的声音,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回了头。夏亦一贯冷峻的脸上带了淡淡的无辜却含着狡猾的笑意,那眼神看得少年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沐然顿时缩了脑袋,也喊小了声音,“疼——”

只见夏亦走上前去看见少年臀上的伤,只是红了一片,但昨日的旧伤仍然嚣张的浮在少年可怜兮兮的小屁股上,所以——此时此刻看起来,也的的确确是惨了一点。夏亦无视许澈的怒目,轻轻揉了揉沐然的小脑袋,“怎么了,还闹气脾气来了?是不该在你伤还没好的时候揍你,算我不好,要是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提吧?”

少年听了前半句还是愤愤不满的哼了两声,“哪有啊——”真是~~少爷我脾气不要太好,没往死里折腾你已经算你走运了好不好,还嫌少爷发脾气,真是——沐然哼唧歪歪的挑了挑眉毛,但,听到后面半句,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唔?你说真的么?”

夏亦颇有些好笑的望了望少年,“唔,当然,交给你的任务排除在外!”

沐然咬咬唇,叹口气似的,“你让我想想——!”

许澈看了这两个人跟打什么哑谜似的,不禁又是莫名其妙又是疑惑的。但,真正拿了药往少年臀上喷了再要揉的时候,少年唧唧歪歪的哼唧和大声的叫疼的确让人心酸,十分不忍的看了看少年饱受折磨的小臀,更是心疼的不行了。他拿沐然当自己的亲弟弟,是打是骂也只是自己忍心,又极为护短,忍不了别人碰小然丝毫,但——夏亦却又不同,连他自己都是很佩服夏亦的,可是!总之,看小然这幅模样,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许澈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冲夏亦道:“哪有你这样的,揍完了就这样完事了?”

夏亦无语,对于许澈有些时候的执着他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总之——他是能理解许澈的不痛快的,自己的弟弟,不论怎样,都是自己疼着自己惯着自己教训着的,被其他人教训的这么惨兮兮的,有几个做哥哥的这时候还能有好脸色的?

夏亦不禁轻叹一口气,竟然有些彷徨似的,抚了抚少年的脑袋,“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夏亦只不过揍了沐然两次,但对少年的威慑力还是颇大的。

少年愁苦万分,眼泪蒙蒙的站在学校的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的花坛前面,做雕塑状。路过的人都不禁奇怪的看了一眼少年,便又匆匆走过。此时此刻,北京时间已经是七点二十五分了,再有五分钟就是早读课的时间了,若再不赶去教室,就得算迟到了。而有来的早的学生会的学长们,看见新任的宣传部副部长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禁觉得奇怪,难道是宣传部在打这块花坛的主意?唔,但这个点儿来工作——果然,新人就是有干劲啊!

少年默默的无语,苦着脸笑了笑,叹口气,转身,朝右,飞奔。

沐然踩着点儿到了教室,教室里不禁一片议论声,毕竟,沐然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宣传部的副部长,还是一件很值得八卦的事情,尤其是这两天沐然连面都没有露,这么忽然一露脸,到引起不少的窃窃私语来了。

几个女生:

“哎!要说,沐然真是好运哎,有许澈部长那么一个温和帅哥罩着,还怕什么?”

“就是啊,听说除去特别选出来的副会长,宣传部的副部长几乎就是下一任学生会会长的内定人选了呢!我看,沐然长的又帅气,又有许澈在后面帮忙,搞不好他就是未来的会长呢!”

“切?怎么可能——哎,沐然的成绩又不是最好的,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么。听说这次的人选又是推荐的,说不定——是他和许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啊?你不就是嫉妒人家么?”

“切?我嫉妒他?你忘了,沐然上次考试可是四百多名,我是前五十,跟他有什么好比的?”

路过的少年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难受极了,实在是想上去反驳,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呢?少年轻微的叹口气,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座位旁边的那几个都是自己的铁杆哥们儿,从军训就在一起混打混闹的兄弟啊!少年的确是淡淡的失意,但看见几个哥们儿不怀好意的笑,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果然,刚刚坐下来,脑袋上就被拍了一下,“好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混去学生会的!也不请兄弟搓一顿,你也太不够义气了!”

“就是!沐然我真想抽你啊,你这两天倒是出去快活了,连课都不用上了!可是,你走了,谁坐在我前面挡着我睡觉呢!”

“去,你睡的时候他也在睡,你们到底谁挡着谁了啊!”

“什么玩意儿,你懂个P!——”

“耶?~你嫉妒了吧?人家就能干上副部长,瞧你这德行,就干不上!”

“去去去,滚边去!”

班长在讲台上锤了锤桌子:“大家安静,自己看书!”

同桌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带了些鼓励,“沐然,哥看好你!你可得好好干!到时候,嘿,说出去我都沾光呢,我是宣传部副部长沐然他哥们兼同桌。到时候,来找我的女孩儿肯定都会多起来!”

沐然望了望自己的好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你没有觉得,推荐这个名额,很不光彩么?”

脑袋上又被锤了一下,“你笨呐!推荐有什么不光彩了?人家推荐你自然看到了你的优点,再说了,连会长都同意你入会,首先就说明学生会是认可你的嘛,你管其他人怎么说呢,你干几件漂漂亮亮的事情出来,看还有人说什么闲话!”说吧同桌叹口气,“沐然你有时候太敏感了,跟个小姑娘似的。大家都是男人么,要么靠能力,要么靠拳头,你怕什么!——哦,你要是还忌讳那些女人——哎!其实你担心什么呢?你那个女朋友不是比她们都好上千倍万倍么,她都觉得你好,你又担心什么啊!”

沐然不禁扑哧笑了一声,心结顿时打开,“哈!谢谢你了!”

同桌不知为何,忽然坏笑了一下,“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沐然十分不确定的望了望周围的几个好友,都是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少年皱了眉头,痛下决心似的,“好消息!”同桌龇牙咧嘴,“这两天老班家里有事,一周不在家!”沐然瞪大了眼睛,“真的?”

“废话,这种好事还能有假?”

“那……呵呵……”少年坏坏的笑了笑,周围的几个好友都会意起来。

“知道知道,下午第三节就是政治课么?翘了?”

沐然舔舔嘴唇,“成,下午先打球,晚上我请你们喝酒去!”

“哈哈,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你一副乖模样还敢去喝酒?!”

闹完了,同桌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对了,还有坏消息还没说呢……”

沐然“啊?”了一声,差点忘了,其实,在少年心里,什么坏消息似乎都比不上被夏亦强迫着负责校运动会来的倒霉,想想也是,那么大的一个一年一次的活动,万一、万一办砸了怎么办TT…沐然叹口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别卖关子了,说吧——”

同桌十分惋惜的叹口气,“因为运动会的缘故,月考提前到下个礼拜了——”

本以为自己能够波澜不惊的少年惨叫了一声:“什么?!”

肩膀上同时被几双手拍了拍,“兄弟,节哀啊——”对于学生会对成员的学习成绩有着严格要求的这一变态准则,大家都抱着叹息无奈的心态啊,所以,圣言大多数人,还是选择遥望学生会的高度,但并不打算去攀爬啊。这回,轮到学习上一向懒散的少年非得拼死拼活的考年级前五十,就更加值得叹息了。

沐然哭着脸,“我完蛋了——”

下午的时候翘课翘的十分顺利,为了不重蹈上一次被许澈碰到的覆辙,几个少年十分默契的选择了偏僻的小树林的球场,林荫遮盖,在下午的热气中不仅十分阴凉,而且挡住了视线,实在不容易被发现。

几个少年都是篮球的狂热爱好者,一旦上手便打的不知道天昏地暗,又逢班主任不在“家”,更是一连翘了两节课,也不顾忌什么了。直到天色快要黑去的时候,几个少年才意犹未尽的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急急忙忙的跑回教室,早就没了人,几乎全校师生都已经回家了。沐然摸出自己丢在教室的手机,发现屏幕上已经挤满了未接来电,署名全都是“澈~”。

沐然呀了一声,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二十几分了,赶紧往回打电话:“唔?澈?”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一下,接着是许澈带着微微的怒气和责怪的声音:“你小子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若是以前沐然定会觉得许澈又开始多管闲事儿了,但经过前两日的事情,少年已然明白,什么人才是真正的关心自己。少年的口气里带了些不易发现的撒娇和抱歉,“对不起啦澈,我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玩了会儿,就闹晚了,正好一起吃饭,要晚点回去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许澈笑了一声,声音顿时温暖起来,听的少年也觉得舒畅多了,“也不早打个电话给我。别闹太晚了,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少年不自觉的笑了笑,“知道了~~”

少年和几个好友一起,先在KFC里吃了点东西,就迫不及待的打车去一个名为“蓝调”的酒吧,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难免少年心性,又都是敢于冒险的大胆的男孩,一入酒吧便疯狂的玩了起来。

蓝调酒吧是市里一个十分有名气的酒吧,因为大,也因为——某些特殊的服务好,其中,自然包括卖yin和卖K粉,只不过这些都是地下的,也就因此,几个少年都以为这些与自己无关,也没太顾忌什么,放开手脚的玩乐。少年们都算得上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手虽然比不上什么大老板,但在同龄人之中,已然算是阔绰的了。

连着几杯昂贵的鸡尾酒一叫,就已经又不少双眼睛盯上了坐在暗处的少年们。

有在舞池里扭动身躯的小太妹就十分自觉的蹭过来,目的、意图十分明确。少年们虽然是爱玩心性,但到底是出身和教养都与这些街头混迹的痞气十足的女人丝毫不搭边,鄙夷态度十分明显。幽暗的灯光下,小太妹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包烟来,“是男人的,就抽一根?”

沐然喜欢的自然是如妍妍那般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对这些女子本就是看不惯,碍于在酒吧里不好赶人家走只是鄙夷的坐的离远了些,这会儿那女人不但不知好歹的不赶紧滚开,还居然摸出来烟让他们抽?沐然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这烟是什么来历——”很多人在酒吧里莫名其妙被人一根烟就弄得染上毒瘾,这他们不是不知道的。

那小太妹哈哈一笑,点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竟然自己抽了起来。一口烟雾吐在沐然的脸上,呛得沐然咳嗽起来,“小东西,你也太疑神疑鬼了一点!”说完似乎是自觉无趣的又抽了一口,朝了另一个少年的方向吐去,沐然十分憋气,碰上这样的流氓,你要他怎么忍:“不就是臭□一个么,装什么清高。”

若是平时,这样难听的话少年是不屑出口的,只是此刻气极,忍无可忍!

那女人冷哼了一声,将烟一扔,啪的砸碎了台子上的杯子。

立刻就有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走过来,“闹什么呢?呀,是涟涟姐啊……”

看样子这女人来头不小,沐然心里暗叫不好。那女人看样子顶多二十岁,难道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的情妇?少年暗自猜测。

那女人挥手一指几个少年,“给我撵出去,不知道酒吧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么?”

酒吧里灯光闪烁,谁也没有注意几个少年狼狈的被人架了出去。扔在蓝调旁边的巷子里,少年们身上都挨了多多少少的一脚一拳的,沐然和几个好友都气的咬牙,“靠!算什么东西!”

几个少年越说越气,也不去什么酒吧了,就着街边的露天烧烤店,狂喝起了啤酒来。

只是,最后、沐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许澈接回去的了。

(二八)兄弟羁绊

昏昏沉沉的,脑袋似是像要炸开一样。痛,胀痛,浑身都不舒服,胃疼,脑袋疼,脖子也疼,连胳膊和腿都感觉酸胀不已,只是……好冷……

被子团里的手脚动了动,沐然难受的呀呦了一声,稍稍扭了扭身子,便觉得更加难受了。

“小然?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沐然迷茫的睁开眼睛,许澈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想开口,却觉得嘴巴里苦苦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望着许澈关切的眼神,沐然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么难受。许澈看少年愣愣的不说话,以为少年还是累了,不禁说道:“也是,还没退烧呢,怎么能不难过。”

转身就要出门去,少年却吓了一跳,以为许澈生他的气了不愿意理他。虽然嗓子里还干的要命,但少年那么一瞬间什么也不顾了,努力伸手去抓了许澈衣服的一角,用冒着烟的嗓子低声哀求:“哥,别走——”少年哀切又委屈的模样不禁让许澈心底一痛,看着少年快要挤出眼泪的小脸,真是一阵心疼,许澈同时也为那一声哀切的却毫无犹豫的“哥”弄得心里暖暖的,多久没有听到小然叫自己哥哥了?这小子,许澈苦笑了下,也只有知道自己错了,不敢求饶的时候才会用这样软软的声音迫使自己心软吧!许澈淡淡笑了笑,伸手过去捏了下少年的面颊,“先躺好,我去拿退烧药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许澈嘴上虽然训着,但心里却着实心疼的不得了,小孩一向身体不错,这回竟然这么容易就生病了,怕是这些天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

许澈拿了退烧药和一杯温热的水,放到少年的床头,把缩在被子里的少年扶了坐起来,就要喂少年吃药。沐然毕竟十五六岁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再这样,本就泛着病态的红的小脸上更添红晕,连连摇头,“嗯——哥,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呢。”

少年抢了水杯和药,就吞了下去。

许澈愣愣的望了望少年,“小然?你刚刚——叫我哥?”原来小然是真的拿自己当当哥哥的?沐然舔舔嘴唇,小声的又叫了一句,“呜…哥!…”许澈有些高兴的笑了,狠狠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真的肯叫我哥了?不怕我再多管闲事了?”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脸上也挂了大大的笑容,沐然偷偷哀叫了一声,“呜头疼!头疼!”脑袋上又被狠狠揉了揉,得到一句半带关心半带责怪的低声呵斥,“喝酒!宿醉!能不难受才怪呢,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沐然撒娇似的扯了扯许澈的衣服,“哥,头疼嘛!”许澈竟是淡淡却又满足的笑了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你呀,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喝酒呢,又为学生会的事情心里难受了?还是下个礼拜就要月考,怕考不好?”沐然浅浅的咬了咬嘴唇,轻轻点点脑袋,缩在被子下的受不自觉的按上了胃的地方,有些反胃的不适,看起来,是让人说不出的乖巧。

少年犹自低头敛眉的和自己的胃做着挣扎的的时候,不知何时许澈温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覆了上来,顿时感觉难受的胃消停了许多,少年惊诧的抬起头望了望自己脑袋上方那双明亮的眼睛,听许澈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胃疼?你哪次喝了酒不胃疼的?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知道爱惜,你这么……哎…”教训少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许澈微叹一口气,“等着,我去给你弄热水袋……要喝点粥么?”

那么一瞬间,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蓦地柔软了许多,脑袋不自觉的晃了晃,脸上绽开笑容,少年狠劲儿的点点头,“我饿死了……!”许澈转过身去厨房,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少年是为什么而高兴呢?!谁人发烧了不是觉得胃里堵的难受就是舌头麻木毫无食欲,又怎么会觉得饿呢?

想必——少年是因为心里高兴吧!

其实不论是沐然还是许澈此时此刻心里都是极为喜悦的,两人自小便是极好的朋友,后来又难得的缘分聚在同一个老师的办公室里,早就是情同手足了。只不过后来的少年因为一系列的事情变得不太愿意亲近他人了,但两人关系依旧如以往亲密,若说两人是异姓兄弟一点也不为过。

少年明朗的笑了笑,本就帅气俊秀的小脸是平添几分阳光。许澈端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碗进来,阳光透过薄薄的内层窗帘,洒在许澈白皙的皮肤上,泛了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开口,也是极为好听的声音,带着宠溺的意味,“勉强喝点?”

沐然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看着不厌其烦的照顾自己的哥哥许澈,一阵莫名的感动,轻悄悄的抽了抽鼻子,不知在掩饰什么。许澈把小碗放在少年的床头,拿了暖暖的热水袋,勒令少年抱好。少年抱着热水袋,十足的暖意透过睡衣直达皮肤,直敷的整个胃部都是舒适的温暖,少年将下巴磕在了薄被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有着十足的孩子气的满足。

许澈揉了揉那一颗顶着碎毛的小脑袋,把碗放在嘴边吹了吹,“是要我喂,还是自己吃?”本是在亲近的人跟前皮比城墙拐弯的地方还要厚的少年,竟然瞬间红了脸,小声的唧唧歪歪,“什么嘛……谁要你喂了真是——”许澈十分开心的坏笑了笑,将小碗和勺子都递了过去,却又忍不住叮咛嘱咐,“别烫着了!”

沐然轻轻抿了一口粥,结果竟出乎意料!少年眼巴巴的抬起脸,望了正在替自己收拾房间的许澈,不禁低声却又疑惑的问了一句,“哥,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酱瓜?”话一出口忽而又觉得自己颇傻,是啊,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的东西,除了老头儿和澈哥哥最清楚,还有谁了解?许澈背着身淡淡笑了,“发烧的人通常都不会乐意吃东西,虽然粥熬的比平时稀了,但还是怕你小子吃不下去……”

沐然一时间愣住,“哥——你对我——真好!”

少年这般傻傻的话语虽然听起来好笑,但对许澈来说,却是十分愉悦的。

许澈轻笑了摇摇头,把少年的脑袋按在怀里使劲揉了揉,“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掉也别勉强。现在知道生病难受了?”沐然嘟嘟嘴巴,十分不满的样子,心里暗暗埋怨许澈,明明听了自己的话十分高兴,却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一样,他以为自己是傻子么?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

对于少年来说,有一个如许澈这样的哥哥,是一种幸运的事。

少年听话的张开嘴巴乖乖的吃了一些粥。粥里加了细细碎碎的肉松沫子,吃起来有些咸咸的味道,闻着也会让人颇有食欲。少年虽然生病难受,但在许澈好哄歹哄之下,多多少少还是吃了不少的。

沐然食欲并不好,皱着眉头,望着白花花的粥:“哥——”

许澈轻轻在沐然脑袋上按了两下,“听话,再吃一点。才吃了退烧药的,不吃点东西胃里会更难受的。”

“……”

“……”

诸如此类对话重复十次以上,终于把一小碗粥解决掉了。

少年本是还要闹腾的——

却许澈拍拍被子,把不停了闹腾的少年强制的按在床上睡下。并且恶狠狠的威胁,“再敢不听话,这两天犯的事的那些帐咱们就一并算了吧?

!嗯?”这句威胁颇为有用,知道自己犯的错差点触碰到哥哥的底线,若不是因为自己生病恐怕许澈绝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自己的,但——少年窝在被子里得瑟的笑了笑,多了一个肯如此关心照顾自己的哥哥,他这次阴差阳错的买卖,难道不是已经赚翻了么?

毕竟还是在发着烧的,身体上的难受难以避免,沐然虽然躺着但无论如何是睡不好的,闭上眼睛还没有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酸疼的难受劲儿又上来了,脑袋晕晕的却翻来覆去无法安稳的进入睡眠状态。手边又没什么玩意儿打发时间——自己的PSP丢在了学生会的办公桌柜子里,手机屏幕亮闪闪的,在头疼的情况下实在不适宜玩手机了。少年深感无聊,只是门被关上了,许澈不知道在屋子外面做什么勾当呢。

少年眼睛忽闪一下,仿佛是有了什么主意一样的坏坏笑了笑,借着自己本就虚弱又有些哑了的嗓子装成一副吃力样子的大喊,“哥——!!!!哥——!!”两声这么一喊,本是在安安静静看书的许澈就毫无知觉的给少年的凄惨声音骗了过去,推开门儿就是很紧张的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怎么了?哪地方不舒服了?”听着这样的声音,饶是没有力气浑闹的少年也不禁偷偷笑了起来,“——难受,嘴里好苦!”

许澈心疼的跺了跺脚,“要喝水么?”

少年翻个身,皱着眉头:“不要——”

“那要什么?想吃东西么?”

“哥我难受,我、我想玩、玩电脑!”

脑袋上被敲了一下,“死小子,你折腾半天就惦记着我那笔记本呢?不许玩!给我好好休息,你要是觉得自己有力气没处使了就说啊,我给你紧紧皮!”

少年有气无力的唤道“我无聊吗。”

许澈戳了戳少年的脑袋,无奈的想骂他,但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心里也知道少年就是生了病了不舒服,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这不是么,这会儿便着法子跟自己撒娇耍赖的。

许澈无奈的拿了一本书坐的少年的床边,揉揉少年的脑袋,“电脑不许玩,都生病了再挨辐射对身体不好。”说罢看了看不高兴的嘟着嘴巴的少年,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宠溺似的捏捏少年的脸颊,“还小了似的,为这点事情又置气了?……我待着陪你还不行么,要是还无聊,你若是下午烧能退了,晚上我们就去老头儿家玩玩?!”少年一副病焉彦的样子顿时消逝,转而取代的是一脸兴奋,“唔?真的真的……?”

“你不想老头儿,老头儿可是早就想我们了呢!亏老头以前那么疼你,你看看你自从毕业去老头那儿看过他几次啊?!”许澈戳戳少年,“按我说,你就是一小白眼狼!”沐然委委屈屈的解释了,“谁谁说了,我倒是想去老头那儿玩呢!可是,自从开学了忙这忙那的,那里有空去啊。何况老头还住着滨江老区呢,跑过去多不方便啊!”

许澈气的乐了,“那还不是因为市一中在老区的缘故!不过——小然,我看你整天送妍妍回家的时候还不是不嫌累的往老区跑么?”

少年被抓住把似的哼了哼,用被子蒙住脑袋,闷闷的闭上眼睛,睡了。

许澈看的无奈的轻笑了一下,把少年的被子朝下拽了拽,这小孩儿!太不乖了!只是沐然最讨人喜欢的地方便是这识趣又知好歹的耍赖和调皮。

今晚就去看老头儿吧,好久没有见过了——实在是想他了。

许澈轻轻的翻了翻手中的纸质名著,微微叹息,不是他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只是真的,他不得不感叹的是,很多事情,似乎,是不会回到从前的了。就好比说小时候的沐然,是笑、是哭、是闹,都是那么天真那么聪慧狡黠;初中时候的少年,懒懒散散的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却是有了自己的小女朋友,有了自己的小世界;那么现在的少年,就更加让人心疼了,课业繁忙压的少年也是自己委屈的不行,又平白多出学生会的一堆烦烦杂杂的事情来,怎么能叫一向懒懒的小孩儿心里舒坦——哎~~许澈挑眉看了看睡的沉了的沐然,又想到那个呵护他们如自己孩子一般的老头儿。老头儿永远都是待他们那么好,虽然老头的学生换了一届有一届,有天赋的参加竞赛的学生也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但,似乎是能如小然和他自己一般和老头那么亲密的,怕是再没有了。

每次老头送自己和小然出门的时候,都是——很不舍,很痛惜。

许澈不知为什么,近日来竟然如此多愁善感起来,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老头、小然、还有夏亦,恐怕,将是自己永远的牵挂吧。

嘴角轻轻扬了扬,有这样的感觉,很幸福,很满足。

(二九)去看老头

通常会在有些时候,许澈和沐然同学的意见会有很大的分歧,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争吵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这种争吵,往往非常可怕,因为——具备双子座性格十足特征的沐然一张小嘴能说回道的,能把正理讲歪了,也能把歪理讲正了。只可惜,许澈拥有水瓶座的冷静、睿智,当然——还有:善辩。

通俗的来说,当两个会吵架的人碰到一起,火花,翻倍上蹿。

然而——

事情的起因却是——

究竟是打车还是走去陆老头家。

被拖出来的少年苦着一张脸,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喂,许澈,你是吃饱了撑着么?现在才五点多,这个时间去老头家他搞不好还没有下班呢!”

许澈的手在少年脖子上拍了一下,“对啊,就是因为早,所以才要走过去啊!还有,要叫哥!”

沐然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切”了一声,“你还来劲了呢!”后话没敢再说,被许澈的眼神逼了回去,少年被拎到电梯间里,还哼哼两声:“这不明摆的没事找事么,还不如在家玩玩电脑然后打车去老头哪儿!”许澈刚想开口,电梯“叮——”的一声,门豁然打开,熟悉的邻居家的阿姨牵着才放学的幼稚园的儿子回家,看见小兄弟两个,笑笑:“澈澈和小然放学挺早啊!”沐然笑笑,和挥着小爪子跟自己打招呼的小家伙吐吐舌头,许澈眉眼微弯的逗了逗小朋友,转身和沐然一起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只有兄弟二人,刚刚见到邻居阿姨和小朋友的和谐气场瞬间瓦解,沐然斜了眼睛哼了一声“啧啧,真会装啊!”许澈似笑非笑的挑挑好看的眉毛,“是么?这叫和谐相处共建美好社区。”少年啧啧两声,一边走出打开的电梯门,一边朝了熟知的邻居笑笑,还一边用只有许澈听的见得声音嘲笑,“和谐?你怎么不说共建和谐家庭?”许澈面带淡定的伸手到少年的面颊上出其不意的狠捏一下,“哥哥管弟弟,难道还不够和谐。或者——咱以后换藤条怎么样?”

沐然气短,被欺负的可怜兮兮,没办法,谁让那姓许名澈的家伙手里握着他屁股的安危呢?少年眯眯眼睛,看了许澈一眼,在心里暗自下决心,等会到老头那儿,一定跟老头告状!!!

少年嘟着嘴巴玩着自个的手机跟在许澈后头跟着,忽然觉得其实出来走走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嘛!九月份的时候江南虽还是热的,但渐渐的临近傍晚的时候,总会浮出一丝清凉,尤其是——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其实说到这场雨少年就莫名的哀切,其实本来喝酒喝醉了倒是不至于会发烧的,但——虽然淋了一些雨,少年并不认为这是导致发烧的原因。沐然嘀嘀咕咕:“我肯定是看见许澈来接我的时候吓的!”

见少年在身后磨蹭,许澈微微驻足等他,伸手宠溺似的拍拍少年肩膀,“累了?”这么一问少年更是委屈了,“哥!咱已经走了两公里了!还、还要走三公里啊~~~!!!!!”

许澈在少年脑袋上敲个爆栗子,“小然,你可别发了个烧就变迟钝了!——好了,去前面的超市给老头买点东西,然后咱们打车去老头家,OK?”沐然闪着星星眼点了脑袋,愉快的,购物去了。

拜沐然超级磨蹭的动作所赐,敲开老头家的门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

不出意料之外的,还没进门呢,就被老头按在了怀里狠狠的揉了脑袋。两个少年顶着被揉乱的头发,坐到了熟悉又柔软的沙发上,除去偶尔被按在上面挨两巴掌,这张沙发的记忆就远比书房来的愉快多了。

两个少年十分自觉的扯开购物袋,把给老头买的水果、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摆到柜子里去,陆天季和妻子无奈的摇头笑笑,这两个小孩儿,分明是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嘛!对老头儿,两个少年可是颇为孝顺的,一个陪着下棋一个帮着捶背的,弄得老头反有些哭笑不得,“小然,别别捶了,我还没老到腰酸背疼的地步!”沐然撅撅嘴巴,“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老头笑,看看许澈:“不过三两个月,小然你懂事了不少啊!还是我们澈儿管教的好,我自愧不如喽!”

许澈闪闪眼睛,笑而不语。

老头弯弯嘴角,继续看棋。

沐然眼角抽搐,爆跳起来。

少年蹭在老头身边,“呜呜,老头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许澈他、他堪比希特勒啊,我住的哪是他家啊,简直就是一‘奥斯维辛’啊,不不不,啧你看他那眼神就能想象出来,根本就是一‘渣滓洞’!”

老头一口水笑喷,“得,你就是那小英雄——小萝卜头。”

许澈本来听了少年的话就开始憋笑的气场被老头的一句“小萝卜头”弄的全无,跟了笑喷。

沐然撇撇嘴,一脸鄙夷的跟许澈翻了个白眼,蹭着去跟师母那儿捞水果吃了。白皙的小脸一如既往的被师母摸了摸,然后端了插了水果签的一碟子水果,有些撒娇似的气呼呼的把跺在下棋的两人旁边,“吃啦!”

陆天季笑笑,和许澈结束了棋局,捏了一块新鲜苹果,表扬许澈,“澈儿越来越厉害了,再这么下去,老头子也就下不过你了!”沐然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哼哼两声,“老头,哥他早就妖魔化了!”陆老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瞧瞧许澈,“啧啧,哥?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许澈似笑非笑的,“今天——”

少年告状的结果是:老头和许澈就教育某沐然同学交换了心得和经验。

少年苦着脸,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更加让少年感到气愤和不满的是,凭什么比他只大一岁的许澈却可以跟老头儿一样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少年心里哼哼,你以前不是一样的挨揍么?当然,少年脑中自动过滤了频率——许澈三年也就因为那么两件事挨过揍,他自己,皮的和猴儿一样,最厉害的时候可是一个礼拜都能挨两次揍!

少年的任何挑衅行为,都被两位颇有教育心得的人归类于“偶尔发发脾气”,于是少年接下来的任何努力都被几次温柔的揉揉脑袋打发了,小孩儿十分不满,离老头远远的哼了一声,“老头我不要你了!”陆老头这会儿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摆摆手招少年过来,手在置气的少年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觉得澈儿欺负你?揍你很委屈?”终于得到机会伸张正义的小家伙点点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儿,“老头你可得给我报仇啊!”

老头一拍桌子,“澈儿!你怎么能欺负小然呢?手伸出来!”

许澈配合的伸出手,“……”

老头在许澈的掌心不痛不痒的拍了两下,看看沐然,“满意了?”

沐然扭头,哼一声,“敷衍……”

老头笑了,“别扭就是!明明知道澈儿对你多好,自己也肯叫澈儿哥哥,现在心里还非别扭着挨哥哥的揍?”

沐然嘟嘟嘴巴,看看也是微笑着的许澈,哼哼,“——我才没有呢。”

许澈笑,“没有?没有什么?”

别扭的小孩儿被惹炸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就是没有,你管什么没有呢!”

许澈笑着跳起来要揍他,“别扭!就是别扭!”

沐然捂着脑袋,“喂喂——”

陆老头诧异的看着龇着毛的少年,怎么许久没见,这小家伙气性倒是大了不少啊,啧啧,一看就知道是给许澈这个容易心软的没坚持的哥哥宠坏了,恶趣味大发的老头儿邪恶的笑笑,“澈儿,你犯大错误了!”

许澈一脸迷惑,“——啥?”

沐然虽然气呼呼的不理他们,但却是竖着耳朵在听呢,老头咳咳两声,“澈儿,你揍过这小子之后肯定没给他吃糖吧?”

许澈愣了,迷茫,“……”

沐然却反应过来,“老头不带你这么编排人的!”

陆老头笑,“怎么编排你了,以前哪次挨了揍不是要死要活的要吃糖?”

沐然脸红,抓狂,“我长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澈看了沐然再次炸毛,深深佩服起了陆老头的语言功力,啧啧,这那里像那个站在讲台上不怒自威的数学老师啊,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喜欢逗孩子的恶趣味老头么。

“老头老头!咱们能别这么幼稚么,吵来吵去的……啧啧!”沐然似是十分鄙视的看了一眼陆老头和许澈,“无聊,哼!!”陆老头危险的眯眯眼睛,冲一旁置气的小家伙招招手,“过来,咱玩个不幼稚的!”

沐然见势不妙要跑,却被陆老头一把抓了回去,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朝屁股上狠狠拍了两巴掌,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玩意!看我不揍死你呢!”

沐然叫,大叫:“坏老头,我恨你!”

然而——

真的到了很晚的时候,少年却师生情深的抱着老头用力的蹭,蹭的老头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抱了抱他,“好了,小然,和澈儿回家吧,晚上早点休息,别再半夜玩电脑了,嗯?”陆老头张开双手,把两个孩子都紧紧的搂了搂,带着无奈和不舍的张口,“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听到了?”

许澈轻咬着嘴唇点点头,“陆老师!”陆老头眯起眼睛笑了笑,“澈儿?”然后明白了少年的心思一般的揉了揉许澈的头发,一如往时那样亲密,“想老头了就过来!你们就是我陆天季的孩子!”

老头伸手把许澈和沐然推出门去,“好了好了,两个傻小子!早点回去吧!”

许澈和沐然,走到楼下,站住脚步回头望了望楼上那个窗边站着的影子,扬起手臂用力挥了挥,转身,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的两个少年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神伤,初中的时候,那样年少和美的酸酸甜甜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的确真的这样不知不觉的就远去了。

在平稳的车里,沐然忽然有了深深地疲惫和倦意,“哥,好累。”毛茸茸的脑袋毫无顾忌的靠在许澈的肩膀上,蹭蹭,找了个舒服又合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许澈轻轻的看他一眼,“小然,人到底是应当朝前看的,未来的路还是得你自己去走的。不是哪里,都有老头帮着,也不是哪里都会遇到能帮你撑腰的人。”

沐然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只是微微颤抖着的又长又漂亮的睫毛昭示了少年内心的挣扎和彷徨。终于,少年想好了似的开口,“哥,我会努力的——如果我做不好,你要帮我。”

许澈伸出手去弹了弹少年的额头,“我现在还能帮你,当然会毫无保留的帮你。小然,听我的,也听夏亦的,好么?”说罢笑笑,“亦很看好你,只是,他这里——也有伤,”许澈比了比自己的心口接着说道:“他习惯了那副冷漠的腔调,但——往后你会明白他的。”

沐然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声好。

(三十)复习风波

在被许澈那么劝了之后,沐然心里似乎打消了一些对夏亦的不满。隔天去学校的时候,就跟着许澈早早到了学生会。

看到学生会的通知邮件,沐然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也许是有些为自己的骄傲的,也许是叹息怎么自己还是动摇便就陷入了虎口?……只是这些少年都没再想折腾了,反倒是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来准备这件事。

虽然,同样的课业因为意外而至的提前月考而有些让自己慌了手脚,不过么,有许澈的督促,还是咬牙要被压破埃

的确,少年的性格虽然不是非常要强,但男孩儿的要面子确实少不了的,沐然却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呢,绝对要达到冲前五十名这个学生会的标准!

这两天,沐然自己主动要许澈帮自己补习功课,许澈到也是乐的答应,却是对少年的要求严格了许多。给少年不过一个小时先自己看看教科书和辅导资料,然后便把少年发的一些基础性作业摊开要求独立完成,然后检查出基础还有哪里不扎实的地方,重新巩固,当然,这时候许澈就会认真给少年讲解错处了。接下来的事情,是沐然比较痛恨的了,因为会被要求做易错题,并且——是有尺子作伴的!所谓易错题易错题,自然就是容易错的题目,如若不是十二分的细心和有着坚实的基础,想做对是不容易的。而且,错一题,二十下,绝不讨价还价。

刚刚开始的时候少年对自己悳功课还是挺有信心的,尤其是做数学的时候,集合问题在少年看来根本就是低智商的题目,一套基础题目做下来正确率还不错,虽然许澈一再警告还是有很多易错点,但他究竟还是没当回事。结果,十道易错题他就惨不忍睹的错了六道……少年顿时懵了,满脑子里都飘荡着一个数字:“一百二十下…一百二十下…”

又或许是这个数字带来的压迫感太强大,少年整个下午都在小心翼翼的讨巧,以至于,后来的各科复习进展都很顺利。虽然偶尔多多少少会错上一两题,但总的说来,表现良好。

只可惜,不论什么数字前面乘了个二十,都会变得十分可怕。一直累计到放学,除去文科的三门还没复习,他已经欠下了两百下的债务。少年郁闷又悲愤……回到家还被尺子威胁着背政治提要。呜呜……

显然许澈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少年甚至有些气短的想:为毛哥在家和在学校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在学校许澈可是高二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啊,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多少小姑娘为这些笑容倾倒埃切,少年一遍拔拉着饭一遍腹诽,他揍人的时候、发火的时候,怎么就一点也不顾形象,又凶又狠……

呜呜,他还欠两百下尺子——!!!!

悲切切的少年再怎么祈求,该来的还是会来,任他怎么逃也逃不过。许澈收拾完碗筷洗洗手便又开始了督促沐然的大业。少年艾艾切切的小心翼翼的问:“哥……政治……”背不下来啊唔!!许澈瞥他一眼,“不背也成,你下礼拜四考试是吧?下礼拜二做张卷子,你能上八十就成,上不了,我抽死你你行不行?”沐然吞口口水摇了摇头,不要,不要,不要那么可怕。

许澈斜了眼睛看着他,“两百,没忘吧?”

少年顿时觉得周围气场很冷,不知道为什么,他敏感的察觉到此时此刻哥哥生气了!可是…好吧,沐然不得不沮丧的承认,的确今天是自己的错态度不认真,非得吃了教训才知道厉害,哎,沐然叹口气,可不就是以前老头恨铁不成钢的那么骂么,“记吃不记打”少年撇撇嘴,咬咬唇,沮丧道:“记得……”

许澈一挑眉,“过来,到床上把裤子脱了趴好。”

少年立刻皱着眉头咬了唇,呜呜噎噎的磨蹭了半天,“我…我我……哥…哥…哥……”许澈一瞪眼睛,“怎么着?还觉得自己挺委屈是吧?”沐然惊恐的摇了摇头,今天这样的许澈,真的好恐怖——!!

许澈似乎失了耐心似的,把小少年拎到了床上,二话不说就朝着挺翘的小屁股下了狠手,只不过拍了三下巴掌,打的少年就承受不住的痛叫了起来,“呀…疼疼……嘶…”许澈扬手就在少年脑袋上揍了一下,“以前怎么说你都记不住是吧?非得死到临头了,才知道怕,才知道疼?嗯?”最后一声拖长了音的“嗯?”将少年彻底带入地狱,沐然对许澈的脾气十分清楚,平时犯错惹许澈生气那是绝对会挨骂的,嗯,当然是十分生气的骂。若是哪天许澈这么不阴不阳的骂他,伴随着各种奇怪的各种质问声,那么……他真的死定了!

呜呜——

少年赶紧手脚麻利的爬起来褪了裤子,连并着内裤一道褪到了膝弯下面,并且十分聪明有眼色的趴到了刚刚坐下的许澈的腿上。

许澈的手轻轻放在少年的臀瓣上,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问:“沐然!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若真的想好,想让我管你,就乖乖趴着挨打!你若不想挨打,走开,现在还来得及!”少年的臀□在外,害羞的本是实在不想开口,可哥哥这话说的严重,他,他用脸轻轻蹭了蹭许澈的衣衫,“哥——小然的确很懒,又不用心,但我想哥帮助我!”许澈似是欣慰,却似乎又有些不忍和心疼,只是在沐然看不见的背后轻轻咬了咬嘴唇,“那就忍着吧……你这浮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给我改?”

沐然闭着嘴巴,压根不敢说一句。浮躁,浮躁,这毛病跟了自己多少年了,老头打过骂过何止数次,哥也揪着耳朵挥着巴掌的教训过……还别说,他沐然小爷还真就没改过。

然而,老毛病犯了代价惨烈。

许澈扬了扬手掌就开始以十下一组,十下落一地方,十下打到红肿的数量、力道、质量,对沐然小同学进行了深刻的教育,当然,方式是在某可怜小子的屁股上狠狠的揍巴掌。

保质保量的前十下揍红了少年右半边屁股,在少年呜咽的挣扎下许澈没有理会沐然捂着右边屁股的手,反而对准少年左边臀肉狠狠的又揍了十下。只二十下过去,两边臀瓣上的肉都通红通红,且微微肿了一些。少年哎哎的嚎叫“哥——咱、咱轻点成么?慢点也成啊!!”

许澈却只是狠狠的皱了皱眉头,倒也没再对少年的屁股下什么狠手。“沐然!你给我记着,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不会不管你,反正你这儿皮糙肉厚的,犯多了错也不怕挨不完不是么,以后什么时候皮松了,你就尽管朝着错处来。跟你也没什么道理好讲的,该懂的你都懂,不懂的怎么说你你也是一根筋的死不悔改!”沐然吐吐舌头,对自己的未来表示悲哀,为什么上天待他如此凄惨,让哥哥抓到他这么多经典毛病,哥这么做不是要他的命么,明明知道他时不时的就喜欢犯些小错误,明明知道他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还、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呜呜~他开始为自己小屁股的命运默哀了,于是期期艾艾的求饶“哥~~我这次是不对么,两百小然都认了,哥——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许澈给他气的乐了,“怎么对你了?嗯?你犯了错的还得好声好气的哄你?就冲你这么个小臭脾气,还不给你宠上天去了?”

“那你也不能总使用暴力手段蔼—”小小声的,嘀咕。

“啪啪~!!”一连两巴掌砸下来,猝不及防的少年“氨的叫了一声,惨痛意味到不见得有多少,只是多多少少叫的有些惊讶有些夸张罢了。少年叫的虽惨,却似乎恢复了斗嘴的活力一般的,“哥~你这么打我——就不怕我记恨你么?”

许澈危险挑挑眉,“我看你敢?”

沐然抿抿嘴巴,自觉地闭嘴,他十分聪明的知道,别乱挑战已经生气了的人的底线,不然,死得惨的,还是自己。

许澈对惩罚少年这种事情一向兴致不高,往往气头上狠狠的揍那么十几二十下,再跟少年开解劝道那么三言两语,似乎也就不气了,不气了之后,也狠不下心再揍少年,嗯,虽然——这臭小子有时候挺欠抽的。只是么,两百下这个数字,若是只揍了二十下就停手,委实太便宜这个小子了吧?好歹得让这小家伙知道怕才行,毕竟,对于少年这样聪明却慵懒的小孩儿来说,有时候,的确是需要人去督促的。

许澈叹口气,其实吧,就是一句话,这小子,懒!

正如沐然的脾气许澈清清楚楚一样,许澈的脾气,沐然也摸得清清楚楚。毕竟他和许澈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他的某些习惯还是很知根知底的。知道哥哥这么不轻不重的挑挑眉骂自己两句了之后,某个小少年的就知道,自己的噩梦算是结束了。哥哥或许还会接着揍自己,但——一定不会有很多数目了。

果不其然,许澈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趴好了,咱接着算账。”

也不待少年回答什么,巴掌就往臀上落了下来,依旧是快、狠、准的十下,刚刚好好的落在先前那十下的肿胀的痕迹上,疼的少年龇牙咧嘴的叫唤开了,“哥~~!!哥……轻点、轻点儿成么?我疼……”少年白皙润泽的面颊上染了红色,眼眶周围也红红的,有些湿润。难道是疼得受不住了?许澈奇怪的皱了皱眉头,按这小子那屁股的抗击打程度,不该这么快就疼得哭了吧?

莫非这臭小东西又在博取同情?他敢?我抽死他!

要说许澈对沐然的管教往往也有些随性,平日里多数是放纵着这小子懒得去管的,只要他不犯什么大事儿都是好吃好喝好伺候的宠着,等什么时候这小子真的犯了事儿了,那有时候气起来能把他做过的坏事儿通通想一遍。许澈皱皱眉头,这会儿却也不是真的确定,小然到底是真的疼了还是唧唧歪歪的装呢。

“啪~啪~~”又在原地落两个巴掌,只听见惨惨的压抑的两声抽噎,本来少年还抬着的蹭着他腰际衣服的脑袋竟然慢慢垂下,两只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脑袋,一副可怜模样的趴在了床上,只是肩膀颤抖着,想必,是疼的哭了吧?

许澈不可否认,自己心疼了。

小孩儿的屁股上通红发亮的,几个重叠的肿起来的巴掌印子昭示着这回的惩罚并没有丝毫的放水。许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抚了抚沐然的小脑袋,“小然?”轻轻唤了一声,回报的却是更加强烈的颤抖和抽噎,这孩子…挨这么样的打,怕是早就委屈了吧?再小心翼翼的把少年的屁股挪开,伸出双手去抱起他的脑袋,这才看见了那惨兮兮的正脸。原本俊俏可爱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不知因为什么,透着不健康的红色。撇着嘴角想哭又不想哭的样子分外委屈,额上出的冷汗黏住了点点碎发,样子,十分狼狈。

许澈轻轻的把少年抱起来,让他斜靠着一摞枕头,尽量不碰到伤痕累累的屁股。少年的样子却还是委屈无比的,似是受了多大的欺负。本来许澈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这回给少年哀哀怨怨的眼神一折磨,连批评他浮躁懒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许澈宠溺的在沐然的额上弹了一下,十分温柔的揉了揉他的面颊,“好了,哥都不打了,怎么还委屈呢?”沐然撇撇嘴巴,扭过脑袋,一副“我就是委屈了”的模样。许澈知道他挨了巴掌心里定是不痛快的,去倒了一杯凉白开,送到小孩儿唇边,“少喝点?”小孩儿舔舔嘴唇表示自己渴了,没再拒绝哥哥的好意,就着水喝了大半杯。

许澈搂了自家弟弟的脑袋在怀里靠着,左手轻轻的安慰似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和面颊。右手是极轻极轻的沾了药膏,涂抹在肿起的小臀上,有时候沐然不可避免的被碰的疼的皱了眉头,却是紧紧闭着双眼咬了嘴唇,许澈看着小少年这幅模样,心底万分疼痛,“小然——”

沐然扭扭身子,在许澈怀里拱了拱,“哥——别说了,我都知道。”

许澈轻轻的笑了笑,揉揉怀里的脑袋,表达自己的宠溺和疼惜。

沐然阴险的偷偷笑了笑,嗯,这次的戏演得挺不错的啊。哥貌似把剩下的一百六十来下给忘掉了?

亏得许澈不知道这臭小子在想什么,要不然,不当时给他揍个半死才怪~!

(三一)此间少年

周六的上午学校安排了半天的补课,少年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和同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手机聊天,闲散的周六上午只有物理一门理科课程,其余的语文政治什么的完全成为了休闲课程。

老师在上面讲的不亦乐乎,学生在下面开心的同样不亦乐乎。坐在教室后面的少年和周围的几个家伙闲聊起来,不外乎那些八卦的话题。“喂喂,小子你总说你家老婆多漂亮,怎么就听你吹也没见过真人呢!想的吧!”沐然气鼓鼓,“一边去一边去,我家美女妍妍课业繁忙知道么?而且本来市一中就抓的紧,哼…”同桌丝毫不怜悯的笑,“啧啧,可怜沐然相思之苦哦!……喂喂说实在的,下午把她叫出来看看么,哥几个还指望你家美女老婆给我们介绍个美女认识认识啊!”

沐然被逼无奈,一条短信塞给美女老婆,“哈…妍妍下午几节课?我去接你。。”短信很快回过来,“下午有活动,中午就放周末假了。学校门口kfc等你。”在被周围同志们大呼肉麻中勉勉强强度过了最后一节漫长的相思课后,沐然再三叮嘱几个朋友,“别给我一惊一乍,ok?”

打车到了市一中门口,少年迫不及待的跳进kfc里找到那个发呆着喝着可乐的小美女,从背后悄悄把脑袋伸过去,悄悄在少女耳边落下一吻,甜蜜而幸福。“讨厌啦!”少女娇嗔一声,却把可乐朝着沐然的方向递过去,“热了吧?”

这时那几个蓄意围观的哥们儿仿佛恰巧碰到一样,围了上来,“吆?沐然?!”“哎?你女朋友?好漂亮!”然后面无愧色的坐下来当起了电灯泡。大言不惭的样子让素来皮厚的少年都觉得有些无语O__O”…。

聪明的少女怎么会不知道少年们的把戏?朝着沐然偷偷撇了撇嘴巴、在少女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才面露微笑道,“你们好!”沐然轻轻揉了揉本就并不痛的地方,偷偷在小美女胳膊上啄了一下,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甜蜜着实让人羡慕不已。沐然那几个同学仿佛就是天生皮厚加自来熟,沐然仅仅去买了一份套餐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和秦雨妍交谈甚欢了,至于说了什么沐然非常想知道,只是可惜双方都不肯告诉他。于是少年十分纳闷,究竟是朋友抖搂了什么糗事,还是妍妍告诉了他们什么事情00?少年万分疑惑。

那三两个朋友之后便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快速吃完一顿免费的午餐,然后接着要出去打球的旗号顺利开溜,沐然一人一脚的欢送电灯泡们立场,附赠一句:“快滚吧~!”几个家伙比了比皮厚的手势,挥手闪人。

少女这才自己的看了看身边的小帅哥,“然,你怎么又变黑了……”

沐然摸摸自己的脸儿,“晒的吗!妍妍我又不是女人,黑一点怎么了么。”说着又有点色心泛泛的要去亲亲少女的脸颊,却被少女娇嗔的推开,“沐然!这可在我们学校门口呢,你你你小心点儿好么?”

沐然皮厚,“没事没事,妍妍我们看电影去。”

习惯性的来到电影院里,习惯性的要了情侣卡座,习惯性的捧一盒爆米花。沐然习惯性的伸手拦住妍妍的肩头,将下巴轻轻抵在少女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头发上,偷偷的闻一闻甜美的味道,偷偷的亲吻额头。秦雨妍也习惯的靠着沐然的肩膀,对少年偷偷摸摸的行为只是装作不知道,发梢时不时的被沐然把玩似的卷起,又轻柔的放下。

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一如既往的要去吃烧烤。少年开心的啃着辣辣的鸡翅,秦雨妍轻声问,“不是说要考试么?今天怎么这么悠闲?”

沐然皮厚的忽略了前两天为了补救成绩而被许澈虐的惨痛的事实,自夸起来,“妍妍美女,你还不相信你老公的实力么00!”

少女被他的皮厚逗得轻笑,“喂,不晓得是谁发短信来抱怨自己快要毋燥死了的?!”少女的嘴巴猛然被含了辣味的唇堵住,沐然坏兮兮的笑。吻了好久才松开,“相信你老公了吧!嘻嘻……”

少女抹了抹自己的嘴唇,无语的喝了一口橙汁,“你想辣死我!”

沐然事不关己的笑,“妍妍,你得学会吃辣的了……不然以后怎么烧饭呢!”

少女的脸色莫名的红起来,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害羞了,“讨厌!谁要跟你一起烧饭了!”

女孩子毕竟是脸皮薄的,碰上沐然这种皮厚的小子就只有被说的害羞的份了。沐然毫不顾忌么,“美女老婆当然要会烧饭给我吃么,要是你不喜欢吃辣的,你老公我怎么办00?!”一副装傻充愣的沐然气的少女拿辣鸡翅去堵少年的嘴巴,少年酒饱饭足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00、美女老婆,咱们接着去哪儿啊?!”

少女瞥他一眼,“回家啦回家啦!我们下个礼拜也要考试了!”

少年死皮赖脸,“不干不干,你那成绩还要复习么?”

少女趁他不注意拧他一下,“笨呐,不是跟你说过下礼拜有英语竞赛么!”

少年“啊”了一声,可怜兮兮的跟着走的飞快的少女,“妍妍”

第二天是周日,懒懒的在床上一直睡到午饭时间,才在哥哥不停的催促下起来吃饭了。许澈看着他不免无奈的笑笑,“考试准备好了?嗯?运动会的策划准备好了?!嗯?!”沐然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听到这么两句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哼哼啊啊敷衍了半天,最终拜倒,“哥……我这不一直都在准备着的么?”

许澈轻轻的挑挑眉毛,“我可懒得管你闲事儿呢,我只看结果啊,听见没有?!”转身去厨房端已经加热好的菜,“哦对了,小然,下午夏亦会过来呢。”

沐然照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下,“有木有搞错啊……!”

虽然说经过上一次哥说了不少,自己对夏亦原本的反感和恐惧减少了不少,但猛然听说夏亦要来家里,还是十万分的不习惯,但怎么着也不能犯诸如上次的错误了。少年暗暗下决心,先跟这家伙套个近乎吧。于是吃了午饭,也没有接着上午没有睡够的觉继续睡,打开了电脑一边用做大纲一边找资料,其实先前也看了几分策划,并不是怎么很难吧。毕竟学校的运动会,走的过程都是差不多的,要做的不过是计划好到时候的学生志愿服务和校内宣传工作而已,这些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夏亦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正在十分努力的做着幻灯片,大致已经做了十来张,排布整齐,选的模板也是看的清清爽爽十分舒畅,总有种让人十分满意的情绪。夏亦嘴角稍稍带了一丝微笑,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好努力!”沐然莫名其妙的望着夏亦转身离开自己卧室的身影,忽然有些纳闷和犹豫,为什么、夏亦、他、他居然能如此温柔?!难道这人是怪物么?……

夏亦总有一种一句话能改变人的心情的能力,比如刚刚仅仅一句四个字的鼓励,就让卧室里的少年高兴了好半天,但少年自己却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少年揉揉自己的面颊,更加起劲了~。许澈看着夏亦微微笑着从沐然的房里走出来,就知道这家伙使用了什么战术,和夏亦认识了一年多的他对夏亦再熟悉不过了,对这个传说中神神秘秘的人物也是十分了解的,其实善变是夏亦最大的法宝,总是能前一秒还严厉的看着你,让你感到愧疚和不安,后一秒只需要一句温柔的安慰,就会立刻让你感激涕零,臣服于他。

夏亦和许澈坐在厨房的小吧台边,轻轻摇了摇手中带着绚丽色彩的果酒,轻轻和许澈手中的高脚杯碰了一下,“这小孩儿感觉不错么。”许澈轻笑,“我弟弟!能差么?”仿佛做哥哥的总有那么一丝自豪,却忽略了夏亦此时的心事,曾几何时他也总是笑着说曦儿是我的好弟弟!曾几何时,他也那么骄傲的说这么聪明的孩子能不是我弟弟么?夏亦的表情有丝丝僵硬,却很快重归于正常,“澈。”许澈应一声,“嗯?”

夏亦淡淡的抹了一丝笑容,带着丝丝的疲倦,“澈,这段时间工作交给你了好么,我想休息一阵子。”许澈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夏亦这个工作狂,怎么会有想要休假的时候?00?夏亦轻轻咬了咬唇,“只一个礼拜么,要去弄一下Visa。”许澈恍然,“哦?这么早?!”夏亦点头,“对,可能的话十二月就去了,圣诞假期找他可能会比较好找一些。”

某糖の分割线

考试的时候沐然觉得万分神清气爽的,看着周围的同学们都被试卷折磨的惨兮兮的时候,不禁还是感激了一下许澈的严格的压缩式的教育。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年级名次是鲜红的37名,这让少年着实高高兴兴了一会儿,直接奔去学生会办公室给许澈看,许澈不免笑了,这小子,还是那么孩子气。

其实这小子的分数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历来统计分数排列名次都是学生会的工作,那日成绩七七八八出来之后,许澈就仿佛漫不经心的去学生会学习部逛了逛,逛来了小少年的成绩。对于这小孩儿的努力,许澈还是颇为认可的,轻轻弹了弹少年的额头,“好吧,又想要什么了?”

沐然傻愣愣的摇摇头,“没什么……哎?!哥,话说好奇怪哦,为什么这个礼拜都没有看见亦啊00?”许澈又弹了弹他的脑袋,“你运动会策划做好了么,这么着急见着夏亦,不怕他又找你麻烦了?”少年闻言,唧唧歪歪的把脑袋一缩,气短的从口袋里掏出U盘,打开接着做。许澈跟他身后帮少年看了一遍,前期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的,他便把整理出来,打印好了送到各个部去,离运动会此时也只有十来天了,前期的一些印制彩旗、条幅等工作必须要陆陆续续开始了。至于后期的趣味运动会、奖品颁发、安排场次等等玩意儿,还是要加紧做的。

总的来说,许澈还是很满意的。

少年这些天着实辛苦,累了好几个晚上才把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安排妥当。虽然有些地方会有不足,但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能有这样的成绩的确值得表扬。得了大拇指的少年居然十分腼腆的挠了挠头,坦白从宽,“哥……我只是照着前几年的改进了一下而已么……”

许澈毫不吝啬的揉揉少年的头发,“对,没有人需要你推到重新做,只要你有改革有创新,就是好的!”

因为是周末的晚上,没有了去约会的少年在家里聒噪,许澈安安静静的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也不见小少年的踪影,许澈只想着这小子估计是又和妍妍到处玩的没根了,倒也没计较,自己就先睡了。

夜里朦朦胧胧的听见手机的响动,许澈摸索了半天,才看见屏幕上跳动的三个字,“秦雨妍。”许澈也说不上为什么,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接了电话,听见少女模模糊糊的沙哑的哭声,“许澈哥,你快来市南公园的那个小山坡上,沐然喝了好多酒,我弄不动他……”

许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寒颤,看看时间,竟然是夜里两点多了。

这个点儿,小然和妍妍怎么会跑到市南公园去了?怎么还跑到小山坡上去了?!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这死孩子喝酒喝的……走不动路了?还有,为什么妍妍会哭——

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许澈急急忙忙了换了身衣服,冲下楼去打车。

(三二)成长蜕变

夜已经深了,虽说这里是平时一向没有入园时间限制的市南公园,但好歹公园门口会有保安等人守着,对于许澈毫无形象的冲到门口,还是十分存有疑惑的。对许澈解释的,“公园里面还有人”的说法保安并不怎么相信,谁会大半夜的还呆在公园里不出来呢?许澈只能绕到一旁树影子下的围墙边,吸了两口气跳翻过栏杆。

至于妍妍说的那个小山坡,许澈还是比较清楚的。市南公园依附着一座山,虽然不是很高,但上面却建了一个滑道娱乐项目,也就因此市南公园修建了一个缆车,缆车修好后,在缆车站后方与山的前方之间的那些小山坡便慢慢荒芜下来,也没了游人,记得沐然特别喜欢去那个正对着海盗船的小山坡上呆着,有时候躺着看海盗船上个人尖叫,有时候仰望天空,在傍晚的时候看夕阳,在天黑去后看月亮。

许澈跑至那小山坡跟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却看见一个女孩儿跪坐在草地上,隐隐的似乎在哭泣,“妍妍?”那女孩儿猛的站起来,“许澈哥!”走到跟前,才发现散落了一堆瓶瓶罐罐,沐然靠在妍妍的手臂上已经不醒人事了。许澈皱皱眉头,把沐然从妍妍身上抱起来,背在身后,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就打电话叫夏亦开车过来了。

“妍妍,你和小然怎么回事儿?”看着这两个孩子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一个哭的都已经抽噎了起来,许澈又是担心又是难受的。女孩儿啜泣,“许澈哥,我父母让我这就去美国读高中!我、我今天晚上,真的是迫不得已了才和然说的,我、我我也不想离开啊!”少女擦擦眼角的泪水,却流的更加汹涌,“沐然他,后来……后来说要来市南公园坐一次摩天轮,我、我们就过来了,然后……然后他就买了好多啤酒,坐在这里一直喝,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澈深深吸了口气,仍然能听见背上男孩的喃呢:“妍妍…小美女…不,不……”一种莫名的心酸和悲伤也涌了上来,许澈忍了好久才镇定的问,“妍妍,你什么时候要走?”少女绞住了自己的连衣裙,“机票是,下个礼拜二的。”什么?就连许澈也愣了一下,就剩这么短短几天了么?他不由得偏着头看了看在他背上熟睡的沐然,小然他,是那么重感情的人,要如何接受,这么快就分离的现实。。。

夏亦到的时候是颇带怒气的,许澈顾不上抱歉半夜把他吵醒,就只能微微皱皱眉示意他自己看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的沐然。碍于身边还有妍妍在,夏亦再怎么想把这两位抽一顿,也只能强忍着继续开车了。

送秦雨妍回了家,拐出小区的门之后,夏亦终于开口。

“澈,你半夜把我叫出来当司机?!嗯?”

许澈微微叹口气,看着后座上熟睡的小然,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疼惜,“亦,以后一定要多照顾小然,这阵子,只怕——他不好熬了。”接着缓缓道出这一对小情侣即将被迫分别的现实,听的连夏亦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不确信的看了看安静的沐然,“那、他——”

许澈闭着眼睛点点头,“小然一不高兴就会拼命的喝酒,他胃又不好…哎……”

夏亦蹙眉,看着月光下许澈的侧脸泛着隐隐的忧愁,和止不住的疼惜,微微扯了扯嘴角,似是有些羡慕又有些彷徨的样子,最终,轻叹了一口气。

皎洁的月光下,一辆银色的跑车泛着微亮的光晕,在笔直的过江大桥上穿行。

为了方便照顾,夏亦将两兄弟接到了自己家里。

常年空空荡荡的夏家总算有了些生气。

沐然迷迷糊糊的被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只稍稍扭了两下身子就舒舒服服的趴着睡着了。只不过许澈去倒了一杯热水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一脸可爱样子的小然,忍不住笑了一下,戳戳少年的面颊,“小然?起来喝点水!”据许澈对沐然的了解,这小子喝完酒,睡着睡着就会觉得胃里不舒服,一定要喝点热水再吃点健胃的药才能安安稳稳的睡一晚上。

少年窝在软软的床上,怎么也叫不醒。

许澈忧郁的叹口气,看着沐然静静的睡颜,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这小子,要是醒来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这小子,要是不管不顾的闹脾气,他到底该怎么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许澈好看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是疼惜、担忧。

少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落地的淡蓝色窗帘里透过忽明忽暗的亮光,沐然痛苦的揉了揉脑袋,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嘶……好疼……”却恍然发现身边的景物怎么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心中不免一凛,霍然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这个根本不认识的地方。

自己怎么了?昨天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宽敞明亮的大房间,自己躺着的一张又大又柔软的床,床右边的不远处似乎可以通向外面,隐约看起来是一个露台,床的左边是一大块宽敞的空地,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零零散散放置里一套小藤椅子。放眼看去,前方是一大串淡蓝色的窗帘……沐然的第一反应便是:怎么那么像海景房?!

少年的脑子尚处在混沌状态的时候,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扭头看过去,“嗯,哥……夏?!夏亦?!(⊙o⊙)啊!”

许澈走到床边上坐下,轻轻揉了揉小然的头发,“好点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嗯?”让许澈这么一说,沐然到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首先胃就不是很痛快,说不上是疼还是什么,总之就是难受,再然后,就是头疼,头疼的要炸掉了。

沐然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是啊,都是因为自己昨天喝了酒不是么?是因为自己快快乐乐的想拉起妍妍的手去市里新开的电影院的时候,忽然的、毫无准备的听到那个消息的震惊和心痛不是么?是因为舍不得少女的笑颜,是因为舍不得少女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香味,是因为舍不得从少女脸颊吻到少女唇瓣的温柔细腻的触感么……还是,因为根本舍不得,这样的分离。他那么爱妍妍,妍妍也那么喜欢他。他以为自己能拉着少女的手一辈子不放开,他以为自己能永远的拥着少女入怀,低头浅浅的吻她。

这是以前被教育过的么,你们这么小,而未来那么远,你以为你们自己,能天长地久么?

许澈看着小然黯然低头的样子心里也并不好受,从初中那时候看着两个皆是漂亮又优秀的孩子走到一起,甜甜蜜蜜的小模样,打打闹闹的小模样,似乎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小然总是很骄傲的牵着妍妍到处逛街,总是很高兴的带着妍妍和自己的好朋友好哥们一起吃饭。那样的小子,幸福的让人羡慕的小子……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曾经让一度失落的男孩儿走出困境和阴霾,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曾经和男孩儿一起度过了准备提前考试的那段艰难,他们一起开心,一起伤心,他们的感情是那么纯真,那么天真和幸福。

许澈想到最后,终究是只能伸手抚摸了摸沐然的面颊,“小然——”

沐然苦笑了一下抬起头,“哥——到底这是为什么——”

看着痛苦纠结的少年,许澈忍不住扭了扭头看了看夏亦,他、他实在没办法那么冰冷无情的告诉自己一向疼惜的弟弟,有些事情,无法改变,你只有面对现实。

夏亦微微的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小然,告诉我,你怎么看待妍妍要走的事实?”沐然撇了撇嘴,有种欲哭无泪的哀切,“她不可能不走的,我,我只能希望她去美国能过的更好。”苦笑,无奈的笑。夏亦轻轻拍了拍沐然的肩膀,“是,你想的很对。你是喜欢她的,你希望她过的更好,希望她更快乐。”沐然轻轻眨了眨眼睛,是,她那么漂亮那么快乐那么温柔,他那么喜欢她,他只想把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好好记在心里,作为最初的回忆。

许澈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去弄点粥来。”

夏亦点头,知道是许澈想让自己和沐然说些话。“小然,无论什么事情缠绕自己,我和澈都希望的是你能安好的走出来,你能完好的处理掉。而不是,借酒消愁!”猛然声音提高了不少,“小然,你是男人,就必须学会承担一切!当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时候,你应该做的是安抚你的女孩,而不是自顾自的喝醉了事!你应该反省。”沐然被这样的斥责弄得委屈的咬了唇,夏亦明白他心中所想,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难为他,“这两天在家休息吧。我会在书房等你,只要你想好了,如何承担自己的责任。”夏亦比了比一个手势,然后站起身,轻拍了拍沐然的脑袋,关门走了出去。

事后自己是如何咽下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把自己埋在深深的懊悔之中。

那时候他只顾自己伤心难过,却并没有考虑到妍妍的心情,离开自己,离开家乡,离开祖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他的女孩儿该是有多么的伤心和难过,他的女孩儿的隐忍和坚强只会让妍妍她把所有难过的情绪都压在心底,最后,只能咬着唇奢望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在那个艰难的又痛苦的时刻,给了她什么?……

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房的门,沐然觉得自己鬼使神差一般的来找夏亦。

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无需对夏亦承担什么责任——对妍妍的愧疚似乎也与夏亦无关——

但——

难道仅仅是因为夏亦的那一番话自己便觉得他是个值得佩服和学习的人么?

夏亦淡淡的抬起眼眸看了看默默进来的沐然,穿着浅色的家居服,给人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但他知道少年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平静,聪慧如少年,自然知道来书房是会做什么的。仅一门之隔,也许教会他的,是有些人永远学不会的。

“想好了?”夏亦随意的理了理放在桌上的书籍,习惯性的两手叠成三角状搭在桌面上。

“呃——嗯——”立在原地,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那么,过来吧。”不知何时,夏亦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支竹尺,轻轻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带出“呜呜”的声音,沐然顿时觉得有些惊悚00。只是看着夏亦那般坚定的等待着他走过去的眼神,竟然又鬼使神差的迈出了第一步。

要把自己送出去挨揍,真的很难;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却觉得自己应该走过去。

不过从门口到书桌的十步距离,少年一顿一顿的走了许久。

夏亦一直颇有耐心的站在桌边等着。

当真正站在夏亦身边的时候,沐然反而释然了。不论是不是会挨揍,不论会被揍得有多很,诚然如夏亦所言,自己应该学会如何去做一个男人,如何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和后果。接受惩罚,接受谅解。

默默的褪下裤子,双手撑在桌案边缘,沐然闭上眼睛,等待着竹尺的洗礼。

少年未曾看见夏亦眼中的赞许和欣赏,这个孩子,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不是么?

“啪啪——”尺子如期落下,带来的是意料之中的疼痛。砸在臀上的是顿顿的疼痛,从一处,慢慢向外扩散开来,落得缓慢,却力道不浅,只重叠在一起的两下,便将那处皮肉砸出一道深红色的印记。沐然咬了咬唇,稳住重心,丝毫未动。

“啪啪——”仍旧是按照节奏的两下,向上稍稍挪了一个地方,臀峰处隐隐又鲜明的疼痛,让少年觉得脊背一凉,似乎额头开始慢慢渗出冷汗来。有些疼,但并不是不能忍。

“啪啪——”

十下过后,夏亦将尺子抵住少年的臀峰,“记住,在问题尚未解决之前,你没有借酒消愁的资格。解决不了问题便去拼命喝酒的,是懦夫。并且,我个人并不认为受伤是醉酒伤身的理由,这点,你也要明白。”

沐然抬起一只手去擦了擦额上的浮出的点点虚汗,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夏亦微微一笑,“这次小惩大诫,再十下。”

此后两人都并未有什么言语,夏亦果断的举起竹尺,一连十下“啪啪——”,落在了臀峰的同一个位置上,带起一道深红深红的肿痕。少年挨过这十下忍不住“嘶”了一声,便觉得手脚竟然都有些发软了。只稍稍动了动小腿试图提起裤子,竟然扯到臀上的伤处一下子疼的弯不下腰去。

夏亦默默的帮少年理好衣裤,坚定的扶着少年缓步往外走。

没有被疼惜的抱着出去,却得到了肯定的臂膀的支持,沐然头一次感激,夏亦的冷静与睿智,这些,甚至是自家哥哥都无法睥睨的优点。

一次蜕变与成长,在几乎完全沉默的二十下尺子中完成。

(三三)患得患失

那一个晚上,沐然将所有繁杂的事情一律交给了自己的哥哥,任由许澈轻柔的给他伤痕累累的地方抹药,任由许澈坐在他身边默默的陪着他睡去。沐然只是想,毫无保留的放松自己一次,毫无顾忌的睡去,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忧虑什么。

醒来的时候,沐然轻轻的起身,推开了那长长的蓝色窗帘,天色未明,只是远处泛着淡淡的白色。

清晨的一切,笼罩在尚未苏醒的神秘中。

似寂静却又有声似的,泛着哀淡的惆怅。

手指划过那亮色壳子的手机,心底里记起里了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妍妍啊,我还能希冀着和你用同款手机的快乐么?

指尖轻柔的点下键盘,仿佛呵护什么一般,“小美女,我们出去旅行吧?”未曾想过少女会这么早醒来,“……然,我想你了。”那么一瞬间,沐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心疼,真的好像再抚摸一下女孩香软的皮肤,俏皮的吻一下那头黑亮的长发。“在长途车站等我吧。”

……

再次看见少女,沐然只是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发,“妍妍,最后这几天,我们要在一起好么?”女孩回以的是紧紧的拥抱,“然,不要看着我离开好不好…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走!”

沐然吻住少女的嘴唇,“是,我爱你妍妍,你要做什么都好,…美女老婆,我爱你。”妍妍的眼角泛了泪水,只是坚强的少女以微笑代替了哭泣,同沐然手拉着手,登上了去周边风景区的长途车。江南的山山水水似乎秀美的只为留住来往的游人,少年和少女在山林中不断的请路人帮他们拍照,只为留下这最美的离别。

妍妍,我想永远记得你的发香……

然,我想永远不离开你手心的温暖……

傍晚的时候,两人相拥在山顶的旅馆里。柔柔的暖黄色洒在屋内,给人安全舒适的感觉。临着大玻璃窗的山景,伴着丝丝红晕的晚霞,曼妙而凄美。

沐然从背后抱住女孩,声音低沉含着丝丝心碎,“妍妍……我那么爱你。”女孩回身,拉上窗帘,轻轻的靠住少年的肩膀,默默不语。只是一会儿,眼泪便浸湿了少年肩头的衣衫,男孩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妍——不许哭。”

女孩默默地忍住了泪水,僵硬的笑了一下。

二人相拥在柔软的大床上,沐然落着浅浅的吻。

少女枕着沐然的手臂,面上带着些羞涩,她轻轻的吻他,“然,离开之前,爱我一次。”敏感的少年瞬间就明白了少女的意思,爱她一次,不,他怎么能够呢?他爱女孩儿,爱在骨子里,但他从未想过要偷尝禁果,他的女孩儿骄傲又善良,美丽又温柔,美好的不容玷污。沐然握着女孩的手轻轻的笑了,“傻妍妍,我知道你喜欢我。”揉着少女的柔荑小手,面上带着丝丝得意的微笑,“小美女,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你喜欢我,我的妍妍,你就像个仙女知道么……”我不忍伤害你,不忍在这个年少的时候用那样的方式留下属于我们的回忆。想到这儿少年有些惆怅的叹息,“妍,不论以后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在一起,你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小傻瓜,非要做些什么,才证明我们的爱情吗?”

他忍不住的去搂住女孩,女孩儿面色仍然微红,诚然,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向自己的小男朋友提出这么令人羞涩的请求,的确如沐然所说,她想证明,想在离开之前证明,证明她和他的感情是不容分割的,想证明,她爱他,他也爱她。不过,相较于沐然的镇静,那样温柔的话语落在耳边,她岂能不感动到落泪?

少女和少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夜无法入睡。

这样纯洁柔美的爱情,是否将永远成为往昔的记忆?

少女走的决绝而凄美,拒绝了所有朋友的送别,独自带着行李去了飞机场,一个人默默的走过出境飞机通道,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候机室里,看着夜幕渐渐降临下的灰暗的城市,最终,走过那不长的甬道,登上了离开这片土地的班机。沉默着的扣上安全带,苦笑着听着乘务员一边又一遍的演示和讲解,最终,流着眼泪,在上升的强大超重感中,默默的念了一遍,“沐然,我爱你。”

又是一个美妙的周末,少年苦笑着慢慢收拾着大大小小的文件。

平日里的周末,总是要和妍妍约会的,总是要和女孩闹着玩的,哎,沐然默默叹息,物是人非,空留的,只是记忆。近来的压力不小,关于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仍然处于忙碌的筹划阶段,下周晨会就得交出方案,然后付诸实行。或许哥哥也是看着自己心里难过,总会帮着自己把原是自己该做的事情弄好,一面感慨的同时一面还是有些愧疚的。

许澈今晚有同学聚会,于是自己被打发了出去自己吃饭。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沐然想着,轻轻的笑了,把书包放回了家里,拿着钱包便一个人出去了。少年走到临江的露天烧烤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去了。默默的,少年吹着江风,啃了几串号称“变态辣”的鸡翅。辣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差点儿就流下泪来。沐然喝了几瓶冰镇的啤酒,辣味和着啤酒的味道直冲脑袋里,恍惚鼻子就酸了起来,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想让眼睛就这么慢慢的湿润下去。在江边坐了好一会儿,沐然看看时间才八点钟,想着或许哥哥他们还没有闹完呢,就一个人默默的沿着滨江大桥走着,手里端着一罐子啤酒,一边走,一边喝,从大桥上眺望远处的滔滔江水,心里泛着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

——妍妍,我很想你。

——爸爸妈妈,我,也很想从前幸福快乐的日子。

——陆老头,我也想你。

——风凝,风辰,我也想你们了。

沐然微微叹息了一口,仰头,将剩下的所有的啤酒一口气灌进嗓子里,随手将罐子抛入街边的垃圾桶中,苦苦的却微微的笑了,许澈,夏亦,你们,算是我现在仅有的可以亲近的人了吧。对不起,老头,对不起,哥哥,我想我沐然,或许一辈子也摆脱不掉想要人照顾自己心疼自己的心理了吧,或许永远带着这种渴望亲情渴望关怀的孩子气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我不想要像夏亦那样的独立和冷漠,其实——亦他,看起来,也并不快乐啊。

少年一直靠在江边吹着微冷的江风,直到感觉到胃里有些不舒服的疼痛才恍惚反映过来,已经很晚了。十一点的小城里,有些默默的寂静,本就是辽阔的江边,随着江岸边的商业区的灯光逐渐熄灭,也陷入的沉寂之中。少年捂着自己的胃部,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赶紧打车回家。

出租车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沐然仰望了十二楼的高度。许澈房里透着淡淡的灯光,想必哥已经回来了吧,少年有些奇怪的笑了笑,好像违反了门禁呢——但是——胃还是好痛哦。有些晕晕乎乎的乘着电梯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磨蹭到许澈房间门口,本来以为哥哥会很生气的等着自己回来的,结果——许澈靠在床上,已经睡着了。闭着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两下,稍稍动了动,“唔~小然你有事么?”

“哈?”沐然感到有些奇怪,虽然脑袋给酒精闹的有些开始犯糊涂了,但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许澈更加有趣啊,“哥——!”这么一声大喊似乎把许澈的神智弄的清醒了一些,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站在门口捂着胃的少年,“呃,回来啦?…哎?又不舒服了吗?”

沐然有些感动,侧过脸去,在阴暗下看不清楚少年的表情,只听少年慢慢的叹了口气,“我没事。”有些人,明明本来和你毫无关系,却视你如珍宝,本是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却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醒过来,在那样迷糊迷茫的状态下,却注意到你仅仅是捂着胃部的手,就那样关心自己的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沐然咬了咬嘴唇,哥,要是哪一天,不得不离开你了,我又该怎么办…...

见少年并未说话,许澈已经起来了,走到门口看着扒在门边站着却不知神游何方的少年,温和的轻柔的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怎么了,是胃疼么?”沐然轻轻笑了笑,忽然将自己的脸埋入许澈的肩窝,喃喃道:“哥——哥——”

许澈敏感的察觉到酒的淡淡的味道,在任由少年靠着自己的同时,在少年的屁股上狠狠落下一巴掌,“小然!你又喝酒去了!”怀里的少年“啊呜”的像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不知是疼的还是难受的,又在许澈怀里胡乱的蹭了几下,“哥。别打我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带着点耍无赖的滑头,许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忍不住在他臀上轻拍了几下,轻声呵斥:“再不揍你,就又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陪着少年刷好牙了之后,许澈就把这小子哄到了卧室里休息去了,沐然抱着暖暖的热水袋,享受着哥哥的“伺候”。每每他喝了酒都会胃疼,许澈会一边愤愤的骂他不懂事,却一边得好好的哄着他休息哄着他吃药。当然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许澈拿了药片放在床头,没好气道:“自己吃掉!”

沐然故作可怜,望了望那两片没有糖衣的药,又望了望还温热的水,又望了望自己哥哥颜色并不好看的脸,又望了望自己抱着的热水袋,似乎是费了很大力气似的,却很肯定的,摇了摇脑袋。

许澈那个气啊,恨不得把这小家伙拽起来狠狠的揍一顿。每每都是这样,气他一点点也不懂事情,一点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胃不是很好,根本受不住那么多的冰镇啤酒,还非要拼命的喝,喝完了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凉,只要过一会儿,准得胃疼!这小家伙气人就气人在这些地方,非要等到胃疼的难受了,才知道自己错了。问题是呢,这小子一不舒服,就乖乖的讨巧的坐在自己床上,那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的呢根本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许澈气结,“得得得,小然,你怎么着才肯吃吧?”

沐然舔舔嘴唇,“——你不许打我。”

许澈翻翻眼睛,“——成交。你吃了,我保证不打你。”

沐然望了望许澈似乎好像大概有些生气或者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为保住自己的屁股再接再厉,“我才不信呢╭(╯^╰)╮,你得发誓。”

许澈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我许澈发誓,绝对不会碰沐然一分一毫,不然我许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然后看看笑嘻嘻的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沐然,“成了吧?”

沐然点点脑袋,愉快的一口吞了那两片胃药。

沐然心里那叫一个欢快啊。

结果下一秒,却被翻了个个儿。待小脑袋转过弯来的时候,臀上已经一凉了。00、

“喂喂——”

“啪啪!”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屁股上已经挨了清脆的两巴掌,力道不是很重,但却还是给少年带来了一些苏苏麻麻的感觉,嘶~有点疼。

沐然咬着牙恨恨的叫喊“哥!哥!你刚刚,刚刚保证什么的——”

许澈淡淡的瞥了少年一眼,扬起手,狠狠的朝着臀腿间落了两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啊~~嘶~~”少年疼的哼了两声,“你、你、你那你还打我!!!”

许澈微微的叹口气似的,“是么,若是打你真的是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就让我给天打雷劈好了。可是,小然,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喝酒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道路?!嗯?难道上次夏亦为什么揍你,你已经忘了么?”许澈一席话,说的淡淡的,却有些哀愁的意味,“小然,你要什么时候才懂,因为其他的事情,不可改变的事情,去伤害你自己,永远是得不偿失的?”

沐然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挣扎的爬起来,蹭了蹭许澈的肩膀。哥,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不懂你们都在为我担心,总是忘记你们对我的关怀,却为了自己一时小小的不挨揍的这样的私心,竟然让你发那样的誓。哥,你究竟是因为不信鬼神而根本不在乎那些天打雷劈的话语,还是为了我怎么样都不会介意?

许澈叹了口气,把少年塞回到被子里,将热水袋给少年抱好,才轻轻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好了,小然,不管是因为妍妍的事情还是你有别的压力,先给我好好睡觉,OK?”

沐然点点头,关上灯,“哥,晚安。”

(三四)何为安宁

一切仿佛未曾发生过,终究又回到了原先的平静。

沐然抱着一摞材料,亦如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静静的推开了学生会宣传部的办公室。安静无声的校园里总有一种迷人的安静,少年微微的愣了一下,转身冲许澈笑了笑,“哥,东西拿来了。”许澈点点头,把自己从电脑和文件堆里拽了出来,接过少年手中的东西,“嗯?策划交上去了?”

沐然咬了咬唇,“夏亦叫我重做——”心里或许是有些许不满的吧,但为什么,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气愤和委屈。把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这是夏亦的原则,也是自己,慢慢开始认可的原则吧。

看着少年的小模样许澈不经一笑,“哪里还有问题?”

沐然翻开了那份策划文件,“比赛和颁奖之间的衔接不紧密,唔,还有亦他说——”少年无奈又有些不甘的撇撇嘴巴,“他说经费超出预算了。”嗯?甚至连这个理由,许澈都感到有些微微的震惊,有些儿好笑,又有些神奇,一向重视活动质量而不愁活动经费的夏亦,怎么竟然会计较这些事情了?

沐然撇撇嘴巴,“哥——咱怎么才能省钱啊——”

许澈决定放松一下自己,然后站起身走过来,看了看那份文件上被圈点了的地方,然后伸手去扭了扭少年的耳朵,把小家伙疼的嗷嗷直叫才肯出手指点,“小然,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修长的手指指着的是一行字“宣传条幅等相关物品…预算:六千元。”

沐然扭了扭脑袋,试图把耳朵从哥哥的魔爪里挣脱出来,“啊啊~~这有什么问题么。”许澈气的乐了,把少年的身子朝下压了压,扬起手就拍了几巴掌,“还好意思问我?嗯?什么叫相关物品?你写清楚了么?嗯?为什么要六千元,你说明白了吗?你这小子,你到底看过前几年的预算没有?”少年挣扎着扭了几下,结果却又换来了几下巴掌,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尚身处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呢,而且门还没有锁!一时,脸刹的红了起来,小小声的讨饶,“哥~哥~我知道了,知道了。”

许澈松开他,看着少年红彤彤的脸,“还有脸说了呢!还是有些地方就是不肯认真去做,非要逼着你,才肯用点心思?”少年被训的有些难堪,但毕竟对方还是熟悉的哥哥,少年就只是尴尬的哼了两声,又恢复了皮厚的本性,“哥,我第一次弄这些玩意么,难免出错啦,可是哥,怎么就没见你表扬我两句呢?”许澈无奈的笑,扬起手,“要么奖赏你两巴掌?”

沐然做个鬼脸,打开自己的电脑,修改起了文件。

许澈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

校园里的寂静无声与学生会办公室里漂浮着的热烈的气氛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时间距离九月底的校运动会已经不足七天了,由宣传部副部长沐然策划的方案已经通过,并已经进入了分配任务的阶段。学生会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散落于各个班级的各部门的成员也纷纷忙碌起来,下课的时候不得不穿梭于班级与学生会之间,隔着窗户看着大家的忙碌,沐然静静的舒了一口气。

夏亦侧目去看他,语意里似乎略带了些笑意,“感觉很不错?”

沐然转过身,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坐在桌前飞速浏览着文件的夏亦,和坐在沙发上懒懒的翻着校刊的许澈,双手□牛仔裤的口袋里,说话中也带了一丝微微的得意,“嗯,有种——身处高处的感觉——”

许澈和夏亦相视一笑,竟是语出惊人,“当权力握在手中,便不想放手了吧。”

沐然靠着窗边立着,颀长的身形被洒落进来的阳光修饰的恰到好处,少年侧过头去,面部的表情看的并不真实,但是却有了一份成熟的气质和骄傲的气息,仿若便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了。少年仰了仰头,“嗯,哥,我想,今晚出去玩一玩。”

许澈轻轻的蹙眉,他怎会不知道少年为何提出这个要求,只是少年心中的那个结,那片并未被阳光洒满的地方,是否仍然在无时不刻的折磨着少年的情感和心灵,他是不敢断定的,于是他站起身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晚上一起去吧。也是,累了这么些天,该休息了。”

放学铃打响的时候,沐然才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起来,睡了一个下午,整个人都有些迷糊的了。校服的短袖衬衫开了几个口子,露出消瘦的锁骨,许澈看了不免有些心疼,伸手去拉起少年,“走么?想去哪里?”沐然淡淡而又静静的借力站起来,“哥,我想去江边走走。”

一如小时候那般熟悉的走到了滨江的大道上,走过那长长的跨江大桥,少年的眼眸被迎面吹来的大风弄得有些躲闪的意味,心里却是依旧的彷徨,那时那日是少女在身边,这时这日却换成了哥哥和夏亦,少年有些惆怅,却又有些感激,不管怎样,我的身边,还是有人陪伴着我的不是吗?

坐在街边吃着烧烤,似乎是一直以来的兴趣。

偶然会提起少时的时候,偶然会听到夏亦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沐然不经想笑,其实或许,夏亦小时候,会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也说不定呢。面对哥哥们的关怀和平淡随意的聊天,心里总会是暖暖的,幸好还有你们,还有你们陪伴在我身边。就这样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笑着,不知不觉,为什么喝着雪碧,都能把自己喝的迷茫的就好像醉了一样。

之后的几天里清淡的有些乏味,整日整日的就是在学生会里享受着放假前的悠闲生活。会里的学长们已经开始讨论十一放假的会内旅游路线了,沐然有种莫名的惬意的感觉,于是想要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去校园里溜达溜达。于是告别了一群激烈投票的部长副部长们,静悄悄的出了门。

午后的校园里是静谧的,按理说是下午茶的美妙时间,少年却更愿意和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自由接触。校园后方的小树林里有一片不大的小走廊,走廊上有着长长的冰凉的石凳,少年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在凉爽的长石凳子上,一本轻薄的小说盖在面庞上,听着鸟儿的叫声,就这样渐渐又慢慢的睡着。

这样安静的休憩,这样努力过后的风景,如此值得珍惜。

只是仍然有机会在校园里闲逛的并不只有学生会的一些拥有豁免权的干部们,当然,还有那些翘课的同学们。在圣言翘课或许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因为或多或少的会有同学会某一门课极端失去兴趣或者极端狂热,他们会要么选择去图书馆看其他的书,要么选择去找更牛逼的老师学习更牛逼的知识。当然,除了这两类人,还有一种,那么便是翘课出来玩的。

沐然小同学并不反对翘课,但他此时此刻真的很讨厌翘课出来情情爱爱或者是来吵架的!妈的!还什么第三者插足!少年烦躁的扭了扭脑袋,试图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好阻止不远处越来越大的吵架的声音传过来打扰自己的清净。

男一号:“你这个贱女人!我X你妈!——你哭什么东西哭,给我老实讲,我昨天给你的钱你花那个小白脸身上去了?!”

女一号:“呜呜~~我真的没有,是同学过生日啦!你不信!”

小三儿:“你怕他干什么,你不是昨天说喜欢我么,你你你怎么又跟他死灰复燃啦?!”

男一号:“你这个小白脸?什么叫老子死灰复燃啦?你TM还旧病复发了呢!”

“……”

“……”

当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午后被这样的毫无营养的剧情和毫无营养的吵架打断,少年很难克制自己不爆发。于是走到那三个人跟前,“喂喂,你们吵架滚边吵去啊,别在这里扰人清净!”

男一号:“擦!你个贱人!你怎么又勾搭一个小白脸!”

==|||沐然暴走,“哪个认识这个贱女人啊啊啊,你们给我闪开点别打扰小爷睡觉就可以了!”

小三儿:“我擦擦擦!你哪来的小白脸凭什么说他是贱女人啊!”

男一号:“我擦擦擦!你哪来的小白脸敢跟老子称小爷啊?!”

==|||沐然杯具的捂脸,“我勒个去。”

于是三个莫名其妙凑到一起的男人就这样陷入了混战当中——

……

一直混战到被路过的教导主任一声怒吼才停下来。

当教导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理清这几个人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又吵架又打架之后,于是理所当然的被拎去罚站,四个人一人一个墙角,一个一个谈话,沐然很不幸的第一个被拎出来谈话,其实他是个连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打起来都不知道的人啊,望天。当得知少年是学生会新晋成员出身,一脸愤慨甚至想要怒骂的教导主任不知为何态度竟然缓和了不少,只是,他做出了一件让沐然比挨骂还要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打电话给会长夏亦!

沐然泪流满面的听着教导主任一项一项把莫须有的罪名告诉夏亦,然后让夏亦过来领人,更加郁闷的是,那老头末了还教育夏亦,“对于学弟要多加管教啊!”沐然悲愤的想狠狠的抽老头一顿,可惜,他不敢,不是怕老头,而是怕夏亦。

夏亦在十分钟之内的就赶到教导处,只是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少年,少年就蓦地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下,冻得人瑟瑟发抖。甚至少年连夏亦和教导主任客套了什么,交流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在默默的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对夏亦解释。

手腕被夏亦拽的生疼,少年一路上几乎是被夏亦拖会学生会办公室的。

只可怜沐然在受尽一干干部们的目光洗礼之后,被阴沉的夏亦拖进会长办公室,然后门“碰——”的一声关上,然后,就是夏亦几乎暴怒的声音,“沐然!你要是不想当这什么副部长趁早走人!今天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打架吵架,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做事情之前,有没有考虑过你是副部长的身份!又没有考虑过学生会的脸面!”吼的声音连外面担心少年命运的许澈和其他好心的同学们心里都是一抖,又听到夏亦极为不满的拍桌子拍出了一声巨响,“你!你是第一个人教导主任打电话让我亲自去领的学生会干部!”

外面的部长副部长们都面面相觑,夏亦今天怒大发了。

虽然以前见过夏亦发火,但是……今天这个级别,实在没有领教过。

许澈试探性的敲了一下门,又是一声巨响。弄的许澈也吓了一跳,这感情夏亦往门上砸了什么东西啊?!然后就见夏亦猛的开门出来,环视一周,声音却又是淡定无比,“今天大家都提前回去吧,好好休息,过几天还要忙。”

于是,不想被波及的众人,都乐得散伙。

只留下在会长办公室里默默的咬着唇的沐然,和有些茫然的许澈。

在夏亦重新关上门的一瞬间,许澈挤了进去。少年在办公桌前默默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夏亦这才恢复正常的思维,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会轻饶,裤子脱了,去沙发上趴着。”

少年蓦地红了脸,有些期期艾艾的看了看夏亦,又看了看许澈。想争辩又不知道自己该争辩什么,只是在原地继续保持不动。这一动作却成功的惹的夏亦更加不满,站起来就把少年按趴在桌案上,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三五)缱绻未来

少年不由的狠狠皱了皱眉头,却硬是将痛叫压抑在了喉咙里。夏亦这一巴掌拍的确确实实不轻,隔着一层裤子少年都觉得自己的屁股渐渐的烧起来,然后慢慢的肿胀开来。夏亦扬起手,又连着对右边臀瓣臀峰的位置狠狠拍了三下,几乎把少年拍的没有力气的趴到在桌面上,夏亦此时显现出来的便是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态势,“怎么,还要我帮你?”

此时的少年不会不识趣到还要在这种时候惹怒夏亦,再不敢磨磨蹭蹭的从书桌上爬起来,走到沙发边上,闭了眼睛狠着心就把外裤连同内裤一起褪了下来,甚至都没敢朝着夏亦比划其实办公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上。然后敏感如许澈,看着少年仍然一副难为情的模样闭着眼睛,恍然明白过来,赶紧把窗帘拉上,却是十分为难的想朝着夏亦帮少年求情:“亦——小然是该揍,可是总不能在学校这么打他吧,若是走出去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小然他——”话未说完却被夏亦打断,“许澈!你觉得你是在帮他?帮他要回他的脸面吗?”许澈被夏亦直直的逼视的眼神看的有些躲闪,他知道夏亦会接下去说什么话,“他今天连学生会的脸面都能丢光!还怕别人知道他被打屁股了,然后觉得丢人吗?”

一直趴伏着的少年艰难的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来,“哥,亦,对不起——是我的错。”夏亦瞪着乖乖趴着不敢动弹的少年,“你的错!你吵架打架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沐然撇了撇嘴巴,没敢再回答。夏亦走到少年身边,从少年的牛仔裤上抽出细长的皮带,对折,捋好,然后搭在少年的臀峰上,其实不难看出少年右边的臀瓣上已经浮了一层红色,分外惹人心疼,只是此刻夏亦一心要给少年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选择性的忽视了。“该怎么罚,你自己说。”

少年此时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在学生会比不在家里,就算被哥哥或是被夏亦怎么罚都不会觉得太过难受太过不自在,但是趴在学生会的沙发里,不由自主的脸皮就薄了几分,恨不得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犹豫间,夏亦扬起右手一皮带便抽落下来,从右臀带至左臀,皮带离开皮肤之后,便是一道深红色的印记。少年疼的“啊”的叫了一声,只觉得本就有些酥麻的臀上顿时火烧火燎的起来,那一道印记更如被蛇咬了一般的疼痛。

沐然痛苦的表情压抑着或许夏亦看的并不真实,但一直在一旁着急的许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能叫他不心疼这个孩子,虽然的的确确是他做错了事情,但是,但是这样的怒火冲天的夏亦,这样凌厉的皮带,少年那样凄惨的表情,如何能叫他在这里冷眼旁观?何况,这个少年还是自己视如亲生弟弟的存在?也只是迟疑之间,夏亦的又一皮带落了下来,少年压抑的闷哼了一声,却是极快的回答:“亦——对不起,是我的错,——打架二十,给学生会丢脸三十下。”夏亦的声音冰冷无情,“打你的目的是让你记住教训,但是沐然,你要知道,并不是什么事情你做错了都可以由自己付出代价的,就如今天你的所作所为,买单的是学生会,而不是你。你丢的不光是一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集体的颜面,要让你记住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面庞埋在环着的手臂里,谁也看不见少年的泪水,却只能听见少年带着悔恨的声音,“对不起,亦,对不起。”就是这样吧,就算做错事情的只是自己,和身后的集体并没有关系,但是社会但是许多人,批评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集体。虽然是这样的不公平,可是……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如此啊。

夏亦的脸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复又扬起手臂,连着十下就抽了下去。少年的臀上一时间盖满了道道鲜红的印子,天知道他有多么疼,天知道他要花多大的毅力才能说服自己乖乖趴在这里接受教训而不是夺路而逃?眼泪之能静悄悄的流淌着,任凭身后的疼痛肆意的侵略着自己的神经。少年轻轻的吸气,又呼气,试图让自己平静的接受该接受的惩罚。

许澈心疼又犹豫的看着这两个人,的确少年该受教训,但是这么打着又着实太过心疼,但是若是不揍少年永远不会记得有时候自己的行为会给自己的集体带来什么样的损失。

“啪啪——”几声皮带接触在赤果的皮肤上的声音叫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震惊,又是一连不停歇的十下,少年疼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连口中都不由得溢出痛苦的呻吟,“啊~~”

眼看着夏亦又要接着揍,许澈再也忍不住的把皮带从夏亦手中夺过,几乎是吼了起来,“够了!夏亦!再怎么样的教训也够了!他不过才十六岁!”反身去看许澈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原本白皙的臀上遍布着红红紫紫的檩子,整个臀部泛着深红的颜色,那、那该有多疼?!夏亦冷眼看了许澈一眼,无情的丢下一句话,“许澈,你这是在害他。”许澈气的都恨不得给夏亦一拳头,“亦,你未免太过了!小然不是不知道错的人,小惩大诫难道还不够吗?”

夏亦扭过头,“你敢保证他以后再不会犯?”其实,扬起手揍这个少年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这个和自己的弟弟几乎一般大的少年,难道自己就那么冷血不会心疼吗?许澈气结,“你就敢保证自己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遍吗?”

夏亦转过身来,看着许澈淡淡的笑了一下,“你这个当哥哥的,这么护着他,反是叫我当恶人了,然后还在这里这么大声的教训我?”

许澈知道夏亦是想通了,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回身去抱起身上伤重的少年,少年忽然一下就伏在许澈怀里不肯出来,低声的喃喃也只有许澈才能听得见,“哥,哥,对不起,不要怪亦——”许澈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给少年提好裤子,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小然……”

少年伏在许澈怀里默默的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十分懂事的咬牙站起来,蹭到夏亦跟前,“亦,对不起……”夏亦转过身,看着眼圈周围还有些红红的少年,心里不免也是疼惜的,微微叹了口气,“好了,记着疼,还记得你欠我三十下。”说完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宠溺和无奈,然后挑眉看了看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许澈,不由一笑,“好了,澈,一起走吧,不是怕撞上放学时间给小然的同学看见吗?”==

许澈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对夏亦这种嘴硬心软的表现十分不屑,然后走到少年身边上下打量一下,似乎在询问少年是否需要帮助,少年毫不客气的把双手搭到许澈的肩膀上,许澈无奈的把少年背起来,轻轻在小臀上拍了两下,成功的换回几声抽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少年恶意的搅和了一下,并且附赠了一口恶狠狠的热气。这个小白眼狼!不由得笑骂。

夏亦走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嘴角微微的勾起,心里默念着的不知是怎样的回忆。只是在这般明媚的下午,在这样爽朗的天气里,这样的场景,总是有种不自觉地惬意和闲散。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安静又美妙的生活,似乎记忆之中并不清楚了,似乎就是这样莫名的偏离的原先的嘈杂原先的烦恼,淡淡的,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在这明朗的日子里走一走,心情便会不自觉地好上很多。

碍于少年臀上的伤,一行人想去喝杯下午茶的念想不得不打消了。这次夏亦揍的着实不轻,少年也只能勉强站着,连走路的时候都会扯到身后的伤处疼的直吸气,若是再坐着恐怕要去了小孩儿半条小命了。许澈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扒了沐然的裤子,给少年上药,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通红一片夹杂着些许青紫,臀上微微肿起了一指多高,许澈看着叹叹气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柔柔的将要先挤在自己的手心里,等搓匀了才小心翼翼的往少年的伤处上擦。许澈的疼惜敏感的少年是真真切切感觉的到的,在自己肆无忌惮的朝着哥哥撒娇取闹的时候,心里更多的还是依赖和感动,“哥——”有时候,就会这样忍不住的这样呼唤两声。仿佛就像有了永久的依靠一般。

夏亦在这种时候往往只会靠着墙边立着,默默的看着这边儿的两个人上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便会淡淡的一笑,心底里却划过一丝寂寞的酸楚,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在远方的一直牵挂着的少年,不自觉地会抿一抿嘴角,说不上是笑容还是酸涩的表情。

每次挨过揍总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人往往容易陷入深度睡眠,一直难受的趴伏着的少年在哥哥的安抚下渐渐的睡着,闭着眼睛的少年格外乖巧,模样清秀惹人喜爱,许澈把薄毯子拉过来,搭在少年的腰间,盖住了胃和腹部,调好了空调的温度,才轻悄悄的拉上窗帘关上门,从少年的屋子里退了出来。

一直看着的夏亦在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许澈,“澈,你不觉得太惯着小然了吗?”

许澈轻摇了摇头,淡淡道:“哪次哄他不是因为他挨了打身体不舒服?小然平时好好的我怎么会这么无端端的惯着他。”

夏亦轻挑了挑眉毛,“澈,不论是什么情况,这样对他的独立他的成长都不会有有利的影响。”然后朝着沐然的房间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澈,小然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独立,他需要别人的帮助,但他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脆弱,离开帮助,他一样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夏亦的话说的深沉,不知实在暗示着什么,犹豫着叹息着停顿了两秒钟,复又看向许澈:“澈……不是我……”

许澈打断他的话,“亦,我懂,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许澈不自觉地看向少年的房门,小然是他的弟弟,他需要管教他,想要宠他,想要顺着他的性子来,想要看着小然最好能一直快快乐乐的成长。但是,沐然又正如自己所想那般,平日里撒娇混闹无所不干,当真正需要他的时候,这个弟弟,已经渐渐的开始展现的如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般的肩负责任担起重任了。所以,在这种时候,是继续宠着他哄着他,还是狠下心去丢开磨练——这的确——并不好选择。

少年的独立是建立在他父母离异的悲剧上,少年的坚强是建立在老头子的磨练意志的教诲之上,少年的天真是建立在他身边的亲近的人的宠溺,少年——少年有得到,便就有失去。只是,失去的是否是少年不屑要的,而得到的是否又是少年愿意接受的呢?

许澈矛盾,又犹豫,他怎么能替这个孩子做决定?

夏亦淡淡的叹息,起身去厨房泡茶。水果热茶的香气弥漫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沁透人心,让人不由得舒展开来。夏亦认真的摇晃了一下透明的茶壶,里面的苹果块和葡萄粒撞到了一起,却有种不协调的美感忽然浮上来,带着一□人的韵味,夹杂着些许甜蜜又酸涩的美味。有时候,心头会忽然浮上一抹无端的寂寞和忧郁,便开始喝着伴了白糖进去的水果茶,让这种超脱俗世的情感充斥着整个自己。

许澈和夏亦安静的喝着,随手翻一份杂志和体育期刊,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只是等夏亦几乎是要走的时候,沐然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夏亦有些伤感又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少年的额角,这个小子,真的是累坏了吧。

于是,一个小小的计划就在夏亦换上门的那个刹那冒泡了。

(三六)兄弟纠葛

几日后便是校运动会的日子,第一日早晨的开幕典礼总是有学生会参与的份,沐然一直十分憋屈的被哥哥强压着跟在身边摆了一个早晨的笑脸,难受的都快要死掉了。直到仪式结束,才被放回自己班级的位置上去。

沐然扯了扯打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稍稍松散了一些,才默默舒口气。什么玩意的开幕仪式,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浪费表情,其他学生么穿短袖校服衬衫就可以了,偏偏学生会特殊一些,虽然是九月末了,但是穿长袖衬衫打领带再套一个校服西装不会觉得很热吗?!想到早晨起来因为领带不会打而笨手笨脚被哥哥骂了一顿就异常心里委屈了……

但也就是这么委屈的小小几分钟时间,几个死党就勾搭过来,“喂喂,沐然你这小子不厚道么,兄弟几个多久没见你了。”见了死党自然是说什么话都用不上估计的,“--我都快给学生会那帮子人弄死了……啊啊尤其今天,穿什么西装啊一群虚伪的男男女女~!”

关系一直很好的同桌一副委屈模样,“说真的,沐然你小子回来上课吧,我一个人坐着寂寞的要死了。”

沐然撇撇嘴巴,拎了拎套着自己脖子的领带,怎么都不舒服的绕了两圈脑袋,有些叹息却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你可不是想我呢吧,你想着上课睡觉的时候怎么没人给你挡着是吧?!”

那兄弟脸皮也颇厚,“那是那是~你在的时候睡觉么老师就喜欢抓你了,你一不在了我就倒霉了。”说罢感慨的拍拍沐然的肩膀,玩笑间又带着些关心,“听说你前几天心情不好呢,还被会长发了一通脾气?”

沐然瞥了他一眼,神奇的笑笑,“喂喂,你可是什么都知道呢。心情不好还不就那事儿吗,我家美女去美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说前几天才是倒霉呢,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在学校里睡觉结果莫名其妙惹几个人,害我被夏亦拎回去骂了一顿狠的。”沐然小小声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其实是揍了一顿狠的啊==|||

“嘿!”几个朋友指手画脚的,说不上是安慰还是挑拨,“喂喂趁早重新找个女人吧~!”“什么玩意!要我说先摆脱学生会回来上课才是正道儿呢!”“去去……”沐然渐渐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争吵的内容了,其实,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兄弟,只有听着他们争争吵吵打打闹闹的时候才会觉得莫名的开心和放松,才会恢复到一个原原本本的高一学生的状态吧。

沐然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莫名的被同桌敲了敲脑袋,同桌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睛,“沐然,其实~本来哥几个是想给你惊喜的。”沐然伸手敲敲他的脑袋,“什么玩意,拿给大爷瞧瞧。”同桌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白色的小布,上面印着几个数字,沐然越看越眼熟,“这不运动员的号码簿吗?!”同桌点点头啊,“对啊,谁叫运动会报名的时候你不在班上呢,咱班就缺一个参加男子5000米的人了,谁都不愿意么,就拿你名字报上了~嘿嘿~怎么样~!”沐然恨恨的蹬他一脚,“5000米!你丫想害死我是吧?”

于是运动会第三天的上午,就是高一男子五千米预决赛。少年被那几个“没良心的东西”推着上了赛道,愤恨的少年只能蹲在旁边做做准备活动,心里念叨的却是怎么才能捏死那几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不过说来,长跑还算的上是自己的强项,但是五千米还是会累的,少年默默的仰头看了看天空,莫名的想要尽力一次,想要在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获得一个答案——自己的意志,究竟是够自己坚持下去,还是不够到要自己无端放弃?

抱着这样的心态,发令枪一响少年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前两圈儿基本上是拉不开距离的,但是保持全速的奔跑显然是相当吃力,少年开始第三圈的征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喉咙里有些泛着淡淡的腥味,只是手脚还并没有开始有无力的感觉出现,这是还没有到极限吧。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跑着,速度渐渐放慢了一点,但势头依然强劲,绕了几圈之后,体力不行的已经被套了圈,体力好的也落下了不少,沐然闭了闭眼睛,心里渐渐开始觉得难受,狂跳的感觉极度的难受,微微握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打开,再捏紧,总感觉着丝毫提不起力量,难受……除了难受……就是想要排解压力的愤懑……

在看台的阴凉下的许澈默默的喝着一杯矿泉水,淡淡的翻着一本小说,高排的座椅一向空旷,悠闲而安静,只是许澈丝毫没有注意到下面操场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5000米比赛。直到——夏亦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澈奇怪的揉了揉眼睛,十分随意的问:“嗯?怎么到这儿来了……?”按理说夏亦这位学生会会长可是得全程呆在主席台那边陪着领导老师呢。

“小然什么时候报了5000米比赛?他吃得消吗?”夏亦看了看操场上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但是却咬着牙拼命朝前冲的身影,总隐隐的觉得万分奇怪,少年并不是那种喜欢参与这样的运动会的人啊,这么无端的出现在赛场上,又是不要命的跑法,着实让人担心。许澈一惊,“啊?怎么会?”

顺着夏亦的手指,许澈看到的就是不要命的少年,顿时觉得背后一凉,这小家伙究竟在玩什么!折腾了这么些天怎么又开始没命的折腾了!?许澈皱了眉头摇摇头,十分无力的摆摆手,“我下去看看。”夏亦在身后提醒,“记得去找点甜饮料补充糖分。”许澈点点头,“你回去吧,离开那么长时间不好!”

待许澈弄好东西急急忙忙赶到终点位置的时候,离比赛结束也只剩下了两圈,当少年最后一次经过那地方开始最后一圈的征程的时候几乎全场都惊叫了起来,少年甩开第二名已经将近一圈了,但是看着少年已经开始迷离的神情许澈又怎么会不清楚,少年根本就是已经体力透支了,现在能接着跑不过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有几个小同学也冲了上来,一边绕着赛道一边在草地里给沐然加油,也做好了在少年冲过重点线就接住他的准备。

绕过最后一个弯道,距离那根红色的绸带不到八十米的距离,沐然却觉得那么遥远,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虚晃的了,看台上那么多人站起来在大声喊着什么,只是自己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那么多人站在重点线上冲着他摇旗呐喊,但是他为什么只觉得自己毫无知觉了,看不清那些面孔,只能看到那条红色的绸带,自己在慢慢的靠近它,慢慢的接近它。

少年几乎晕倒在重点线上,将将冲破红色的绸带就无力的前向倒去,许澈手快的和少年的那几个朋友立马扶住他,抬到一旁的草地上,许澈一边揉捏着少年的小腿,一边好生的哄着,“小然,喝点水?别瘫在地上,对身体不好。”旁边那几个也急急忙忙的扶沐然起来,强迫他在草地上走一走,等大家都忙过劲来的时候,几个朋友才反应过来,“啊,许澈学长……?那个,沐然他……”

许澈也是微愣了一下,“呃,我我待会儿送他回去吧,他家也不远。你们?”

几个朋友想想也是,许澈好歹是沐然的上司是么,交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还连忙道谢,“真麻烦学长了!都是我们不好,非帮他报名!”许澈点点头,才架起少年朝校外走去,轻声的念叨着,“一玩起来就拼命了,总把自己弄的难受才高兴。回家好好休息,嗯?”沐然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哥——腿疼!!”

许澈敲敲他脑袋,“你还有脸说了——给我忍着!”

沐然撇撇嘴巴,“哥,我可是拿第一了哎!”

许澈恨恨的瞪他,“当我不知道你是吧。你就莫名其妙上了跑道,莫名其妙的就忽然想把自己逼到绝境,然后不明不白的就给你这个拼了命的人拿了个第一。我真替其他人委屈了!”然后上下打量打量少年,估计这小子腿已经软了一走路小腿肚子就抽着疼呢,要么这小子怎么着也没脸跟他在学校大门口闹腾,拍了他两下脑袋,“要背着?”

沐然脸一红,“什么玩意啊……”要是让人看见他在学校大门口给人背着回去了,他沐然这张脸还要不要了?少年一咬牙,用力撑着许澈的胳膊,“没事没事。”

许澈给的气的乐了,硬是把少年拽到自己背上,“沐然,你就是整天跟我找揍。自己没那个实力还非拼命逞强,以为五千米那么好跑呢?现在腿软了怕丢面子,你想爬回去呢还是怎么着?”沐然趴在许澈背上撇了撇嘴巴,幸好这周围没什么熟人,不然少年宁愿跳进河里也别这么丢人。

沐然被丢进浴室里洗了个囫囵澡,然后就懒懒的躺床上,享受着高级服务。许澈拿了按摩油,一点一点的揉着少年的肌肉,从小腿肚一直慢慢捏着,少年舒服的躺着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哼着调子,一副享受的模样就是十分欠揍!按摩完了大腿肌肉,就在许澈准备收工的时候,少年红着脸哼了两句“屁股也疼……”

许澈瞥他两眼,“你是皮痒了吧?”

沐然摇头,“我真疼——哥——哥哥!”两声“哥哥”这么一喊,许澈不想搭理他的却也经不住他这么折磨的腔调,把少年的身子翻了个个儿,朝他屁股上就狠拍了两下,“哪儿疼?”沐然扭了扭身子,“就腿根那块儿,酸死了~!早知道我TM才不跑这破玩意呢!”

许澈给少年揉捏着臀腿交接的地方,听到这话扬手狠揍两下,“你就不怕揍是吧?叫你不自量力,这会儿运动过量你不浑身上下都疼才怪呢,还冒脏话了?嗯?”许澈这么威胁一番,少年倒是老老实实的趴着了,浑身都没了力气,就只剩下酸酸涨涨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趴着趴着就忽然觉得深厚一凉,少年惊了,立刻回头看看,脖子却被许澈按了下来,“趴好,别动。”

少年委屈了,“哥,不带你这样的啊。我我我也不是不知道吗,我错了还不行吗?”

许澈不留情的在他右边臀上狠狠拍了十来下,那块儿地方立刻红肿起来,少年揪着枕头“嘶嘶”的抽气,差点儿眼泪都给猛拍出来了,少年咬了唇,觉得许澈没有再落巴掌的意思,忍不住哼两声,“哥——”许澈就是气他这种不要命的玩法,回过头来撒娇耍赖什么都用上,就觉得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他到底是懂不懂自己是关心他,还是这小子压根就是应付自己呢?!扬起手朝了那块红肿的皮肤上又是不间断的拍下去,拍的少年在床上挺尸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但是那块皮肤却明显的越来越红,渐渐有了发紫的趋势。

许澈见打不动他,忽然也就没了耐心,只觉得自己毋心烦躁的,干脆收手,“沐然,你要是不乐意我这么管你乘早卷铺盖滚蛋吧!我、我真的懒得教训你!”这小子怎么就不懂呢?怎么就那么不领情?

非要把什么话的都说透了才能明白,我们到底是不是可以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兄弟?!那么一瞬间,许澈有种倍受打击的感觉。是不是在小然心里,自己压根就是一厢情愿的管着他,是不是在这小子心里,根本就是不愿意接受他这个哥哥的这样的管教?

沐然听着这话慌了,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哥哥就这么恼火,恼火到不管自己了,连忙翻身起来扯了许澈的衣服,“哥~都是小然不好,你别这么说啊!哥~今天是我的错么,我不都认错了——你怎么还,怎么还这么不高兴呢?”沐然撇了撇嘴巴,“而且、而且你打都打了,怎么还带这样的。”

许澈只觉得自己伤心,甚至连解释都不想和这个小家伙解释了,“你当我乐意打你,你当我乐意做你哥哥是不是?没保证过你什么,反正什么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沐然,我们做回朋友不是好的很么,没人打你没人骂你,没人惹你不痛快,你小子爱干什么干什么,行吧?”许澈觉得自己累极了,索性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直接锁了。

沐然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却只是隐隐的觉得,哥哥伤心了。只是——是啊,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呢,为什么是这样的兄弟呢,为什么注定要承担对方的喜怒哀乐呢?

只是,哥哥,是不是当你一直为我付出,却得到的从来都是我不懂事的任性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伤心到不如做回朋友?

(三七)温和化解

夏亦接到少年的电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揉了揉眉心,这兄弟两个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下午的总结会议不声不响的宣传部部长和副部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说,这会儿这许澈怎么又不理沐然了?这小子偏生还在电话里唧唧歪歪的又是委屈又是认错的——夏亦只能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会开完了我就过去。”

挂了电话的少年也并不好受,一想起哥哥那种伤心又绝望的表情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总是把接收许澈的好接收他的关心当做了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既然是感情就应该有回报,哥哥那样的关心被他的任性蔑视,被他的无理取闹踩在脚下,他沐然又有什么脸面去乞求许澈原谅?许澈的房间并不是自己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了,那一道深红色的房门落了锁,虽然只隔着一道门罢了,但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的心隔了那么遥远的距离?

少年懊恼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许澈。哥哥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不理睬他,也从未干脆锁上门不与他交流,更从来没有对他在门口苦苦地哀求无动于衷。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原来从前哥哥对他的纵容是那么明显,对他的撒娇耍赖是那么的宽容——只是,现在自己才明白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少年趴在门上再试了试,“哥哥——我错了!你原谅小然好不好?哥,别不理我,哥!”少年咬了咬嘴唇,想了几秒钟,再接再厉的喊道:“小然不懂事让你伤心了,哥哥不生气了好吗?”一口气喊了好几声“哥哥”出来,就是怎么也不想承认许澈会不肯认他做弟弟。他们是好兄弟,从小就是的好兄弟,超越了友情,更接近于亲情的感情,他不想就这样莫名的失去,他更不想这是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失去。

少年是聪明的,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这样的兄弟情分,许澈更舍不得。只是在门口低低的叫“哥哥”,低低的认错,他就是想让许澈知道,无论如何,他沐然最珍视的就是这样的亲情。

这招的确对许澈十分奏效。

本来是伤透心的许澈默默的躺在床上,空洞的看着房间,门被少年轻轻的敲响,嘈杂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毋燥。这样的祈求,这样的哀切,许澈开始后悔自己的气话了。只是,仅仅后悔罢了,他仍然静默的躺在床上,只是想一个人清净一下,不想再处理什么让自己心情变化的事情了。

夏亦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天色已晚,第一案发现场已然不在了,就连一点儿证据也没在公寓的空气里留下。听少年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事情的过程,夏亦终于再次皱紧了眉头,“从下午就在自己房里呆到现在?没出去过?也没动静?”

沐然咬着唇,低着头,脑袋晃了晃,表示一点也没错。

夏亦朝着少年的脑袋就拍了两巴掌,“求他了?”

少年委屈的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夏亦:“亦,你帮帮我好不好,他他是真的不理我了……我我趴门上嘴巴都快说干了……”

夏亦用手指微微弹了一下少年的面颊,“有备份钥匙么?”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们在家里从来就不锁门的么,我哪里知道那门的钥匙在哪里。何况,何况,”少年顿了顿看了看夏亦,“就算有钥匙,我也不敢开门进去啊——!”

“哎,”夏亦微微叹了口气,“你叫我来,不就是帮你开门的吗?”

少年把脑袋偏向一边,装傻。

夏亦拍拍他的脑袋,“钥匙给我。”

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钥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嘶嘶,哎呦~!!”后颈被狠狠捏了两下,“待会怎么道歉,不用我教了吧?!”

少年十分狗腿的点点头,“嗯嗯,只要你肯让哥出来跟我说话就好!”

夏亦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开了许澈房间的门,进去了。

关上门之后,夏亦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许澈安静的躺在床上,耳边挂着黑色的耳机,一点响动也没有,似乎是睡着了。就那样仰面睡着,脑袋微微朝右侧了一些,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疲惫,但是安安静静的呼吸却又添一份温和,夏亦叫他,“澈!许澈!”

许澈侧了侧身子,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由得愣了愣,“夏亦?”

夏亦淡淡的点了点头,“你不舒服?”眼前的许澈有些异样,但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许澈摇了摇头,又趴回床上,“我很困——”

夏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澈,你发低烧了。怎么回事?!”

这次许澈连话都懒得说了,摆摆手,“心烦。你要是来劝我的就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还有,钥匙留下!”

夏亦有些诧异,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第一次直接拒绝他的许澈。

“澈,你在发烧!”语气里带了微微的怒意。

“行了行了,我没事——”

“许澈!那麻烦你解释一下下午的会议你们宣传部人集体失踪的原因!”夏亦淡淡的看了许澈一眼,明明就是很累的样子了,明明就是难受到动也不动的地步了,为什么非要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这样置气,难道你还是和小然一样的脾气么?夏亦十分阴险的转换话题,这个质问,的确让许澈为难。

许澈终于伸手揉了揉额头,“抱歉,夏亦。”

夏亦最终确认,实在还是不要和一个需要休息但是又忽然任性不肯接受照顾的人计较了。起身出了房间门招呼沐然去买消炎药,然后自己动手把一旁的毯子揪过来,盖在许澈身上。

趁着沐然被打发出去的这段时间,夏亦还是忍不住问了,“澈,你、你又不是不肯原谅他,为什么非要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这兄弟两或许是当局者迷,但是夏亦绝对是旁观者清,这样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和父亲之间的冷战,最终折磨的不是既是自己又是父亲么,只是他和父亲之间的结并不能由他们两中间的任何一人开打,所以便成了死结。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而眼看着这兄弟两这样,最终受伤害的还不是他们自己么?

许澈淡淡的摇了摇头,“夏亦——我也只是想放淡一些。对小然太过照顾了,太过关心了,反倒是自己多余浪费了,我们互相都冷静一下不好吗?”

夏亦皱了皱眉头,“你确认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在你十分冷静的条件下?”

许澈摇头,“不,我暂时不想冷静,我只知道现在我很累——如果没事,请你出去。”

夏亦站起身,走向门边,许澈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果真就这样走开了吗?——却听见“嘎哒”一声的门落锁的声音,然后便是夏亦走回来的脚步声,紧接着,趴着的闭目养神的许澈就感到臀上霍然痛了一下。许澈面上一红,咬牙切齿的想要翻过身,却被夏亦牢牢按住,“夏亦!”

夏亦微微扬了扬手掌,朝着许澈的臀上又狠狠拍了几巴掌,“等你冷静,我自会放开!”

许澈气不过,却是根本拗不过手劲又大又学过功夫的夏亦,吼道“我够冷静了!”

夏亦不管不顾的又狠狠拍了几下,疼的许澈狠狠的吸了口气。“夏亦!你闹够了没有?!”

“澈,是谁说过不论如何要冷静的?是谁告诉我人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是谁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想伤害别人的感情?!嗯?”夏亦微微咬着唇,竟然也是十分不忍心,却又是力道十足的十来下便落在许澈的身上,“许澈!你今天做的算什么?——若是先时小然让你伤心了,你后来不也是原谅他了么,再这么冷他也够了,你是想也要伤害他吗?这是你的报复吗?”

许澈好看的眉毛此时皱在了一起,本就是发了些低烧,这么一疼更是冷汗直冒了,但听了夏亦的话却觉得既委屈又后悔的,忍不住咬唇,“我没有——”一声这样的辩解或是无辜的解释,却换来夏亦又是狠狠的十下。夏亦是故意的,的确,许澈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好,他需要在短时间内达到让许澈冷静的目的,只好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却真真实实的让许澈浑身都冒了冷汗,疼的双手紧紧揪住了床单,“夏亦!你、你轻点!”

夏亦逼问,“你真的认为最终不会伤害小然吗?他很敏感,他已经知道是因为自己才让你这么伤心,如果你这么继续冷着他晾着他,你确认他不会因为愧疚和自责而伤心吗?你确认你希望沐然带着歉疚和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一连串的反问句逼得许澈无法不正视夏亦的问题,的确,的确,但是!但是他凭什么不能任性而为?

夏亦缓缓的松开许澈,却是坐在了床边,重新帮许澈把毯子搭在身上,“澈,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每人都退一步,小然已经懂了他那么希望你的原谅,你为什么还要任性的不肯原谅?”许澈扭着头不看他,夏亦却继续说:“我和我父亲,因为曦儿的事情闹崩过多少次,其实——现在想来,只要当时我肯忍一次,或是当时他肯说句安慰的话,”夏亦苦笑了一下,“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许澈稍稍侧了侧身子,“亦?”

夏亦微微的笑了笑,“我是后悔了,但是,冰冻三尺,让我怎么去释怀?——所以,澈,别等后悔了再弥补,是来不及的。”夏亦的眼神里坚定,却含着一丝丝温和,浸透人心,“待会小然回来,你就不着痕迹的原谅他吧。”

许澈裹着毯子,点了点头。

“那,抱歉刚刚——还疼吗?”

许澈的脸蓦地又红了,夏亦他这么问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的!可恶!

“澈,正好十一的时候出去散散心,嗯?”

许澈点头,随便。

待到沐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番大战过去硝烟散尽的场面了。少年十分顺理成章的拿了消炎的药片和一杯温水进来,单膝点地的小心翼翼的凑在许澈的床头,“哥哥哥哥,吃点消炎药吧。”

许澈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要。”

少年顿时心里有些没底了,看向夏亦,你不是帮我搞定了吗?!

夏亦瞪他一眼,比划了一下掐后颈的手势。少年顿悟!于是又十分狗腿的凑在许澈跟前,撒娇耍赖认错检讨什么都用上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许澈被少年拉着衣角,一副水汪汪的眼睛,再配上带着些许哭腔的“哥哥,哥哥,小然错了都是小然不好,哥哥就原谅小然好不好?”的肉麻话彻底恶心到,忍不住笑了一下。沐然趁机把药片和水都递了上去,许澈大大方方的吃掉,然后揉了揉沐然的脑袋,再拍一下,表示原谅了。

少年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确定的望了望夏亦。夏亦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是淡淡勾勒起来的嘴角透露了他的心情。少年抿了抿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却反应很快的蹭了蹭自家兄长,“哥~哥~”

许澈知道,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这小子肯定不会安心,眉眼温和,嘴角弯弯的笑了笑,“好了,不生气,也不晾着你,行了吧?”沐然高兴的蹭蹭,心里那份罪恶和自责才少了很多,蹭着许澈的手掌,“哥,真的对不起——”

许澈挠了挠他的脑袋,“我说了不生气了,对不起小然,也有我不好。”

沐然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扑到许澈身上好好蹭蹭才高兴。

夏亦拉过他,“好了好了,让澈休息吧,好好照顾他?嗯?”转而小声道,“平时都是澈照顾你,你也该知道怎么照顾他了。”沐然点点头,很坚定。

夏亦淡淡的笑,离开,这两兄弟,终究还是会好好的。

(三八)这般兄弟

夏亦走后,许澈伸了伸懒腰小心的躺在床上,身上搭着毯子,眯上眼睛,表示自己很快就要睡着了。憋了一个下午话的少年哪里肯干呐,直接扑在了许澈身上,“哥!不许睡!不要睡——”

“嘶——!”许澈痛的猛的抽了一口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小子。虽然身后的伤势并不重,只是仍有些肿痛,但是!怎么经得起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孩的扑腾?!许澈只能疼的咬了嘴唇,最大的问题是,他怎么好意思让这小子知道他被夏亦揍了?

“唔?”沐然感到奇怪,怎么会好好的发出这种疼的不行的声音了?00?“哥哥,你没事吧?”许澈摇头,“没事没事,你快出去啦,让我睡一会儿。”沐然不干了,朝着许澈身上又扑腾了几下,“哥哥哥哥,晚点再睡么,我叫了外卖啦,吃完晚饭再睡么?!”这回许澈面部表情变得狰狞了,好看的眉毛扭在了一起,唇上咬出一道印记,“沐然!给我滚起来!”

00?少年莫名的被骂了觉得心里很不舒坦,但是仔细的看了看许澈,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对劲。“那个、哥,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呃?胃疼?”也许是吧,要不然怎么压到哥哥就会疼的那么难受了呢?可是——这又怎么了,哥哥为什么不说啊?再仔细打量打量,哥哥就是根本想要快点赶他出去么,这这?沐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夏亦对许澈做了什么?“哥!夏亦他欺负你了?!”

许澈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子你猜的还真准,但嘴上坚决不承认,“你乱想什么呢!”

沐然撇撇嘴巴,“可是——哥——”

许澈恼羞成怒的吼他,“好啦!我饿了,去弄东西吃!”

沐然不清不愿的“哦”了一声,略带疑惑,却还是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许澈稍稍松了口气,呼,要是让沐然知道,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了==!沐然无奈的扒在门口,接过送货员送来的外卖食物,装到盘子里弄好,耸了耸肩膀,哈,原来哥哥生病的时候也会犯小孩子脾气呐!沐然偷偷笑了笑,其实兄弟之间,更应该互相照顾,对吧?

夏亦果真在假期的第三天开了一辆车过来,兑现外出度假的承诺。

许澈的身体经过两天休息,已经好转了,和少年拎了一个巨大的旅行箱就出发了。不过令人奇怪的倒是,夏亦居然开了一辆越野车过来,少年瞪大眼睛表示疑惑,“喂喂?亦?你你你不会是准备带我们喂狼去了吧?”车内流淌着着的是优雅的钢琴声,夏亦心情甚好的淡淡一笑,手里仍然谨慎的打着方向盘,“是啊,喂白眼狼去了。”

沐然郁闷的咬了自己的嘴巴,“切~”

只是这一路走的并不顺畅,或许夏亦真的是带着他们喂狼去了吧,走高速开了并没有多久,下去之后绕着的路是越来越烂了,渐渐开入一个山区的时候已经是完全的土路,轮胎划过的地方都飞扬起一阵阵尘土。少年无奈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夏亦在专心开车,而许澈却竟然歪着头睡着了!哎~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觉得路越来越不好走了,他实在是不得不怀疑夏亦是不是要把他们拐骗到什么深山老林当中卖去做媳妇儿了(?大雾。)

车已经开入山区内部,渐渐颠簸了起来。许澈被忽上忽下的颠簸弄的醒了,揉揉眼睛也是和沐然一样的反应,“喂喂,夏亦——这是什么鬼地方呐?!”夏亦淡淡一笑,忽然加速,车便随着路拐上了一个缓坡,走过那一段,眼前的竟然是开阔的大道,他轻声提示道,“看前面。”

许澈和沐然的目光立刻转向前方——

天,淡淡的烟气笼罩着一个谷地似的地方,看上去像是有一个湖泊似的,有点波光粼粼的味道,此时那大片大片的山林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伴着水的柔美,竟然颇有一番滋味。隐隐约约看不太清楚的有几栋建筑物,难道,这就是夏亦口中的温泉区?喂喂,这也太神仙化了吧?

没出十多分钟,车缓缓的沿着蜿蜒而下,到达了谷地的中央。夏亦招手,“下车吧~就在这里了!”许澈和沐然推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和浪漫的风景,远处便是泛了淡淡烟雾的湖泊似的地方,沿着边上建着的是一栋栋联排小别墅,沐然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哇~”了一声,“夏亦!这地方太漂亮了!”许澈也不觉得奇怪,“是啊,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夏亦挑挑眉毛,神秘的指了指停车场里留着的那一排车,沐然才是彻彻底底的惊吓到了……“这这这,”少年的手哆哆嗦嗦的,“喂喂——不是吧,怎么这么好的车都有呐?!”简直就是个顶级车的车展么?多少看着眼馋的车子就摆在眼前,少年不禁的诧异了,联系到夏亦的身份,“喂喂,这不会是什么神秘的高级会所吧?”夏亦点点头,“算是吧。”沐然撇撇嘴巴,这么看来,倒是夏亦那辆普普通通的奔驰越野,在这里到算得上是低档次的了。

有侍者服务周到的把行李提了出来,夏亦拿出一张卡在总台登记了之后,便有人领他们去了一个小别墅,放置好行李之后将钥匙交给夏亦,“先生,室内一楼的大房间里有温泉池,当然您也可以去外面的中心大温泉池,想要配什么料按铃就可以了。休息室是在二楼,各位先生,祝你们玩的愉快。”沐然睁大的眼睛,“哇哇~~亦,这么好的服务,这里要多少钱一天呐?”夏亦只是微微弯起了嘴角,并不解释什么。许澈看夏亦那有些骄傲的神情便知道,想必价格不菲。

几人舟车劳顿,先是简略的吃了一些制作精细的野味,就连一向不愿尝试新食物的沐然也不得不多吃了几口只有这山林里才有的食物。的确,这些植物、动物,甚至是某些虫子看起来实在恶心,但是味道真的不错呢!下午的时候为了避免强烈的阳光,三人便只在小别墅的温泉池里泡着药泉。水波荡漾着翻腾着淡淡的中药香味,极为舒缓神经,身子在暖暖的与体温相仿的温度的水中慢慢的放松,全身的经脉仿佛霍然通畅了一般。少年懒懒的躲在水下,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说不出的舒服。

几人坐在池子里,靠着鹅卵石铺成的池壁,恍然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三个人谈天说地,漫谈起自己的事情和梦想。沐然眯着眼睛,手舀着水淡淡的微笑,似是在想念着什么,许澈看着他也是淡淡的微笑,冷不丁用手泼了水在少年的脑袋上,打断了少年的幻想,许澈揶揄:“又想你的小美女了?”沐然恨恨的撇撇嘴,转而扭头,“还好吧,不是很想了。”听着这般惋惜的声音,许澈有一瞬间的心疼,只是这微微愣神之间,却被少年把脑袋按到了水下,狠狠的呛了一口。许澈挣扎着从水里冒出来,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眼睛睁大的瞪了少年,“沐然!你找揍呢是吧?”少年嬉皮笑脸的游到夏亦跟上,“才不是呢,是吧,亦?”

夏亦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把乐呵呵的少年按了下去。少年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捂着嘴巴从水里爬出来,愤恨万分的指着一脸淡然无辜的夏亦,“你!你,夏亦你太卑鄙了!”夏亦扬了扬下巴,“哦?是吗?”

许澈捂着嘴偷笑,夏亦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冷淡的啊。

三人闹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沐然忽然发现两个人都似乎是故意一样的看着自己,少年顿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喂喂,不是吧,你们两个人算计我一个人?太不公平了!少年默默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低着头闭上眼睛继续泡着温泉,却总觉得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眼光钉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打量的浑身都不愉快。少年默默的咬了嘴巴,睁开眼睛,“嗯?”那一副无辜又惹人疼爱的模样着实可爱,只是在熟悉的人身边,往往这招并不是很管用。

许澈伸手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小然,告诉我,你这三年的打算?”

少年扬了扬脑袋,也看见夏亦注视的眼神,很严肃很认真的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许澈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重,只是怜惜的轻拍,他的言语温和仿佛就慢慢渗透入骨子一样,“小然,不论你怎样,哥都希望能帮你。就像妍妍的走一样,提到她,你会心疼会心痛,但是,小然你真的能肯定,这件事再也不会影响你的决定,你也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爱惜自己吗?”沐然不想承认,在这样言语间都是温柔的谈话里,自己慢慢沉陷下去,他不想开启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但是哥哥在告诉他,不要因为这件事栽倒,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伤害自己,他觉得自己开始陷入早就编织好的陷阱,那种温和让他不得不觉得慢慢开始心痛,痛的想倒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

许澈揽过少年,少年将自己的头埋在哥哥的肩上,渐渐开始抽泣。只有他自己才懂这些日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心里受的是什么样的折磨。在阳光明媚的白天,会笑着打起精神装作活力无限,那只是习惯了维持他沐然一贯的开朗;在如水的黑夜中,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淡淡的透过来的月色,心里的孤寂和惦念,也只有自己才懂。骨子里的寂寞和酸涩,不可示人,不愿意示人,习惯了伪装,习惯了维系自己的淡然,习惯了展示无端的笑容和欢乐,把那份最深的沉痛埋葬在心底,却只是什么不说,所有的难言的痛楚都只是一个人承受,默默的在黑夜里自己细细的消化,实际上,表面上他忘的最快,内心里他忘的最慢。

这,便才是少年真正的性格。

许澈或许并不全完懂得少年的心思,但却是明白少年的挣扎和苦闷。他或许不能帮助少年排解心中的郁结,却能帮助少年疏导心思。少年永远是那么孩子气的可爱,但却也带着孩子气的倔强和孤勇坚强,他不会将自己的苦恼示人,更不会这样如此轻易的在他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哭泣。

许澈的右手揽着少年的肩背,让少年的额头完完全全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左手轻轻的挠着少年的脑袋,顺着少年的背脊轻轻的往下缓而慢的拍着,哭出来便好了。只要小然肯哭出来,只要他愿意释放出来,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少年也只是低声的抽泣,在这温暖的水中,在哥哥温暖的臂膀中,在这温暖的鼓励下,他微微闭着眼睛,不想听也不想说什么,只是将那封闭的内心展开一次。尽情享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发泄,也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温存的感觉。

少年的情绪恢复的很快,当肩头不再因为抽泣而颤动的时候,他抬起了脸。面庞上透着红彤彤的颜色,带着泪水,许澈心疼极了,轻轻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还难受?”少年摇了摇头,把脸沉入温泉水中,洗了洗,再抬起来的时候,便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沐然了。

夏亦平静的注视着少年,心中有一丝酸涩,“小然,我和澈所希望的——”

沐然笑,看着那个自己曾以为冷如冰山的夏亦会长,“亦,我知道,你和哥都是我的兄长,我一直懂你们希望我快乐,希望我成长。”

夏亦竟然也有些懵了,想不到第一次被沐然承认为兄长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沐然伸出手,“哥,亦——”

许澈会心,伸手击掌。

夏亦也会心笑了,伸手击掌。

这般便是兄弟,默契,无须言明。

(三九)半夜惨叫

流连于山水的时日过的总是那样的快,当走在返回市里的路上的时候,少年的心境已然还来的时候不是一种了。仿佛放纵了一切,又收起了一切,似乎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淡淡的过去了,终于归落尘埃。

当少年再次扬起笑脸,在车里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的时候,许澈的眼角和嘴角都不自觉地抬起,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子,终于又回来了。

十一过后的校园归于宁静,节日的气氛消散了之后留下的依旧是平静的淡然。这段时间学生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忙,简单的半月一次的小活动也都有部员提议和策划,这段时间倒是闲的要淡出鸟来了。

许澈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手边一杯咖啡,一捧课本一捧习题,极为认真投入的看着。闲散的少年自然没有许澈这份沉静下来的定力,总是看几分钟书心思就渐渐飘远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每次待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神有十几分钟了。时间总是那么如流水一般逝去,少年自己也渐渐着急了起来,其实忙完了之后,闲下来,才发现自己与他人的差距啊!因为学生会里,不仅仅是许澈,甚至包括夏亦,都开始在闲余的时间里或是回到教室里和自己的同学一同学习,或是像许澈一样抱着书自己看,再或是就是去图书馆里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蹲一天……总而言之,一向不努力的少年,倍受打击。

难怪学生会里的这群人成绩一直都这么好啊!

╭(╯^╰)╮,少年逼视努力学习的众人的同时,也在暗暗自责自己的不上进。

少年依样画葫芦的抱来自己的教科书和辅导书,然后摊开。在简略的了解了一下同班同学的学习进度之后,诧异的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落后于别人了。少年开始犹豫,的确自己学习的效率真的是十分的低劣啊,但是——回到教室里去上课么,他还是有些不清不愿的。

在闲下来的第三天,许澈终于发现的少年一直试图掩饰的小苦恼,然后生气了。

少年站在学生会宣传部的办公室中央,挨训。

许澈显然十分生气了,指责是毫不留情的,“沐然,学习完全是靠你自己的。你努力,则进,不努力则退,这点道理你自己不懂么?——你来读书是为了你那张脸面还是为了你自己舒坦的?沐然!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让你进学生会就是一个错误!”这样的指责像刀子一样劈进少年的心里,委屈,想辩解,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些完完全全都是自己的错。

“小然,你要知道,学生会里的人可以不去上课的前提——是他们自己努力,是他们即便不上课也可以靠自己学到年级前五十。你羡慕他们,或者是看不起他们的努力么?”许澈认真的看着沐然,少年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少年心高气傲,在高中之前从来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自然从未尝试过失败和怎么也赶超不过他人的滋味。当高中的时候,少年的身边都是如云的高手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顾忌自己拿不到好成绩的脸面了!“沐然,别人的成功是建立在他们的努力之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别人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你的成功也不会那么容易,你要懂这个世界上没有轻易得来的奖杯!”

少年并不喜欢努力学习,总是以为自己淡淡的平静的这么混下去考一个大学就好了。他放纵自己,也宽恕自己,他习惯了自己的懒散和随心所欲。他讨厌那些刻苦努力的人,他认为他们是刻板的,悲哀的。但是——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攀爬上不一样的顶峰。

是啊,就连夏亦那样的天之骄子都会坐下来认真的看书不是么?

每个人的成功必然有每个人的道理,没有不能得到的结果,只有不愿付出的代价。

为什么——学习是一件这样让人揪心和讨厌的事情?

可是又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好好学习呢?

其实自己并未图过什么不是么——

但是,就这样把自己湮没在高中生的海洋之中,似乎太过惨淡了对吗?他沐然并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没有过成绩,只是他不肯努力罢了。遥想当初拿到数学奥赛奖牌的艰难过程,那段时日,自己是够努力了吧,在陆老头的逼迫下,习惯了一张又一张铺天盖地的卷子之后,才会在考场上发挥的那么好。不是吗?

原来一切,只是自己不够努力罢了,只是自己不够认真的对待罢了。

少年对自己的消极颇为不满,当天下午便抱着书回到教室去了。对于沐然的忽然出现,同学之间往往呈现的是不同的看法。几个死党自然是有说有笑的欢迎回归,然而一些眼红少年身处学生会高位和上次考试年级前五十成绩的,自然慢慢传开一些并不真实的传言。

沐然心里多少还是怵得慌,莫名有种烦透了的感觉。什么话也不想多说了,就和周围的几个朋友一起淡淡笑一笑,这仿佛才有种最真挚的感觉。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放空状态的虚无和空虚,重新坐回教室里听课的感觉反而倒是显得非常有意思了。五十人的教室,安安静静的只有空调送风出来的声音,环顾四周,多数同学都是极为认真的看着黑板,随着老师的节奏记笔记、思考问题。再看窗明几净的教室,再看一看窗外的宁静的校园,沐然淡淡的笑,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美好。

少年并非多愁善感的人,此时此刻,却觉得应该万般珍惜。

少年做了一个深呼吸,静下心来,投入学习。

时光荏苒,韶华已逝,即使现在,将为曾经。

这样的日子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的确在十月和十一月里并没什么事情需要自己耗费大量时间去做的了,少年似乎就这样恢复了原先的生活姿态,白天安静的去上课,晚上安静的做作业,然后习惯性的在写完作业之后打开电脑玩到夜里一两点左右,再去睡觉,第二日必定是要睡上一节或是语文或是英语课的。

许澈一直并未注意到少年的恶性生活作息,往往十一点以后,许澈会过来看看少年,叮嘱早点睡觉,然后自己也回去自己的房间关灯休息了。早上叫少年起床一贯是难事,少年懒懒的赖床不肯起来许澈也习以为常了,更无从发现少年其实是睡眠不足罢了。又加之少年这些日子都在自己的教室里度过,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其实是半夜玩到很晚,第二天在课堂上补眠的。

沐然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写写作业到十点多,然后打开电脑玩一会儿许澈是不会说什么的,待到哥哥睡觉之后自己才开始进行真正的战斗,哈!第二日的语文课英语课反正没什么兴趣,况且考试自己也尚且能应付,和同桌一起趴在桌子上补眠,根本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啊。

倒是,沐然偷偷笑一下,哥哥还表扬了他最近学习很认真呢。

沐然咧咧嘴巴,其实还好吧,该玩的他什么也没耽误呢。

若不是那日忽然通知的学生会会议,或许少年这么一直浑水摸鱼的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学校的早晨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有一个长达四十分钟的大课间,少年通常会在这时候饱饱的睡一觉。然而上了两节劳累伤神的数学课之后,达到疲惫极点的沐然刚刚趴在桌上,眼皮已经耷拉上之后,才听见有人在门口喊,“沐然!沐然!有人找!”

少年颇为愤愤的睁开眼睛,看见许澈倚在门口。沐然皱了皱眉头,唔,真讨厌!却不得不站起身走向门口,“嗯?”许澈比了个收拾,“跟我去学生会,紧急会议,刚刚通知的。”沐然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哈~~!唔——”然后脚步虚浮的跟着许澈朝学生会办公室那栋楼走过去。

许澈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怎么这么累?”

沐然顿时一个激灵,生怕许澈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其实很晚才睡觉的事实,连忙打个哈哈掩盖过去,“哪有啊,刚刚上了两节课有点累么,我刚准备趴着睡会呢,可能有点困了吧。”

许澈拍拍沐然的肩膀,“打起点精神来,紧急通知的说不定是什么要紧的事呢,你可给我听仔细了啊。”

沐然点点头,虽然一个哈欠都已经到嘴边了,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憋的眼角都泛了些泪水出来。少年郁闷的想,好端端的这个夏亦又在折腾什么啊……

事实证明并不是夏亦好端端的在折腾他们,而是学校团委的确忽然通知了一个团部活动,时间就定在一周后,弄的本来都是在休息的各部成员不得不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开会。

事情倒是没多重要,基本上就是例行的那种公益活动。但是由于不知道为什么联合了其他几个学校的学生会以及团部一起组织,一时之间的确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会议进行的颇为疲惫,猛然被搅和一下的部长们都有些厌烦,和并不熟悉的学校合作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情,又只给这么短的时间准备。讨论到最后,就连夏亦都痛苦的揉了揉额头,“就这么先办着吧……那边学校的计划也没有下来,委屈大家了,先做好两份预案交给团部,然后看那边怎么协商吧。”最后也十分不情愿的抱怨一句,“这样乱的活动能搞的好!”

虽然说大家都是不情愿的,但是还是不得不去做。离席之后,夏亦才看了看许澈,指了指脑袋直点的少年,“他怎么了——?”许澈皱了皱眉头,原来刚刚讨论那么长时间的会议,少年根本就是愣睁着眼睛撑着开下去的啊!亏他能撑这么几十分钟呢!

许澈推了推少年,“小然,醒醒,你还要不要回去上课了?”

少年迷茫的回答,“唔……下节语文课,回去,睡觉……”

许澈无奈的敲敲他的脑袋,把少年提溜着回到宣传部的办公室,扔到沙发上,拿了个小毯子盖着。少年愉快的无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然后迅速的睡着了。

许澈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疑惑。这小子不是每天都睡够了么?怎么还这么困呢?忽然又想到少年每天晚上都在玩电脑呐,难不成这小子趁我睡觉了,玩到半夜?不过——应该不是吧,小然他,也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孩子啊。

许澈确实一直把这个疑问带回了家,一直疑惑到十一点以后他按着往常的习惯去催促少年睡觉的时候。少年应和着,“嗯嗯,我马上睡了。”然后许澈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睡觉,等到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许澈起身去推开少年的房门。

果不其然,少年带着耳机丝毫不知道他的进入,仍然十分兴奋的玩着游戏。

许澈顿时火了,直接拔掉电脑的电源。

少年惊悚,无言的看着怒气冲冲的许澈。许澈看着这小子压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按过来,拽到膝盖上,利落的扯掉柔软的睡裤和可爱的内裤,扬手就是狠狠的三下。沐然这才反应过来,嗷嗷的惨叫了几声,“啊啊!哥!哥!——你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许澈把少年乱动的两只手扭到腰际,紧紧按住,猛然袭来的酸痛让少年难受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啊啊~哥,哥,放手啊啊我不乱动么……求你了……”许澈不为所动,“你要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少年动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胳膊处在舒适的位置,却招来许澈至狠的十下巴掌,白皙的臀上浮出的是一个深红色的手印,少年的胳膊被拎的更靠上了。沐然的眼泪一下就掉落出来,被扭住的手酸痛的让人无法忍受,相较之下,屁股上的麻麻的辣辣的痛到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惨叫着认错,“哥,我我错了!我不该玩到这么晚~~啊~~”手臂的酸痛非但没有减轻,屁股上的痛却一直不停的朝上叠加着,火辣辣的温度一层又一层的上升,少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狠狠揍到少年的整个臀部都泛着深深的红色,许澈暂时停了手,“多久没揍了你是吧?皮痒了我给你紧紧!我看你这阵子一直都玩到这么玩吧?到底玩到几点?嗯?”沐然甩了甩一直难受的胳膊,小小声,“十二点。”

“啪!”“啊~!”

“沐然你觉得这么着挺舒服的是吧?啊?想再挨揍就直说!”

“嗷…我说实话啊啊,一两点……哥哥别打了好不好……!”

许澈看着他,小脸上挂着泪痕,红彤彤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是!就是这时候装可怜的小子,他干的事情又不知道有多可恨!

许澈扬手,在少年的屁股上再次进行改造教育。

几乎是挨了跟刚刚一样重一样多的巴掌,少年臀上的红都发了乌紫的颜色的时候,许澈才把少年不客气的扔到床上。一瓶云南白药喷在少年的破屁股上,下了很手的揉,揉的刚刚才止住哭泣的少年再一次惨叫不止。

折腾完了这一遍,累极了的少年才终于又一次早于夜里一点睡觉了。

许澈气的哼一声,就是这小子,时间长了不挨挨揍,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四十)总是甜腻

那日夜里三四点的时候少年果然发起了烧来,许澈后悔不已,心疼的看着沐然在床上难受的折腾来折腾去的。刚刚发起烧来是最好不要吃退烧药的,不然对身体更不好,少年的屁股上又有伤,压根躺不下来,弄的许澈连湿毛巾都没办法敷到小然的额头上。

少年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叫着“好冷~”“呜~疼!”“哥哥……”的话语,许澈在一旁听着恨不得替他难受替他疼,思来想去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许澈只能用薄手帕包着几块冰块握着,把乱动的少年抱到自己怀里放好,小心翼翼的避开身后的伤处,默默的捋了捋少年的额头碎乱的头发,“小然,听话,不要乱动——”少年显然听并不不清楚,仍然小幅度的乱晃着,本就是立方体的冰块根本不可能在少年额头上站稳,经过少年这么一晃倒是滑落的更厉害了。许澈丝毫不掩饰的心疼,用自己的右手揽住少年,左手则抓着包着大量冰块的手帕,将少年整个牢牢的固定在他的怀中。

透凉的冰块对发烧的少年并不是怎么难受的东西,反倒是找到了一个安稳的怀抱少年没再怎么折腾就渐渐睡沉了下来。但——许澈并不好受,几块大冰块的寒意透过薄薄的手帕毫无阻隔的传递出来,不一会儿许澈便觉得自己的左手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右手却又一直抱着少年被少年的脑袋枕着腾不出来,许澈只能一边给自己的左手哈气取暖,一边又不得不按住冰块防止滑落。

迷迷糊糊的少年在温存的怀里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累的靠着床头睡着的许澈,忽然那么一瞬间,少年的鼻子莫名的泛了淡淡的酸意,许澈的手仍然按着一块冰凉的东西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手臂揽着他的身体,避开他的伤,少年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他微微的侧过头去,哥哥,为什么这样惹你生气,你还是永远都不计较的对我好?

少年试图拉着毯子捂住自己的脸,他想哭,想默默的哭一场。

侧头,看见的是许澈伸长的但是却冻得通红的手指。沐然猛的惊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然后就是捏住许澈手指,用力一按,许澈的手指微微曲卷了一下,沐然暗叫不好,哥哥的手指似乎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这、这玩意要是落下什么伤病那该怎么办!

沐然焦急的想着办法,却又不忍心叫醒哥哥,只能轻轻把哥哥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腋窝下面,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那冻僵的手指温暖。沐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碎!为什么……你的手指,若是冻着了,就是再也回不去的伤病!若是冻伤了,手指的关节怎么办,以后你打球怎么办,你敲键盘怎么办?哥哥!只是为了我发烧就这么不知道珍惜你的身体么?

许澈还是敏感的醒了过来,看着少年焦急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少年的脸颊,“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感觉好一点了么?”说着要伸手去摸一摸少年的额头,沐然扭过头去,似是在闹别扭一样,不干。许澈笑了,“怎么,还记恨我揍你呢?”

沐然撇撇嘴巴,用自己的手抱住许澈的手指,“哥!你你总是教训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可是你看你……哼!”少年哼声的样子异常可爱,许澈忍不住笑一下,手指被别人温暖的感觉也非常感动,“好了,我的错,但是你昨晚儿满床乱爬,我要自己给你敷冰块?”

少年红了脸,“什么啊!才没有呢——我怎么会乱爬!”

许澈揉他的头发,“你清醒还是我清醒呢?”

少年嘟着嘴巴,“哥哥——我我对不起啊!”

许澈淡淡的笑,看着已经渐渐成熟的却仍然带着孩子气的沐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没关系。”

后面的日子就是在上课和考试之间度过的,沐然弄得可怜兮兮的才考到了年级五十,被累的够呛。十一月的天气就已经冷了不少了,好容易考完了当月的月考,就被夏亦抓来学生会里做苦力。什么整理办公室啊!就是打扫卫生好不好么——真让人讨厌!

只是可怜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夏亦的指令他可没胆子违抗呢。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抓着抹布蹲在书柜前面擦灰,要说为什么今天沐然会如此乖巧听话,看他后面就知道了,夏亦拿着鸡毛掸子一脸无害的站在他身边,一边打扫着橱柜一边问着少年各方面的问题,沐然泪目,天知道万一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夏亦会不会顺手就一鸡毛掸子的抽上来了啊!

当然夏亦或许是抱有这样的逗趣心态的。少年近期的状态很好,他和许澈看在眼里都是十分高兴的,带些顽皮的成熟,带些鬼灵的懂事,所以一直思念弟弟的夏亦不免产生了小小的欺负一下这个小家伙的想法。于是夏亦故意的又装作无意的拿着甚少使用的鸡毛掸子走在少年身边几米的范围内掸着灰尘,又似是无意的随意的挥了挥鸡毛掸子,自然把少年紧张的够呛!只是当然是逗沐然玩玩了,这段时间少年表现不错他又怎么会刻意苛责呢?

当然沐然也很快就发现了夏亦的恶趣味,毫不留情的戳破。

夏亦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似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和尴尬。“小然,十二月的文化节你要做好准备,时间上可能会和月考重叠,所以要准备的话会很辛苦。”伸手去随意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气里略带着关心和希冀。

沐然皱皱眉头表示不满,对于被许澈传染了揉他头发恶习的夏亦怨念了几秒钟,转而怨念这个动作的创始人陆老头。每次自己那酷酷的头发被弄乱了不说,还都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揉脑袋,说出去不是个大笑话么……宣传部副部长被部长和会长当做小朋友一样圈养在办公室里,揉脑袋!噗……难以接受。不过,少年心里倒是对这动作中包含的宠溺并不排斥,他喜欢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全感,和被照顾的感觉。

沐然想了想,才仔细回答:“唔,的确,文化节是将近月底的时候吧,月考也在那个时间。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两头顾呢!”夏亦淡淡的笑,轻轻荡了荡手中的玻璃杯,“你也可以慢慢学会怎么利用身边的资源。刚开始交给你做策划是为了让你熟悉流程有统领全局的考量,现在——你得学会怎么做好一个领导者,知道吗?”

沐然颇为震惊的愣住了,夏亦他,这是在明确的表示自己便是他们看好的下一任会长么?

夏亦看得懂少年的震惊,笑笑继续说道:“想问为什么不是进来新入学生会的高一新生是吗?——其实小然你懂么,他们通过竞选进入学生会的,甚至很多人只是图一个虚名。因为成绩好,加入一个学生会不过是脸上贴金的事情,要从他们当中培养一个能对学生会很上心的,又公平又很有分寸的下一任会长,很难,也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说实话,开始我对学生会的推荐名额并不看好,但,事实上,我们这一届的推荐名额很优秀,而你,也很优秀。”

少年被夸奖了,甚至这样直白的表扬他是从来不会认为会从夏亦口中说出的。但是,夏亦说,他很优秀。是这样么?少年甚至脸红的难以置信的舔了舔嘴唇,“是、是吗?”

夏亦仍然是笑了笑,“当然,要知道一个人从九月份到十一月份,可以完成从什么也不懂的任性的孩子到认真懂事又有分寸的孩子的转变是并不容易的。”他甚至十分宠溺又爱护的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你的成长,不仅仅是我和澈,还有学生会里的很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我可以打包票,沐然,你被大部分人看好。”

少年脸红的缩了缩脑袋,“啊,我我……”

夏亦的语气带着肯定,“相信自己,到明年的五月,你会是一个好的会长。”

少年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心里也确实是高兴的,当然恢复过来以后仍然是皮厚的沐然,“啊,亦,我为什么觉得你在交代后事呢嗯?”

“找一个好的接班人不容易,我觉得我很轻松,很容易。”夏亦甚少这样放纵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也甚少有这般温和的时候,他轻笑着,“我甚至觉得很幸福。”

从夏亦口中听到“幸福”二字,对少年无疑是更加惊讶的。夏亦冷静、睿智,甚至有时候到了冷漠又冷血的地步,他的感情他的温柔若不是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沐然是绝对不会察觉到的,但是今天听见“幸福”这样感性的字眼,少年惊讶,却又笑,其实……夏亦的温和也只是被他掩埋了罢了,事实上,他的情感完全被细细的渗透入他的每一句言辞每一个动作,只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看懂罢了。

沐然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也觉得自己想当的满足。

“亦,我总觉得你最近变了不少呢。”

夏亦转身,静静的看着他,“是么,小然,你想听一个故事么?”

“故事?什么?”好奇劲儿上来了。

“曾经有一个并不负责的哥哥,纵容他的弟弟干了很多他们父亲无法忍受的事情。他的弟弟被他们的父亲强迫送走,兄弟两就此分离,甚至很多年都无法联系。哥哥的内心很痛苦,他和他的父亲关系差到完全破产,你说,若是这个哥哥想找回他的弟弟,是应该先斩后奏呢,还是应该先和他的父亲搞好关系?”夏亦再次转身,背对着少年,不想被他看见他的脸上的表情。

沐然毫不犹豫,“当然是先斩后奏了!”

“为什么——”

沐然奇怪了看了看夏亦,“当然是先要接回他的弟弟啦,回来之后只要他们的父亲不是冷血动物是不可能阻止他们一家团聚的不是么?而且,父子关系不应该是为了什么而去缓和的。不是吗?”

夏亦定定的看着窗外,“不是为了什么去缓和的么……”他不由得仰起头,他怀疑,他不肯定,他不相信父亲会这样的轻易的原谅他们。若是他强行接了夏曦回家,父亲又将弟弟赶出门去怎么办?这、且不说他们父子吧,曦儿的心里不是更难受吗?但是……要他向父亲低头,企求让曦儿回家,他才会更难受。夏亦在这么一瞬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是先去接曦儿回来吧!无论如何,他不想再放任弟弟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独自生活了。

他在心疼,在愧疚,在无奈,也在挣扎。

少年并不懂他的一番话给夏亦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但是他确确实实是知道十二月快到月底的忙翻掉的时候才发现夏亦这家伙跑掉了!

为了月考和文化节忙的累死累活的少年颇为不爽的坐在桌子上,看着隐瞒他的许澈,“哥!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告诉我夏亦跑去美国了!”许澈无奈的松了松肩膀,“亦说不要影响你,等你自己发现了再告诉你……”

沐然气哼哼的,“什么嘛!不就是因为文化节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又去忙着月考才有几天没有来学生会么!为什么他不知不觉的就消失掉了啊!?而且——而且这段时间又不是什么假期,他跑去美国干什么嗯?不要告诉我是去过圣诞节的!”

许澈无奈的笑了,“小然,坐过来,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

沐然抱着怀疑的态度,故事!夏亦上次也是说的故事!==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待到许澈说完沐然才愣住……啊……夏亦上次说的,原来竟然是他自己的故事。难怪,难怪那个时候总是觉得他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沐然撇了撇嘴巴,“好吧,希望他能如愿以偿。”

(四一)新的期待

夏亦昏昏沉沉的靠着越野车宽大的靠椅,不舒服的要把自己窝在座椅的角落里。踏上北美大陆之后直接上了车一路颠簸,让尚未倒好时差的他颠的差点吐出来。车内放着钢琴曲,但行走在无人的高速公路上却觉得莫名的烦躁和寂寞。

开着车的是父亲的好友钟鸣伯伯,这次来美国寻找弟弟也是托了他的帮忙。记得父亲曾经提过将曦儿交给一位钟姓伯伯照看,他也是费了颇大功夫才偷偷摸摸的联系上这位伯伯的。这次瞒着父亲的出行,他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是——他的确思念弟弟至极了。来到美国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和幼稚,其实弟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自己独立出去生活了,钟鸣伯伯也是知道他要来多方打探才好不容易确定的曦儿的具体位置,在加利福利亚州的一所私立高中读一年级,只是这段时间正式学校的圣诞节假期,所有学生都已经离开学校,这么一来弟弟的方位更加难寻了。

不知是夏曦察觉到了什么,还是他本就如此打算的。在加州的私立高中大听到夏曦随朋友去了芝加哥度假之后,他和钟伯伯连夜赶飞机向往芝加哥,却在那位朋友家又得知曦儿去了纽约,绕道纽约却发现曦儿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纽约回到洛杉矶。夏亦绕着美国东西南北的飞了一圈之后,彻底累了。他不懂弟弟究竟是在做什么……究竟是真的在躲着他们,还是在干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可是,夏曦他,终究也只有十五岁啊,他甚至比沐然还要小上半岁啊。

终于消息稳定了下来,在加州的一个小城市里的一家酒吧传来了消息,有位十五岁上下的酒吧老板儿子的同学来酒吧当了临时的调酒师,也是位东方人。

他们,此时,终于觉得离那个孩子近了一步了。

到达小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夏亦和钟鸣简略的吃了晚餐便回到旅店里休息。钟鸣带着微微苦涩的眼神看着夏亦,“亦儿,伯伯这次帮你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照顾好曦儿,只是亦儿你究竟想清楚没有,你爸爸那边怎么办?”虽然钟鸣是夏亦父亲的好友,受托照顾夏曦,但是终究和那个孩子并不亲,他更希望的看到的是他们一家能团聚,毕竟——一个八岁的孩子就独自在异乡生活,七年的分离会将他磨成什么模样?谁都不敢下定论。

夏亦疲倦的眨眨眼睛,“伯伯,很抱歉这么拜托你瞒着我父亲。其实我想真的带曦儿回家的话,父亲、父亲他是不会那么绝情的吧。曦儿离开七年,几乎每年的春节都要闹的不愉快,那个时候,我也许恨我父亲,但我更伤心的是曦儿一个人那么小的独自在外面生活,他——”他苦恼的揉了揉额头,“伯伯,麻烦你,晚点我们就去那个酒吧看看好么?”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入夜之后的天色漆黑,冬天的北美小城里总是寂静无声的,但是由于圣诞假期城市里稍稍添了些色彩,很多不愿意寂寞的人都来到了街角的那个牛仔酒吧。夏亦和钟鸣也装作旅行的父子两平静的推开酒吧的门,这间酒吧并不如国内酒吧有那么多形形□的歌舞表演,只是表演台上几个乐手静静的唱着属于家乡属于乡村的歌曲,不少人喝着各色的酒聚在一起聊天,吧台也聚集着不少人,听的出来似乎在聊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既然得到的消息是弟弟似乎在当调酒师,夏亦也挤到吧台旁边来,果不其然有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孩在蓝色的灯光下熟练的混酒摇晃,倒在三角杯中浮上几块冰块,漂亮颜色的鸡尾酒便被推到那个顾客的跟前。

“哝,威尔,你敢打赌么,我肯定斯蒂芬那个蠢货追不到莎莉。”

那个男孩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开口调笑,“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莎莉喜欢的是高高的帅哥而不是斯蒂芬那个又矮又胖的傻瓜。”

哈哈哈~那个叫威尔的男孩此言一出引起的周围的一片笑声。“喂喂威尔,斯蒂芬好歹是你的顾客呢?”威尔不屑一顾,“哦,没关系,斯蒂芬追求过很多女孩,也失败过很多次,他不在意的。”那个叫斯蒂芬的似乎心情更加不好,被一群朋友调侃的几乎无地自容,灌了一口酒,朝吧台旁边挪了挪。

夏亦正好走过去,“您好先生,你们这里的气氛可真好。”

斯蒂芬已经微醉,“哈,自从威尔那小子来工作之后生意就好起来了。佩兰迪那个呆子的老爸已经要笑昏过去了。”

夏亦微微皱皱眉头,这么说如果威尔就是曦儿的话,佩兰迪就是他的同学了,那么他的父亲就应该是这间酒吧的所有者?这似乎,说得过去啊。“嗯,威尔?那家伙好像也是个东方人。”斯蒂芬抬头看了看夏亦,“是哦,和你一样的东方人。他是中国人,你呢?”夏亦笑了笑,“我也是中国人。”

斯蒂芬大喊起来,“嗨!嗨!威尔,你的老乡!也是个中国人!”

威尔猛的抬起头,在酒吧的幽暗的灯光下并不能看清楚夏亦的容貌,他似乎自嘲似是摇了摇头,用中文大喊,“嗨!有空过来喝一杯么?”夏亦走过去,在吧椅上坐下,威尔问道:“悬浮威士忌怎么样?”夏亦点点头,“好。”

威尔依旧忙着调自己的酒,身边那些朋友仍然大笑着说着什么事情。威尔把调好的酒放到夏亦面前,“你是中国人?”

夏亦“是。”

听到威尔低声嘟哝,“哦,我也是。”

夏亦越发的觉得这个威尔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于是问道,“你,几岁来美国的?”

威尔抬了抬头,看了看夏亦,觉得相似觉得熟悉,却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总觉得像哥哥,可是哥哥又不会来啊,而且——他们七年未曾见面了,他也不敢贸然相认。“八岁,我来了七年了。”赌一次吧,如果是他,听得懂的。

夏亦一惊,“夏曦?”

威尔手一抖,手中的器皿掉落在地上,“天呐,哥哥?!”

周围的几个朋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惊讶,“威尔你怎么了?!”

威尔摇摇头,“没事。”然后压低了声音,“哥哥?真的是你?”

夏亦也压低了声音,“是我,曦儿。你,你方便离开么?”

威尔想了想,“你住在哪儿,我下班去找你?”

夏亦告诉了他们旅店的地址和门牌号,又喝了点酒才和钟鸣离开。

夏亦在自己房内休息,钟鸣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夏亦第一次如此无助又紧张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街道上并无人影闪过,他多么希望弟弟立刻就能到自己身边来。夜色寂静,离街角的酒吧有一段路程的旅店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夏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二点还未到,想来弟弟的工作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夏亦靠着被子坐着,在未开灯的房间里,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和寂寞感。

焦急,渴望,又害怕。

就在夏亦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扣响了,他一惊,起身透过门上的猫眼,确实是曦儿!夏曦进了房门,夏亦把门锁好,兄弟两都忍不住狠狠的拥抱了对方。

“曦儿!”夏亦搂着他,看着顶着花里胡哨头发的弟弟埋在自己肩头狠狠的蹭着,说不出来的心疼,少年哽咽着带着哭腔的叫着:“哥哥,哥哥!”夏亦高他一些,十分自然的把弟弟揽的紧紧的,心里自然也是无比激动,也差点情绪失控,“曦儿——”

夏曦被夏亦揽着肩头坐在柔软的床上,夏曦孩子气的抱着夏亦不肯放开,小脑袋靠着哥哥低声嘟哝着,“哥哥怎么能现在才来,哥哥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过的多么难受。”夏亦轻轻的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背脊,以兄弟式的最亲昵的方式安慰着怀中的小孩,“曦儿,是我不好,是哥哥不好,叫我们家的宝贝受委屈了。”

夏曦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似乎无穷无尽。从那么小就生活在异乡,受的歧视,受的欺辱,早就教会了他不轻易流泪,早就教会了他生存的艰难,然而隔了那么多年,回到那个曾经熟悉又温暖的怀里,听着哥哥久别却未曾变过的哄自己的话语,他就是忍不住流眼泪,忍不住跟哥哥诉苦。“哥哥,你好坏,你都这么多年没有找过我。”

夏亦心里愧疚,后悔怎么不肯早点来寻他,心里亦是疼惜,心疼这小子这么多年的孤苦。他轻轻的弹了弹弟弟的额头,“坏小子,这么久没见我,就这么骂我坏?”夏亦叹口气,“曦儿,哥哥怎么会不心疼你,只是——曦儿,不论如何,跟我回家好吗?”

夏曦愣了愣,脸色有些微微变了,“他送我走的!你来接我又算什么?”

夏亦安慰他,“曦儿,哥哥不想管他愿不愿意了,你是我弟弟,凭什么他不让你回来不让你见我我就要听从?夏曦是我夏亦的弟弟,就凭这一点,我接你回家,又怎么样?!”

夏曦把脑袋埋了下去,“真的么哥哥,我回家不回再被赶出来么。”

夏亦苦涩的笑,“曦儿,哥哥从来不认为你犯了什么错。他要是还这么绝情,哥哥陪你住到外面去。”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弟弟,心疼的无以复加,“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若是我能早些来,你、你也——曦儿,回家好吗?”

夏曦微微垂下眼睑,似是想念,却又无力,“哥,我不回去。”

“为什么?!”夏亦又惊又气,只觉得心里万般难受,说不出的痛苦,失去了冷静。

“哥!我不是你们说什么就干什么的小孩了好不好?小时候到这里来再怎么不适应,七年都过去了,我对这里的人这里的世界又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哥哥、哥哥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而且……在这里,我也有我的兄弟啊。”夏曦撇了撇嘴巴,却更亲昵的蹭着夏亦的肩膀,哥哥,你懂我的吧。

夏亦拧他耳朵,“那我是你什么人?”

“哥!你是我哥,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最珍贵的哥哥。可是,可是你你明白的啊!”

夏亦稍稍侧了侧头,怎么会不明白,怎么会不理解这个小家伙想的是什么,其实找再多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让他回家这句话不是父亲说的吧。可是,这小家伙为什么就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心呢?他认真的看了看夏曦的面庞,依旧白皙,依旧透着稚气的可爱,透过这张脸他仍旧能清晰的想起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这么多年未见,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曦儿,相信我好么?”他看着他。

“我怎么会不信你——”夏曦哽咽。他恨那个绝情的父亲,恨那个绝情的家,但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念着什么,明明已经独立了,为什么也不曾回去过,也不曾给家里一封音信,他不想承认他在等待父亲的道歉,只是,面对疼惜自己的哥哥,叫他如何能放弃这么多年的赌气的坚持?

“曦儿,哥哥时间不多,但是我希望是你自己决定的好么?来美国已经耽误了快一个礼拜了,我最多只能再待三天,要赶在元旦之前回家知道么?”夏亦不忍,却也无奈。他只能默默的伸手揽紧了弟弟,安慰似的揉着弟弟的脑袋。夏曦默默的流了眼泪,毫不自信,“哥,哥……就算我回家了,他还是一样赶我出来怎么办?”

夏亦默默一愣,是啊,他担心的不也正是这个问题么。但他还是坚定的笑了笑,“曦儿,怎么会呢。就算父亲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想你的吧,哪有人会真的不要自己的儿子?”夏亦微微苦笑了一下,这些话,希望是真的。

夏曦伸手去拥抱夏亦,低声嘟哝“哥,你不许骗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飞机离开陆地,夏曦看着那片土地越来越遥远,竟然有一种和七年前一样的感觉。

那样悲痛,又彷徨。

只是这一次,多了些新的期待。

(四二)旧事无解

飞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夏曦趴在舷窗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土地,忽然就想哭。夏亦揽过他轻轻拍了拍,“曦儿。”下了飞机,夏亦刚刚打开手机就被一阵铃声从恍惚中唤醒,“嗯?澈,嗯已经出来了,很快就到。”

拖着行李箱,夏亦和夏曦步子轻快的朝着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却只看见许澈抱着手臂站在那辆车旁边,“亦,我借了你家的司机和车哦。”夏亦不禁够了勾嘴角,“这是我弟弟,夏曦。曦儿,我朋友许澈。”

夏曦十分听话的弯弯嘴角笑了笑,“许澈哥!”

许澈似乎是勉强的笑了一下,“曦儿。”

夏亦看出许澈的不对劲,拍拍夏曦的肩膀,“先上车吧。”

车是七人座的越野车,前面的隔板放下来,便就隔开成了两个空间。夏亦揽着夏曦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个座位上,夏曦做了那么久的飞机显然已经困了,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便开始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微微的只能听见哥哥和许澈的几声交谈。

看着夏曦睡熟了,夏亦才微微叹了口气,“还有两天就元旦了,你们怎么就……”

许澈微微耸了耸肩膀,从夏亦的角度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却能听出来声音中那种彷徨迷茫又哀切的味道,“也许是我错了,但是小然根本不肯见我,他躲到陆老师家里了。昨天二十八号么,学校文化节活动正好开始了,他就没来过了。”

夏亦挑了挑眉毛,“哦?小然不是主要负责人么?”

许澈气,气的又笑,“他耍起脾气来,负责人算个什么东西!”

夏亦也笑了笑,看看怀中熟睡的弟弟,“应该说——他跟你赌起气来,才什么都不顾吧。小然平日里耍脾气可没见这么厉害的。”

许澈无奈的抱着手臂:“他怕着你呢,敢跟你耍脾气。”

夏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笑了笑,“有么?”

瞥了夏亦一样,许澈才幽幽开口,“的确啊,亦你接了曦儿回来之后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吗。”根本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许澈稍稍侧了侧头,“亦,你直接带你弟弟回家吗?”

“当然——”

“小心点吧,我今天去你家借车的时候——那位管家先生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许澈微微叹了口气,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才好啊。夏亦反倒是疑惑了,“我跟他打过招呼说你会去拿车的,怎么不对了?”

许澈的眼神对上夏亦,“亦!是不是你父亲回来了?昨天我和老管家通话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呢,今天早上去你家的时候——他就有些怪怪的,好像……夏亦……”

这句话提领的夏亦心中一紧,闹的他自己都有些疑惑了,“不应该啊,他、他元旦根本不会回来了……”这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按理说他不会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夏亦拿出手机开始求证,果然电话接通没几秒钟战争就这样爆发了,伴着的是夏亦怒吼的声音:“不可能!曦儿是我弟弟!”许澈皱了眉头,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冷静这样暴怒的夏亦,失控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耳边仍然是夏亦大声说话的声音,“不!我说不!”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夏亦反而冷静下来嗤笑了一声,“我说了不可能,凭什么我和弟弟就该听你摆布?”

“……”夏亦果断的带着怒气的挂断电话,若不是许澈一直盯着他看,或许连那个未曾说过的脏字都要冒了出来,许澈本能的觉得,他根本就已经说出了那个字:“F……”

他看着如此反常的夏亦,和已经被吵醒的夏曦,“怎么办,先去我家么?”夏亦猛然觉得不对,掀开挡板,要了司机的手机拔掉电板,关掉车上一切可能接受讯息的设备,才放下心来,“回到市里之后把车给我。”

敏感的夏曦靠着哥哥,“哥——是不是他、他又——”

夏亦平静下来,温柔的用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别担心,不论怎样,曦儿你在哥哥心中都是最重要的。”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分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开开心心的回家?才能让念想了七年的弟弟,和父亲和好?或者……甚至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己,也和父亲和好?

他曾经说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样深的这样久远的纠葛,要怎样才能结束?

到了市里,夏亦果断的赶走了自家司机,开车转悠了好几个圈子才小心翼翼的开进了许澈家的小区里,停到地下车库的隐蔽角落,才微微松了口气。许澈皱着眉头,有一种他们是在逃犯的感觉。

夏家兄弟兴致不高的来到许澈和沐然的那家公寓里,由于和许澈闹脾气,沐然离家出走并且窝在陆老头家里,正好空出来一个房间给了夏亦和夏曦。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夜晚,夏亦拥着夏曦,和许澈在温暖的空调的吹拂下彻夜未眠。

许澈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手臂和修长的腿部都懒散的耷拉着,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有些微微出神,嘴里却仍然和夏家兄弟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夏家兄弟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的父亲会做出某些刁难的举动,一来毕竟这次行动并不顺利,又正逢元旦假期期间,天晓得那个每逢节假日就忙得不可开交的父亲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总之现在连家门都进不去的局面相当被动,夏曦倒是没在乎太多,能跟哥哥一起回来中国就已经是万分不容易了,至于父亲……他不奢求了,但是夏亦反是内疚的很,心不在焉的有些不在状态;二来谁也不清楚父亲会不会强行干预,夏亦对那份期待已经几乎要破灭了,回来之前还想着坚冰是否能够溶解,现在的期盼只是父亲别再赶弟弟走就够了。

夏曦靠在哥哥的肩窝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的夏亦温暖又欣慰,“哥哥,不论怎么样,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对吗?”夏亦对他是无比的疼惜,看着那张青涩又坚强的小脸再如何的冷漠也是招架不住的,他轻轻的抚着弟弟的脑袋,给小狮子顺毛似的一下一下的揉着,“对,无论如何,哥哥总会站在你这边。”小狮子顶着黑乌乌的头发又蹭了蹭夏亦,在空调暖气暖洋洋的抚摸下渐渐有些迷离了,“哥哥,如果爸爸还要送我走呢?……”迷迷糊糊的尾音,夏曦的脑袋耷拉着已经迷糊了,未曾听见夏亦的彷徨和忧郁,“但愿不会……”

许澈担忧的看着夏亦,“亦,你……”

夏亦半闭着的眼睛躲闪似的眨了两下,苦笑,“澈,我也没底。”

许澈跟着苦笑,“我也没底!这回,或许是我错怪小然了,等明天学校文化节结束我就去陆老师家。”

夏亦揉了揉夏曦的头发,看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慨,他应着许澈,“嗯,等明天我也该回家跟我父亲好好谈一次了。不管怎么样,我不想曦儿有遗憾。”

文化节的最后一天也正好是元旦联欢的日子,校园里热闹非凡。

通常这种元旦联欢的日子总是会要求穿上西式正装作为礼服,许澈本就莫名毋燥,领带打的紧紧的扎在脖子上,忍着痛苦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换上一套那所谓的正装校服,深藏青蓝色的校服合身收在身上,浑身的不舒适。但是作为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和学生会的二把手,他不得不同夏亦一起致新年贺词。

夏亦的心情倒不算很差,夏曦跟在他身后转悠的也是不亦乐乎。两人换好衣服稍稍理了理头发就朝着学校礼堂走去,时间还是很早,不过早晨七点半。真正的典礼是九点才开始,前期不少准备和最后的监察还是需要二人去完成的。

许澈总是不自觉地去扯那条领带,显示出焦躁和厌烦。

夏亦微微皱了皱眉,“澈,你可以把它松开一点。”

看着同样穿着正装但没有丝毫不舒适的夏亦许澈微叹了口气,“没事……我只是烦的很。今天心情不太好,抱歉。”夏亦站在镜子前可以清晰的看见许澈皱着眉头的表情,亦是微微叹气,“下午放假,你就直接过去了吗?”许澈心不在焉的弄了两下鬓角的碎头发,“嗯,我家钥匙你记得拿好了,这两天也许我就赖在老头家。”

果真典礼一结束,松开了领带的许澈就气恼的将那一整套正装丢回到柜子里,穿着单薄的线衫拎着一件休闲外套就出门打车去了。想来也觉得自己可恶,本来的确不是小然的错么,或者说这种事情压根没有对错的,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的揍了那小家伙,还这样伤了小然的心。这两日看着夏家兄弟的亲昵心中更是不是滋味,只想让小然原谅自己。

站在老头家门口从来没有如此拘谨过,许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才敲了敲门。

陆天季打开门,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最疼爱的学生,然后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去在冷空气中揉了揉许澈冻的发红的面庞,“澈儿,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儿?”接着揽着许澈的肩膀把他拽进门来,带着慈爱的笑意。许澈对这种目光显然很是享受,毕竟对方是自己敬之重之的老师,或者说是已经密不可分的亲人,他也耸肩无奈的撇了撇嘴吧,“陆老师……小然在屋里呢?”

陆天季弹弹他的额头,“小然还睡着呢,你师母出门去了,来,先陪我下棋。”陆老头家里总是洋溢着温暖的气息,总是让人不自觉的沉醉,老头给许澈倒了一杯热牛奶,“穿这么少,别仗着年纪小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后悔了。”

许澈焦急的心放平了下来,和老头在一起就总有一种平静的祥和,老头一如既往的喜欢下象棋,并且棋艺精湛,已经很久没有被老头磨练过的许澈有些招架不住了。老头乐得接着折磨许澈,一步步逼的许澈无奈的咬了咬嘴唇,“老师…你就不能让让我么?”陆天季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我老喽,才不让着你呢。现在在学校也不带班主任了,平时就带带初一初二的课,初三的都懒得带了,现在在让我带一两个竞赛学生那简直就是头疼!”

许澈蹙眉望着他,“老师,你正值壮年呢!”

老头看着他,带着疼惜,“心老了。澈儿,我带你和小然那时候就觉得特别舒心,看着你们俩就快活,都怪你们俩太招人疼了,现在塞给我什么学生我都觉得不如你们。而且教育局不是有规定么,取消了初中好多竞赛……”老头说着也有些伤感,“所以吧,你看呐,今天元旦我就躲回家里来了。”望着房间那边笑了笑,“我就记得小然那时候当班长,每年元旦都能给他搅和的热热闹闹的。”

许澈微微勾起嘴角,却又低下头,“老师,对不起。澈儿没能经常来看看你。”

陆天季看着他把他揽入怀中狠狠的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脑袋,许澈打着啫喱的头发被搅乱,心里却温暖的不得了,老头对他是永远的疼爱,“你们学习最重要。我老头子一个,要是哪天你们两再吵架了只管往我这儿来就是了。”

许澈觉得心里很舒服,说不出的满足,“老师……”

“的确,你怪小然跟他爸爸妈妈吵架也没错,但是澈儿,这件事是小然心里的伤,就先把其他的事情放在一边吧。对你来说,是小然重要还是他对他父母好重要?嗯?”陆老头的话并不是想象中的大道理,而是现实的不行,“你不能怪小然,他父母的事情先伤害了他,所以……澈儿,小然心里最重要的是谁你不清楚么?”

许澈微微垂下眼睑,小然心里,重视爱情、友情、兄弟情、师生之情,唯独在他的父母莫名离婚后,那份亲情被他抛开不要了。

许澈咬了咬嘴唇,“老师,我,我要怎么办?”

陆天季淡淡的笑,抿着浓茶,“这是你们两兄弟的事情,我不管。”

许澈委委屈屈的看着他,怎么能这样啊。

(四三)坚定立场

就在许澈愁苦如何让小然不再生气的同时,夏亦也皱着眉头考虑如何回家面对父亲的事情。他毕竟是学生会会长,不能像许澈一样讲完话就跑掉,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典礼结束,也只能抱歉的对学生会的各位宣布新年餐会推迟一周……

夏亦看着夏曦,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曦儿,我们回去?”

夏曦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比心疼,“哥哥,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爸爸还是不想看见我,我只要回来了就已经知足了,所以哥哥,就算是我不能回家,你也不要责怪自己好么?”夏亦愣住,这小子,就这么清楚他在想什么么?夏曦见他不说话,又跟着解释,“哥哥,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么,可是这跟你争取不来爸爸对我的原谅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哥~~”

夏亦弯起嘴角,笑了,“鬼灵精怪的小夏曦。”

夏曦也跟着笑,坐上开着足足的暖气的车子,内心却是忐忑的回家。

夏家的别墅难得的并不那么寂静。往日里常住在这儿的也只有夏亦一人,父亲和母亲都在省城工作并不常常回来,其余的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一个大别墅里常见的也只有老管家一家、两位厨师和两名女仆人。似乎是父亲母亲回来的缘故,别墅显现的是不一般的气氛?

夏亦的稳稳的开着车进了大院,将车停稳后才拉着弟弟下来。老管家已经走了上来,看见夏曦几乎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小、小少爷!”夏曦的眼睛也蓦地红了,眼前这个老伯伯正是他小时候带着他玩的,他揪着胡子叫徐伯伯的人,夏曦撇了撇嘴巴,扭了脑袋才未让眼泪掉下来,“徐伯伯!”

老管家的手忍不住去抚了抚夏曦的脸儿,却是看着夏亦,小声的念叨,“亦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你打算直接回去还是带小少爷先出去避避?”夏亦淡淡的摇了摇头,“不了,徐伯,我们直接进去吧。”

老管家心里挣扎了好久,最终落出一句话来,“亦少爷,争执…总需要有一方让步才行。”夏亦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才默默的道:“再说吧。”

步入家门就必定伴随着争执,夏亦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即便是最坏的打算,试一试又何妨?

他坚定的拉着弟弟夏曦,推开家门。

夏曦的心境与夏亦毕竟是有所不同的,即是恨着怨着,却也是期盼着。七年的不相见,是否能消除父亲的怒气,七年的离别,是否能冲淡当年的事情?或许回首一瞬间,当年挑起他们矛盾的那个连他都记不清姓名的男孩还在不在这里了都得不到答案,他又怎么敢付出多一份的期待?

七年……夏曦有些难过,这样的惩罚,他过的多么艰难。

打开门,走进客厅,他看见的是那许久不见的父亲和母亲。只是还未待自己开口,父亲包含着怒意的声音让他把想说的话生生掐断了,“夏亦!你怎么回事!”

夏曦告诉自己不要哭,不值得哭。原来真的是时间再久也得不到原谅,原来真的是这样的七年根本不能带来什么……父亲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却责问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只是一桩不该发生的事情么?

夏亦的语气并不显得太好,父子之间的积怨和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了,本来的的确确是想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的,但是父亲开口的这一句责问让他心寒,“什么怎么回事?”

“你一个人跑美国算什么事儿?嗯?带了他回来又算什么事?”夏父淡淡的扫了一眼夏曦,质问夏亦,“我允许了吗?”那副口气让夏亦觉得心寒,彻彻底底的心寒,他不敢去想弟弟受到了多大的伤害,“父亲!曦儿是我弟弟,我想我要带他回家这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和同意!我只是不明白,您生曦儿的气,但是这事情都过去七年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他!”夏父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夏亦略略看着一言不发的母亲,忽然有种恨意在心中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你凭什么这么对曦儿?!”

夏父笑了一声,“夏亦,你胆子真的大了不少。”

夏亦并不畏惧,“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个父亲!”

“啪!”清脆的一声耳光声响起,震撼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夏亦冷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再说下去。夏曦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我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儿子,但是你凭什么这么对哥哥?你凭什么,啊?!夏宇你告诉我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不就是个没种的男人么?哈?你要是有本事,我夏曦他妈的欺负那个都不需要你道歉,你搞不过别人就生我气把我送美国去当做给别人的道歉?嗯?……然后呢?然后今天明明你只是不愿意看见我,凭什么这么对哥哥?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呸吧我,!”

夏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伸手去扇了夏曦一耳光,但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夏曦红着眼睛瞪着自己,“哥!你看看清楚,你打的是谁!”夏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那些难听的脏字,“曦儿,道歉,跟父亲道歉!”

夏曦扭过头,“好!夏亦,他是你爸,不是我爸!我走行了吧!妈的,他妈的,”夏曦夺路而逃,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声音里带着哽咽,但那句话他大声的喊了出来,让夏亦心碎,“谁说的!谁说不论如何站在我这边?谁说的了不起陪我搬出去住!你帮他,你居然帮他!”

夏亦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去追自己的弟弟。

夏亦站在滨江公园里的那长长的沿江堤坝上,看着缩在江边缓坡草坪上那个瑟瑟颤抖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清的痛楚。在矛盾与期盼中活了那么多年,在纠葛和期许中度过了那段时日,既希望弟弟能回家又希望他们一家和好的奢侈的愿望早已经埋在心中,深深不可破灭。

所以——他见不得父亲对曦儿的冷漠,也见不得曦儿对父亲的不尊重。

夏亦的右手不自觉地搅着外套上衣的扣子,寒风中他只能看着弟弟的肩头颤动着。他知道曦儿从小就喜欢这个地方,在沿岸的河堤上,在大桥的桥墩下,安静却有着舒适的风吹拂,可以看河流的涌动,看游船随意的穿行。

时过境迁……

这里改造的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气氛,跨江的大桥上不再有步行看风景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喧闹的车辆,江流中不再有往日那种寂静的小舟,巨大马力的游艇代替了那些安宁和美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走下去,抱住他的弟弟——

告诉他即使一切变了,他依旧会护着他,疼惜他。

直到在风中他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变得冰冷,才恍惚过来小弟的身体才最重要。大步的跨下去,从背后揽住弟弟的肩膀,夏曦看着夏亦,泪水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大声的哭,“哥!哥!我恨你!……我恨你……哥!”

夏亦将外套脱下来给夏曦套上,揽着他轻轻的拍着,“曦儿,对不起,是哥不好,曦儿,不论如何……我会护着你,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今天是哥不好,再也不了。”夏亦轻轻揉着他冻红的小脸,“先上车,我们去澈家里。”

意料之中的,许澈并不在家。

夏亦和夏曦坐在沙发上,开了足足的暖气。夏曦这才发现原来哥哥脱去了外套也只剩下薄薄的衬衫了——因为典礼的缘故,夏亦只穿了衬衫就套了外套,在有暖气的礼堂、车里、家中都并不觉得寒冷,但是,但是夏曦看着哥哥那并不厚实的身体,莫名有种又想哭的冲动——夏亦的手指冻的有些不灵活,却给他烧水泡热咖啡,给他拿毯子怕他冻着,给他弄了热腾腾的毛巾擦脸,给他拿了护肤霜唯恐他的脸冻着了。但是哥哥,你不冷么?

夏曦终于在夏亦帮他擦完手指的护肤霜之后抱住夏亦,“哥——你把衣服穿上好么,不要为我冻着了。”夏亦微笑,但是笑的很真诚,“我没事。”夏曦怀念这样的笑容,小时候的哥哥是爱笑的,笑起来温和又漂亮,让人舒适,让人依赖,让人怀念。夏曦记得的,始终是小时候那个护着他,纵着他,无论如何会对他好疼惜他的哥哥,嘴角的微笑,和眉眼间的宠爱。

夏曦看着哥哥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打电话给许澈,“澈?!嗯…你家冰箱里怎么就没点可以吃的东西?”

夏曦能清晰的听见许澈淡淡的嘲笑,“亦,你就不会去电视柜找找么,那里才是平常人家放零食的地方。”

夏亦理直气壮,“还有其他的呢?”

许澈无奈的笑他,“大少爷,你忘了你来我家经常带的外卖了么?”

夏亦依旧丝毫不让,“澈,你想我对你酒柜里的那瓶小拉斐下手吗?”

许澈气的乐,“你敢!……那可是我老爸送我的十六岁礼物。”

夏亦邪乎的笑笑,“你今天不回来么?”

许澈叹口气,“嗯…小然闹气脾气来我也没办法,老头让我跟他演苦肉计……”然后微微缓口气,“你呢,带着曦儿走为上计了?”

夏亦嘲讽似的“嗯”了一声,然后挂掉电话。

夏曦看着他,“哥哥——不要管那个贱男人了!凭什么……”

夏曦的后话还未出口,便被夏亦瞪了回去,他把弟弟翻了个个儿按趴在沙发上,手轻轻在夏曦臀上拍了一下,“曦儿,不论怎么样,我还是不许你这么说他。”夏曦委屈的瞪大了眼睛,“哥!他、他那么对我们…根本就是禽兽不如,他、我说他贱倒是便宜他了!”

夏亦沉下脸,“曦儿,哥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哥知道他伤了你的心,你不认他生他的气哥哥都能理解,只是曦儿他到底是长辈是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说完在夏曦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错了没?”

就见夏曦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大叫起来“哥哥,明明就是他贱嘛。我说他有什么错?哥哥居然还打我。”殊不知,打他,还是在后面呢。夏亦扯过他,顺势就将弟弟按在自己腿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巴掌,沉下声来严肃的说:“哥说的话真的不管用了?还是你现在就说自己错了?”“What?哥!”夏曦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诡异的看着哥哥。“哥?你真的…打我?”夏亦微笑,等着弟弟的答案。夏曦甩甩头,不理哥哥,拒绝道歉,反正哥哥打的又不疼,我就是不认错你怎么着我吧?不对不对,我没错干什么要认错?

“啪啪。”亦是不轻不重的两巴掌落在臀上,夏亦暗示弟弟最好乖乖听话,但是夏曦又怎么会理他?突然觉得身后是一凉,夏曦不可接受的回头,“哥哥!不要……”裤子被哥哥拽下,臀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就算在怎么疼,这样,可是伤了自尊的!

“啪啪啪。”“现在认错还不算晚。要不然你就选择打到认了为止?”手上加了几分力度,臀上染上了淡淡的红,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哼。”夏亦,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这个倒霉弟弟该死的臭脾气,你要是觉得凭挨几下打就能别过你弟弟,那是妄想!我夏曦不想改变的东西,就算是哥哥,也别想改!“啪啪。”几个巴掌印又盖上夏曦的小屁股,泛起红色。夏曦咬牙忍着,觉得哥哥这个下手真是越来越重了。要是这么递增下去,自己怕是还真的挨不了了!不管怎么样,还不能这么快就认输的!

但是夏曦到底是受不住这样细细的耐心的折磨。

“哥别,不打了。”夏曦几乎是语无伦次了,别看哥哥是用手打的,但是那疼痛的滋味,却一点不含糊。为何,他夏曦会这样怕疼?会这样害怕哥哥的手掌再次落下来?

“肯认错了?”夏亦用手盖住弟弟红肿的小屁股,轻声问。“哥……我认错,认错。”夏曦忙不迭的回答,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哪里错了?”夏亦看着弟弟哭花的小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不该骂他…”夏曦语中似是还有一丝怨恨。“他是谁?”夏亦不怎么满意弟弟的答案,什么叫他?“父亲……”

是啊,永远都是疏远的称呼。早在弟弟本该在哥哥宠溺下欢乐生活的日子里,他却过早的被父亲送走,没有童年的欢笑,只有无尽的对异族的欺辱;没有哥哥的偏袒宠爱,只有受着忍着自己成长。这样的伤痛,在孩子的心里,怎么可能磨灭?

(四四)天伦之乐

许澈被老头按在沐然房间的门口,脸红红的看着老头,“陆老师……那个…真的要这样么?”陆天季乐的拍他一巴掌,“只要你待会儿叫惨点就保证有效!就怕澈儿你面子薄不肯配合。”许澈咬了咬唇,眨眨眼睛,心里似乎还是很矛盾的似的,演苦肉计给小然看,也得演的像模像样不是?他连叫都不好意思叫出来,那不是白演了么?

陆天季看着许澈不争气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扬手真的朝许澈臀上拍了一巴掌,“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可害羞的!”看着自己的小学生脸红的样子实在不禁想笑,“澈儿你行行好么,小然把自己闷着快一下午了,不吃不喝不出来,你就不怕憋死他了?”

许澈最终别扭的、无奈的点了点头……

陆天季拍拍许澈的腰际,示意演出即将开始。

扬手拍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陆老头就开始“骂”了,“澈儿你就是不懂事!小然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么?”然后刻意在自己准备好的羽绒服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制造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啪!”,许澈红着脸配合的闷哼了一声,老头冲着他挤了挤眼睛接着骂,“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还敢这么打他!你当真是想气我来着的吧?”

许澈郁闷的看着老头起劲的表演,却还得装着委屈的口吻回话,“陆老师…都是澈儿不好,我不该这么错怪小然。”陆天季又狠狠一巴掌拍到旁边的羽绒服上,“你道歉有什么用?嗯?打在小然身上疼的是他又不是你,看我不揍你给小然补回来!”

许澈翻着白眼看着像模像样的陆老头,“陆老师……”

陆老头只管往羽绒服上拍巴掌,制造的“啪啪”声足够吓人,然后低声对许澈说,“澈儿,你可得准备好表情,不然小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冲出来看着我们演戏,那可完蛋了啊。”许澈酝酿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深深憋了口气,咬着唇,一副忍着疼的模样。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足够震慑人心,许澈不得不配合着表情和声音,“老师,老师!…都是澈儿的错,只要小然肯原谅我,你打死我都行!”然后就看见陆老头竖着大拇指的样子,许澈真是郁闷的想撞墙的心都有了,他哪里干过这样没皮没脸的事情。然后一副委屈模样的看了看陆天季,这个老头,怎么就对这种事情这么来劲!

许澈趴在门上仔细的听,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不禁有些失望的看了看陆老头,陆老头趁许澈一个不备狠狠一巴掌落在他的身后,毫无防备的许澈一下没忍住,疼的痛叫了一声“啊!”然后某个面子薄的优等生终于招架不住了,脸红的像火烧的一样委屈又无奈的冲陆天季做了个诡异的表情……一脸无辜又纠结,皱着眉头微微咬着唇。

沐然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门冲出来,看见许澈这样的表情,然后瞪着陆老头,“老头,你干嘛打他?”许澈低着头,真的觉得自己面子实在快要挂不住的,若是说小然看不见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跟老头一起演戏,但当着小然的面,他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些话说出口了。

老头倒是演的顺手,扬起巴掌真的在许澈身后又拍了几下狠的,闹的许澈这回真是疼的忍不住的,眼里泛了点水光,咬着唇额上浮出的冷汗也真真实实,沐然再这么一看,再生气也不行了,冲着老头就撇嘴,“老头你……”陆老头冲着沐然挑挑眉毛,“怎么着?我揍澈儿给你出气还不行吗?”沐然红了脸,扭过头去,“他又没惹你,你干嘛打他!”

陆老头哼一声,扬起手又要打下去,沐然不干了,连忙挡在许澈身上,“陆老头!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好不好……真是!”陆老头一巴掌拍在沐然脑袋上,“你生气的时候就鼓着我揍澈儿,真揍了你又不生气了。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让我这个老头子做恶人是吧?”沐然连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许澈,然后耍赖,“我什么时候鼓动你打哥我…老头你根本就是挑拨么!”

许澈忍不住弯弯嘴角,“小然…之前是哥不好,你要是不高兴,就打还回来。”

沐然也红了脸,“我,我才没有那什么……我我……”

陆老头忍不住笑,“两个都别扭什么?小然,澈儿让你打你就趁机打回来,别以后又跟我抱怨他揍你……机会不要白不要啊!”

沐然扭头,“我才不要……”

许澈揉揉他的头发,“小然,对不起。”

沐然不知道为什么蓦地就红了眼睛,扑到许澈怀里,“对不起哥哥,是我不好。都怪老头,他干嘛打你,哥~对不起——我我没想这样。”许澈冲老头偷偷笑了笑,然后温柔的揉了揉沐然的脑袋,“没事,我没事儿。”

陆老头愉快的拍拍两个学生的脑袋,“行了,别在我面前兄弟情深的。放三天假,就在我这儿住着嗯?”许澈低了低头,“陆老师,我和小然都这么久没来过,来一次还要您给我们麻烦。所以,澈儿这几天就好好陪陪老师…”然后抬头看着陆天季带着笑的表情,沐然也嘟了嘟嘴巴,“老头,你不嫌我们烦就行了。”

老头一如以前的揽过两个少年,“你们一直都是我最疼的孩子。”

夏亦看着趴着委屈的弟弟,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曦儿,哥知道你怨父亲。但不论怎样,他……虽然他不给我知道你的消息,但他的电脑里,却存着无数关于你的消息。要不是这样,哥怎么找的到你?”夏亦抱过弟弟,揽入怀中,喃呢着诉说着。虽然,他也不很能理解父亲,但这份关心,虽从不听见父亲说话,他却明白。自己,早上做的事,会不会有些过分呢?或许,真的伤了父亲的心吧?

“哥……不,别说了。”夏曦的泪水,突然如泉涌一般,“哥,其实,我早就侵入过家里的电脑,我早就知道。他……也顺着这线索发过邮件给我…他让我回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夏亦突然明白了什么,泪水迷茫了视线,一阵酸痛涌上心来,有些喘不过气来。

“曦儿,想回家吗?”夏亦含着泪水,下颚抵住弟弟的脑袋,忍不住问。“…嗯…”夏曦抽噎着,却狠狠的点了点头。夏亦轻笑,“是啊,不能再错怪父亲了。”

虽然从来不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肯接受弟弟的不是么?

翌日。

夏亦开着车重新进入家的庭院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哀伤,他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太乱,让他也跟着不知所措了起来罢了。老管家站在别墅的门口,诧异的看着重新归来的两兄弟,“亦少爷,小少爷。”

夏亦淡淡笑了笑,“徐伯伯,父亲在家么?”

老管家微微叹口气,摇了摇头,“今天是元旦,老爷有宴会要出席,夫人也一起去了。”他在夏家辛辛苦苦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对这父子之间的矛盾算是很清楚的,昨日才打闹了一番,怎么今日却又回来了?“少爷…要进去吗?这…老爷不在。要我打个电话吗?”夏亦闻言笑笑,说先不打扰父亲忙了,等晚上再等父亲回来。说着,揽了弟弟进入别墅,领弟弟到他的房间里去。。

夏曦坐在那个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大房间里,望着四周的装饰,一切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小时候觉得这个房间太大了,无边无尽的落地窗,肆意散落的玩具,推开房间的门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房,这个书房和哥哥的房间又是相通的,小时候,总会把自己卧室的门锁上,从书房进到哥哥的房间里,让哥哥讲故事,和哥哥睡在一起。那时候的夏亦对他是那么的宠爱,在书房看见他画的乱糟糟的作业从来不会恼,只会帮他重新弄好,听见他气愤的按着钢琴键对钢琴教师说讨厌,也只会弹好听的钢琴曲安慰他……

夏曦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哥,我们会像小时候一样么?”

夏亦笑着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会的,曦儿。”

夏曦闭上眼睛,咧了咧嘴巴。但愿吧,但愿时隔七年我们都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只是,七年已过,我已不再是那个张扬到不知分寸的只会在哥哥的保护下调皮的乱窜的夏曦了,你也不是那个原先喜欢笑喜欢说话的夏亦了……

时间和空间的隔断,中间包含的变革,都不是我们可以挽回的了,是么?

中午的时候简略的吃了午餐,夏曦攀住夏亦,“哥,你会做饭么?”

“会一点,不太多。”他看着弟弟,夏曦笑了,“哥,我们给爸妈做一次晚餐好么?”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一桌子由夏亦和夏曦做的爱心晚餐已经凉透了,看着要拿去加热的佣人,夏亦摆摆手,道:“算了,就放在这儿吧。”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睡熟了的弟弟,心里不知名的泛酸。弟弟这么折腾了一天也累了,自己也累了……爸爸,快回来了吧。夏亦眼睑也微微下垂,刚想闭目休息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宇,亦儿和曦儿的事儿,你想好了没?”是母亲的声音,他们应该在玄关了吧,离自己这边餐厅还有一段距离。“哎,孩子都长大了,总是要飞的。让他们自己去吧……也不该是我们管的时候了。”不知为何,要是平时,夏亦绝对听不出其中的酸楚。

听见管家和父亲说了他们在餐厅里等着,夏亦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夫人。儿子们,这是回家来了吗?”声音微微颤抖着,夏亦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看见父亲在餐桌旁站着,脸上挂着欣喜的表情。母亲亦是,伸手竟然在擦眼泪。“等等,别叫醒他们吧,怕是醒来,又要走了。”他看见,父亲往常神采奕奕的脸上,泛出辛酸,泪,在眼眶中打转。“不,宇。这一定是儿子们做的。”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颤抖,夏亦闭上眼睛,不是不想看,而是……泪水,亦在他眼中打转。不知弟弟,听见了没。

“宇……”母亲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如此亲切。

“让我抱抱儿子回房吧。哪怕住一晚上也好。”就听见父亲的声音像自己这里飘来,夏亦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见弟弟也是流着泪。

“…爸爸”夏亦终于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夏曦也是,拽住夏宇的手,“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昨天是曦儿不好,都是我不好。”夏曦被父亲抱住,“爸,不要再丢开我了好不好?”夏宇抱了抱小儿子,“曦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试探般的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原谅爸爸好不好?”

母亲依旧在一旁抹着眼泪,夏亦有些难过的看着她,那个总是对父亲的决定一言不发的女人,那个总是常年在外工作都很少抱一抱他们兄弟的女人,他曾经一度比恨父亲还要恨她,恨她的冷漠,她的无视,她的绝情。她此时此刻仍然一言不发,夏亦却觉得自己没那么恨她了,只是,却依旧亲近不起来。

夏亦轻轻的弯了膝盖,单膝跪下去,“爸,对不起……”他和父亲的恩怨,随着曦儿的归来,应该了解了不是么?夏宇的脸色变化的很明显,他从未想过大儿子就这么轻易的跟他和解了,诧异也欣慰,“亦儿…”他扶起夏亦,微微的笑,“亦儿,爸爸也要跟你说对不起…用这样的方式让你们长大。”他抱住夏亦,“儿子,对不起,原谅我好么?”

夏亦抿嘴笑了笑,只是弯曲早以为再不会拥抱父亲的手臂,有些感情,永远都需要,无法磨灭。

那样一个不眠之夜,久违的欢乐,重新落在夏家。

陆天季家里,也是一片和善的景象。许澈靠着门站着,微笑着看着正在被陆天季训练做午餐而苦恼的沐然,和乐呵呵的拉着他说话的师母。泡了一壶茶,给师母倒上。像极了自己的父母亲。

“澈儿,来。看看这小然笨的。”陆天季在厨房里吆喝着,许澈探头一看,原来是切个西红柿居然切成那么厚一块,这可怎么吃啊?更笨的是,居然划到了自己的手还不知道。“哼。陆老师,你聪明哦,你怎么不切啊?”一句话戳到痛脚,陆天季摆摆头,冷不防给小然一个爆栗子。

“自己笨就笨,别扯上我。我叫你们师母做饭去。”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出厨房,对于家庭厨艺,他陆天季,比沐然这个小笨蛋也好不到哪去。“……”切,不会就不会吗,承认了我沐然又不会吃了你。看着笑着的师母进了厨房,拍拍他让他去贴OK绷。

沐然坐在沙发上,看着许澈忙来忙去的给他清理伤口,不禁笑了起来。“小笨蛋,你笑什么?”陆天季在一旁问道。

“…我只是觉得,不过划了个口子。为什么弄这么麻烦?”一句话说的,许澈和陆天季同时甩头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把晃悠着的脑袋缩回去,“凶什么嘛?”

“你呀,澈儿多疼你呢。”陆天季戳戳沐然的脑袋,心里直骂他是个笨蛋。

沐然撇撇嘴巴,“我知道啊……”

陆老头揉揉他脑袋,“澈儿对你可就是亲哥哥,你们以后再有什么争执,你也别说跑出来就跑出来了。”然后看看拿了消毒药水给沐然涂了伤口的许澈,“虽然有时候澈儿也挺固执挺认死理的,但是他总不会对你不好。”

许澈微微红了红脸,“老师……”

陆老头微微的笑,揉揉许澈的头发,“你就是闷着什么都不肯说!”

(四五)某种感怀

元旦过后的日子又恢复到渐渐忙碌的状态里,唯独悠闲的就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夏曦。

夏家父母过完元旦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夏亦不忍将弟弟一个人丢在家中,就让弟弟陪着自己在学生会里待着。夏曦学籍等手续都已经办好,这种时候插班也不太合适,何况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在国内上过学了,倒不如先让他在圣言适应适应。

相较之下沐然倒是比较凄惨。十二月忙忙碌碌的把月考考完就一头扎进去弄文化节,元旦三天在老头家里难得放松,自然是没什么时间去顾及课业了。回到学校重新看日历的时候就已经是2010年1月4日了。1月16日的红圈圈打的醒目极了,少年这才猛然想起来很快就是期末考试了。

悲催的少年一边庆幸终于能摆脱学生会繁重的事物,一边暗自慨叹时光的流逝。

少年唧唧歪歪的捧了书在看,卷子做的倒是勤快,但是许澈走近一看,不免皱眉。“小然,不要总是做你会做的题,那样没有意义。多做你不会的才能有提高啊嗯?”沐然敷衍的皱皱眉头,将数学卷子换成了英语,“嗯嗯我知道了。”

许澈微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别太辛苦了。下午我要去红十字会联系寒假义工的事情,想吃什么,给你带点?”

沐然抬头眨眨眼睛,“我还打算让亦晚上请我们吃饭呢。”

许澈挑挑眉想了想,“嗯…这个主意不错。正好,你还没好好认识过夏曦呢。”

沐然看看许澈,“哥——你不会又想干嘛吧?”

许澈敲敲他脑袋,“你累了就去夏亦那边晃晃,这两天他才清闲着呢。未来的小会长大人。”

沐然忍不住抽两下嘴角,“好了!哥!”

许澈摆摆手,去了图书馆。少年的心中却是感触颇多,前几日和哥哥闹别扭也实在非他所愿,但是哥哥这样一直不计较的陪伴他他不是不知道感动不知道感恩的人,想来这些日子不但许澈没有怪他什么,反而对他越发的好了——少年心中又难免有些愧疚。

忘了夏亦什么时候说过的话,感情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多少会有些磕磕碰碰。

少年心中有些黯然,对父母的感情随着他们的离婚消逝,没有父母他一样活得很好;对老头的感情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拉远也不如往日那么浓厚,却只能在老头有些孤独的微笑的时候说小然会常来看你;对妍妍的爱情随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同样的时间空间的距离慢慢消散了,有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是不是时间再久一点,连那些甜蜜的瞬间他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少年有些害怕自己的遗忘和冷血——

但也只能苦笑。人都是这样,受了伤害就会自动的不自觉地去遗忘,去不在乎。因为太过信赖父母,所以容不得他们这样,因为太过依赖老头,所以一旦离开就会让自己慢慢忘记,因为太过爱小美女妍妍,所以她离开的越久他就会劝自己慢慢淡忘吧——

这一切多么可怕。

好的,不好的,他都会让自己不在乎。

所以哪怕别人对他再好他也会淡淡的不在乎——

但是心里却又害怕,怕有人再不要他。

他和许澈的情谊从小就结下,许澈于他是朋友、是兄长,是仅剩的不多的可以依托的人。

他会渐渐害怕,万一他和哥哥也不得不面临着离别,他该怎么办?-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坐在办公室里看书的少年一向厌恶这种阴暗的天气,开着灯拉了窗帘也心烦毋燥的看不下去书,抓了两下脑袋也颇有些无赖意味的就蹭去了夏亦的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蹑手蹑脚的进去,看见夏亦挑着眉看他,沐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亦?”

蹭去夏亦身边,发现一向正经的夏亦开着电脑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玩游戏,嗯哈?沐然也挑挑眉毛,“亦,你不用复习的么?”夏亦笑笑,“我时间充足着呢,倒是小然,就剩十多天了还不好好努力一下,你准备整个寒假都郁闷的趴在床上吗?”

沐然红了脸,“喂——”夏亦你这个王八蛋不用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夏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沐然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一个睡着了的少年,夏亦走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下,把他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又朝上拽了拽,而后微微笑了对沐然说,“夏曦,我弟弟。”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哈?”

夏亦此时的笑容并不如他见过的那样,他照顾自己弟弟的时候有一种温柔又满足的气息,他轻轻揉了揉夏曦的头发,“曦儿比你小几个月,下学期我会让他进你们班里,小然你要多照顾他。”

沐然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忽然他就想起每次自己在办公室里小沙发上睡着之后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一床薄毯,那份温暖和那份欣慰总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会离去。原来哥哥给自己搭毯子的时候也是像夏亦这样温柔的微笑着吗?

而后两人的谈话压低的声音,夏亦笑着看他,“这么主动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我……我才没有呢。”少年扭过脑袋,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依然淅淅沥沥的雨,“亦,你开车来了吗?”夏亦喝一口咖啡,“小然,我好歹是未满十八岁的人啊,平日在外面开车不违法是不会有人查我家车的,但是开车来学校还没本太显摆了吧?”

沐然小声“切”了一声,“那怎么办,哥去什么红十字会没带伞啊!”

夏亦挑挑眉,“放心,红十字会是干什么的——澈连把伞都弄不到不是太没用了么?”

少年回头瞪他,“夏亦,我这才发现其实你好没有良心哎?”

夏亦笑,“嗯,我良心被狗吃了。”

被抢白的少年有那么一分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微红了一下,“你……”

夏亦看看时间,轻轻拍了拍熟睡的夏曦,“曦儿,曦儿。”

夏曦的迷迷糊糊的有些不高兴,扭扭脑袋换了个方向又要继续睡,嘴里还微微嘟哝着,“睡嘛。”夏亦微笑了揉揉他脑袋,“曦儿,起来了,待会吃晚饭去了。”

夏曦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就发现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窗边笑着看着自己,夏曦顿时有点炸毛了,赶紧整理整理自己睡乱了的头发,“哥……他他是谁啊?”夏亦弹弹他的脑袋,“沐然,过来!”

沐然嬉皮笑脸的蹭过来伸出手,“你好,我是沐然。”

夏曦闪烁一下大眼睛,有些不自然的脸红,“你好…夏曦。”

夏亦有些想笑,但是对这样的局面还是相当满意的。少年的皮厚耍赖精神和夏曦偶尔的沉默寡言是最能形成互补了的。弟弟的心里并不活泼,但他也不喜欢弟弟一直活在不快乐中,他最希望的是小然能和弟弟玩的好,能带给曦儿快乐。

沐然唧唧歪歪的就说了起来,说到自己的班级,说到班里的同学和老师,说到学生会,说到运动会。夏曦似乎听的也很起劲,两个小孩混熟就是这么快。

夏亦的言不由心大家都是明白的,提前离开学校就看见夏亦家的车已经来了,不出意外的联系了许澈去红十字会接他。然后几个人决定在这个让人讨厌的下雨天去吃热腾腾麻辣辣的豆捞火锅。

夏曦离开家那么久,却依旧喜欢吃家乡的菜。江南的城市里口味偏淡,但是随着各式各样的风格的食物不断的涌入,大多数人更喜欢吃带辣味的食物。当然火锅也一样,从最普通的火锅变为豆捞,吃法倒是没见不同,就是味道好了很多。

四个人坐在小包间里,大号鸳鸯锅冒着热腾腾的白汽。香辣的那一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桌上堆了各式各样的烫菜和海鲜,当然——还有几瓶啤酒。沐然不客气的夹着肥牛肉涮在辣辣的锅里,许澈弄着自己喜欢的鱼滑,夏亦给弟弟倒上一杯啤酒,夏曦眨眨眼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脑袋上被搅了两下,夏亦笑笑看着他,“害羞什么?”

夏曦红了红脸,“什么嘛——!”

许澈也是微微的笑,“亦,自从曦儿回来以后你就变了不少呢。”

夏亦挑挑眉,故作冰冷,“你们喜欢我这样?”

沐然偷着乐,“原来以前都是装的。这病得有小曦才能治。”

夏曦瞪他,“沐然…你、你不要叫这么恶心好不好。”

少年撇撇嘴,“谁叫你比我小,小曦。”

晚餐后天公作美,一滴雨也没有落下。

冬日严寒,异常的兴奋的四人却丝毫不怕冷的走在江边。

沐然拽着夏曦走在前面,许澈和夏亦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也不知道在交谈什么。或许因为夏曦是同龄人,或许因为夏曦是并不熟悉的人,喝的有些多的少年期期艾艾的讲述了自己生平的惨痛经历以及害怕感情的失去。

夏曦看着这个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静静的,“沐然,神会维护你认为最珍贵的感情。”

沐然看着夏曦的脸,认真的揉了揉眼睛,“你信教吗?”

夏曦也看着他,摇摇头,“我不信。但是——小时候刚去美国,读教会的寄宿小学,那里大部分都是信教的,又是教会学校,所以每天早晨都有祷告,每周末都有人去教堂静坐忏悔,还有神情严肃的修女。”看着沐然深表同情的脸,夏曦继续说道,“作为一名非美国人和非教徒,我还是不得不每天跟着他们一起念祷告语,也不得不在吃饭之前在胸前划十字架,还不得不在修女要求我闭上眼睛忏悔的时候努力不让眼睛睁开。”

“嗨,知道么,我当时觉得美国人就是傻X。一群小孩子默念上帝,这或许是我那个年龄见过的最搞笑的事情。”他眨眨眼睛,“但是日复一日的虚假的祷告有时候也会让人真的开始相信。有段时间遇到不好的事情我会不自觉的说上帝会保佑我。很傻?——但是当你每天都念念成习惯之后这句话就会脱口而出!”

沐然疑惑,“夏曦,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曦深吸一口气,“我想说,越怕越会失去,越信不会失去就越不会失去。命运总是在玩弄你,这句话懂吗?”啊,沐然懂的。就像考试之前,希望不要考的某某知识点结果偏偏考到;在老师布置作业之前,越希望不要布置什么作业结果偏偏就是布置了那项作业——

这是很奇妙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越不希望什么,什么出现的概率就越大。

夏曦仰着头微微叹息,“后来——虽然不信上帝,但是我会看着星空祈祷,让我回家吧,让我回到中国去,让我们一家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抱怨——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为什么哥哥不联系我,为什么妈那么没用,为什么总是我过的最差。”

沐然乐呵的笑了一下,“我可以认为你是自欺欺人吗?”

夏曦拧他胳膊上的肉,“我只是希望过的快乐开心,希望而已。并不是骗自己我过的很好。”

沐然“切”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就算我心里清楚,呃,就好比我和哥总有一天会分离、疏远感情不如现在,但是我还是应该抱着期望的心态是么?”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不是期望,而是积极的心态。”

沐然苦笑一下,“我就是没法积极。”

夏曦的黑色眼眸流露出异样的神色,有些痛苦,也有些彷徨,“从把做礼拜当笑话,到把做礼拜当做对自己的一种安慰,也是要用很多年的。”回忆起在美国读小学的那些日子,那些永远不苟言笑的修女,那些微笑的却并不和蔼的老师,那些傻乎乎的连算术都做不好的同学,和那个来自中国的有着黑色的大眼睛的男孩在月光下孤寂的祈祷回家的影子——

沐然接着酒劲儿忽然转身对夏亦和许澈喊道,“亦,哥,你们俩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兄长。”

并不明朗的灯光下夏亦和许澈的表情少年看的并不真切。

唯有夏曦,露出一抹微笑。

(四六)这是人生

十多天的时间,匆匆忙忙的准备期末考试的的确确有些力不从心。

更可恶的是,沐然还被许澈警告,“如果是因为你不肯背政治这一类的东西,而考不进年级前30的话,那么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眼看着离期末考试就剩这么几天了,自己这该死的文科事务还没有处理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语文认真一点应该会好的,而英语自己这几天是下足的功夫,应该不成问题。历史还算是比较感兴趣的,地理也不算太抽象……怎么说应该都是可以的。但是……那政治要怎么办?

少年苦恼的抓了抓脑袋,哎哎哎……他合起手中该死去的政治书。强迫自己回忆刚刚背过的内容。虽然根本不想背,但是比起来疼痛,沐然更愿意背书。脑力劳动消耗的确巨大,但是比起脱了裤子挨板子来说,还是要文雅太多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皱皱眉头,都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夏亦,他才不要一个寒假都趴在床上呢。都怪夏亦这个臭男人,明明文化节啊元旦联欢之类的事情就应该是他这个会长出面的么,这家伙偏偏跑去美国玩什么兄弟情深,害的他缓过劲来的时候都没时间了!可恶,怎么办么真是……

哎,沐然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哥哥。明明哥哥也给了他不答应考到前30而仅仅是与学生会要求的前50的机会,为什么自己却会答应了那么爽快那么直接……害的自己现在这么痛苦。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揉揉脑袋,又捧起书,皱着眉头看下去。有些奇怪,为什么学生会的人可以不上课却还是要参加考试……

沐然苦恼的揉揉脸颊,努力让已经困倦无比的自己清醒过来,甩了甩脑袋,无比抑郁的继续背书。

短暂的十来天飞快的逝去,期末考如期而至。

第一场是语文,沐然并没有觉得太过失误,按这些天的努力来看应该不是大问题了。下午是第二场的物理和化学,是超级强项,自然不用担心。第二天是数学,绝对没问题。下午就是三项文科,考的沐然头昏脑涨,少年考完试默默祈祷,让我过关吧。第三天,英语和生物。有些恼人。……怎么说呢……考完了……该怎么就怎么样吧。因为——通常情况下,无论考试考的是好是坏,随着假期的来临,大多数学生都会放纵一下。

比如沐然从考完试那天晚上就一头扎在电脑前不肯出来,熬了一夜仍然觉得意犹未尽似的,草草吃了早饭继续开始在游戏中战斗。因为许澈和夏亦还有工作,考完试的第二天学生会又忙碌起来,学习部开始统计成绩,宣传部实践部等等已经开始落实寒假的活动项目,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自然没法多注意两个弟弟在做什么。

沐然在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冲着自己的麦克风大声喊着,“3线桃花源4图顶上,夏曦你怎么还没到!”耳机里闷闷的传来夏曦的声音,“我第一次玩啊,你就不能慢点么……”沐然气的抓脑袋,“新手村…你你还让我慢到什么程度,怎么带你就带的这么累!”夏曦郁闷了,“喂,是谁死里白赖的求着我要我陪你玩游戏的啊?你就这么不耐烦!”

两个小孩就这么一直吵着玩着,直到傍晚的时候许澈和夏亦各自回家。

许澈打开门,隐隐约约的听见沐然房间里嘈杂的声音,推门进去,就看见面色苍白呵欠连天的小子却仍然瞪着眼睛不肯离开电脑屏幕,带着大大的耳机似乎还在对着麦克风说着什么“夏曦你个笨蛋……”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语。许澈走近,见沐然玩的正是他前些日子一直沉迷的网络游戏,忍不住伸手在沐然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子,“小然!”

沐然迟钝的反应过来,摘了耳机,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许澈,“哥?啊,你回来了?”

许澈看他的脸色惨白惨白,一副困倦的模样,熬夜熬出的眼袋十分明显,许澈伸手去点开网络连接,上面赫然显示着:“连接时间:27小时36分14秒。”

许澈揪了沐然的耳朵,就往他的床上扔。少年悲戚戚的被按在自己的大床上,只觉得身后霍然一凉,蹬着腿挣扎着,“哥~哥你干嘛啊……”许澈气的就懒得理他,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对折搭在少年的臀上,“昨晚没睡?”

皮带冰凉的触感让少年冷不丁的一颤,接着害怕了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就想起了曾经熬夜玩电脑挨的那次打,上次哥看见自己这样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狠揍,这次…同样的错误犯了第二次,按照哥哥的脾气,那是得翻了倍的揍了。可是,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每次都会被发现!

少年的沉默让许澈更加生气,扬手一皮带落在右边臀峰上,带起一道红印。刹那间火辣辣的痛感毫无保留的袭来,沐然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许澈看也不看他,一连十下狠狠抽在刚刚留下红印的地方,“今天午饭吃了吗?”

少年猛的愣住了,然后近乎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压根都不敢挤出那两个字,“没有。”

许澈深吸一口气,将皮带放回到少年的臀上,稳稳的不动,“沐然,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看了看不敢动弹的少年,“我要跟你说多少次你才懂,把事情的轻重缓急给我分清楚了!你胃不好,还不知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嗯?你这副破身体也不适合熬夜,熬多了就容易生病,你自己不知道吗?啊?”

少年趴在大床上,微微蜷缩了一下身子,“哥,我……”

“啪啪!”两声清脆的皮带着肉的声音响起,臀腿间又多了一道红印。

少年的手不自觉的去抚摸身后疼的厉害的地方,却听见许澈的呵斥,“手拿回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说刚刚考完试,放松一下,嗯?想说凭什么别人能连着玩几天不回家都不会有人管?嗯?”

沐然痛苦的摇摇头,“哥,我没。”如果说以前不懂事,犯了什么错会知道找理由,那是因为他不懂的珍惜来之不易的疼惜和关心,现在的他,心里明白许澈对他的关心对他的好,所以——这一次,他没有辩解什么,因为哥哥质问他的不是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不是他为什么只顾着玩电脑游戏,而是吃饭了么,睡觉了么。他的胃不好,许澈会比他自己还心疼;他的体质不好容易生病,许澈会比他还重视帮他调养。他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找理由,告诉哥哥他没错?

许澈微微叹气,“小然,你每次都是什么都懂,可是做的时候什么都忘掉。”皮带重新搭在了少年赤果果的屁股上,“二十下,我不会留手。小然,学会反省,学会给自己提个醒,不要总是事后才发现自己做的多么不对,因为你没有办法补回来。”

少年的微微咬了唇,扭头看了看许澈,“哥,是我的错。”

许澈轻笑了一声,到底是不会和他这么挂着脸,伸手去揉了揉沐然的脑袋,“委屈了?”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期期艾艾的语气请求,“不要用皮带好不好……”

许澈挑挑眉,“是,你就该拿鞭子抽才能记得疼。”

少年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似是在撒娇,“哥~”

许澈拍拍他的腰际,终究还是将皮带丢到了一旁,扬起手,朝着臀肉狠狠的揍了下去。

巴掌也并不好承受,许澈不留力道的一掌落在已经微微红肿的右边臀肉上,少年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五分没骨气加五分撒娇耍赖的叫了一声。许澈微微挑眉,“轻了?”少年呜咽一声,不敢再吭声了,脸倒是微微红了一下,心里有些古怪。想他沐然被许澈揍早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开始倒是还会觉得害羞,后来就算被扒掉裤子按在腿上像揍小孩儿似的挨揍都不会觉得难为情了。撒娇耍赖也是常常用的招数,大部分时间对许澈还是很有用的,但不排除例如今天非但没用反而被嘲讽了的时候。少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么被哥哥戏弄,还真是头一回。

见少年没有异议,许澈又是十成十的力道落着巴掌,揍在光裸的臀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少年咬着唇忍着疼,双手环抱着脑袋像个鸵鸟似的给自己找着安慰。屁股上火辣辣的却又苏苏麻麻的疼着,心里却像猫儿挠着似是数着巴掌数,盼望着惩罚早点结束。

二十下揍完了,许澈坐到床上揉了揉少年的臀,沐然这会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唧唧歪歪的蹭了蹭身子,就要把自己的裤子拉起来。许澈轻拍他的手,“我说罚完了么?”沐然愣住,用自己最委屈最无辜最可怜的表情望着许澈,“哥哥……”

两个字的叠音让许澈都不禁寒颤了一下,他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沐然的头发,没再忍心让少年面壁思过,“好了,多大的人了,恶心不恶心。”沐然的脑袋一歪一歪的,果真是没什么用,熬了一夜累的很了,这会儿一沾床便想睡了。

许澈无奈的给少年盖上被子,“晚饭又不吃了?”

少年在被子里拱了拱,表示刚刚睡着便被打断的不乐意。

许澈拍拍他,少年却已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他只能无奈的瞪了瞪眼睛,先去厨房做饭了。

再说到夏曦似乎就比沐然幸运多了。因为许澈家近而夏亦家远的缘故,夏亦回家总会比许澈晚一些,所以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弟弟对着电脑抱怨着什么,“沐然你睡着了啦,怎么突然就没声响了?”夏亦走过去,看了看弟弟,温和的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曦儿,怎么了。你和小然在聊天吗?”

夏曦反应迅速,“啊,是啊,说着说着他就不见了……”

夏亦微微笑了一下,拍拍弟弟的脑袋,“好了,许澈也回去了吧,他们应该在吃晚饭了呢。你急什么?”弹弹小孩的额头,“下楼吧,晚餐早就做好了,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先趁热吃呢?”

夏曦吐了吐舌头,心底里还是担心沐然安危的,按哥哥的说法,许澈哥到家的时候恐怕正好撞见他跟自己在打网络游戏呢,难道许澈哥发飙了?夏曦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不要多问了,开开心心的跟着自家哥哥下楼吃晚饭。

于是,第二天,当可怜的还拖着疼痛的屁股的少年郁闷的在学生会帮忙的时候,看见一脸无辜又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夏曦的时候,不可抑制的哀怨了。“夏曦…亦他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夏曦满意的露出一口白亮亮的牙齿,十分炫耀的点点头,“嗯。据我估计是这样的,因为许澈哥先到家了么,那时候我们还在玩游戏,所以你十分不幸的被当场抓包了。而我哥回家比你们这个时间晚了一会儿,正好看见我对着电脑再喊你的名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在聊天。哈哈~~其实我是因为你忽然不见了很无聊我才关了那游戏的。”然后夏曦一副怜悯你的样子看着沐然,“啧啧,真可怜呐,你被许澈哥揍了?”

饶是少年脸皮比城墙厚,也禁不起夏曦这么狠戳,少年炸毛的冲夏曦低吼了一句,“喂喂,你给我闭嘴啊!”夏曦一点儿也不恼,倒是乐呵呵的继续笑,“没事没事,沐然,我理解你,嗯。被许澈哥揍了肯定不好意思么对吧?”

沐然白他一眼,一拳头砸在夏曦肩膀上,“再啰嗦?”

夏曦做做鬼脸十分荡漾的乐呵着挑了挑眉毛,“嗨,别这么不高兴,马上都放假了啊。”

沐然“呸”一声,“你倒是快活,连期末考试都不用了。”

夏曦撇撇嘴巴,“谁说的啊,我考了啊。”

沐然瞪大眼睛,“啊?你考了……?”

夏曦气鼓鼓的,“对!哥哥拿了和你一样的考卷要我的做,然后还专门送去给老师改了!怎么办,就这两天就能拿到成绩的。你知道么,我头都要炸了!这么多年数学都拉下了,老美的数学简直……蠢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沐然心里平衡起来,“啊…真好。”

夏曦气的捶他,“你也够啰嗦了!”

(四七)肆意生活

伴随着期末考试成绩的圆满,寒假悄然拉开序幕了。

各种各样的出行活动摆在四人面前,挑的自然是有些不亦乐乎。最终夏亦拍板决定去郊游一次。江南的冬日虽有些寒冷,但是阳光却时常充足明媚,所以即便是寒假,也是旅游的好天气。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小城的东郊倒真是个休闲的好地方呢。

晚上的时候,许澈和沐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小然,听话,带件厚衣服,郊区还是很冷的…”许澈顺手抓了件薄毛衣塞进沐然的包里。“不要,麻烦。我不冷的。”沐然自然是觉得麻烦的,嘟嘟哝哝着又把毛衣什么的都给塞了回去。

“听话,不然冻生病了,我非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许澈威胁道,又把毛衣给塞回去了,顺手又加了一件厚外套。沐然不高兴,却也不能再顶嘴了。哼哼,就知道拿这些威胁我!

翌日一早,夏家兄弟就来接了,汽车飞驰而去。城郊的树林小山是很美的,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风景区。山的鞍部有几个宾馆,和一个小湖泊,但是最为诱人的当属那山间的温泉。

在风景区外,夏亦停了车。一行人背上各自的行囊,幽幽的走在林子和杂草交相辉映的小道上。此时尚早,游人还较稀少。约摸走了一个小时,天渐渐转阴,寒气也有些逼人,渐渐入林,气温更低了。正好不远处,一个休息站。稍稍歇了会儿脚,穿上各自准备的厚衣服,又准备上路。

夏亦拍拍冷的捧着热水大口大口喝的沐然,“小然,把衣服穿上。不然一会儿要冷的。”

沐然摇了摇头,“不冷,还不冷。”

“不冷那就好,我们走吧。”再次上路,又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到了山脚下。

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本来就狭窄的山路让人觉得分外拥挤。走走停停,加上风呼呼的吹,只穿了一件套头衫的沐然,面色渐渐苍白,嘴唇也发青了。

夏亦看出端倪,问许澈“没给他带衣服么?”

许澈皱了皱眉,“小然,衣服呢,怎么不穿呢?”

沐然摇了摇头,“不冷……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许澈轻哼一声,从自己包里拿出备用的一件外套,给沐然套上,才低声耳语,“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吧?”

气喘嘘嘘的又翻过了一个小山,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山间的宾馆,拿下一个四人套间后。夏亦在弟弟迷迷糊糊的抱怨声中也渐渐睡着,而这边房间的孩子却并不好过了。

“说吧,怎么回事儿?”许澈就着床坐下,两眼几乎要冒火的瞪着那个该打的小子,沐然手足无措的站在许澈面前。许澈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自己坦白还是让我说?”沐然缩缩脑袋,“我坦白。我……因为怕麻烦,所以……所以把衣服又丢在家里了。”有些害怕的揉着衣角,昨晚许澈的话他记得真真切切。

“啪。”拽过沐然,毫不留情的拽掉松松垮垮的裤子,就是重重的一巴掌下去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唔?拿我话都当了耳旁风是不是?”接着又是重重的几巴掌。霎时间,就是几个通红的巴掌印子。

“不啊,哥,我哪里敢啊。”沐然本能的辩解,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了。果然,巴掌这是更重了。整个臀都被盖上了印子,疼的他直挺身子,试图缓解疼痛。

“你不敢?这是世上还有你小子不敢的事情?”许澈气的乐,扬起右手再次毫不留情的重打下去。“哥~疼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沐然不敢躲不敢讨饶,只能一边挨着巴掌一边念叨着自己错了。“真的再也不不听话了,再也不任性了。”

“假的!”许澈直接给与否定,这小子的保证从来就没有多大用处!依旧力道不减的十几下打在同一个地方,沐然的眼泪直接破堤而下,两条腿乱蹬着,手也死死的拽住许澈的衣角,“疼啊,哥,哥,别打了……小然疼死了。”

“啪。”“我这次真就得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许澈依旧不理睬他的叫唤,照着臀上最红肿的地方连着就是打了二三十下。这沐然可是连哭都没了力气。“哥…哥,饶了我吧。”稍稍喘息,沐然回身可怜巴巴的望着许澈的脸。许澈本是生气,但看着小然疼的皱起来的俊俏小脸,还是不忍心的停下来。

“你呀,非要挨上巴掌了才知道疼。”许澈微微叹口气,抱起沐然,轻轻捋了捋额边汗湿的头发,靠在床边。小然顺势趴在许澈怀里,脑袋又往许澈怀里缩了缩,许澈拉好被子轻轻拍拍他,“好了,先睡会吧,盖好别着凉了。等会叫你起来吃个东西洗了澡再好好睡。”

沐然轻轻“嗯”了一声,趴在床边歪着脑袋慢慢的睡着了,许澈无奈的挑了挑眉毛,又捋了捋沐然的额发。许澈气恼的看了看他,少年熟睡的样子颇为乖巧,点点泪痕挂在粉红的面颊上,有着说不出的让人疼惜的味道。但是这小家伙不会照顾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每次都给他气的难受,但每次却都要心疼他。

稍晚些时候,夏亦就来敲了门。许澈有些不忍心的轻拍拍小然的面颊,柔下声来唤到。“小然,小然。”沐然显然还是迷迷瞪瞪的不醒,不知嘀咕了两句什么,又睡去了。许澈只得先去打开了门,夏亦和夏曦进来后才啰啰嗦嗦的把小然弄醒。这小子醒后自然一脸的不满足,许澈轻拍拍沐然的小屁股,霎时间沐然就清醒了,“呜”还未等许澈说什么,夏亦和夏曦倒是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

沐然气鼓鼓的嘟着小嘴跳起来,拽着许澈就出门,“哥,我们走,快点。”这回倒是许澈也笑了,揉揉小然的头发,乐呵呵的慢悠悠的晃着。沐然那个小脸上的表情就是更加不高兴了,跺了跺脚,气鼓鼓的瞪着也慢悠悠的夏亦和夏曦。

自然没有人理会他那气鼓鼓的样子。还是夏亦走过来是又伸手捏了捏沐然的小脸,“又气什么?这在旅馆里不怕丢人了?”夏曦自然不会放过损一损沐然的机会,“沐然,嘿嘿,你哭的可够惨,惊天动地的我听的真是那个不忍心呀。”其实夏曦和夏亦早就累得睡着了,哪里还能听见什么事情,但夏曦却是却是存心拿了话柄来戳沐然的痛脚。

沐然到底是脸皮不够厚,连着被夏亦和夏曦戳了两下,脸上便觉得挂不住了,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我才没哭呢!”这倒引来走道里不少人的注意。沐然连忙低了头去,哭丧着脸又蹭到许澈身边,“哥,他们都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

许澈笑的开心,又使劲揉了揉沐然的头发,“又小家子气了吧?”

说完却怕沐然不高兴似的,又补上一句,“今天他们夏家兄弟请客,让他们占点嘴巴上便宜又怎么样。脸皮这么薄我们怎么好宰他们,嗯?”沐然头低的更下去了,明知道许澈是那他打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颊微微泛着红,气氛倒是有些尴尬了。

许澈冲夏亦笑了笑,有些无奈。不忍心打了那臭小子,到底还是心疼地厉害。本来计划好要去泡泡温泉的,可拖着那么个红屁股,这小家伙又怎么好意思去呢?本来就和他们闹别扭的沐然更是吵着闹着要求自己先回房间了。许澈知道沐然的心思,自然狠狠敲了夏亦一笔竹杠。好说歹说磨来了一个高级的独立的温泉房间。虽说不如大温泉舒服,但是倒是很清静,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夏亦倒是颇有些无奈,瞪了瞪许澈,明明就是你揍的小然你自己后悔了,为什么最后要我来埋单?看着哥哥阴着脸,不善的走着。夏曦做出一个调皮而又无奈的表情冲了许澈和沐然撇了撇嘴。倒是把沐然给逗乐了,死命的按了按夏曦的脑袋,假装恶狠狠的道:“你敢笑你哥?就不怕夏亦打你?”夏曦假装害怕,逃着和沐然率先冲进了房间。温泉池子到不是很大,不过容纳4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夏曦天生就特别喜欢水,对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看见水就忍不住地往里跳。沐然自然也是喜欢的,跟着夏曦把衣服一甩就跳进去。早就阴谋好了的夏曦一把将跳进来的沐然按下去,两人在水中就闹开了。许澈看觉得快活,开始还假装呵斥那两个调皮的小子,后来被沐然那么泼了点水一闹,干脆直接跟他们一起玩上了。三个人也不管那个夏亦是死是活,是开心还是生气。自顾自的闹了好久,终于累了。靠在池子边,暖暖的半浮在水中。才见夏亦已经被他们闹得满脸是水了。夏亦最终只能气的笑,加入战斗。

翌日,自然是早早的起床退了房。背上大包的时候,沐然还是偷偷捂了捂仍旧微痛的倒霉屁股。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夏亦和许澈的眼睛,两人相视而笑了。许澈依旧充当好哥哥的职务,宠溺的揉了揉小然额边的碎发,接过大大的背包,换过去一个小包。“背这个吧。”

沐然腼腆的笑的样子更是可爱,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嘴嘟嘟的低着头自顾自一边走一边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好不容易绕到山脚下,坐上区间车,不出一小时,就回到了原先的风景区正门入口。

夏亦开了车过来,示意弟弟坐到前面来。许澈帮沐然放好包,两人一起坐到后座。沐然臀上还是疼的,怎么坐着都不得安宁。难受的使劲扭了扭,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别扭。许澈依旧是浅浅的轻笑,多了份温和,别过小然的身子,避免他碰到臀上的伤处。沐然脸腾的就更红了,几时在朋友面前这么不好意思过。扭了扭还是不知道哪儿别扭,只是别别扭扭的闭了眼睛。对!眼不见为净!

为什么这几个家伙都那么损!真是……夏曦他还在偷偷笑呢!

夏曦果真是在前座偷偷的笑,但心底里却感慨于这样的肆意的生活。

似乎有些难以想象,一个月前他在美国的小城的酒吧里过着漫无目的的调酒师生活,给各种各样的肤色的人送上含着酒精的让人迷醉的饮料,和各种各样的人聊着天。度过那样漫长的圣诞节假期,无边的等待着救赎。难以置信的是他等来了他的上帝,他回家、去学校,过着心心念念想要的生活。一切那么不可思议,一切又那么真实。

他可以坐在哥哥开着的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笑着后座的兄弟两,可以在这个只有他们四人的空间里,肆意的享受着幸福和快乐。哥哥会伸手过来挠一挠自己的脑袋,然后笑着说,“曦儿,不许笑。”他会忍不住的肩膀抽抽,仿佛要憋出个好歹来,然后会听见沐然恼羞成怒的叫声,“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他就是想笑,快乐的想要打鼓欢庆。

(四八)记忆流光

在这样不大不小的幸福中,时光流转,转化为记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日子伴着倾斜的阳光也洋洋洒洒的飘过,平平淡淡的过着,重复着一天又一天。是阳光正好四月底,学生会作出了一个造福全校师生的举动——全体去城南踏青植树!

学生会手握着一笔不菲的学校活动经费,购买了大批树苗,组织植树。四月最后的一个周五,圣言的队伍真可谓是浩浩荡荡的冲上山头。

站在阳光下享受自己动手的乐趣,这是一种令人愉悦的经历。从开学就闷头学习到现在的学生们也都深深的呼吸一口郊外的新鲜空气,打打闹闹吵吵嚷嚷的在山坡上动手。

没有趋于形式的领导讲话,没有碍于情面的规矩阻拦。

这样一个不上课的周五,在圣言的学生群中颇受好评。

受益最深的莫过于学生会了。此次活动一经出台,就引起了大范围的轰动,大家心里都在感慨着时代的进步和圣言宽松的制度。学生会拥有权力,却是真真实实的造福学生。因而,对学生会现任各个干部的好感也都跨越式的提升了一个台阶。

活动开始的时候,夏亦、许澈、沐然等一干干部都纷纷拿起铁锹,接过小学弟递上来的树苗,选了一处迎着朝阳,俯瞰众生的极佳位置挖坑,几个人合力将小树苗放入洞中,在一片欢呼声中填土。

夏亦满面微笑的给小树挂上标有学校名称和日期的牌子,回身,发表讲话。

“很荣幸今天大家都能参加我们组织的这个活动,也希望大家和这些树苗一样,我们共同成长,共同努力。人多则成众,树多则成林。同样,祝福我们的学校越来越美妙,祝福大家学习进步!”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活动自行开始。

在四月的骄阳下,夏亦看着自己的成果轻笑。

许澈与他并肩,“这就算是圆满了吗?”

夏亦抿嘴不语,但神色上却显露着看得出的高兴和喜悦。

许澈也微微扬起嘴角,再过几天,就是五月了。

活动结束后,学生会是一如既往的举行了例行总结会。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批评,不再有挑剔。

夏亦站在会议桌前,拍了拍手掌,“下次活动,就是五月了。届时包括我在内的现任所有高二干部将全部退休,那次活动将是你们,也就是新一任的干部——现高一学生会成员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我们会拭目以待。”

夏亦这一次并不遮掩自己的笑容,“过去的半年多,你们的成长极大,我想这不需要我再说明。以前的一切批评和指责从今开始都可以忘记,那只是为了刺激你们进步。时至今日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都是圣言学生会里的精英,请记住你们是优秀的!你们是禁得起考验的!——今后,你们会记得也会证明自己的实力是不容怀疑的。”

夏亦顿了顿,然后大声说道,“我相信,新一任的各位,有能力担负起圣言学生会的未来!”

这一天,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重又轻松。

沐然不会忘记,这几乎是第一次听见夏亦毫不保留的赞扬,这几乎是第一次听见学生会的总结会议中没有批评的声音,这也是第一次开会开的如此激情澎湃……

他可以感受的到,身边的人的情绪,有多么的高涨。

五月,是圣言新生入校的月份,也是学生会内部改革换代的月份。

新生入校军训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后的早会,举行了学生会工作的正式交接。

充满阳光的早晨,许澈站在台下帮沐然最后一次整理了西装校服,“别紧张,发言稿背熟了?”

沐然微微吐了口气,“哥——我怎么到现在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许澈笑了笑,“夏亦把会长的位置交到你手上,以后圣言就得看你的了。”

沐然咧开嘴,吐了吐舌头,“嘿,哥,我好像真的还没准备好!”

夏亦从旁边走过,“再揍几次就好了吧?”

沐然:“……”

肩膀被郑重的拍了拍,夏亦看着他的眼睛,“小然,坐上这个位置,你会发现你其实什么都很清醒。不要觉得可怕和不真实,你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上来的,并不是空中楼阁,你不需要顾虑什么,只是按照你的想法和圣言的实际接着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就好了。”

沐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论如何,我会好好努力。”忽而有些伤感,“亦,你和哥以后——就真的不来学生会了么?”

许澈轻笑,“小然,你已经长大了啊。”

沐然的情绪有些低沉,“是吗?也就是说,今后我都得一个人?”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么?走在这个学校的最高位置上,今后只有他有资格俯瞰别人,却再没有人可以并肩了吗?

夏亦的眼神不知着落于何处,“沐然,你学会成长,但并不是学着孤独。不论如何,只要你需要,我和澈,都在你身边。”

沐然看了看夏亦,言又欲止。

耳畔的广播响起,“请圣言学院第四届学生会会长夏亦发表讲话。”

夏亦走上台去,从容淡定。

逆着光,沐然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恍惚,又感慨。

广播声再次响起,“请新任圣言学院第五届学生会会长沐然发表讲话。”

沐然微笑,镇定自若,走上主席台。

仪式接着进行,夏亦带着老一届干部和新一届干部握手,互相拥抱。

最后,学生会的那枚印章——从夏亦手中,交给沐然。

阳光下,沐然扬起笑容。

【夏亦】争端

夏亦番外——当夏亦挨揍时。

“亦,方案改好了。”许澈微微松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去了。真是个不平静的周五。夏亦默默的打开文档,迅速浏览了一遍,另存为一份,把U盘拔了下来还给许澈,点开邮箱,给学生会长南陌发了一份,也松了口气,“希望不要再被弄回来重做了。好了,澈,我们走吧。”

许澈点点头,关了灯,和夏亦一起走出去。回首看看,校园里已然是一片漆黑。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会长南陌总是和他两过不去似的,刁难不断。初入学生会的他两虽然经验不足,但也不至于真的那么差劲。但是——连一直被看好的副会长夏亦的方案也被来来回回批了几次,难免会有些丧气。半月一次的例行活动方案从周一忙到周五他们才敢战战兢兢的交上去,许澈有些丧气,“夏亦,去吃东西吧。”

夏亦也是有些疲惫了,“嗯,我怕了南陌了。真不想再开邮箱的时候看见‘重做’两个字。”许澈拍拍他的肩膀,“夏亦,为什么他们都说南陌会长和蔼可亲?温柔?好说话?嗯哼?”

夏亦笑,“你被他骂过么?”

许澈眨了眨眼睛,“没有当面的批评过,但是邮件里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夏亦见怪不怪,“我跟他在一个办公室里——”

许澈诧异,“……你?”

夏亦无语的看看许澈,和他一起走进餐厅,“整个方案的每一句话都能被他挑出毛病!然后被骂到无法忍受,澈,我一度希望他是个哑巴。”

许澈打了个寒颤,“惨无人道!”

周一的时候果真就在晨会上被点名批评了。夏亦和许澈站在会议室里看着自己辛苦纠结一个礼拜的作品被圈着一个又一个红圈圈,耳朵里充斥着尖刺的批评和挑刺。

夏亦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辩驳什么,许澈的手指轻轻扣了扣他,“亦。”夏亦的脸已经是红的,他有些无法忍受这样毫不留情的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批评,呼吸都急促起来。

南陌微带嘲讽的声音传过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怎么不摔门出去啊?”

夏亦涨红了脸,眼看就要转身,许澈拉住他,却转身对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说,“南陌会长,方案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批评,但不要这么不尊重别人!”

夏亦微微蹙眉,拉了拉他,“走吧,有什么好解释的。”

许澈转身,和夏亦一起离开。

树荫下的凉亭里,许澈放纵的躺在长条石凳上,夏亦靠在一旁思索着什么。“好啦,亦,事情要做都已经做了,你现在后悔了?”

夏亦并不接话,许澈接着道,“我第一次被人这么骂都没暴躁,你今天是怎么了?”

夏亦扭了扭手指,“一个方案被打回去重做了六次,南陌居然还能对每句话都挑出毛病来。许澈,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他怎么做到的?”

许澈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去问他?”

夏亦拍拍手,“澈,你真打算回去吗?”

许澈:“…随便。但是,开会的时候就这么跑出来,我估计我们能出名了。”

夏亦也躺在了另一条石凳上,一本轻薄的书籍盖在脸上,“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嗯。”许澈淡淡应了一句,闭着眼睛也休息了。这些天实在太累了,初入学生会难免得给学长们帮忙,事情又多又累,还要独立完成策划,来来回回修改,又得顾着学习成绩不往下掉,多少天都没能好好睡一觉了。许澈都且这么忙碌,更不用说整天跟着南陌的夏亦了,哎,许澈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夏亦这样骄傲的人,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可否认南陌的指责和讽刺到底是有些用处的吧?——只是,有些时候,摔门离开,也并不是一种错处吧。

话说到南陌,自从夏亦拉着许澈离开之后脸色就总是变来变去。负责带许澈的宣传部部长连卿笑道,“抓回来骂一顿?还是干脆踢出去?”

南陌眼神扫了扫连卿,“我想打一顿!”

连卿忍不住笑,“我挺喜欢许澈的,他得留着。说真的南陌,把夏亦赶出去吧,那样以后会长就是许澈了啊。”

南陌咬牙,“连卿!我选夏亦当副会长的意思就是这个位置以后是他的。”

连卿接着鼓动,“对嘛对嘛,赶出去了就不是他的了。我看好许澈!”

“不,许澈的性格不适合做最终决策者。太温和了,无法争取最大利益,也无法果断决策。这是致命的弱点。”

连卿继续笑,“进来就当副会长难免有傲气,你磨磨就够了。真气跑了你就后悔吧!”

南陌轻哼一声,“你去找他们吧。每次都是你做好人我做恶人。”

连卿“那是因为…你是会长,别人惹不起。”

连卿看见凉亭里熟睡的两个少年,不免微微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儿,才把许澈叫起来。许澈微微红了红脸,“学长……”

连卿挑挑眉毛,“就问你一句话,回去?还是不回去?”

许澈有些犹豫,但看看身边的夏亦,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么沉,他太辛苦了,还要对付南陌那么恶劣的上司。他真为他不值!

“许澈,不要管他和南陌之间的事,就像我不希望南陌干涉我们之间的事一样。”连卿看了看他,有些话不知如何出口。许澈微愣,“可是,夏亦如果不愿意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连卿扬手在许澈背上拍了一下,“你的选择,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的选择就是和夏亦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夏亦醒了,“澈,他说的对。我的选择不应该影响你。”夏亦看着他,眼神真诚,但却隐藏着一丝犹豫。“澈……”

连卿拍了拍许澈的肩膀,“走吧。夏亦有什么想法会自己和南陌说的,你瞎担心什么?”

看着许澈被连卿拉走,夏亦竟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学生会里就是这样,一个部门的部长带自己看好的学弟做副职,关系亲密,不容别人插足。这也就因此奠定了副职的人缘和地位,为他们今后坐上正职的位置奠定基础。

他微微叹了口气,却仍然不想回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如何面对南陌,可能是怕自己辛苦那么久的东西再被挑剔,也可能是怕看见南陌不满意的脸,刺伤自己的自尊吧。他又躺了下来,用书盖着脸——再睡一会吧,夏亦想。

南陌远远的看着又躺倒的夏亦,莫名的有一丝心疼。

从夏亦那次演讲开始就欣赏他这种冷静又执着的性格,破例让他直接做副会长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优秀。一味的指责也只是按照圣言的传统磨练新人罢了。南陌不由得笑了笑,自己高一新入会的时候不也是给批评的一无是处吗?夏亦此时不过是选择离开,而当时的自己,甚至选择的报复。

随着渐渐的熟识,他越来越看好夏亦。骄傲但是不自负,尤其是面对责难,虽然难听的时候会忍不住皱眉头,但是只要说的有理他都会诚恳的接受,然后改正。这次的方案也是一样,其实开始做的就不错了,被一次一次打回去也依旧认真修改——可是,南陌有些后悔,他似乎忽略了夏亦也是有自尊心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指责,怕是再也受不了了吧。

夏亦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默默的打开未读短信,看见南陌的名字在闪烁,“下午放学之后在校门口等我。”

夏亦淡淡的露出一个微笑,却坏心眼的没有回复。

阳光正好,他伸了伸手臂,往自己的教室走。期间还给许澈发了短信表示关心,许澈郁闷的回复“我快被连卿骂死了!…不过现在和他一起喝咖啡了^_^。”就是这样么?夏亦竟然有一种自己看错了的错觉。

好容易挨到快放学的时间,夏亦才背着包晃到门口。却看见南陌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会长。”

南陌朝他点点头,“晚上有事么?没事的话去我家,有话要跟你说。”语气有些僵硬,夏亦冷笑了一声,“有什么话要去你家才能说?”南陌莫名觉得心中有些刺痛,“…随便你吧。”

南陌转身朝前走了,夏亦心中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其实,他也没怎么想和南陌吵什么。的确南陌有时候让他讨厌,但是今天的确他自己也有错,为什么会这么烦躁呢?

夏亦远远的跟着南陌,走到某个小区里。南陌轻轻看他一眼,等他一起上了电梯,然后打开公寓的门,“随便坐,就我一个人住。有想吃的东西吗,想吃我做的还是叫外卖?”夏亦皱皱眉头,“外卖。”他才不想和南陌套什么近乎。

“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么?”

南陌看他一眼,神色恢复到那种挑衅的味道,“也好,趁外卖没送来这段时间我们解决一下你的问题,嗯哼?”他见夏亦面无表情的沉默,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把三指宽大约有五十多厘米长的东西,“你应得的惩罚。”

夏亦斜了斜嘴角,笑了,“你想干什么?打我?”

“是。打你。”

夏亦眉尖高高挑起,“南陌,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开玩笑的。——无论是之前或者今天的任何事情我们都需要好好谈一下。”

南陌掂了掂手中的竹制尺子,“是没错,很多事情都需要认真的聊一下。但我认为语言的方式并不够。”

“你认为暴力的方式有用?”

南陌竟然笑了,“这是——未来的会长才能享受的特权。夏亦,我从未否认过你,除非你自己否认你自己。”

夏亦嗤笑,“这种,特权?”

南陌点头,“不想要么?”

“我没兴趣。”

南陌遗憾的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法用语言说服你。啧啧…”夏亦敏感的觉得不对,但却已经晚了,被南陌瞬间扭住了手脚。但夏亦也不是吃素的,即使落后了一些也依旧能出招从中挣脱,南陌倒是一惊,“呦,身手不错。”

说完将竹尺放到一边,空手于夏亦格斗了起来。夏亦的身手是从小受著名教练指导培养的,自信能胜过南陌。岂料南陌的招数又狠又准又更贴近实战,几招下来夏亦竟然落了下乘。

南陌微微一笑,找准机会出手将夏亦的右胳膊扭住,膝盖顶住他的左膝,竟然将他直接按趴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顺手抄起竹尺在夏亦臀上狠狠抽了一下。

夏亦轻颤了一下,也不恼,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认识我的教练?”南陌一尺子又狠狠抽在夏亦屁股上,“算你聪明。”也难怪,夏亦琢磨着要不然南陌怎么会如此熟悉他的出招方式和弱点。他微喘,挣扎着站起来,却被南陌按了回去,有些厌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陌手中的尺子点在夏亦的腰上,“我想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是特殊待遇,只有你能享受。”见夏亦不语,他继续道,“你可以不服,但你首先得打的过我,要不然…趴下来,以我的方式解决问题。”

夏亦深吸一口气,“你…!”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形容了,太可恶了,南陌根本就是提前了多少天去了解他的每一个弱点,这样一来几乎不可能有胜算。“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陌拎了拎戒尺,“打完再告诉你。”说完点了点夏亦的腰际,“裤子脱了。”

夏亦登时愣了两秒,终于恼了,“你玩够了吧?”

南陌又一尺子狠狠的将夏亦抽回去,他清楚的听到一声压抑的痛呼,强迫自己用冷漠的声音道,“你今日做错了多少你自己清楚,打你怎么了,打你就是要让你记住。夏亦,我不是开玩笑,你若是一直留在学生会,今后会长必定是你来当。这些教育,也的确是只有你才有资格享受,因为——以后只有你才能当会长。”

夏亦愣了愣,莫名的有些动容,但心底里却仍然有些抵触。“南陌,不管你是谁,或者说我今后会是什么,你好歹顾忌一下,人都是有底线的。”南陌轻笑一声,“那就试试吧,谁知道你的底线是不是能更低一点呢?”

“你…唔!”半句话未曾出口,却被凌烈的疼痛逼的生生吞了回去。南陌开始动手扯夏亦的休闲裤,他开始拼命挣扎,却被南陌压制住了手腕,无奈连脚都开始用上,却总是被南陌轻而易举的控制住。裤子利落的滑到膝弯处止住了。

南陌的戒尺贴在夏亦光裸的皮肤上,“最后一遍,这是你才有的特殊照顾。”夏亦心里着火,愤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力怎么也挣脱不开。霎时间有种技不如人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恨恨道“若是我离开学生会呢?”

“啪!”一声,竹尺狠狠的砸在白皙的皮肤上,贯穿两瓣臀肉,正正好好砸在臀峰的位置上。一道白印霍然出现,旋即转为深红色。耳边是南陌的怒吼,“你想好了再说话!”然后举起竹尺只对着这一个位置狠狠抽了七八下,直到听见夏亦压抑不住的呻吟才停了下来,那道印子已经泛了深紫色,“夏亦,不要跟我赌气,这对你没好处。”

夏亦疼的抽气,却忍不住发笑,“那又怎么样,我想离开,你还能不允许吗?或者说,除了我,你找不到别人了么?”

南陌回答的并不含糊,也并不迟疑,“我看好你,目前确实没人能代替你。但是你记住,这并不意味着就除了你就没人能坐这个位置。”尺子又搭在夏亦的臀上,“把你的冷静和理智拿出来,接下来我们谈谈之前的事情。”

夏亦被疼痛折磨的有些狼狈,但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之前的方案到底是我做的太差以至于被挑剔的体无完肤,还是你本身对我有意见。然后今早的事情我有错,但是你也不对。”

南陌的嘴角几不可见勾勒出一抹弧度,旋即又冷下脸来,扬起竹尺朝刚刚那道印子下方狠狠抽了两下,都是惊心动魄的“啪啪”声。夏亦痛苦的咬着唇,刚想开口嘲笑南陌,却听见南陌的声音尖刺一样钻进耳朵里,“能被挑剔就说明你做的还不够好,有什么可委屈的?今天早上我又哪里不对了?”

“呵,南陌…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存心找碴?”抬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就是如夏亦这般坚强,却也想拼命逃开这骇人的折磨。

“那又如何?觉得我鸡蛋里挑骨头了?”南陌站在夏亦身后,夏亦看不见的,是南陌脸上心疼又怜惜的表情。他的声音带着轻蔑和挑衅,“做的不好还不敢承认吗?”

夏亦也是气急,但被南陌按住身上又痛的根本没了力气,只能继续语言站,“我无法想象你有什么好的动机,因为你从来不给建议!”南陌哼了一声,“如果学生会每一份方案都需要我提建议,那要其他人干什么?”

南陌扬了扬手,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轻轻拍了拍夏亦的肩背,也坐在沙发边。此时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了些无奈的心疼,“你要知道,有时候——”他顿了顿,“我相信你在某种程度能理解我,是吗?”

夏亦不可置否,“我猜测这只是磨练新人?”

南陌笑了,“对,当然。但是很让人受不了对吗?”

夏亦吐了口气,好吧,摊开说吧,“确实,开始我还能忍受。但是……”

“但是当在全体成员面前,站着,被批评。会忍受不了?”

夏亦小声道,“废话。”

南陌笑了两下,“我高一进学生会的时候,在宣传部里混,事多,又麻烦。那时候的学生会并不像现在这么有秩序,有时候我等了好多天别的部该给我的资料也没送来。就得整天在走廊里喊,要XX把东西送过来。”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一样,“那时候我就觉得会长特恶心,什么事情都不管,就知道骂人,盖章。天天被骂的狗血淋头,我就想啊,这世界怎么就吃力不讨好呢。”

看看夏亦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南陌继续陈述,“开始被当众骂,气的揍了会长一顿。没想到他也不在乎,下次看到我还是骂。我也没法儿总打他吧,就只好绕着他走,趁他不在的时候把方案放他桌上——呵,结果他打电话还追着我骂。”

夏亦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是会长的传统吗?”

“这叫心理阴影。所以我看见你做的不好也想骂人。”南陌眨眨眼睛,“其实对付我这种人有两招。一是皮厚不怕丑,二是努力做。你选哪种?”

夏亦呼口气,“我没你那皮厚的本事——”

南陌又笑,“我开始皮厚是不怕丑,可愣是给会长骂道我自己都觉得愧对社会愧对世界。圣言学生会长就是要有这个本事,把皮都能给人削薄了。”

南陌站起身,把夏亦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让我失望。”

夏亦略略低头,“南陌,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夏亦下着定义,“大部分时候看不出你在想什么,生气的时候很严肃,但有时候又像个痞子……”

“Bingo!再猜?”

“嗯…?你家…军人?”夏亦越想越觉得南陌有点那种匪气,但是又有良好的教养。所以,他家必定不凡,说不定还是什么高级军官之类的人物?

“这么快就猜中了。”南陌揭秘,“你的教练是特种兵退伍,他之前在我叔叔手下服役。”

夏亦惊诧,“我家那个…保密?”高官家属的资料不应该是受严格保密的吗?

南陌哼一声,“肤浅。”

让夏亦重新以一种舒适的姿势趴到沙发上,南陌才去拿了跌打药膏。不顾夏亦的任何反抗,以我力气大我就是老大的姿态帮夏亦上了药。然后十分体贴的拿了毯子盖在夏亦身上,“休息一会吧。外卖来了我再叫你。”

夏亦微微点了点头,靠着温暖的靠枕柔软的沙发,蜷缩着睡着了。

南陌微微笑着看着他,他看好的人,一定不会错。

【夏曦】手足

“哥。离开这么多年,我的屋子一直都是这样么?”夏曦走近记忆中的那间卧室,似乎和自己离开之前的并无两样。这么多年了,一直保持成这个样子,却、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夏曦想知道,究竟是只有哥哥想他,还是父亲想他?

夏亦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一直让人打扫。”

夏曦有些失望的四处看了看,“哥哥…爸呢?”

忽然知道了这个小孩在想什么,夏亦有些心痛,把夏曦揽在怀里,“曦儿。爸很忙……”

夏曦苦笑,是么,哥。若不是心里难过,为什么要揽住我;若是真的父亲有那么一点点表露关心我,你又怎么会不提到?哥,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看见这些听到这些,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难过,只是——当泪水流下,又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吗?即使回到这个家,得到父亲的原谅,换来一个拥抱,当他离开这里又去工作的时候,他仿佛、又变成了那看不见的空气。

夏亦轻轻的弹他的脑袋,“曦儿,寒假叫许澈和沐然来玩,嗯?”

夏曦乖巧的点头,“哥,让他们住咱们家吧。”

可是,当看见哥哥开车真的把那兄弟两接来的时候,心底里却又有些隐隐的不快。往日疼惜的父亲早已远离,往日只关心他的哥哥早有了其他的挚友。他并不是想独占什么,只是每每看着不复从前的时候,心底里的那一种被错过的感慨总是挥之不去。默默的在心底翻腾着一边又一边。

就像灰黑色的天空,阴沉的笼罩着,摆脱不去,只能仰望。

记得在美国上学的那段时光。吃着面包汉堡的时候,垂着眼睛想念米饭;吃着生蔬菜拌的沙拉,想念着家乡的熟食;吃着带血的牛排,怀念着美味的卤牛肉……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的妄想,妄想有人会告诉他:“夏曦,快看,你爸爸和你哥哥来了!”那么多次的奢望,打开邮箱的时候看见一封平静的邮件,“曦儿,回家吧。”

当真的有那么一天,打开邮箱,看见父亲的来信。却点了“删除。”

当真的有那么一天,抬起头来,看见哥哥的身影,却说道“你先回宾馆去,我来找你。”

夏曦不知道他自己不敢面对的是什么。

为什么当期望的来到的时候,他却总是会把他们推开。

他胆小,他不敢,他害怕,他懦弱……

晚间的时候,餐厅里的气氛不同寻常的热闹,四个人果真是不太一样。

夏曦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显得并不那么开心。夏亦却是心情不错的,一边给弟弟夹着菜,一边还和许澈沐然聊着天。夏曦的沉默显得与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终于,啃完了米饭他把碗放下,“哥…我吃完了。”

夏亦摸摸他的脑袋,他却明显的退缩了一下。许澈关心的问,“曦儿怎么了?不舒服么?”

夏曦摇摇头,小小声“哥…电影没看完。”

夏亦无奈的笑笑,“去吧,掉电脑里了。”

转身离开,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餐厅里,还是能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

总觉得这一切仿佛与自己无关,他们的快乐,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喜悦。

在灰暗的房间里抱着笔记本,沉醉在期间。

看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房门被敲了敲。夏曦抬眼,看见哥哥关好门走过来,摸摸自己的脑袋,“曦儿,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垂下眼眸,哥哥总拿他当还小的时候一样,问他开心么,高兴么,快乐么。可是,那些单纯又纯粹的情绪,早已经不属于他了吧。

“那怎么了,不舒服?”

他抬眼,“没有,哥,今天看有些入迷了,心里不好受。”

“好吧,早些睡?嗯?”脑袋又被摸了摸,看着哥哥的身影离去了。

松口气,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

第二日依旧如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莫名其妙的拒绝了许澈,拒绝了沐然,也拒绝了哥哥。

晚上的时候夏亦依旧如昨日一样走进来,“曦儿,今天又怎么不高兴了?”脸色有些阴沉。

夏曦抬头,“哥,我不开心。我不想看见许澈,不想看见沐然,也不想看见你。”

他看见夏亦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

“我嫌烦。”他如实回答。远远看着他们的世界,他不快乐。

“怎么烦了?”

“没什么……”

夏亦揽过他,“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你烦了,但是你可以随时跟我说。”

夏曦看着他,“说什么?说我讨厌看见你们在一起么?说我讨厌你关心别人么?”

“曦儿!”夏亦瞪着他,“到底为什么?”

语气平淡,“哥,回来之后,我觉得什么都变了。你变了,爸变了,家变了。”

夏亦仿佛明白了什么,把弟弟翻过来按趴在腿上,就揍了两巴掌。

夏曦冷哼,“我就说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打我的!”

夏亦把夏曦的裤子扯下来,狠狠拍两巴掌,“就是要打明白你。”

“啪啪。”清脆的两巴掌盖在臀上,夏曦痛的抽气,“你,哥!”

又是狠狠两巴掌抽上去,夏曦白皙的臀上红了一块,“就是要打的狠点,不然你什么都不明白。”

夏曦苦笑,“你明白什么你明白。哥,自从我回来,你关心过我什么?”

夏亦气的摇了摇头,又狠狠几巴掌拍在夏曦臀上,不顾他的挣扎,“夏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你才回来,不适应不正常么?离开七年,有变化不正常吗?怎么还这么幼稚,你以为世界就不会变了吗?”他看着弟弟,“曦儿,这七年是谁的过错早已经说不清楚,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好生活。不要活在过去,不要停留在过去。”

又是狠狠几巴掌,夏曦疼的蜷缩,委屈的叫,“哥…我觉得我再也融入不了你的生活了。”

夏亦把弟弟抱起来,揽在怀中,“曦儿,你是我弟弟。不论任何情况,你才是第一位。”

“哥~”夏曦委屈的哼哼,“你们都在学生会,每天那么多时间聊天。我这两天,这两天他们一来,你就都不跟我讲话了。哥…曦儿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以前我和沐然玩的也挺好的,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看就他们我就不快活了。”

夏亦揉揉他的脑袋,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哥哥会对他们做吗?”

夏曦微红了面庞,扭过脑袋,轻哼了一声。

夏亦把他揽在怀中捏了捏面颊,“曦儿,哥哥在这里,一直在。”

【风凝】寂寥

上海,陆家。

把最近一次的月考卷通通翻出来交给陆风辰,陆风凝就一脸不愉快的站着。陆风辰看着汇报成绩单,拉过风凝的手,“为什么?”风凝一脸委屈的解释:“哥!那那什么学校学的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我我……”

陆风辰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吧,总有原因的?不适应老师的上课方式?”

小幅度的点点头,心虚的眨眨眼睛,“哥哥,那什么国际友好学校,全、全都是英文授课,还有好多金毛棕毛的……我、我不喜欢。”

陆风辰把少年拉近了,揽着胳膊抱了抱他,“小凝,对不起……哥自作主张和父亲回来。但是却不能好好照顾你。”轻轻捋了捋少年的额发,自从回来,他就总是跟着父亲忙来忙去,实在没能好好照顾他。风凝一向听话,但是心思却敏感……这些天来,丢他一个人在这么陌生的环境里,怕是早就伤心难过了吧。

“哥哥……”没关系,他想说。陆风凝只听陆风辰的话,但并不代表他在别人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乖觉。那什么国际友好学校各种肤色的人虽然多,虽然是英文授课,但也不是跟不上。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学,只是单纯的不适应由一个孤儿霍然转变为陆家嫡系二少的感觉。穿着正装校服打着领带,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说着外语,对恭维他的人不屑的笑——这并不是他习惯的生活。陆风凝习惯的是,每天和沐然许澈还有哥哥一起放学,走回到那个角落里的小屋,趁天未黑之前将作业做完,然后吃着哥哥做的饭。晚间,他会和哥哥做一些手工活儿,赚点赖以生存的钱。然后,哥哥他睡在床的里面,哥哥睡在床的外面,就这样护着他,温暖他。

他不喜欢如今的生活,住在学校里堪比星级酒店的单人宿舍,没有任何压力,却也没有任何动力。有着高档的各种工具,有着无论怎么刷也不会爆的信用卡。他逃课,他耍老师,他欺负同学。没有敢说“不”字,因为他是陆家二少。但是——不喜欢也得过下去。因为这是哥哥换来的。

自从回上海,作为嫡系长子的陆风辰就开始了不间断的忙碌。虽然他只有十五岁。长期的磨练让他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学习各种知识、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开始接触各种文件,已经成了习惯。

为的是……弟弟能更好更快乐的生活。

他不说,弟弟也懂。只是缺失的时间和幸福,早已无法弥补。

“哥…不用担心。”风凝这样承诺。他看见了哥哥手机上的闪烁,“你忙去吧。晚上我自己回学校。”陆风辰揉揉他的脑袋,满含深意的看了看他,“小凝,有事给哥哥打电话。”

陆风辰离开,去换上漂亮的礼服,参加他的晚宴。

风凝把卷子收回到包里,坐上司机的车,“回学校。”一周回一次家,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论是等待还是无神的渴求,也唤不回以往的亲密。各种期待,终究只是泡影。回到寝室,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忽然想笑,多么可耻,这样的贵族,连房间都不需要自己打扫。

敲开隔壁单间的门,“夏人渣,出去玩不?”

“玩你妹!老子打CS呢!”叼着烟的少年打开门,他才十三岁啊。

风凝伸手,“给我一根,我跟你一起打。”

“那进来吧!”夏人渣从来不怕他,因为夏人渣家更人渣。夏秦看了看陆风凝,“你第一次抽烟?”

陆风凝点头。夏秦犹豫了好久,“第一次应该抽什么呢,香烟味重你不一定习惯,雪茄怎么样?香精味道足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哎?你抽薄荷烟吗?”

风凝摇摇头,“随便啦!你抽什么就给我什么!”

夏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子,“呐!黄鹤楼!”然后丢出打火机给风凝,“你小子终于打算加入我们了啊?”陆风凝只是笑笑,“嗯。我只是想试试。”夏秦咧开嘴笑,“早说么!老子八岁就会抽烟了,来来我叫你,慢慢吸,韵到肺里,哎~再吐出来。”看着被呛着的陆风凝夏秦大笑,“哈!嫩雏子!……哎哎我说你慢点,你要是不喜欢就别深吸,在嘴里过一下吐出来就是。吸太深了伤肺!”

陆风凝皱着眉头,和夏秦一起吞云吐雾。他看了看头顶上的烟感装置,“他不会报警么?”

夏秦拍拍脑袋,“擦!就给你害的,忘了把闸拉了!”

陆风凝眨眨眼睛,“那会怎么样……?”

“呸!室内烟雾浓度达到一定标准它会自动喷水,然后报警啊。”夏秦急的跳脚,“快啊!把窗户打开。”

风凝吐出几口气来,“报警会怎么样?”

“……”夏秦瞪着他,“就会有人过来!”

“哦…”风凝又吐了几口烟雾,笑了笑“这烟味道不错。”

然后……警铃大作。

水哗啦啦的从头顶的喷水器里出来,淋了两个人一头。夏秦一副遭雷劈的样子,“陆!风!凝!他妈的完蛋了……你、你知不知道被学校逮到抽烟会怎么样啊?”陆风凝摇摇头,“你平时不都抽么?”夏秦吐血,抹了抹头上水,“偷着抽没关系啊,现在TM的都火警报警了,这还能没关系吗?”

夏秦悲催的走到阳台看了看楼下的,“喂,你看…大家都逃出去了。”

风凝掐灭手中的烟,“你TM怎么不早说==”

“平时就我一个人抽烟浓度不够啊,你进来我也忘了这事了……”呜呜,夏小人渣的心在滴血。上次被抽烟被抓包被他老爹断了大半年的零花钱,点卡、香烟什么的都没有了。那痛苦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尝试一遍。

然而这起因两名十几岁学生在宿舍抽烟导致的恐慌的时间远远没有结束。

两个人差点被勒令退学。夏秦无奈又不情愿的拉着自己父亲的衣服左一个保证右一个保证,才没让震怒一下的父亲直接抓他退学回家。夏小公子被骂几句扣点零用钱就不得了了,但是陆风凝却心里慌得不行。

陆风辰无奈的看着他,听着他们并不熟悉的父亲和学校谈话。总归是搞定了,但是风凝心里难过的是连累哥哥也被骂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道:“风辰!把你弟弟管教好了再出来做事,不要丢我陆家的脸。”

陆风凝倒是真想哼一声,陆你妹!陆家你妹!

然而那个男人是忙的,总归是没有时间管教他。但是哥哥却和他一起回到了别墅,当然,脸色并不好看。风辰眉间微微蹙着,带着一眼就看得出的疲倦。“小凝!你抽烟?”

陆风凝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的嗯了一声算作承认。

“第几次了?”

小声嘟哝:“今天…第一次。”

“……”风辰靠在沙发上,看着小心又忐忑不安的弟弟。他还那么小,他也才那么小。弟弟学坏,学抽烟这样的事情他从未想到过。甚至,他怪的不是弟弟,而是自己。那样的贵族学校私底下的风气可能不好,可自己又从未去了解过,哎,只是…弟弟这样,最终揪心的却还是他。

风凝却先他一步开口,诺诺的,“哥哥…我错了。”

风辰拥他到怀里,“小凝。”宠溺的揉着脑袋,虽然下午走之前还这样做过,但是心底里带着的宠溺弟弟又是否知道?他那华贵合身的小燕尾服仍然没有换下,他与弟弟——早已差异巨大了吧。

风凝乖觉的趴到他膝盖上,“哥哥,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你打我吧。”风辰褪掉他的裤子,小孩的屁股微微瑟缩着,扬手,认真的打下去,一点也未放水。依旧是如以前管教他的那样一边五下的打法,左边白皙的臀肉上狠狠拍上五下,这边的痛还未恢复过来右边的肉肉上就又挨了五下。然后打在渐渐舒缓的左臀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风凝伏在哥哥膝上抽噎,疼的要命,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叫出来。

风辰不看他的模样,只是依旧认认真真的对着面前的软软的两团肉下手。弟弟需要的他都懂,他想要曾经那种不离不弃的关爱,想要那种渗入生活各个角落的温暖。他已经给不了他了,自从两年前回来,他欠下弟弟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风凝的小屁股从白皙变为粉红,然后被巴掌生生揍成大红色。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着求饶,“哥!哥!我错了……别打了。”就如小时候一样,做错事情,胆怯的趴着挨揍,被揍的疼的求哥哥不打。

风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凝,对不起……”

“哥~”抽噎着,却疑惑。

“哥哥陪你回去好吗。我们去市一中,找沐然,找许澈。只要你喜欢,就在那里念书。哥陪你一起,好吗?”

风凝抬起头,看着风辰认真的眼神,“哥哥!”

他懂的,他也懂哥哥想给他的是什么。

风辰揽他入怀中,“对不起。”

“……”没关系。这三个字,又怎么需要再说出口?

【许澈】部长

连卿本身性格活脱,对一切事物均有十分大的热情。担任宣传部部长一职期间总有各式各样的兴趣去完成很多任务,譬如各种校外周末活动。

近几年关于环保方面的宣传及科普总是层出不穷,学生会自然需要顺应形式潮流组织一些相关活动。其中最简便,最容易举办的,便是收集废旧电池活动。活动的时间拟定在十一黄金周的最后一天,那日出游的人群大部分已经归家,是再好不过的上门回收电池的时间了。

许澈在帮忙做这个活动的时候表现出了微微的不屑与排斥。连卿认为这是因为许澈在与环保局联系中有不快造成的反感,并未当成一回事儿。十一放假前也仅是交代许澈七号早晨不要忘记带好东西,早些来学校报道。

黄金周的假期往往度过的十分愉快。

七号早晨的时候,八点已过,连卿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许澈还未到场表示了不满。夏亦已经在打电话了,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夏亦无奈的把手机递过来,连卿接了电话,许澈说道,“部长,对不起……昨天去玩漂流,今天好像发烧了。”

连卿微微皱了皱眉,嗯了一声。但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活动完毕连卿独自去了许澈的小公寓,许澈毫无防备的拉开门。

连卿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短袖长裤睡衣的许澈,挑了挑眉,“烧退了呢?”

许澈战栗一下,知道自己穿帮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他认为收集废旧电池这种活动太过幼稚或者小儿科么?连卿是不会接受这个理由的。连卿往里进了一步,只稍稍侧了侧头,就看见许澈的电脑屏幕上欢快的播放着电影。许澈很是郁闷的低了低头,“部长……”

连卿侧头瞪了他一眼,“解释!”

没有解释,许澈心里想,“我的确并不是发烧了,仅仅是……”

连卿气急,“仅仅?!装病不去参加活动你很光荣了是么?”

许澈微微低了低头,根本无法解释,连卿已经生气了。

“部长。抱歉。”

连卿的脾气许澈早已经摸的透透的。这个部长脾气直爽,该骂人就骂,不会留多少余地,但是到底心里是暖的,没有夏亦和南陌那么冷漠,所以骂完了人,自然不会再苛责什么。

岂料连卿并不接受道歉,“许澈,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出这么任性的事情。”

许澈沉默。

连卿忽然把许澈压在床上,在他臀上落下两巴掌。

许澈的脸蓦地红了,“连卿……”

连卿再揍他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趴好,非揍你一顿不可。这种事情,这么任性,根本没什么道理好说,就是该打!”左手按着许澈的腰,右手不间断的按着那个频率拍下去。

许澈疼到不是太疼,但是羞愧感却霍然涌了上来。“连卿,部长!”

连卿的巴掌依旧砸下去,“还好意思叫?”

连卿说完就把许澈的裤子往下扯了扯,“自己脱!”

许澈用力摇了摇头,不,绝不。

连卿脾气直,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存在还纵着许澈的情况。三两下就将许澈的睡裤扯了下来,毫不顾忌的再扯掉最后一层遮挡。他扬起右手,用力在许澈臀上狠狠拍了几下。许澈“嘶~”了一声,顿时捂住身后不知该如何自己了。连卿重重哼了一声,扯开他的手,再狠狠揍了七八下。

许澈无奈的轻轻咬着唇,不知道再该解释什么。连卿倒真不可惜,只管下了手的打,一连重重拍了好几十下才罢手。但打的也并不算狠,许澈仍旧是尴尬居多。

连卿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真是便宜你了!”

许澈有些诺诺的,“对不起…我……”

连卿微叹息一声,拍了拍许澈的肩,“好了,又没真怪你。”

许澈抬头看了看连卿,“对不起,部长,我、我知道这样真的很……”任性么?对自己这样的批判,实在有一些无法说出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样的心里在这里作祟,闹的自己总是难受的要命。看着连卿并未怎么责怪他的意思,自己心里却莫名的更加不好受了。

连卿的关照,一直如此大大咧咧,

连卿的怒意,也总是如此直白。

他在为他好,许澈是懂的。

【夏亦】护短

“夏亦!”南陌叫到,“这是什么东西?”

夏亦对着电脑忙着校对忙到焦头烂额,被南陌一声呼唤闹的侧了侧脑袋,看了看南陌手中的文件,“红色夹子的是会议记录。”

南陌“哼”一声,“废话!我当然知道。我问你这是什么?”

夏亦忙的压根没时间看他,“会议记录。”

“……”南陌顿了两秒,“我当然知道!我问你,你记的这是什么东西……”

夏亦扶额,“我记得是…会议记录啊!”

南陌走过来,狠狠拍两下夏亦的肩膀,“你找揍了是吧?过来看,这是批斗会,你把批斗的东西记哪里去了?”夏亦翻了翻文件,看了看南陌,“这是学生会会议记录备份…那个,把批评的话都写上去,不会影响什么吗?”

南陌哼一声,用手中的文件拍拍夏亦的背脊,“站起来,我们需要深入交流。”

“南陌会长!我要校对,今晚12点之前要提交团部。”几万字的模拟联合国会议记录,材料、活动感言、照片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校对、验收,重新排版,不好的还得自己修改……南陌,你就不能等等吗?

谁料南陌看了看时钟,“OK,现在是晚上六点,还有六小时,你完成了…嗯,超过一半了吧?……很好,站起来,十五分钟解决一下我们的问题。”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上次那柄竹制戒尺。轻轻拍了拍夏亦的手背。

夏亦本能的警觉起来,“你存心的吧?把我叫到你家来就是为了满足你这个癖好?”

挑起眉,看着夏亦,“或者…你更愿意在学生会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满足我这个癖好?”

夏亦揉了揉额角,虽然上次被他打是事出有因,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样诡异的方式,尤其是他根本不能适应这种被南陌压制的痛苦。“又怎么了?”南陌斥责,“你还问我怎么了!会议记录就是要真实,你记好的不记差的是什么意思?你想包庇谁?”

“我谁也懒得包庇!”夏亦嘲讽,“而且,我似乎还只是副会长嗯?哪有你权力大呢?”

南陌扬手一尺子抽上去,然后懒得跟夏亦解释,三下两下就把他拎起来按在书桌上。顺手扯了裤子,“夏亦我告诉你,就凭我能把你压住了,我就能揍你。你心里不服没关系,咱们用戒尺慢慢谈,一次不行谈两次,时间多的是!”

冰凉的竹尺再次狠狠抽到夏亦臀上,痛的凌厉。

夏亦这一次都懒得挣扎,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打不过南陌。南陌很强,他服气,但是南陌这样动不动就侮辱人,他实在无法忍受!咬着唇只是为了忍住疼痛而不让自己叫出来,闭着眼睛双手紧握着书桌的边缘也只是为了单纯的忍痛。那样的凶狠的尺子一次又一次抽击在臀峰同一个位置上的痛楚难以想象,南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水,他三两下就能打出一道深紫的印子。

“啪~”实打实的又落在那一处位置,依旧是凶狠的力道,将肉压下去,抽的再弹起。立时就火辣辣的钻上心头。

南陌打人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的原则是,先打,再讲道理,再打到他认为你记住为止。

戒尺在臀上来回落了二十来下,南陌将夏亦整个臀部的肉都狠狠抽了三四遍才慢慢停下。“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倔强,对你没好处。你不陈述你的错误,我想我是不会饶过你的!”夏亦疼的一头冷汗,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每个地方抽几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将整个臀上都抽的肿起来,还疼痛叠着疼痛……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你、你打仇人吗?”

南陌轻笑了一声,“疼就好,我还怕你不疼呢。”戒尺在手中随意的晃了晃,戳了两下夏亦臀上的肿痕,“说吧,我懒的跟你讲什么道理。”

夏亦着实觉得有些别扭,其实今天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过是会议记录的时候把过于直接和刺耳的批评模糊化了而已,用的着这么纠缠不休吗?终于忍不住质问,“我是模糊了会议记录,但…这怎么了又?”

南陌忍不住再抽两下,“还怎么了?你还想怎么样?”

再抽两下,满意的听见抽气声,“我平时觉得你思想觉悟挺高的啊,嗯?你想的出来!记录就是记录,还模糊化?为什么不肯记那些,是因为你心里排斥吧!你有什么可排斥的?做的不好,就要骂!模糊记录,遮遮掩掩,这能有什么进步!”

“你骂了不就行了,记下来不会有污点吗?”

“啪!”再抽!“夏亦…你!我懒的跟你讲理,你看过之前的学生会档案么?嗯?你看过之前的学生会会议记录吗?!”南陌气的笑,“你……我真是懒的打你。”

从书架上抽出来从学校拿回来还没有还回去的前期记录,丢到书桌上,“范例!范例!去墙边上站着去,给我研究透了再滚过来挨揍。”南陌把在书桌上敲的震天响,“让人失望透顶!”

夏亦刚刚拎好裤子就莫名其妙的就被推到墙边上,虚虚的靠着墙翻了翻所谓的“范例”。

《XX年XX月XX日会议记录》

甲份:(留档备份。)

表扬XXX同学——完成XX工作。

表扬XXX同学——完成XX工作。

表扬XXX同学——完成XX工作。

……

乙份:(两年后销毁。)

XXX在此次活动中表现出极为不负责任的态度!

XXX在此次活动中组织欠妥!提出批评!

……

“……”夏亦无语的看了看神色有些得意的南陌,忍不住笑了一下。

南陌拍他的肩膀,“不抽你我都手痒!”

“你早说啊。谁知道你南陌会长也会玩什么阳奉阴违。”

南陌义正言辞,“这是管理者的学问……你学着点!”

然后看了看夏亦,“滚过来趴着!”

“好了吧!我还要校对!你所谓的十五分钟已经过了。”

南陌看着夏亦皱着眉头坐下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对,他一向护短。

【澈然】情愫

“哥?”沐然敲着脑袋,三两步跑上去,“你走这么快干嘛啊?我们是在散步不是在跑步啊……”少年十分不愉快的抱怨了两句。

许澈回头无奈的笑了笑,“刚刚夏亦发短信说有个活动策划需要修改,所以快点回家吧,嗯?”

沐然撇了撇嘴巴,心里异常不痛快。每次他和哥哥干什么都会被夏亦打断!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会让人觉得不爽。

少年心里嘀嘀咕咕的同时没有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吃醋。其实以前他倒是挺喜欢和哥哥还有夏亦在一起的,那时候他们是稳固的三角形,丝毫不动摇。但随着夏曦的归来,三角形变成了平行四边形,他们之间的感情和联系就慢慢不那么稳固了。因为——夏亦的中心放在了夏曦的身上,和他们的亲密程度自然降低,他沐然又不屑每次找夏亦的时候都会看见夏曦在旁边转悠,自然就只能和自己的哥哥关系更好了。

时间久了,这种心态更是变的十分微妙了起来,就开始不愿意有人打扰到他和哥哥。

沐然看了看许澈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回到家里他所做的就只能是胡搅蛮缠,唧唧歪歪的跟在许澈身后看他做东西。许澈忙起来自然无暇顾及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时间一久少年心中更不是滋味,自己倒生起闷气来了。但是发小脾气撒娇耍赖这种事情做多了沐然自己都会觉得厌烦,弄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累了,和谁也不想说话。

许澈几次推门问沐然要不要吃点水果,都被少年极其厌烦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

终于在第三次刚刚敲门就被少年的大吼“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弄的皱起了眉头,明明这小子下午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他到底是推门走进了少年的房间,“怎么回事?发什么脾气呢?”

沐然阴阳怪气的,“哟,你总算忙完了啊。”

许澈微微蹙眉,“小然,你怎么了?”

沐然冷哼一声,“大忙人难得关照一下我,我还不得感激涕零吗?”

许澈看了看沐然,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沐然倒是轻哼了一声,“我怕你忙累了么。”

许澈看了看他,觉得不可理喻,转身走了。

沐然看着他碰的一声关上门,眼泪霍然就留了下来。

站在许澈房间的门口,沐然犹豫了许久,转了几个圈,算了吧——他根本就不知道,根本就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要说出来自讨苦吃,为什么说出来自讨没趣?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找到几瓶冰啤酒,拉开易拉罐的环扣,趴在了厨房的吧台上喝了起来。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就默默的哭泣吧。

冰啤酒的味道冲上来,酸了鼻子,湿润了眼睛。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对么?

淡淡的麦芽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沐然苦涩的微笑,胃、好疼。

少年觉得颇为不舒服,便回到自己房间缩在被窝里。手捂着胃的地方,一股子委屈的味道忽然间就冒了出来。怀念哥哥在他喝冰啤酒之后生气的揍几巴掌,然后心疼的给他弄热水袋暖胃,给他煮粥养胃。

然而——这个时候,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不再那么默契了。

感情…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少年抓着枕头,痛苦的咬着嘴唇。

许澈确实是第二日才发现少年的不对,周六的早晨通常少年会睡到天昏地暗,可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他起来就发现少年坐在餐厅里啃着吐司面包。他倒没有真的跟少年生气,上前就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起这么早?”

少年含含糊糊,“唔…我…出去打球。”

许澈看了看他,不免有些疑惑,却也只能点头,“早点回来。”

少年收拾收拾东西就真的出去了,只是背影的寂寥并未被任何人察觉。

坐在滨江的长椅上吹着风,情绪肆意的发泄。自从妍妍走了之后,他开始不知不觉的依赖上许澈,享受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温柔,享受他的照顾,承受他的怒意,但是——他始终知道,许澈只是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上对他好。

只是,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许澈微微笑着揉他的脑袋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荡漾开一种异样的情绪,想把那手抓住好好蹭蹭。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许澈把他揽在怀里的时候,他那么希望许澈能不经意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这种无间的温柔与亲密,早已经像呼吸一样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哥…”,沐然有些心碎,之前说过的不想离开你身边,那是真的。

只是什么时候,才会终究懂得,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那么浅显了。

沐然晃晃悠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许澈关着房门似乎在忙什么,他懒得去多看,只觉得自己累的不行了,胃又阵阵的疼的厉害。索性也关上自己的房门,委屈的扑到被子里。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的就这样睡着了。

许澈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待想起来晚饭还没有做的时候才也想起来早已经回家的少年。推开沐然房间的门,“小然,晚饭叫外卖吧?想吃什么?”少年却没有回答。许澈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脸色发红的少年,隐隐的觉得不对,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才发现烫的惊人。他赶紧拍了拍少年的面颊,“小然,醒醒,醒醒。”

沐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看得见许澈的面颊。委屈的扑到许澈怀里,“哥…我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然,你说你喜欢我?”许澈有些诧异的看着沐然。

沐然点点头,虽然发烧烧的难受,但——有些话他并不想再拖下去了。憋了这么久,不论是什么结果,他终究还是想开这个口的。“是,哥,我喜欢你啊。”

伸出手去搂住许澈的腰,拉低他的身体,沐然滚烫的脸颊缓缓帖在了许澈的面颊上,“哥——是这种喜欢。”

许澈愣住。

沐然撇撇嘴巴,将自己的唇贴到了许澈的脸上,“哥——”强调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舍。

许澈一惊,下意识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然?”

“哥,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许澈缓缓伸出手去,搂住少年的肩膀,沐然的下巴搭在许澈的肩胛上,“你看,我们不是经常这样么?”

许澈犹豫,“是吗?”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兄弟的边界了吗?

沐然发挥病人的撒娇本能,“哥哥哥,我就是喜欢你。”

许澈犹豫着,却是轻轻的在沐然额上吻了一下。

沐然微微笑了起来,扎进许澈怀里,使劲的蹭了蹭。小声嘟哝,“哥,不要总和夏亦那么亲密好不好。我看着不舒服……也不要对谁都那样笑,你看学校多少女生都喜欢你?”

许澈失笑,揉了揉沐然的脑袋,“好。”

其实——感情早已在不经意之间升华,就像我们从未觉得这样亲密的接触有任何的不对一样。

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莹